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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琳達.霍華]寂寞的狼(麥氏系列)[全文完]

寂寞的狼(麥氏系列)作者:琳達.霍華

麥渥夫和兒子住在懷俄明的山頂上,與世隔絕。
一次錯誤的判決,外加兩年牢獄之災,教他明白了一件事──沒有人相信一個混血兒說的話,而身為混血兒,也不可以相信任何人。

但端莊美麗的學校教師柏瑪莉卻有與眾不同的看法。
首先,渥夫的兒子是班上最聰明的孩子,她決心讓他得到應有的教育。
其次,渥夫身上有一股難以言明的特殊魅力,令她掌握不住她的心的方向。

第一章

 他需要一個女人,迫切地。 

  麥渥夫(注:渥夫原義為狼)一夜輾轉難眠,伴著他的是明亮的圓月映照下的空枕。他的身體疼痛,一個健康男人來自性需求不得滿足的疼痛,而數小時反側只更增他的挫折感。最後,他乾脆下床走向視窗,木質地板冷冷地冰著他的腳,但他不在乎,因為,那涼意可以冷卻他滾燙的熱血。 

  淡淡的月光映著他棱角分明的臉孔,凸顯出的血統。還有那長及肩部的濃密黑髮,那睫毛濃密的黑眸,更說明他是個印地安人。比較不明顯,是來自父系的塞爾特的血統,一個來自蘇格蘭高地的強悍民族。他的血管裏流著的,是有史以來最好戰的兩個民族,坎曼克與塞爾特族的血液。他是個天生的戰士,他一入伍,這項天賦就被軍方發現。 

  他也是個肉欲主義者。他十分瞭解自已,雖然他全力自製,仍然偶爾需要女人。那種時候。他通常去找歐茱莉。她是個離婚女人。比他年長幾歲。住在離他家五十哩外的小鎮上。他們的關係已維繫了五年,兩人都無意於結婚,但兩人都有需要。而且,他們彼此喜歡對方。渥夫儘量減少去找她的次數,而且非常小心不讓人看見他進入她的屋子。他接受一項事實:萬一她的鄰居發現她和一個印地安人睡覺,一定會震怒。他不僅是個印地安人而已,他還有個終生洗刷不去的強暴罪名。 

  明天是禮拜六,將有一些雜務要做,而禮拜六晚上,也是傳統的吼叫夜。他不會吼叫,但他會去找茱莉,在她的床上紓解他的性需要。 

  夜轉涼,沉重的烏雲緩緩移動。他看著它們緩緩遮蔽月光,知道這代表將有場新雪,他不想回到空蕩蕩冷清清的床上。他的下腹疼痛,他需要一個女人。 

  柏瑪莉已有夠多的事情要在禮拜六上午做,但除和喬伊談過,否則她的心絕對無法安定下來。這個男孩已經兩個月前退學,而她則是在一個月前才到這兒接替一個臨時出缺的教職。 

  沒有人和瑪莉提起過那個男孩,是她在無意中看見他的學業紀錄,並在好奇心驅使下繼續看下去。在懷俄明州魯斯鎮這樣一個小城鎮中,學校裏學生不多,她認為每一個學生她都已經見過了,事實上,學校裏的學生總共還不到六十人,畢業比率也差不多是百分之百,什麼中途退學根本是少之又少。 

  當她看見喬伊的成績紀錄時,她傻了。這個男孩是班上的高材生,每一科的成績都是A。成績不好的學生可能因挫折感而退學,但一個如此出色的學生居然退學,真令她憤怒莫名。她必須和他談談,讓他明白教育對他的未來是如何重要,他才十六歲,不能在此刻犯下終生無法彌補的錯誤。除非她找到他,勸他回到學校,否則,她永遠無法睡好覺。 

  當天晚上,又飄起雪來,並轉冷。貓在她腳邊喵嗚喵嗚地叫,彷佛在抱怨天氣太惡。「我知道,烏若,」她摸摸貓兒。「地板太冷了。」她能充分諒解,自從搬到懷俄明州以來,她的腳丫就不曾暖和過。 

  在下一個冬季來臨以前,她向自己保證,她一定要擁有一雙保暖的靴子,有毛皮邊,而且防水,然後,她會像個本地人般,彷佛已經在雪地上走了一輩子似地走來走去。事實上,她現在就需要一雙靴子,但搬家已耗盡了她的儲蓄,而節儉的習慣又不容她以貨款方式購買。

 

  當她穿上最保暖、最心愛,她私底下稱之為老女教員的那雙鞋時,烏若又喵嗚了起來,,這只貓也隨屋移交給她。她不知道烏若到底有多大年紀,只覺得它和這幢房子一樣,都有點老舊不堪了。過去,瑪莉一直抗拒養貓--那太像個老女人的生活方式--但最後她還是逃不過命運的手掌心。她確實是個老女人。此刻,她養著一隻貓,穿一雙老女人鞋,一切正符合一個老女人的形象。 

  「物循其類,」她對貓兒說,貓兒的埃及眸子不在意地瞄她一眼,「可是,你有什麼好在乎的呢?就算我的水準已經固定在老式的鞋子和貓,你又有什麼損失呢?」 

  當她對鏡自顧,她終於忍不住長歎。舊鞋和貓正是她的類形,此外還包括衣著色彩單調、素面無妝。柏瑪莉真是天生的老女人。 

  除非她穿上長襪配她的老鞋子,否則,她總是盡可能穿得暖和。優雅的白色短襪配漂亮長是一回事,但及膝的長襪配羊毛衣物則是另一種更合乎實際的穿著。她不是喜歡穿得邋遢,但為了暖和,她情願放棄優雅。  

  看情形,在春天來臨之前,天氣都沒有變暖的指望。瑪莉打起精神抵擋刺骨的寒氣,而此際,在沙芬拿還稱得上是溫暖的。她離開在喬治亞州的小巢,是為了懷俄明州一所小學校的挑戰,是為了換一種生活方式的刺激感,不知怎地,她沒把氣候列入計算之中。她是有下雪的心理準備,但沒料到溫度如此酷寒。難怪學生會這麼少,這天氣實在冷得令人不可能解衣做任何可以製造孩子的事情! 

  她打開門,立刻被迎面襲來的寒風吹得倒抽一口氣。在瑟縮中,她走向她的車。那是一輛實用的兩門式中型雪佛蘭車,車在她搬來懷俄明州時,已經很實際地裝上雪上輪胎。根據那天晚上收音機裏的氣象報告,今天的溫度將會降到零下七度。想到沙芬拿的暖和天氣,瑪莉就禁不住再歎一口氣,現在是五月天,在沙分拿還是花香蝶舞、春意盎然的天氣。 

  不過懷俄明是美麗的,以它狂野、壯麗的方式。那高聳的山脈襯得人的宅子好渺小,她聽人家說,當春天來臨,山谷中會開滿了野花,清澈的小溪也將漫聲吟唱。懷俄明與沙分拿是完全相異的兩個世界,她只不過暫時有些適應上的困難而已。

 

  己經有人在十分不情願的情況下,告訴她去麥家的走法。由於這個小鎮的居民都顯得友善而樂於助人,因此,他們的態度令她迷惑。雜資店老闆賀先生給她最強烈的感覺,他一聽見問麥家的孩子,就咕噥著說:「麥家的人不值得別人費心。」但瑪莉認為任何一個孩子都值得她費心,她是個教師,而且她真心想投身教育。

  當她上了她的老爺車,面的是「麥氏山」,還有通往山上如緞帶般窄小彎曲的山徑,她不禁有些害怕了。她還沒試用過雪地輪胎,她也沒把握能在這個陌生環境裏把車開得很好、很安全。雪。。。。算了,雪沒什麼了不起,她不會讓它阻止她去做決心要做的事情。

  她顫抖得太厲害,幾乎無法把車鑰匙插進去。實在太冷了!也許她該等個好天氣去,毋需如此冒險。她再度看一看山。也許,等到六月,所有的雪將會融化。。。但等到那個時候,麥喬伊就已經休學兩個月,也許到時候他已經覺得學業並不重要,也懶得再費心。那時候,一切就太遲了,。她必須嘗試,她連一個禮拜都不敢拖延。 

  

  

  她習慣在遇到困難自言自語,因此,她一邊發動車子,一邊咕噥:「一旦上路就沒什麼了。所有在山上的路在遠處看來都一樣陡峭。這條路一定很平常,否則,麥家父子無法每天上上下下。既然他們能,我當然也能。」是的,也許她辦得到。在雪上開車需要技巧,一項她尚未熟悉的技巧。

  她在決心驅使下繼續前進。當她到了山腳,路開始往上爬升時,她的手己把方向盤抓得緊得不能再緊。她努力專心看路中心,而不去看兩旁,因為,她明白,只要稍微偏差,她就極可能摔落山澗。

  「我不會滑落,」她嘟嚷道。我會開得很慢,絕不會失去控制。這就像開大卡車,我以為自己開得很快,其實並不快。」她九歲的時候曾操縱過一次大卡車方向盤,結果,再也沒有人能說服她再試一次。

  「麥家的人不會介意我和喬伊談話,」她以向自己說道理來轉移注意力。「也許他和女朋友出了麻煩,所以不願再上學。在他這種年紀,八成就是這類問題。」

  這段路程並不像她所想的那麼可怕。她漸漸可以呼順一點。她想路也沒多長了,山並不像在山下感覺的那般巨大。

  由於專心看路,她沒注意儀錶板上亮起的紅燈,一直到車子突然湧出一股強烈氣流,她才警覺到溫度過高。瑪莉本能地踩煞車,但方向盤已經開始不聽使喚。她迅速放開煞車,輪胎又開始轉動。可是,擋風玻璃己一片迷霧,使她無法看路。她閉上雙眼,暗暗祈禱車子仍走在正確方向上,然後讓車慢慢停下來。

  引擎喘不過氣來似的嘶吼,她顫抖著熄火下車,被突然接觸的冷風吹得倒抽一口氣。她掀起車蓋查看,發現有條水管裂了,熱水正從裂縫噴出。

 

  她不能待在這裏,因為她不能發動引擎保持溫暖。這是一條私人道路,而麥家的人可能整天,甚至整個週末,都不會離家外出。路太遠,天氣太冷,她不可能走路回家。她唯一的選擇是向麥家求援。但願這段路不太遠,因為她的腳己開始麻木。

  她不讓自己去想可能扺達麥氏牧場的後果只是專心地一步步往前走,雖然雪不斷滲入鞋子,她也不加理會。

  轉個彎,車已失去蹤影,但前方依舊一片渺茫。她覺得孤單、無助。四野茫茫,天地間只有她一人孤單地走在白雪覆蓋的山野間。好沉寂。她已舉步維艱,但還走不到兩百碼。

  她雙唇顫抖,雙手抱緊自己以保持體溫。不管多痛苦,她都必須走下去。

  然後,她聽見了有力的引擎低吼聲,停下腳步,太強烈的釋然感令她淚眼盈睫。她趕緊把淚水眨回去,以免當場痛哭。她沒理由哭。她才走了不到十五分鐘,而且沒遇上任何真正的危險。她走到路邊,等著那輛車出現。

  它出現了,是一部裝著大輪子的黑色大貨車。她可以感覺司機的眼睛盯著她,而她則羞愧地低下了頭。老女教師不習慣成為注目焦點,她更覺得自己傻透了,她一定全身都覆了一層雪。

卡車在她身邊停下,一個男人走下車。他長得很高大,她本能地感到不喜歡。她不喜歡人家高高在上俯視她,她不喜歡被迫抬頭看人。但,不管他高大與否,他是個救命恩人。她該怎麼說?別人是如何求救的?她從來沒有過車子拋錨求救的經驗。

  渥夫注視這個女人,驚訝有人穿這麼少地站在冰天雪地中。她到他的山上來做什麼?她怎麼來的?

  突然,他知道她是誰了。他在餐廳聽過有個從南方來女教師,他從沒見過比她更像教師的女人,而她的穿著也像個南方的土包子,她的衣服寬寬鬆鬆的,淡褐色的髮從頭巾底下露出來,一副特大號的眼鏡遮住了她的小臉.沒有半點化妝,連護唇膏都沒抹。

  而且沒有靴子。她的膝蓋以下都結冰了。

  他整整打量了她兩秒鐘,她一句話也沒說只是帶著些怒氣瞪著他。他猜想她是不是覺得和一個印地安人說話,甚至求救,會有失她的身份。他聳聳肩.管他的,他總不能坐視不理。

  既然她不講話,他也不開口。他只是俯身像抱小孩似地將她橫抱起來。當他抱她到卡車邊,才發現她真的不比一個小孩重多少。他見她眼中閃過一絲驚慌,然後,她便緊緊摟住他的脖子,彷佛怕他會丟下她。 

  他拉開車門,把她放進車裏,盡可能地為她拍去腳上的雪。他聽見她又驚喘一聲,但他仍逕自拍拂,完成了才拍拍手套上的雪,回到駕駛座上。

  「你走了多久了?」他不情願地開口問道。

  瑪莉沒想到他的聲音是如此低沈富磁性。她的眼鏡因車上的暖氣而罩上一層霧氣。她伸手取下眼鏡,感覺原本已冷的臉頰被血液染熱。「我。。。。不久,」她結結巴巴地說道。「大約十五分鐘。我的車,拋錨了。」

  渥夫瞄她一眼,正好看見她垂下眼眸,並發現她的雙頰染上一層粉紅。很好,她已經逐漸恢復暖和。她方才在臉紅,她的手指也緊張地揪在一起。她以為他會把她推倒在椅上,強暴她?畢竟,他是個有前科的印地安人。但瞧她的模樣,這可能是她所遇過最興奮的事。

  他們離牧場不遠,很快就到了。渥夫在廚房門口停車,下車繞過去為她開門,但她已自己開門下車。「不行。」他說,再次把她抱起來。她方才要滑下車的動作把裙子撩到大腿上。她慌忙把裙子往下推,但速度還趕不上他的眼睛,她的臉更紅了。 

  進入溫暖的屋內,她釋然地長長吸口氣,幾乎沒留意他把她放在一張木椅上。他一語不發,扭開熱水龍頭,盛了一臉盆熱水。

  她已抵達目的地,雖然不是她所計畫的方式,她仍然可以說出她來訪的目的。「我是柏瑪莉,新來的女教師。」

  「我知道。」

  她張大雙眼注視他的背。「你知道?」

  「這裏的陌生人並不多。」

  她發現他沒有自我介紹,突然,她也不肯定了。她有沒有走錯地方呢?「你。。。。你是麥先生?」

  他回過頭來看她,她發現他有一雙夜般深沉的黑眸。「我是麥渥夫。」

  她很自然地便介面道:「我想你一定知道你的名字很不尋常。那是古老英國。。。。」

  「不,」他雙手捧著水盆轉過身來,把水盆放在她腳邊。「是印地安。」

  她眨眨眼。印地安?她覺得好傻,從他漆黑的髮與眸,從他深褐的膚色,她早該猜到的,她卻沒有。魯斯鎮多數男人都讓太陽曬得膚色常褐,她只是以為他比一般人曬得更黑而已。接著,她皺著眉頭。「不,麥不是印地安姓氏。」

  他也回她一皺眉。「是蘇格蘭姓。」

  「哦,你是混血?」

  她問這個問題的口氣就像在問路,恨得他牙癢癢的。「對。」她那無辜的表情,讓他氣得想把她抓起來用力搖撼,然後,他注意到她的身體在發抖,只好把怒氣擺在一邊,先把她弄暖和再說。他第一眼看見她時,從她蹣跚的腳步,就知道她已進入體溫過低狀況。他趕緊脫下厚外套丟一邊,煮上一壺咖啡。 

  瑪莉靜靜坐著看他煮咖啡,他不是個多話的人,但她不會因此而放棄。她真的很冷,她會等到喝著那杯咖啡再重新嘗試。他回過身來時,她注視他,但他的表情莫測高深。他一語不發解下她的頭巾,接著解她的外套。她大吃一驚道:「我自己來。」但她的手指僵硬得彎也不能彎。他退後一步讓她試了一會兒,然後推開她的的手完成解衣工作。

  「我好冷,你為什麼要脫我的外套?」?在他為她脫去外套時,迷惑地問。

  「這樣,我才可以按摩你的手腳。」接著,他伸手要脫她的鞋。

  這種動作對她而言,就像雪一般陌生。她不習慣讓任何人碰她,也不打算要習慣。她還打算要告訴他,他的雙手卻突然伸進她的裙子裏,直伸到她的腰部。瑪莉駭然躲避,幾乎撞翻了椅子。他看她一眼,眸子變成一片黑色冰塊。

  「你不必擔心,」他斥道。「今天是禮拜六,我只在禮拜二和禮拜四強暴人。」他真想再把她丟回雪地裏,但他不能坐視一個女人凍死,即使對方是個認為他的碰觸會玷污她的白種女人。

  瑪莉的眼睛瞪得如燈籠一般大。「禮拜六有什麼不對?」她斥道,說完才發現她的口氣像在發出邀請。上帝啊!她覺得雙頰像火在燒,趕緊用雙手掩面。她的頭腦一定也凍僵了。

  渥夫猛地抬起頭,無法相信她竟說出這種話。戴著黑色皮手套的手遮住大半張臉,掩不住臉上羞紅的色彩及驚駭的藍眸。他已好長一段時間不曾看見人臉紅,半天他才明白她是在害羞。天!她可真保守!真是一名古板的老女教師。愉悅軟化了他的怒氣。「我打算脫下你的長襪,好讓你的腳可以泡進水裏。」他沉聲解釋。

  哦。她的手還遮著臉。

  他的手還在她的裙子裏,雙手正停放在她的臀部。幾乎不自覺地,他感覺到她的柔軟,無論她古板與否,她仍然保有女人的柔軟、女人的甜蜜氣息,他的身體有了反應,心跳為之加速。該死的!連這個小教師也能夠撩動他,那他對女人的需要已遠超出他的想像。

  瑪莉坐著不動,任他一手將她抱起,一手將她的長襪扯下。他的動作使他的頭靠近她的胸部,他只要一轉頭就可以吻到她的乳峰。她在書上看過,說男人會如嬰兒般吮吸女人的乳頭,她一直搞不懂為什麼。如今,她一想來就感覺喘不過氣來。他那雙粗糙的手放在她的乳房上,會是什麼感覺?她開始感覺有些昏眩。 

  渥夫沒有看她一眼,只把脫下的長襪往地上一丟,然後緩緩把她的腳放進水。他知道水溫不高,但因她的腳太冰,還是會覺得痛。她只倒抽一口氣,但沒有反抗。不過他抬頭時看見她眼裏閃著淚光。

  「不會痛很久。」他低聲安慰,換個姿勢以雙腿夾住她的腳,再小心脫下她的手套。她雙手冰冷的程度令他大吃一驚,他想了想,決定解開他的襯衫。

  「這樣可以保暖。」他說著,把她的手塞進他的胳肢窩裏。

  瑪莉嚇呆了。她無法相信她的雙手竟會像小鳥般窩在他的腋下。他的體溫溫暖了她冰冷的手。她並沒有真正碰到他的肌膚,他身上還有一件汗衫,但這已是她與人之間最親密的接觸。他有力的雙腿夾著她的腿,她微微俯身,雙手插在他的胳肢窩裏。他的雙手搓揉她的雙臂,緩緩往下揉到她的大腿。她發出一個小小的驚駭的聲音,無法相信她,柏瑪莉,老女教師竟然讓這種事發生在她身上。 

  渥夫正專心按摩時,聽見她發出的聲音,而抬起頭,看進她大大的藍眸裏。那是一種特殊的藍色,帶著一點灰色的那種,她的頭髮向後綰成一個髻,有一些髮絲掉下來。她距他只有盈吋,他看見了天底下最細緻的肌膚,如蟬翼般吹彈得破。在他盯著她看的時候,她臉上又湧起另一股紅潮,他不禁被勾起遐想。他在想,她的肌膚是否全身都一樣細緻滑潤--她的胸、她的腿、她的腹。該死,她的味道好好聞!但如果他掀起她的裙子,把臉埋在她的腿上,她一定會跳起來倉皇逃走。

  瑪莉舔一舔唇,她必須說點什麼,但她想不出該說什麼。他肉體的接近,彷佛也鉗制了她的思想。上帝啊,他好溫暖!她應該想出她是為什麼而來,而不是因為有個長得很好看、很男性化的男人如此接近她,她就失了魂魄。她再度舔舔唇,清清喉嚨,說:「哦。。。。我是來找喬伊談話,如果可以的話。」

  他的表情改變不大,但她看出他立刻疏遠許多。「喬伊不在,他在做一些雜務。」

  「哦。他什麼時候回來?」

  「一、兩個小時左右。」

  她有點不相信地注視他。「你是喬伊的父親嗎?」

  「是。」

  「他的母親。。。。」

  「死了。」

  他那平淡的語氣令她吃驚,但她也突然感到一股淡淡的釋然。「你對喬伊退學有什看法?」

  「那是他的決定。」

  「但他才十六歲!只是個孩子。。。。」

  「他是印地安人。」渥夫打斷她。「他已是成人了。」

  她猛地把手從他腋下抽出來,往腰上一插。「那又怎麼樣?他才十六歲,他需要受教育!」

  「他可以讀、可以寫、可以算。他也知道如何訓練馬匹,如何經營農莊。他選擇離開學校,在這裏全天工作。這是我的農莊,我的山,有一天,會變成他的。他決定一輩子的事業,那就是訓練馬。」他不喜歡向任何人解釋他和喬伊的事情,但這個小教師有股殊的力量迫使他回答。她似乎不明白他是印地安人,當然她瞭解字面上的意義,只是她不明白印地安人代表了什麼意義,為什麼人們要躲開,不和麥渥夫交談。

  「我還是希望能和他說話。」她固執地說道。

  「那得由他決定,他也許不願和你說話。」

  「你一點也不去干涉他?」

  「不。」

  「為什麼?你至少該嘗試把他留在學校。」

  渥夫靠向前,近得差點碰到她的鼻子。她嚇得瞪著他的黑眸。「他是印地安人,小姐,也許你不明白這所代表的意義。去你的!你怎能明白?你是白人。印地安人不受歡迎。不管他接受什麼教育,他不需要白人教師的幫助,他得自己走出自己的路。他不是受忽視,就是受淩辱,他為什麼還要回去?」 

  她吞一口口水,被他的激烈反應嚇著了。她不習慣男人對著她的臉吼叫。事實上,瑪莉根本就不習慣和男人相處。她小時候,男孩子們不理她這書呆子、醜小鴨,長大了,那些男人也一樣。她的臉色有點發白,但她強烈地感覺到接受良好教育的好處,因此,她拒絕讓他羞辱她。高大的人經常對小個子的人做這種事,但她絕不會因他比較高大,就讓步。「他在班上是最優秀的學生,想想看,如果他得到幫助,可以在將來獲得怎樣的成就?」 

  他站起來。「我說過了,一切由他自己決定。」咖啡早已煮好,他轉身倒了一杯給她。

  沉默籠罩了他們。他倚著櫥台看她如小貓般啜飲,她個子並不真的很小,她有一百六十五公分左右的高度,只是身材纖細。不知道她脫掉衣服以後,是什麼樣子。。。。不能再想下去了。那些白人女人雖然在他身邊搔首弄姿,但沒有一個願意和印地安人在一起,玷污了身份。這個小女人並沒有撩撥他,但他為什麼如此神魂顛倒?

  瑪莉放下杯子。「我已經暖和多了,謝謝你。」她看看他,欲言又止,突然無法肯定在他眼裏看見的是什麼表情。他是在注視她的胸部嗎?她的心跳得好快。 

  「我想有些喬伊的舊衣服可以讓你穿。」他的聲音和臉孔一樣毫無表情。

  「哦,我不需要衣裳。我是說,我身上穿的就足夠。。。。」

  「白癡。」他插嘴道。「這裏是懷俄明,小姐,不是紐奧良或什麼你原來的地方。」

  「沙芬拿。」她答道。

  他咳一聲,這好象是他的基本溝通方式之一,從抽屜裏拿出一條毛巾。走上前,他單膝跪下,把她的腳從水裏撈起來,用毛巾包住,輕輕擰乾。然後,他站起來說:「跟我來。」

  「去哪兒?」

  「去浴室。」

  瑪莉愣在那裏,他露出一抹苦澀的微笑,「別擔心,」他沉聲說道。「我會控制自己的饑渴,等你穿好衣服,就可以滾下我的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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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瑪莉昂起頭,冷靜地說道:「你不必取笑我,麥先生。」她知道自己長得不漂亮,但她不需要人家以諷刺的方式提醒她。平常,她對自己的平凡並不在意,可是,麥渥夫指出她不迷人,卻分外地刺痛她。

  渥夫皺起眉頭,「我沒有取笑你,」他斥道。「我非常認真,小姐。我要你離開我的山。」

  「我會走,」她平淡地說道。「但你不需要取笑我。」

  他的手往腰上一插。「取笑你?怎麼會?」

  她臉上湧現紅潮,但眸子依然鎮定。「我知道我不迷人,我的型當然不會挑起男人的。。。呃,饑渴。」

  她是認真的。十分鐘以前,他會承認她確實平凡,但震動他的心。她真的不明白他是印地安人的意義,不明白他是如何因她的接近而強烈地勃起。他冷冷一笑,何不讓她的生命添加一點刺激?等她聽見實際情形,她會飛也似地滾下山。

  「我沒有取笑你,」他說。「像剛才那樣觸摸你,和你親近得可以聞到你的香味,使我昏了頭。」

  她驚訝地注視他。「使你昏了頭?」

  「對。」她然直直盯著他看,彷佛他說的是另一國語言。他不耐煩地加上一句:「使我發熱,隨便你愛怎麼形容。」

  她拂開一綹散落的髮絲。「你又取笑我了。」她責駡道。這是不可能的,她從來沒有使一個男人....她這輩子還不曾使一個男人勃起過。

  他已經發怒了,勃起了。他曾學會以剛鐵般的自製力面對白人女人,但這個小女人卻讓他失去自製。他覺得快爆炸了,他不想碰她,但他的雙手己經伸到她的腰間,把她拉向他。「也許你需要一點證明。他粗聲說道,低頭攫住她的唇。」

  瑪莉在驚駭中顫抖,張大了眼睛看他吻她。他的眼睛是閉上的,她可以看見他濃密的睫毛。他的手突然用力使她緊貼他的身子,她驚喘,他舌頭便乘機侵入她的口中。她再次顫抖,體內開始升起一股奇怪的暖意,使她緩緩閉上雙眼。那是一種陌生的愉悅,強烈得令她害怕。她感覺到他身體的熱度,嗅到發自他肌膚的溫暖男性氣息。

  突然,他放開她的嘴,強烈的失望感使她猛地張開眼睛。他的眼神火熱。「回吻我。」

  「我不知道怎麼做。」瑪莉結舌,仍然無法相信會發生這種事。

  他的聲音低沉得喘不過氣來。「像這樣。」他再度吻住她的嘴,這回她立刻張開嘴,急切地接住他的舌頭,並感覺那種奇怪的愉悅感。他的嘴在她嘴上移動。教她如何回應,他的舌頭再次侵入時,她也怯怯地回應他。她太缺乏經驗,無法瞭解她的回應是如何撩人。但他的呼吸開始粗重,他的吻加深,要求更多。  

  一股令人害怕的興奮感在她體內爆發,變成一股饑渴。她已不再寒冷,反而是火熱。原來,他說她使他發熱是這個意思。他也使她發熱,想到他感到如此的渴望、需要,令她為之震驚。她輕呼一聲,不自覺地更貼近他,不知該如何控制他的熱吻所撩起的激情。

  他的手抱得她發疼。突然,他低哼一聲,雙手一用力,拉她貼緊他隆起的下部。

  她不知道情欲可以如此火熱,燒得她完全忘卻艾蒂姑媽的警告中所說男人對女人做的齷齷事,否則女人不會忍受。過去她在大學及工作中遇見的男人都很平常,她和他們在一起很自在,甚至把其中一些認為是朋友。因為她不性感,也沒有人追求她,因此,從她與男人的交往經驗中,她沒想過會嘗到如此激烈的熱情,也沒想到她會想要更多。

  不自覺地,她伸手摟住他的脖子,身體自動貼近他。她的身體己經著火,空虛、疼痛、渴望的感覺交雜,而她又沒有控制的經驗,只能任它激蕩。

  渥夫咬牙放開她的嘴,拚死命控制自己。他已經欲火焚身,她也一樣。他現在就可以把她帶上床。但如果他要帶她上床,必須在她理智清晰的時候。她很明顯地沒有經驗,他甚至得教她接吻....啊,天哪,她還是處女!他猛然想起。

  這一覺醒如當頭棒喝。她還滿眼渴望地看著他,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她連吻都不曾有過,她全身都沒有讓男人碰過,沒有男人愛過她。

  他狠狠咽口口水。「上帝!我乎失去控制。」

  她眨眨眼。「是嗎?」她語氣清晰,但眸子依舊迷蒙。

  緩緩地、輕柔地,他放她落地站好。她是純真的,但他不是。他是麥渥夫,一個雜種,而她是教師。魯斯鎮的好公民不會要她和他交往。沒有一位父母會希望他們的女孩被一個與印地安人有關係的女人教導。他的犯罪紀錄可以被接受,但他的印地安血統卻是永遠不可原諒的錯誤。

  因此,他必須放她走,無論他有多想帶她到他的臥室,教她一切男女間的事。

  她的雙臂還摟著他的脖子,她似乎已無法移動。他伸手鬆開她的手。

  「我想我待會兒再來。」

  一個新的聲音介入,瑪莉嚇得跳開,滿面通紅地轉頭面對外來者。一個身材頎長,黑髮的男孩站在廚房門口,手中拿著帽子。「抱歉,爸,我不是故意闖入。」

  渥夫退一步離開她。「你留下來,反正她是來找你的。」

  男孩不解地注視她。「你騙我。」

  

  渥夫聳聳肩。「她是柏瑪莉小姐,新來的老師。柏小姐,這是我的兒子,喬伊。」

  即使正羞窘的當兒,瑪莉對於他在如此親密之後,以「柏小姐」相稱,依然為之憤怒。可是,他似乎十分平靜,彷佛什麼也沒發生過。

  她全身如火在燒,但她逼自己冷靜地注視喬伊。她是為他而來,她不容許自己再忘掉。當羞窘稍稍淡化,她才發現他長得很像他的父親。雖然才十六歲,他已經一百八十公分高,顯示他將來不會輸給父親,而寬闊的肩膀已透露他的強而有力。他顯得很冷靜,對一個十六歲孩子而言,他是太過分自製了,而他的眼睛是很特殊亮亮的淡藍。那雙眸子裏帶著不馴以及苦澀、對現實的接受與智慧,那是一雙超乎年齡早熟的眸子。他是他父親的兒子。

  她絕對不放棄他。

  她向他伸出手。「我真的很想和你談談,喬伊。」

  他保持疏遠的表情,但從門口走過來跟她握手。「我不知道是什麼原因。」

  「因為你中途休學。」

  他點點頭。

  瑪莉深深吸口氣。「我可以問原因嗎?」

  「它不值得我去。」

  他平靜、冷漠的語氣令她挫折,因為她無法從這個不平常的男孩身上感覺到任何不肯定。正如渥夫所說的,喬伊自己下了決心,並且不打算改變。她企圖換個方式接近他,但渥夫平靜、低沉的聲音介入。

  「柏小姐,你可以穿上一些合適的衣裳以後,再繼續談話。喬伊,你不是有一些舊牛仔褲,小得夠她穿的?」

  意外地,男孩以富經驗的眼神打量她一番。「是的,我十歲時候穿的大概差不多。」他的藍眸閃過一些得意,瑪莉不禁嘴巴一抿。麥家父子到底怎麼回事,老愛刻意指出她的缺乏魅力?

  「襪子、襯衫、靴子,還有外套。」渥夫說。「靴子可能太大,但加兩雙厚襪子應該就可以了。」

  「先生,我真的不需要另加衣服。我身上穿的就夠我穿到家了。」

  「不,它不夠。今天的溫度約是零下十度。你赤著雙腿,穿那雙可笑的鞋子,連這幢屋子都走不出去。」

  她的鞋子可笑?她想抗辯,但突然想起雪確曾侵入她的鞋子,凍僵她的腳丫。在沙芬拿適用的東西,在懷俄明的冬季確實不夠用。

  「很好。」她同意,因為這是理性的。她仍然無法自在地穿喬伊的衣裳。她從來沒穿過別人的衣裳。

  「你換衣服,我去看看你的車。」看也不看她一眼,他就穿上衣、帽離去。

  「這邊走。」喬伊示意她跟著他走,她照做了。他回頭對她說:「你的車怎麼啦?」

  「拋錨。」

  「在哪兒?」

  她停步。「在路上。你路過時沒看見嗎?」她好怕,難道她的車滑落山谷了。

  「我從前山上來,路沒有這麼陡。」他又露出好笑的神情。「你是不是不慣於在雪上行車,而且嘗試從小路上來?」

  「我不知道那是小路,我以為那是唯一的一條路。我上不來嗎?我有雪胎。」

  「也許。」

  他帶她穿過一個舒適的客廳,經過短短的走廊,走向一扇門。「我的舊衣裳都堆在儲藏室裏,我很快就可以找出來。這是我的臥室,你可以在這裏換衣裳。」

  「謝謝你。」

  這兒和客廳一樣樸實,沒有裝飾,地上沒有衣服。床鋪整潔。床邊是落地式大書架,擺滿了書。

  她費了好一會兒才發現,架上的每一本書都和飛行有關--運輸機、戰鬥機、直升機、噴射機...各種時代、各期戰爭的各類飛機。

  「衣服在這兒。」喬伊悄悄走進來,把衣服放在床上。瑪莉看看他,但他面無表情。

  「你喜歡飛機?」

  「我喜歡飛機。」他不帶任何感情地承認。

  「你曾想過上飛行課嗎?」

  「想過。」他沒有多說一句,只是走出房間,並把門帶上。

  她在沉思中緩緩脫下衣物,換上喬伊送來的衣裳。從他的書本收藏,可以看出他對飛行不僅是興趣,而是已到了著迷的程度。著迷是件有趣的事情,不健康的會毀掉生活,但有些卻可以達到提升效果,使人們的生活閃耀更明亮的光輝、更熾熱的火花。如果她的猜測正確。那她已知道如何與喬伊接觸,並使他回到學校。

  牛仔褲很合身,但只是更進一步證明她只有一個十歲男孩的身材。她穿上過大的襯衫,卷起衣袖。正如渥夫所言,靴子太大,但加上兩雙厚襪子就好了。那感覺太溫暖了,她決定從此節衣縮食,直到買得起一雙靴子為止。

  她進入客廳時,喬伊正在大壁爐前加木柴,看見她,他嘴角露出一抹笑。「你顯然和賴太太,或其他任何一個老師都不一樣。」

  她橫抱雙手。「外表和能力毫無關聯,我是個很好的教師--即使我的外表像個十歲的男孩。」

  「十二歲,那牛仔褲是我十二歲時穿的。」

  「什麼鬼邏輯。」

  他大笑,她也高興起來,因為,她可以感覺到,他和他父親都不常笑。

  「你為什麼休學?」

  她知道如果你持續問同樣的問題,往往可以得到不同的答案,通常會逼出真正的答案。但喬伊鎮定地注視她,給了她同樣的答復。「上學對我沒什麼好處。」

  「你有值得你學習的東西了?」

  「我是印地安人,柏小姐,一個混血兒。我要學什麼,得靠我自己去學。」

  瑪莉頓一頓。「賴太太不。。。」她停住,不知該如何完成她的問題。

  「我是不存在的。」他年輕的聲音沙啞。「從我上學第一天開始,就沒有人花時間對我解釋任何事情,問我任何問題,或將我納入任何團體。我很驚訝我的成績竟然有登錄。」

  「但你班上是第一名。」

  他聳聳肩。「我喜歡閱讀。」

  「你不懷念讀書、懷念學校嗎?」

  「我不必上學也可以讀書,而且,我整天在家,可以幫爸做更多事。我瞭解馬,也許除了爸以外,我比這附近任何人都懂得馬,而這是在學校學不到的。有一天,這座農莊會變成我的,這就是我的生活,我何必在學校浪費時間!」

  瑪莉深吸一口氣。「為了學習飛行。」

  他掩不住眼中的神采,但也只一閃即逝。「我無法在魯斯高中學習飛行。也許有一天,我會學。」

  「我不是指飛行課程,我是指空軍官校。」

  他驀然臉色發白。這一次,她見到的不是嚮往的神采,而是強烈得令她震撼的需求,彷佛對天堂的追求。他轉個頭,突然老了好歲。「別想耍我,這是不可能的。」

  「為什麼?從你的學校紀錄看來,你的成績夠好了。」

  「我休學了。」

  「你可以回去。」

  「在落後了這麼久之後?我必須重修這學期的課,在那些混蛋喊我笨印地安人的時候,我絕對坐不住。」

  「你落後不多,我可以為你補習,讓你儘快趕上進度,秋天,你就可以上畢業班的課了。我是個有執照的教師,我的能力很強,我可以完成你的補習工作。」

  

  他抓起一疊撲克,往木頭上一摔.「有什麼用?」他嘟嚷道.「官校又不是通過考試,付了錢,就可以達到入學目的.」

  「對,通常它需要你的國會議員推薦.」

  「而我不認為我的國會議員會推薦一個印地安人.我們是不列在受協助名單之內的.」

  「我認為你過分強調你的血統了.」瑪莉平靜地道.「你可以繼續你的生活的.別人要如何反應,你無能為力,但你可以自己幫助自己.你並不知道你的國會議員會怎麼做,你為什麼要尚未嘗試就先放棄呢?你是個退縮不前的人嗎?」

  他挺直腰,眼神堅定.「我不退縮.」

  「那麼,這是個證實的機會,是不是?你對飛行的渴望是否強烈得足以使你迎接挑戰?或是你情願終老一生,無法知道坐在噴射戰鬥機上的滋味?」

  「你很逼人,小姐.」他低聲道.

  「有候,當頭棒喝有它的效果.你有嘗試的勇氣了嗎?」

  「你呢?魯斯鎮的人會不高興你花那麼多時間跟我在一起.和我單獨相處己經夠糟了,加上爸,那可是雙倍的糟糕.」

  「如果有人反對我為你補習,我一定會和他說明白.」她堅決地說道.「進入官校是個榮譽,而那是我們的目標.如果你同意補習,我馬上寫信給你的國會議員.我想,這是你的血統帶給你好處的時候了.」

  「如果他們只因我是印地安人而接受我,我不接受.」

  「別傻了.」她斥道.「他們當然不會只因你是半個印地安人而接受你進官校.但如果你的血統引起國會議員的興趣,我會說,很好.那只會使他記得你的名字,其他的,就看你的成績了.」

  他搔搔頭,不安地走到視窗望外面的銀色世界.「你認為真有可能嗎?」

  「當然可能.我無法保證,但絕對有可能.如果你不嘗試,你能忍受嗎?」她不知道如何勾起一位國會議員的興趣,使他考慮向空軍官校推薦一位學生,但她願意不斷地試,一星期一封信,直到找到一位肯幫忙的國會議員為止.

 

  「如果我同意,補習時間必須定在晚上,我在這裏還有很多農事要做。」

  「晚上正適合我。只要你肯回學校,半夜都可以。」

  他迅速瞄她一眼。「你是認真的,是不是?你真的在乎我休學?」

  「我當然在乎。」

  「沒什麼當然。我告訴你,沒有一個老師會在乎我有沒有上學,他們也許還希望我最好不去。」

  「哦,」她說。「我在乎。教書是我的職責,如果我不教書,就失去了部分自我。你對行的感覺不是如此嗎?你必須,否則你就會死掉?」

  「我想得發瘋。」他低聲承認。

  「我在某本書上看到,他形容飛行就像把你的靈魂拋上天,然後在落地前把它接住。」

  「我的絕不會落地。」他望著天空喃喃說道。他一直盯著,彷佛可以看一輩子。也許,他正想像他在天上,自由而奔放,駕駛著一架飛機愈飛愈高。然後,他搖搖頭,顯然在抗拒作夢。他轉過身來。「好,老師小姐,我們什麼時候開始?」

  「今晚。你已經浪費掉太多時間。」

  「我需要多少時間趕上進度?」

  她瞪他一眼。「趕上?那得看你能做多少功課。」

  「遵命。」他露出一點笑容。

  她覺得這時的他,看起來更像個男孩,更年輕。如果飛行對他的意義如此重大,那他遭到否定,一生無法實現夢想的感覺是何等難堪?

  「你可以六點到我家嗎?或者是我過來?」想到在漆黑的雪地上駕駛,她懷疑她是否來得了。

  「既然你不習慣在雪上駕駛,還是我上你家好了。你住哪兒?」

  「沿小路下去左側第一間房子。」她想了想。「它應該是第一間房子。」

  「是的,在五哩內沒有別的房子,那是老巫師的房子。」

  「我也聽說了,你父親怎麼還沒回來?」

  「得看情形。如果是馬上可以修理好的問題,他會馬上修。瞧,他來啦!」

  黑色卡車在前門停下,渥夫走下車。進了門,他先看看兒子,再轉向瑪莉,驚訝地發現她穿上喬伊的舊牛仔褲後,顯出的苗條身材。

  「收拾你的東西,」他指示道。「我有多餘的一條軟管可以適合你的車。我把它修好,再送你回家。」

  「我可以開車,」她答道。「但謝謝你。軟管要多少錢?我付你。」

  「就當作鄰居的幫忙吧!我還是送你回家,我情願你到別的地方練車。」

  他和平常一樣面無表情,但她知道他已下定決心。她回喬伊的房間及廚房收拾她的東西,回到客廳時,渥夫拿了一件厚外套叫她穿。她遵命穿上,衣服長度直達她的膝蓋,袖子也包住她的手,想來八成是他的。

  喬伊穿上外套和帽子。「我好了。」

  渥夫看看兒子。「你們倆談過了?」

  男孩點頭。「是的,她要為我補習,我要嘗試進入空軍官校。」

  「這是你的決定,只要搞清楚你在做什麼就好。」

  「我必須試一試。」

  渥夫點點頭,討論就此結束。他們一起出發,到了她的停車處,麥氏父子雙雙下車,但渥夫叫她留在車上。他的言行很有權威感,但她喜歡他和喬伊之間的關係,他們之間有一份強烈的尊重感。

  她很懷疑鎮上的人會只因麥氏父子是印地安人,就摒棄他們。她想起喬伊說過,事情扯上他己經夠糟,若扯上渥夫,更是雙倍的糟。渥夫怎麼了?他將她從危險中解救出來,照顧她,現在又為她修車。

  他並且熱情地吻過她。

  一想起那段熱吻,她就羞紅了臉。她從來不曾如此激狂過,這完全不合乎她原來的個性。

  渥夫回到車上時,她的臉還是燙的,但他連看也沒看她一眼。「己經修好了,喬伊會跟著我們走。」

  「它不需要加水和防凍劑嗎?」

  他投給她一個難以置信的眼光。「我的卡車後座有一罐防凍劑,你沒看見我拿嗎?」

  她又紅了臉,她沉迷在回憶中,完全沒注意別的事情。這是個極平常的反應,但她不知道該如何控制。不理它是最聰明的法子,但可能嗎?

  他發動引擎時,腳碰到她,她才猛然發現自己還坐在正中央。「我馬上坐到邊邊上。」她移到車窗邊。

  渥夫喜歡她坐在身邊的感覺,但他沒有說出來。在屋子裏時,情況已經有點脫離掌握,他不能讓事情更嚴重。喬伊的事情令他擔心。

  「我不希望喬伊因為你多管閒事而受傷害。」他以低沉的聲音說道,嚇得她跳了起來。「空軍官校,對一個印地安小孩而言,那是太高了,有許多人會等著踩他的手指頭。」

  如果他存心羞辱她,那他失敗了。她兩眼冒火地轉向他。「先生,我沒有向喬伊保證會讓他進入空軍官校,他瞭解這一點。他的成績好得足以獲得推薦,但他休學了。除非他回到學校,並取得所需學分,否則他毫無機會。我所提供的,只是一個機會。」

  「萬一他沒有成功呢?」

  「他願意嘗試。就算他沒有成功,至少他知道他努力過,至少他會獲得一張文憑。」

  「沒有文憑,他照樣可以做他想做的任何事情。」

  「或許。不過,我從禮拜一開始,就要查名冊,開始寫信給議員。想進入空軍官校確實是不容易的。」

  「鎮上的人不會高你為他補習。」

  「喬伊說過了。」她平靜地說道。「但我可以應付那些人,先生。」

  他們已經下山。接下來的路程,渥夫和瑪莉都保持沉默。但到了她家門口時,他把雙手放在方向盤上,沉寂片刻,說道:「那不只是喬伊的問題。為你好,最好別再繼續下去,如果沒有人知道你和我說過話,那會對你更好。」

  「為什麼?」

  他冷冷一笑。

  「我是個前科犯。我犯的是強暴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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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最後,瑪莉一語不發地跳下車,對他的無禮報以不理不睬。但在同時,她的心理其實驚駭得不得了。強暴!這種罪行太不名譽、太不可思議了!他還吻了她!她驚駭得只會向他點頭道別,並向喬伊說她晚上會等著他,就走進自己房裏,也忘了該謝謝他們的幫忙。

  終於回到現實,當她獨自站在老式的廚房裏,她看著烏若饑餓地舔著盤裏的食物,邊想著那個男人及他的言語,她忍不住嗤之以鼻。「見鬼!如果那個男人是個強暴犯,我以後都喂你吃大餐,烏若。」

  烏若顯得漠不關心。在瑪莉看來,這正是烏若表示同意的意思,而她對烏若判斷是非的能力,是給予極高評價的。

  畢竟,渥夫並沒有說他承認強暴,他只說他因強暴罪名遭到監禁。瑪莉想到麥家的人對印地安血統所流露的認命與無奈感,她不禁懷疑渥夫純粹是受他的印地安血統之累。其實,他並沒有做那件事。她很肯定,肯定得有如面對自己的臉孔。那個在她危急之際解救她,以自己的身體溫暖她冰冷的雙手,並以男性的饑渴親吻她的男人,絕不會以那種方式傷害一個女人。剛才,是他及時煞車,才沒使那個吻發展到難以收拾的地步。

  那種說法太可笑,他不可能是個強暴犯。

  哦,也許停止吻她並不是件難事,畢竟她當時一身狼狽,又缺乏經驗。。。不,不對。她也許沒經驗,但她不笨。當時,他分明難以割捨,她可以感覺得到。也許他只是最近缺乏肉體上的接觸,而她正好近在眼前。可是,他依然沒有占她便宜。他絕對沒有以水手的粗魯態度對待她。也許渥夫曾經淫亂,也許她會在無意中挑起他潛汱的惡性,但總之他沒有占她的便宜。

  萬一他這麼做了呢?

  她的心狂跳,雙峰開始膨脹,雙手不自覺地放在雙峰之上。等她明白自己的行為,才猛地放開雙手。但萬一他真的撫摸它們了呢?光是想到他,她已渾身火熱。

  她能阻止他嗎?她會嘗試阻止他嗎?或者此刻她該站在這兒回想做愛的滋味,而不是想像?

  她從來不知道激情是什麼。發現她的身體竟能產生如此強烈的感覺,令她感到害怕,因為,她原以為她很瞭解自己。突然間,她的肉體脫離了她,她的思想、情感也變得不一樣。這簡直是一種背叛。

  天哪!她竟然對麥渥夫動了心。這實在太奇怪而且教人難為情。



  

  喬伊正如瑪莉所預知的,是個反應快、能力強的好學生。經過一整個下午反芻早上的事件之後,她覺得實在沒臉再面對渥夫。他會怎麼想她?在心理上,她其實已經攻擊過他。

  幸好喬伊是單獨前來,而在接下來的三個小時裏,瑪莉發現她愈來愈喜歡他。他有強烈的求知欲,並且能仔細咀嚼。當他在解習題時,她利用時間製作了一張表,紀錄下他解每一題所花費的時間及分數。他們所訂下的目標,遠高於一般高中畢業生的水準。除非喬伊能進入空軍官校,否則,她絕不甘心。他的眼睛裏有一些東西在告訴她,唯有能飛,他才感覺圓滿。他就像一隻被困在地上的老鷹,他的靈魂渴望回到天空。

  她在九點叫停,並在紀錄本上記下時間。喬伊打個呵欠,用椅子兩隻後腿撐著斜躺。「我們多久上一次課?」

  「每天晚上,如果你能的話。」她答道。「至少要等到你能趕上班上其他人的進度。」

  他那淡藍色、閃著鑽石光輝的眸子盯住她,她再一次警覺那雙眸子有多老成。「我非得在明年回到班上嗎?」

  「那樣比較好。你可以在班上學習,晚上則在這裏加強進度。」

  「我會考慮。我不願讓爸陷身困境。我們正要建立一座牧場,這表示有更多的工作要做。我們所有的馬匹數目比以前都多。」

  「你們養馬?」

  「我們養很好的牧場馬匹,專門訓練來看守家畜。我們不只是自己繁殖,還有很多人把他們的馬送來交給爸負責訓練。他不只是好訓練師,他是最好的。當人們面對訓練馬匹的事情時,他們就不再介意他是印地安人了。」

  那蒼涼、苦澀的表情再度湧現。瑪莉雙肘頂著桌面。撐住下巴。「你呢?」

  「我也是印地安人。雖然只是半個,但對大多數人而言,那已經足夠。我小時候,情況還不太嚴重,因為,印地安小孩不會對任何人造成威脅。但是,當小孩長大,並開始注視那些白人女孩時,他就變得罪大惡極了。」

  那麼,女孩問題也是促使喬伊離開學校的原因之一。瑪莉揚眉注視他。「我猜想那些白人女孩一定也偷偷注視你,」她直言道。「你長得很好看。」

  他露出近乎得意的笑容。「是啊!」

  「那她們真的是對你回眸相望囉?」

  「豈止!她們還存心招惹呢?其中有一個裝出真正的關心我的模樣,可是,當我向她邀舞時,她立刻讓我吃閉門羹。我猜想,她們的心理,就像一個牛士拿紅布招惹牛一樣,挑逗可以,但一定要保持安全距離。她絕不可能和一個印地安人約會的。」

  「我很難過。」瑪莉不假思索伸手握住他年輕有力的手。「你就這樣離開學校了?」

  「依當時的情形看,我也沒什麼理由繼續上學了。別以為我是對她認真之類的,我們還沒發展到那種程度,我只是對她發生興趣而已。不過因為她使整個情況都變得很明朗,我終於明白我無法進入她們的圈子,沒有一個女孩會和我約會。」

  「那你打算怎麼辦?一輩子在牧場中工作,永遠不約會、不結婚?」

  「我當然不想結婚!」他憤聲說道。「至於其他的,還有許多其他的大城鎮可供我發展。我們的牧場經營得很好,我們賺了一些錢。」他不想說出他已在兩年前,一次大城之旅中失掉童貞。他不想嚇著她,他相信她如果獲知他的經驗,一定會大吃一驚。這位新來的老師不僅是保守而已,她還純真得不得了,令他不由得生出一股奇怪的保護欲。她在他心目中的地位,與其他教師迥然不同。當她看著他時,她看見的是純粹的他,麥喬伊,而不是他的混血造成的褐膚黑髮。她看進他的眸子裏,看見了他的夢想,他想飛的欲望。



  喬伊走後,瑪莉鎖上門準備睡覺。這是多事而疲憊的一天,但她卻良久才睡著。

  第二天,她找了一堆事讓自己忙碌,使自己沒時間去想麥渥夫。她拚命刷洗,直到老房子內外光可鑒人,然後拿出自沙芬拿帶來的書籍。書可以給房子帶來安全的感覺。

  禮拜一中午,她打電話到州教育局,探詢該怎麼做才能使喬伊的學歷獲得承認。她知道自己具有合格資格,但他要以私人家教方式獲得證書,還必須做上一大堆作業才行。她利用教師休息室的投幣電話。教師休息室一向沒有人使用,因為這裏只有三個老師,每個人都要負責四個班,誰也沒有休息的機會,這裏永遠是擺三張椅子、一張桌子、一個小冰箱、一個自動煮咖啡器,還有投幣電話。這裏實在是太難得有人使用,因此,當有人推門進來時,瑪莉真是大吃了一驚。探頭進來的,是教一到四年級的魏莎娜。

  「瑪莉,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或怎麼了?」

  「不,我很好。」瑪莉起身,拍掉手上的灰塵。聽筒上都蒙上了一層灰,可見它是多難得被使用。「我打電話。」

  「哦。因為你進來很久了,我以為你可能身體不舒服。打給誰的電話?」

  她問得毫不考慮。莎娜是在魯斯鎮土生土長的,並嫁給本地人。魯斯鎮每個人之間都毫無秘密,他們也習以為常。瑪莉已經知道他們習慣,因此,沒讓莎娜的好奇給嚇倒。

  「給教育局。我需要一些教育資格的資料。」

  莎娜顯得緊張起來。「你以為你還不夠資格?如果還有問題,這個學校就完了。你不知道要找到一個願意到魯斯鎮這個小地方教書的合格教師有多難。萬一這個學校完蛋,孩子們就得到六十哩外的地方去上學。」

  「不,不是這個問題。我是想,如果有孩子有需要,我要開家教班。」她沒提起喬伊,因為她無法忘記他父子給她的警告。

  「感謝上帝,還好不是壞消息。莎娜鬆了一口氣。「我最好在孩子們惹是生非之前回教室去。心滿意足地,她揮手離去。

  瑪莉希望莎娜不要和教五至八年級的賴桃莉提這件事,但她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在魯斯鎮,一切都是公開的。莎娜年輕、幽默而且熱情,瑪莉也和她一樣不拘小節。但桃莉對學生卻顯得嚴格。瑪莉覺得不舒服的是,她感覺桃莉只把教書當工作,只是一份必要的維生工具而已,其中並沒有樂趣可言。她甚至聽說五十五歲的桃莉,已經考慮提早退休。桃莉的想法無疑會使教育局慌亂不已,因為,正如莎娜所言,魯斯鎮幾乎無法找到願意定居下來的教師。這個城鎮實在太小,而且太偏遠。

  上最後一堂課時,瑪莉發現自己在尋找班上是哪個女生先招惹了麥喬伊,又在他邀她外出時讓他碰釘子。班上有好幾個女生都很迷人而且惹人注目,不過,其中是哪個令喬伊著迷?她必須不膚淺,還有一雙成熟的眸子。是高挑優雅的奈莉?是金發亮麗的米娜?或是深色眸子的潔琪?她發現,班上八個女生都有可能。由於班上有九個男生,女生少,因此,她們都習慣於被追求,她們都惹人注目。那麼,到底是哪一個?

  她奇怪自己幹麼在乎,但她確實在乎。這其中有個女孩,幾乎對喬伊造成終生難以彌補的憾事。喬伊雖然沒有為她心碎,但他從此認為他不可能打入白人的社會,因而退縮了。他仍然有可能永遠不再踏入這個學校,但至少目前他同意接受補習。但願他沒有絕望。

  

  放學後,她迅速收拾好東西,然後開車到賀氏雜貨店買書架的材料。

  她正在角落選材料時,雜貨店門打開,進來另一個客人。麥渥夫一進來,瑪莉就看見了。她的皮膚彷佛測知他的存在似地,立刻發出訊號,一股熱血不由自主地衝向她的臉部。

  從眼角餘光,她看見賀先生表情立刻變得僵硬,她這才相信渥夫是怎樣受到人們監視。他什麼也沒說,什麼也沒做,但顯然賀先生就是不喜歡他來店裏。

  她連忙收心看架子。她無法面對他,想到自己曾像個性饑渴的女人般投入他懷裏,她就羞愧得無地自容。

  她全身像著火似地,根本無法和他交談。他若看見她這模樣,會怎麼想她?她集中精神閱讀書架盒上的說明,假裝沒有看見他進來。

  她直把說明看了三遍,才發覺自己的行為正如他所描述的那些人:自以為高貴得不適合和他說話,不適合認識他。瑪莉一向脾氣平和,卻忍不住對自己發起火來。她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她猛地提起書架箱子,差點讓超乎意料之外的重扯得腳步踉蹌。她回頭看,正好看見渥夫把一盒鐵釘放在櫃檯上,同時伸手去掏皮包。

  賀先生瞄渥夫一眼,然後把目光轉向正奮力提箱子的瑪莉。「來,柏小姐,我幫你提。」他匆匆從櫃檯後跑過來,腳步踉蹌地提起箱子。「你不可以勉強提這麼重的東西,會傷了自己的。」

  瑪莉想:如果他認為她真提不動它。待會兒她回家要如何提進屋裏?但想歸想,她並沒有戳破。跟著他回到櫃檯,她吸口氣,挺挺胸,注視著渥夫清晰說道:「嗨,麥先生,你好?」

  他的黑眸一亮,也許是警告。「柏小姐。」他用手指碰碰帽檐,對她的問候不予回應。

  賀先生以銳利的目光注視瑪莉。「柏小姐,你認識他?」

  「是啊!禮拜六我車子拋錨,人在雪地裏站著時,他救了我。」她刻意保持清晰而有力的聲音。

  賀先生懷疑地看渥夫一眼。「嗯哼。」他不再多說,伸手去提書架箱。

  「對不起,」瑪莉說。「麥先生先來的。」

  她聽見渥夫彷佛低聲詛咒,而賀先生則紅了臉。

  「我可以等。」渥夫繃著聲音說。

  「我不能插隊,」她堅定地說道。「我不能那麼魯莽。」

  「淑女優先。」賀先生努力擠出一個笑容說道。

  瑪莉駭異地看他一眼。「淑女不該占性別的便宜,賀先生。這是男女平等的時代,麥先生先到,他就應該排在前頭。」

  渥夫搖搖頭,難以置信地看她一眼。「你也是女性解放主義者之一?」

  賀先生瞪他一眼。「不准用那種口氣對她說話,印地安人。」

  「喂,等等,」她按捺住火氣,向他搖搖手指。「這種稱呼太粗魯無禮了。賀先生,令堂該為你臉紅,她難道沒有教你要有禮貌嗎?」

  他的臉更紅。「她教得很好。」他低聲咕噥道,眼睛就看著她的手指。

  教師的手指自然有其特殊的權威感,可以令成人也為之屈服。她發現教師的手就像母親的手,具有無比權威。賀先生也不例外,面對她的手指,他的模樣彷佛想匍匐在上。

  「那麼,我相信你願意使她以你為傲。」她以最低沉的聲音說道。「麥先生,你先。」

  渥夫發出近乎咆哮的聲音,但瑪莉盯著他直到他從皮包裏拿出錢來。賀先生一語不發地找了錢,渥夫也一語不發地拿了找錢離去。

  「謝謝你。」瑪莉對賀先生露出原諒的笑容。「我知道你會瞭解,被公平地對待,對我是何等重要。我不希望因為我的教師身份而占人家便宜。」她的口氣彷佛教師是個女王似的,但賀先生只是點頭。他拿了錢,負責地替她把箱子提到她的車上。

  「謝謝你。她再說一次。「還有,米娜是你的女兒嗎?」

  賀先生顯出擔心的樣子。「是的。」米娜是他的小女兒,他的心肝。

  「她是個可愛的女孩,也是個好學生。我只是希望你知道,她在學校表現很好。」

  他滿面笑容地送她離去。

 渥夫把車停在街角,等著瑪莉從店裏出來,他氣得想把她抓起來搖撼,更氣的是,他明知自己不會這麼做。

  該死的!他警告過她,但她就是不聽!現在,人們知道她和他有接觸了,她再也不能為這個社區所接受,而他也無法再不受人注意地做自己的事。

  他告訴她,他是個前科犯時,她還沒搞清楚嗎?或許她以為他開玩笑?

  如果他還有理性,他應該開車離她遠遠地。只要他不理她,人們談的就只是她為喬伊補習而已,那樣人們還可以接受。

  可是,她怎麼能把那個箱子提進屋?那個箱子大概和她一樣重。他要為她提箱子。

  得了,他在騙誰?他嘗過她的滋味,而他還想嘗得更多。他想撫摸她。在吻過她、抱過她之後,他就沒有去找歐茱莉,因為他無法將瑪莉小姐逐出心田。他的身體還在痛,而且會愈來愈糟,因為,他知道柏瑪莉小姐不屬於他。 

  

  她的車離開店門口,超越他,以穩定的速度朝她家的方向前進。她一定發現他的車在後面追蹤,但她沒有變更方向,仍然直接回家,小心地停在平日停車的地方。

  渥夫搖搖頭,把車停在她的車旁,下車。她已經下車,正在皮包裏掏鑰匙,並對他微微一笑。她忘記他對說的話了?他無法相信,他己經告訴她,他是個強暴前科犯,而她仍在數哩內杳無人煙的狀況下,還當他是個神父一般。

  「該死的,小妞!」他大吼。「你完全沒聽我禮拜六說過的話嗎?」

  「我聽了,但我不一定要同意。」她開了後車廂,微笑道。「既然你在這兒,麻煩幫我把箱子提進屋裏好嗎?感激不盡。」

  「我就是為此停車的,」他斥道。「我知道你提不動。」

  他的壞脾氣似乎沒嚇著她,她只微微一笑,他扛起箱子,然後帶路走向後門。

  進屋第一件事,他發現屋裏有一股清新的香氣,而不是空了許久的老屋子味。他難以抗拒地深深吸口氣。「這是什麼味道?」

  她停下腳步,嗅一嗅。「什麼味道?」

  「那甜甜,像花香的味道。」

  「花香?哦,那大概是我在每個抽屜都放了紫丁香花香囊,很多香囊的味道都太嗆鼻,但紫丁香花的正好,是不是?」

  他對香囊一無所知,但既然她把每個抽屜都放了香囊,那她的內衣、她的床單必然也會是紫丁香味。想著,他已滿頭大汗。

  「我把暖氣打開。」她說。「機器很舊,很吵人,但我沒有壁爐用的木柴,只好用它。」她邊說邊走開,一會兒帶著笑容回來。「馬上就暖起來。你要喝杯茶嗎?」她看看他,又說:「咖啡好了,你不像是喜歡喝茶的人。」

  他已經很熱了,幾乎要著火了。他脫下手套,丟在廚房的桌子上。「你知不知道現在全鎮上的人在談論你?小姐。我是印地安人,我是個前科犯...」

  「瑪莉。」她插口道。

  「什麼?」

  「我的名字是瑪莉,不是小姐。你真的不要咖啡?我需要喝點東西把身體暖起來。」

  他脫下帽子,搔搔頭。「好吧!咖啡。」

  瑪莉轉身裝水煮咖啡。以前她沒有注意到,現在才發現他的頭髮又黑又濃,而且長及肩頭。他沒有坐下,只是倚著櫃子站。瑪莉低頭,臉色通紅,心想他不穿衣服會是什麼模樣?

  「你為什麼要讓我進屋,還請我喝咖啡?」他以低沉的聲音問道。

  她驚訝地注視他。「為什麼不能?」

  他覺得他快氣炸了。「小姐....」

  「瑪莉。」

  他握起拳頭。「瑪莉!你有沒有比讓前科犯進屋更聰明的作法?」

  「哦,那個啊!」她揮揮手。「如果你真的犯案,照你的話去做,是比較聰明。但既然你沒有做那件事,我想也就沒有必要放在心上。而且,如果你真的是個罪犯的話,你就不會給我那個忠告了。」

  他無法相信她如此輕易就洗刷掉他的罪名。「你怎麼知道我沒做?」

  「你就是沒做。」

  「你有什麼證據?或是你純粹靠女性的本能進行判斷?」

  她轉過身來面對他。「我不相信一個強暴犯對女人會像你那般溫柔。」她的聲音漸低,臉上又升起一片紅豔。

  渥夫咬緊牙關,部分為了她是白人,他無法高攀;部分為了她是如此純真;另一部分則為了他好想摸她,想得身體疼痛。「不要因為我在禮拜六吻你而產生任何夢想,」他沙啞地說道。「我己經太久沒有和女人在一起,而我是....」

  「肉欲的?」她說。

  他被她突然口出穢言嚇了一跳。「什麼?」

  「肉欲的。她再說一遍。「我聽一些學生說過。意思是說..」

  「我知道那是什麼意思!」

  「哦。那麼,以前你是那樣的?據我所知,現在依然如此。」

  他想狂笑。那欲望幾乎超越他的自製力,但他還是勉強改為一聲咳。「是的,我依然是。」

  她露出同情的表情。「我瞭解那是個難題。」

  「對男人而言很困難。」

  她過了一會兒才猛然醒悟,然後,還不及阻止,她的目光己不由自主溜向他的下半身。立刻,她又抬起頭。「哦,我看見了,我是說...我明白了。」

  觸摸她的欲望突然強烈得難以忍受。他把雙手放在她的肩上,感覺她的柔軟。「我不認為你真的瞭解。你無法和我交往同時在這個鎮上工作。你會被視為瘟疫,甚至失掉工作。」

  她抿緊雙唇,眸中出現叛逆的光芒。「我倒要看看,哪個人能因我和一個繳納稅金、受法律保護的公民交往而開除我。我拒絕假裝不認識你。」

  「和我交朋友己夠糟,如果和我睡覺,你就別想在這個鎮上混下去了。」

  他感覺她的身體驀然緊繃一下。「我相信我沒有要求和你睡覺。」她的臉又紅了起來。她確實沒有說那個字眼,但他相信她應該想過事情的發展。

  「你說過,只是你純真得一塌糊塗,而不知道你自己到底在做什麼。」他嘟嚷道。「我現在立刻就可以爬到你身上,甜心。而且只要你真明白你在要求什麼,我會真的這麼做的。但我最不願意的,就是有個純真的白人小女人我尖叫強暴。相信我,一個印地安人在面對嫌疑時,是絕對不占任何便宜的。」

  「我不會那麼做!」

  他沉重一笑。「是的,我也聽過那種話。我可能是唯一吻過你的男人,而你覺得想要更多,是不是?但性關係並不美好、浪漫,它是炙熱而充滿汗水的,第一次你可能一點也不喜歡。因此,幫個忙,去找別的豬仔吧!我已經有夠多的麻煩,不需要再加上你湊一腳了。」

  瑪莉猛地擺脫他轉開身,緊閉雙唇地猛眨眼睛,以便把淚水眨回去。她絕不讓他把她弄哭。

  「抱歉我給你那個印象,」她僵硬但平穩地說道。「我沒有被吻過是真的,但我相信你沒有因此受驚。我顯然不是美國小姐的材料,如果我的...反應太過,我道歉。這種事絕不會再發生了。」她轉向櫥台。「咖啡已經煮好了,你的咖啡要怎麼弄?」

  他的下巴肌肉在抽動,他一手抓起帽子。「別管咖啡了。」他戴上帽子,伸手取手套。

  她沒有看他。「很好。再見,麥先生。」

  渥夫摔了門出去,瑪莉則手持空咖啡杯,癡癡站著。如果那真是再見,她不知道如何忍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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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瑪莉不是意志軟弱的人,她拒絕每次想到那恐怖的一天就心情沮喪。白天她忙於教書,晚上,她為喬伊補習。喬伊對知識的渴望強烈,不僅已趕上同學的進度,至超越了他們。

  她已寫信給懷俄明的議員,也寫信給朋友收集空軍官校的資料。當包裹寄到,她把它交給喬伊,看見他眼中閃著興奮的光芒。和喬伊一塊兒工作是件愉快的事情,唯一的煩惱只是他讓她聯想到他的父親。

  並不是她懷念渥夫,她怎能懷念一個只見過兩次面的人?他還不至於使她感覺少了他就生活空虛。但當她和他在一起時,她感覺前所未有的充滿生命力。和渥夫在一起,她不是老女人柏瑪莉,她是「女人」。他的男性魅力挑起她所未知的一部分,挑起她的激情與渴望。最糟的是,因為她是如此明顯缺乏經驗,她知道他一定把她想成一個性饑渴的老女人。

  那是四月,喬伊常在她家裏的事開始傳出去。起初,瑪莉並沒有注意到流言四播的情形,雖然班上的學生以奇怪的眼神在注視她,還有很多悄悄話的情形。魏莎娜與賴桃莉也低聲交談,並投以古怪的眼神。瑪莉不久就明白,秘密已不再是秘密。但她一笑置之。她已經接到一位議員的來信,表示對喬伊的事感興趣,她的心情不禁高昂起來。

  學校的定期會議訂在四月的第三個禮拜。開會下午莎娜小心翼翼地問瑪莉要不要參加。瑪莉驚訝志注視她。「當然要。我以為我們全校都要參加的。」

  「是的,只是。。。我認為。。。。」

  「你以為現在大家都知道我在教麥喬伊,我就會回避開會?」瑪莉開門見山地問道。

  莎娜張口結舌。「什麼?」

  「你不知道?那也不是天塌下來的秘密。」她聳聳肩。「喬伊認為我為他補習會讓大家不高興,所以我什麼也沒說。從大家的舉動看來,我想這個秘密已經公開了。」

  「我想是大家猜錯了,」莎娜承認。「人們看見他的車在晚間停在你家門口,就。。。嗯。。。想歪了。」

  瑪莉茫然不解。「什麼想歪了?」

  「哦,他比同年齡孩子早熟。」

  瑪莉仍然不明白,直到莎娜滿面通紅,她才頓然醒悟,她先是覺得恐怖,繼則憤怒。「他們認為我和一個十六歲男孩有不正常關係?」她的聲音越來越高昂。

  「人們看見他的車在你家時,都很晚了。」莎娜沮喪地說道。

  「喬伊都是在九點離開我家,有些人的很晚和我的標準不一樣。」瑪莉氣得臉色發白,站起來用力翻桌上的東西。

  最糟的是會議要到晚上七點才開,她的火氣也得按捺到那個候,而她認為等待不會冷卻她的火氣,只會徒然加火。她太憤怒了,不只因為她的名譽受損,而且因為喬伊也受到攻擊。他急切地想使夢想成真,人們卻要破壞他。她不是護小雞的母雞,她是帶著小虎的母老虎,而那只小老虎受到威脅了。她不在乎小老虎比她高出二十公分,比她重了三十幾公斤,反正喬伊依然年輕而且脆弱,沒有人能阻止她保護他。

  

  顯然話已經傳開了,因為當晚的校務會議出席人數超乎尋常的踴躍,六位委員:開商店的賀先生、八十一歲的退休教師畢蘭絲、銀行總裁易瓦頓、速食店的蓋哈隆、本地農人、女兒潔琪在瑪莉班上的貝艾利,還有加油站的凱西莉。每一個委員都在本地有影響力、有產業,除了畢蘭絲外,每一個都擺出一張撲克臉。

  會議在桃莉的教室舉行,另外從瑪莉的教室撥來桌椅,讓每個人都有椅子坐。。瑪莉相信她班上每個學生都有家長出席,她一進入教室,每個人都轉過頭來看她。女人們高高在上,男人們鄙棄而懷疑,這令瑪莉更加憤怒。他們有什麼權利因她尚未確定的罪名而鄙視她?

  牆邊站著一位穿員警制服的高個子,還瞇著眼瞧她--她懷疑他們是不是打算以私生活不檢的罪名逮捕她。這太可笑了!如果她不是這副邋遢的老姑婆像,他們的懷疑還合理些。她橫抱雙手坐下來,等著他們先採取動作。

  易瓦頓清清喉嚨,宣佈會議開始。會議以正常的程式進行,突然,她決定不再等待。她從書上讀過,最好的防衛就是攻擊。

  一般程式完成後,易先生又清清喉嚨,瑪莉認為這就是他們要開始會議真正目的的信號。她起身清晰地說道:「易先生,你開始說話之前,我有件事要宣佈。」

  他似乎吃了一驚,臉色更為脹紅。「這。。。哦。。。不合程式,柏小姐。」

  「它很重要。」她保持平常上課的音量,轉身面對大家,每個人的眼睛都如手銬般鎖定她,員警也站直了身子。「我具有私人補習的資格,由我補習的學生所獲得的學分證明和在學校獲得的一樣有效,過去一個月,我在家裏為喬伊補習。。。。」

  「我打賭你有。」有人咕噥道,瑪莉目光立即冒火。

  「誰說的?」她嚴厲地問道。「說這話太惡劣了。」

  整個教室一片沉默。

  「當我看見麥喬伊的學業紀錄時,我很憤怒,一個如此優秀的學生竟會休學。也許你們都不知道,但他是班上第一名的學生。我找到他,說服他接受補習以趕上同學的進度。但在短短一個月內,他不僅趕上,並且已經超越他們。我也和艾議員聯絡,他表示對喬伊有興趣。喬伊強烈的求知欲與天分,使他獲得推薦升空軍官校。他是這個社區的榮耀,我相信你們都會願意提供你們的支援之意。」

  教室裏的每個人都露出驚訝的表情,紛紛交頭接耳。委員們的腦袋也都湊在一塊兒。

  她環顧教室,門外一個身影吸引了她的注意。她費了一點間才看出那個高大的身影是渥夫。他也在走廊外靜聽。這是他上回到她家後,她第一次見到他,雖然只是個身影,她的心卻開始狂跳。

  易先生清清喉嚨,請大家安靜。「這是個好消息,」柏小姐,他說。「不過,我們不認為你給我們年輕人樹立好的典範。。。」

  「你說話只代表你自己,瓦頓。」畢蘭絲說。

  瑪莉再度站起來。「請問我樹立了什麼錯誤典範?」

  「讓那個男孩整個晚上在你屋裏是不對的!」賀先生斥責道。

  「喬伊在上完三個小的課之後,在九點離開我家。你說整個晚上是什麼意思?如果委員會對上課地點不滿意,是不是你們都同意我使用學校教室來做夜間教學?我不反對把地點改到這裏來。」

  心地善良的易先生顯得羞窘,委員們再度把腦袋湊在一起。

  過了一會兒,他們再度抬起頭。蓋哈隆用手巾擦臉;畢蘭絲表情憤怒。這次是凱西莉說話:「柏小姐,這處境很困難,喬伊進入空軍官校的機率並不大,我想你會承認,事實是,我們不贊成你花那麼多時間和他獨處。」

  瑪莉抬起頭。「為什麼?」

  「因為你是新來的,我想很多本地的事情你都不瞭解。麥家名聲很不好,我們擔心如果你繼續和那個男孩來往,會發生安全問題。」

  「卡太太,這種說法太惡劣。」想到渥夫站在門外傾聽這些人惡意批鬥他們父子,她就忍不住火氣大升。他不會因他們的胡言亂語而受傷,但知道他在聽,卻令她難受。

  「當我的車拋錨,獨立雪中時,麥渥夫把我從險境中解救出來。他好心而且體貼,為我修車並拒?收費。喬伊是個出色的學生,他在農場上認真工作,不喝酒、不亂來。。。。」她希望這些都是真的。「他一直都自尊自重,我把他們父子都當做朋友。」

  走廊上,站在角落的那個男人握緊了拳頭。該死的小笨蛋,難道她不知道這樣可能使她丟掉工作?他知道,如果他現在走進去,所有的注意力立刻會集中到他的身上。他正想行動,把注意力從她身上引開,她又開始說話了。該死的,她不知道什麼時間該閉嘴嗎?

  「如果你們孩子休學,我也一樣關心,我不能眼看著一位年輕人放棄未來,小姐、先生們,我受雇教學,我打算盡我所能地做好這份工作。你們都是好人。如果換成你們的孩子,你們會願意我放棄他嗎?」

  好些人轉開頭清喉嚨。凱西莉微微抬起下巴。「柏小姐,你把話扯遠了。這不是我們之一的孩子,我們談的是喬伊。他是。。。他是。。。」

  「半個印地安人?」瑪莉揚起眉毛問道。

  「是的,這是部分原因。另一部分是他的父親。。。。他。。。」

  「他的父親怎樣? 」 

  渥夫幾乎忍不住要?出聲來,他正要舉步,瑪莉又在裏頭開口了。「你是因為他的罪名而表示關切?」

  「那已經足夠了,我應該考慮!」

  「是嗎?為什麼?」

  「西莉,坐下,把嘴巴閉上。」畢蘭絲斥道。「這女孩說得有理,我同意。如果你到這把年紀了,還猛想那件事,熱度會過高的。」

  一時之間,屋裏一片肅然,然後,突然爆出了如雷的狂笑聲。農夫和農婦們笑得彎腰抱緊肚子。眼淚都笑出來了。易先生的臉脹成紫紅色,突然,他也忍不住爆出狂笑,笑得歇斯底里。凱西莉的臉也紅了,但那是氣紅的。貝艾利笑得從椅子上翻滾落地,西莉抓起他的帽子,死命打他的腦袋。他一邊用手護腦袋,一邊還笑個不停。

  「你從此以後不要到我那裏買汽油!」西莉一邊打他,一邊吼道。「你或你的手下都不要再踏上我的土地!」

  「西莉!」艾利喘著氣想奪回他的帽子。

  「各位,請保持一點秩序。」蓋哈隆呼籲道,雖然他看起來相當喜歡看西莉以艾利的帽子揍艾利的情景。當然,屋裏每個人的感覺都差不多。瑪莉看見賴桃莉冷冷的表情,心想差不多是每個人了。突然,她想到桃莉會很高興看見她被革職,而她不明白這是為什麼。她一直嘗試和桃莉友善,但桃莉卻一直不友善。是不是桃莉看見喬伊的車在她家門口,而開始把謠言傳播出去?難道桃莉整個晚上開車亂逛?瑪莉家那條路上沒有別的人家,因此,沒有人會因拜訪鄰居而經過那兒。

  大笑聲漸漸止息,只剩下一些吃吃的笑聲。卡太太繼續瞪貝艾莉,把受窘的怒氣發在他身上,而不是發向始作甬者的畢蘭絲。

  易先生提高聲音說話時,仍然掩不住笑意。「各位,請大家言歸正傳。」

  畢蘭絲再度開口。「我想我們今夜已處理了夠多的事情。柏小姐為麥家的男孩補習,幫他進入空軍官校,事情就是這樣。如果我還在教書,我也會做同樣的事情。」

  賀先生說:「它看起來仍然不很對。。。」

  「那麼,她可以使用教室。大家同意嗎?」蘭絲望向其他委員,皺紋滿面的臉上閃著勝利的光輝,並向瑪莉使個眼色。

  「我無所謂。」貝艾利邊調整帽子的形狀,邊說道。「空軍官校。。。不錯的學校。我們鎮上還沒有任何人曾經上過這一類的學校。」

  賀先生、卡太太不同意,但易先生和蓋哈隆站在蘭絲與艾利這一邊。瑪莉努力往走廊的角落瞧,但什麼也看不見。他走了嗎?員警轉頭看她在看什麼,但他也沒瞧見什麼,因此,他微微聳聳肩,並朝她眨個眼。瑪莉吃了一驚,這個晚上向她擠眼睛的人,超過她這輩子遇見的總數。她應該如何處理才合適?該視而不見?或是也擠眼睛回應?艾蒂姑媽沒教過她如何應對這種事。

  會議在笑聲中結束,許多家長跑過來和瑪莉握手,讚美她做得很好。半個小時後,她才能取了外套走向門口,結果,卻發現警衛在等她。

  「我陪你去取車,」他親切地說道。「我是安克雷,本地副警長。」

  「你好?柏瑪莉。」她伸出手。

  他的大手一握她的小手就不見了。他把帽子上,藍眸仍然在陰影中閃亮。她第一眼就喜歡上他。他是那種強壯安靜,但具有幽默感的男人。剛才的插曲也使他覺得愉快。

  「鎮上每一個人都認識你。我們這裏不常有陌生人來此,尤其是來自南部的單身小姐。你來的第一天,全鎮上的人都聽見你的口音。你沒注意班上每個女孩在學著把聲調放慢放軟?」

  「是嗎?」她驚訝地問?

  「是的。」他配合她放慢步伐。冷風吹過來,令她兩腳發冷,但夜空清澈,星光燦爛。

  「他們走到她的停車處。」安先生,你能告訴我一件事嗎?」

  「任何。還有,叫我克雷。」

  「卡太太為什麼對貝先生那麼生氣,而不是對畢小姐生氣?是畢小姐起這件事的呀!」

  「西莉和艾利是堂兄妹。西莉還小的時候,父母就去世了,由艾利的父母撫養長大。西莉和艾利同年,兩人一起長大,一直都像野貓似地打架吵鬧不休。我想,他們到在還是這樣。不過,有些家庭就是這樣。他們其實也很親密。」

  「她打他是因為他笑她?」

  「也因為方便。沒有人會對畢小姐生太大的氣。這鎮上的人都曾是她的學生。我們仍然然尊敬這位老小姐。」

  「聽起來很好。」瑪莉微笑道。「我希望我老的時候還在這裏。」

  「你也打算在委員會議上引起亂嗎?」

  「但願能。」

  他為她拉開車門。「我也這麼希望。小心開車。」她上車後,他為她關上車門,手指扣扣帽檐,緩步走開。

  他是個好人,魯斯鎮上的人多數是好人。他們在面對麥渥夫的事情時暫時被蒙蔽了雙眼,但基本上他們都不是壞人。

  渥夫,他哪兒去了?

  她希望喬伊不會因為這件事而中斷學業。明知這麼做很傻,但她卻愈來愈有信心他進入空軍官校,並為自己有貢獻一份心力而感到驕傲。

  車子駛進她家的車道時,她覺得疲倦憤怒而且焦急,擔心喬伊為了避免給她添煩而中斷學業。「我會教他,」她邊下車邊大聲咕噥。「即使必須跟在馬屁股後面追他也一樣。」

  「你要追誰?」渥夫生氣地問道,她被嚇了一大,膝蓋都撞到門。

  「你從哪裡來的?」她也生氣地問道。「差點把我嚇死!」

  「沒嚇夠,我把車停在穀倉那頭,看不見。」

  她盯著他看,細細品味他那高傲的臉孔,冷冷的星光使他的臉棱角分明。她一直不明白她是多麼想看見他。現在,她甚至已不感覺到冷,甚至有點熱。也許,這就是所謂熱起來的意思。



  手被放開後,瑪莉突然感覺好冷。「為什麼?當然,如果你不喜歡我。。。。」她羞愧地低頭專心注視自己的雙手。

  不喜歡她?他睡不好,食不知味,為了就是想她太多,想得快瘋掉了。現在,他甚至不能利用別的女人發洩,滿腦子想的儘是那雙藍眸與水蜜桃似地肌膚。但如果他使她成為他的女人,全鎮的人都將不再理會她。  突然,他的火氣爆發了。他猛地走上前抓住她的手把她拉起來。「不,該死的,我們不能成為朋友!你想知道為什麼?因為我一見到你就想要你。」他的氣息熱呼呼地噴在她臉上。「因此,甜心,我們不可能成為朋友。」

  瑪莉在回應中顫抖。雖然這些言語是在憤怒中說出,但已說出他與她有同樣的感覺。她太缺乏經驗,太誠實,無法掩飾她的感覺,因此,她根本不做嘗試,她的眼裏充滿痛苦的渴望。「渥夫?」  

  只是她喚他名字的方式,便使他握緊她的手。「不--」 

  「我。。。我要你。」 

  她顫顫的自白使她完全無助。他低聲呻吟。該死的!難道她毫無自衛的知識?他自製力已到極限,但他緊緊把關,因為她確實不知如何自衛。她是處女,她是老式教育下的成品,她根本不知她的邀請將帶來什麼樣的結果。

  「不要那樣說。」他輕聲道。「我告訴過你!」

  「我知道,」她打斷他。「我太缺乏經驗,引不起你的興趣。你。。。你不想被當種豬般利用。我記得。」她很少哭,但此刻她己感到淚水盈眶,她眸中的傷心令他心痛如絞。

  「我說謊,上帝,我說謊。」

  他的自製崩潰。他必須再度擁抱她,品嘗她的滋味。他把她的雙手圈住他的頸子,低頭吻住她的嘴。她立刻張開唇,讓他的舌頭長驅直入。現在她己經知道該怎麼吻了,而她的回應令他瘋狂。

  瑪莉在他的懷中融化,強忍淚水己穿過睫毛流瀉在臉上。這感覺太痛苦、太美好。如果這就是愛,她不知能否承受。

  他的嘴深深吻她,他的手悄悄從她的腹部撫向她的乳峰。她在狂亂中,只能發出一聲愉快的呻吟,並把身體貼近他。她覺得空虛,覺得需要被填滿,她要成為他的女人。

  他猛地抬起頭,把她的臉壓向他的肩。「我必須停止。他呻吟道。他在顫抖,身體火熱得像個初嘗禁果的小夥子。」

  「我不想停。」她咕噥道。「我要你愛我。」

  「不,我是印地安人,你是白人。鎮上的人會背棄你。」

  「我情願冒險。」

  「我不能。我可以接受後果,但你。。。你繼續保持你樂觀個性吧!我無法回報你。」只要有一半機會可以繼續平安居住此地,渥夫願冒險,但他知道沒有。除了喬伊,她是這世上唯一令他想保護的人。

  瑪莉抬起頭,露出淚濕的雙頰。「我只想要你。」

  「你不能擁有我。他們會把你宰了。」他輕輕鬆開她的雙手,轉身欲去。

  她的聲音從背後傳來。「我會冒險。」

  他的手放在門把上,停住。「我不會。」

  第二次,她目送他離去,而這次遠比第一次的情況更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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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喬伊一向是個最專心的學生,但今夜他顯得有點心不在焉。上課地點從她家換到學校時,他沒有多問半句。時光匆匆,現在已是五月上旬,天氣有點超乎尋常的暖和,瑪莉認為他的不安大概和春天到來有點關聯。這是個漫長的冬季,她自己也有點不安。

  最後,她合上書本。「我們今天早點回家吧?今晚的效率不好。」

  喬伊合上他的書,搔搔濃密的髮。「抱歉。」他長歎一聲說道。和過去一樣,他沒有辦法解釋。

  她己經為他補習了好幾個禮拜,他們也常有一些私人性的談話。而瑪莉在認為她的學生可能遭遇困難時,向來勇於發問。「有什麼事困擾你嗎?」

  他給她一個淺淺的微笑,一個太成人化的笑。「可以這麼說。」

  「哦。」那抹笑令她釋然。因為現在她知道他不安的原因應該是春天造成的。

  他拿起筆把玩片刻,然後丟開,決心多說一些。「賀米娜要我帶她去看電影。」

  「米娜?」這是個意外,也可能是個麻煩。賀雷夫是鎮上堅決反對麥家的人物之一。

  喬伊深沉地看她一眼。「米娜就是以前我和你說過的那個女孩。」

  哦,原來是賀米娜。她美麗開朗,苗條的身材確實會吸引男孩的興趣。

  「你要去嗎?」

  「不去。」他淡淡地回答,令她大吃一驚。

  「為什麼?」

  「魯斯鎮沒有電影院。」

  「那麼?」

  「這就是重點。我們必須去另一個城鎮,那裏沒有人會認識我們。而且,她要我等天黑後,到學校後面去接她。」他向後靠用雙手枕著後腦。「她羞於陪我跳舞,但我卻夠格陪她悄悄出遊。也許她認為即使被看見,由於我可能升空軍官校。她也不致因此遭受太多指責。家長們似乎已經接受這個想法。」他譏諷地說道。「我想,印地安人穿上制服以後,大概就變得不一樣了。」

  突然,她發覺在委員會議上的宣佈似乎不是好主意。「你希望我沒有把這件事告訴他們?」

  「你不得不說。」他答道。「其實,那樣也增加我進空軍官校的壓力,因為,如果我升不上去,他們會說印地安人就是不成材。壓力愈大,我就愈接近成功。」

  瑪莉覺得他的企圖心已經夠強,根本不須額外的壓力。她把話題扯回米娜身上。「她邀你外出的事,令你困擾?」

  「快把我逼瘋了,因為我很想要她,卻必須拒絕她。」他驀然停下,對瑪莉無奈地笑笑。「對不起,我無法自欺欺人,米娜是個好女孩,但她不符合我的計畫。」

  瑪莉瞭解他的意思。賀米娜會嫁給給一個本地人,生兒育女,她不可能嫁給喬伊。

  「你有沒有想?是誰散播謠言的?」喬伊繃著臉,想到有人欺負她就生氣。

  「我沒有試圖去找,可能有人開車經過,正好看見你的車。不過,大多數人都已經忘掉這件事。除了....」

  「誰?」

  「我想應該不是她,只是我在她身邊老覺得不自在。她不喜歡我。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賴桃莉是不是......。」

  「賴桃莉....」他發出低沉的笑聲。「對,她很有可能,她境遇坎坷,我同情她。但我在她的班上時,她真是用盡手段整我。」

  「怎麼回事?」

  「她的丈夫是卡車司機,多年前,被一位醉酒的司機撞死了。那個酒鬼是印地安人,從此她對印地安人深痛惡?。」

  「這太沒有道理了。」

  他聳聳肩,彷佛認為世上的事多是無理可講的。「總之,她帶著幼小的兒子,與窮困掙扎,她的兒子又有點毛病,鮑比今年二十三、四歲,還和賴太太一起住。他喜歡看書、聽音樂,可是,連衣服都不會穿。因為,他會先穿上球鞋,然後無法把牛仔褲穿上。」

  瑪莉見過這種人,他缺乏社會化的思考方向,和他相處需要極大耐性。

  喬伊把椅子一推,站起來,舒展舒展肌肉。「你會騎馬嗎?」

  「不會。」瑪莉咯咯笑。「不會騎馬,會不會被丟出懷俄明?」

  他的語氣嚴肅。「可能會。何不利用禮拜六上山!我教你騎馬。暑假馬上就到了,你會有很多時間練習。」

  她想到可以再見到渥夫,心中便樂不可支。「我會考慮。」

  喬伊不逼她,但他不會就此甘休。因為,渥夫的自製力顯然已接近極限。把他漂亮的小老師帶上山,很可能被一口吞掉。他從來沒見過任何人像柏瑪莉那般令渥夫難以自持。她已經把渥夫逼得如同一隻受傷的豹子般危險。

  他輕聲哼起「我愛紅娘」的曲子。



  隔一周的禮拜五下午,瑪莉回家後,發現一封艾議員寄來的信,她顫抖著撕開信封。萬一這是壞消息,她不知道該怎麼辦。

  議員的信很短,道謝之後就表明他決心推薦喬伊上官校的意思。

  信封裏另有一封向喬伊致賀的信。

  瑪莉把信緊緊壓向胸口,激動得淚眼婆娑。他們成功了。

  這個消息實在好得無法等待,她立刻出門開車往麥家山上衝。一路上雪已融化,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綠意盎然,風不再那麼冷,帶著些暖意,帶給她一種家的感覺。

  她的車直衝到麥家的門口,她跳下車就去敲門。「渥夫!喬伊!」她知道這樣吼叫很不淑女,但她太高興,無暇考慮。

  「瑪莉!」

  叫聲從背後傳來,她猛地轉身,看見渥夫正從穀倉那邊急奔而來。瑪莉興奮地吼叫一聲,往穀倉奔去。「他得到了!」她揮舞信封,尖叫道。「他得到了!」

  渥夫猛地停下腳步,發現沒什麼不對,她是在笑。他張開雙臂迎接衝上前來的身軀。

  「他得到了!」她又大叫,並雙手摟住他的頸子。

  渥夫唇乾舌燥。「他得到了?」

  她把信拿到他眼前揮舞。「他得到了!艾議員寄來的信,我等不及了。喬伊呢?」她想恢復冷靜,但就是止不住地笑。

  「他進城買東西。該死的,你確定信的內容?他還有一年才畢業....」

  「不是一年,以他的速度不必一年。不過,他必須滿十七歲。議員同意在他畢業後,把他推薦給先修班,不到一年半的時間!」

  渥夫臉上湧起強烈的驕傲感。興奮地,他把她舉起來轉圈。她昂頭大笑,突然,渥夫感覺全身充滿欲望,好強烈。她是那麼溫暖、那麼柔軟,笑聲如春天般清新。

  緩緩地,他的神情變為嚴肅。他慢慢將她往下放時,她獨自笑著。他把她放到她的胸部和他的臉同高時停止,然後,他把臉埋進她的雙峰之間,瑪莉的笑聲驀然停止。而他一手扣著她的腰,一手摟住她的臀部,以嘴去尋找她的乳頭。隔著衣物,他找到了,那刺激的感覺使她的頭向後仰,把胸脯更向前送。

  這不夠。她抓著他的臉向她的胸口壓,但那仍然不夠。「求求你,」她乞求道。「渥夫...」  

  他抬起頭,眼中充滿饑渴,呼吸急促。「你想要更多?」

  她緊緊抓住他。「是的。」

  極緩慢地,他讓她滑落地,兩人在接觸中顫抖。渥夫已無法理性地思考,忘了別人會怎麼想。

  他轉頭四顧,穀倉的確離此較近。他抓著她的手,往穀倉方向走。

  進了穀倉,她就被拉倒向一乾草堆,渥夫隨即壓倒在她身上。

  「吻我。」她呢喃著,把他的頭拉下來。

  「我會吻遍你全身。」

  這是一種全新的感覺。他很重,但她覺得很自然該承受他的重量。她要渥夫。她是女人,他是男人,女人就該把自己奉獻給她所愛的男人。她願意為他赤裸。因此,她幫著他脫去上衣。

  渥夫感覺她在他身下蠕動,終於把所有的自製力都拋棄。他粗魯地掀起她的裙子,分開她的雙腿。她張開雙眼,急切地說:「脫掉你的衣服。」

  他迅速脫去上衣。他的肌肉好結實、好完美,瑪莉饑渴地注視他的身體,伸手撫摸他的乳頭。

  他大聲呻吟,伸手去解腰帶,脫掉牛仔褲。以僅存的一點意志力,他保留了內褲。她是處女,他絕不能忘掉。該死的!他必須恢復自製,他不能嚇著她或傷害她。萬一他使她的初次成為惡夢,他會死掉。

  瑪莉的手指輕輕拉扯他的胸毛。「渥夫。僅僅是他的名字,對他卻造成無比的影響力。

  「好。」他說。「馬上。」他俯身壓住她,然後,遠方傳來一個聲音使他全身一僵。

  他低聲詛咒,坐了起來,以全力控制他的身體與挫折感。

  「渥夫?」她的語氣變得猶豫、羞怯。他覺得自己有如兇手。以前,她不會羞怯,她只是心甘情願地奉獻自己。

  「喬伊馬上會回來,」他說。「我聽見他的車上山的聲音。」

  她的理智尚未恢復。「喬伊?」

  「是的,喬伊,還記得他嗎?我的兒子,你就是為他而上山的。」

  她脹紅了臉,立刻坐起來。「哦,上帝!」她說。「哦,上帝!我是赤裸的。你是赤裸的。哦,上帝!」

  「我們不是赤裸的。」渥夫一手抹去臉上的汗珠。「該死的!」

  「幾乎是....」

  「還不算。」他懊悔地注視她赤裸的上身,回味肌膚的芬芳。聽見卡車聲逐漸接近,他連忙站起來,並一把將瑪莉也拉起來。

  「你的頭髮上有乾草。」他微笑著從她發上取走乾草,再為她拍拍衣裳。

  瑪莉摸摸頭髮。發現原先的髮髻已完全散落。

  「別理它,」渥夫說。「我喜歡它放下來,它看起來像絲綢。」

  她緊張地拚命攏頭髮,看他從草堆上拾起襯衫。「喬伊會怎樣想?」她聽見卡車在穀倉門外停下,立刻緊張地問。

  「他運氣好,是我兒子,否則我宰了他。」渥夫沉著臉咕噥道,使瑪莉無法分辨他是否開玩笑。他披上襯衫,也沒扣上扣子,就走出去。瑪莉深吸一口氣。克服羞窘,也跟著出去。

  

  喬伊剛剛下車站在車門邊,一雙清澈的藍眸骨碌碌在父親與瑪莉之間轉,看見了渥夫繃緊的臉與解開的襯杉,也看見了瑪莉的亂髻。該死的!他咕噥著用力把門一摔。「只要我再多花十五分鐘。。。。」

  「我也這麼認為。」渥夫說。

  「嘿,我馬上走。。。。」

  渥夫歎口氣。「不必,反正她是為你而來的。」

  「你上次也是這麼說的。」喬伊露出大大的笑容。

  「這次還是要這麼說。」他轉向瑪莉。眸中恢復一些乍聽她的好消息時的愉悅。「告訴他。」

  她還無法思考。「告訴他?」

  「對,告訴他。」

  半天,她終於明白他在說什麼。迷惑地,她注視空空的雙手。信呢?丟在乾草裏了嗎?萬一要到草堆裏找信,不是太難堪了嗎?無奈地,她攤開雙手。「你中了。我今天收到信。」

  喬伊臉上驀然發白,盲目地把手伸向卡車,彷佛在找尋支柱。「我中了,官校?我進了空軍官校?」他沙啞地問道。

  「你得到推薦,要上還得看你的考試成績。」

  他猛地仰頭髮出一聲興奮的尖叫,然後衝向渥夫。兩個男人又吼又笑地摟成一團。瑪莉站在一旁看著他們笑,心中充滿難以言喻的快樂。突然,一隻手臂伸過來她就成了夾心餅乾,幾乎被兩個大男人夾扁了。

  「你們要夾扁我了!」她喘著氣掙扎。兩個男人都在笑,但立刻放鬆了壓力。

  瑪莉順一順頭髮,拉一拉衣服。「信就在這附近不知道什麼地方,八成是丟了。」

  渥夫瞧她一眼。「一定是。」

  他的笑謔令她欣悅,她對他微笑。那是一種親昵的笑,是已投身情人懷抱的女人向情人露出的笑,令他衷心感到溫暖。他轉身去尋找丟失的信,分別在車道及穀倉門口找到。他看了看,把喬伊那封遞給他。

  喬伊雙手顫抖地讀信。他無法相信,一切發生得太快,夢已有一半成真,他必須更努力爭取。他必須全力以赴,因為,如果沒有飛機的雙翼,他將只等於半個活人。

  瑪莉驕傲地看著他,突然覺得在她身邊的渥夫全身一繃,彷佛嗅到危險的氣息,板起了臉孔。接著,她聽見了車聲,一轉身看見一輛警車在喬伊的車旁停住。

  喬伊轉身,板著一張和父親一般冷漠的臉面對正在下車的安克雷。

  「小姐。」克雷先向她打招呼。

  「安警官。」她客氣地答復他。但她感覺到渥夫有威脅,她立刻就決定了要站在渥夫這一邊。

  克雷原本友善的藍眸,此刻已毫無善意。「柏小姐,你來這裏幹什麼?」

  「你為什麼問?」她雙手插腰頂回去。

  「姓安的,有話快說。」渥夫斥道。

  「很好,」克雷也吼回去。「你被逮補了。你可以輕鬆地跟我走,否則我可以拿拘票抓你。」



  喬伊滿眼憤恨地僵立著。這種情況以前發生過,而他便失去父親,度過兩年慘澹歲月。而這一次彷佛更慘,因為,剛剛他們還在慶祝,他還在雲端上。

  渥夫開始扣襯衫扣子。「這次是什麼事?」

  「我們到警察局再談。」

  「我們現在就談。」

  四目相對,克雷立刻知道,除非獲得答案,否則,這個人絕不會移動半步。「今天早上有一個女孩被強暴了。」

  「因此,你很自然地聯想到印地安人。」他兩眼冒火,咬牙切齒地說道。上帝!這事不可能再發生,不可能一輩子要遇上兩次。第一次幾乎害死他,他死也不願再回到那個人間地獄。

  「我們問了一些人,如果你有不在場證明,就沒有問題,立刻可以釋放。」

  「我猜你把附近農莊的人都叫去了?貝艾利有沒有被傳去問話?」

  克雷一臉怒色。「沒有。」

  「只有印地安人,嗯?」

  「你有前科。」克雷已顯出不自在。

  「我沒有半點前科。」渥夫吼道。「我已經洗刷罪名了。」

  「該死的,我知道!」克雷突然吼起來。「我奉命來帶你,我要完成我的使命。」

  「你直說不就得了?我不會阻止別人完成工作。」說完,渥夫走向他的車。「我跟你走。」

  「你可以搭我的車,我會送你回來。」

  「不,謝了。我情願開自己的車,免得被放鴿子,害我走遠路。」

  克雷低頭詛咒,轉身上車,在塵土飛揚中朝山下疾駛而去。渥夫不遠不近跟著他。

  瑪莉開始顫抖,由輕微而劇烈。喬伊緊握雙拳,如化石般僵立。突然,他死命往卡車上捶。「上帝,他們不會再對他做那種事。」他低聲道。「他們不會。」

  「當然不會。」她依然顫抖,但她挺起胸膛。「我會運用一切影響力為他奮鬥。我會通知報社、電視公司,我會通知。。。。。他們絕對想不到我會通知誰。」

  「你回去吧!」喬伊以平淡的語氣說道。

  「我想留下來。」

  他原以為她會迫不及待地迅速離去,他和渥夫又會再次孤獨無援。他們已習慣孤獨。但瑪莉堅持不動,絲毫不打算下山。而她眸子裏充滿怒火,嬌小的下顎高昂,顯出將克服一切的決心。

  喬伊,這個被環境迫得早熟的孩子,張開雙臂緊緊擁抱她,絕望地想分得一些她的力量,因為,他害怕他將會需要,瑪莉也擁抱他。他是渥夫的兒子,她會盡一切力量保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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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他們聽見渥夫的卡車聲時,已超過九點,兩人都一半釋然、一半緊張。緊張的是怕聽見發生的事情,釋然的是他沒有入獄,安然歸來。瑪莉無法想像渥夫在牢中會是什麼樣子,他太野,像一隻不可能被馴服的灰狼,監禁他將是最殘酷的折磨。

  他從後門進來,面無表情地盯著她。她和喬伊坐在廚房的餐桌上,手中正把玩著咖啡杯。「你怎麼還在這裏?回家去。」

  她不理他。他太生氣了,但她知道不是針對她。她起身把她的咖啡杯放進水槽,另取了一個杯子倒上咖啡。「坐下,喝你的咖啡。告訴我們發生了什麼事。」她以教師語氣說道。

  他接過咖啡,但沒有坐下,他氣得無法坐下,一切又再重演,這次他死也不願為他沒有做的事入獄。他會使用一切武器全力拚鬥,只是,他會在回歸牢房之前死去。

  「他們放你走。」喬伊說。

  「他們必須放我走。那個女孩是在近中午時候被強暴,當時,我正好送兩匹馬到羅華利那兒,員警無法想像我怎麼可能在相距六十哩外的兩個地方同時出現,因此,他必須放我走。」

  「在什麼地方發生的?」

  渥夫用力揉太陽穴,彷佛是頭痛或太累。「她在她家的車道上,正要上車時,被人家從背後制住,逼她開了約一小時的車,然後叫她在路邊停下,把她拉到路邊去。他戴了滑雪面具,她沒看見他的長相,但她說他很高,對警方而言,這已經足夠了。」

  「路邊?」瑪莉驚詫,「這。。。。太不可思議了。我知道路上的車子不多,但仍然隨時可可能有人經過。」

  「是的,更別提那個人是在她家的車道上等她。整件事都太奇怪。」

  喬伊的手指猛敲桌面。「可能是外地人路過。」

  「怎麼可能有人『路過』魯斯鎮?」渥夫冷冷地問。「一個過路客怎麼會知道她的車在哪兒?或她經常從哪個門戶外出?萬一那輛車屬於一個男人的呢?這麼做太冒險了。尤其,他唯一的目的似乎只在強暴,因為,她身上有錢,而他並沒有搶她的錢。」

  「她的身份有沒有保密?」瑪莉問。

  他看看她。「那不可能保密,因為,她父親拿了一枝來福槍在警察局,威脅說要轟掉我的腦袋。他吸引了很多人注意,大家都在談論。」

  他依然面無表情,但瑪莉可以感覺到他的憤怒。他的自尊遭到踐踏--再一次。他怎能忍受被強迫坐在那兒聽人家批判、威脅?

  「出了什麼事?」

  「姓安的阻止了他。接著,羅華利又跑來為我澄清,員警就在一個善意的警告之後,放我走了。」

  「一個警告?」瑪莉氣得起來。「警告什麼?」

  他冷冷地朝她笑笑。「他要我遠離白人女人,甜心,我也打算這麼做。所以,你現在就回家,乖乖在家裏。我不要你再上我的山。」

  「你在穀倉裏時並不那麼覺得。」她吼回去,突然看見喬伊而臉紅了一下。喬伊只是揚揚眉,顯得十分滿意。她決定不理他。「我不相信你竟然會讓那草包員警告訴你該和誰見面。」

  他瞇起眼睛。「也許你還沒領教過,但一切又重開始了。羅華利為我洗清罪名並沒有什麼用,每個人又再度回想起十年前癹生的事情,以及當時他們的感受。」

  「但那件事你也洗刷罪名了,難道不算數?」

  「對有些人算數,」他終於承認。「但不是對大多數人。在這個混蛋被逮住之前,我也許無法在鎮上買任何東西,包括雜貨、汽油及食物。任何和我有關係的白人女人會遭到被羞辱的危險。」

  這就對了,他仍然在嘗試保護她。「渥夫,我拒絕按照別人判斷去生活。我感激你想保護我。。。。。」

  她聽見他咬牙切齒的聲音。「是嗎?」他帶著明顯的譏誚語氣問道。「那麼,你就回家。你待在家裏,我待在這裏。」

  「多久?」

  他不回答她。「我永遠是個混血兒。」

  「我也永遠是我。我並沒有要求你改變。」她的聲音裏充了痛苦。

  她的眸子裏滿是乞求,沒有一個女人如此注視過他。他好恨,因為他無法很直接地將她攬入懷中,向全世界的人宣佈她是他的女人。警官的警告已經夠明白,渥夫也知道對他的羞辱將迅速傳開。瑪莉會很容易受到波及,而如今,他擔心的不只是她會丟掉工作。工作無法與身體上的危險相比擬。她可能會在家裏受到恐嚇,可能遭受身體上的攻擊。無論她的意志多麼堅定,她依然是個嬌弱的女人,她在面對別人的攻擊時,將會無法抗拒。

  「我知道,」他終於無法自製地伸手撫摸她的髮。「回家去,瑪莉。這件事情結束。。。。」他停住,因為他無法說出他無法實踐的諾言,但他所說的已足以在她的眼中點燃光芒。

  「好吧!」她低聲道。「還有,我要你去理髮。」

  他顯得很驚訝。「理髮?」

  「對。你要我把頭發放下來,我也要求你理髮。」

  「為什麼?」

  她睨他一眼。「你並不是因為你是印地安人而留長髮,你留長髮,只是為了讓那些人不舒服,讓他們忘不了你的印地安血統,因此,剪掉它。」

  「短髮不會減少我的印地安血統。」

  「長髮也不會使你更像印地安人。」

  她的神情彷佛他不同意剪發,她就永遠不離開,「好,我去剪發。」

  「很好。」她微微一笑。踮起腳尖在他的嘴角印上一吻。「晚安。喬伊,晚安。」

  「晚安,瑪莉。」

  她走後,渥夫疲憊地搔一搔發,突然想起他剛剛同意剪掉它,不禁皺起了眉頭。抬起頭,他才發現喬伊正盯著他看。

  「我們要怎麼做?」喬伊問。

  「做我們該做的事。」





  隔天早上,當瑪莉採買雜貨時,店裏的客人三兩成群,低聲談論著那起強暴案。女孩的身份很快被揭露;是丁凱茜--她的妹妹克莉絲塔就在瑪莉的班上。就她所聽到的,整個丁家正因這件事而愁雲慘霧。

  在緊鄰著麵粉跟粗玉米粉的通道上,她遇到桃莉,帶著一個年輕的男人。瑪莉猜想他應該就是桃莉的兒子。「你好,桃莉。」瑪莉得宜地跟她打招呼,雖然她可能就是散播她和喬伊不實謠言的造謠者。

  「你好。」桃莉的表情有些不安,不同於以往一副尖酸的樣子。「你聽到關於那個可憐女孩的事了嗎?」

  「從我踏進這間店,我還沒聽到除此之外的事。」

  「他們逮捕了那個印地安人,只是警長必須放他走。我希望你現在開始要多留心你所交往的朋友。」

  「渥夫並沒有被逮捕,」瑪莉勉強維持聲音的冷靜。「他只是被盤問,事件發生時,他正在羅華利的農場上,而且羅華利也跑來為他澄清了。麥渥夫不是強暴犯。」

  「但法庭曾判過他的罪,他為此坐過牢。」

  「當真正的強暴犯被逮到並供認罪行時,他的清白也恢復了。」

  桃莉臉色慘白地往後退。「那是那個印地安人的片面之詞,我們很清楚,他只是假釋出獄而已。看得出你是站在哪一邊的,從你來到魯斯鎮的第一天,你就在為那些印地安人奔走。俗話說的好,如果你跟狗睡覺,你自然也會得到跳蚤。麥家都是骯髒的印地安人人渣---」

  「你敢再說一個字!」瑪莉逼近一步,她的臉頰因憤怒升起明豔的色彩;她的手發癢,渴望打掉這個女人自以為是的嘴臉。艾蒂姑媽說過,一個淑女決不會跟人吵架,不過瑪莉己經準備隨時放棄這個頭銜的任何要求。「渥夫是一個正派、工作勤奮的人,我決不會讓你或任何人否認這一點。」

  桃莉的臉色青白不定,瑪莉眼中有某種東西阻止她再議論渥夫任何一個字,她靠著磚牆,發出噓聲。「你最好小心你自己,假道學小姐,否則你會發現你會惹上許多麻煩。」

  「你在威脅我嗎?」她憤怒地回問。

  「媽媽,拜託,」一旁年輕的男人慌亂地低語,猛拉桃莉的手臂。

  桃莉轉頭看他,臉上的表情變得溫和。她退後,望向瑪莉的神情輕蔑。「你只要記住我的話。」接著就昂首闊步地離開了。

  她的兒子,鮑比,不安地扭著手跟在桃莉後面。立刻地,瑪莉為她讓這段小插曲急速擴大而感到遺憾;喬伊曾告訴過她,鮑比光處理日常生活就很困難了。

  她做了幾個深呼吸以求恢復鎮靜,只是當她轉身,赫然發現幾個人就站在走道上猛盯著她看時,她的鎮靜差點飛走。他們顯然聽到了每一個字,臉上又震驚又充滿興趣。無疑地,有關她的閒話在一個小時內就會傳遍整個小鎮:兩個學校教師為了麥渥夫大吵一架。她拿起一袋麵粉,內心呻吟著。另一個醜聞正是麥渥夫最不需要的。

  她在隔壁通道遇到凱西莉,想起她在學校會議上的批評,瑪莉不禁脫口道,「我已收到艾議員的信,卡太太。他同意推薦喬伊上空軍官校。」即使她自己聽起來也有挑釁的意味。

  出乎她意料的,卡太太看來很高興。「他做到了?我真不敢相信。艾利跟我解釋後,我才知道那是多麼榮耀的一件事。」接著她面容一整。「但現在發生這麼糟糕的事,真是可怕。我--我無意要偷聽你跟桃莉的對話,柏小姐,但你無法想像十年前的事。人們害怕又憤怒,而現在同樣的夢魘又發生了。」

  「那也是麥渥夫的夢魘,」瑪莉強烈地說道。「他為了他沒犯的罪行坐牢。現在他雖然清白了,但仍是警方的頭號嫌疑犯。你能想像他的感覺嗎?他再也要不回他坐牢的那兩年,而現在好象每個人都想再來一次。」

  卡太太看來很困擾。「我們以前都錯了。整個司法系統也錯了。但即使麥渥夫沒有強暴丁凱茜,難道你看不出來為什麼警長要抓他去盤問嗎?」

  「不,我看不出來。」

  「因為他有理由去報復。」

  瑪莉驚駭不已。「所以你們以為他會為了報復你們害他坐牢而去強暴一個還是孩子的年輕女孩?你們到底以為他是什麼樣的人?」想到整個鎮上的人都會同意卡太太的觀點令她覺得驚恐。

  「我認為他是一個充滿仇恨的人,」卡太太堅定地說。沒錯,她的確相信渥夫有可能做出可怕又淫穢的報復;她的想法清楚地映在眸子裏。

  瑪莉覺得作嘔;她搖頭。「不,」她說。「不,渥夫是不滿他被對待的方式,但他不是憎恨。再說他決不會那樣去傷害一個女人。」

  但卡太太也搖頭。「別告訴我他不憎恨!每次他看著我們之中的任何一個人,它都清楚地映在他黑的像地獄的眼睛裏。警長發現他有待過越南,在那種什麼的暗殺小組待過,天知道這會讓他的人格多反常?或許他沒有強暴丁凱茜,但他也從中得到報復了。」

  「如果渥夫要報復,他不用偷偷摸摸地得逞,」瑪莉譏諷地說道。「你們不知道他是多仁慈的人,不是嗎?他住在這裏許多年了,而你們沒有一個人真正的認識他。」

  「而我假設你有?」卡太太的臉都紅了。「或許我們談的是不同層次的『認識』。也許你勾搭麥喬伊的傳言終究還是對了一半,你勾搭的是麥渥夫,不是嗎?」

  她聲音裏的鄙視激怒了瑪莉。「對極了!」她低吼出聲,誠實的本性又促使她加了一句,「但還沒我所期望的那麼深入。」

  高低不一的驚喘使她環顧四周,看到一些鎮民停下動作站在走道上傾聽。好啦,她這下真的完成一件醜聞了;渥夫要她跟他保持距離,她卻只差沒站在屋頂大聲宣佈她正在『勾搭』他。但她沒有一絲的羞愧,她覺得驕傲。跟渥夫一起,她是一個女人,而不是養著一隻貓的邋遢的女老教師。如果要說遺憾的話,就是前一天喬伊沒有晚個十五分鐘回來,即使五分鐘也好,因為她渴望在各方面都成為他的,躺在他的身下,承受他熱情的力道,把自己交給他。如果為了這個,為了去愛他,她將會受到排斥,那麼,就來吧。

  卡太太的語氣冰冷,「我相信我們必須再開一次學校會議。」

  「當你們這樣做的時候,請考慮到我有一份相當有保障的合約。」瑪莉反擊回去,接著急轉身,她還沒完成她的採買,但她實在太生氣了。當她將物品砰地一聲放在櫃檯時,店員看起來就是要拒絕為她結帳的樣子,但又在瑪莉的怒視下改變了主意。

  她風風火火地回到家,並且覺得天氣也站在她這一邊,如果頭頂上聚集的烏雲有表示什麼的話。在收好她所買的雜貨之後,她檢視一下她最近行為有些怪異的貓。一個可怕的想法閃過:當然不會有人想去毒害一隻貓吧?可是烏若正平靜地躺在小毯子上曬太陽,所以她也鬆了一口氣並摒棄那個想法。

  當這件事結束....

  這句話在她的腦海迴響著,撩撥她,使她的深處疼痛著。她愛他,雖然她瞭解他為什麼會覺得現在遠離他會對她比較好,但她無法認同。在經過早上與桃莉跟凱西莉的爭執之後,這更沒有必要了,她還不如站在大街上大喊:她就是麥渥夫的女人!

  不管他想從她身上得到什麼,她都樂於給予。艾蒂姑媽曾讓她堅信親密行為只能在婚姻的前提下被允許--如果一個女人為了某些理由覺得她沒了這個男人會活不下去的話。雖然艾蒂姑媽講得很清楚,但她想像不出女人會有什麼理由。她己經接受人們不婚的親密關係,但她不打算讓它發生在她身上--直到她遇到渥夫。如果他要的只是一小段時光,她只會想總比沒有的好。即使只有一天,跟他在一起的回憶也會讓她珍藏著,撫慰她往後枯燥的歲月。她夢想跟他過一輩子,但她不允許自己去期望這個。他太嚴厲、太謹慎;不可能允許一個白人女人如此接近他,他會給她他的身體,或許還有他的愛慕,但不會是他的心或承諾。 

  因為她愛他,所以她不會去要求更多,她不要憤怒和罪名橫亙在他們之間,只要她辦得到,不管任何方法,她都想讓渥夫快樂。 

  

  望著鏡中長髮披肩的自己,想著渥夫熾熱的目光,突然,瑪莉發現她對自己所有的衣服都不再滿意。她要買一些合身的衣裳,一些牛仔褲、一些柔軟的棉質上衣、一些能凸顯她女性特質的衣裳。

  她冒雨開車到街上的成衣店選購了幾件合乎她目前的心情的衣裳。然後她又冒雨走到賀先生的雜貨店去,既然她決定花很多時間在渥夫的山上,她想,她也需要一雙靴子。

  賀先生和服裝店的女人一樣,因為她和渥夫交往而對她採取敵視態度。但她不理他,只管挑了一雙穿起來舒適的靴子。

  她迫不及待地想趕回家,穿上她的牛仔褲、襯衫,再配上她的新靴子。烏若一定會認不得她了。

  她的車停放在一條街之外,雨下得很大,而魯斯鎮沒有人行道,道路兩旁早已水窪處處。好,就讓她實用的靴子實用一次吧!

  她低下頭,用裝靴子的盒子幫著擋一點雨,毅然走入雨中。為了抄快捷方式,她走入雜貨店及以前是理髮店現在是空屋之間的一條小巷子。

  她沒聽見任何聲音,也沒看見什麼人。突然,一隻濕答答的大手蒙住她的嘴,另一手把她的雙手連身體一起攬住,硬把她往巷子里拉。瑪莉本能地反抗,一邊踢,一邊試圖發聲求救。但他的手緊緊摀住了她的嘴。

  雨打在她臉上,巷子邊的牆刮痛她的腳。恐懼地,她更死命地踢。這不可能發生!他不可能在大白天綁架她!但他能的,他己經做過一次了。

  她掙脫了一隻手,向後抓他的臉,她手指只抓到濕答答的蒙面巾。他詛咒一聲,用拳頭往她的頸側打了一拳。她在劇痛之下,頭微微昏了一下。在迷糊中,她感覺他們到了巷子底,而他把她拉到一幢廢棄的屋子後面。

  他氣息粗重地將她臉朝下往地上推。她掙脫一隻手去頂地,以免臉部直接碰到地上。地面刮傷她的手掌,但她沒有感覺。他的手依然蒙著她的嘴,她的臉被壓入泥土中,他沉重的身軀從她背部壓著她。

  他伸出一隻手掀起她的裙子。驚慌地,她死命去抓他的手,想把它拉開好尖叫。但他了又揍了她一拳。她在恐懼中更盲目地抓。他詛咒一聲,硬把她的兩腿分開,並把下體壓向其中,她可以隔著內褲及他的長褲感覺到他勃起的下體。上帝啊!不!

  她聽見她的衣服被撕開,而極度的恐懼給她力量。她死命咬他的手,並伸手去抓他的眼睛。她的指甲抓破了他的皮膚。

  她聽見一聲大吼,壓在她身上的男人突然身體一僵,然後跳了起來。她的視線模糊,只看見藍色的衣袖及白色肌膚的手,然後他就走了。

  後面傳來腳步狂奔聲,,經過她的身邊。瑪莉閉著眼睛,全身脫力地躺著不動。

  她聽見腳步聲回來。「瑪莉,」一個聲音在問。「你還好吧?」

  她使勁張開眼睛,看見了安克雷。他全身濕透,滿眼怒氣,但溫柔地將她翻過身面朝上,並抱了起來。

  「你還好吧?」他的聲音微微尖銳些。

  雨打著她的臉。「好。」她擠出一個字,把臉埋入他的肩。

  「我會逮到他。」克雷說。「我向你發誓,我會逮到那個混蛋。」



  鎮上沒有醫生,但白貝絲是個合格護士,因此克雷把瑪莉載到貝絲家。貝絲打電話給她服務的醫生,請他從別鎮趕過來。同時,她小心翼翼地清洗瑪莉的傷口,煮甜茶給瑪莉喝。

  克雷不見了,貝絲的屋子則擠滿了女人。大家吱吱喳喳地和她聊天。她知道她們是好心來安慰她,她也心存感激地集中精神陪她們聊。

  醫生趕到以後,貝絲帶瑪莉進入一間臥房讓醫生為她做檢查。醫生量了她的血壓,檢查她的傷勢,並問了一些問題。

  「你不會有事,」醫生最後拍拍她的膝蓋。「你的頭部並沒有受到重傷,很快就會恢復,睡一覺就好了。」

  「謝謝你老遠趕來。」瑪莉禮貌地說道。

  每個人都對她這麼好,但她心中有個結愈縮愈緊。她覺得身體很髒,她需要回家去,好好洗個澡,她更需要渥夫。

  她離開臥室,發現克雷已經回來。他立刻走到她身邊,執起她的手。「感覺怎麼樣?」

  「我很好。」如果她必須再說一次,她想她一定會尖叫。

  「如果你覺得可以,我需要你做一份筆錄。」

  「好。」醫生讓她服下的藥開始發生鎮定作用,她溫馴地任克雷引她到椅子坐下,讓毯子包裹她發冷的身子。

  「你不必害怕,」克雷說。「他已經被抓起來了。」

  她被勾起了興趣。「抓起來了?你知道那個人是誰?」

  「我沒有看見他。」克雷的聲音裏再度出現一些怒意。

  「但他戴著滑雪面罩。」她記得她抓他的臉時,抓到了毛質的面罩。

  「對,但他的頭髮從頭罩下方露出來。」

  瑪莉瞪著他,麻木變為恐懼。他的頭髮長得足以從頭罩下方露出來?克雷不可能認為。。。。當然不!她覺得胃在絞。「渥夫?」

  「別擔心,我說過,他已經關起來了。」

  她緊緊握拳。「放了他。」

  克雷先是吃驚,繼而憤怒。「放了他?他媽的!瑪莉,你忘了他攻擊你了?」

  她臉色蒼白,緩緩搖頭。「不,不是他。」

  「我看見他了,克雷咬牙切齒地說道。「他個子高高的,一頭黑髮。他媽的!這還會是誰?」

  「我不知道。但那不是渥夫。」

  所有的女人都靜悄悄坐著聽他們的爭執。凱西莉說話了。「我們確實試圖警告過你,瑪莉。」

  「那麼,你們弄錯對象了!」瑪莉兩眼冒火地環視四周,最後落在克雷身上。「我看見他的手,他是白人。他手上有斑點,那不是麥渥夫!」

  克雷擰起眉頭。「你確定?」

  「百分之百。他用手撐起身子時,手就放在我的眼睛旁邊。」她伸手抓他的衣袖。「馬上把渥夫從牢裏放出來。馬上,聽見沒?而且,他最好是毫髮無傷!」

  克雷起身去打電話,瑪莉再一次環顧屋中的女人。她們全都顯得焦急而且蒼白,瑪莉猜得出為什麼。當她們認為渥夫是嫌犯時,她們便有一個恐懼與憤怒的安全目標。如今,她們必須在自己人之間尋找,這一區有許多男人手上有斑紋,但渥夫沒有。她想要大聲吼叫說,渥夫沒有理由攻擊她,因為他可以在任何時間得到她,但她沒有說出來。她只想等渥夫來到。

  一個小時之後,渥夫來了,門也沒敲地,彷佛這個地方是他的。他一出現,立刻引起一屋子的驚呼聲。他看也不看別人一眼,只定定地盯著瑪莉。

  他走過來,在她面前蹲下,目光從她的頭檢視到腳,然後伸手抓她的下巴,檢視她面頰上的傷痕。他再捧起她的雙手,檢視她的手心。他的下巴繃緊如弦。

  瑪莉想哭,但她卻擠出一抹笑容。「你去理髮了。」她輕聲說道。

  「今天一早去的。」他低語。「你還好嗎?」

  「好。他....他沒有....你知道。」

  「我知道。」他站起來。「我待會兒回來。我會抓到他。我向你保證,我會抓到他。」

  克雷尖銳地說:「那是執法人員的事。」

  渥夫的眼眸冰冷。「執法人員的表現不夠好。」他不再多言,邁步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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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雖然訝異,克雷還是匆匆尾隨渥夫而去。正如他所預測地,渥夫把車停在瑪莉受到攻擊的巷子。當克雷停妥車,走進巷子時,渥夫已單膝跪在泥土中查看。他看也不看克雷一眼,只管專心查看每一個痕跡。

  克雷說:「你什麼時候去理髮的?」

  「今天早上。在艾普頓理髮店。」

  「為什麼?」

  「因為瑪莉要求我去。」渥夫簡單地說完,又繼續查看。

  緩緩地,他查到巷底,到建築物後面,在瑪莉被按到地上的地方停住。然後,他再繼續前進,隨著攻擊者留下的痕跡前進,一直到下一條巷子,他才滿意地嗯一聲,在一處足跡旁停住。

  克雷已經來這裏查過一次,還有很多人來過。他向渥夫說:「那個足跡可能屬於任何一個人。」

  「不。這是軟底鞋的印子,不是靴子的。」再檢查了一會兒,他說:「他走路足趾微微向內,我猜他體重大約一百七十五到一百八十磅。他的身材微胖,而且他走到這裏時,已經很累了。」

  克雷覺得不自在。有些人會把渥夫的追蹤本領視為印地安血統的緣故,但他們都錯了。渥夫對細節的描述,顯示他是個受過訓練的獵人。

  「你去過越南?」

  渥夫繼續檢視痕跡。「是。你呢?」

  「第二十一兵團。你呢?」

  渥夫抬眼,露出一個極淡的笑容。「我是長途偵察隊的一員。」

  克雷的不安變為冷顫。長途偵察隊和一般兵種不一樣,他們往往連續數個禮拜在叢林和山區中,追獵也遭人獵捕。他們只靠他們的警覺性、戰鬥力和隱身能力求生。克雷見過他們,一個個瘦削、結實,像野獸般嗅吸,他們的眸子裏閃著死亡,他們的神經繃得極緊,絕不容許任何人出其意料地碰觸或走到他們背後。有時候,他們在神經鬆懈下來之前,絕不容許其他人碰他們。

  渥夫眼中此刻正是一片冰冷死意。渥夫再次微笑--以極冷靜幾近溫和的聲音說道:「他犯了一個錯誤。」

  「什麼錯誤?」

  「他傷害我的女人。」

  「你不能傷害他,這是屬於執法者的許可權。」

  「那麼,執法者最好緊跟著我。」渥夫說著,走了開去。

  克雷望著他的背影,對他宣稱瑪莉是他的女人,毫不感覺驚訝。他只覺背脊一陣陣涼意。魯斯鎮犯了錯判他有罪,但強暴者犯了更大的錯誤,一個可能導致死亡的錯誤。

  瑪莉掙扎著回到家,只感覺筋疲力竭,坐在桌前雙手抱膝,便一動也不想再動。

  半小時後,渥夫在暮色中來到,她依然保持那個姿勢。「你為什麼不等我?」他站在門口,發出溫柔的質問。

  「我必須回家。」

  「我會帶你回來。」

  「我知道。」

  他在她身邊坐下,握住她冰冷的雙手。她定定地注視他,看得他心痛如絞。

  她一向樂觀得要命,眸中只有光明,不知恐懼為何物。如今,她不再樂觀,她的眸中已出現恐懼,她永遠也忘不了那無助的一刻。

  「你知道我真正害怕的是什麼嗎?」她在沉默良久之後問道。

  「是什麼?」

  「我希望我的第一次是和你在一起,但他卻要。。。。」她說不下去。

  「但他沒有。」

  「沒有。他掀起我的裙子,正在撕我的衣服的時候,克雷--我想是克雷大叫一聲,說不定開了一槍。我記得聽到一個很大的聲音,我以為那是雷聲。」

  她微微發顫,使他明白她仍然處於驚嚇狀態。「我不會讓他再接近你,我向你保證。」

  她點點頭,閉上雙眼。

  「去洗個澡,」渥夫拉她站起來。「好好洗個熱水澡。我幫你弄點吃的。你想吃什麼?」

  她試著想,但毫無胃口。「茶就好。」

  他陪她上樓,她很鎮定,但這份鎮定看起來卻很薄弱,好象僅僅靠她本身的控制在把持而已。他希望她能哭泣,吼叫,或任何事,只要能打破包圍在她周遭那種無形的壓力就好。

  「我想拿我的睡衣。你不介意吧?」她看來有些緊張,好象怕自己變成一個麻煩。

  「不。」他伸手攬過她的腰,沒有讓手掌真正的碰觸她。她或許不會要任何人碰她。也許她會發現任何男人的碰觸,甚至他的,都會令她作嘔。瞭解這一點令渥夫覺得心煩意亂。

  瑪莉拿著睡衣,溫順地站在老式的浴室裏等渥夫調節水溫。「我會在樓下,」他邊說邊挺起身子後退。「不要鎖門。」

  「為什麼?」她的眸子顯得大而嚴肅。

  「以防你昏倒,或需要我。」

  「我不會昏倒。」

  他微微一笑。不,柏瑪莉小姐不會昏倒;她絕不會容許自己這麼軟弱。或許讓她挺直的不是壓力與緊張,而是骨子裏鐵一般的意志。

  

  他知道他沒辦法讓她吃多少東西,但無論如何他還是熱了一罐湯。他的時間掌握的很好,當瑪莉洗好澡進來廚房時,湯已經滾沸;而茶也泡好了。

  她沒想到要穿睡袍,僅穿著一件睡衣--一件純白而樸素的棉質衣服。渥夫覺得自己開始流汗,他可以透過布料看到她乳頭的陰影--就在這麼端莊的睡衣之下。當她像個聽話的小孩坐在餐桌前時,他也無聲地詛咒自己;現在不是渴望情欲的時刻,但自我勸導無助於停止他的想像;他想要她,無論任何情況。



  瑪莉不帶一絲抗拒,木然地喝著湯,也喝了茶,然後對他表示謝意。渥夫清理桌子並洗碗;當他轉身時,瑪莉仍坐在桌前,雙手交疊而眼神空茫。他僵了一下,低聲咒駡。他連一分鐘都不能再忍受。很快地,他將她從椅子上抱起來,自己坐進去,並把她安置在自己的膝蓋上。

  她在他的懷中僵硬了一會兒;一聲歎息從她的唇間逸出的同時,她也放鬆地靠在他的胸膛。「我真的嚇壞了,」她低語。

  「我知道,親愛的。」

  「你怎能知道,你是一個男人。」她的聲調帶著一些野蠻。

  「是啊,但我曾經待過監牢,記得嗎?」他納悶她是否瞭解他所說的,她的眉頭因思考皺了起來。

  然後她驚呼,「噢!」她臉上浮出強烈的怒氣。「如果有任何人傷害你--」

  「不,我沒有被襲擊。我很擅長打鬥,每個人都知道。」他沒有提及他是如何靠自己建立這個名聲。「但它發生在其他人身上,我知道它可能也會發生在我身上。所以我一直提防著。」他從不熟睡,只稍稍打盹,手邊總是帶著用削尖的湯匙做成的刀子;他的牢房裏藏有許多即使看守員看到了也看不出所以然的武器。

  「我很高興。」她說,突然低下頭靠著他的喉嚨哭了起來。渥夫緊緊地抱著她,他的手指穿過她的頭髮將她的頭壓向他的胸膛。她的雙手環上他的頸項,柔軟、彈性的身軀伴隨著嗚咽聲一顫一顫。她沒再說一句話,渥夫也是,他們之間不需要。

  他懷抱著她直到她發現有些呼吸不順。「我需要擤一下鼻子。」

  他伸手從餐巾架抽了一張餐巾遞給她,瑪莉以一種很淑女的方式擤鼻子。然後靜坐著,努力地想去掌控所有發生的事,她知道事情有可能更糟,但它已經夠糟了。她的腦中只有一個想法:她無法忍受一群緊張不安的女人在她身旁,但如果是渥夫,她一定會好好的。

  突然,她問:「今晚留下來陪我好嗎?」

  他全身的肌肉都緊繃起來,但他無法拒絕她。「你知道我會留下來,我睡在。。。。」

  「不,我是說,你今晚陪我睡,摟著我,不要讓我一個人。只要今晚就好,我想明天就沒事了。」

  他希望有這麼容易就好了。但他知道,回憶會一再重演,直到她死的那天,她都無法完全忘記。為此,他要扭斷那個混蛋的頸子。

  「我打電話給喬伊,讓他知道我在這裏。」

  天色尚早,但她的眼皮一直往下掉,在渥夫打給喬伊之後,她已然昏昏欲睡。

  他關了燈,擁著她通過窄小的階梯。她薄棉布下的肌肉溫暖而有彈性,讓他的心跳開始緩慢而沉重。他咬緊下顎,悸動的血液流經他的身體,直衝向鼠蹊部。這會是難熬的一夜,他很清楚。

  她的臥室相當老式,像世紀初的風格,但他沒期待那些,瑪莉的那種淡淡的紫丁香味在這裏更濃了些。他腰部的疼痛更強烈了。

  「我希望這張床對你夠大,」她說,擔憂地望著這張雙人床。

  「它可以。」它不夠大,但它必須可以。他整個晚上都會蜷臥在她身邊,她的小屁股會貼靠著他,而他只能暗中抓狂。突然,他不再確定整晚睡在她身邊卻不碰她是可行的,無論他的理智怎麼說,他的身體知道他要什麼;他艱難地忍住一聲呻吟。

  「你要睡哪一邊?」

  那有關係嗎?疼痛就是疼痛,不管他睡哪一邊。「左邊。」

  瑪莉點頭,爬上床的一邊,渥夫試著不看,但他的眼睛像有意識地,他看到扯緊的睡衣下小屁股的曲線,她蒼白纖細的小腿,他立刻想像出它們圈住他的腰。他看過她有著玫瑰色乳頭的乳房,他記得它們在他手裏的感覺,她的乳頭在他的嘴裏,她聞起來和嘗起來的味道。

  突兀地,他彎下腰為她拉好被子。「我得去洗個澡。」

  他看到害怕獨處的恐懼在她的眼裏一閃而過,但她克服它,「毛巾在靠近浴室的櫥櫃裏。」



  渥夫站在浴室裏,猛力地扔開衣服,粗野地咒駡自己。冷水澡無助於事;他最近衝了太多次,足可以知道它效果短暫。他需要瑪莉--赤裸裸的在他身下,包容他腫脹、悸動的肌肉。她那麼緊,而他或許撐不到一分鐘---

  該死!他不能離開她,不是今晚,不管要他付出多大的代價。

  他站在溫暖流動的水下,全身疼痛。他不能就這樣爬上她的床。她最不需要的事就是有個男人整晚捅她。她需要放鬆,不是性欲。不僅如此,他對他的控制力也沒有十足的把握。他太久沒有女人,對瑪莉的渴望又如此之久。

  他不能離開她,也不能這樣到她身邊。他知道他必須做什麼,他抹著肥皂的手滑下他的身體。至少這可以恢復他些微的自製,他寧願割斷他自己的喉嚨也不願再看到她眼中的恐懼和傷害。 



  她靜靜地躺著,直到他關上燈,身體的重量壓上床墊時,她才移到她的位置。他躺上床,堅定地伸手勾住她的腰,讓她背靠在自己的懷抱。她發出一聲歎息,放鬆地偎在他懷裏,他可以感覺她身體裏的壓力正慢慢消退。

  「這感覺真好。」她輕聲說道。

  「你不害怕?」

  「怕你,不,我決不會怕你。」她伸出一手捧住他的下巴。「我現在只是太累了沒辦法面對,等著瞧,到了早上,我就會沒事了..你可以抱著我嗎?」

  「如果你要我這麼做。」

  「請你。」

  他把她的頭髮撥到一邊,在她的頸背上印上一吻,美妙而愉快的顫抖像漣漪一般在她全身擴散開來。「我很樂意。」他輕輕地說。「晚安,甜心。」

  

  是雷雨將她吵醒。天還沒全亮,夜空中初透著些灰色。雷雨伴著霹靂閃電,聲勢嚇人,讓她想起南方猛烈的大雷雨。閃電劃破夜空,接著隆隆作響的雷聲使空氣為之震動。她懶懶地數著閃電雷聲的秒差來算出這場暴風的距離:七哩遠。雷雨在她老舊的屋頂上交織成一片交響樂聲,真是美妙。

  她敏銳的感覺自己充滿活力以及深深的平靜,彷佛她正等待什麼。昨日,以它的定義,己是過去,它不能再傷害她。今天就是現在,而現在的一切就是渥夫。

  他不在床上,但她知道一整夜他都陪著她。即使在睡眠中,她仍然可以感覺到他的存在,感覺他強壯的雙手摟著她。這似乎是有意義的,或許它的確是。她無法抑制希望的火苗滋長。

  但他在哪裡?

  她聞到咖啡的香味,在浴室梳洗一番後,她回到臥室換衣服。很奇怪地,她突然忍受不了胸罩的束縛。一種奇妙的悸動感包圍她整個身體,等待讓這種感覺更強烈。即使內褲也顯得太多餘了。她套上貼身的棉質家居服,光著腳丫下樓。



  他不在客廳,也不在廚房,洗碗槽內空的咖啡壺跟杯子解釋了空氣中盤旋的氣味。廚房的門是開的,紗窗門無法阻擋冰涼潮濕的空氣透過,大雨帶來的清新空氣與咖啡味混合。他的卡車仍停在後門臺階那裏。

  她花了幾分鐘泡茶,坐在餐桌前喝茶,看著窗外簾幕般的大雨。天氣涼颼颼的,但她不覺得冷,即使她的乳頭因寒冷而緊繃。在過去這會讓她羞赧,但現在她只會想到渥夫。

  她手上拿著空杯,站在餐桌跟洗碗槽間,突然地,他就在那裏了。站在紗門的另一邊,透過紗門的網眼注視著她。他身上的濕衣服緊貼著他,雨水紛紛滑落他的臉龐。

  他看起來狂野而原始,他的眼睛閃閃發光,兩腳分開站立著。她看到他的胸膛因著每一個呼吸而鼓脹,看到他喉嚨脈搏的跳動。即使他站立不動,她依然能感受到他全身的悸動與壓力。那一刻,她明白他準備要佔有她,也清楚這便是她一直在期待的。





  「我永遠都是混血兒。」他的語調低沉嚴厲,穿過鼓聲似的雨,堪堪聽見.「永遠都會有人因為這個而眨低我。在你同意成為我的女人之前,認真的想清楚。這沒有回頭路。」

  「我並不想回頭。」她說道,聲音柔軟而清楚。

  他打開紗門,步伐緩慢、審慎。瑪莉抖著手將杯子放在櫃上,轉頭面對他。

  渥夫伸手輕輕抱住她;他整身濕透,她的衣服也跟著吸收了他身上的水氣,緊黏在身上。瑪莉伸手滑過他的肩膀與頸背,遞上她的唇。

  他的吻緩慢而深入,灼熱的興奮感刺穿她,讓她的腳趾頭蜷曲起來。她己經知道如何親吻並享受唇舌交纏的親密感。渥夫尖銳地倒抽一口氣,突然地,這個吻不再緩慢,他的嘴幾乎壓痛她的,饑渴且急迫。

  他攏起她的裙子往上翻;起繭的手心滑上她的大腿,往上直到她的臀部,他倏然停下,猛烈的查覺她是全裸的--在這件衣服底下;他的手移往兩片光裸的臀瓣愛撫它們,驚人的愉悅迸發,她的臀部迎向他的手。他為她打開一個全新的感官的世界,而他仍持續地擴展它的極限。

  他無法再等下去,他將她打橫抱起來,低頭望著她,表情嚴厲又帶著急迫。「除非這間房子著火,否則這次我不會停,」他平靜地說。「我不管電話會不會響,有沒有人開車過來,就算有人把臥室的門給砸破了...這次,我們會完成它。」

  她沒有回答,代之以一個緩慢、甜美的微笑,令他火熱的險些就地佔有她。他縮緊手臂,拾階而上,經過嘎嗄作響的階梯,他將她小心地放在她房間的床上。

  他站著看她一會兒,然後走到窗邊,舉起窗戶。「讓暴風雨進來。」他說。暴風雨的聲響與振動迅速地充斥在這個半黑的房間,大雨帶來的水氣罩上她滾燙的肌膚.她發出一聲歎息,小小的聲音壓過了雷雨的吵鬧。

  窗邊,微弱的灰暗光線勾勒出他起伏有力的肌肉,渥夫除去了他身上濕重的衣服。她安靜地躺在床上,轉頭注視他。襯衫先被脫掉,露出光滑,沉重有力的肩膀和平坦的小腹。他彎腰脫下靴子和襪子,然後直起腰,解開皮帶。暴風雨使他的動作彷佛一場默劇。但瑪莉可以想像他解開牛仔褲扣子小小的聲音,然後是金屬拉鏈拉開的嘶嘶聲。毫不遲疑地,他拉下牛仔褲跟內褲,從中踏出來。

  他是全裸的。她注視著他,她的心臟強烈的跳動著,第一次感覺在他面前渺小而無助。他是巨大的,強壯的,絕對的男性化。她的視線無法從他硬挺的男性離開。她將會讓他進入她裏面,在結合的時候承受他的重量,她覺得有一些害怕。

  「別怕,」他低聲地說,撥開她臉上的頭髮。輕柔地拉下她身後的拉鏈。

  「我知道會發生什麼事,」她小聲的說,把臉埋在他的肩膀裏。「但我不明白它怎麼可能。」

  「它可以,我會慢慢來讓它容易些。」

  「好。」她讓他抬起她的手臂好讓衣服離開她的肩膀。她的胸部裸露出來,它們緊繃、腫脹,乳尖緊縮。他俯身親吻它們,用他的舌舔濕它們,熱潮席捲她,她的背拱起。他很快把衣服拉下她的臀部跟腿,讓她在他手中裸露的需要急迫的不容忽視。 

     

  瑪莉全身輕顫地躺著。嬰兒時期除外,這是她有生以來第一次在別人的目光下赤身裸體。她的臉頰發燙,眼瞼緊閉,在困窘和惱人的裸露中掙扎。渥夫碰觸她的胸部,輕柔地擠壓它們;他粗糙的手心滑下她的小腹,直到他的手指碰到她濃密的呈三角的捲曲毛髮。她發出了一個小小的聲音,眼睛飛快地睜開,對上他的,他臉上的表情如此狂烈激昂,使她忘記了她的羞怯,並為自己能激起他的熱情反應而驕傲。她的腿逐漸放鬆,一根手指頭在她兩腿間柔軟的皺褶處探索,輕柔地在極端敏感的肌肉上滑動,瑪莉呻吟著,身體再度繃緊。她一無所知,但意識到太多了,多得她不知道能否承受。

  「你喜歡這個嗎?」渥夫低聲問。

  她倒抽一口氣,纖細的身體在床單上緩慢地扭動著。他的手把她的腿撥得更開一些,又回來感官的探險,同時俯身向前饑渴地以他的嘴罩住她的,瑪莉的頭暈眩不已,她抱住他,指甲掐進他的肩膀。她不敢相信他現在在做的事,他帶給她的感覺,但她不想停。他在她體內點燃了一把火焰,燒得她只能意識到渥夫和她自己,其他都感覺不到。他滑動的手指幾欲令她瘋狂,而他的嘴吞沒了所有她發出的細小呻吟。

  她扯開她的嘴。「渥夫,求你,」她狂亂地乞求著。

  「再一分鐘,甜心。看著我。我想看你的表情當我--啊。」

  她嗚咽著。他更親密地碰觸她,感覺她的潮濕與腫脹。漆黑的眸子緊盯著她的,當他的手指慢慢地滑進她的身體裏,他們因而戰慄起來。

  渥夫明白他無法再等下去,他整個身體為此抽痛著。她這麼柔軟、潮濕而且不可思議的緊致,她已經在狂喜的邊緣。她的臉頰,半透明的肌膚讓他興奮又著迷;僅僅碰觸她就能使他失去理智。她的一切都是柔軟的,像絲緞一般。她的頭髮如嬰兒一般細滑,她的肌膚纖細滑潤;即使是她兩腿間的毛髮也是柔軟的。他想要她想的要命。

  他分開她的雙腿好讓他的臀部可以貼靠在她的雙腿間。瑪莉尖銳地吸氣,她可以感覺到他,灼熱、硬挺。他俯身,他們的眼神再度相遇,然後他引導自己,開始緩慢地進入她。



  暴風雨來到他們的上方。閃電崩裂,幾乎同時雷電也轟隆作響,老屋子發出尖銳的嘎嗄聲。強風吹得窗簾在空中翻騰,雨水不僅潑濺在窗前的地板上,也在他們身上帶來一片涼爽的水霧。瑪莉哭泣著,她的眼淚混合了臉上的水氣,在她承受他緩慢的貫穿的時候。

  他以前臂撐起自己的身軀,舔去那些眼淚,然後親吻她,她嘗到了其中的鹹味。她感覺到她的身體伸展著去接納他的那股火燒般的疼痛,還有巨大的壓擠。更多的眼淚從她的眼角紛紛滑落,他加深這個吻,臀部更深的推擠進去。突然地,她身體的障礙屈服了,他直衝到底,深深埋入,喉嚨深處發出低沉的近乎痛苦的愉悅呻吟。

  疼痛,但還有更多。他曾告訴她,性關係是炙熱且充滿汗水的,她不會喜歡它;他只對了一半。它是炙熱且充滿汗水,而且原始。它有力地以它的節奏席捲她。雖然疼痛,她仍對他的佔有感到欣喜。當她的手腳都環繞著他的時候,她能感覺到他有力的身軀下繃緊的張力與原始的興奮,他填滿了她柔軟的甬道。她愛他,而他需要她。她從未真正活過,直到此刻,在她把自己交給了她所愛的男人後。

  瑪莉從不掩飾她的情緒。她的手移上他光滑潮濕的肩膀,伸入他濃密的頭髮。「我愛你,」她說,聲音在隆隆的雷聲裏幾乎聽不到。

  就算他有回應,她也聽不到。他再度俯身,但這次他的手覆住她的,然後開始移動。熱潮再次穿身而過,她的痛楚漸漸褪去;她拱起身子,讓他更深入她,再一次訴說對他的愛意。渥夫試著掌控他的衝刺,汗珠成串地從他繃緊的臉龐掉落,但是暴風雨在這個房間,也在他們的身體裏。她的臀起伏著,晃動著,在在讓他瘋狂。他們的節奏不時伴著各種聲響:雷聲、床頭板跟牆的碰撞聲,還有身下床墊彈簧抗議的嗄嗄聲。低沉的呻吟和輕柔的哭泣;汗濕和顫抖的肌肉;死命抓緊的手;急促的粗喘和迫切的衝刺。她意識到所發生的一切,感覺自己就要被這團火焰給焚毀殆盡。

  「渥夫?」她狂亂地困惑地低喊,指甲戳進他起伏收縮的背上

  「別抗拒它,寶貝,讓它去。」他呻吟著,感覺自己的高潮就要來臨,他快要控制不了它。他的大手移到她身後,捧高她的臀,更深地一下一下地撞擊她。

  瑪莉覺得壓力跟體內的熱潮上升到難以忍受的地步,接著,所有的知覺爆炸了。她哭喊出聲,全身顫慄不已。它是難以想像的最甜美的瘋狂,難以形容的歡愉持續著直到她以為她會死於這份快感。他緊擁著她直到她的身體平靜下來,才開始他更猛更快的衝刺。他從咽喉深處發出低吼,襯著雷聲,他的身體痙攣著直到他射出所有的精液。

 之後他們平靜地躺著,不發一語。他們之間的結合強勢而急迫,即使猛烈如暴風雨,也只能淪為陪襯。緩慢地,瑪莉感覺現實一點一點回來,但她心滿意足地躺在他身下,撫著他的頭髮,什麼都不想做。

  他們維持不變的姿勢歇息了一會,暴風雨走了,渥夫從她身上抽離,躺到他那一邊抱著她,但現在他們的皮膚都降溫了,躺在被水氣弄濕的床明顯變得不舒服。當她開始發抖時,他下床去關窗。她注視著他赤裸身體的每一個線條隨著動作而鼓起、放鬆。然後他轉身,她就像被蠱惑般一樣無助。她希望自己有勇氣張開雙手撫遍他全身,特別是他的腰部。她想徹底檢查、反復查看每一塊未知的區域。

  「喜歡你看到的嗎?」他的聲音低沉帶著消遣。

  現在害羞似乎是太晚了。她望著他微笑。「很不錯,我一度要想像你有一條纏腰布,但這樣好多了。」

  他彎腰毫不費力地把她從床上拉起來,「我們最好趕快穿上衣服以免你著涼,也免得我遺忘了原本的善意。」

  「什麼善意?」

  「別一直待在你身上,免得你酸痛到無法行走。」

  她嚴肅地看著他。「你使它變得非常美好,謝謝你。」

  「那對我來說也是該死的美妙。」他的嘴角揚起,大手伸入她銀棕色的頭髮裏。「沒有不好的嗎?」

  她瞭解他的意思,轉頭靠在他的胸膛上。「不,那是全然不同的事。」

  但她也沒有忘記,他曉得。雖然她的下巴驕傲地抬起,但她的內心依然顫抖而脆弱。他會讓傷害她不屈意志的某人付出代價。

  他花了數年的時間平靜地生活在邊緣,與魯斯鎮的人們維持某種休戰的和平,但不再了。為了瑪莉,他將會揪出那個攻擊她的混蛋,而如果魯斯鎮的人們不喜歡,那只得說太遺憾了。

  渥夫拉著瑪莉到後走廊。雨還在下,但只是毛毛雨,因此,他想不會淋太濕。「跟我到穀倉去。」他拉著她要走。

  「幹什麼?」

  「我帶你去看一些東西。」

  「我去看過,那兒沒什麼。」

  「今天有,你會喜歡的。」

  「好吧!」他們走進老舊的穀倉,裏面黑漆漆、髒兮兮,不像他的溫暖而且有動物氣味。「太暗了,什麼也看不見。」

  「光線夠了。來。」拉著她的手,他領她到牆邊,拉起兩扇木窗。讓光線進來。

  「看什麼?」

  「你看看飼料槽底下。」

  她彎腰去看,蜷臥在草堆一條舊毛巾上的,是烏若,烏若的肚子旁還有四隻小老鼠似的東西。

  她猛地直起身子。「烏若當父親了。」

  「不,烏若當母親了。」

  「母親?」她瞪著貓,貓也回瞪她。「人家告訴我,烏若是公的。」

  「烏若是母的,你難道沒看嗎?」

  瑪莉瞪他一眼。「我沒有看動物私處的習慣。」

  「只看過我的,是不是?」

  她羞紅了臉,又不能否認。「對。」

  他摟著她,給她一個緩慢、充滿愛意的吻。她輕歎一聲,軟軟地偎向他,用手摟住他的頸子。他身體的力量帶給她安慰,使她覺得安全。在他的懷抱裏,沒有任何人能傷害她。

  「我必須回家,」他低聲道。「喬伊會盡力做,但必須我們一起合作完成。」

  她原以為她己經沒事了,但一想到孤單一個人,慌亂又開始啃噬她。迅速地,她控制住自己,放開摟住他頸子的手。「好。」她想問待會兒能不能見他,但還是沒說。不知怎地,現在他們的關係已經如此親密,她對自己反而更沒自信。

  「去拿一件外套。」他在走出穀倉時說道。

  「我身上已穿著外套。」

  「去拿一件,你要跟我走。」

  她迅速看他一眼。「有時候我必須單獨一個人。」她靜靜地說道。

  「但不是今天。去!」

  她取了夾克,上了他的車,感覺好慌。也許到了晚上,她就不再害怕了。

  喬伊從穀倉裏迎出來,瑪莉剛打開車門,他就伸手把瑪莉抱下車,緊緊擁抱她。「你還好吧?」他年輕的聲音十分沉重。

  她也擁抱他。「他沒有傷害我,我只是被嚇著了。」

  喬伊望著他的父親,在那雙眼睛裏看見了冰冷壓制的怒火。有人竟敢傷害她,必定要付出代價。他們的目光相遇,渥夫微微搖頭,示意喬伊不要追問。瑪莉是來輕鬆的,不是來回憶。

  渥夫走過去,扶著她的肩轉向馬廄。「要不要幫忙做馬車?」

  她的目光一亮。「好,我一直想看看牧場的工作。」

  他很自然地放慢腳步,配合她的速度走向馬廄。「事實上,這算不上是牧場。我養一小群牛,但主要是為訓練之用。」

  「什麼樣的訓練?」

  「訓練馬趕牛群。我訓練馬匹,其中有四分之一是為牧場訓練的。另外,我也訓練表演馬、純種馬等等。」

  「純種馬的主人沒有自己的訓練師嗎?」

  他聳聳肩。「有些馬特別難訓練。如果沒有人能接近,再昂貴的馬也不值一個錢。」他沒有多說。但瑪莉已經知道,他專門處理那些無人可控制的馬。

  一進馬廄,迎面就是濃烈的馬騷味、皮革味和乾草味。馬兒紛紛探出頭來。她從來沒有和這麼多馬兒在一起過,但她不害怕。她輕輕拍它們的頭,和它們聊天。「這些都是混血種嗎?」

  「不,下一個馬廄是加拿大種,它是鄰鎮一位牧場主人的。另一頭是鞍峰種,剩下的,才是混血種。」

  馬兒們都還幼小,就像愛玩的小孩。渥夫待它們也像是大寶寶,十分溫和地和它們說話。瑪莉一整個下午都陪渥夫及喬伊在馬廄度過。

  他們的工作快要結束時,遠方傳來了車聲。喬伊立刻去看是誰上山來。不久,喬伊帶著安克雷回來。這是禮拜五下午的重演,瑪莉覺得心在絞,克雷不是來逮捕渥夫的吧?

  「瑪莉。」克雷以手碰碰帽檐和她打招呼。「你還好吧?」

  「還好。」

  「我猜想大概可以在這裏找到你。你願意和我再過去一趟嗎?」

  渥夫脫下手套走過來。「她昨天下午己經去過了。」

  「有時候,在受驚嚇後,人們會忘掉很多事情。」

  她覺得渥夫彷佛想把克雷丟下山去,連忙一手抓他的胳臂。「沒事,我沒事。」

  她在說謊,他也知道,但她的神情已顯出她?不退縮。他覺得高興,他的小貓已恢復一些自信了。不過,他?不讓克雷單獨審問她。他看看喬伊。「你收拾一下,我陪瑪莉過去。」

  「不必麻煩你。」克雷說。

  「我決定要去。」

  瑪莉夾在兩個男人中間回屋子時,她覺得快被他們的保護欲壓得喘不過氣來了。她微微一笑。克雷覺得他必須保護她,避免受渥夫傷害,而渥夫也同樣決心要保護她。她很好奇,如果克雷知道她並不要他保護,心裏會怎麼想?艾蒂姑媽會認為渥夫占她的便宜,而瑪莉卻希望他趕快再次占她的便宜。

  進屋後,瑪莉像回到自己的家一般,立刻去拿咖啡壺煮咖啡,向克雷暗示她和渥夫己經是一對。這個鎮上的人必須習慣這個事實。

  「讓我們從頭開始。」克雷說。

  瑪莉略微鎮靜一番,便開始說:「我剛剛在賀氏商店買了新靴子要回我停車的地方--我的靴子!我把它們丟了!你有沒有看見?有沒有人撿起來?」

  「我有看見,但不知道下落如何。我會向大家問問看。」

  「他一定是站在賀氏商店旁邊,在我經過時,便一手蒙住我的嘴,把我往巷子里拉,我掙脫了一隻手去抓他的臉,但他戴了滑雪面罩。他用拳頭打我的頭,我.....然後我就迷迷糊糊地,直到他把我推倒在地。我繼續抓他,大概抓傷他的手,他又揍我一拳。然後,我咬他的手,但我不知道有沒有咬出血來。

  有人大叫,他就起來跑了。他起來的時候,一手撐在我面前的地上。他的衣袖是藍色的,手上有很多斑點。然後,你就來了。」

  她停住,走到廚房窗口向外望。她背對著兩個男人,沒有看見渥夫眼中的殺氣。但克雷看見了,這令他十分擔心。

  「是我在吼叫。我看見包裹丟在地上,就走過去看,然後,我聽見建築物後面發出的噪音。我一看見他,就大吼,並拿槍朝他頭頂上方射擊,企圖阻止他。」

  渥夫顯得很生氣。「你應該射殺那個混蛋,那樣才會阻止他。」

  克雷心裏也希望射殺那個人。由於那個王八蛋仍然逍遙法外,搞得全鎮上的人個個人心惶惶,女人們上街都要攜帶武器,連走出屋外曬衣物時都不敢稍微放鬆。這時候,任何陌生人在鎮上出現,都是危險的。

  這也是令他擔心之處。「魯斯鎮是個小地方,大家都互相認識。大家一定會把注意力集中在陌生人身上,尤其是有黑色長髮的人。」

  渥夫冷冷一笑。「大家都會以為那個人是我。」

  瑪莉驀然全身僵硬。她的注意力已全部集中在背後兩人的交談上。渥夫錯說得沒錯。一看見攻擊者的黑色長髮,克雷就逮捕渥夫了。

  可是,黑色長髮與她看見的長滿斑點的手不相配。那個人的的膚色很白,還有少見的斑點。這和黑發配不起來。

  除非這是故意偽裝,目的在陷害渥夫。

  她全身發冷。做件事的人事先並不知道渥夫已經剪了發。只是,為什麼選擇她為被害人,令人迷惑。為什麼攻擊她?大家都知道她最維護渥夫,怎麼會認為渥夫會攻擊她?除非她和凱茜有什麼共同點。

  「渥夫,你認識丁凱茜嗎?你有沒有和她說過話?」

  「我和她僅止見過面,但我不和白人的小女孩說話。」他語氣譏諷地說道。「她們的父母會不高興。」

  「你說得對,」克雷疲憊地說道。「數日前,凱茜對她母親說,你是這附近最好看的男人,要不是喬伊比她年紀小,她還真樂意和他約會。結果全鎮的人都知道這件事,丁太太氣壞了。」

  瑪莉再次感到背上一陣涼意。這一切不是巧合,共通點是:渥夫。

  她絞著雙手,轉過身來。「萬一有人故意陷害渥夫呢?」

  渥夫臉色陰沈,克雷則顯得驚訝。「該死的!你為什麼這麼想?」

  「因為那黑色長髮。那可能是一頂假髮。因為那個人手上有很多斑點。那個人是白人。」

  渥夫站起來,臉上流露出強烈的怒氣。那種怒帶著寒意,而且他是在完全自製的情況下。因此,她更分外擔心。

  克雷說:「抱歉,我不以為然。任何人都不會相信渥夫會攻擊你,你從一開始就站在渥夫的立場,支持他。這件事不合理。」

  咖啡煮好了,瑪莉倒了三杯,三個人在沉默中啜飲,試著把整件事情拼湊出一個藍圖。

  瑪莉怎麼想都不相信這一切只是巧合。顯然有人故意要嫁禍給渥夫。只是為什麼選擇她下手?

  是藉傷害那些支持渥夫的人以作為對渥夫的懲罰?

  克雷歎口氣,推開他的空杯。「謝謝你的咖啡。我明天會把報告整理好,送到學校讓你簽名...哦,你打算去工作或留在家裏?」

  「當然去工作。」

  「當然!」渥夫咕噥著瞪她一眼。瑪莉則昂起下巴,她不明白她怎麼會在突然之間變成一個弱者。

  克雷很快離去,喬伊則完成馬廄的工作,過來幫忙準備晚餐。他們三個人在一起,和諧地一起工作的感覺很好。喬伊朝她擠擠眼,她立刻羞紅了臉,因為他眸中的神情十分容易看懂,裏頭是愉悅、是鼓勵。他是因她和渥夫的親密關係而高興嗎?萬一全鎮上的人都看出她的轉變,那怎麼辦?

  她想得出了神,手中的鍋子都忘掉了。渥夫伸手摟她的腰,害她又一次紅了臉。

  喬伊從她手中接過鍋子。「我想我要出去看場電影。」他宣佈道。

  瑪莉猛然抬起頭。「不!你要補習,記得嗎?」

  「再休息一個晚上無所謂。」

  「不行,」她堅持道。「空軍官校並不是有艾議員的推薦就進得了的。你?不能有片刻鬆懈。」

  渥夫放開她。「她說得對,兒子,你不能放鬆。」他可以等,雖然痛苦。

  九點以後,瑪莉合上書本,伸伸懶腰。「你可以送我回家嗎?」她問渥夫,並忍不住打個呵欠。

  「你何不留在這裏?」這句話的命令性質強過建議。

  「我不能。」

  「為什麼?」

  「不合適。」

  「昨晚我也留在你那裏。」

  「這不一樣。」

  「怎麼不一樣?」

  「昨晚我驚慌失措。」

  「你的床太小,我的比較大。」

  「我要離開這裏。」喬伊說。

  瑪莉有些惱羞成怒。「你一定要在他面前說這些事嗎?」

  「他反正已經知道了,記得我說過這件事不能回頭的嗎?」

  她停了一下。「記得。」暖意再度回到她的眸中。「我不想回頭,但今晚我不能留在這裏。我明天一早必須去工作。」

  「人家不會因為你沒去上班而看不起你。」

  「我會。」她又露出那九牛拉不轉的頑固神情。

  渥夫站起來。「好吧!我送你回去。」他回自己臥房,數分鐘後帶了一套換洗衣物出來。經過喬伊房間時,他敲了一下門,說:「我明天早上回來。」

  房門打開,喬伊光著上身,顯然正打算要洗澡。「好,是你要送她去學校呢?或是我送?」

  「我不需要任何人送我上學。」瑪莉插嘴道。

  「臭脾氣。」渥夫轉向兒子。「明天早上有人要送幾匹馬過來,我必須在這裏。你送她去上學,我下午會去接她。」

  「我會自己開車,你不能阻止我!」

  「行啊!你反正會個護花使者。」渥夫走到她身邊,拉起她的手。「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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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瞭解他的決心已定,瑪莉認命地跟他出門往卡車的方向走。夜晚的空氣轉冷,他的身軀卻輻射出熱意。等到上了卡車,他便用力地抱緊她,低頭索吻。她的唇在他猛烈地攻勢下開啟,雙手伸進他濃密的頭髮,她的嘴裏充滿他溫暖的氣息;他緊緊箍著她的雙臂,抵著她胸部的堅硬胸膛,所有他施於她身上的力道,都足以讓她全身無力,遠比任何鎮靜劑都更有效。要是他現在將她按倒在座位上,佔有她,她根本不會反對。

 

  但事實上,他讓她坐好,她整個身軀悸動不已。一路上她安靜地坐著,想著他們在清晨時做的愛,疼痛感再度浮現。一個念頭在腦海裏迴響:這便是身為一個女人的意義(so this was what it meant to be a woman)。

  烏若耐心地在後門門階上等他們。當渥夫去沖澡跟刮鬍子時,瑪莉便去喂他--她!--吃飯。渥夫的鬍子不算厚,但兩天沒刮,下巴還是會有一片暗暗的胡渣,而且當他們接吻時,她的臉都會因此有一些發紅。她上樓往臥室走,覺得那種等待的近乎疼痛的感覺又再度包圍她。

  在她查覺他出現並轉身面對他時,他已經安靜地進入房間並站著注視她一會了。「浴室是你的了。」

  他是赤裸的,帶著浴室水氣的些微濕意,他的黑髮在燈光下泛著光澤,閃亮的水珠掉落在他胸膛黑色的毛髮上。他已經是勃起的。她體內的疼痛變得尖銳。

  她洗完澡,之後,在有生以來她第一次在她的脈搏點噴上香水。她從未買過香水,但幸運地,她一個沙芬拿的學生在耶誕節時送給她一瓶,是甜甜的,異國情調的香氣。

  她打開浴室的門,低喘一聲。渥夫就在門口等她,他強烈的眼神打量著她,她沒有穿睡衣。在他檢視的目光下,她悸動的痛楚加深。他伸出雙手捧住她的乳房,稍微抬高它們,看它們在他的手心裏腫脹著。她的乳尖甚至在他用拇指搓揉它們之前就緊繃起來。瑪莉站著,沒敢動一步,她的呼吸又急又淺,她的眼眸半閉著,試圖掌控他雙手帶給她的愉悅。

  渥夫的眼睛瞇成縫,「我第一天在路上發現你時,就想這麼做了。」他喃喃道。「這麼美麗嬌小的身軀躲在醜陋的衣服底下。。。我想把它給脫掉好看看你。」

  他眼睛跟聲音裏的火熱,使得她抖顫著靠在他身上。他把她帶出浴室門口,走進黑暗的走道中,大手放在她的腰上把她舉起來。他的嘴含住一顆乳頭,強力地吸吮它讓她低喊嗚咽地拱起背來,她不禁將兩腿繞在他身上以求得平衡。渥夫呻吟著,沒法再等下去。他只有兩個選擇:進到她裏面或是選擇發瘋。他引導自己進入她。

  瑪莉顫抖著,任他緩慢地把自己推入她裏面。這次比之前還要好,柔軟的肌肉溫柔地纏繞著他,喜悅的浪潮一波波地擴散開來。她依附在他身上,喘著氣。欲望在她體內神奇地運作著,收緊某些肌肉,放鬆其他的;在她好奇地稍抬起臀又讓它下滑時,她同時感到又繃緊又柔軟。這個小小的上下運動的結果就是讓他們兩人都忍不住倒抽一口氣,渥夫開始移動並找尋支撐,他把背靠在牆上時,瑪莉又做了一次,然後再一次。他抓住她的臀,接管這個動作的主動權,在她體內騎乘起來。她的肌膚像著火一般發燙,緊繃又滑順,而且格外地敏感。她能感覺在他放在她臀部的每一根手指,感覺他的胸膛摩擦她乳頭的微小核心,感覺他的鼠蹊處粗卷的毛髮。她能感覺他深深地在她體內。

  她的背拱起,體內的焦躁終於爆開。渥夫奮力地抵抗自身的反應,不想它太快結束,他抱著她直到她平靜下來。然後就著原本的姿勢帶她進入房間,小心地把她放到床上。

  她咽下一口口水。「你還沒--?」

  「還沒結束。」他低語,開始在她體內猛烈的衝刺。

  她不想要結束。她迎上他的攻勢,在一聲粗礪的呻吟衝出他的喉嚨時抱緊他,高潮帶來的劇烈顫抖震撼了他。之後他在她身上休息時,她抱著他。不想要他從她身體裏抽離。她這一生一直被擺在教養良好的位置上直到遇到他,她才活了起來。在這短短的幾個月,他已經成為她生命的重心,以往的日子現在想來卻是一片模糊。

  他打起精神試著從她身上離開。瑪莉卻夾緊雙腿,他咕噥著。

  「讓我起來,甜心。我對你而言太重了。」

  「你才不會,」她低聲地說,親親他的喉嚨。

  「我是你的兩倍重。你有一百磅嗎?」

  「當然,」她憤慨地回答。她重一百零五磅!

  「不會多多少,我重兩百磅,而且我又足足高了你一尺,如果我睡在你身上,寶貝,你會窒息的。」

  他的聲音透著困意。她的手滑到他的背脊下。「我想就這樣。」

  他在她體內緩慢地動了一下。「像這樣?」

  「對。」她歎息著吐出這個字。

  他固定住她,把一部分體重移到旁邊。「這樣好嗎?」

  這樣完美極了。她可以呼吸,而他仍然貼著她,留在她裏面。他很快便睡去了。瑪莉在黑夜中微笑地擁著他。

  一個陰暗的想法慢慢地滲入。某一個人有意陷害他,想把他關到牢裏。渥夫失去自由的念頭讓她驚慌,因為她夠瞭解渥夫,知道他決不會讓自己再次被送入監獄。

  她想保護他的安全,想擋在他和危險中間。老天啊,這一切是怎麼開始的?原本一切都這麼平靜!是什麼引起的?

  突然,她明白了。她還是這一切事件發生的動機。

  她沒來之前,一切都是平靜的。當她來到以後,以一個白人的身份,不認同鎮上其他的人,反而維護麥家父子。由於她的協助。喬伊獲得了不凡的榮譽,人們開始讚揚麥家兒子能上空軍官校真是一件美事。丁凱茜說渥夫是鎮上最好看的男人。麥家與鎮民的關係開始改變。於是,有個深藏恨意的人,也開始無法忍受。

  這一切正是因她而起。萬一渥夫出了什麼差錯,全都是她的錯。

  喬伊在她與渥夫做早餐的時候來到。一言不發地,渥夫在碗裏多打了幾個蛋,瑪莉朝他笑笑,她也已經在鍋裏多放了熏肉。「你怎麼知道他肚子餓?」

  「他是清醒的,不是嗎?我兒子的食量可以媲美一匹馬。」

  喬伊從後門進來,直接去取已煮好的咖啡。「早安。」

  「早安。早餐在十分鐘內可以弄好。」

  喬伊朝她笑笑,她也還以微笑。渥夫看著她。她的臉色蒼白,神色憔悴,還有黑眼圈。是他的做愛使她疲憊?或是受攻擊的記憶在折磨她?他想一定是後者,因為,每次他要她時,她都十分急切地回應。知道她仍在害怕,更增他擒凶的決心。等貝艾利把馬兒交過來以後,他就去進行一些追蹤工作。

  喬伊的車緊隨在後地送瑪莉上學。到了學校他還一直送她進教室,陪著她等有人來到。

  瑪莉歎口氣。「我在這裏很安全。

  「等有人來我就走。」

  「是渥夫叫你這麼做的?」

  「不是,他不必說。」

  他們是怎麼溝通的?他們好象完全瞭解對方在想什麼。但願他們不會看出她在想什麼才好,因為,最近她經常會想入非非。

  他們會對喬伊的出現做何感想?他明顯地像只守護犬,她懷疑這會不會引起另一起暴力事件,她的胃在翻絞,因為她知道這是極有可能的。

  莎娜和桃莉進入教室,喬伊轉向她們,用手指碰碰帽檐行禮。「魏太太,賴太太。」

  「喬伊,」莎娜說。「你好嗎?」

  桃莉以近乎害怕的眼神看喬伊一眼,便走向自己的教室。

  喬伊聳聳肩。「我這一陣子念了一點書。」

  「只是一點?」莎娜笑問。然後,她走到瑪莉身邊說:「如果你覺得今天還不能上課,我和桃莉可以幫忙。反正,我原本也沒想到你今天會來。」

  「我只是受了驚嚇而己,」瑪莉堅定地說道。「克雷阻止了進一步的?害。需要同情的是凱茜,不是我。」

  「全鎮的人都緊張死了,任何手上有斑點的人,都遭到懷疑。」

  瑪莉不想談這件事。一想到那只有斑點的手,就令她坐立不安。喬伊擰起起眉頭,走上前一步。瑪莉舉手阻止他把莎娜丟出門外。這時,正好有幾個學生走進教室,每個人都吱吱喳喳地。「嗨,喬伊,這段日子好嗎?」他們不約而同地圍過來,都想知道他獲得推薦的過程及進入空軍官校的計畫。

  莎娜回自己班上去,瑪莉則看著喬伊和同學們的情形,他才十六歲,但看起來都比畢業班的學生更老。喬伊還年輕,但不是小孩,這就是他與其他同學不同的地方.她發現賀米娜也在人群中。她說話不多,但眼睛沒有一刻離開喬伊,而她的眸子裏是掩不住的痛苦。好幾次,喬伊對她投以意味深長的注視,使得她渾身不自在的樣子。

  然後,他看看手錶,離開同學們,走到瑪莉身邊說:「爸下班會來接你,不要單獨一個人到別的地方去。」

  她正想抗議,忽然想起做這件事的人是多麼恨他們。她並不是唯一冒險的人。她伸手摸他的胳臂。「你和渥夫都要小心點,你們可能是下一個目標。」

  他皺起眉頭,彷佛從來沒想過這件事。那位攻擊者是個強暴犯,因此,男人沒想到他們也會有危險。要不是她相信這整個事件是在懲罰麥家父子,她也沒想到。還有什麼比殺死他們更嚴厲的處罰?搞不好,那個瘋子會決定拿起一枝來福槍自行執行。

克雷在午餐時間來到,帶了一份筆錄讓她閱讀簽名。因留意到學生們在注意看,瑪莉仍陪著克雷走到他停車的地方。「我很擔心。」她說。

  他一手擱在車門上方。「如果你不擔心才叫笨。」

  「不是為我擔心。我認為渥夫和喬伊才是真正的目標。」

  他迅速瞪她一眼。「你怎會這麼想?」

  見他一臉困惑,瑪莉進一步說明道:「我認為他刻意挑選我和凱茜當目標,是為了處罰渥夫。你沒看出這兩者之間的共通點嗎?她說她認為渥夫很英俊,她願意和喬伊約會。而每個人都知道我打開始就把他們當朋友。因此,我們兩個是被挑上的。」

  「你認為他會再次攻擊?」

  「我確定他會。但我怕這次他會挑上他們父子其中之一。我懷疑他可能自行執行,也許送他們一顆子彈。鎮上有多少人有來福槍?」

  「每個男人都有。」克雷沉著臉說道。「但是什麼事使這個人發瘋?」

  她沉寂。「是我。」

  「什麼?」

  「在我來此之前,渥夫是個局外人,每個人都安於現狀。然後,我和他交朋友,幫喬伊補習,幫他申請空軍官校。許多人都感到驕傲,而態度也變得友善。那個人覺得難以忍受這種發展。」

  「你想到太多仇恨,我難以理解。鎮上的人不和渥夫交往,大多數人對他是害怕,而不是仇恨,該說是害怕與罪惡感。這個鎮上的人以他不曾犯下的罪將他送入監牢,他每次出現,就使他們想到這件事。他不是個輕易原諒別人的人,是不是?」

  「那種事情是很難原諒的。」

  他必須同意,並疲憊地歎口氣。「不過,我仍然很難想像,有人會那麼恨他,竟然要攻擊兩個對他友善的女人。該死!凱茜也不過是隨口說說而已。」

  「那麼,你同意我的看法了?這一切都是為了渥夫?」

  「我不喜歡這個想法,但我想我同意。沒有別的理由可以說得通,別的事情也許有巧合,但犯罪不會巧合,凡事總有個動機。」

  「我們該怎麼辦?」

  「我們不能怎麼辦,」他說。「我會向警長談,不過,沒有明確證據之前,我們不能逮捕任何人。甚至不能有嫌犯。」

  她繃緊了下巴。「那麼,你就會錯失一個很好的機會了。」

  他一臉懷疑。「什麼?」

  「設陷阱。」

  「我不喜歡。我不知道你在打什麼主意。但我不喜歡。」

  「這是很正常的推理。他攻擊我失敗了,也許我可以。。。。。」

  「不。想一想,如果讓渥夫知道你要當餌,他可能會把你關起來,不准出大門。」

  這倒是真的。「那我就不告訴他。」

  「他不可能不知道,除非不進行。如果進行了,我可不要在他發現時在現場。」

  瑪莉想想渥夫的反應,確實不願想像。在另一方面來說,她又怕渥夫會出事。「我願冒險。」

  「沒有我的協助,你無法進行。」

  她下巴一昂。「我就不要你協助。」

  「那我就和渥夫講。」

  她揚起眉頭。「你聽我說,安克雷,我是你擒拿兇手的最好機會。目前你沒有任何嫌犯,你該怎麼辦?等著他攻擊另一個女人,甚至殺了她?你希望是這樣嗎?」

  「不,我不希望這樣!我要你及每一個女人都小心,不要單獨外出。我不要你或任何人冒險。你有沒有想過。有時候陷阱失誤,野獸會吃了肉餌逃走?你真要面對那種可能性嗎?」

  這種念頭令她為之反胃,但她全力控制自己。「我反正會去做。」

  「我最後一次告訴你,不行!我知道你想幫忙,但,我不喜歡。這個傢伙太大膽。他在凱茜的門口抓她,而且就在大馬路邊強暴她。他的作為簡直瘋狂,說不定他真是個瘋子。」

  瑪莉歎口氣,克雷太善於保護人,無法使用一個女人當餌。不過,這並不表示她必須獲得他的同意才能做。她需要的,只是一個可以扮演警衛角色的人。她還沒有想出確實的計畫,不過,這個計畫一定要有兩個人;一個當餌,一個人保護餌。

  克雷上車,又搖下車窗。「我不想再聽見任何有關這計畫的事。」他警告道。

  「你不會再聽見了。」她說。不和他講並不等於不做。

  他懷疑地看她一眼,開車離去。瑪莉回到教室,滿腦子仍然是如何佈置陷阱的事。一直到下午渥夫來接她回家。

  渥夫在放學前十分鐘到達學校。他肩靠在瑪莉教室的門外,傾聽她以清晰的聲音教導她的學生們如何運用地理與歷史所學到的來解釋目前的中東形勢。他非常確定這沒有出現在任何一本教科書裏,但是瑪莉就是有辦法把時事跟學科結合起來。這樣讓上課的內容更有趣也更容易瞭解。她的學生們反應熱烈;在這樣的小班級裏,學生跟老師間沒什麼隔閡。他們稱呼她「柏老師」,但對於問問題,回答問題並不會不好意思,甚至還會開玩笑。

  她看看手錶後,宣佈下課,打開教室的門。渥夫挺直身子,走進她的教室裏,原本還在喋喋不休的孩子們意識到他的存在後都突然噤聲了。瑪莉望著他微笑,一種私密地,只為他一人展現的微笑。他的脈搏因為她的無所防備而狂跳起來。

  他脫下帽子,大手撫著她的頭髮。「你的護花使者到了,夫人。」他說。

  其中一個女孩緊張地格格笑,渥夫轉頭看著那群沒有動作的孩子們。「你們女孩子都會成對地回家嗎?你們男孩子可以確保她們平安回到家嗎?」

  克莉絲塔,凱茜的妹妹,低聲說她會和賀米娜一起回家。其他四個女孩則沒說什麼。渥夫望著那七個男孩子。「跟她們走。」那是一句命令,一個男孩迅速服從了。等到孩子們離開教室的時候,每一個女孩子身邊至少有一個男生護送著。

  瑪莉點點頭。「做的很好。」

  「你應該注意到她們都有足夠的理智不去爭辯說她們不需要護送者。」

  瑪莉對他皺皺眉,他實在沒有必要強調那點。「渥夫,說真的,只要我中途不停車,我開車上班會有什麼危險?」

  「如果輪胎洩氣呢?如果又有一條水管破裂呢?」

  如果渥夫和喬伊時時刻刻守在她身邊的話,顯然她就沒辦法去設陷阱。渥夫投給她的目光完全沒有要改變決定的意思。她必須要找機會從她的看守者旁溜走好實現她的計畫。

  渥夫為她披上毛衣,提起手提包跟鑰匙,陪她出門。正在鎖自己教室門的桃莉目瞪口呆地看著渥夫在幫瑪莉鎖門,喀拉地一聲確定鎖好了之後,他環著她的腰看到了桃莉並碰了碰帽檐,「賴太太。」

  桃莉猛低下頭假裝鑰匙出了些問題。她的神情激動,這是麥渥夫第一次跟她說話,她的手哆嗦著將鑰匙放回皮包裏。難以控制的恐懼使她的焦急不安爆發開,她不知道她要做些什麼。

  渥夫的手臂一邊有力地環住她,一邊帶她走向她自己的車。大手施壓的重量讓她的心跳加速。他只需把他的手擱在她身上,她的身體就會為他準備好,她深處敏感的顫抖隨著一股溫暖的熱潮,迅速擴散到表面。

  他打開車門,突然感覺到她纖細的身體傳來一股緊張的氣息。她的呼吸急促。他低頭望她,然後整個身體緊繃起來,老天,她回望著他,清晰可辨的欲望就映在她湖水藍的眸子裏。她的臉頰紅豔,她的唇是微啟的。

  他退後。「我就跟在你後面。」他勉強從喉嚨裏擠出幾個字。

  她沉著地開車回家,雖然她血液在血管奔流的聲音和心跳聲震耳欲聾。那幢孤立的、破舊的老房子從沒比此刻看起來更好。烏若正在門階上曬太陽,瑪莉經過它打開後門的時候,渥夫也從卡車上下來跟在她後面,正如他所承諾的。

  她無聲地脫下毛衣,把手提包放在椅子上,然後步上階梯,敏銳地意識到後頭渥夫靴子沉重的腳步聲。接著,他們就進到了她的房間。

  在她的理智聚集以前,她就被他剝光了;雖然就算他給她時間,她也不想抗議。他往前把她壓往床鋪,龐大的身軀覆蓋住她的。他結實的手臂擁著她,胸前的毛髮刺激著她敏感的乳尖,使她的乳頭緊繃起來。她本能地把胸部往他的胸膛磨蹭著去增加感官的快感,渥夫發出興奮的低吟。他打開她的腿,將自己置身其間。他在她的耳邊低聲明確地說著他將要做的事。

  瑪莉退後了一些,她藍色的眸子有一些震驚,又有一些興奮;但又因自己感覺興奮而有些許的羞赧。她怎麼可能一方面感到不道德又一方面覺得興奮?「麥渥夫!」她低喊,她的眼睛因震驚而睜大。「你說了。。。那個字!」

  他堅硬的臉龐看來溫柔又帶著笑意。「對,我說了。」

  她咽下一口口水。「我從沒聽過任何人講這個字,我是說,不在真實的生活裏。只有在電影裏--但那當然不是真實的生活,而且就算在電影裏,那個字也不是用來指它真正的意思,他們都把它當形容詞用,而不是動詞。」她看起來好象因為難以理解的文法出錯而混亂不已。

  他微笑著滑入她的身體裏,他漆黑的眸子閃亮著,「這個,」他說,「就是動詞。」

  他愛極了當他對她做愛時,她看起來的樣子。她的眸子慵懶而臉頰紅豔,她在他身下喘息並挪動著讓他完全地深入她的裏面,用她甜蜜的熱潮包圍著他。她的手環上他的頸後,「對,」她認真地同意。「這的確是動詞。」

  他們第一次的做愛是猛烈的,從那時起,他一直在教導她把歡愉延長的甜蜜,愛撫與親吻徘徊著,任體內的壓力緩慢盤繞,直到它因為炙熱和力量而爆發。他對瑪莉的渴望太過強烈,以致他必須設法盡可能地將他的高潮往後推,這樣他才能留在她的體內好滿足他對她的饑渴。那不只是對性的需求,雖然他們之間有強烈的性吸引力。他不想只是做愛,他想--他需要--只想跟她做愛,跟柏瑪莉。他必須感覺她在他手下如絲般的纖細的肌膚,感覺她柔軟的軀體包圍著他的,嗅聞她獨特的女性芳香;以他們身體每一個緩慢的抽動和接納去完成古老的結合。他是一個混血兒;但他的意志強壯且專一,他的本能傾向他兩個種族的祖先們。跟其他女人,他得到的是性;跟瑪莉,他就像得到另一半。

  他的手緊環住她翻身,換成他的背躺在床上。瑪莉驚愕地在他身上坐起來。突如其來的動作壓迫著他的粗長更深入她的深處,她急喘著氣。「你在做什麼?」

  「沒事,」他低語著,兩手覆住她的乳房。「我在讓你做你想做的。」

  他注視著她的神情,她的興奮感被激起,征服了她對不熟悉的姿勢的不安。她的眼眸低垂,咬著下唇小心地在他的男性上移動。「像這樣?」

  他差點大聲呻吟。緩慢的移動就像尖銳的折磨,而她很快就抓住了節奏。他想換個姿勢好延長他們的做愛,但他恐怕得先打敗他自己。就一個老古板而言,她的感官敏銳的讓人吃驚。幾分鐘過後,他突兀地再次翻身,讓她再次躺在他身下。

  瑪莉環住他的頸子。「我喜歡這個。」

  「我也是。」他快速地親吻她一下,再一下,他們的唇連在一起。「非常喜歡。」  

  她微笑著,那種私密地,女性化的,只讓他看到的淺淺微笑,讓他燒了起來。他忘了要控制,忘了每件事,只除了等在他們眼前的歡愉。之後,心滿意足又精疲力盡地,他們倆都睡著了。  



  車聲傳入耳中,渥夫立刻一躍而起。瑪莉帶著睡意動了動。「什麼事?」

  「你有客人來了。」

  「客人?」她坐起來。「幾點了?」

  「快六點了,我們一定是睡著了。」

  「六點?這是喬伊的上課時間--」

  渥夫咕噥著穿上衣服。「該死的!每次我和你作愛,我的兒子就來壞我的好事。一次已經夠糟了。他居然成了習慣!」

  瑪莉也手忙腳亂地在穿衣,希望場面不要弄得太尷尬。當她很明顯地是和他的父親睡在一起時,她實在難面對喬伊。

  他們進入廚房時,喬伊正在煮咖啡。他抬起頭,皺起了雙眉。「爸!這種情況已經失控,你侵佔了我的上課時間。」

  他眸子的光輝卻使渥夫無法生氣起來。他走過去揉揉兒子的頭髮。

  「兒子,我早就說過了,可是你沒把時間控制好。」

  喬伊的上課時間減少了很多,因為,他們還得吃飯。他們都很餓。於是,決定用最快速的辦法,做三明治。他們才剛吃完,又一輛車上門了。

  「上帝,這間屋子快人滿為患了。瑪莉咕噥著起身去開門。

  克雷脫下帽子進屋。他停下來,用鼻子嗅一嗅。「咖啡是新鮮的嗎?」

  「是。」渥夫伸手拿壺,瑪莉則幫克雷取了一隻咖啡杯。

  克雷找椅子坐下,疲憊地歎口氣,接過渥夫為他倒的咖啡。「謝謝。我就想可以在這裏找到你們兩個。」

  「發生了什麼事?」渥夫慢吞吞地問道。

  「只是一些抱怨而已。你使得大家很緊張。」

  「為什麼?」瑪莉插口。

  「只是四處轉轉而已。」渥夫說得很平淡,但騙不了她,也騙不了克雷。

  「不要管了,你不是法官,我早已警告過你了。」

  「我並沒有做任何違法的事,只是四處看看而已。我沒有干擾任何執法者,沒有審問任何人,也沒有破壞或隱藏任何證據。我所做的只是觀看而已。如果你夠聰明的話,你會利用我。我是你所能找到最好的追蹤者。」

  「如果你夠聰明,你就會把時間用來照顧好她。」克雷望向瑪莉。她抿緊了嘴。該死的,他要說出來了。

  「我正在這麼做。」

  「也許還不夠好。瑪莉向我提了一個計畫,說她要用自己當餌,把那個傢伙引出來。」

  渥夫猛然轉過頭來,眸中的怒火把瑪莉逼得一動也不敢動。「真他媽的該死!」他輕聲說道。

  「是啊!我也這麼說。我聽說你和喬伊護送她上下學,但其他的時間呢?而且,再兩個禮拜,學校就放暑假了,到時候該怎麼辦?」

  瑪莉挺起胸膛。「我不打算被視為無物地談論。這是我的自由,我提醒你們,我已經超過二十一歲,我可以在任何我高興的時刻,到任何我想去的地方。」他們愛怎麼做,讓他們去,她可不會讓任何人指揮她。

  渥夫的目光閃也沒閃一下。「你得乖乖照我說的去做。」

  「如果我是你的話,」克雷提議。「我會帶她上山,把她留在那兒。我說過,學校再兩個禮拜就放暑假了。而這幢老房子又太偏僻,沒有人會知道她住到哪兒去了,這樣比較安全。」

  瑪莉氣得奪走克雷的咖啡杯,一把丟進水槽裏。「你不配喝我的咖啡,叛徒!」

  他顯得驚訝。「我是為了保護你啊!」

  「而我是為了保護他!」她吼道。

  「保護誰?」渥夫斥道。

  「你!」

  「我為什麼需要保護?」

  「因為那個人想傷害你!他先是借著攻擊把它嫁禍給你,接著,又攻擊那些不像他那麼恨你的人。」

  渥夫全身冰冷。瑪莉受傷後,他和克雷還無法相信這是故意嫁禍的行為,因為別人無法相信他會攻擊瑪莉。但瑪莉說過這是某種懲罰行為時,他開始感到恐怖。一個強暴犯的精神是不正常的,因此。他的邏輯當然也是不正常的。

  瑪莉是因他而受到攻擊。因為他無法自製地受她吸引。有個瘋子乃攻擊她,想要強暴她,使她受到羞辱。他害了她。

  他冷冷地望向克雷,克雷聳聳肩說:「我必須相信,這是唯一說得通的解釋。當她和你做朋友,並使喬伊申請到空軍官校,鎮民開始對你另眼相看,而有人無法忍受。」

  瑪莉絞著雙手。「既然這是我的錯,至少我可以。。。。。」

  「不!」渥夫低聲咆哮。「上樓拿你的衣物,你跟我們走。」

  喬伊捶了一下桌子。「真他媽的會選時間。」他起身開始收拾桌面。「你去拿衣服,我收拾這裏。」

  瑪莉抿緊雙唇。她感到進退兩難,她想要自由地進行她的計畫,又好想和渥夫生活在一起。不好,這對她的學生是個壞榜樣,全鎮上的人都會氣瘋了。他會寸步不離地看緊她。另一方面,她愛他,對他們的關係毫不感羞怯。

  如果她堅持不走,渥夫便會留下來陪她,鎮上的人會更生氣。那只會使強暴者把攻擊目標直接指向他或喬伊。

  他把雙手放在她肩上,輕輕一推。「去。」

  她上樓以後,克雷帶著困惑、憤怒的表情注視渥夫。「她認為你和喬伊正在危險之中,那個瘋子可能會射殺你們。我相信她說得有理。」

  「讓他試。」渥夫的聲音與表情都不露情緒。「她在上下學的路上是最危險的,我想這個傢伙不會很有耐心地等。他在差點被你抓到時嚇壞了,他可能需要一點時間平靜下來,再開始找目標。同時,我也會設法把他找出來。」

  克雷不願問,但又忍不住。「你今天找到什麼嗎?」

  「在我的名單上剔除了一些人。」

  「也嚇壞了他們。」

  渥夫聳聳肩。「他們最好習慣看我出現。如果他們不喜歡,就很難過了。」

  「我也聽說你在學校叫男孩們護送女生回家,女孩們的父母都十分感激。」

  「他們應該自己照顧自己的女兒。」

  「這是個平靜的小鎮,他們不習慣這一類的事情。」

  「愚笨是沒有藉口的。」疏忽他們女兒的安全是很愚笨的。如果他在越南時,也這麼粗心大意,老早就死了。

  克雷說:「我仍要說,我同意瑪莉的看法,你和喬伊是他的目標。你也許很行,但沒有人比子彈強硬。喬伊也一樣。你們不只要照顧瑪莉,也要小心自己。我希望你們三個人都乖乖待在山上,直到我們逮到這個傢伙為止。」

  躲藏是違反渥夫本性的作法,他在眼光中說得清清楚楚。渥夫的天性是追捕。

  「我們會保護瑪莉的安全。」他說。克雷知道,他想叫渥夫置身事外是不可能了。

  喬伊倚著櫥櫃傾聽。「如果鎮上的人發現瑪莉和我們在一起,他們會氣瘋了。」

  「對,他們會。」克雷起身,戴上帽子。

  「隨他們去。」渥夫的聲音平淡。他曾給瑪莉機會,但她不願和他保持距離。現在,她是他的了。

  克雷慢吞吞地往門口走。「如果有人問我,我會說我安排她到一個安全的地方躲起來,直到事情結束。你們只要別說出那個地方是哪兒就行了,好嗎?據我所知,瑪莉可能會向每個人招供,就像禮拜六在賀氏商店那樣。

  渥夫呻吟。「去他的!她怎麼了?我沒聽說。」

  「那天下午,她同時遇見賴桃莉和卡太太,她告訴她們,你隨時可以要她,她完全樂意。」克雷嘴角緩緩露出一抹笑意。「聽說,她還狠狠教訓了她們一頓。」

  克雷離開後,渥夫與喬伊彼此相看。「那是會引起眾人側目。」

  「是的。」喬伊同意。

  「小心看著點,兒子。如果瑪莉和安克雷的分析正確,我們才是那個混蛋真正的目標。你要隨時保持警覺,不要忘了帶來福槍。」

  喬伊點頭。渥夫不怕赤手相搏,即使對手手上有刀也不怕,因為,他以在軍隊學到的那一套教喬伊如何打架。但是,如果對手用槍,光靠赤手空拳就很難致勝了。因此,他們也必須十分警覺地,隨時帶槍自衛。

  瑪莉提了兩個行李箱出來。「我還要帶我的書,還有,烏若和小貓也要一起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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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瑪莉試著告訴自己,她無法入睡是因為認床,因為她太興奮,因為她太擔心,因為。。。。她用盡了藉口,已找不出藉口。雖然她已因渥夫的做愛而疲憊,卻仍然煩躁難以入眠。最後,她終於知道為什麼了。她在他的懷裏轉個身,伸手摸摸他的下巴。她喜歡他的臉微帶鬍鬚的感覺。「你醒著嗎?」她低問。

  「現在醒了。」他帶著睡意說道。

  她道歉,然後直挺挺地躺著不動。過了一會兒,他捏捏她。幫她拂開臉上的髮。「你睡不著?」

  「不,只是覺得。。。。很奇怪。」

  「怎麼樣?」

  「你太太。。。喬伊的母親。我在想她躺在這張床上。」

  他用力摟她。「她從來沒在這張床上躺過。」

  「我知道,但喬伊在隔壁房間,我想當喬伊還小,她還沒死的時候,一定就是這種情形。」

  「不。我們經常分開,她死的時候,喬伊才兩歲,我剛好退伍。」

  「告訴我這些事。」她低聲說道。她想多知道有關她所愛的這個男人的事情。「你那時一定很年輕。」

  「我十七歲入伍。雖然我明知道很可能會被送去越南,但那是我唯一的出路。我的父母都死了,我的祖父因為我是半個白人,而始終無法真正接納我。我只知道我必須離開保留區,那兒就像監獄一般,沒有事情可做,也沒有希望。」

  「我在十八歲的時候遇見碧莉。她也是半個印地安人,我想她嫁給我的原因,是因為她知道我永遠不會回保留區。她想要更多。她要五光十色的城巿生活。也許,她以為軍人在下班以後的生活都是燦爛多姿,充滿刺激的。她沒有因為我是印地安人而看輕我,於是,我們結婚了。一個月後,我被派去越南。我獲得休假時,寄了一張到夏威夷的機票給她,她回去時,已經懷孕了。喬伊就在我十九歲的時候出生。不過,我正好調差回家看著他出生,上帝,當時我好興奮。喬伊好會哭,哭聲震天。他們把他放到我手上時,那感覺就像捧一顆心,我好愛他,我可以為他死。」

  他沉默片刻,想了想,然後發出一聲低笑。「我站在那兒,手中抱著一個剛出生的兒子,旁邊是對生活不滿的妻子,我的服役期已將近屆滿。我沒有別的工作,無法養活我的孩子。於是,我志願留營,但碧莉和我之間鬧得很不愉快,於是,我又志願調職。在我第三次調回來之前,她就死了。我於是退伍回家照顧喬伊。」

  「你怎麼生活?」

  「到牧場工作,馴馬,這是我所熟悉的生活方式。除了服役時間之外,我沒有一天不和馬在一起。小時候,我就是個馬迷,我想我到現在仍然是。喬伊跟著我流浪,,直到他到了就學年齡 ,我們才在魯斯鎮定居。接下來的,你都知道了。」

  她靜靜地躺在他懷裏,想著他的一生。他真是命運坎坷。但命運也將他造就成一個有鋼鐵意志的男人。他歷經戰爭牢獄,並比以前更堅強,想到居然還有人想傷害他,就讓她憤怒得難以自抑。她一定要想個辦法保護他。

  第二天早上,渥夫護送她上學,瑪莉再一次注意到人們盯著他看的眼神。孩子們看他的眼神並不是害怕或憎恨,而是強烈的好奇,甚至崇拜。經過多年的故事傳說,他在他們眼中已經是超乎現實的偶像。他們的父親中有些人曾和他打過交道,有些男孩看過他工作,而他的馴馬技術只有更增他的傳奇性。傳說他只要和馬兒「低語」,再狂野的馬兒都能為他所馴服。

  現在,他又在獵捕強暴犯。故事已傳遍了鎮上。

  那一天,桃莉甚至連話都不和瑪莉說了,至午餐也自己躲在一邊吃。莎娜歎口氣,聳聳肩。「別理她。她對麥家的人有一種難解的情結。

  瑪莉也聳聳肩。她和桃莉似乎無法溝通。

  

  那天下午,喬伊來接她回家。她對喬伊說:「我要到賀氏商店買些東西。」

  「我跟你去。」

  他緊跟著她進店裏,每個人都轉過頭來看他們。喬伊朝他們微微一笑。好幾個人都轉開頭。瑪莉歎口氣,帶著喬伊往貨物架走。

  喬伊在看見賀米娜時,停了一下。她站在那兒癡癡地望著他,雙腳像生了根。喬伊碰碰帽檐,繼續跟著瑪莉走。  

  過了一會兒,他覺得有人輕輕碰他的手,轉頭一看,是米娜站在他背後。「我可以和你說話嗎?」她低聲問。「我。。。。。有很重要的事情。」

  瑪莉已經往前走,喬伊換個位置以便能看見她問:「什麼事?」

  米娜深吸一口氣。「我想。。。。也許。。。你這個禮拜六晚上會陪我參加舞會?」

  喬伊猛然抬起頭。「什麼?」

  「我說。。。你願意陪我參加舞會嗎?」

  他頂一下帽檐,低聲吹口哨。「你知道你在自找麻煩嗎?你父親會把你關在閣樓上,一整年不放你出來。」

  「我們家沒有閣樓。」她羞怯地微微一笑。「而且,我也不在乎。他錯了,他對你和你父親都錯了,我對自己以前的行為感到羞恥。我。。。。喜歡你,喬伊,我想和你約會。」

  他冷冷地說:「是啊!許多人在發現我獲得升官校的推薦時,都開始喜歡我了。這實在很有趣,是不是?」

  「她雙頰燒紅了。這不是我約你出去的原因!」

  「你確定?以前,我似乎沒資格和你一起出現在眾人面前,你不希望人家說賀米娜和一個混血兒約會。當我是空軍官校學生時,情況就不一樣了。」

  「不是這樣的!」米娜真的發火了,聲音也提高了,好幾個人都朝他們看。

  「我覺得是這樣。」

  「那你就錯了!你和我父親一樣錯了!」

  賀先生被女兒的聲音嚇著,也趕過來。「這裏發生什麼事了?米娜。是不是這個男孩騷擾你?」

  喬伊發現「雜種」迅速被換成「男孩」,好奇地朝米娜揚揚眉。她的臉更紅,立刻轉身面對父親。

  「不,他沒有惹我!等等,對,對,他惹了我!他惹了我,因為我邀他約會,而他拒絕我了。」

  所有在店裏的人都聽見了,喬伊歎息。這下子,可真是萬劫不復了。

  賀雷夫紫脹著臉,像撞了鬼似地猛然停步。「你說什麼?」他喘著氣,顯然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米娜沒有退卻。「我說,他拒絕和我約會!我邀他參加禮拜六晚上的舞會。」

  賀先生的眼子都乎掉出來了。「你到屋裏去,這件事我們待會兒再談!」

  「我不想待會兒談,我要現在談!」

  「我說了,到屋裏去!」賀先生吼道,並轉向喬伊。「你離我女兒遠一點,你。。。」

  「他有離我遠遠地!」米娜叫道。「事情應該反過來說!是我不肯離他遠遠地!這不是我第一次約他出去。你和鎮上每一個人錯待了麥家的人,我看不慣。柏小姐是我們之中,唯一有勇氣為她認為對的事情堅持到底的人。」

  「這全是她的錯,那個假會。。。。」

  「住口!」喬伊第一次開口,但他冷冷的聲音及眸子裏有一股力量,發揮了制止效果。喬伊才十六歲,但他個子高大結實,有一種突發的力量令年紀比他大的人受到警告。

  米娜又跳進來。她樂觀活潑,但和父親一樣頑固。「不要?柏小姐,」她警告道。「她是魯斯鎮所有過最好的老師,如果你把她趕走,我發誓,我會馬上休學!」

  「你不會!」

  「我發誓,我會!我愛你,爸,但你錯了!今天我們大家在學校裏談論,談到過去幾年,我們也談到昨天是渥夫安排我們每個女孩安全到家。都沒有別人替我們的安全著想!或者你根本不關心?」

  「他當然關心,」瑪莉走出來。「只是渥夫以他在軍中的經驗,知道該怎麼做。」她碰碰賀先生的手。「你何不去招呼你的客人,年輕人的事,讓他們自己去解決?」

  賀雷夫還沒搞清楚是怎麼回事,卻發現自己己經回到店門口。他停下腳步,對瑪莉說:「我不要我的女兒和一個混血兒約會!」他嚴厲地說道。

  「她和那個混血兒在一起,比和其他任何一個男孩在一起都安全。」瑪莉答道。「譬如說,他堅定地像一塊石頭。他不喝酒,不開快車,而且,他也不打算和這裏任何一個女兒扯上關係。他會離開,他自己知道。」

  「我不要我的女兒和一個印地安人約會!」

  「你是說一個人的個性毫無意義?你情願讓米娜和一個醉鬼白人出去,因意外車禍死亡,卻不願她和一個會以他的生命保護她的正正經經的印地安人出去?」

  他煩惱地猛搖頭。「不,該死的,我不是那個意思!」

  瑪莉歎息。「賀先生,你該懂得如何以行為表現進行對一個人的評價吧?你是不是依照候選人過去的表現而投票呢?」

  「當然。」他顯得不自在。

  「那麼?」她進一步逼他。

  「好啦!好啦!只是。。。有些事情很難遺忘,你懂吧?不是喬伊做的事,只是。。。一些事情。還有,他的父親。。。」

  「和你一樣驕傲,」她插口道。「他所要的,只不過是一個地方,好養大他那沒娘的兒子。」她說得很重,恐怕後院都聽得見。但鎮上的人是應該瞭解一些有關渥夫的事情了。

  說了一堆,她覺得也該讓對方喘口氣。「你何不和你太太商量一下這件事?」

  這個建議使他如釋重負。「我會的。」

  喬伊從裏面走出來。瑪莉付了買東西的帳,喬伊拿了東西,兩人沉默地走出店門口。

  「怎麼樣?」一走出店門她就問。

  「什麼?」

  「你要帶她去跳舞嗎?」

  「似乎是要。她不像別人,她不肯接受拒絕。」

  她在上車前,突然想起一件事。「哦,不!」她恐懼地看著他,低聲說道:「喬伊,攻擊女人的那個人,對你和渥夫不友善。」  

  他整個身子都為之一震。「他媽的!」他想了想,搖頭道:「明天我要告訴她,我不能去。」

  「沒有用。有多少人聽見她剛剛說的話?不管你要不要帶她去參加舞會,到了明天,全鎮上的人都會知道這件事。」

  他沒有回答,只是在她上車後,為她關上車門。他顯得很深沉,比他的年齡深沉太多了。

  喬伊的腦海中有一個主意正在形成。他會小心照顧米娜,並事先警告她,讓她提高警覺,但說不定可以借機把那個強暴犯引出來。他使用瑪莉的計畫,只不過他以他自己為餌。他會確定米娜的安全,但讓自己隨時處於開放狀態。也許,當那個傢伙發現他無法侵犯一個無助的女人時,會把箭頭轉向他真正的目標。喬伊知道自己在冒險,但除非渥夫能在現場找出頭緒,否則,沒有別的辦法可以找出真凶。

  回到家,瑪莉立刻四處找渥夫,但沒見著。她換上牛仔褲走出房子,在穀倉找到喬伊正在刷馬。「有沒有看見渥夫?」

  他搖搖頭,繼續為馬刷毛。「他的馬不在,大概去巡視圍牆了。」或者去追?,但他沒說出來。

  她讓他教她如何刷馬,於是就反復練習,直到手臂酸痛。她一停下,馬兒就不高興地吐氣,她又趕緊繼續刷。「這件事做起來比看起來要難多了。」她埋怨道。

  喬伊望著她笑。「這樣會讓你肌肉結實,不過,你已經幫它刷夠了,不要寵壞它。如果有人繼續刷,它會站上一整天。」

  她停下來退後一步。「哎喲,你怎麼不早說?」

  喬伊把馬趕進馬廄,瑪莉則走回家去。她快進家門時,聽見了馬蹄聲,轉頭看見渥夫騎馬而來。她屏住了氣息。雖然她對馬認識不多,但她知道很少人能像他那樣騎在馬上。他在馬鞍上的模樣好自在,與馬身如同一體。渥夫從他母親的族人那兒,確實學到了世界一流的騎術。他有力的雙腿控制了他所騎的大馬,因此,馬轡只是鬆鬆地拿著,不會傷到馬兒的嘴。

  他放慢速度走到她身邊。「今天有沒有發生什麼麻煩?」

  她決定不把賀米娜的事情告訴他。那是喬伊的事情,由喬伊自己決定要不要說。她知道他會告訴渥夫,但要在自己決定的時間。「沒有。我們沒有看見任何可疑人物,也沒有人跟蹤我們。

  他的目光在她身上轉了一遍。「你會不會騎馬?」

  「不會,從來沒騎過。」

  「很好,」他空出一個馬蹬,向她伸出手。「把你的腳放在馬鐙上,我一拉你就趁勢跳上來。」

  她很樂意。她試了一次,但馬太高,她根本無法把腳放到馬鐙上。她氣餒地瞪著馬兒,引得渥夫大笑。「來,我抱你上來。」

  他從馬背上轉身摟住她的腰。瑪莉驚呼著抓住他的胳臂,同時感覺整個身體騰空而起,而後他的身子一挺,她已經坐在馬鞍上。他一扯韁繩,馬兒就開始走,她又嚇得趕緊抓著馬鞍。

  「真不簡單啊!」她緊張地咬牙切齒。

  他輕笑著用左手摟住她,讓她背靠著他。「放輕鬆,去感覺馬的律動,感覺我是怎麼動的,並跟著我動。」

  她照他說的去做,果然在放鬆後感覺到馬兒的律動。她的身體似乎很自然地陷入馬鞍,上身則隨著渥夫擺動。可惜的是,他們很快接近穀倉,她的第一課就這樣結束。渥夫放她下馬,自己也下了馬。

  「我喜歡。」她說。

  「真的?很好,我們明天開始教你騎馬。」

  喬伊的聲音從馬的另一頭傳來。「我今天已經開始教她刷馬了。」

  「你和馬在一起會覺得很自在,就好象你一輩子都跟它們在一起。渥夫說,並俯身吻她。她踮起腳尖,雙唇分開。良久,他才抬起頭,已是呼吸急促。該死的!她這快就深入他的靈魂,使他每次一靠近她就像個少年般激動。

  瑪莉回屋裏去以後,喬伊從那頭走過來,望著他父親說:「今天有沒有發現?」

  渥夫開始卸馬鞍。「沒有。我在鄰近牧場仔細看了一遍,沒有一個人有相符的特徵。兇手應該是鎮上的人。」

  喬伊皺著眉。「這樣就講得通了。兩次攻擊事件都是在鎮上發生。不過,我想不出誰有那個可能。我想,我以前從來沒有注意是否有人有一雙長雀斑的手。」

  「我不是找雀斑,我是找腳印。我知道他怎麼走路,他的腳拇指微微向內,身體重心偏向外側。」

  「萬一你找到了呢?你想警方會不會因為他手上有雀斑,走路方式相符而逮捕他?」

  渥夫微微一笑,眸子裏一片冰冷。「等我找到他。」他輕聲說道。「如果他夠聰明,他就會自動招供。我讓法律制裁他,但他絕不可能逍遙法外。我會讓他知道,關在牢裏比在街上走要安全多了。」

  一個小時之後,他們才完成馬廄的工作。喬伊繼續留在馬廄照顧他的馬,渥夫獨自走回木屋去。瑪莉正專心做菜,一邊哼歌一邊翻動牛排,沒聽見他從後門進來。他走到她背後,伸手放在她肩上。

  強烈的恐懼感衝向她,她立刻大聲尖叫,同時一轉身以背靠牆。她把湯匙拿在手中像一把刀,整張臉一片慘白,雙眼瞪著他。

  他臉色凝重。在沉默中,他們四目相對,讓時間緩緩流逝。然後,她頹然把湯匙丟在地上。「哦,上帝,對不起。」她以微弱的聲音說道,用雙手蒙住臉。

  他把她拉入懷中,輕輕拂她的髮。「你以為又是那個人,是不是?」

  她緊緊偎向他,想抹去恐怖的記憶。當渥夫的手碰到她的肩膀時,那恐怖的一幕便如排山倒海般湧上來重演。她覺得好冷,她想讓他的溫暖包圍她,抹去另一種接觸的恐怖感。

  「你不必害怕,」他貼著她的髮呢喃。「你在這裏很安全。」但他知道那恐怖的記憶並未消失,從背後伸出的手已成為她的夢魘。他一定要想辦法消除她的恐懼,讓她的心裏重新獲得平靜。

  她恢復自製,在晚餐及為喬伊補習的過程中,她都表現得近乎正常。只是眸中閃過的陰影,顯示她並未完全將記憶抹去。

  可是,當他們上床後,她還是一樣急切地投入他的懷抱。渥夫的做愛使她無暇去想別的事情,她的身心都已被他佔據。事後,她蜷在他懷中安詳地睡了。

  瑪莉完全瞭解她與渥夫的關係。他經常告訴她,他是多麼想要她,但從來不說一個愛字。即使在做愛中,當她忍不住一遍又一遍說她愛他時,他仍然一個字不說。

  她知道和他住在一起是為了保護她的安全,而且是暫時性的。她也知道如果鎮上的人知道這件事,會用什麼眼光看她。她知道她有丟掉工作的危險。但她決定了,能日夜和渥夫在一起便值得一切。萬一丟掉了工作,還有別的工作,但她知道她再也不會有別的愛。她已二十九歲,從來沒有別的男人勾起她一絲興奮感。有些人一輩子只能愛一次,而她正是其中之一 。

  唯一能讓她為未來擔心的時間,只有在上下學的路上。當她單獨在車上的時候。當她和渥夫在一起時,她不願浪費一秒鐘去後悔。和他在一起,她是純然的女性,充滿了活力。

  她也為渥夫及喬伊擔心。她知道渥夫一直找攻擊她的那個人,她也擔心他受到傷害。她想都不敢想,萬一他被殺了該怎麼辦。喬伊心裏也有事,她知道。他和渥夫太相像,她無法不瞭解他的訊息。他心事重重,心情十分沉重,彷佛正面臨兩皆不宜的抉擇。但她無法讓他說出來,因為喬伊打開始就和她說了,這也令她害怕。

  喬伊的神經緊繃到極點。他向米娜說過,要比平常更加小心,他也確定她不會單獨回家,但她總有不小心的時候。他甚至裝著一副毫無戒心的模樣單獨出現,但依然什麼事也沒有。全鎮上都一片寧靜。他們能做的,只是保持警戒,等待那個人犯錯。

  當喬伊向父親說他要帶米娜參加舞會時,渥夫靜靜地注視兒子。「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但願我知道。」

  小心一點。」

  這嚴肅的忠告在喬伊的嘴角勾起一絲笑意。他知道他參加舞會可能是個極大的錯誤,場面可能會變得很難堪,但他已經答應米娜,他就一定要去接她。他必須加倍小心,但該死的,他只想摟著她陶醉舞池之中。雖然他知道他終將遠走他鄉,他們之間不可能有什麼永恆,他仍然強烈地受她吸引。

  米娜在他去接她時,也神經緊張。她拚命講話,以掩飾她的緊張,直到他伸手掩她的口。「我知道。」他說。「我也一樣擔心。」

  她扭頭把嘴扯開。「我不是擔心。一切都會順利的,我告訴過你,我們大家都討論過了。」

  「那你為什麼如此緊張不安?」

  她移開視線,清一清喉嚨。「這是我第一次和你公開約會,我覺得。。。緊張、害怕而且興奮。」

  他想了好一會兒,車中一陣沉默。然後,他說:「我想我瞭解緊張跟興奮,但為什麼害怕?」

  現在輪到米娜沉默不語,她羞紅了臉說:「因為你和我們大家都不一樣。」

  喬伊的嘴角再次露出凝重的線條。「是的,我知道,我是個混血兒。」

  「不是那個,」她叱道。「是。。。你顯得比我們老成。我知道我們的年紀一樣,但在心理上,你已經成熟了。我們是普通人,我們會留在這兒,照我們父母的生活方式過日子,我們會和同樣生活背景的人結婚,留在鎮上或搬到另一類似的小鎮,然後撫育下一代。但你不一樣,你要上空軍官校,不會再回來,至少不會留在這裏。你頂多不過是回來看看。」

  他驚訝她竟如此觀察入微。他確實感到內心蒼老,尤其和同齡的孩子比較時。他也知道他不會回來務農,他屬於天空。

  他們一路沉默到達舞會場所。停車時,他再一次做了精神武裝,預備面對可能發生的一切狀況。

  他乎已預想過所有可能的狀況,但沒有一樣發生。當他和米娜走進會場的老房子時,屋裏立刻陷入不自然的沉靜,但只有片刻功夫,每個人又恢復原來的交談。米娜捏捏他的手。

  數分鐘後,樂隊進來,情侶們紛紛進入舞池。米娜拉著他走入舞池中央,對他微微一笑。

  他也回以微笑,對她的勇氣感到說不出的讚賞。然後,他將她擁入懷中,陶醉在音樂的旋律裏。

  他們沒有交談。在等待了這麼久之後,他非常滿足於能摟著她,隨她擺動,一起沉浸在只有兩人的世界裏,讓現實暫時消失。

  現實畢竟還是闖入了,當他聽見有人憤怒地?說:「骯髒的印地安人!」時,他本能地全身一僵,並轉頭去找說話的人。

  米娜說:「不要!」並拉他繼續跳舞。

  當音樂結束,有個男孩站在他的椅子上高喊:「嘿!喬伊!米娜!過來這兒!」

  他們轉向叫聲來處,喬伊忍不住笑起來。瑪莉所教的三個班級的學生,全都集中在那張桌子前,又揮手又吼叫,並留了兩張椅子給他和米娜。

  孩子們挽救了那一夜的快樂氣氛。他們使他和米娜成為歡樂狂舞的一份子。喬伊和每一個女孩跳舞,男孩們討論馬、牛,並讓每一個女孩都沒有太多休息的機會。孩子們也和其他跳舞者聊天,很快地,每個人都知道那個混血兒要上空軍官校了。不久,只要有人以不好的口氣說到混血兒三個字,就會有人噓他,提醒他注意風度。

  喬伊和米娜在舞會結束前離去,因為他不想讓她在外面逗留太晚。走向停車處的路上,他搖頭說:「我真不敢相信,你早就知道他們全都會去嗎?」

  米娜否認。「可是,他們全都知道我邀請你去。我猜全鎮上的人都知道我邀請了你。很有趣,是不是?」

  「是很有趣,」他同意。「但情況本來會很難堪的,要不是那些男生。。。。」

  「還有女生!」

  「對。要不是他們,我可能會被丟出去。」

  「但這情況並沒有發生,下一次可能會更好。」

  「還有下一次嗎?」

  她忽然顯得失去自信。「你。。。。你還是可以參加舞會,即使你不想陪我來。」

  喬伊笑著拉開車門,轉身攔腰把她舉上車。「我喜歡和你一起。」

  回到魯斯鎮的半路上,米娜碰碰他的手。「喬伊?」

  「什麼事?」

  「你想不想。。。你知不知道有什麼地方可以停下來?」她結結巴巴地說道。

  他知道他該拒絕這個誘惑,但他不能。他在下一個叉路左轉脫離幹道,走了約一哩遠,才在幾棵樹底下停車。

  五月的夜包圍著他們,月光淡如水,卡車的車廂形成一個溫暖而安全的小窩。月光下的米娜如一尊白玉雕成的女神。

  她急切投入他的懷抱,要求更多的吻。她年輕結實的身軀逼得他幾乎發狂。在不知不覺中,喬伊已半壓在米娜身上。很快地,她的雙峰被解放出來,當他含住一顆乳頭,他聽見她無助的低吟,然後,她的指甲陷入他的肩膀,她的身體頂上來。

  迅速地,一切已失去控制。衣物早已被解去,赤裸的身軀互相廝磨。當他的手伸進她的內褲裏,她低聲道:「我沒有做過這件事,會不會痛?」

  喬伊大聲呻吟,但強迫自己不動。他用盡了所有的意志力,終於止住了他的雙手。他的身體疼痛,但他控制住,良久才坐起來,並把米娜也拉起來坐好。

  「喬伊?」

  他用額頭頂著她的。「我們不能做這件事。他懊悔地低語道。」

  「為什麼?」她偎向他,身體莫名其妙地感到空虛疼痛。

  「因為,這是你的第一次。」

  「但我要你!

  「我也要你。他擠出個笑容。「我想這很明顯。但你的第一次。。。寶貝,它應該給一個你所愛的人。而你並不愛我。」

  「我能,」她低語。「哦,喬伊,我真的能。」

  他好沮喪,幾乎說不出話來。「我希望你不要這麼做。我就要離開了。我有一個機會在等我,我寧死也不願放棄。」

  「沒有一個女孩能改變你的心意?」

  喬伊知道米娜不會喜歡真正的答案,但他必須對她誠實.「沒有女孩能改變我的心意,我太想要上空軍官校,沒有任何事能使我留在這兒.」

  她羞怯地把他的手拉到胸前。「我們仍然可以做,沒有人知道。」

  「你會知道。當有一天你愛上某個人時,你會後悔你的第一次不是和他一起。上帝,米娜,不要讓我這麼難過!打我耳光或什麼吧!「她的雙峰填滿他的手心,那感覺令他發狂。

  她向前把頭靠在他的肩上。他感覺她的身體一顫一顫地在哭泣,忍不住伸手摟住她。

  「你總是這麼特殊,」她抽泣地說道。「你一定要這麼理性嗎?」

  「你想冒險在十六歲就懷孕嗎?」  

  這句話止住她的哭泣,使她坐正。「哦,我以為你會有。。。不是每個男孩都帶著嗎?」

  「我想沒有,就算我有也無所謂。我不想和任何人發生牽扯,因為,無論如何,我一定要上官校。而且,你也太年輕了。」

  你止不住吃吃笑起來。「我和你一樣老。」

  「那麼,我們都太年輕了。」

  「你不年輕。」她嚴肅地雙手捧著他的臉。「你一點也不年輕,我想,這大概就是你中途停止的原因。其他的男孩都會迫不及待地脫掉他們的褲子,活像火燒屁股似地。不過,讓我們做個協議好嗎?」

  「什麼樣的協議?」

  「我們仍然是朋友,是不是?」

  「當然。」

  「那麼,我們要繼續維持君子之交,不要再做這種事,因為,當你停止時,令我傷心得受不了。你照你的計畫去科羅拉多,我也正常地過我的日子。我可能會結?。但如果我沒有,你找一個夏天回來,那時,我們都己經夠老了。你願意當我的第一個愛人嗎?」

  「那不會把我留在魯斯鎮。」他堅定地說。

  「我沒那樣指望。但這個協議成嗎?」

  他相信歲月可以改變很多事情,他也知道她極可能會結婚。如果沒有。。。或許。

  「如果到時候你還願意,好,我們訂約。」

  她伸出手,他們嚴肅地握手訂約。然後,她吻他,開始穿上衣物。

  

  他回到家時,瑪莉還在等他,眼中有明顯的憂慮之色。她站起來,拉緊睡袍腰帶。「你還好吧?」她問。「有沒有發生什麼事?」

  「我很好,一切順利。」

  然後,他看出她的焦慮是真正的恐懼。她碰碰他的胳臂。「你沒有看見有人。。。。」她停了停,又說:「沒有朝你的車開槍,或企圖在路上撞你?」

  「沒有,一切平靜。」他們相望片刻,喬伊終於明白,她是害怕同樣的事情會發生在他的身上,更嚴重的是,她知道他決定涉險以引出真凶。

  他清了清喉嚨。「爸睡了嗎?」

  「沒有。」渥夫站在門口輕聲說道。他只穿一條牛仔褲,目光堅定。「我要確定你安全回來。這情況就像眼看著丹尼走進獅子穴。」

  「可是,丹尼平安歸來,不是嗎?我也是。其實很好玩,全班的人都去了。」

  瑪莉微笑,心中的恐懼卸了大半。孩子們知道喬伊如果隻身去參加舞會,場面一定會鬧得很難看,因此商量好大家去給他當靠山,讓派對中的每個人都知道他已經被接受。

  渥夫伸出手,瑪莉便走向他。現在,她可以入睡了。她所愛的這兩個男人又安全地度過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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