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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諾拉‧羅伯特]在夢中(全文完)

在夢中 作者:諾拉‧羅伯特

她聽見了有人——或者是有什麼東西——在低聲地呼喚著她的名字--凱琳
本能地,她望向被大雨沖刷著的車窗外,那一片煙雨朦朧。
在那兒,一時間,她看見了一個陰影正在形成。一個男人的影像,如綠玻璃般的眼睛在閃爍著。
她踩下剎車,汽車猛地停在了一片泥濘中。她傾身向前,心在狂跳,手在顫抖。
你可曾夢見我?可曾夢見過我嗎?
抗拒著恐懼,她迅速搖下車窗,探身到大雨磅礡的車外。「求你了,你能幫助我嗎?我似乎是迷路了。」
但那兒並沒有人,沒有人——能夠——在喃喃低語著,這聲音是那麼的低沉,那麼的哀傷。
我也迷失了。

  前言
  
  所有的,他所能夠擁有的一切只有夢境,沒有了這些夢境,他是那麼的孤獨,一直都是,而且將永遠的孤獨。在他獨居的第一個一百年,他是那麼的傲慢和憤怒,而且他有大把的時間來昭示這兩者。
  
  第二個一百年,他在鬱悶中渡過。日子就像他醞釀的啤酒,在他的內心沸騰著,攪動著。但這卻比徹底的絕望要好一些,它為他的生活添加了一絲激情,推動著他從白天到黑夜,渡過一個十年又一個十年。
  
  第三個一百年,他陷入了絕望和自憐中,這使得他變得更加痛苦和混亂,連他自己都無法忍受他自己。
  
  他的頑固使他在崩潰的邊緣渡過了四個世紀,然後他終於安靜下來,開始為自己建立一個家。他掙扎著由此尋求一些愉悅,一些美好的事物,以及從自己所創造的藝術作品中找到自我滿足。四百年就這麼過去了,他的驕傲終於得到控制,這樣他也總算是認清了,也許是稍微地、部分地認清了他自己確實該為遭受到這樣的懲罰負有責任。
  
  難道真的是他的行為和態度使他從看守者那裡獲得這麼嚴重的懲罰?難道他所犯下的錯誤,如果那是個錯誤的話,真的就必須為此付出被**數個世紀,每一個百年中只有一個星期的時間,他才能像個真正的人般活著?
  
  當半個千年過去時,他便向夢境徹底投降了,不,更確切地說,他擁抱這些夢境,由於它們的存在而存活下來。當他的心靈哭喊著想要真真切切地觸碰物體,感知事物的時候,他便逃進這些夢境中。
  
  因為她在他的夢境中,一個有著藍鑽般晶瑩剔透的眼睛的黑髮女人。在夢中,她會穿越他的森林,坐在他的爐火邊,心甘情願地躺在他的床上。他知道她的聲音和其中所包含著的溫暖;他瞭解她那修長而纖細的男孩般身體的形狀;他也知道當她在大笑的時候,唇角邊會生動地浮現出一個迷人的酒窩;他甚至還知道她大腿上那一個如新月般獨特的胎記。
  
  他知道這一切,雖然他從來沒有觸摸過她,從沒有同她講過話,甚至除了在那些如絲簾般朦朧的夢境外,他從來就沒有見過她。
  
  雖然他曾經被一個女人背叛過,而這正是他如今所承受的一切痛苦的根源,但他依然想要這個黑髮的女人,他渴望著她。隨著時間的流失,他對她的渴望也不斷地在增長。
  
  如今,他正慢慢地沉向如大海般深邃的黑暗中,沉浸在無邊無際的孤獨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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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這本來應該是個假期,應該是有趣的、放鬆的、有益的假期。
  
  而不應該是極其可怕的。
  
  不,不,極其可怕是有點誇張,稍稍有點誇張。
  
  一場邪氣的夏季暴雨,一條蛇行般穿越森林的古怪道路,森林裡的這些大樹在霧氣的包圍下,像巨大的披風一樣在她的眼前漂浮著。波士頓布倫南家族的凱琳並不害怕這些,她是個嚴肅的人,她不斷冷靜地提醒著自己,如果她將這輛租來的小車在這條泥濘的小路上再多開上那麼十秒鐘的話,就應該會向著出路更接近幾米。
  
  她是個實際而理智的女人,當她12歲時就能夠沉著地、頭腦清醒地判斷事物,並做出決定。對於凱琳來說,根本就沒有天馬行空的慾望,沒有浪漫的夢想以及愚蠢的抉擇。她有過很好的教材可供參考——至今仍然是這樣——正是這類的不實際的消遣常引導著她那迷人的、可愛的、困惑的母親陷入麻煩之中。
  
  包括經濟上的麻煩,法律上的麻煩,關於男人的麻煩。
  
  因此,凱琳在她12歲那年就變成了一個成年人,而且一直到現在。
  
  一個成年人是不會被幾根古怪的樹枝和幾條強烈的閃電所驚嚇的,也不會被那時厚時薄,看上去像自己在呼吸著的霧靄所驚嚇。一個成熟的女人不會由於自己不小心轉錯了一個彎而忐忑不安。如果一條路,就像現在這條,太窄而使她無法掉頭,那麼她只要繼續向前行駛,直到再次找到正確的路就可以了。
  
  而且一個明智的人不會開始幻想著自己在暴風雨中聽見了一些什麼東西。
  
  像是一個人在說話。
  
  早知道她就待在都柏林了,當汽車在車轍上顛簸而行時,她嚴肅地對自己說到,在都柏林,忙碌的街道和擁擠的人流使愛爾蘭看起來非常的文明、非常的時髦和都市化。但不,她只是想要看看美麗的鄉村,不是嗎?只是就這麼租了輛車,買了地圖,便一頭開出城外,開始了這趟冒險。
  
  老實說,這確實是一件值得去做的事情,她打算遊覽這些鄉村,看看順便能否為她家族在波士頓開設的古董行收集一兩件珍寶,她打算在這條路上一直開下去,一直開向海邊,去訪問幾個迷人的村莊,和一個偉大的著名的廢墟。
  
  難道她沒有在每趟遊覽開始前就預先訂好遊覽後需要的包早餐的住宿嗎?她總是提前做好計劃,並預定好一切,她不想在一天的遊覽後還要面對哪怕是十分微小的不方便。
  
  難道她沒有仔細研究地圖,計劃好行程,以及每一個她感興趣的遊覽地點,並計劃好在每個景點所要待的時間嗎?
  
  不過,她沒有預計到會迷路,一次也沒有。天氣預報已經告知會有一點雨,然而這畢竟是愛爾蘭,天氣預報沒有提前預測到這是一場狂風大作、雷雨交加的傾盆大雨,這些閃電打在她租來的小汽車上,車子像是被投放在杯子裡的骰子般左右搖晃著。天色也從迷人的夏季黃昏直接進入漆黑的夜晚。
  
  不過,這都沒有關係,完全沒有關係。她只是比預計的時間晚了一點,而且這也是她自己的錯,她在往南方向的路上的鮑爾斯克特莊園逗留的時間比預計的時間長了那麼一點點,然後又在往西的路上,又在教堂墓地多待了那麼一會會兒。
  
  她當然還在威克婁鄉村,當然在阿馮戴爾森林的某處,旅遊指南上已經註明穿越這個森林的道路比較狹窄,這裡只有幾個小村莊,並且相互間隔得比較遠。
  
  她已經體驗過了森林的迷人和神秘美感,正愉快地駕駛著小車前往她晚間的留宿地——恩尼斯克斯,她事先預約好在晚上7點半到達。她抬起手臂,冒險地看了一眼手錶,當看見自己整整晚了一個小時的時候,不禁皺眉蹙眼起來。
  
  沒關係。他們當然不會將她鎖在門外,傳聞愛爾蘭人以他們的熱情好客而聞名,一旦她穿過一個城鎮以及一座孤單的村舍後,她就會驗證這個傳言是否是事實。到了那個時候,她也會再次找到自己的方向。
  
  但現在……
  
  她停在了路的中間,突然意識到自己已經一個多小時沒有看見其它的車輛了,她的手袋像她的生活那樣靜靜地躺在副駕駛座上。她從包裡拿出租來的手機,將它打開。
  
  當手機上的信息提示出現後,她不禁輕聲咒罵了一下。她進入森林太深了,就在她發現自己迷路了的同時也得知在這裡沒有半點信號。
  
  「為什麼我會沒有信號?」她沮喪得幾乎將手機砸在方向盤上,但這麼做似乎很傻。「明知道會沒有信號,還將手機租給遊客幹什麼!」
  
  她將手機放在一邊,深深地吸了口氣,極力地使自己冷靜下來。她閉上眼睛,將頭靠在座椅的靠背上,讓自己休息一會兒。
  
  雨點像鞭子般抽打在車窗上,狂風持續地嚎叫著,夜空被蘭色鋒利的長矛般閃電撕裂開來,天空中充斥著低沉的雷鳴聲以及隨後而來的震顫。但凱琳安靜地坐在車裡,她黑色的頭髮仍被橡皮筋整齊地紮在腦後,她的手握緊了,放在大腿上。
  
  她的唇,豐滿而有形,逐漸地放鬆下來。當她再次睜開眼睛時,一道蘭色的閃電劃過天際,雷鳴過後四周再次安靜下來。
  
  她晃動著肩膀,再次作了個深呼吸,然後駕駛著汽車繼續前行。
  
  就在這時,她聽見了有人——或者是有什麼東西——在低聲地呼喚著她的名字
  
  凱琳
  
  本能地,她望向被大雨沖刷著的車窗外,那一片煙雨朦朧。
  
  在那兒,一時間,她看見了一個陰影正在形成。一個男人的影像,如綠玻璃般的眼睛在閃爍著。
  
  她踩下剎車,汽車猛地停在了一片泥濘中。她傾身向前,心在狂跳,手在顫抖。
  
  你可曾夢見我?可曾夢見過我嗎?
  
  抗拒著恐懼,她迅速搖下車窗,探身到大雨磅礡的車外。「求你了,你能幫助我嗎?我似乎是迷路了。」
  
  但那兒並沒有人,沒有人——能夠——在喃喃低語著,這聲音是那麼的低沉,那麼的哀傷。
  
  我也迷失了。
  
  那裡當然沒有人。她用冰冷的手指按住開關將車窗搖了起來。這只是她的想像,是由於疲倦而引起的幻覺。並沒有一個男人站在暴風雨的森林中,沒有人會知道她的名字。
  
  這就像那些她母親會幻想的愚蠢的事情。一個女人迷失在充滿魔法的森林裡,在一場戲劇般的暴風雨中,一個英俊瀟灑的男人,就像童話故事裡的王子,來拯救她。然而凱琳?布恩南可以拯救自己,感謝上帝,這裡沒有童話故事中的王子,只是大雨中的陰影。但她的心卻像是拳頭敲打在她的肋骨上般劇烈地跳動著,她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她再次打著引擎。她一定能走出這該死的小路的,她也一定會到達她要去的目的地。一旦到達目的地,她一定要泡在齊脖子深的熱水裡,喝掉整整一壺熱騰香醇的茶水,而這所有的……不方便都會離她遠去。
  
  她試圖一笑置之,極力在腦袋中想著怎麼給母親寫封信來放鬆自己緊張的神經,這封信一定會使她那個愛幻想的母親欣喜若狂。
  
  一次真正的冒險。她會這麼說:凱琳!你終於有了一次探險!
  
  「然而我並不需要一次該死的探險,我想要一個熱水澡,想要一個遮風擋雨的屋頂和一餐令人愉快的晚飯。」她又開始行駛起來,而這次,她決定再也不停下來。「求求哪個好心的人幫幫我,幫助我到達我要去的地方!」
  
  彷彿是在回應她的請求,天邊再次劈下一道閃電,就像是某個神靈將長矛從雲端猛地擲了下來,強烈的電光照亮了漆黑的夜空。當她情不自禁地抬手遮住自己的眼睛時,她看見了,一隻巨大的雄鹿像國王般站立在道路的中央。它的毛皮在車燈的照耀下變成了純白色,鹿角則閃爍著耀眼的銀光,而它的眼睛,正冷冷地散發出金色的光點,穿過磅礡的大雨,與她充滿恐懼的眼神相會。
  
  她將方向盤猛地打向一邊,小車頓時開始擺尾,似乎在原地令人眩目的打起轉來,並攪動起一陣水霧。她聽見了一聲尖叫——這一定是她自己發出來的——就在汽車一頭撞向路邊的大樹前。
  
  然後她開始做起夢來。
  
  她跌跌撞撞地在森林中奔跑,雨點像憤怒的手拍打在她的臉上。眼睛,似乎有上千雙眼睛透過幽暗監視著她。她奔逃著,跌倒在泥濘中,然後又被類雷聲驚起。當她再次跌倒時,渾身的骨頭都在震顫著。
  
  她的腦海裡滿是聲音,狂風的呼嘯聲,雷電的轟鳴聲,而在這些聲音的後面是各種低低的交談聲。
  
  她大哭起來,卻不知道是為什麼。似乎不是因為恐懼,是別的什麼。她覺得有什麼東西從她的內心深處猛地被拉了出去,這種感覺就像是一根刺猛地被拉離了疼痛的手指。她不記得任何的事,既不記得名字,也不記得地方——她只是想找到出路。在一切都太晚之前,找到一條出路。
  
  那裡有一處燈光,在黑夜裡像個發光的球。她向那個燈光跑去,她的呼吸撕裂著肺,雨水從頭髮裡流到她的臉上。
  
  大地拖拽著她的鞋,她再次摔倒在地,並撕破了毛衣,左手臂上感到一陣灼熱。她不顧一切地爬了起來。她呼吸困難,渾身疼痛,迷迷糊糊地繼續朝著那個燈光前進。
  
  燈光聚集著她所有的焦點,不知道為什麼,她總覺得,如果她能夠到達燈光的地方,那麼一切便不會有什麼問題了。
  
  又一陣閃電在附近擲向地面,它是那麼的接近,她都能夠嗅到空氣中被燒灼的味道,一股焦味充滿了整個夜空。當閃電的餘輝散盡時,她看見那個燈光變成一束清晰的光線,從一座城堡的塔樓上的一扇窗戶裡散發出來。
  
  這裡當然會有一座城堡。在狂風暴雨的黑暗裡,在森林的深處,有一座塔樓上散發著燈光的城堡看上去並不是一件稀奇古怪的事。
  
  她的哭泣便成了歡笑,笑聲如黑夜般狂野,當她向著城堡跌撞行進時,穿越了城堡下如河流般茂盛的鮮花叢。
  
  她跌倒在城堡那巨大而沉重的大門前,用盡自己最後的力氣,用拳頭使勁地敲打著門。
  
  敲門聲淹沒在暴雨中。
  
  「求求你,」她低聲懇求著:「噢,求求你,讓我進去。」
  
  在壁爐邊,他沉入了朦朧的睡眠中——他被允許只能這樣睡覺——正夢見自己身處熊熊燃燒的烈焰之中——他的黑髮女人,正在向他走來,但她的眼中儘是恐懼,臉頰像冰似的蒼白。
  
  他在睡夢中穿越暴風雨,進入到那個常在夢境中抓住他的朦朧的地方。當她來到他的夢境中時,當她將這雙藍鑽般的眼睛看向他時,引發了他體內強烈的情感,使他情不自禁地低聲呼喚著她的名字。
  
  他震顫著醒來,這個名字再次滑出了他的腦海。這時,爐火正慢慢地在減弱,他能夠通過意念使爐火再次燃燒,但他懶得這麼做。
  
  那個時刻就要來臨了。他看了看古老的石材壁爐架上那個時髦的水晶鍾——一邊被這種可笑的擺放逗笑了——只有幾秒鐘就到午夜了。
  
  他一百年中最寶貴的一周在鐘聲敲響時就會來臨。整整7天7夜,他會像一個真正的人,而不是一個夢境世界中的陰影,而是有血、有肉、有骨頭的真人。
  
  他抬起他的手臂,後仰著頭,等待著這個時刻的降臨。
  
  世界在震顫,鐘聲敲響了。
  
  疼痛,但他像個情人般狂熱地愛戀著這種疼痛的感覺。噢,上帝啊!感覺!寒意刺激著他的肌膚,熱力灼燒著他的肌膚,他的喉嚨張開了,感覺到了強烈的乾渴。
  
  他睜開眼睛,周圍的物體開始沾染上各種鮮明的色彩,那麼的清晰和真實,再也沒有那些該死的迷霧將他與這個真實世界隔離開來。
  
  他放下手臂,用一隻手背緩慢地滑過椅子的扶手,細心地體驗著包裹在扶手上那層絲絨柔和的質感。他嗅到了爐火傳來的煙味,聽見雨水在屋外肆虐,並從一扇開著的窗戶飄灑進來。
  
  他的感官被刺激著、擊打著,那麼的強烈,使他感到幾乎是神魂顛倒,全然的喜悅。
  
  他大笑著,感覺到這個聲響在他的肚子裡轟隆隆地向上迸發出來。他握緊拳頭再次將它們舉了起來。
  
  「是我。」
  
  他宣稱著自己的再生,他的聲音在房間裡迴盪。這時,他聽見了敲門聲。他驚呆了。他放下手臂,轉向這個他已經500年沒有聽見過的聲音。然後這個敲門聲再次響起。
  
  「求求你。」這是他無數次在夢境裡聽見過的聲音,「噢,求求你,讓我進去。」
  
  一個騙局,他想到,為什麼在這個時刻還要遭受這樣的折磨?他無法忍受這些,不是現在,不要在他這寶貴的一周裡。
  
  他猛地伸出手,點燃了房間裡所有的燈,並大步地走出房間。來到走廊,走下層層的旋轉樓梯。在他的一周中不能有這些不合規定的事發生,這是和約中的規定,他決不允許浪費他寶貴的任何一分鐘。
  
  不耐煩到大門之間漫長的距離,他默默地念了聲咒語,立刻他便出現在大門的面前。
  
  他打開門,遇見了同他內心一樣狂怒的風雨。
  
  而且也看見了她。
  
  他看著她,驚呆了,失去了自己的呼吸、思維和心。
  
  她來了。
  
  她看著他,嘴角顫抖著微笑起來,立刻嘴角邊浮現出他熟悉的那個迷人的酒窩。
  
  「你終於來了。」她說到。
  
  然後昏倒在他的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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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陰影、形狀以及喃喃的低語聲在她的腦中迴盪著、膨脹著,在令人困惑的旋轉中模糊不清。
  
  甚至在她睜開眼睛,它們仍然在那兒,旋轉著。什麼?她只能想到這點,這些是什麼?
  
  她又冷又濕,而且全身每個地方都在疼痛著。一場意外,是的,是一場意外。但是……
  
  這些是什麼?
  
  她努力地彙集著眼前的焦點向上看著,在高高的半空中,有著巨大弧線的天頂裝飾著石膏製成的鮮花和綵帶。奇怪,她想到,多麼奇怪,但又是多麼的可愛啊。她茫然地抬起一隻手摸了摸自己的眉頭,感覺到那裡是濕濕的,她想可能是鮮血吧。她呼出一口氣,試圖坐起身來。
  
  立刻,她的頭便像嘉年華的旋轉木馬般天旋地轉起來。
  
  「噢—喔。」眩暈過後又開始顫抖。她看著自己的手指,發現那潮濕只是乾淨的雨水。
  
  然後,她轉過頭,看見了他。
  
  一開始是強烈的震驚,像拳頭猛地打在她的心頭上,她感到一陣驚恐在她的咽喉處聚集,哽咽著令她無法順暢地吞嚥。
  
  他看著她,表情是那麼的粗魯。當恐懼讓位於煩惱時,她無法正常地思考。他的眼中是憤怒的神色,而他的眼睛綠得就像是大雨沖刷過的愛爾蘭山崗。他的全身都穿著黑色的衣服,也許這就是令他看上去十分危險的原因。
  
  他的臉是一種『狂暴』的英俊——『狂暴』這個詞眼不斷地在她的耳邊響起。刀削般的顴骨,長矛般的眉頭,憤怒而扭曲著的嘴,這些都冷酷地衝擊著她。他的頭髮像他穿的衣服般漆黑,並凌亂地披散在肩膀上,蜷曲著。
  
  她的心在狂跳,本能地鳴響著警鈴。她情不自禁地向後退縮著,但她還是鼓足勇氣對他說到:「對不起,這是哪兒?」
  
  他沒有說話,也無法說話,當他將她從地上抱起來後就由於震驚而無法言語了。一個騙局?一場新的折磨?還是僅僅是夢中之夢?
  
  但他能夠感覺到她,感覺到她那潮濕冰冷的肉體,她的體重以及她身體的形狀。現在又是她的聲音清晰地在他的耳邊響起,就像她眼中的恐懼那般清晰。
  
  她為什麼害怕?為什麼在給了他如此巨大的打擊後還表現出驚恐的樣子?五百年的獨居都沒有使他如此震驚,但這個女人卻輕而易舉地做到了。
  
  他走近了一些,他的眼睛一直沒有離開她的臉。「你來了,為什麼?」
  
  「我……我不明白,對不起,你能說英語嗎?」
  
  這雙長矛般的眉毛抬了起來。他說的是蓋爾語,是他一生中通常使用的語言,但五百年的獨居給了他充沛的時間學習其它語言。他當然能說英語,以及半打其它的語言。
  
  「我問你為什麼來這裡。」
  
  「我不知道。」她想坐起來,但又害怕再次體會到剛才那種眩暈。「我想一定是那場事故,我不太記得了。」
  
  不管她傷得多麼厲害,她都無法再這樣平躺在那裡,向上看著他,這使她感覺很傻,而且十分無助。於是她咬緊牙關,慢慢地用力將自己的身體抬了起來,立刻她的胃開始翻騰,頭開始眩暈,但她仍舊極力坐起身來。
  
  坐好後,她慢慢地環視著房間。
  
  這是個巨大的房間,她注意到,而且是一個充斥著大量傢俱的古怪的集合體。一張古老而美麗的餐桌上擺放著許多各式各樣的燭台,有銀製的,鍛鐵的,陶制的,水晶的。牆上掛著長矛,附近則懸掛著充滿戲劇色彩的摩赫的繪畫作品。
  
  屋裡擺放著各個時代的陳列櫃,有查爾斯二世時期的,詹姆斯一世時期的,路易十六世紀的。一個巨大的電視機則放在一張無價的維多利亞時期的長沙發前。
  
  隨意擺放著的還有渥特福的缽,唐代的陶馬,德魯斯頓花瓶,還有……幾個佩茲牌自動售貨機。
  
  全然不顧自己身體的疼痛,這種古怪的室內裝飾給她一種強烈的幽默感。「真是個有趣的房間。」她再次抬頭看向他,而他也目不轉睛地盯著她。「你能告訴我,我是怎麼到這裡來的嗎?」
  
  「你來了。」
  
  「是的,這是顯而易見的,但是怎麼來的?而且……我看起來全身濕透了。」
  
  「是雨水。」
  
  「噢,」她呼出一口氣,內心的恐懼消失了一大半。不管怎樣,這個男人收集了佩茲牌自動售貨機和喬治安的銀器。「對不起,先生……」
  
  「我叫弗萊恩。」
  
  「弗萊恩先生。」
  
  「弗萊恩,」他重複到。
  
  「好吧,對不起,弗萊恩,我似乎無法清楚地思考。」她開始劇烈的顫抖起來。她將雙手緊緊地抱在胸前。「我正在去某個地方,但……我不知道我究竟在哪兒。」
  
  「誰會知道。」他喃喃低語著。「你很冷。」然而他卻沒有為此做點什麼。他應該做點什麼使她感到舒服一些,他想到,但……或者就這麼地看著她。
  
  他將她從沙發上抱起來,這使她隱約感到一些煩躁不安,她防禦性地用手推著他的肩膀。
  
  「我確定自己能走路。」
  
  「我也確定這點,你需要乾淨的衣服。」他抱著她開始走出房間。「一杯溫暖的飲料和熱乎的爐火。」
  
  噢,是的,她想到。這聽起來簡直是太棒了,幾乎與被抱著走上寬敞而彎曲的樓梯一樣好,就好像她沒有半點份量。
  
  但這是一種她母親賴以生存的浪漫想法。她繼續用手小心地抵在他的肩膀上。這肩膀摸起來像是岩石雕鑿般的結實。
  
  「謝謝你……」她的聲音消失了,她稍微轉過頭來,立刻她的臉就面對著他的臉,那麼的接近,她的唇與他的唇之間只有一寸的距離。她與他的呼吸交融著。一陣尖銳的興奮感不期然地穿刺過她的心房,緊接著的是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擊中了她。
  
  「我認識你嗎?」
  
  「難道你不知道嗎?」他傾過頭來,只是那麼一點點,用鼻子嗅著。「你的頭髮嗅起來有雨水的味道。」他的唇輕刷過她的太陽穴,使得她睜大了自己的眼睛。「你的皮膚也有雨水的味道。」
  
  多年來他懂得了品嚐。他知道,即使是多麼地飢渴也應該慢慢地小口小口地品嚐。現在他斟酌著她的唇,想像著她的唇所蘊涵著的芬芳。他看著它顫抖著張開來。
  
  噢,是的。
  
  他搖晃著她,將她抱得更緊了一些。這時她疼痛得倒吸一口氣。
  
  他立刻退開來,向下看著,看見了在她肩膀下那一塊刮擦造成的大片傷痕,以及毛衣上的破洞。「你受傷了,見鬼,你怎麼不早說。」
  
  失去了耐心——似乎他總在失去耐心——他就近轉進一個臥室,將她放在一張床上。隨後一個敏捷的動作,他將她的毛衣拉過頭頂脫了下來。
  
  這實在是太令她震驚了,她情不自禁地用手抱住胸部。「別碰我!」
  
  「如果我不碰你,那我怎麼治療你的傷口?」他的眉頭低垂著,皺在了一起。她戴著胸罩,他知道它就叫這個名字,這還是他從電視和雜誌中獲得的知識。
  
  但這是他第一次看見它穿在一個真實的女性身體上。
  
  他喜歡它的樣子。
  
  但這些愉悅必須等一等,他要先查看這個女人現在的狀態。他傾下身體,正準備脫去她的褲子。
  
  「停住!」她躲開了,極力地向後退縮著,躲避著。
  
  「別傻了,我對女人羞怯的躲避沒有耐心,如果我想強姦你,老早就做了。」鑒於她還在不斷地掙扎,他深深地吸了口氣,並向上翻著白眼。
  
  他在她的眼裡看見了驚恐——不是傻氣,而是一種赤裸裸的驚恐。一個處女,他想到,仁慈的上帝啊!弗萊恩,你要小心點。
  
  「凱琳。」他輕聲說到,聲音柔和得像是正在燃燒著的油膏。「我不會傷害你的,我只是想看看你傷在哪兒了。」
  
  「你是一個醫生嗎?」
  
  「當然不是。」
  
  他看上去似乎受到了冒犯,這幾乎使她笑出聲來。
  
  「我知道一些治療的方法,現在別動,我應該脫去你的這些濕衣服。」他的眼睛盯著她的眼睛,似乎變得越來越明亮,越來越明亮,直到她什麼都看不見了。然後她歎息了一聲。「現在躺下去,女孩。」
  
  她迷惑地躺在了幾個絲綢枕頭上,溫順的像一個嬰兒般,讓他為她脫去衣服。
  
  「聖母瑪麗婭,你的腿多麼的修長啊!」他被它們吸引住了,這減弱了咒語的效果,然後她不安地移動著。「男人有權欣賞它們,」他喃喃低語著,然後搖了搖頭。「看,你都對自己做了些什麼。那麼多的擦傷和髒東西,你喜歡使自己感到疼痛嗎?」
  
  「不,」她的舌頭變得僵硬起來。「當然不。」
  
  「好吧。」他仍舊是喃喃低語著,他在她的上面傾下身體,靠近了她。「看著我,」他要求到:「看著這裡,別動。」
  
  她的眼低垂著,她半閉著自己的眼睛,身體漂浮到他需要的位置。他用被子將她裹了起來,然後將自己的思緒移向壁爐,點著了裡面的柴火。
  
  然後他到自己的工作室去拿他的那些藥劑。
  
  當他在治療她的時候,使她保持一種恍惚的狀態。當他觸碰她的時候,他不希望她有那種處女般的羞怯。上帝,他太長時間沒有觸碰過一個女人了,肉體觸碰著肉體。
  
  在那些夢境裡,他曾使她躺在自己的身體下,她的身體在渴求著,他的唇吻遍了她的身體,而他的思想也感受到她身體的給予和弓起,她的抬升和降落,使得他的身體也極度渴望著她。
  
  現在她就在這兒,她那美麗的肌膚被擦傷,並且十分冰涼。
  
  現在她就在這兒,而且不知道是怎麼來的,也不認識他。
  
  絕望和渴望在他的體內糾結成團。
  
  「女士,你是誰?」
  
  「凱琳?布恩南。」
  
  「你從哪裡來?」
  
  「波士頓。」
  
  「那是在美國?」
  
  「是的,」她微笑著說道:「是的。」
  
  「你為什麼來這兒?」
  
  「不知道,這兒是哪兒?」
  
  「哪也不是,哪也不是。」
  
  她伸出自己的手,撫摸著他的臉頰。「你為什麼而憂傷?」
  
  「凱琳。」他控制著自己的情感,握緊了她的手,在她手心裡印上了一個吻。「是他們送你來到這裡,僅僅是為了讓我感受到歡樂後,再奪走它?」
  
  「他們是誰?」
  
  他抬起頭,感到憤怒在體內燃燒。然後他走開了,轉而看著壁爐裡的火焰。
  
  他可以將她送到一個恍惚的世界,一個夢幻的地方。在那兒,她可以記起一切,可以告訴他一切。但如果她並不知道這些的話,他決不會原諒自己,這樣做非常的不明智。
  
  他深深地吸了口氣。「我會擁有我的這個星期,」他發誓到。「在這周結束前,我會擁有她,我決不會放棄這個權利,我不會為此哀求你們,你們不能破壞規定,不能利用她來打倒我。」
  
  他轉過身來,堅定而且充滿決心。「整整7天7夜是我的,她也是我的。不管到最後時刻會造成什麼樣的結果。這是規定,現在她是我的了。」
  
  天際的雷聲如大炮在轟鳴。不過這對他並沒有半點影響,他走到床邊。「醒醒,」他說著,然後她醒了過來,眼睛散發著清澈的光芒。當她慢慢坐起身來時,他大步走到一個巨大的刻著精美圖案的衣櫥前,打開門,拿出一件層疊裝飾的絲絨長袍。
  
  「這一定適合你,穿上,然後到樓下來。」他將絲絨長袍扔在床上。「你需要吃點東西。」
  
  「謝謝,但……」
  
  「當你吃過飯後,我們需要談談。」
  
  「是的,但我想……」但他已經走出房間,並在身後不那麼友善地摔上了門。她沮喪得噓聲吐出一口氣。
  
  禮貌,她想到,似乎在這個地方並不是被放在首位的東西。她伸手拔弄著自己的頭髮,驚奇地發現它已經全乾了。不可能啊,剛才他將她抱上樓來時,還濕得直滴水呢。
  
  她皺蹙著眉頭再次用手拔弄了一下頭髮。很顯然她記錯了,它確實是乾的,一定是這場意外令她十分不安,並把她搞糊塗了,這就是她之所以記不清楚事情的原因。
  
  她可能需要去醫院,拍一張X光片。不過,當她感覺很好的時候去醫院似乎有些可笑,真的,事實上,她現在感到非常的好。
  
  她試探著抬起手臂。沒有酸脹感,也不覺得刺痛。她小心翼翼地戳著那些手肘上的擦傷。難道它們並不像看上去那麼長而深嗎?現在它們已經全好了。
  
  好吧,就算她幸運。現在,她感到了飢餓,她應該去與這個古怪的弗萊恩共進晚餐,在那之後,她的思緒可能會變得清晰一些,那麼她就可以計劃出下一步該怎麼做了。
  
  想到這裡,她將被子掀開來,隨即便發出一聲模糊不清的尖叫聲。她完全是**的。
  
  我的上帝啊,她的衣服到哪裡去了?她記得,是的,她還記得他脫去她的毛衣的樣子,那麼後來他一定是……該死的。她用顫抖的手捂著太陽穴。為什麼她記不起來了呢?她當時被嚇壞了,而且拚命地推著他,然後……然後她被一張毯子包裹著,在一個被爐火烤得十分溫暖的房間裡,他要她穿上衣服,下樓去吃飯。
  
  那麼,如果她患了短暫的失憶症的話,去醫院便是當務之急的事情了。
  
  她抓起那件絲絨長袍,只是將它那柔軟的布料帖在自己的臉上,她呻吟著,它的感覺是那麼的柔軟和華貴,彷彿只有公主才有資格穿上它,或者是一個女神,而來自波士頓的凱琳?布恩南是不可能穿這樣的衣服去吃晚飯的。
  
  這一定適合你,他這麼說。這種想法令她覺得十分好笑,但她還是將手伸進長袍裡,享受著這柔軟光滑的布料緊帖著她肌膚的感覺。
  
  她轉過身,看見了自己在鏡子裡的身影。她的頭髮披散在肩膀上,深蘭色的長袍垂掛在身體上,長及腳踝的裙邊裝飾著金色的蕾絲花邊。
  
  我看上去不像我自己了,她想到。我看上去像一個傳說中的小仙子。這種相法使她感到有些傻氣,於是她轉過身離開了。
  
  她剛才躺過的床覆蓋著絲絨,而且還有一個華麗的華蓋。在一個五斗櫥上——她可以肯定這個五斗櫥是屬於查爾斯二世時期的,而且保養得十分完好——擺放著一套鑲嵌著青金石的銀質的女用髮梳,幾個裝飾著蛋白石和翡翠的香水瓶。玫瑰,新鮮得有如朝露,潔白得像雪般,堂皇地插在一個鈷蘭色的花瓶裡。
  
  一個屬於仙子的房間,她沉思到。一隻時髦的燭台上燃燒著燭火,房間的角落裡擺著一張安妮王后時期的書桌,寬敞的落地窗上懸掛著蕾絲和絲絨做成的窗簾,牆上有一張畫著小山丘和草地的水彩畫,可愛的有些退色的地毯覆蓋在厚厚的地板上。
  
  如果她想用魔法變出一個美麗的房間,那麼這就是她想要的那個了。
  
  他的禮貌也許需要提高,但他的品位卻是完美的。或許是他的妻子,她糾正到。這顯然是個女人的房間。
  
  這種想法緩解了她的焦慮,於是她便漠視了肚子裡突然竄起的那一個小小的不適的感覺,轉而打開一個香水瓶來滿足自己的好奇心。
  
  多麼奇怪啊!她嗅了嗅香水瓶中的氣味後這麼想到。這個香水瓶裡裝著的正是她最喜歡的香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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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在操心食物前,弗萊恩喝了一杯濃烈的威士忌,醇香的酒精像一個炙熱的拳頭擊打著他。
  
  感謝上帝,至少還有那麼一件事他還能做到。
  
  他可以用食物餵飽他的女人——無可置疑地她是屬於他的——那麼他就應該照顧她。他要看著她感到舒適,就像一個男人該做的那樣,然後他會讓她知道究竟是怎麼會事。
  
  但首先他必須確定她能夠穩穩地站在那裡。
  
  用餐室裡的壁爐已經生好火。他已經在餐桌上擺上了中國骨瓷、沉重的銀器,一盆芬芳的玫瑰,精細的白色蠟燭以及閃爍著珠寶光澤的水晶器皿。
  
  然後他閉上眼睛,手掌向上地舉起雙手,他開始在桌子上擺放著可以愉悅她的美味佳餚。
  
  她是那麼的美麗,他的凱琳。他想要她的臉頰上重新煥發著喜悅的紅暈,他想聽她歡笑。
  
  他想要她。
  
  而且,這必將是事態發展的最終趨勢。
  
  他後退一步,帶著冷漠滿意地看著自己的傑作。這也可以愉悅他自己。弗萊恩走出房間來到樓梯邊上。
  
  當她從樓梯上走向他時,他的心在胸腔裡緊張地跳動著。「Speirbneam。」
  
  凱琳猶豫了一下。「對不起?」
  
  「你真美。你應該學說蓋爾語,」他說著,一邊握著她的手,帶領著她來到用餐室。「我會教你的。」
  
  「哦,謝謝你,但我真的認為沒有那個必要。我真的想謝謝你這樣對待我,而且我在想是否可以用一下你的電話。」一個小細節,凱琳想到,這個想法突然進入到她的腦海中。
  
  「我沒有電話。你滿意你的衣服嗎?」
  
  「沒有電話?那麼,也許你的鄰居會有的。」
  
  「我沒有鄰居。」
  
  「在附近的村子裡,」她說到,一種不安漸漸地又回到了她的咽喉處。
  
  「這沒有村莊,你為什麼會煩惱,凱琳?你現在既溫暖乾爽又很安全。」
  
  「也許是,但……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你告訴我的。」
  
  「我不記得告訴過你。我不記得是怎麼——」
  
  「你完全沒有必要擔心,一旦你吃過東西後會感到好些的。」
  
  她開始覺得自己完全有大量的理由開始擔心。在樓上那個美麗的房間裡的良好感覺正迅速地在消失,但當她走進用餐室時,除了震驚她什麼也感覺不到了。
  
  餐桌大到足可以坐下50個人,而擺放在上面的食物完全可以餵飽每一個人。
  
  碗、盤子、湯碗以及碟子首尾相接佈滿了整個橡木桌面,有水果、魚、肉、湯,一菜園的蔬菜,一個麵條的海洋。
  
  「你從哪——」她的聲音提高了,變得尖銳起來,於是她不得不勉強地控制住自己的腔調。「你從哪弄來這麼多食物?」
  
  他歎了口氣。他期望給予的是興奮,而不是震驚。男人應該明白的另一件事是,他想到,女人永遠都是個迷。
  
  「請坐,吃吧。」
  
  雖然她感到十分的不安,但她的聲音還算是冷靜。「我想知道這些食物都是從哪裡來的,我想知道還有誰在這裡,你的妻子在哪兒?」
  
  「我沒有妻子。」
  
  「別告訴我這個。」她將他的話頂了回去,而且穩穩地站在那兒,由於怒火而挺直身體命令到。「如果你沒有妻子,那麼應該有另一個女人在這裡。」
  
  「是的,那就是你。」
  
  「不要……站在那兒別動。」她從桌子上拿起一把餐刀指著他。「別靠近我,我不知道這兒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而且我不在乎,我會離開這裡,一直走下去。」
  
  「不,」他向前跨出一步,簡單地從她的手中拿走現在已經變成一隻白玫瑰的餐刀。「你要坐下來吃晚餐。」
  
  「我還在昏迷中。」她盯著他手中的白玫瑰,然後又看向自己空著的手。「我遇見了一場意外,我撞了頭,所有這些都是我傷了頭後產生的幻覺。」
  
  「所有的這些都是真實的。沒有人會比我更瞭解真實與幻覺之間的區別了。坐下。」他用手指著椅子,當她沒有移動的時候不禁咒罵了一下。「難道我沒有說過我不會傷害你的嗎?在我所有的罪惡中從來就沒有撒謊和傷害女人。這兒。」他伸出自己的手,現在他的手正拿著剛才變成白玫瑰而現在又變回來的餐刀。「拿著這把刀,如果我破壞自己的誓言,就請隨便使用它吧。」
  
  「你是……」在她的手中,餐刀是那麼的冰冷而堅硬。一種障眼法,她告訴自己,只是一個障眼法。「你是一個魔術師。」
  
  「是的。」他的笑容像燈光般,迅速而明亮。
  
  他是那麼的英俊,但現在他卻在破壞它,他愉快地說到:「我是一個魔術師,非常正確,坐下,凱琳,和我一起吃。我已經餓了500年了。」
  
  她小心地退後了一步。「太多了。」
  
  想著她是在講食物,他皺著眉頭看著餐桌,並意識到她說得對。「也許你是對的,我來拿走一些。」他掃視著桌子選擇著,點點頭,然後用手揮了一下。
  
  一半的食物立刻消失了。
  
  餐刀滑出了她的手,她的眼睛向上翻著。
  
  「噢,救世主。」不耐煩和關切旗鼓相當,但至少這次他趕在她摔倒在地板上前接住了她。他將她放進椅子裡,輕柔地搖晃著她,然後看見她的眼睛再次聚集起焦距。
  
  「你完全不明白眼前的事。」
  
  「不明白?不明白?」
  
  「我會解釋這一切的。」他拿起一個盤子,開始為她拿取食物。「你需要先吃東西,否則你會生病的。如果你變得強壯一些的話,你的傷會好得更快。」
  
  他將盤子放在她的面前,然後再為自己盛食物。「你對魔法知道多少?波士頓的凱琳?布恩南?」
  
  「是一種供觀賞的娛樂。」
  
  「也許是。」
  
  她應該吃點東西,她想到,她感到那麼的虛弱。「是一種幻覺。」
  
  「也許是。」他咬了第一口——半熟的烤牛肉——對著這美味狂喜地呻吟著。在他享受他的第一個星期的時候,他貪婪地吃到自己感到噁心為止,然後難受了整整一天,雖然他仍然認為這很值得,但現在他已經學會了要充分享受自己的時間,放鬆地享受每道美味佳餚。
  
  「現在你記起來你是怎麼來到這裡的嗎?」
  
  「是暴風雨。」
  
  「是的,而且現在還在下。」
  
  「我正在去……」
  
  「你怎麼去的?」
  
  「怎麼去?」她拿起餐叉,品嚐著盤裡的魚。「我開著車……我開著車,」她重複著,由於記得這點而興奮不已。「當然,我開著車,然後我迷路了,在暴風雨裡。我來自——」她停了下來,努力地在一團迷霧中尋找著答案。「都柏林。我從都柏林來,我正在渡假,噢,是的,我正在渡假,我想開車參觀鄉村的風景。然而我迷路了,我行駛在穿過森林的一條小路上,天一直下著大雨,我幾乎什麼都看不清。然後我看見……」
  
  當她的眼睛遇見他的眼睛時,她眼中欣慰的神情消失了。「我看見了你,」她耳語到。「我看見你站在暴風雨中。」
  
  「真的?」
  
  「你就站在外面的雨中。你叫著我的名字,你怎麼能夠在我們還沒有見面前就知道我的名字呢?」
  
  她吃得很少,但他認為現在最好給她喝一杯葡萄酒,這樣能幫助她接受接下來他要說的事情。他斟滿一杯酒,將它遞給她。「我夢見了你,凱琳,我夢見你的時間甚至比你一生的時間還長。當你迷失在我的森林中的時候我正夢見你,當我醒來時,你就來了。難道你從來就沒有夢見過我嗎,凱琳?」
  
  「我不知道你在講什麼。這是一場暴風雨,我迷路了,閃電就在附近閃過,那有一支雄鹿,一支白色的雄鹿站在路的中央。我猛打方向盤為了避開它,然後我就撞車了,我想我是撞在一棵大樹上。我想我有一些腦震盪,然後我開始產生了一些幻覺。」
  
  「一支白色的雄鹿。」他臉上的幽默表情消失了。「你開著車撞上了一棵樹?他們不能傷害你,」他悄聲地說到。「他們沒有權利傷害你。」
  
  「你在說誰?」
  
  「我的看守者。」他將盤子推到一邊。「那些血腥的管理者們。」
  
  「我要去查看我的車。」她緩慢而冷靜地說到,不僅僅是古怪,她決定到,這個男人完全失去了平衡。「謝謝你為我做了這麼多的事。」
  
  「如果你想查看你的車,早上再去,在午夜十分狂雨大作的時候出去是很不明智的。」在她站起身來前,他的手堅定地壓在她的手上。「你在想,『這個弗萊恩,他已經完全失去理智了。』但是,我沒有失去理智,雖然有那麼一、兩次我差點就這樣了。看著我,leannana,難道我對你來說就沒有半點意義嗎?」
  
  「我不知道。」他一直在看著她,就像現在這樣,而正是這樣才能阻止她不顧一切地逃跑,當他看著她的時候,她感到了一種無形的力量將她鎖在他的身邊,沒有任何真實的繩索,就這麼被鎖在了他的身邊。「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或者說不明白這發生在我身上的一切。」
  
  「那麼我們坐到爐火邊去吧,我會告訴你一切的。」他站起身來,伸出手,當她拒絕他時,他的臉被傷痛的表情沖刷著。「你還想要刀嗎?」
  
  她低頭看了看刀,再抬頭看著他說到:「是的。」
  
  「那麼帶著它。」
  
  他抓過葡萄酒瓶和兩個杯子,然後轉身走在前面帶路。
  
  他坐在爐火邊,將腿靠在壁爐架上,品嚐著葡萄酒和緊張地坐在旁邊的女人身上散發出來的芬芳。「我天生就具有魔法,」他開始說道:「有一些人可以通過後天的學習獲得魔法的能力,但天生就具有魔法的人是學習控制魔法的藝術而不是學習使用魔法的能力。」
  
  「那麼你的父親也是個魔法師。」
  
  「不,他是個裁縫。魔法並不一定是通過遺傳所獲得的,它只是就那麼存在在我的血液中了。」他停頓了一下,不願再次犯愚蠢的錯誤。他想要更多地瞭解她,他想到,在他講完他的故事後。「你是做什麼的,在波士頓?」
  
  「我是一個古董商人。那可是通過遺傳得來的。我的叔叔,祖父以及以前的祖先,布恩南家族做這個生意已經快一個世紀了。」
  
  「快一個世紀,是嗎?」他暗自輕笑著。「這麼長的時間。」
  
  「我知道這並不吻合歐洲的歷史標準,但美國是個年輕的國家。你的家中有許多珍貴的收藏。」
  
  「我只是喜歡它們的樣子。」
  
  「顯然你喜好的範圍十分廣泛,我從沒見過如此混雜的風格和時代的珍寶彙集在一起。」
  
  他環視著房間,沉思著。他從沒有這麼想過,他只是喜歡這些美麗的物件。「你不喜歡?」
  
  因為這似乎對他有一定的意義,於是她努力擺出一個微笑說道:「不,我非常喜歡。由於職業關係,我看見過許多美麗的物件,我總是羞愧地發現大多數人不會像你這樣簡單地將它們擺放在一起,讓它們呈現出自身的風格,而是嚴格地標識出它們的類別,人們並不反對將這些物件嚴格地進行分類。」
  
  「那是當然。」
  
  她蜷起自己的雙腿,用手抱著它們。她究竟是怎麼回事?她正輕鬆地與眼前這個可能發瘋了的男人進行交談。她看向身邊的刀,然後有看回他,發現他正沉思地打量著她。
  
  「我懷疑你能用那把刀。世界上有兩種人,你有沒有想過?一種人屬於戰士,而另一種則是逃避者,你是屬於哪種,凱琳?」
  
  「我從來沒有被逼到這樣的一個境地需要選擇究竟要做哪種人。」
  
  「真是幸運,但又是那麼的沉悶。我也不太清楚自己會是哪種人,但我希望自己是個完美的戰士,」他快速地補充了一個微笑。「這也是我的眾多罪行中的一個。事實上,我想念那種像男人般拳頭對拳頭的對抗,我想念太多的事情了。」
  
  「為什麼?為什麼你會想念許多事情?」
  
  「這就是我們坐在爐火邊要談的關鍵點,這個為什麼。你不是一直在懷疑嗎,mavourneen (【愛爾蘭】愛人),我是否是失去了理智?」
  
  「是的。」她說到,然後立刻就僵住了。
  
  「我沒有瘋,雖然發瘋對我來說會更輕鬆一些。他們知道我有著強健的意志——這正是問題的一部分,他們想到這點,於是就利用這點來懲罰我。」
  
  「他們?」她的手指慢慢地移向了餐刀。她可以使用它,她對自己發誓到。如果有必要她一定會用到它,管他看上去是那麼的悲傷和孤獨。
  
  「管理者。那些古老的,受尊重的指引和培育魔法的人。他們統治著靈魂的等待時期,直到這些靈魂到時間投生到人世間。」
  
  「上帝?」她好奇地問到。
  
  「也可以這麼說。」他又開始沉思起來,眼睛死死地盯著壁爐裡的火焰。「我帶著魔法降臨人世,當我足夠大時,我離開自己的家庭去工作,去治療和幫助別人。甚至是提供娛樂。我們中的有些人確實具有你所說的那種娛樂別人的技能。」
  
  「就像是,嗯,將一個女人切成兩半。」
  
  他帶著幽默和惱怒的混合表情看著她。「這是障眼法,凱琳。」
  
  「是的。」
  
  「我在說魔法,不是做秀。我們中的一些人作了預言家,一些人到處旅行和學習。其他的人利用他們治療身體和精神的技能治療別人,有些人則選擇了演出。一些人為富裕的家族服務,就像是莫林服務於亞瑟。我們有許多選擇,但沒有人能選擇傷害別人或為了某種利益而做不道德的事,這都是真實的。」
  
  他從襯衫口袋裡拿出一條鏈子給她看,鏈子末端上掛著一個垂飾,上面鑲嵌著一顆如牛奶般乳白的石頭。「月亮寶石,」他靠向她。「上面刻著的是我的名字及頭銜。Draiodoir。魔法師。」
  
  「真美。」無法抗拒誘惑,她用手握住了這個垂飾。她感到一種奔流的熱力,像天際滑過的彗星般,從她的手指尖一直貫穿到腳趾。「上帝!」
  
  在她能將自己的手撤走前他用自己的手握住了她的手。「力量。」他喃喃低語到。「你能夠感受到它,可以用各種方式感受它,除了品嚐。它十分具有誘惑力,在它的內部,你可能會覺得在這個石頭裡面不可能有什麼,看著我,凱琳。」
  
  她已經這麼做了,除此之外,她完全不能做別的事,有別的什麼想法。你就在這兒,她想到。你終於在這兒了。
  
  「我現在就可以要你,你現在會心甘情願地躺在我的身下,就像你在夢境裡那樣。沒有恐懼,沒有疑問。」
  
  「是的。」
  
  此時他的渴望也變得極度活躍,跳躍著想要折斷控制的鐵鏈。「我想要更多。」他的手指握緊了她的手。「你的一切使我變得更加渴望,但我並不知道渴望更多的是什麼,但我們有時間來找到答案。至於現在,我要給你講個故事,一個年輕的魔法師離開了自己的家庭,他旅行著,學習著,他施與援助,給予治療。他為他自己的工作而感到驕傲,有的人說他有著太多的驕傲。」
  
  他再次停頓下來,沉思著。
  
  「他的技術,這個魔法師的能力是巨大的,在他的世界裡享有很高的知名度。然而,他畢竟是個男人,一個有著缺點的男人。你是否想要一個完美的男人,凱琳?」
  
  「我想要你。」
  
  「Leannana。」他向前傾過身體,將自己的唇壓在她的手腕上。「這個男人,這個魔法師遊覽著世界,閱讀著書籍,聽從於他體內魔法的力量。他隨自己的興趣來來去去,隨自己的高興做事情。也許他並不謹慎,但他並沒有做什麼傷害人的事情,即使是他既不聽從規則也不在乎被給予的警告,這些約束都要求他尊崇魔法界的法律。」
  
  「每個人都需要法律,它使我們變得文明。」
  
  「你這麼認為?」她古板的聲音使他感到一絲幽默。即使是被咒語所迷惑住,她仍舊有著一個清晰的頭腦,以及堅定的意志。「以後我們再討論這個。我們接著講故事。他認識了一個女人。她的美麗是那麼的奪目,她的舉止是那麼的甜美,他相信她是純潔的。這都是因為他浪漫的天性。」
  
  「你愛她嗎?」
  
  「是的,我愛她。當我看著她時,我愛這個擁有天使的容貌、純潔的女人。我向她求婚,因為我不想短暫地擁有她,而是想要和她在一起,一生一世。當我提出求婚時,她哭了,噢,光滑的臉頰上流淌著美麗的淚水。她說她不能成為我的妻子,雖然那是她的心之所屬。因為有一個男人,一個很富有而冷酷的男人已經向她的父親提了親,而她的父親已經將她賣給了這個男人,她的命運已經被注定了。」
  
  「而你不會讓這種事發生。」
  
  「噢,你也看出這點來了。」她看得出來他對這點感到十分的高興,顯然他很在乎這點。「不,我怎麼能夠忍受讓她嫁給一個她不愛的人呢?像一匹馬一樣在市場上被賣掉?我一定要帶她離開,我告訴了她 ,而她卻哭得更傷心了。我可以給她父親雙倍的錢,但她在我的肩膀上痛苦地哭泣著。她說我們不能這麼做,因為這個可怕的男人一定會殺了她可憐的父親,或是將她的父親扔進監獄裡,或者是其它更加可怕的命運,她的家庭一定會因此而毀滅的,她不能忍受看見因為自己的行為造成家庭的破裂,雖然這樣做會撕碎她自己的心。」
  
  凱琳搖了搖頭,皺著眉頭說到:「我很遺憾,但那真是無稽之談。如果將錢還了回去,而且由於你的錢她的父親也變得富裕起來,也許他不能保護自己,但還有法律會……」
  
  「但充滿愛的心卻並不遵循這樣的理智,」他不耐煩地打斷她,因為如果當時他有這些理智,而不是被激動的怒火所代替的話,他也不會有現在這個下場。「拯救她是我當時唯一的想法——而我最後的想法就是要保護她,是的,也許是想要做點什麼好使她更加愛我。我可以拿走這個傢伙的財富和地位,我發誓要這麼做,然後,哦,她的眼睛裡的淚水像鑽石般閃爍著。我要將他所擁有的一切放在她的腳下,她會像皇后般地生活著,而且我會一輩子照顧她,保護她。」
  
  「但偷竊——」
  
  「你難道就不能只是聽著我講嗎?」惱怒充斥著他的聲音。
  
  「當然。」她抬起自己的頭,帶著一點點不滿。「請你原諒。」
  
  「於是我就這麼做了,我攪動起狂風,遮擋住月光,點燃冷酷的火焰。為了她我毫無顧忌地這麼做了。這個男人最終在一個佃農的床上醒來,而不是在他那華麗的臥室裡,身上穿著破衣爛衫,而不是他那些富貴的睡衣。我奪走了他的生活,沒有撒下一滴鮮血。當這些完成後,我站在那最後一個悶熱的黎明裡,十分的得意洋洋。」
  
  他沉默了一會兒,當他再次開始說話時,聲音十分生硬:「管理者們將我圍困在一個城堡裡,當我咒罵著他們時將我**起來,但我大聲抗議,用我的心和我的那個純潔的女人的命運來為我的罪行辯護的時候,他們向我展示了她在收集著我送給她的財富時是如何地在狂笑,她跳上裝滿財富的馬車後,便迫不及待地倒進那個與她一起密謀毀滅她所憎恨的人的情人懷抱裡。而我卻被毀滅了。」
  
  「但你愛她。」
  
  「是的,但管理者不會將愛情做為救贖的理由。我被要求做出選擇。他們可以奪取我的能力,拿走那根植在我血液裡的魔法,將我變成一個普通的人。或者我可以保留它,但必須永遠孤獨地生活,在一個半真實半夢幻的世界裡,沒有陪伴,沒有任何的人類聯繫,沒有任何做為人的感官快樂。我徹底地,他們這麼認為,被背叛了。」
  
  「這可真實殘酷,沒心沒肺。」
  
  「所以,我辯解著,但他們絲毫不為之所動。我選擇了後者,因為我不能讓他們清空我的一切,我不能放棄我與生俱來的權利。於是我便到了這裡,從被背叛的那個晚上開始,到現在已經500年了,每一個百年只有一個星期能像一個真正的人般生活。」
  
  「我是個男人,凱琳。」由於他仍舊抓著她的手,因此當他站起身來時,也將她拉了起來。「我是一個男人。」他喃喃低語著,一邊用他那只自由的手伸進她的頭髮中,緊緊地握著它們。
  
  他低下頭,嘴唇幾乎要觸碰到她的唇,然後他猶豫了,他聽見她吸進空氣,再呼出來的聲音,這聲音顫抖著穿過他的身體。她在他的手中顫抖著,而且他感覺到了,在他的身體內部感知到了她的心停跳了一拍。
  
  「安靜,」他喃喃低語著。「安靜。」然後他用自己的唇輕刷著她的,一邊柔聲述說著什麼,一次……兩次輕刷著她的唇,興奮的感覺在他的體內激盪著,就好像是一個初嘗美酒的人那樣。
  
  他緩慢地暢飲著。即使是她張開自己的唇,無聲地邀請著他時,仍舊緩慢地品嚐著。他體驗著她唇上肌膚的質地,光滑柔軟的舌尖,以及模糊不清的牙齒的輪廓。
  
  她的身體緊緊地依靠著他,如此的令人愉快,如此的完美。他們兩人緊握著的月亮寶石在他們之間散發著陽光般的熱力,並漸漸地與他們的脈搏節奏合二為一。
  
  他仍舊緩慢而從容地暢飲著她。
  
  當他抽回身時,她的歎息使他感到心煩意亂。
  
  「A ghar。」他感到十分的虛弱與極度的渴望,他低下自己的額頭緊緊地靠著她的。帶著一聲無奈的歎息,他輕輕地將垂飾從她的手中拿出。然後,她那可愛的、溫柔的充滿迷霧的眼睛開始變得清晰起來,在它們完全清澈前,他最後一次親吻了她的唇。
  
  「開始做夢吧。」他說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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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清晨的露水映射著初升的陽光,她在濃烈的玫瑰芬芳中漸漸醒來。房間裡的爐火慵懶地燃燒著,她正躺在一個絲綢的枕頭上面。
  
  凱琳翻轉著身體,舒服地蜷縮進溫暖的被窩裡。
  
  突然,她像從弓上發射出去的箭般彈跳起來。
  
  我的上帝啊!這一切都是真的,所有的這一切。
  
  而且,看在上帝的份上,看在主的份上,她再次地赤身**。
  
  難道他給她下了迷藥,對她施行了催眠術,灌醉了她?難道還有其它什麼原因能夠使她睡得像個嬰兒般——而且赤裸著身體——在一個發瘋的男人的房子裡的一張床上?
  
  本能地她抓起被子遮住自己的身體,然後她看見一隻潔白的玫瑰。
  
  這是個多麼難以令人置信的、甜蜜的、有著迷人的浪漫情懷的瘋狂男人啊!她想著,一邊在自己能抗拒前拿起了那只潔白的玫瑰。
  
  他告訴她的那個故事——一個關於魔法、背叛和500年的懲罰的故事,他真的相信它,慢慢地,她呼出一口氣,她也相信它。她坐在那裡,傾聽著,並且相信每一個字眼——最終。她沒有覺得有任何奇怪的地方,她為他而感到悲傷和憤怒,然後……
  
  他親吻了她,她還記得。她用手指撫摸著自己的唇,為自己的行為感到極為苦惱。這個男人已經親吻了她,使她感到自己就像是豐潤的奶油融化著溢出了碗的邊緣。還不止這些,她想要他親吻她,而且還想要更多。
  
  也許,她不禁抓緊了被子,也許已經發生了更多的事情。
  
  她想跳出床去,但隨即又改變主意慢慢地下了床。她必須離開,迅速而安靜地離開。不過要想這樣,她必須找到自己的衣服。
  
  她躡手躡腳地走到衣櫥前,當她打開櫥門時對所發出的嘎吱聲皺眉蹙眼著。當她看進這個衣櫥時再次被驚呆了,那滿櫥的絲綢、絲絨、軟緞和蕾絲,每一件衣服都那麼的華貴和色彩鮮艷。多麼美麗的衣服啊。都是些她會垂涎,但永遠都不會買的東西。太不實用了,太過輕佻了,真的。
  
  太絢麗了。
  
  她搖頭甩掉自己這些愚蠢的想法,拿出自己的那件實用的褲子,撕破的毛衣……但,它並沒有被撕破,她困惑地翻看著毛衣,外面、裡面,尋找著手臂處那個破洞。它不在那兒。
  
  她不可能想像出這個破洞,她絕對沒有假想出這個破洞。她開始輕微的顫抖起來,於是她快速地將毛衣套在自己的頭上穿好,再穿上自己的褲子。褲子也是完好無損的,雖然它原本應該是骯髒而滿是泥點。
  
  她探身進衣櫥裡,推開這些華美的拖鞋和小巧的靴子,找到了自己那雙實用的黑色平底鞋。這雙平底鞋應該是穿舊了的,沾染著泥漿,而且在鞋的左內側還有一個她在一個月前在自己的店裡時不小心踢在箱子上留下的疤痕。
  
  但鞋子完好如初,就像是剛剛才從鞋盒子裡拿出來似的。
  
  她稍後再來思考這些問題,稍後她會好好地思索這些所有的問題,現在她必須從這裡離開,離開他,離開這所有發生在她身上的事情。
  
  她打開房門,悄悄地遛進過道。她看見美麗的地毯鋪在光滑的地板上,大量的油畫和壁毯掛在牆上,有很多的門,都緊緊地關閉著,而且沒有看見弗萊恩的身影。
  
  她遛出門,盡她的最大可能快速地奔跑著。帶著慌亂的欣慰,她跑下樓梯,來到大門前,用兩隻手打開大門。
  
  飛快地跑出門,直接跑進了弗萊恩的懷裡。
  
  「早上好。」他抓住她的肩膀使她保持著平衡,心裡想到,如果她是奔向他的懷抱而不是想要逃離他,那該是多麼美好的事啊。「看來現在已經不下雨了。」
  
  「我——我只是——」哦,上帝。「我想去看看我的車。」
  
  「當然,你也許應該等到迷霧散盡後再去。你吃過早餐了嗎?」
  
  「不,沒有。」她努力扮出一個微笑。「我還是想看看我的車究竟撞成什麼樣了。所以,我只是想……來告訴你一聲。」
  
  「那麼我帶你去。」
  
  「不用了,真的。」
  
  但他已經轉過身去,吹了聲口哨。他握住她的手,忽視著她試圖掙脫的努力,帶領著她走下台階。
  
  一匹潔白的馬在迷霧中跑了過來,這是一匹傳說中的戰馬,它的棕毛飛舞著,銀質的籠頭清脆地鳴響著。當它衝向他們時,凱琳抑制住一聲尖叫。它強健的四肢撕裂著迷霧,壯麗的頭高高地昂著。
  
  它在弗萊恩面前一英尺遠的地方停了下來,低垂下它的額頭,在弗萊恩的懷裡親暱地磨蹭著。
  
  弗萊恩大笑著用手環抱著馬的脖子,同樣的歡樂,她想著,就像是一個男孩擁抱著他的寵物狗一樣。他用一種低沉的音調同馬講著話,柔聲低吟,現在她知道了這是蓋爾語。
  
  帶著微笑,弗萊恩退開身,他舉起一隻手,晃動著手腕,立刻手中出現了一個充滿光澤的紅蘋果。「不,我絕對不會忘記的,這是給我寵愛的夥伴的。」他說到,戰馬低下它的頭,快速地將蘋果輕咬著離開了弗萊恩的手掌。
  
  「它的名字叫笛裡斯,意思是忠誠,而它真的很忠誠。」說完他優雅自如地飛身跨上了馬鞍,然後向凱琳伸出手來。
  
  「謝謝你的邀請,而且它也非常美麗,但我不知道怎麼騎馬,我可以——」話語未盡,弗萊恩已經傾下身體,用手抓住她的手臂,把她拉到了馬鞍上坐在了他的前面,動作如此的連貫,彷彿她只有一個嬰兒般的重量。
  
  「我知道怎麼騎馬,」他向她保證到,然後用腳後跟輕踢了一下笛裡斯。
  
  戰馬用後腿站立了起來,帶著凱琳的尖叫和弗萊恩絕妙的笑聲,這匹巨大的動物的前肢在空氣中揮舞著,然後他們向著森林的深處飛奔而去。
  
  除了緊緊地抓住外凱琳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做,她用手環抱著弗萊恩,將自己的臉帖在他的胸前。真瘋狂,簡直太瘋狂了。她是一個平凡的女人過著平凡的生活,她怎麼可能騎在一匹潔白的戰馬上奔跑在愛爾蘭某處的森林中,身體還緊緊地貼在一個自稱是魔法師,有著500歲的男人的身上呢?
  
  這必須結束,現在就必須結束。
  
  她抬起自己的臉,打算冷靜地告訴他,要他停住馬,讓她下去,放她離開。然而她能做的僅僅是就這麼地看著他。陽光穿過森林樹枝間的縫隙,而空氣閃耀得像剛打磨好的珍珠般。
  
  她跨下的戰馬飛快地奔跑著,平穩得像是連呼吸都沒有一般,而騎在馬匹背上的這個男人是她所見過的最壯麗的男人。
  
  他的黑髮飛舞著,眼睛興奮地閃爍著,而那盤踞在他臉上的哀傷消失了,在他的臉上她只看見了快樂、興奮、滿足和挑戰。有一打的表情,但都顯示出他的強壯有力。
  
  看著他臉上的這些表情,她的心跳越來越快,配合著馬匹的蹄子擊打地面的節奏。「噢,我的上帝啊!」
  
  她不可能愛上這個陌生人,這些在真實世界是不可能發生的。
  
  她虛弱地將自己的頭再次靠在了他的胸前,可能現在是時候承認了,或者至少是這麼認為,她已經在頭一天晚上轉錯一個彎道開進森林的時候就已經離開了真實世界了。
  
  笛裡斯在森林的中央逐漸慢了下來,最後停住了。凱琳再次抬起頭,這次她遇見了他的眼睛。這次他看懂了她眼睛裡的這些情感,這使他的體內竄起一陣愉悅,他傾身靠近她。
  
  「不,別。」她舉起自己的手,將它壓在他的唇上。「請你別這樣。」
  
  他唐突地點著頭。「隨你高興。」他翻身下馬,也把她拉下了馬。「看來你的現代交通工具並不比我的更可靠。」他說到,一邊將她的身體轉了過去。
  
  汽車一頭紮在一顆巨大的橡樹上,橡樹,非常自然,取得了最終的勝利。引擎罩像手風琴般向後翻著,擋風玻璃想一幅超現實風格繪畫般地佈滿了裂紋,安全氣囊打開了,毫無疑問這正是使她免於受到更大傷害的原因。她一定是開得比自己記憶中的還要快,確實是太快了。
  
  但她究竟是怎麼開到這裡來的呢?
  
  現在這個問題困惑著她。這附近並沒有路,汽車停住的地方只有一條穿越森林的人行小路,到處都是樹木,地面上長滿了黑霉、各種籐蔓植物以及一些看上去不像是地球上能生長的古怪的野花。她圍著汽車慢慢的繞著圈,沒有發現任何她開車時留下的車轍印記,好像她並沒有開著這輛車在漆黑的夜晚,在暴風雨裡開過泥濘的道路。
  
  她在潮濕的小路上也沒有發現車胎的印記,完全沒有她行駛的痕跡,這裡就像是世界的盡頭。
  
  寒意,她抱緊了自己的手臂。她的毛衣,她再次想到,並沒有被撕破,她好奇地看著自己的手臂,在她本以為會有擦傷的地方,現在是溫暖而光滑的。
  
  她回頭看著弗萊恩,他正安靜地站在那,戰馬則在一旁悠閒地吃著草。他的眼中有著生氣的神色,她可以看見一種煩躁的情緒從他的身上散發出來。
  
  好吧,如果她被過分地刺激的話,她也有自己的脾氣,而且她現在的耐心已經來到的崩潰的邊緣。「這是什麼地方?」她詢問到,一邊大步地走向他。「見鬼的你究竟是什麼人?你都做了什麼?你究竟是怎麼做的?這汽車——」她揮舞著手。「我不可能將汽車開到這裡的,不可能的。」她的手無力地放回到自己的身旁。「我怎麼能做到這些?」
  
  「你知道昨天晚上我告訴你的都是事實。」
  
  她確實知道。她的憤怒離開了她的身體,隨之而來的虛弱,是的,現在她完全相信了。「我要坐一下。「
  
  「地面還很潮濕。」在她癱軟在森林的地面上前他抓住了她的手臂。「坐在這裡。」然後他溫柔地將她放在一張有著絲絨靠墊的高靠背的椅子裡。
  
  「謝謝。」她開始大笑起來,然後將臉埋進了自己的手裡,拚命地搖著頭。「非常感謝你,我失去理智了,完全失去理智了。」
  
  「不,你沒有。不過如果你能稍微將你的理智打開那麼一點點的話,對我們兩個人來說都會容易一些。」
  
  她放下自己的手,她並不是個歇斯底里的女人,而且也不願意成為這樣的女人。她不再懼怕他了,不管他的外表是一種帶著狂暴感的英俊,他畢竟沒有傷害她,事實上,他一直溫柔地對待她。
  
  但事實卻是個大問題,他們究竟在什麼地方?事實是,本來她不可能來到這個地方,但她卻到了這裡;事實是,本來他是不存在的,但他卻就站在她的眼前,事實是,她感受到她所感受的一切,毫無任何的原由。
  
  這簡直就是一個神話故事,從「從前有個……」開始,她想到,於是深吸一口氣。
  
  「我不相信神話故事。」
  
  「那真是悲哀,你為什麼不相信?難道你認為世界沒有魔法也能存在嗎?那些斑斕的色彩,美麗的事物從那裡來?那麼奇跡又是從那裡來的?」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答案,關於我身處這個複雜的夢境,還有我現在正坐在森林裡的一張」——她站起身來,研究著這張椅子——「鑲嵌著圖案的椅子,荷蘭風格,我相信是屬於十八世紀早期的作品。非常完好,是的,完好。」她又坐了下來。「我坐在迷霧裊繞的森林裡的一張美麗的椅子上,騎著那匹壯觀的戰馬來到這裡,在一個城堡裡渡過了一個夜晚後——」
  
  「那不是座城堡,頂多算是一個莊園。」
  
  「關它究竟是什麼。同一個聲稱自己有著500歲的男人在一起。」
  
  「528歲,如果我們精確地計算的話。」
  
  「真的?你保養得真好。一個528歲的魔法師收藏了一些佩茲牌的自動售貨機。」
  
  「非常好的機器。」
  
  「然而我不知道究竟有多少是真實的,但我相信它們,全部都相信。如果我再這麼一味地否認自己親眼所見的事情的話,就會顯得太不講道理了。」
  
  「不會的,」他向她笑著說到:「我知道你是個理性的女人。」
  
  「哦,是的,我非常的理性,非常的固執,所以我必須相信我所看見的事情,即使它是如此的荒謬。」
  
  「如果有合理的事物,就會有不合理的事物存在,這就是這個世界的平衡之處,凱琳。」
  
  「是的,」她冷靜地坐在那裡,眼睛環顧著四周。「我相信平衡。」空氣在她的身邊閃爍著,她可以感覺到它停留在她的臉上,她可以嗅到森林那濃濃的木頭的香氣,她聽見小鳥在歡唱,她就在她現在在的地方,他也是。
  
  「那麼我坐在這張神秘森林裡的可愛的椅子上,與一個有著528歲的魔法師交談,而且,如果這些都還不夠瘋狂的話,那麼有一件事可以勝過這一切。我愛上了他。」
  
  輕鬆的微笑從他的臉上消失了,熱力和紛亂席捲過他,如此的層層疊疊,如此的厚重,幾乎使他無法呼吸。「我在等著你,穿越時間、穿越夢境,穿越生命中的這些小窗戶,生命對於我來說其珍貴的程度與我所遭受到的折磨同等。你現在願意到我身邊來嗎,凱琳?毫不猶豫地?」
  
  她站起身,走過森林裡那像是鋪著厚厚地毯的草地向他走去。「我不知道怎麼會有這種感受,但我確實感受到了。」
  
  他將她拉進自己的懷抱,這次的親吻是飢渴的,帶著強烈的佔有慾。當她將自己的身體靠向他,雙臂環抱著他的脖子時,他加深了這個吻,再深一些。他用她添滿了飢渴難耐的自己。
  
  她感到天旋地轉,但卻在這種眩暈中感到極度的歡樂。從來沒有一個人渴望著她——像這樣渴望著她,像這樣地觸碰著她,像這樣需要著她。渴望像一陣突然的迸發,燃燒著她的血液,使所有的邏輯、理由心智清醒都顯得那麼的可笑。
  
  她已經擁有了魔法,還需要什麼理由呢?
  
  「我的。」他在她的唇邊喃喃地低語著,他的唇吻遍她的臉、她的咽喉時一邊又一邊地說著,然後他向後仰著頭,對著天空大叫著。
  
  「她現在是我的了,我擁有了她,這是我的權利。」
  
  當他抱起她時,天空裡閃過一道電光,大地為之震顫著。
  
  他們騎過森林。他向她展現小溪,金色的魚兒歡快地游過銀色的岩石,溪水彙集成一個瀑布,傾瀉在一個如蘭色玻璃的清澈的水池裡。
  
  他停下來為她采起路邊的野花,將它們插在了她的頭髮裡,然後他親吻著她,這些吻是那麼的溫柔和甜蜜。
  
  他的情緒,她想到,就像他所擁有的魔法一樣令人費解。他追求著她,從空氣中拿出閃爍的小球和在天空中畫出彩虹來使她歡笑。
  
  她可以感到和風拂過她的臉頰,空氣中充滿了鮮花的氣息。她的心中充滿了美妙的音樂。神話故事變成了現實,她想到,多少年來她否認著它們,拒絕理解那些她母親嚮往的歡樂,她自己的魔法卻在這裡等待著她。
  
  所有的一切不會,也不能夠再與從前一樣了。
  
  然而她真的瞭解這些嗎?在內心的深處,她知道這一切在等待著她,他在等待著她的甦醒嗎?
  
  他們或漫步或騎行,鳥兒在他們的身邊吟唱,迷霧逐漸消失,森林裡迸發出午間絢爛的陽光。
  
  在水池邊,他擺放上一頓豐盛的野餐,從空著的雙手上變出葡萄酒來娛樂她。他無數次地撫摸著她的頭髮、臉頰和肩膀,彷彿這些觸碰能夠給他帶來安慰。
  
  她從沒有過浪漫的經歷,從沒有時間去尋找它,現在彷彿一輩子的愛和期待都彙集到這個陽光明媚的一天裡。
  
  他幾乎瞭解每件事情。歷史、文化、藝術、文學、科學。發現這個男人全然地佔據了她的心,並深深地吸引著她,感染著她是一種全新的狂喜。他能使她歡笑、讓她驚喜,令她渴望,使她感到完全的滿足。
  
  如果這是一場夢,當日落十分,他們騎馬往回走的路上她想到,她會希望永遠都不要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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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一個完美的白天接下來應該是個完美的夜晚。她這樣想到,也這麼希望著,當他們從外面返回後,他一定會抱她進去,直接帶她上床。
  
  但他在返回房間的令人激動的路上親吻她,使她感到虛弱、緊張,隨後卻只是告訴她去換晚間穿的衣服。
  
  於是她便回到樓上的房間裡,獨自一人在這裡擔憂和納悶著一個女人究竟該怎樣為這樣的夜晚作好準備,準備好面對這個會令她永生難忘的夜晚。只有一件事她十分肯定,那就是千萬不要讓自己開始思考,如果她一旦開始思考,那麼懷疑和猜測就會悄悄地遛進她的思想裡,她就會開始懷疑一切已經發生的事情——以及將要發生的事情。
  
  就這一次,她只是簡單地行動著,她應該只是行動。
  
  緊靠著她房間的浴室是一個現代奢華的最佳典範。從臥室走進這個這個裝飾著古董和奢華的絲絨和瓷磚及玻璃的海洋,彷彿就像是從一個世界走進另一個世界。
  
  她向巨大的浴缸裡加著水、香油,在她沉入齊脖子深的水裡時,讓自動按摩機的低鳴聲和水流舒緩著她的神經。
  
  各式鍍銀的容器排放在潔白的檯面上,她從它們中挖出乳液塗抹在自己的身體上,被水蒸氣模糊了的窗戶上映射出她的身影,她注視著玻璃上自己的身影,心裡想到,這就是一個女人為等待自己幾個世紀的情人做準備的樣子,身體為了一個男人的手而散發著芬芳和光滑無比。
  
  這就是一個女人所擁有的魔法。
  
  她不應該感到害怕,不應該讓焦慮趕走歡愉。
  
  在衣櫥裡,她找到一件深紅色的絲綢長袍,它像罪惡般貼服在她的身體上,低低的領子勾畫出豐滿的乳房。她穿上一雙銀色的拖鞋,轉身面對著鏡子。
  
  不,她不想從鏡子裡看見自己的身影,她想在弗萊恩的眼睛裡看見自己的身影。
  
  他感到自己再次充滿了青春的活力,他的身體內因渴望而引起的焦慮和羞怯相互碰撞著。在他生活的那個時代裡,他對女士們總是很有一套辦法。不過500年的時間完全可以使一個男人在這方面的技能變得生疏起來,在這麼漫長的時間裡,他所能做的就只有做夢。
  
  但即使是在夢境裡,他也沒有像現在這樣急切地渴望著。
  
  他該怎麼做?他正思索著,便看見凱琳已經開始走下樓梯向他走來,這時所有的夢境在她散發出的魅力下逐漸變得蒼白。
  
  他伸出手,幾乎害怕他的手會穿過她的身體,她會就此消失在他的眼前,給他留下除了痛苦的吶喊外什麼也沒有。「你真是我所見過的最美麗的女人。」
  
  「今天晚上」——她將自己的手指與他結合在一起——「每樣事物都是美麗的。」她向他走去,當他向後退縮的時候,臉上呈現出困惑的表情。
  
  「我想……你願意和我跳舞嗎,凱琳?」
  
  在他說話的同時,空氣中立刻充滿了優美的音樂、燭光,幾百支蠟燭同時迸發出令人眩目的光芒,而且逐漸地從蒼白變成金黃,鮮花,沿著牆面盛放著,使整個大廳變成了一座繁花似錦的花園。
  
  「我喜歡這個。」她說著,然後偎依進他的懷抱。
  
  他們在大廳裡跳著華爾茲,在晃動著的燭光中,在玫瑰散發出的芳香中穿行著。房門和窗戶都打開了,迎接著月光和星光以及夜晚的芬芳。
  
  狂喜,凱琳向後仰著身體,任由他帶著自己興奮地旋轉著。「這真是美好啊!每件事都是那麼的美好。你是怎麼學會跳華爾茲的?你們那個時代還沒有這種舞蹈呢。」
  
  「透過夢境觀看,我透過夢境看著世界在向前發展,然後我學習我喜歡的知識。在夢境裡,我同你跳過舞,凱琳,你不記得了嗎?」
  
  「不,」她耳語到。「我不太做夢。即使做了,我也從來就不記得它們。但我會記住這個時刻的。」她對著他微笑。「我會永遠記住這個時刻。」
  
  「你很快樂。」
  
  「在我的一生中還從來沒有這麼快樂過。」她的手越過他的肩膀,沿著他的脖子停在了他的臉頰上。她蘭色的眼睛變得深沉起來,如同在做夢般。「弗萊恩。」
  
  「酒。」當一陣飢渴擊中他的小腹時他說到。「你想要喝點酒。」
  
  「不,」當他們停下來時音樂還在繼續。「我不想要喝酒。」
  
  「那麼是晚餐。」
  
  「不,」她的手又開始移動,來到了他的後頸處。「也不要晚餐,」她輕聲低吟著將他的唇拉向自己。「你。」她在他的唇邊呼吸著。「只要你。」
  
  「凱琳。」他本打算給她浪漫,迷惑她,勾引她。現在她卻對他做了所有的這些。「我不想逼迫你。」
  
  「我等了這麼久,卻完全不知道。再也不會是別的什麼人了,不再有別的任何一個人了,只有你,向我展示究竟有多麼的美好。」
  
  「我所接觸過的女人對我都沒有任何的意義,她們只是你的影子,凱琳,這,」他將她抱舉起來,「是真實的。」
  
  他帶著她穿過燭光和音樂,走上旋轉樓梯,透過他的手臂,他的心跳,她感到他們在漂浮。
  
  「這就是我在夜晚夢見你的地方。」他帶著她來到一個臥室裡,裡面的大床鋪著深紅的刺繡著白色玫瑰的絲綢床罩,屋內燭光在閃爍,爐火在慵懶地燃燒著。「在這裡我會愛你,第一次,肉體帖著肉體。」
  
  他將她放下來站好。「我不會傷害你的,我發誓,我給你的將只有歡愉。」
  
  「我不會害怕。」
  
  「那麼與我在一起吧。」他將她的臉頰捧在手心裡,將自己的唇帖在她的唇上。
  
  在夢境裡有著渴望,以及想要觸碰到她的吶喊。現在,在這兒,沒有迷霧的隔離,一切都是真實的,比真實還真實。
  
  柔軟,多麼的柔軟,他的唇親吻著她的唇,溫暖而飢渴。帶著溫柔和耐心,他的手撫摸著她,令人感到舒服和誘惑。當她開始輕顫時,他安撫著,輕聲呢喃著她的名字,向她發著誓。他將長袍從她的肩膀處脫下,一邊用唇親吻著這些肉體的曲線,一邊因肉體的滋味和芬芳而興奮不已。
  
  「現在,讓我看看你,美麗的凱琳。」他用唇瀏覽著她的脖子,一邊將長袍從她的身體上退去,長袍在她的腳邊形成一個衣料的池子,包圍著她的腳。他向後退開了一些,看著眼前的美景。
  
  她並不感到羞怯,預料中的熱力竄上她的肌膚,並在那裡如鮮花般盛放,他的眼睛結束了它的旅行,並再次鎖定她的眼睛,輕顫再次席捲她的全身,並給她帶來滿足。
  
  他伸出手,小心地愛撫著她乳房的曲線,讓自己的感官吸收著它們的丰韻。他的手指一路向下,他感到她在他的手指下顫抖著。
  
  她也伸出自己的手,顫抖著為他解開襯衫上的紐扣,當她觸碰著他的身體時,他們倆都感受到了一種強烈的感覺:自由。
  
  「A ghra。」他將她拉過來緊靠著他的身體,再次獲取了她的唇,讓自己迷失在慾望的暴風雨中。他的手上下撫摸著她,掠取著,尋求更多的回報,直到她倒吸一口氣,呼喊出他的名字。
  
  太快了,太多了,上帝幫幫他,他抗拒著自己如脫韁野馬般的血流,放緩自己的動作,控制著自己原始的慾望。當他再次抱起她將她放在床上時,他的吻再次回復到溫柔和舒緩,悠長。
  
  這,她想到,就是詩歌所描述的感覺,就是男人和女人不顧一切地投身愛情的原因。
  
  這就是兩個愛人的肉體緊靠在一起時所傳遞的溫暖和愉悅,這是來自心靈的饋贈,它包含了所有的歎息和秘密。
  
  他給予她歡愉,就像他所承諾的那樣,這歡愉像洪水般席捲她,她可以沉浸在裡面,一生一世。
  
  她用舌頭舔著他,撫摸著他,強烈的感官刺激使他感到疼痛。他體驗著,磨蹭著,緊緊地抓住她所給予的美好感覺不放。
  
  當火焰使溫暖變成灼熱時,她歡迎著它們,那些曾經令她感到舒緩的可愛的雲霧不斷地加強,沉浸在這些雲霧間,她不禁大聲地哭喊出來。這是一種喜悅的聲音,她的心在心靈的深處迸發成絢爛的火花。
  
  她聽見他在呻吟,聽見他在快速地喃喃低語,一種類似於咒語的語言。他來到她的身上,透過燭光和她自己心靈之眼,她看見了他的臉和眼睛。現在它們是那麼的綠,就像是暗色的珠寶,在那裡面徜徉著愛意,她用手捧住他的臉頰,柔聲呼喚著他的名字。
  
  「看著我,對,就這麼看著我。」他的呼吸吶喊著想要奔出心肺,他的血液企求著想要釋放。「只有歡愉。」
  
  他奪走了她的純潔,填滿了她的身體,帶給她無盡的快樂。她為他敞開自己,與他一起上升,飛翔,她的眼裡滿是驚喜。帶著愛,他像渴望呼吸般渴求著她。
  
  這次,當她沉浸到歡樂的海洋裡時,他聚集起所有的自己與她一起墜落。
  
  她的身體閃閃發光,她完全可以肯定,如果這時她望向鏡子時,她會發現這會是金色的光芒。而他的,她想到,一邊慵懶地用手上下撫摸著他的背部,他的身體是多麼的美麗,強壯、堅實而且光滑。
  
  他的心在她的身體上雷鳴般地跳動著。這是一種多麼有趣的感覺啊!在自己所愛的男人身下,體驗著他的體重,感受著他的心在為自己跳動。
  
  也許這就是為什麼她母親一直在尋找,一直在冒險嘗試的原因所在,為了此刻的極樂。愛,凱琳想到,會改變一切。
  
  她就這麼愛上了。
  
  同時也被愛著。她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說著。她被人愛著。他沒有明確地說出來並沒有關係,如果沒有愛,他就不可能這樣看著她,不可能這樣撫摸她。
  
  如果沒有愛,一個女人不可能改變自己原來的生活,在多年的抗拒後開始相信神話故事和魔咒,也就不可能帶著開放的心迎接愛所帶來的歡愉。
  
  弗萊恩愛她。她只需要瞭解這點就可以了。
  
  「你為什麼擔憂?」
  
  她回過神來。「什麼?」
  
  「我感覺到了,在你的內心。」他抬起頭研究著她的臉。「在擔憂著。」
  
  「不,只是現在一切都不同了,在這麼短的時間裡發生這麼多事情。」她用自己的手指滑過他的頭髮,微笑著說到:「但那不是擔憂。」
  
  「我想要你快樂,凱琳。」
  
  「我知道,」這難道不是愛嗎?「我知道。」她笑著用手環抱著他。「而且你已經做到了,你使我極度的快樂。」
  
  「生活中並沒有什麼事情能夠得上使用極度這個詞。」他將她拉起來同他一起坐在絲綢的潔白的玫瑰花瓣上。「現在讓我們來點極度的事情。」
  
  當他微笑的時候他身體上那個垂飾裡的月亮寶石變得更加明亮了。他握緊拳頭,然後再放開來。
  
  眨眼間在他們四周的床上便擺滿了裝滿食物的盤子和酒瓶。這使她非常吃驚,她納悶著是不是這樣的情景以後會不斷的發生。她傾斜著頭,拿起一隻酒杯。
  
  「我想要點香濱,如果你願意的話。」
  
  「好的。」
  
  她看見杯子立刻斟滿了酒,她大笑著,與他乾杯,並喝下了這些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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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凱琳一輩子只做合情合理的事。當她還是個孩子的時候,就不用大人提醒整理好自己的房間,在學校裡努力學習,按時完成所有的家庭作業,長大後,她從來不會在與別人約定見面的時候遲到,小心謹慎地花費自己的錢財,並且帶著冷靜而清醒的頭腦經營著家族事業。
  
  回首往事,凱琳確定自己曾經是一個地球上最枯燥乏味的人。
  
  但她以前又怎麼能夠知道還可以如此自由地去做一些極端的、莽撞的甚至是愚蠢的事情呢?
  
  當她與弗萊恩懶洋洋地躺在床上那朵美麗的絲綢玫瑰上面時,她告訴著他自己以前的生活。
  
  「你根本就不是枯燥乏味。」
  
  「哦,但我確實是。」她從他的胸前抬起頭說到。除了他的微笑、她嘴角邊的酒窩還有頭髮裡的花朵外,她什麼都沒有穿。「我絕對是一個乏味的人。我總是將鬧鐘設定在每天早上的6點鐘,即使是我不用急著去上班,甚至在渡假時,我也會設定好鬧鐘。」
  
  「因為你不想錯過什麼事情。」
  
  「不,是因為長期養成的習慣。我每天步行去上班,不管是颳風下雨還是艷陽高照,總是沿著同一條路。這當然還是在我整理好床,吃完一頓營養平衡的早餐後。」
  
  她向下滑了一點,這樣好使她在說話的間隙中親吻著他的肩膀和胸部。「我總是在打開店門前半個小時到達,為的是閱讀早間報紙,檢查和整理商品,以便確認新的訂貨信息。30分鐘吃完正式的午飯,準時在下午4點鐘花15分鐘喝下午茶,然後關上店門,再沿著同一條路回家。」
  
  她一路親吻著來到他的咽喉處。「嗯,在吃晚飯時看晚間新聞——為的是及時瞭解周圍所發生的事情。上床睡覺前閱讀一章書籍。除了星期三。星期三是我可以放鬆自己的時間,我會去看一場有趣的電影,而且會用半天的時間去看望和教訓我的母親。」
  
  她的嘴唇實在是太具有誘惑力了,但他仍然集中精力聽她說的話,以及她的語調。「教訓你的母親?」
  
  「哦,是的,」她輕咬了一下他的耳垂。「我那美麗的、輕率的、令人愉快的母親。但她總是令我感到煩躁。她已經結過三次婚,而且還在不斷地被婚姻所吸引。但每一次婚姻都不長久,而且每一次她都會由此而感到心碎,哦,不過只能持續一個半個小時。」
  
  凱琳帶著笑抬起頭。「這很不公平,但她每次都能拋開這些失意,而且從來就沒有因此而喪失對愛的信念。她總是忘了付清自己的帳單,忘記約會,從來就不知道正確的時間,而且還因為總是遺失鑰匙而聞名。她真是奇妙極了。」
  
  「你非常愛她。」
  
  「是的,非常的愛。」凱琳歎息著將頭靠在了弗萊恩的肩膀上。「我在很小的時候就決定照顧好她是我的工作。那還是在她的第二任丈夫離開的事情。」
  
  他用手指梳理著她的頭髮。「你失去了你的父親了嗎?」
  
  「不,但你可以說是他遺棄了我們。他在我6歲的時候離開了我們。我想你可以認為他也是那種輕率的人,他從來就不安心於家族生意、婚姻,以及做父親的職責。我幾乎記不起他的樣子來了。」
  
  他撫摸著她的頭髮沒有說什麼,但他的內心開始擔憂起來。「那你快樂嗎,在你的生活裡?」
  
  「我不覺得不快樂。布恩南家族事業對我來說非常重要,也許是因為我的父親並不在乎這些。他不在乎家族的傳統以及對生意的責任心,就像他不在乎他的妻子和女兒一樣。」
  
  「而那傷害了你。」
  
  「剛開始是這樣的,後來我便不再讓它傷害我了。」
  
  你能做到嗎?弗萊恩猜想著。或者說是再一次地欺騙自己?
  
  「我曾想過每件事情都必須按照正確的方法來做,如果你做對了,別人就不會離開你,」她輕柔地說著:「這樣你也可以知道接下來該怎麼做。我的叔叔和祖父逐漸地讓我負責經營家族生意,因為我有這個能力,而且他們也為我而感到驕傲。我的母親也讓我打理家務,只是因為她真的是天生就沒有這根筋。」
  
  她再次歎息著,緊緊地偎依在他的懷抱裡。「下個月她又要結婚了,而且她為此感到非常的興奮。這也是我開始這次渡假的一個原因,因為我想要逃離開這一切,逃離那些無休止的並不一定能帶給她最終快樂的婚禮計劃。我想我的離開可能已經傷害了她的感情,但如果我待在那兒的話,可能會說一些更傷人的話。」
  
  「你不喜歡她要嫁的那個男人?」
  
  「不,他非常的好,我母親的新郎總是非常的好。有趣的是,我待在這裡並不為她擔心,我認為,即使沒有我在一邊幫忙,她也會做得很好。店舖沒有我也能繼續運轉良好,世界也不會因為沒有我而停止轉動。有時候意識到自己並不真的是不可或缺的人時,那種感覺真是古怪極了。」
  
  「對我來說你是不可或缺的。」他用手抱住她,翻轉著身體以便向下看著她。「你對我來說是必不可少的。」
  
  「有人這麼對我說真的是妙不可言。」這樣更好些,不是嗎?她詢問著自己,甚至好過說『我愛你』。「我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時間,什麼日子,我不需要知道。以前除非我生病了絕對不會在床上吃飯,從來沒有在月光下的森林裡跳舞,從來沒有在一張佈滿了花朵的床上與人做愛,我從來就不知道我能自由地享受這些樂趣。」
  
  「快樂,凱琳,」他親吻著她的唇,有點迫不及待地。「你是快樂的。」
  
  「我愛你,弗萊恩,我還能感到更多的快樂嗎?」
  
  他希望能使她一直愛他,使她一直快樂下去,他想要保留她那美麗的身體,永遠沉浸在快樂裡。
  
  他想要留住她。
  
  時間消失得如此迅速,他們在一起的快樂也已經使他迷失了時間的蹤跡。但現在時間對於他們倆來說又有什麼關係呢?
  
  他可以給她這裡的任何她喜歡的東西,任何的事和物,她怎麼會懷念外面世界的生活呢?那是一種平凡而枯燥的生活,難道她自己不也這麼說嗎?他會讓她不再留念以往的日子,甚至不會想起它,她以前的生活將成為一個過去的夢境。
  
  他教她如何騎馬,而且她也不再害怕騎馬了。他回想起第一次他將她拉上笛裡斯的背上時,她是如何驚恐地將臉緊緊地埋在他的胸前的樣子,他對自己解釋到她是一個極聰明的學生,可以快速地學會所有的知識,他並沒有改變她的天性,或者迫使她改變。
  
  改變她的天性大大地超出他的能力之外,而且也被魔法的法律所禁止。
  
  當她騎馬飛奔過森林的時候,身後撒下一串清脆的笑聲,他告訴自己他之所以允許自己的思緒跟隨著她,僅僅是因為防止她受傷。
  
  然而他知道,在內心深處他知道,如果她跑到了他的森林的邊緣,他一定會將她帶回來的。
  
  他有這個權利,弗萊恩想著,雙手緊緊地握成拳頭放在身體的兩旁。他已經擁有了她,他知道,在他被**的地方擁有了她,他就有權利留下她。
  
  「這是法律規定的。」他仰起自己的頭,怒視著蒼穹。「這是你的法律。她來到我的身邊,根據魔法的權利,根據這個地方的法律,我就可以永遠擁有她,沒有任何的力量可以將她從我的身邊帶走。」
  
  這時天空變得陰暗下來,光線從黑色的雲團邊向外傾瀉著,弗萊恩站在帶著嘯聲的狂風中,雙腳穩穩地站在那裡,臉上帶著挑戰的表情。他黑色的長髮在臉邊狂亂地飛舞著,眼睛像翡翠般閃爍著,而那不能從他身上奪走的魔法的力量在他身邊環繞著,散發出銀色的光芒。
  
  在他的腦海中,他看見凱琳騎在白色的馬背上,帶著焦急的神情看著天空中正在彙集的烏雲,狂風使她感到了一陣強烈的寒意,然後她掉轉馬頭向他飛奔回來。
  
  當她跑出森林時又開始笑了起來。「這真實奇妙極了!」她輕率地將雙手伸向空中,弗萊恩抓住韁繩使笛裡斯停了下來。「我想每天都騎馬,我真的不敢相信這種奇妙的感覺。」
  
  感覺,當一股愧疚的感覺凶狠地擊中他時,他想到,這是他唯一無法長久地奉獻給她的東西。
  
  「來吧,親愛的。」他向她舉起手。「我們要安頓好笛裡斯過夜,暴風雨就要來了。」
  
  她也歡迎它,狂風、大雨和雷電。它會在她的體內攪動起某些東西,一些迅猛的狂喜,它們會使她不顧後果,而且無所畏懼。當弗萊恩晃動著雙手點燃爐火時,她的眼睛閃爍著迷人的光芒。
  
  「我想你不能教我這麼做,是吧?」
  
  他看向她,帶著模糊的微笑,眉毛輕微地抬起。「我不能,不能。但你有你自己的魔法,凱琳。」
  
  「是嗎?」
  
  「是你的魔法將我緊緊地與你栓在一起,沒有別人會有這樣的魔法。我會給你一個承諾,你可以向我要任何你想要的東西,只要我的能力允許。」
  
  「任何東西?」她抬頭看著他,唇邊揚起一個促狹的微笑。一種露骨的挑逗自然而然地進到她的表情中,那麼的自然,一點都不做作。「哦,這真是件好事,我必須在做出決定前好好地考慮考慮。」
  
  她緩慢地在房間裡走動著,手指輕撫著沙發的靠背,輕拂過打磨得十分光滑的桌面。「那個承諾中是否包括太陽和月亮?」
  
  看看她,他想到,她隨著時間的流失變得越來越美麗了。「是這些嗎?」他伸出自己的手,手中懸掛著一串如夜明珠般閃爍的帶著鑽石扣環的珍珠項鏈。
  
  她大笑起來,即使是在她屏住呼吸的時候。「作為比喻來說這還不錯,它們真的非常可觀,弗萊恩,但是我並沒有要珍珠和鑽石。」
  
  「那麼我就可以自由地饋贈它們了。」他向她走去,為她戴上項鏈。「只是為了看著你戴上它們時的那份快樂。」
  
  「我從來就沒有戴過珍珠。」珍珠精美的質地帶給她意想不到的愉悅,她舉起它們,轉動著使它們散發出像月光般的光澤。「它們是從哪裡來的?難道你只是在腦子中描繪出它們的樣子……然後『砰』?」
  
  「砰?」他決定這並不是她所說的結果。「大概是這樣,我想,他們一直存在著,我只是將它們從一個地方移到另一個地方,從這兒,到那兒。無論什麼東西,我都可以將它們帶到這裡來,保留它們。任何一樣沒有心和靈魂的東西都可以移動,但其他的就……那個藍寶石,我正在想,它一定更適合你。」
  
  正當凱琳眨著眼睛的時候,一條圓潤的帶著晶瑩剔透的藍寶石的黑色珍珠項鏈出現在她的脖子上。「噢,我永遠都不會習慣……移動它們?」她看著他。「你是說拿走它們?」
  
  「嗯。」他轉身去倒杯酒。
  
  「但……」她用牙齒緊緊地咬住自己的下嘴唇,再環視著房間。這些奇妙的古董,現代的電器——現在她注意到並沒有通上電,美麗的明代花瓶以及愚蠢的波普藝術作品。
  
  所有的這些都是在他被驅逐到這裡後才出現在這裡的。
  
  「弗萊恩,所有的這些東西都是從哪裡來的?你的電視機,你的鋼琴,傢俱、地毯以及藝術品,食物還有美酒?」
  
  「各個地方。」
  
  「那是怎麼工作的?」她從他的手中拿走酒瓶。「我的意思是,就像是複製?你是在拷貝它們嗎?」
  
  「也許,如果我有興趣的話,但那個過程太複雜了,你必須瞭解它們的內部構造和組成方式以及掌握所有的相關科學技術才能做對它們,將它們拿來便簡單多了。」
  
  「但如果你只是簡單地將它們拿來的話,如果你只是將它們從一個地方拿到這裡來的話,那就是偷竊了。」
  
  「我不是賊。」居然有這個想法!「我是個魔法師,我們的法律與一般的不一樣。」
  
  耐心是她最根本的美德之一。「難道你不就是因為將別人的東西拿走而遭受這麼殘酷的懲罰的嗎?」
  
  「那完全是兩回事,我改變了別人的生活,而且我是有那麼一點……草率,我不應該遭受這麼嚴重的懲罰。」
  
  「你怎麼知道你拿走這些東西後會發生什麼事呢?」她舉起珍珠項鏈說道:「如果你拿走別人的財產,就會造成一定的改變,不是嗎?這在某種程度上來將,就是偷竊的行為。」不帶一絲後悔,她將項鏈從脖子上取了下來。「現在,你必須將它們放回原來的地方。」
  
  「我不,」現在真的是一種侮辱了,他狠狠地放下手中的酒杯。「你拒絕接受我給你的禮物?」
  
  「是的,如果它是屬於別人的話。弗萊恩,我自己就是個商人,當某天我打開自己的商店卻發現自己的東西不翼而飛時我會怎麼想?那將是場災難,一場犯罪,甚至還有更麻煩的事情緊隨而至。我不得不填寫警方的各種表格,保險申請,還會有調查,以及——」
  
  「這些麻煩在這裡不會發生的,」他打斷她。「你不能用普通的邏輯來評價魔法,這是魔法。」
  
  「非常正確,弗萊恩,然而即使是魔法也不能否認正確的事情。這些可能是遺產,暫且不說它們的價值,它們對於某人來說意味著許多。我不能接受它們。」
  
  她將項鏈放桌子上。
  
  「你沒有權利來支配我。」他的憤怒使四周的空氣都在顫抖。「沒有權利置疑我的內心,你的世界躲避著我,一個世紀又一個世紀。用理由和拒絕建立起層層堡壘。你來到這裡,卻站在這裡審判著一些你並不瞭解的事情。」
  
  「我並沒有審判你,弗萊恩,是你的行為。」風開始進入到房間裡,它吹拂在她的臉上,穿過她的頭髮,它非常的寒冷,使她的小腹都在打顫。她抬起臉。「魔法的力量並不能奪取人類的責任心,它應該加強它,我真的感到奇怪,在這麼多你可以用來思考的時間裡,你居然沒有學到這個道理。」
  
  他的眼睛在燃燒,他猛地伸出雙手,房間裡頓時充斥著各種聲音和光線,她向後退去,盡可能地保持著自己的平衡,盡可能地嚥回一聲尖叫。當空氣再次變得清晰時,房間裡除了他們兩個外什麼也沒有了。
  
  「如果我按照你的標準來生活的話,這就是我可以得到的。什麼也沒有,沒有舒適,沒有人,只有空蕩蕩的房子,甚至連回音都沒有。在經歷了500年的孤獨後,我還應該操心其他的人是否是因為眨眼間少了一盞燈和畫是否有什麼不妥嗎?」
  
  「是的。」
  
  怒火衝出了他的身體,那是一束小小的金色的火焰。然後他就在她的眼前消失了。
  
  她究竟做了什麼?她開始驚慌失措起來,幾乎就要大聲叫出他的名字,然後突然意識到他只會聽那些他願意聽的聲音。
  
  她趕走了他,她想到,一邊痛苦地坐在了地板上。她那頑固的關於什麼是對什麼是錯的價值觀趕走了他,正是因為她自己的這些頑固的價值觀令她在自己的一生中與其他人保持著一定的距離。
  
  看來即使是魔法也不能將這種惱人的特性驅除掉,連愛也無法做到這點。
  
  現在她孤獨地待在一個空的房間裡,孤獨,她長久以來一直經歷著的。弗萊恩以為他是孤獨的,她苦笑著想到,她自己也一直以孤獨作為自己的職業。
  
  她蜷起自己的膝蓋,將自己的前額靠在上面。糟糕的是,她認識到,現在才意識到——悲傷、憤怒和疼痛——她相信自己是正確的。
  
  而這真的是見鬼的令人感到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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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他花了幾個小時來消除自己的憤怒。他走著,來回地踱著步,狂怒著,沉思著,當憤怒開始減弱時,他生著悶氣,他想到當他處於這樣的一個處境時,她竟然還這樣看待他,這又使他變得煩躁起來。
  
  她傷害了他。當憤怒消退到足可以令他看清事實時,他震驚了。這個女人傷到他的骨髓了,她拒絕他的禮物,置疑他的道德觀,並指責他的力量,真可謂是刀刀見血。
  
  在他的時代,如果一個女人敢這樣指責他的話……
  
  他詛咒著繼續來回踱著步。但現在不再是他的時代了,如果他必須學會如何調整自己的話,那就是要改變自己看待事物的方式。現在這個時代,女人與男人面對面平等地站在一起,從他多年來看見的和閱讀的書籍中他瞭解到,她們完全有權利這樣。
  
  他很難再遵循舊有的方式。難道他就沒有熱烈地擁抱每一個科技的進步?難道這些社會的變化、進步和發展沒有為他提供許多娛樂嗎?難道他就沒有從這些變化中獲得任何的好處?
  
  他是個擅長閱讀的人,即使是在他自己的那個時代,他也十分喜愛閱讀和旅行,而且從那個時候開始,他便不斷地在學習,包括科學、歷史、電子技術、工程技術、藝術、音樂、文學以及政治,在過去的500年,他幾乎沒有讓自己的腦袋停止過學習和思考。
  
  但事實上,他很少有機會用上這些知識。
  
  所以,現在他完全可以用它們來解決自己頭腦中的紛爭。
  
  她完全不明白,他確定到。魔法完全不遵循她的世界裡的規則,它只遵循自己的規則,這就是全部。沒有一個謹慎的魔法師會蓄意地傷害其他人,這是相當肯定的事實。他所做的只是從各個時代中拿走幾件代表著當時科技、藝術發展水平的樣本,以此來安慰自己,他不可能生活在一個原始落後的洞穴裡,他能嗎?
  
  偷竊?為什麼她會有這樣的想法!
  
  他坐進自己工作室裡的一張椅子裡,深深地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
  
  這根本就不是偷竊,他想到,魔法師在一件物品剛成型的時候就將它們從一個地方移到另一個地方。那麼一件珠寶和漂亮的珠子之間又有什麼區別呢?
  
  然後他歎息著,他猜想從凱琳的觀點來看這之間的區別大得很呢。他只是想要她從珠寶上看見更多的東西,他希望她能感到驚喜和愉快,感到他對她的寵愛。
  
  他做過的那些事,他承認就是想要使那個背叛了他的女人感到驚喜和愉快,或者老實說,那個女人誘使他背叛了他自己和他魔法的藝術,那個女人貪婪地收集著他贈於她的財富,然後離開他,讓他為自己所犯的罪過遭受懲罰。
  
  那麼凱琳又做了什麼呢?她有被財富和誘惑所擊敗嗎?或者被它們所迷惑?
  
  沒有,完全沒有,她將它們當著他的面給扔了回來。
  
  而且她還堅定地站在他的面前,堅持著自己認為正確的事情。想像著她當時的樣子,他的嘴唇開始稍稍地向樣揚起,他承認自己完全沒有想到她會那樣做,眼睛直視著他,陳述著自己的觀點,並試圖證明自己是正確的。
  
  上帝,這是怎樣的一個女人啊!他的凱琳是堅強而真實的,她不是一個男人身上的附庸品,而是一個與他站在同一個高度上的夥伴,這真是一件令人高興的事情,因為當一個男人有過一次受女人誘惑的可怕經歷後,她正是他願意與之共渡一生的女人。
  
  他站起身來,環視著他的工作室。好吧,如果這個女人是他想要擁有的,那麼他最好想出能與之和平共處的辦法來。
  
  凱琳想要好好地哭一場,但那並不是她的風格。她到處搜尋著來到廚房,在搜尋的過程中她發現弗萊恩僅僅是清空那一個房間來證明自己的觀點,其餘的房間仍舊被塞得滿滿的,充分地展現著他那迷人的博采眾長的風格特徵。
  
  她在為自己沏茶的過程中慢慢地放鬆下來,廚房裡有一個有著餐館規模的冰箱,一個微波爐,一個取代火爐的石質壁爐。她花了相當長的時間來生火,以便可以加熱銅壺裡的水。但這個壁爐使她微笑起來。
  
  真的,她怎麼能夠因為他想要身邊有可供生活的物品而指責他呢?一些漂亮的東西,有趣的東西,他是一個需要動用自己的腦筋來娛樂自己,挑戰自己的男人,難道他不是那個她愛上的男人嗎?
  
  她帶著茶來到圖書室,在這裡有著大量的書籍,卷軸和手抄本,以及有著鬆軟靠墊的大的皮椅和時髦的電腦。
  
  她要生上火,點燃足夠的蠟燭來讀一本書,享受她的茶水和寧靜。
  
  她跪在壁爐前,極力地想點著火苗來燃燒裡面的柴火。她重新擺好裡面的圓木,拔掉一根刺入手指的木屑,然後再次嘗試著點火。
  
  她點著了一個微弱的小火苗和大量的煙霧,屋內穿流的風將這些煙霧吹向她的臉。她對著壁爐歎息著,吸吮著抽痛的手指,然後坐在自己的腳後跟上,希望火焰能夠燃燒起來。
  
  突然壁爐裡的火焰爆發出熱力和光明。
  
  她咬緊牙關,抗拒著回頭的衝動。「我自己能行,謝謝你。」
  
  「如你所願,女士。」
  
  火焰熄滅了,升起了一股煙霧。她咳嗽著用手將煙霧從自己的臉上揮開,然後站起身來。「這裡不用生火也很溫暖。」
  
  「我不得不說現在比任何的時候都要寒冷。」他走到她的面前,拿起她的手。「你傷到自己了。」
  
  「只是一小塊木屑。不要。」當他將她的手拿向他的唇是她趕緊說到。
  
  「堅強和固執是完全不同的事。」他的唇輕碰她的手指,抽痛感立刻消失了。「但還不夠固執到,我注意到了,忽略一杯茶、一本書和令人愉快的椅子所帶來的舒適感。」
  
  「我並不想當你在控制自己的脾氣的時候,一直站在一個空房間裡。」
  
  他抬起眉頭。「令人不安,是嗎?一個空房間。」
  
  她將手掙脫開來。「好吧,是的,我對你所做的事並不十分瞭解,沒有資格來指責你,但——」
  
  「正確的就是正確的,」他替她說完。「這個地方和我僅有的一些東西是我被驅逐到這裡來時唯一擁有的。我可以填充這裡,用那些愉悅我的東西,那就是我所做的事,我不會就此道歉的。」
  
  「我不指望你道歉。」
  
  「不,你想要更多。」他張開自己的手,一條散發著柔和光澤的珍珠躺在他的手裡。
  
  「弗萊恩,別要求我接受它。」
  
  「我正在請求,我送你這件禮物,凱琳,它們是我重新做的,除了我它並不屬於任何一個人,直到它屬於你。」
  
  當他將珍珠項鏈戴在她的脖子上時她的喉嚨哽咽著。「你為我做的?」
  
  「也許多年來我變得懶散了。這花了我較長的時間將它變出來,不過它使我回憶起製作時的快樂。」
  
  「它比其它所有的東西都要美,而且更珍貴。」
  
  「這兒有一滴眼淚,」他喃喃低語著,當它從她的臉頰上滑落的時候,他用手指接住了它。「如果它是由於快樂而流的,那麼它將會閃爍著光芒,如果它是由於悲傷而流的,那它將會變成灰色,看。」
  
  淚滴在他的手指上閃爍著,然後凝固成一顆淚滴形的鑽石。「而這就是你給我的禮物。」他從襯衫下面拿出垂飾,將他的手指翻轉過來,於是這顆淚滴形的鑽石便在月亮寶石下閃閃發光。「我將把它戴在我心的地方,永遠。」
  
  她偎依進他的懷抱,用手環抱著他的脖子。「我想念你!」
  
  「我讓脾氣偷走了我們的時間。」
  
  「我也是。」她退開身。「我們有了第一次爭吵,我很高興,現在我們不再有什麼第一次了。」
  
  「但還有其它的第一次?」
  
  「可能。」她親吻著他的臉頰。「我們相互之間還有很多事沒有弄明白,而且即使是相互瞭解了,也不會總是意見一致。」
  
  「哦,我理智的凱琳。不,別皺眉頭,」他說著,一邊抬起她的臉。「我喜歡你的思想,它激發著我。」
  
  「它會令你煩擾。」
  
  「第一次會的。」他帶著她轉動著,點燃了房間裡的火焰和蠟燭。「我花了一些時間來想像,如果你能順從和贊同我所說的和所做的事,那麼生活會非常的輕鬆和舒適。『是的,弗萊恩,我親愛的,』你會說,『不,我英俊的弗萊恩』。」
  
  「哦,真的?」
  
  「但是,我會想念你眼中閃爍著反抗的火花,以及你那可愛的嘴唇生氣的樣子,這使我想要……」他吸吮著她的下嘴唇。「而這將是一種新的誘惑,我將十分樂意與你爭吵,凱琳,直到你再次和我和解。」
  
  「我願意使你氣得直跺腳——」
  
  「我沒有跺腳。」
  
  「這只是一種比喻。——直到你回到我的身邊。」
  
  她將頭靠在他的肩膀上,閉上了自己的眼睛。「暴風雨過去了,」她喃喃地說到。「月光透過窗戶在閃耀著。」
  
  「那麼,」他抱起她。「我有一個最好的辦法來慶祝我們的第一次爭吵。」他將她的手緊緊地握在他的垂飾上。「你喜歡飛翔嗎,凱琳?」
  
  「飛翔?但——」
  
  然後她便翱翔在空氣中,在夜晚的天空裡。空氣在她的四周旋轉著,然後變得像液體般,彷彿它們變成了漆黑的海水。月亮寶石在她的手中像脈搏一樣跳動著。她驚喜地大叫著,然後開心地伸出手,好像能夠抓住那些在她身邊閃爍著的星星。
  
  即使是現在她也毫不恐懼,弗賴恩想到。當她轉向他時,眼睛明亮得像寶石般,比身邊的星星更明亮,他帶著她旋轉起來。
  
  他們大笑著滾落在他那蘭色的瀑布邊厚厚的草地上。
  
  「噢!真不可思議。我們可以再來一次嗎?」
  
  「很快,到這兒來。」他舉起一隻手,一個圓呼呼的桃子在他的手指上晃動著。「你還沒有吃晚餐呢。」
  
  「剛才我不感到餓。」真是誘人啊。她拿過桃子,一口咬進那一方甜蜜中。「那麼多的星星,」她耳語到,一邊躺回到地上看著它們。「我們真的飛到那裡去了嗎?」
  
  「這是一種控制時間和空間的技術,是魔法,這就足夠解釋了,對嗎?」
  
  「是所有的一切,現在是在魔法的世界裡。」
  
  「但你很冷,」當她輕顫時他說到。
  
  「嗯,有一點。」她話還沒說完,四周的空氣便開始變得溫暖起來。
  
  「我坦白。」他俯下身來親吻她。「我從這裡、那裡偷來一點熱量,但我不認為會有人思念它,我不想讓你冷得發抖。」
  
  「它能一直這樣嗎?」
  
  他的心停頓了一下。「這要看我們使它持續多長時間。你思念從前的生活嗎?」
  
  「不。」但她低垂下自己的眼睫毛,這樣他就看不見她的眼睛。「你呢?我的意思是,那些你認識的人?你的家庭?」
  
  「他們離開了很長時間了。」
  
  「那很糟嗎?」她坐了起來,將桃子遞給他。「知道自己再也不能看見他們,或同他們交談,或者只是告訴他們你在哪裡?」
  
  「我不記得了。」但他當然記得,這是他第一次向她撒謊。他記得那種傷痛的感覺如同死亡一般。
  
  「對不起。」她輕碰著他的肩膀。「那傷害了你。」
  
  「已經消褪了。」他退開來,站了起來。「所有的這些都消退了,都只是幻覺,所有真實的東西都在這裡,在現在,所有真實的感覺都在這裡。」
  
  「弗萊恩。」她站起身,試圖安慰他,但當他轉過身來時,他的眼睛裡充滿了熱力,明亮,還有奪走她呼吸的慾望。
  
  「我想要你,幾個世紀以來我一直在渴望著你,這對我來說就足夠了,對你來說也足夠了嗎?」
  
  「我在這兒。」她伸出自己的手。「而且,我愛你,這比我所有的夢想都還要多。」
  
  「我會給你更多,你仍然擁有那個承諾。」
  
  「那麼我將保留它,直到我真的需要。」由於他還沒有抓住她伸出的手,於是她便用它們捧住了他的臉。「我從來沒有這樣撫摸過一個男人,帶著愛和渴望。你有沒有想過,弗萊恩,那是因為我以前並不明白現在我所明白的事情?因為一個男人而感受到愛和渴望?我看著我的母親窮其一生都在尋找,而且心甘情願地冒著心碎的危險尋找一個機會——只是一個機會——去感受我現在正在感受到的情感。她是我在外面的世界裡最重要的人,而且我知道當她知道我和你在一起後會有多麼的驚喜。」
  
  「那麼當你向我索要你內心渴望的東西時,我將移動宇宙和大地來滿足你,這是我的誓言。」
  
  「我已經有了我內心的渴望。」她微笑著說到,並往後退開來。「那你能告訴我你渴望的是什麼嗎?」
  
  「不是在今夜,今天晚上我有比交談更好的計劃。」
  
  「噢?那麼究竟是什麼呢?」
  
  「那麼,現在就開始……」
  
  他舉起手,在他們之間從上到下滑過空氣,接著她的衣服便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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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
  
  「噢!」這次她本能地用手抱住了自己。「你該警告我一聲的。」
  
  「我想要你在月光下沐浴,然後用星光作為你的衣裳。」
  
  她感到自己的手臂上被拉拽著,非常的溫柔,但十分堅持。她的手臂緩緩地張開了。「弗萊恩。」
  
  「讓我撫摸你。」他的向她走近,眼睛一直看著她,他的手指沿著她的脖子一直向下,握住了她豐滿的乳房。「使你興奮。」他輕咬著她的唇。「擁有你。」
  
  就在這個時刻,一種無形的東西穿過她的腦海,她的身體,熱力像一條盤繞的蛇將他們倆緊緊地結合在一起,它不斷地在攀升,如此的迅猛和銳利,猛地撕裂著她的身體。她無法呼吸和大叫,只能低聲地呻吟。
  
  他撫摸著她,全心全意地撫摸著她。
  
  「你怎麼能……我怎麼……」
  
  「這次我想向你展示更多。」現在他的手在她的身體上上下遊歷著,帶著急迫,帶著堅持。她的肌膚如此光滑,如此芬芳,在月光下,在他的手所到之處,都散發著銀色的光芒,還有四周的溫暖像絲綢般包裹著她。「這次我想要獲得更多。」
  
  緊接著他便帶著她一起飛翔,雖然她的腳並沒有離開地面,她在空氣中穿行,這是一趟迅猛而不計後果的旅行,他的唇吻著她的唇,熱烈地索取著。她沒有其它的選擇,只能任由他在她的身上施展魔力。他的貪婪衝擊著她,使她再也無法用理性的頭腦思索。
  
  就讓自己全然地沉浸在激情中吧。當他令她感到銷魂時,她向後仰起頭,喃喃地呼喚著他的名字,這聲音就像是精靈在低聲呤唱著優美的樂曲。
  
  他將自己的思想與她的糾纏在一起,在她每一次溫柔的呻吟聲和沙啞的嗚咽聲中逐漸變得更加興奮起來。她站立在月光下為他張開自己,愉悅使她變得潮濕,熱力使她顫抖。
  
  他帶著對她的深情,用手指在她濕潤的身體上,在她狂跳著的脈搏上留下金色的痕跡,用絢爛而快樂的彩虹纏繞住她的身體。
  
  當他的唇再次找到她的唇時,他的感官爆炸了,尖銳而甜蜜。他品嚐著她,將他們兩人一起拉離地面。
  
  現在,她的手臂緊緊地環抱著他,手指在他的身上不停地探索和發現著新的領域。她渾身燥熱地緊靠著他,渾身濕潤地緊靠著他,她的臀向上弓著尋求著滿足。
  
  他將自己深深地埋進她的濕熱中,猛烈地衝刺著,擊打著,為了回應她的激情,不斷加快著自己的節奏,任由體內的野獸釋放出無限的狂野。
  
  他的腦中一片空白,只有她以及他們分享的那種原始的飢渴和慾望,當飢渴吞噬他們倆時,森林裡便迴響起喜悅的吶喊。
  
  她虛弱而無助地躺著,任由上千匹野馬向她奔來,她完全無法移動一絲一毫。
  
  弗萊恩癱軟在她的身上,像死去般沉重,她想著他的感覺一定是與她相同的。
  
  「我真遺憾,」她長歎一聲後說到。
  
  「遺憾?」他抬起頭越過深深的野草看著她。
  
  「嗯,我為那個背棄你的女人而感到遺憾。」
  
  他發出一種類似竊笑的聲音。「你真慷慨啊,mavourneen,我真該為了能成為唯一一個使你如此興奮的男人而感到自鳴得意。」
  
  「我看見了星星,不是現在我們頭上的那些。」
  
  「我也是,你是唯一一個給予我這些星星的女人。」他移動著,用唇吻著她的乳房,然後抬起頭看著她。「而且你使我有了一個好胃口——想要吃掉所有那些肥美多汁的東西。」
  
  「我認為你是指你的晚餐,而我們也該回去了。」
  
  「我們只做能令我們愉快的事,你想吃什麼?」
  
  「現在?我希望是水,我從來沒有感到這麼乾渴過。」
  
  「水,是嗎?」他傾斜著頭咧嘴笑著說到:「我可以給你水,而且非常的多。」他抱著她一起滾了起來,她大聲尖叫著,他則大聲笑著,然後他們便翻過水池掉進那蘭色的清水裡。
  
  他們之間有那麼多的東西可以分享,這讓凱琳感到非常的不可思議。鑒於他們現在這種情況以及他們之間的不同,他們能夠找到那麼多的話題能夠進行討論和探索,這真是令人驚喜的事情。
  
  弗萊恩並沒有像個傻瓜一樣呆坐在那裡渡過漫長的500年,他對一些物體的喜愛,雖然有些只是喜愛其美麗的外觀,留給她很深的印象。她這一輩子都在與工藝技術和美學鑒賞接觸——比如一張桌子的歷史,琺琅制鼻煙壺及傳家餐盤的社會意義。少數幾件她允許自己收藏的古董對她具有重要的意義,並不僅僅是因為它們的美麗,而是因為它們所具有的歷史和研究價值。
  
  雖然弗萊恩閱讀的書籍和觀看的電影比她多得多,但她和弗萊恩還是看過許多相同的書籍和電影。
  
  他傾聽著她的一切,對她生活中的各個片段提出了很多問題,她回答著他的問題,包括許多她看見的、做過的以及經歷過的事情,其中有一些甚至是她已經遺忘了的。
  
  以前從來就沒有一個人對她如此感興趣,關於她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她是怎樣在思考以及她的感覺如何,他誘使她進行爭辯,甚至逗弄她發火,但全然沒有讓她感到有任何的壓力。
  
  她也對他做同樣的事,將他從沉思中拉出來,或者是任由他自行從怒火中放鬆下來。
  
  但是一旦她提及關於未來的計劃和打算時,他的沉默便變得更長、更加難以介入。
  
  所以她不應該再詢問這樣的問題,她告訴自己,她不需要知道這些,管它什麼計劃和正確性,難道生活不都是千篇一律的嗎?管它這周結束時會發生什麼——上帝,她為什麼記不起日子——她應該感到滿足了。
  
  現在,每一分鐘都是那麼的珍貴。
  
  他已經給予她這麼多。她帶著微笑環視著房間,手指輕撫著脖子上的珍珠項鏈,這串珍珠自從她戴上後就再也沒有取下來過。這不僅僅是禮物,她想到,它是浪漫經歷的見證,是各種可能性,或者甚至是一個幻境。
  
  她從來沒有看得如此清楚過。
  
  愛回答了所有的問題。
  
  她能給予他什麼呢?禮物?她什麼也沒有。隨身的物品她還留在森林中被遺棄的小車裡,但即使在那兒,她有的東西也是非常少的。
  
  她想為他做些什麼,一些能使他微笑的事情。
  
  食物。這個注意令她感到雀躍,她急忙向廚房走去。她從來沒有看見任何一個人像弗萊恩那樣即使咬一口蘋果都能令他欣慰不已。
  
  當然,由於那裡並沒有一個可以做飯的爐灶,她也不知道究竟該怎麼做,但……她衝進廚房,驚訝地呆立在廚房門前。
  
  現在那裡有了一個漂亮的爐灶,潔白閃亮,她只是在上次燒水沏茶時尋找過爐灶,然後——砰!——他就變出一個爐灶來。
  
  好吧,她想到,然後便挽起袖子,她要看看她究竟能用它做些什麼。
  
  在他的工作室裡,弗萊恩透過他心靈的一扇窗戶專心致志地看著。他打算查看一下凱琳的房間,這樣他可以為她拿點她所需要的東西。他非常瞭解沒有用慣了的東西,或者是十分在乎的東西在身邊究竟是怎樣一種感受。
  
  但是他情不自禁地迷失在凱琳的房間裡了,他的思緒穿過她曾經生活過的房間,研究著她擺放傢俱的方式,書架上的書籍,以及她最喜歡的顏色。
  
  她的房間是那麼的整潔,他帶著一種澎湃的心情想到。每件東西都擺放在合適的位置上,而且趣味十分高雅。在他這個大雜燴似的房子裡生活,是否會使她感到不安呢?
  
  他應該問問她,他們可以對此做些調整。但是,為什麼她這樣一個女人的周圍沒有更多的色彩呢?而且看看她衣櫥裡的衣服,所有的它們更適合一個老處女穿——不,這些天來這個詞彙已經不再適用了。這些樸素的衣服沒有華貴的衣料,沒有絢爛的色彩,真的是適合他的凱琳。
  
  如果他這麼對她說的話,她應該非常高興能夠放棄這些的。但她會想要她的相冊,還有那個可愛的玻璃器皿以及這盞燈的。於是他開始在腦海中勾畫這些東西,它們的形狀和維度,色調和肌理。他是那麼的專心以至於沒有意識到腦海中的景象開始改變,直到一個老婦人走進他的幻象中。
  
  她走過房間,她的手緊緊地握在一起。一個可愛的女人,他注意到,比凱琳個頭小一點,有著豐滿的胸和臀,但她的頭髮和凱琳有著同樣的顏色,她的頭髮短一些,當她走動時它們在她的臉頰處飛舞著。
  
  他更用力一些,將腦海裡的窗戶打得更開一些,這樣他就可以看的更加清楚,也聽見了她說的話。
  
  「噢,寶貝,你在哪兒?為什麼你沒有給我打電話?幾乎一個星期了,為什麼我們找不到你?噢,凱琳。」她從桌子上拿起相框,將它貼在自己的胸前。「求你了,請一切都平安無事,一切都還好。」
  
  她抱緊相框坐在沙發上,開始抽噎起來。
  
  弗萊恩關上了腦海裡的窗戶,轉身離開了。
  
  他不能移動任何的東西,他不應該這樣。
  
  時間幾乎快要到了,再有24個小時,他無法選擇,無法選擇任何的東西。
  
  對著一個母親的悲傷,他關上了腦海裡的窗戶,但他不能將他的心完全關閉。
  
  當他離開工作室時,心情煩躁不安。他要到外面去,用散步來撫慰不安的心情。也許應該騎上笛裡斯,在森林中飛奔。但他聽見了她的歌聲。
  
  他從來沒有聽見過她唱歌。 嗓音真好聽,他想著。他被歌聲裡的快樂吸引著來到廚房。
  
  她在爐灶上攪動著什麼,一種煮在銅鍋裡的,嗅上去比牛肉更美味的東西。
  
  距離上次他到廚房裡做東西吃已經有很長的時間了,他幾乎可以確定她是在做飯,但由於這簡直是太過絕妙,而無法令人相信,他決定一定要搞搞清楚。
  
  「凱琳,你在這裡幹什麼?」
  
  「噢!」她的勺子碰撞了一下,滑出她的手,掉進了鍋子裡。「該死,弗萊恩!你嚇著我了,看看你做的好事,我把勺子掉醬汁裡了。」
  
  「醬汁?」
  
  「我想做一些意大利通心粉。你的廚房裡有著不可思議的大量的材料。花生黃油,淹鯡魚,大量的巧克力足可以讓一整個小學的人興奮一個月。我還找到了香料,和一些可愛的土豆,為了不冒任何的風險,我就做了意大利通心粉。」
  
  「凱琳,你是在為我燒飯嗎?」
  
  「我知道這看起來非常可笑,因為你可以不用出一滴汗,一揮手就準備好有著五星級標準的飯菜,但家常菜一直為人津津樂道,我是個不錯的廚子,我參加過相關課程,雖然我從來沒有在這樣的鍋裡調製過醬汁,但這並沒有什麼太大的關係。」
  
  「那個鍋子有什麼問題嗎?」
  
  「哦,沒有,但如果用我自己的鍋子的話會更好一些,不過我可以對付。你的花園裡還有大量的蔬菜,所以,我——」
  
  「給我幾分鐘,好嗎?我需要一些時間。」
  
  但在她能回答前,他已經跑開了。
  
  「真奇怪。」她搖著頭說到,然後轉身去營救那把勺子了。
  
  她很快恢復了控制力,調整了火力以保持醬汁的溫度,當她身後傳來一陣撞擊聲時,她又被嚇得蹦跳起來,勺子再次掉進醬汁裡。
  
  「哦,我的上帝啊!」她轉過身,然後有快速地轉了回來,她的身邊出現了一摞摞的煮鍋和平底鍋。
  
  「我複製了它們,那花掉我不少時間,但我不想就此與你爭吵,那樣你可能會不再為我燒飯。」
  
  「我的鍋子!」她撲向這些鍋子,其熱情的程度就像是一個母親看見失而復得的孩子。
  
  也許更加熱情,弗萊恩意識到。她在那裡一邊嘮叨著,一邊將每一個鍋子都試了試,其興奮的程度決不亞於她看見他所贈與她的那些珠寶。
  
  因為這些東西是屬於她自己的,它們來自於她的那個世界。
  
  然後他的心情變得沉重起來。
  
  「這樣就好多了。」她收拾著這些鍋子,找出一個平底鍋,往裡倒著醬汁。「我知道這浪費了你的時間和精力,」她說到。「但烹調是一種藝術,而且可以作為一種職業。我習慣了忙碌,懶散幾天並沒有什麼關係,但如果一直無所事事的話,我會發瘋的,現在我可以燒飯了。」
  
  當醬汁在21世紀的鍋子裡慢慢煨煮著的時候,她拿起古老的水壺來到水槽清洗。「我要用我的烹調的才華使你為我傾倒。」她快速地補充著,一邊回頭看著他。
  
  「我已經為你傾倒了。」
  
  「那麼,等等,我在想,對於這裡這麼多的東西,我可以用幾個星期,幾個月來整理它們。沒有一個固定的模式是一回事,混亂無序又是另一回事了。你可以使用產品宣傳冊的模式來整理書籍,而且一些房間裡的東西只是簡單地堆放在那兒,我可以想像你甚至都不知道東西究竟在哪裡。你可以為你的藝術品、古董和你的音樂磁帶列一個目錄。我還看見你有著大量的古董玩具收藏,等我們有孩子後——」
  
  她的聲音消失了,她的手停在了流淌著的水裡。孩子,他們能有孩子嗎?這吻合規定嗎?她現在可能已經懷孕了嗎?他們並沒有做什麼防禦的工作,至少她沒有,她想著,一邊咬緊了自己的嘴唇。
  
  她怎麼知道他究竟做了些什麼?
  
  「聽我說。」她將頭髮向後甩去,快速地清洗著鍋子。「這是我的老習慣,計劃、目錄以及步驟。我們現在要操心的是我要為色拉做什麼樣的醬汁。」
  
  「凱琳。」
  
  「不,不,這是我要做的事,你最好到外面去找些你要做的事,直到我做好了飯。」她聽見了他聲音中的悲傷和悔恨,這回答了她心中所有的疑問。她繼續說道:「我會在一個小時內做完這些,所以,現在,出去吧。」
  
  她轉過身,對著他微笑著,但她的聲音是那樣的傻氣。
  
  「我去照看笛裡斯。」
  
  「好的,很好。」
  
  他離開了廚房,在外面等待著。當淚水從她的眼睛裡滑落下來時,他用手掌接住了它,並且看見它的顏色是——灰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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