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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山裡人睡得早,七點便基本熄火上床,整個村子頓時一片黑暗,只有皎潔的月光才給這個村子帶來些許光明。

  蘭澀走了一天山路,倒頭就睡。

  張玄躺在床上,輾轉難眠。水鬼、嬰兒、聖潔之潭、馬天行、司徒昊,一大堆的人,一大堆的事,在她腦中迴旋,宛如看電影,一遍又一遍地播放著。有些人,有些事,終究還是發生了,不管是否高興,也得接受。

  意志越來越模糊,頭越來越沉,黑暗中,自己居然又身處潭底,好黑,好冷,喘不過氣。一隻黑白相間的東西出現在眼前,那小小的,閃亮的東西,是什麼?是眼睛!是一雙雙眼睛!眼睛的主人慢慢隱現,它們是如此嬌小,如此柔弱,是嬰兒,是一個個嬰兒!

  它們向張玄伸出雙手,渴求溫暖。小手抓著,揮舞著,小臉哭喪著,因為沒有得到回應而變得焦躁,他們的眼睛開始瞪大,臉開始扭曲,嘴開始緩緩張開:「哇~~~~~」

  張玄猛然驚醒,瞪大著雙眼,盯著眼前的黑暗。

  「哇~~~~」又是一聲嬰啼。

  聽見了,不是在夢裡,而是清醒著,那實實在在的啼哭聲。

  張玄騰地起身,那啼哭聲若即若離,似在耳邊卻又變得遙遠。

  她推門而出,站在院子裡,靜靜地閉上眼睛,尋找那嬰啼。可是,一分鐘,兩分鐘,時間緩緩流逝,那嬰啼就此消失。

  難道是夢醒後的幻聽?張玄疑惑地睜開眼睛,愣愣地看著上方的夜空,輕聲一笑,看來是自己想那女鬼想得入神,才會幻聽。輕搖頭,轉身入內,忽然,耳邊飄過一個聲音,張玄的眼睛倏然瞪大,那又是什麼?

  「月兒笑,搖籃兒搖,寶寶搖睡覺……」是搖籃曲,是一個女人在唱搖籃曲。

  那歌聲輕柔而緩慢,一點一點飄入張玄的耳朵。

  此處是自梳村,何來的嬰兒,更怎會有人唱搖籃曲?張玄的臉變得嚴肅,輕輕帶上門,躍出了院子。

  寂靜籠罩在自梳村上,潺潺的溪水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音。林子深處傳來的奇怪囂叫,宣告著夜間王國的到來。

  張玄一腳深,一腳潛地在石路上走著。偶然一抬頭,看見遠處一縷橘黃的燈光。奇怪,這麼晚,誰還沒睡?

  村子裡是普通的鑽瓦房,因此只有一層。黑頂白牆,肅穆而神秘。

  靠在窗邊,順著橘黃的燈光往內觀瞧。她張玄不是偷窺狂,可這間屋子卻真的引起了她的注意,因為這是歆彤的屋子,而從窗戶隱隱滲出的,卻是一股陰氣,一股鬼屋的陰氣。

  屋子裡,歆彤正坐在桌邊,油燈下,她似乎在縫補衣裳,一針一線,拉扯間,總是掛著微微的笑容,那異常認真,異常專注的神情,讓張玄一愣,一種莫名的敬畏浮上心頭,這感覺好熟悉,記得兒時母親為自己織衣服時,也是這樣的表情。

  一陣疑惑,張玄彷彿看到歆彤母性的光輝在燈光下閃耀!

  「媽媽!」稚嫩的聲音陡然在屋內響起。

  張玄一驚,不是說自梳女是沒孩子的嗎?對了,徐姨說歆彤飄來的時候懷著孩子,難道生下來了?哪裡?在哪裡?張玄張望著,可屋內卻沒有半個人影,確切的說,連半個鬼影都沒有。

  正疑惑間,只見歆彤含著幸福的笑慢慢彎腰,又慢慢直起,一個小小的身影在她雙手間出現,是個背影,是個穿著衣服的小孩的背影。張玄緊緊盯著那個身影,眼神開始變得深沉。

  只見歆彤將孩子放在桌上,面朝自己,溫柔地說道:「小虎怎麼了?」

  「小虎擔心慧心阿姨。」

  「為什麼?」歆彤蹙起了蛾眉。

  「因為小虎覺得那個穿我們衣服的阿姨是法師!」

  「什麼?」歆彤立刻瞪大了眼睛,慌張地說道,「難怪她被拉入深潭,你慧心阿姨從不襲擊普通人,定是那個叫張玄的要收她,才會反抗!」

  反抗!張玄一陣鬱悶,暗道:是她先出手的好伐。努了努嘴繼續「偷看」。

  「不行!我們還是去看看你慧心阿姨!」歆彤迅速收拾起針線,將那個孩子抱在懷中,在她轉身之間,張玄終於看清了那個孩子的真面目,嘴角一揚,果然如此!歆彤手中的,不是孩子,而是布娃娃!

  燈火熄滅,轉眼歆彤已出了門。張玄悄然跟在她們身後,並不想傷害她們,只為尋求心中的答案。

  她們口中的慧心阿姨是那個女鬼嗎?這個孩子的固魂又是誰做的?歆彤無疑是個普通的女人,雖說固魂普通人也能做到,但固魂符可不是普通人會畫的。那麼,就是有人教她,會是誰?

  回想下午與那個女鬼的交戰,那女人並未要置自己於死地,可每一招卻將自己克制地死死的,似乎有意不讓她掐決,再加上又是水裡,讓水鬼更佔了上風,難道……張玄心中一驚。而熟悉的瀑布聲已在耳邊響起。

  就在這時,身後突然出現一股異常的氣息,尚未反映,一雙大手就捂在張玄的嘴上,一把拖入身邊的樹林。

  與此同時,一雙泛著綠光的眼睛,出現在張玄的眼前。

  「阿修!」被捂著嘴的張玄,最後只吐出了奇怪的哼哼!可隨即她瞪大了眼睛,阿修在面前,那後面的人是誰?味道,好熟悉的味道,是淡淡的古龍香水,天哪,是那個白癡!

  嘴上的手,終於放下,冷冷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沒人告訴你,晚上亂跑很危險的嗎?」

  「哈!」又是一個單音節,算是回答,張玄忽然明白,冷漠,就是這樣煉成的。經過那一年的經歷,她張玄累了,無論身體還是心,都好累,好累!

  「怎麼?你對那個女鬼也很感興趣?」馬天行靠在樹邊,低頭看著張玄的側臉,一種神秘在她的周圍散發。

  張玄並沒理會一邊的馬天行,相反望向阿修,疑惑道:「你怎麼來了?擔心我?」隨即,壞笑洋溢在她的嘴邊。

  阿修悶哼一聲,剛想開口回擊,可卻顧忌到馬天行在場,最終閉眼默認。

  張玄的神情轉為柔和,看來阿修開始長大了。隨即打起精神,望向馬天行,想表現出冷漠卻又無法掩蓋那股親切,最後只得用盡量平淡的語氣說道:「你怎麼看?」

  馬天行一皺眉,這女人對狗都比對他親熱,不過,世人不都如此?對陌生人都會如此冷漠,包括他自己,於是眉一皺:「那女鬼不簡單,生前可能是個法師,或是巫婆。」

  張玄一點頭,望向深潭,經過下午一役,她不敢貿然行動,最好能由歆彤將水鬼引上岸,她才好動手。在水下,無法與水鬼進行交談,完成淨靈。

  而馬天行也立刻聚精會神,看著潭邊的一人一偶。

  月光撒在深潭上,耳邊是隆隆的水聲。 此刻的深潭沒有早上的水霧,在月光下泛起層層磷光,瀑布的水如灑落的珍珠,在潭面跳躍。

  「慧心,你沒事吧?」是歆彤的聲音。

  忽地,一層淡淡的水霧在潭面浮起,就像清晨的薄霧,瀰漫妖嬈。一個人影慢慢在潭面浮現,是一個女人,一個留著長髮的女人:「我沒事……」女人的聲音緩緩飄入張玄的耳朵,張玄一愣,這聲音和方纔的歌聲極為相似。

  「嘿嘿!」一聲嬰兒的笑聲在女人手中響起。

  「那個張玄好像是法師,你要小心!」歆彤焦急的言語裡滿是關切。

  張玄?馬天行眉角一揚,看了一眼身邊的張玄,原來她姓張……

  「我知道,不過她沒想收我……」

  很聰明啊,張玄暗道,隨即抬腳緩緩走出樹林,馬天行一愣,雖有不解,但也緊跟在張玄身後。他們雙腳與草地的摩擦聲,頓時引起了慧心和歆彤的注意。

  年底工作忙了,日夜加班,若更新沒跟上,請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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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張玄緩緩走出樹林,馬天行則一臉肅穆跟在她的身後,而阿修,便趴在樹叢中,一副等著看好戲的悠閒模樣。

  「你們怎麼會在這兒?」歆彤驚訝地看著眼前的兩個人,本來看到張玄已使她吃驚,再看到馬天行後,就更驚訝了。下意識地抱緊小寶,戒備地看著二人。

  張玄走向歆彤,可歆彤卻滿臉恐慌地後退,她心中一緊,想起了她懷中的小寶,轉為溫柔一笑:「放心,我不會傷害你們。」見歆彤的神情稍有放鬆,緩緩說道,「那孩子,讓我超度好嗎?」

  「不!」一聲尖銳的吼叫讓張玄措手不及,轉眼間,歆彤的情緒變得異常激動,她緊緊抱著小虎,雙目因為驚恐而瞪大,雙唇慘白而顫抖,吼聲因為憤怒而變成警告:「你別靠近我!」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張玄一懵,一時站在原地無法動彈。

  「我勸你別超度小虎。」慧心的聲音在張玄身邊幽幽響起。

  「為什麼?」張玄愣愣地看著歆彤,超度小虎不是很好嗎?

  「為什麼?」歆彤僵硬地笑著,嘴角抽搐,望向張玄,「你問為什麼?呵呵,我就告訴你為什麼!」歆彤陡然站直身體,憤恨的視線透過直射馬天行。

  馬天行神情坦然地接受著歆彤充滿仇恨的視線,對於這樣的視線,在他的淨靈事業中已面對過太多太多,這是一種女人怨恨男人的視線。

  張玄也立刻明白歆彤的隱痛,就是男人!

  可當馬天行和張玄都認為歆彤的恨意來自於男人時,歆彤卻收回了目光,漸漸變得柔和,望著懷中的小虎,緩緩說道:

  「你們一定以為我是因為男人吧,呵,其實我也不是個好女人,呵呵……」歆彤的眼角泛出淚光,慘然地仰天冷笑,「我跟現代所有的女生一樣,追求新鮮刺激,只為那短暫的快樂,重不考慮自己是否會懷孕。可在我打掉第一個孩子時,我忽然明白,這是在造孽!造孽啊!」

  歆彤顫抖地吐著氣息,慢慢望向張玄:「現在有多少人在懷上孩子後,是想要的?」

  張玄一時語塞。現在的年輕人亂來的太多,安全措施又不夠,性事呈現低齡化趨勢,自然不想要孩子的居多。

  而另一邊作為成年人,更是以事業等借口,也選擇流產。當然,這只是張玄根據生理知識總結出來的,聽說還有許多技術細節可以避孕,天哪!她張玄又沒經歷過,這讓她如何開口?她尷尬一笑:「或許是不是時候……」在說這句話時,她張玄自己都覺得不復責任。

  「不是時候?呵……既然不是時候,就不該做出不負責任的事。」歆彤抱住小虎的雙手越發收緊。

  歆彤淒然地笑著,「男人可以逃避責任,但我們作為懷著孩子的女人,就能隨意逃避責任嗎?你知道嗎?當我看著孩子的笑臉,我真的好後悔當初,既然製造了它們,卻親手殺死了它們!我們是在殺人!是在殺人啊!」

  淚水如斷線的珍珠,落下面頰。

  「媽媽……」小虎乖巧地抬起棉布小手,為歆彤擦拭。

  歆彤眼中的悲痛在小虎的手中消逝,柔情緩緩替代原本的怨恨:「所以,當我懷著小虎後,我決定要擔起責任,我要做一個負責的媽媽。可是……」歆彤把頭深深埋進小虎柔軟的肩胛,「媽媽沒用,媽媽沒能讓小虎活著生下來……」

  歆彤再次嗚咽,轉眼望向慧心,露出感激的笑容:「幸虧有慧心這個方法,我才能將小虎留在身邊……」

  「舉手之勞罷了……」慧心淡然地說著。

  張玄心一陣揪痛,沒想到歆彤為孩子居然那麼執著,輕聲問道:「讓孩子投胎不是更好嗎?」

  歆彤的眼神再次黯淡,哀怨在眼中積聚:「我現在只想跟小虎永遠在一起,為什麼?為什麼你們又要來拆散?我不怨恨男人,不怨恨生活的無奈,我只希望和孩子在一起,難道這麼一個小小的心願都不能滿足?這是為什麼……」歆彤失聲痛哭,無限苦澀化作淚水訴說這一個女人的可悲。

  就在這時,歆彤懷中的小虎,慢慢轉過小臉,塑料的眼睛直直望著張玄:「阿姨,我知道你為我好,可是,我只想和媽媽在一起,請你不要拆散我們,好嗎?」

  雖然那布制的小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可那屢屢哀傷和聲聲祈求又有誰感覺不到。

  張玄的心,開始動搖。

  世界的確不公平,好女人總遇上一個又一個壞男人,而好男人卻又遇上一個接一個的壞女人,週而復始,惡性循環。這樣的循環,讓人類開始對所謂的真愛而感到恐慌。這世上究竟又沒有真愛?而無愛的結晶自然成了人類的犧牲品,被厭惡地「丟棄」!

  承諾之後,卻又是背叛。人類得到了歡愛,忘記的卻是責任,對愛人、對家庭亦或是對孩子的責任。失去的卻是更多重要的東西。

  張玄還想說什麼,卻被馬天行攔住,只聽馬天行幽幽說道:「對不起!」刻意的柔和,隨著沉沉的聲音,化作無限溫柔。

  馬天行的一句對不起,讓在場的所有女人,都大吃一驚。張玄驚愕地看著身邊的馬天行,平時冷峻的臉,被溫柔的神情覆蓋,月光撒在他身上,顯得溫婉柔和,這還是她認識的馬天行嗎?

  「我知道這句對不起,無法彌補那個男人對你的傷害,但作為男人的我,應該向你道歉,你很偉大,因此,誰也不會奪走你的兒子,誰也不會!」馬天行溫柔的語氣卻又鏗鏘有力,宛如他在保證,保證沒人能傷害她,和她的兒子小虎。

  張玄驚愕地看著馬天行,為什麼?淨靈不是他們的責任嗎?難道?

  「張玄是吧。」

  「啊……」

  馬天行望著歆彤和她懷中的布偶,眼微微瞇起,雙眸卻變得清澈:「我的女友曾對我說過,人這一生追求的是幸福,因此,很多事,不必太過苛求。即使要犧牲生命,也有所值!活人的幸福由自己創造,而我們,就是要讓靈體幸福……」說到此處馬天行的眼神變得黯淡,深吸一口氣,臉上揚起溫柔的淺笑,「她在世的時候教會了我很多東西。你看,他們不是很幸福嗎?」

  看著馬天行在提到姍姍時流露出來的溫柔,張玄下意識感歎道:「姍姍呵……」

  隨即,她望向歆彤和小虎,他們緊緊相依,不離不棄,對於歆彤,只要小虎在她身邊,無論是人是鬼,她都已經滿足,而小虎,能在自己母親身邊又有何苛求?他們二人身上傳遞出來的,正是幸福。

  張玄釋然一笑,是啊,人這一生追求的正是幸福,他們淨靈,也不過是為了讓靈體懷著幸福的心情去追尋來生的幸福,可既然現在正在經歷,何苦強行阻止,迫使靈體去投胎轉世?未必轉世後就能找到幸福。

  此時此刻,他們無疑是幸福的。該死,差點因自己的一時執著,讓靈體抱憾而去。

  可就在這時,歆彤卻擦去臉上的淚水,微笑著對小虎說道:「小虎,媽媽太自私了,沒能將你活著生下來,卻硬要將你留在身邊,張玄說得對,讓你投胎,你就能做人,而不是一個布娃娃。」

  「不~~~小虎要媽媽~~小虎不要投胎~~哇~~~媽媽不要小虎了~~」小虎哭鬧起來。僅管那是張沒有淚水的臉,可越發讓人心碎。

  歆彤期盼的眼光又帶著不捨,她就這麼望著張玄,張玄本已打算放棄淨靈,可沒想到歆彤居然想通了,哎,有時為了愛,人就會猶豫不決。

  「咳!」一聲輕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正是馬天行,他此刻已轉為嚴肅,但卻並不寒冷,似乎要宣佈一件很重要的事,「如果你不介意嫁人,我倒是有一個可以讓小虎成人的方法。」

  「我願意!」堅決的口氣不帶一絲猶豫。

  馬天行沉沉說道:「再次懷孕,讓小虎投胎!」

  「不行!」張玄喝道,「萬一又是個壞男人,怎麼辦?」

  馬天行一皺眉,這的確不是他能掌控的。

  「我會小心的。」歆彤幸福地笑著,彷彿下一刻她就能跟小虎在一起,「這位先生,這事是不是不急?」

  「嗯,直到你找到好男人為止,這張符你拿著。」馬天行掏出一張符紙,「這是引路符,在你生孩子前,先將符紙吞下,小虎的靈魂就會在此符的指引下直接投胎。」

  張玄一癟嘴,這就是插隊投胎了。她忽然為馬天行這種逆天的行為擔心,今日所造的因,不知會給他帶來什麼果。不過按照馬家在人間的地位,估計也就病他兩三年吧。

  歆彤伸出手,猶豫著是否要收下,慧心的聲音又緩緩而來:「你可以信任她!」

  頓時幸福的笑容在歆彤的臉上綻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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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看著馬天行繼續詳細解釋符紙的用法,張玄便慢慢走到潭邊,望著一臉平淡的慧心,溫柔地說道:「既然你知道我不收你,為何要排斥我?我是來超度你的呀。」懇切的語氣顯示著張玄的真誠。

  「因為……」慧心的眼神漸漸暗淡,化作冷言,「我不想被超度!」冷冷的話語直擊張玄的心,張玄沉默了。不想被超度,就意味著不想做人!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會讓她不想做人!

  「你想知道原因嗎?」慧心望向張玄,抬起雙手,「你過來……」

  張玄雙眉微緊,心中下定決心,向慧心伸出雙手,卻被馬天行輕扣手臂:「小心!」不溫不火的語氣卻帶著一絲關切。

  張玄一愣,隨即回以一個微笑。馬天行鬆開雙手,看著張玄慢慢靠近慧心。

  雙腳未觸及水面,慧心便主動靠近,兩隻手慢慢覆來,直至緊緊相握,閉眼的那一瞬,前塵往事盡顯眼前……

  自梳女的生活平淡而且枯燥,每日每日重複著同樣的生活。慧心,自梳村的巫女,族中的地位可想而知,這個少女又是誰?哦,是慧心的妹妹慧藍,真是清純可人,秀美無比。

  好多,好喧嘩,為什麼會有這麼多的自梳女?她們是這麼的年輕,這麼的迷人。

  溪水,清澈的溪水,自梳女們在溪水中梳洗著她們的長髮,唱著動聽的山歌。

  這又是在幹什麼?張玄看著眼前一個捆綁著的女子,嘴中塞著布條,女人掙扎著,哭泣著,絕望的神情最終化作憤怒的火焰,狠狠地瞪著每一個人。

  瀑布,怎麼又是瀑布?只見慧心忍著眼淚給那個女人綁上石頭,幾個悍婦抬起女人的四肢。「不——」張玄一聲無力的吶喊,也改變不了過去的事實,那個女人被硬生生地扔下了深潭……

  「知道嗎?」慧心的聲音幽幽響起,「在我們自梳村,凡是沒有守節的女人都會被扔進深潭,呵,她們叫作聖潔之潭的深潭。而我是村裡唯一的巫女,最好的姐妹,都是由我來送行,最後,再由我來超度,沒想到,最後那個,居然是自己……」

  「你自己?」

  「哼!族規殘酷地不近人情,無論是你自願非自願,沒有守住貞操,一律扔下聖潭!」

  「非自願?難道你……」

  慧心露出慘然一笑:「山裡到處都是男子,而我不過是個巫女,怎有他們的力氣大?結果……為了不讓妹妹難堪,我自己抱石跳下聖潭……」

  「你自殺?」張玄沒想到慧心會選擇自殺,不過按照自梳女的數量,看來慧心所處的年代已是很久之前,當時別說自梳女有這麼殘酷的族規,很多村落也有,那時的女性毫無地位和反抗能力!

  「不過,這不是我不想做人的主要原因。」慧心淡然的語氣讓張玄感到寒冷。一種對生活失望的寒冷。

  「我在這潭地數十年,很有趣,從上游飄下來的屍體年年有,自殺、他殺,總之什麼原因都有。我生前是巫女,死後能力依舊存在,因此,我能感受到他們的生前,這六十年,我彷彿已經轉了很多世,累,真的好累,做人真的太累!

  最有趣的是,我居然目睹了同一個靈魂在我面前死了兩次,第一世,他因為子女不孝而自殺,結果第二世,他因為失戀而自殺,呵,雖然,我相信人在轉世後有的能得到幸福,可我看見的,卻是週而復始的痛苦。

  佛說,一切皆為虛幻。我想,這點你應該比我更深有體會。」

  張玄心中一顫:「你窺探我?」

  「呵,我們此刻不是相連嗎?看看又有何方?沒想到神如此兒戲,不是虛幻又是什麼?」慧心沉默著了一陣,忽然激動地說道,「既然一切皆為虛幻,做人做鬼又有何妨?」慧心淡然地笑著,笑聲中居然揚起了暖意,「現在,我真的要謝謝你,沒想到看到你的過往,我居然想通了,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呵呵呵呵……

  是啊,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執著於人世的苦難,一切不過都是虛幻,各按天命,各有各命,我何苦執著,哈哈哈……我何苦執著……」豁然的笑聲迴盪在兩人交集的意識空間。

  張玄為慧心的豁然而高興,可自己呢,自己的心結又由誰來打開?

  就在這時,奇跡出現了,一道金光猛然侵入兩人的意識空間,兩人頓時一陣錯愕,很明顯,這道金光不是她們的,那會是誰?

  那柔和而又霸氣的金光,普照在兩人身上,一個白色的身影漸漸浮現,是一尊菩薩,是地藏王菩薩!

  地藏王的出現讓兩人目瞪口呆,甚至忘記行禮,就這麼呆滯地站著,毫無禮數地瞪著地藏王。

  地藏王溫和地笑著:「慧心死後依舊幫助超度靈魂,廣做善事,如今更是放下執著,心中無塵,鬼氣盡除,塑其金身,賜其仙氣,望好好修煉,早成佛陀!」

  愣了良久,慧心和張玄才回過神,張玄看著一臉疑惑的慧心,興奮道:「鬼仙!你是鬼仙了!」

  「什麼?」慧心這才明白過來,慌忙下跪,「謝菩薩!」

  「是地藏王!」張玄在一旁提醒道,看來慧心將來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是……是,謝地藏王菩薩!」

  「哈哈哈……,這也是你的造化,即知一切虛幻,還是好好修行,早日脫離虛幻啊……」

  「是……」慧心此刻已經分不清東西,辯不出南北,除了說謝謝還是謝謝!

  「張玄!」地藏王俯視著這個張家傳人。

  「在!」張玄慌忙跪地。

  「你幫慧心打開心結,功不可沒啊。」地藏王笑著,笑中卻帶著一絲陰險。

  張玄眉一歪:「您老就別損我了,這是因為慧心看見時空倒流才打開心結的。您是不是要給我處罰?」

  「呵呵,你既然是張家傳人,就明白我只管鬼,不管人,不過,我想告訴你一個訊息。」

  「什麼?」

  「有人在收集鬼魂!」

  「這個我早已知曉,可是……」

  「那你該知道怎麼做了,天機不可洩漏,鬼魂可以煉就魔氣,我只能說到這裡,希望你好自為之。」

  「煉化?」張玄一驚,「難道是休真者?」

  「呵呵,佛曰:不可說……」金光漸漸淡去,地藏王隨即消失。

  「天哪!張玄,我是鬼仙了,我該怎麼做?」興奮的慧心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可張玄還沉浸在那句「不可說」中,其實地藏王已經給出了答案,可她張玄又該如何?她又不是神,憑什麼什麼都要她來查,一陣鬱悶,臉色也開始變得難看。

  「張玄,你沒事吧……」

  慧心的話提醒了張玄,現在慧心已是鬼仙,於是祝賀道:「恭喜啊,一切順其自然即可,冥冥中自有安排。」

  「剛才的話我聽見了。」慧心擔憂地說道,「若有要幫忙的,請僅管開口。那麼就讓我送你吧。」說罷,雙手一揮,兩人交集的意識世界立刻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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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再次睜眼,張玄已回到潭邊。慧心此刻身上的黑氣已不復存在,渾身散發著一層淡淡的金光。

  「怎麼回事?」馬天行問著回來的張玄,方纔他和歆彤交談,突然之間,金光在二人身上乍現,害得馬天行誤以為兩人打起來,卻沒想到,金光下的慧心,居然慢慢變成鬼仙。

  張玄看了一眼馬天行,一聳肩,臉上露出神秘的笑。隨即向歆彤招手:「快來,慧心成鬼仙了。」

  「太好了,好人好報啊!」歆彤仰天祭拜,感謝上蒼恩典。

  馬天行收著眉:「你怎麼勸的,居然升級成鬼仙?」滿心的疑問,這張玄到底什麼身份?

  張玄臉一皺,心底算算,跟慧心說的話不超過十句,讓她悟道的自是那段時間倒流的經歷,這算哪門子幫忙啊,越想越鬱悶,還是不看馬天行的好,免得又勾起陳年往事。

  倒是慧心,臉上終於出現了笑容,不再如起初那般冷漠。幽幽的聲音再次響起:「張玄,你真的不打算相認嗎?」

  「啊?」張玄渾身一激靈,相認?免了吧,這麼匪夷所思的事說出來,馬天行准當她瘋子,隨口說道,「有緣自會相認。」

  慧心點頭微笑:「沒想到你的佛性這麼高,為何不修煉成佛。」

  「沒空!」輕描淡寫的話語讓所有人啞然失笑。

  再次輕歎,慧心徹底被眼前這個女人打敗,她收起光芒,雙手微抬,一個小小的黑影浮現,是嬰兒:「這便是我的孩子,麻煩你超度了吧……」

  接過嬰兒,嬰兒在張玄懷中笑逐顏開。

  「我來吧……」馬天行輕輕抱起嬰兒,望著錯愕的張玄,淡淡甩出一句,「你累了,休息會……」便指尖輕點,靈力化於符紙間,嬰兒被淡淡的光暈包裹,慢慢飄向空中,聲聲嬌笑迴盪在山間:「呵……呵……」

  「我也該走了……」望著遠去的嬰兒,慧心露出欣慰的微笑,「後會有期……」腳下水霧凝聚,不再詭異,而是祥和,慧心最終踏雲而去……

  歆彤從未見過如此場景,驚愕地一時說不出話,許久才輕聲道:「成仙啦……」

  張玄一聳肩,拍著歆彤的肩:「嗯!恩!成仙了,我們回村吧……」

  「哎,好咧!」扭頭望向馬天行,「可這位先生……」

  「我有帳篷!」馬天行的神情再次恢復冷漠。

  歆彤望望馬天行,再望望張玄,突然說道:「你們很配!」四個字突然蹦出。

  張玄當即一愣,隨即眉一抽,冷冷說道:「我們不認識……」

  「是的,我們不認識」馬天行的聲音也從張玄身後冷冷響起,彷彿有意要和她劃清界限。他的話,讓張玄心中一酸,想到將來那些好友全都會說這四個字,讓張玄有種想哭的感覺。

  「你們不認識?」歆彤疑惑地看著他們,「可我覺得你們似乎認識了好久,否則怎麼會這麼默契,而且,我看得出這位先生是好男人。」

  好男人?張玄一翻白眼,面前這個男人,非但不通情達理,而且霸道幼稚,她張玄認識他一年,這個人,只會壓迫她,欺負她,扣她工資,逼她幹活。慘無人道啊!張玄在心底大聲嘶喊,但臉上依舊掛著迷人的微笑。

  因此,女人都有點小心眼,容易記仇,她張玄也不例外!

  不顧歆彤的錯愕,張玄將她猛往樹林推,免得她又說出什麼更讓人驚訝的話。瞥見阿修,交待道:「那人交給你了。」

  阿修一點頭,他覺得馬天行這人不錯,他也不想幾日後,報紙上出現,香港旅人因迷路,餓死山林的報道。

  馬天行望著匆匆離去的兩個背影,陷入沉思。這個張玄,從出現在他眼前的那一刻開始,就帶來許多問題。更另馬天行在意的是,慧心給她的暗示。

  就在慧心對張玄說:「不相認嗎?」之後,慧心趁著張玄發呆的時候,瞟了自己一眼。是的,那一眼無疑是慧心故意瞟的。那一眼是什麼意思?是在暗示他,她口中的相認正是指他和張玄嗎?沒理由啊,若他見過張玄,定會記住啊。

  忽然,他想起了什麼,是的,就在回憶間,他想起了張玄說過的一句話,那是在他感慨姍姍生前時的那段話,他想起了張玄的輕聲感歎:「姍姍……」當時自己沉浸在對姍姍的追憶中,沒有注意,現在想起來不可思議。

  自己明明只說了「我的女友」,她張玄怎麼知道是姍姍?是的,她認識他們,司徒姍,司徒昊和自己,就像歆彤說的「你們好像認識了很久,不然怎會如此默契?」

  回想起來,今晚他與張玄的相處,處處透露出來的都是默契,一種熟悉的默契。馬天行茫然了,思緒開始混亂,難道自己真的認識她,可緣何絲毫沒有印象,猶如一段記憶被徹底抹去,而且是抹地乾乾淨淨,絲毫不留。

  腦中的一根筋倏地繃緊,頭痛愈烈,罷了,或許是這個女人認識姍姍,從而得知了自己和司徒吧。馬天行用這個理由說服了自己,終於可以安然入夢,睡地很香,很甜……

  阿修揚起臉看了看帳篷裡的馬天行,心想這人不錯,至少不像張玄有時把他當狗看,心情不好就讓他睡屋外。心中一暖,看著水瓶裡的青蟲,輕聲說道:「小蝶,晚安……」

  柔和的月光撒在瀑布上,泛起了一層淡淡的柔和的白光。此刻,深潭變得清澈,水聲變得清晰,一切是那麼恬靜怡人,散發著大自然特有的溫馨。

  ※※※※※

  12月28日  5:00

  「喔~~~」一聲雞啼宣佈著黎明的來臨,而可愛的蘭澀從床上一蹦而起,別忘了,她昨晚可是七點就睡了。精神大好的她,開始充當公雞的工作,叫醒張玄。

  可憐的張玄,昨晚半夜可還在淨靈啊,但這,蘭澀自然不知。

  蘭澀「起來嘛~~」

  張玄「恩~~~」

  蘭澀「我要人幫忙!」

  張玄「啊(哈切)~~~找別人,我很困~」

  蘭澀「你豬啊,昨晚和我一起睡的,都睡了十個小時你還睡不夠?」

  張玄「……呼……呼……」(再次睡著)

  眉角一抽,蘭澀取出了手機,翻到鈴音設置-選項-喇叭,嘴角一勾,放在張玄耳邊,輕輕一按……

  「嘀嘀嘀吧~~~~」

  「啊——」張玄,徹底醒了,確切地說,是被活生生嚇醒。

  頂著兩個黑眼圈,張玄幫助蘭澀進行早晨的拍攝。

  而更加嚴重的情況出現了,昨天受到的冷氣和寒氣,終於引發了重感冒,好在沒發燒,否則真把張玄給鬱悶死。

  自梳村的女人在那聲雞啼後,便開始的新的一天。挑水、生火、煮飯、喂雞,一派溫馨景象。

  淡淡的晨霧,又給整個村子遮上了一層迷人的面紗,興奮的蘭澀,怎能錯過如此自然的美景,拖著張玄到處留影。

  終於,蘭澀的採訪活動,在張玄的千萬次祈禱後,終於結束,而歆彤也決定離開自梳村,找尋她新的人生,讓小虎成人!

  就在族長知道慧心成仙後,哭了,感謝著上蒼的福祉。後來,才從別的村民口中得知,原來族長,就是慧藍。

  張玄帶著萬分感慨離開了這個自梳村,自梳村給她帶來的是從未遇到過的溫馨和幸福感。歆彤與小虎的幸福感;慧心放下執著,終得超脫的幸福感。更是她第一次見證靈體成仙,當然今後的道路對慧心來說,將更加艱辛。

  張玄心中為慧心祈禱著。不過,她此刻,更應該關心的是自己,感冒好嚴重啊……

  ※※※※※

  張玄歎著氣,垮著臉,鼻塞、咳嗽加頭痛,看來這感冒一時半會是好不了了。

  戴著口罩,心情更為鬱悶,只因這口罩是蘭澀為她精心「挑選」,口罩是當下流行的卡通口罩。既然是「精挑細選」,自然不是好圖案。只見口罩上是一隻大大的粉紅豬鼻。再加上她粉紅色的外套,遠遠走來,整個一麥兜。

  在歎出第N口氣後,張玄跟著蘭澀來到了中心醫院,對於張玄慵懶的性格來說,蘭澀,絕對是損友。居然從自梳村一回來就直奔醫院,她現在只想回家躺被窩裡,狠狠睡覺補充靈力。

  「哎……咳!咳!」一口氣,帶出一連竄咳嗽。看著詢問病區的蘭澀,張玄的眉都打在了一起,還說來看病人,自己恐怕也是吧。

  一位護士姐姐走到張玄身邊,好心提醒:「內科在三樓。」

  張玄一愣,不過還是帶著濃厚的鼻音說道:「謝謝!」

  蘭澀似乎有了答案,急急拉過發愣的張玄直奔東區七樓,那是郭孝柔的病房。

  粉蘭色的牆,粉紅色的護士,漂亮的護士姐姐,這讓張玄眼前一亮,忽然發覺在這裡住院也不錯,她張玄色,但只對女人。盯著一個又一個美女護士,張玄的眼睛瞪地比鴨蛋還大。一聲聲驚歎帶動著口罩,使那個「豬鼻子」一拱一拱,惹來護士姐姐一陣嬌笑。

  「到了!」蘭澀一把推開面前的門,張玄還沒反映過來,就被拉入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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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房間裡,共有兩張病床,一張病床正巧空著,而靠窗的那張,正躺著郭孝柔。陽光撒在她微笑的臉上,使她倍添光彩,看來她氣色好了很多。

  「孝柔!」蘭澀將水果放在小桌上,緊緊擁抱著她。

  張玄一癟嘴,心想不過感冒,不用這樣吧。呵,不過這就是蘭澀可愛的一面。

  「你還好吧?」郭孝柔望向張玄。

  還沒開口,張玄就是一陣咳嗽,然後就是沙啞的嗓音:「還不錯,沒發燒,就是……咳……咳……咳嗽。」於是,張玄的豬鼻子,又開始猛烈聳動。

  「哈哈哈……」病房裡,發出一連竄清脆的笑聲。

  「什麼事這麼好笑?」身後忽然傳來男人的聲音,張玄渾身一緊,心想他們怎麼來了?

  司徒昊帶著鮮花來到郭孝柔的身邊,馬天行也緩緩走進病房,靠在窗邊,望向張玄,本想打招呼,可在看見她那豬鼻後,頓時一愣,緊接著,嘴角一勾,淺淺一笑。

  「呀!哪來的豬!」 司徒昊大聲驚呼道

  陡然間,一道殺氣從張玄眼中射出,但很快,又是一連竄的咳嗽。引來司徒昊一陣竊笑。

  「真是抱歉,我們拖累你了。」善解人意的郭孝柔拉過張玄的手,眼神中滿是歉意。

  這倒使張玄不好意思起來,心中唯一的那麼一點抱怨,也立刻化作暖語:「沒事沒事,呵呵……」沒事才怪。

  「對了。」蘭澀將手中的服裝袋交給馬天行,「這是你的衣服。」隨即掏出相機,給郭孝柔翻看著這兩天的成果。

  馬天行拎出衣服,皺緊眉,小聲嘀咕:「怎麼沒洗?」

  「反正又不會再穿,洗什麼?」張玄順口接道,忽覺自己說漏了嘴,心虛地望向馬天行和司徒昊,果然,兩人正驚愕地看著她,頓時心中暗叫不好,都怪自己心太直,該死!她張玄怎麼總學不會偽裝。

  張玄的話的確使馬天行和司徒昊吃驚不小,馬天行有潔癖,再加上不缺錢,因此他的衣服若給別人穿過,通常不會再穿,直接捐給貧困區。這個習慣,張玄怎麼知道?

  於是,一種尷尬的氣氛在馬天行、司徒昊和張玄三人間蔓延,終於,司徒昊忍不住了,問道:「你究竟是誰?」

  「張玄。」張玄氣定神閒,因為她終於想到如何瞞天過海。

  「究竟是誰?你怎麼會知道我們的喜好?」

  張玄眼一瞇:「姍姍告訴我的。」

  「原來你真的認識姍姍。」馬天行沉沉的聲音,彷彿早就已經知道了這個答案。

  張玄在口罩下長吁一口氣,此刻幸好有口罩遮掩,否則,她那滿臉的心虛無處躲藏。對於朋友,她張玄總是太過真誠,這已是習慣,看來自己今後要好好留些心眼了。

  「原來你認識姍姍啊。」司徒昊的口氣不再生硬,多了一分親切,「奇怪,我怎麼沒聽她提過你啊。不過,她總說對不起一個很好的女人,說佔有了本是她的東西……」司徒昊回憶道,眼神中滿是不確定,並且這不確定的眼神,漸漸落到了張玄身上。

  張玄索性來個順水推舟:「是的,就是我,至於那件東西嘛……」張玄頭一痛,隨口編道,「就是MSN,是的,我們是MSN網友,她不過拿了我的帳號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

  「原來如此啊,早說嘛,哈哈……」司徒昊爽朗地笑了起來,正瞥見蘭澀相機裡的照片,也立刻加入到蘭澀和郭孝柔的圈子。

  馬天行靠在牆邊,望著司徒昊的背影,看著他這幾天又恢復了原樣,他心底由衷為他高興,眼半瞇起,露出欣慰微笑。轉眼撇到病床邊的張玄,她方纔的回答似乎合情合理卻又牽強。因為據他所知,姍姍已經很久沒有MSN了,尤其是在和他戀愛後。

  現在回想起來,姍姍的行為也很可疑,她幾乎將所有的私人時間都給了自己,彷彿下一刻就會離去。那種渴求和珍惜,就像知道自己會離開人世般。馬天行越想越可疑,究竟有什麼事是他所不知道的,那麼,眼前這個張玄會知道嗎?

  張玄感覺到有一股不善的視線正盯著她,她正準備回擊,手機忽然響起,拿起一看,是連琛。

  「小玄,你去哪兒了,你的狗都回來了,你這人怎麼還不回來?」

  張玄一陣鬱悶,這明顯人狗對掉嘛,無奈歎了口氣,趕緊說道:「哎,哎,我馬上回來。」

  「小玄,你怎麼了?好像聲音不對嘛?」連琛的關切地語氣中帶著焦慮。

  「沒什麼?感冒了!」

  「你鬼混吧,哈哈哈……」陡然間,連翼的聲音突然響起。

  緊接著,又是連華:「小玄,交男朋友要適可而止,天太冷,要注意保暖!」

  「你們別吵,小玄不是那種人……」

  「你怎麼知道……」

  「※……%※%◎¥」於是,電話裡傳來三兄弟爭執的聲音。

  張玄猛歎一口氣,腦袋瞬即耷拉下來,幾乎貼了地。她慢慢舉起手機,卻發現病房裡出奇的安靜,原來那三個男人的聲音,整個病房的人都已聽見,她們正用充滿疑惑的眼神看著自己,張玄一陣尷尬,僵硬地指了指手機:「家人!家人!呵呵,呵呵。」隨即對著手機大吼,「再吵,我不回來了!」

  頓時,手機那邊鴉鵲無聲,良久,連琛道:「哦,過會見。」

  這三個男人啊……

  手一揮,與郭孝柔一行人告別,張玄轉身離去。

  馬天行看著張玄離去的背影,直至在眼前消失,他依舊望著那門出神,這讓司徒昊心中很是不爽。

  他臉一沉,手臂一撞,低聲怒道:「你這麼快就把姍姍忘了?」

  馬天行一回神,想起了姍姍,心中一陣揪痛,但隨即道:「你不覺得她很眼熟嗎?」

  被馬天行這麼一說,司徒昊好像也想起來,當時剛見張玄時,的確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可究竟在哪裡看見,自己卻總是想不起來,隨口道,「她不是姍姍的網友嗎?說不定我們曾瞟到過她的照片。」

  隨即,臉一沉,厲聲道:「聽著,女人還要為男人守孝三年,我不准你這麼快忘記姍姍,最起碼一年,一年後你再找新女朋友!」司徒昊的態度很是堅決,似乎是對妹妹的申訴。

  當然,這不過是他一時氣話,無論從朋友,還是從男人的角度,他都希望馬天行能盡快適應姍姍的死,恢復往日快樂的日子。

  「你們說的是小玄嗎?」在一旁養病的郭孝柔柔聲說道。

  「是啊,她到底是誰?我是說她的身份。」馬天行淡淡地問道。

  郭孝柔微微一笑:「她是連家的,你們晚上就能見到她了。」

  (司徒昊)「啊!」

  (馬天行)「什麼?」

  隨即二人輕笑一聲,繞了這麼大個圈子,居然是連家的,今後的日子,他們可是會天天見到。不過,既然張玄是連家的,何以不告訴他們,因為他們的到來,連家眾所周知啊。看來,這個張玄的性格很是奇特。

  馬天行望向窗外,一幢幢大樓聳立在藍天之下,一架飛機的影子正從對面的大樓滑過,看來又有不少靈能者到了台灣,連家的盛會果然讓人期待,或是那個張玄,更讓人期待,她到底有怎樣的能力……

  嘴角漸漸上揚,長長的睫毛在陽光下閃爍,看來,今後的幾天不會變得枯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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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一架飛機緩緩落在跑到上,向前滑翔了幾步,慢慢停下。

  機門打開,遊客或是歸家的人緩緩湧出。這群人中,有兩個人,異常顯眼。他們是一男一女。

  男的英俊挺拔,白質的皮膚,神采飛揚,狹長的眼睛裡閃爍著特有的野性,性感飽滿的雙唇洋溢著邪氣的笑容。一身銀灰的西裝襯托出修長的身材,男人的特有氣魄在他舉手投足間散發。

  女的柔媚婀娜,柔和的弧線勾勒出一張無懈可擊的臉,迷人的丹鳳裡卻是少有的精明幹練,微薄不失血色的唇微微翹起,體現出無限的性感。大方得體的橙色套裝,恰到好處的裁減,使她的玲瓏曲線若隱若現。

  兩個人站在一起,一下子成了所有視線的焦點。

  他們是誰?是明星?疑惑在看見他們的人的眼中流露,更有不少男女,各取所需地在他們臉上貪戀。

  男人嘴角一揚,頓時引來身旁一陣輕微的驚呼。淺淺一笑,對身邊的女人道:「看來你的魅力不小啊。」

  「彼此彼此……」女人不輕不重的聲音,恰到好處地只在二人之間傳遞。

  「呵,既然如此,我們不該讓他們失望。」說罷,男人伸手攬過女人的纖腰,四處放電。

  女人眉角一抽,朱唇輕啟:「BOSS,請別忘了我們的任務,別再玩了,目標已經出現!」

  男人嘴一歪,眼角一掃:「你這人,就是太認真。不過……」男人的眼中突然閃現銳利的光芒,「也正因為你這點,你才成為我的得力助手:北佻明小姐。」

  「是的,我的雷諾BOSS。」女人眉一掀,露出一絲魅惑的笑容。

  神秘的笑容在兩人臉上浮現,這是只有他們明白的笑容,他們之間才懂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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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集 青龍山的喪鐘

第一章 序

  張玄:「你是誰?」

  一個藍色的模糊身影:「我是水月。」

  張玄:「水月……,那你又是誰?」

  一個紅色的模糊身影:「我是火陽。」

  張玄:「水月火陽?原來是你們,你們怎麼出來了?」

  (水月)(火陽):「我們沒有出來,我們在等我們的主人。」

  張玄:「主人?他們恐怕已經轉了好多世了吧……」

  (水月)(火陽):「是的,他們這一世會找到我們……一定會找到我們……」

  張玄:「那……他們還會反目嗎?」

  (水月)(火陽):「不知道……我們只希望回到主人的身邊,啊,他們來了……」

  張玄:「別走……別走……」

  …………

  張玄慢慢睜開眼睛,原來是做夢啊……

  她緩緩撐起起身體,望著窗外,眺望遠方的日月潭,夕陽下,一片金黃,沒想到自己睡了一個下午……

  日月潭,水月火陽,奇怪的夢,是有所暗示嗎?究竟暗示什麼?天哪!張玄倒吸一口冷氣,耳邊響起那個古老的約定:

  水月火陽重現之日,便是我們再戰之時!

  陰翳的烏雲,慢慢籠罩在連家神社的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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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夕陽,帶著絲絲的憂鬱,傾灑在日月潭上,奇異夢幻般的顏色,將人帶入神秘的夢境,那充滿憂鬱的夢境。

  淡淡的青雲,環繞在青龍山的上空,雨的味道,開始在山間瀰漫。

  就在這幾天,青龍山上人來人往,駱繹不絕。現下是旅遊淡季,亦不是青龍山景色最為優美的時候,可是,卻多了許多遊客。而且,這些遊客,都是突然出現的,若你去查他們門票,他們定然拿不出,因為,他們的出現,無人知曉,他們,是靈能者!

  1月1日,連家將舉行新一任當家人接掌大典,這同樣是,靈能界的一次盛會!

  張玄從自梳村回來後,就在房內,狠狠補充睡眠。這一睡,居然就睡了三天,這就是在連家的好處,需要什麼,只需張張口,若在家裡,恐怕要拖著病怏怏的身體自己做飯吃藥。

  這三天,除了養病,更是恢復靈力,自從大半年前與阿修的戰鬥,她的靈力還未完全恢復,陰氣外加寒氣,讓她精疲力竭。

  就在張玄休息的三天,連家大宅也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首先是馬家和宮本家以及五行家族的到來。

  馬天行和司徒昊當天到後,便四處旅遊,途中還遇到了張玄。

  而宮本家此番來了兩人,一為當家人宮本藏老先生,另一位是他的愛女宮本櫻小姐,他們二人流利的漢語,讓大家為之驚歎,用宮本老先生的話,就是:「術數源於中國!所以,漢語是我們學習術數的基本語言!」

  接下來五行家族。說到五行家族,就不得不提當下流行的動漫《火影忍者》。在張玄第一眼看到《火影》的漫畫時,她就確定,這個作者定然是個靈能者,或是對靈能者有相當研究的人。

  靈能力在中國大陸有時稱作法術,而在日本則成為法術或忍法,在西洋,便是魔法,但,不管稱呼如何,它們有個共性就是「法」,神定下的規則。

  「火影」裡的指法就是他們掐決,而法帖和符咒,也是他們用到的工具。例如火派就是裡面的「火影」,水派就是「水影」依此類推。更另張玄驚訝的是,雖然裡面的指法有時並不正確,但效果卻與現實部分吻合,不過大部分還是誇張了一下。

  但若是千萬年前,各族力量尚未被封印前,《火影》裡的那些根本不算什麼?只能說,是現在的五派,變弱了,與千萬年相比,那就是菜鳥。

  當五行家族到了之後,又來了兩位「明星」般的客人。為何說是「明星」般的,只因這兩人實在是光彩奪目。

  這二人是一男一女,男的帥,女的靚。站在一起,怎麼看怎麼像明星。男的,正是雷喏,是【雷喏玄冥學校】的官方贊助人,他真實的身份是政府P局負責人,即靈能者的監督人和中間人。但大家別誤會,雷喏卻不是什麼靈能者,而是實實在在的普通凡人。

  政府特別選了一個普通人負責靈能者,有其原因。一來不怕雷喏受到靈能者的擁護,對政府帶來威脅,因為雷喏是普通人,說到底,靈能者是不會聽普通人差遣。

  二來,雷喏畢竟是政府的人,有許多任務都由雷喏傳達。同時,他也可以起到監視靈能者的作用,畢竟他的手下,還是有許多忠於錢的能人異士。

  女的,是他的助手兼保鏢,北祧明,日本女人!她的真實身份,只有雷喏知道,因為政府對靈能者身份保密。只需瞭解,她很厲害,是個厲害的女人!否則,按照雷喏這麼討人厭,早不知被靈能者暗殺幾次了。所以,可見這個北祧明有多厲害!

  此外,【雷喏玄冥學院】的校長,星宿先生也來了,這讓調皮的星雪可要頭痛N多天了。

  以上都是連家的上賓,被安排在連家大宅邊的神社居住。

  期間,還來了一位連家的二小姐,她便是張玄母親連月的妹妹,現任當家連康成的姐姐,連翠茹。只可惜連翠茹每每去看張玄時,她都睡的死死的,否則,她若見到,定然會興奮異常。因為連翠茹是連月的胞妹。

  轉眼已是12月31日……

  馬天行是在傍晚時分回到的連家。一穿過結界,就被眼前的熱鬧景象所吸引,只見數十人在連家豪宅裡齊聚一堂,男男女女,臉上掛著或是驚奇,或是平淡,或是崇拜,或是傲然的表情。更有許多老前輩親身前來,真乃百年難見的盛況。

  但見,連家前院裡的草坪上,臨時搭置了一個粉色的宴會篷房,豪華氣派,裡面擺放著一張狹長的自助餐桌,上面是自助食品,這應該就是今晚安排接風晚宴的地方。

  而豪宅正前方的音樂噴泉,此刻也已打開綵燈,波光琉璃,泉水叮咚。大廳裡,更是金壁輝煌,接待著各方的來客。

  大道兩旁都擺放了鮮艷的盆花,直通神社,神社的走廊上亦是芬芳繽紛。

  細一看,只見宮本家的宮本藏老先生正與連銳寒暄,而他身邊的二十多歲的年輕女子,應該就是宮本櫻。正走過去的連琛,和宮本櫻對望了一會,各自尷尬地將視線移開。一種微妙的情愫在二人之間傳遞。

  而另一邊,居然是五行家族的五個長老,五行家族各族之間罅隙很深,只見他們臉上掛著虛偽的笑容,而言語間,卻是互相譏諷。

  五行家族很好看,為何如此說?只見五個長老穿的是綢緞功夫衫,抬手之間,衣袖甩動,仙風道骨,而且顏色也是異常鮮明。

  水藍色的是水派長老洛明輝,十足的瘦老頭,面無三兩肉,顴骨高聳。身邊是他的女兒洛心湖。

  絳紅色的是火派長老炎虎,與洛明輝完全相反,是個大胖子,橫裡比豎里長,遠遠望去,就是一塊橫著的門板。同樣,身邊是他的兒子炎魑 。

  而玄黑的是土派掌門杜方平,一個身材高大的東北中年人。身邊是他的兒子杜捨。

  餘下的木派女長木秋琳琳及愛徒齊莜葉,和金派長老鍾鐵力及其孫女鐘梵葉

  五派中只有木派是純女弟子門派。

  外人一看,紅紅綠綠的,還以為是武林大會。當然,長老身邊的子女或是徒弟,可沒穿功夫衫,只見休閒、線衫各領風騷。

  馬天行淡然一笑,形式化地走了一遍場,便來到大廳外。

  望著此刻已是獨處的宮本櫻和連琛,一種淡淡的甜美在他臉上洋溢,暗自感歎「情」的微妙。沒想到這幾天,有許多微妙的事情正在發生。

  而好友司徒昊,也與郭孝柔的關係,突飛猛進,三天兩頭不見人影。重色輕友地將他晾在一邊,弄得自己形單影隻。

  本想打聽張玄這個人,可又覺得太過突兀,他馬天行本就不是好事的人,心想張玄既然是連家的人,總會碰到。

  哎,輕歎一聲,本來有個張玄可能沒這麼無聊,這女人很有趣,逗她一番,就會有新的東西發現,彷彿她有很多秘密,每次說溜嘴的懊悔表情,就讓他心情舒暢。

  可是,這都好幾天了,怎麼從沒見她出現。難道她病了,那天她就病地不清。一絲憂慮滑過心底。突然,一根針扎進心房,好痛!馬天行緊緊摀住心口,那針扎般的痛在心頭慢慢蕩漾,就連呼吸也開始急促,怎麼回事?

  就在這時,他瞟見一個熟悉的身影,確切的說是狗影,居然是阿修。只見阿修,嘴裡銜著一個竹籃,踱進篷房。

  馬天行一陣好奇,怎麼連家連狗都出動了?不過,這阿修的確不是一般的聰明,他身上體現出來的,不僅僅是靈性,而是人性。

  阿修在,那張玄定然也在,下意識地跟隨阿修進入篷房,望向他嘴中的竹籃,頓時啞然失笑。只見竹籃裡,放著一張紙條,是一份清單,一份食物的清單。清單上的字,好熟悉,似乎也有人列過一張清單。想到此處,心頭的疼痛又再次襲來。

  馬天行一愣,難道自己患了心臟病?怎麼最近總是無緣無故地疼痛。是無緣無故嗎?不是,絕對不是!每次疼痛都有個共同的原因,是什麼?那呼之欲出的答案掛在嘴邊,卻如何又想不起來。

  正想著,迎面忽然走來一人,白色的襯衫擋住了馬天行的視線,手中的酒杯在馬天行的眼前一晃,富有磁性的聲音緩緩傳來:「馬少何時對寵物感興趣?」

  馬天行眼瞼一抬,眼中露出一絲驚訝,但隨即恢復往日的冰冷,平定氣息,心中的疼痛不知在何時已消失不見,薄唇輕啟,不亞於那優美的聲音隨即響起:「原來是雷喏,你來這裡,恐怕又是例行監督吧。」

  馬天行對眼前這個雷喏,映像並不好。與他只陷於生意上的來往,對他的反感,是來自於他的身份:政府人員。這些人,整天挖空心思想將靈能者受用於政府。

  當然,個人看法不同,例如五行家族,就認為給國家政府做事就是件相當榮耀的事,因此,他們在別人面前,也以高人一等的姿態出現。

  雷喏雙眼一瞇,卻依舊掩飾不住他眼中此刻射出的鋒芒,嘴角掛著微笑:「沒錯,此次的任務是錄製接掌儀式全過程,留作文獻資料,不過後面的比試,我是不會錄的,請放心。」

  「我看是怕靈能者生事吧。」靈能派別眾多,且妄自尊大,但若團結起來,造個反還是易如反掌。

  雷喏笑容一僵,但很快恢復自然:「天行你果然依舊風格不變啊,若能溫柔點,或許你將更受歡迎!」

  「哼!不用!」馬天行冷聲一笑,「我愛清淨。」轉眼望向雷喏的美女助手,揚起一絲邪笑,「看來你的助手與你形影不離啊。」

  北祧明淡然一笑:「保護雷喏先生是我的職責。」

  「那你可要小心啊……」馬天行意味深長地提醒道。

  雷喏酒杯一晃,將馬天行的注意力再次集中在自己身上:「怎麼,馬少對佻明特別關心啊,呵呵呵呵……」

  馬天行不以為然一笑,一個侍應托著酒盤經過,馬天行優雅地一抬手,一杯紅酒旋即出現在他的手中。

  兩人不冷不熱地對話,卻未想到已成為篷房的一個亮點。但見粉紅的篷房中,亮麗的餐桌旁,花團簇擁之間,兩個氣質鮮明的英俊男子,斜靠在桌邊,舉著酒杯,互相對飲。在女人眼中,無疑是一副優美迷人的畫面。

  而在那些女人正癡迷地看著那兩個男人時,一隻狗,銜著竹籃,慢悠悠地擠出了篷房,往豪宅後的神社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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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連家神社靠山而建,由上好的楠木建造,古典口字造法,離豪宅大約百米,主廳是供奉和祭司之用,後面分別是練武室,和大量的空房,用來接待客人。

  神社與豪宅之間由竹林分割,顯得神秘而莊嚴。此刻,一隻狗,正悠閒地走在林間小道上,山風吹過,竹葉在空中飛舞,那綠中帶黃的竹葉,在空中迴旋,在月光中跳舞,一曲特別的月光曲,在竹林間傳唱:「沙……沙……」

  「哼~~哼~~~」阿修哼著奇怪的旋律,自得其樂。

  走出竹林,阿修躍上神社的走廊,往深處行去。此刻,客人都集中在豪宅那邊,神社自然顯得異常安靜。

  脖子裡的水瓶已換作一個精緻的塑料透明小屋,青蟲舒服地躺在嫩葉上,隨著小屋一起晃動。

  腳步緩緩停下,阿修站在一顆巨大的榕樹邊,樹上有一間漂亮的樹屋。阿修將籃子一放,向上喊道:「拿來了!」

  一個女人,從樹上爬下,打著哈切,正是張玄。本想好好休息,卻未想窗下嘈雜,瞟眼一看,院子裡不知何時居然搭了個篷房。聊天聲蓋過優美的音樂,嘈雜異常。沒轍,只得躲到這樹屋睡覺。

  「你怎麼不自己去拿?」阿修吃著糕點,問道。

  張玄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我出現,肯定又少不了寒暄,真煩,我都不認識他們,對了,水火兩派來了嗎?」

  「來了,五行家族全來了,共十個人。你這麼在意水火兩派,是不是有什麼事情要發生?」阿修緊緊盯著身邊的張玄,眼中滑過一絲擔憂。

  手中的蛋糕停在口中,良久張玄才含糊地應道:「恩……」

  阿修望著神遊的張玄,這大半年,他和她打鬧不斷,可卻在不知不覺中被她同化,變得慵懶,變得不再好鬥,驚訝於自己的改變,淡然的性格,讓他想起了一個人,是除了張玄之外的人,居然是自己的父親。

  想想自己的父親,不正是如此慵懶淡定,可父親所說的魔族使命,究竟是什麼?

  雙手捧起玻璃屋,小蝶正趴在玻璃上,似乎望著他。阿修的眼神變得柔和。原本不知情為何物的他,漸漸從張玄身上認知了友情,從小蝶身上體會了親情,而每當他心底有情時,自己的力量卻會慢慢恢復。一陣疑惑,靠向身邊的張玄。

  張玄一愣,低頭望向阿修,阿修失神地看著小蝶,眼神中充滿疑惑。

  抬手試著輕拍阿修的頭,阿修依舊毫無反映。心一驚,不會病了吧!阿修一向自傲,從不會像今天表現出如此親暱的動作,甚至連碰都不讓她碰一下,除了洗澡……

  「沒事吧……」張玄小聲問道。

  輕柔的聲音喚回神遊的阿修,阿修揚起臉,正對上張玄的臉,一陣錯愕,自己在幹什麼?自己居然在向這個女人撒嬌,我阿修居然在向一個凡人撒嬌,阿修暮地蹬大雙眼,可頭上的手,傳來的卻是溫暖,好舒服……

  「喂……那個……」阿修坐直身體,眼睛瞟向一邊,「你告訴過我,我們之間是友情,我對小蝶是親情,可是,我在書上還看到過一個叫愛情的東西,那又是什麼?」

  一絲暖風拂起張玄的長髮,帶動著上方的榕樹一起擺動,傳來陣陣輕柔的磨砂聲。張玄緩緩躺下,透過樹葉,望向上方的星空,輕吐氣息:「愛情啊……」前塵往事浮現心頭,萬般感慨。

  馬天行對她的是愛嗎?可他為什麼不說?藍狄對她的是愛嗎?可他為什麼也不說?自始至終,她都被這兩個男人默默的保護著,感受到的是愛意,可卻最終沒有擁有愛情,難道這就是愛情?

  呵呵,不過,若他們二人真的說了,自己恐怕也不知該如何拒絕吧。若沒有張家的詛咒,自己又該選擇誰?不過,命運已經重來,還去想這項作甚,像個花癡。自嘲地笑了笑,上方卻出現了阿修憤怒的臉。

  阿修冷冷說道:「傻笑什麼?我的問題這麼可笑嗎?」阿修眉角直抽,俯視著張玄,就連小蝶也直直盯著她,表示著心中的不滿。

  「沒有,我是在笑自己。」張玄伸出雙手,抓著滿天的繁星,「愛情是無私的,默默地守護一個人,讓那個人幸福,就是愛……」

  阿修一愣:「那我老是保護你,不就是愛情。」

  「哈哈哈……」張玄再次拍了拍阿修的頭,「你是不是還想保護小蝶?」

  「嗯!」

  「那就是跟愛情的區別,愛情是獨一無二的,不僅僅是保護,還要讓對方得到最大的幸福。」

  阿修雙眼緊閉,喉嚨裡發出奇怪的咕嚕聲,耳朵一轉,眼一睜,大喊一聲:「不明白——」隨即四腳一趴,看著小蝶,「小蝶什麼時候變成蝴蝶?」

  張玄望向小蝶,眼神變得深沉,這決不是普通的青蟲,它到底是什麼?小蝶的身體在月光下散發著淡淡的螢光,輕撫玻璃:「快了吧,到時,它將是這世上最美的蝴蝶……」

  片片榕葉在空中迴旋,搖曳著落在草坪上,落在張玄和阿修的身上,迷濛的月色,淡淡籠罩在這一人一狗身上,協調而柔和。

  淡淡的歌聲從遠方幽幽傳來:「是你吧,高高掛在穹蒼千年啦……是我傻,總是在寂寞夜裡望……明月啊,讓我擁抱,帶我遨翔……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

  當你迷茫,當你困惑的時候,家,是最好的港灣……

  阿修:「我想家了……」

  張玄:「我也是……」

  阿修:「回家吧……」

  「好……」

  張玄微微閉起雙眼,是該回家啦……

  ※※※※※※※※※※

  月色漸漸濃重,山風越來越緊。接風宴會慢慢進入尾聲,許多不住在青龍山的客人,紛紛下了山。僕人開始收拾篷房,剩餘的人轉移至大廳,享受著飯後茶點。

  大廳裡,此刻換上了紅木桌椅,眾人分坐兩旁。

  星雪撅著嘴,四處觀望,這些天都不見小玄姐姐?她心裡憋著氣,因為張玄出去沒帶上她,結果回來還說不到兩句就躲進被窩睡覺,肯定背著她去玩了。而她卻被爺爺看死,無法脫身。

  正想著,只聽雷喏突然問道:「聽說連家最近寄宿著一位神秘的客人,而且這位神秘的客人正是張家傳人,可有此事?」雷喏輕輕吹著杯中的茶葉,神態自若卻透露出無限的狡黠。

  雷喏的提問頓時引起了眾人的注意,人人臉上都露出了新奇的表情。是啊,三大家族的人都到了,怎麼獨不見張家。

  連康成臉皮抽動了一下,僵僵一笑:「沒想到雷先生的消息如此靈通,正是,她最近的確住在連家。」

  「哦?那何以這幾天都不見他人呢?」雷喏臉上掛著微笑,眼神卻是凜冽,「此處三大家族的人都已到場,唯獨缺了張家,是不是因為三十年前的事,而讓張家刻意迴避呢?」

  「恩……」

  「是啊……」

  廳中的人紛紛點頭,向連康成投去疑惑的眼光。連家、馬家與張家的那段三十年前的過節,他們也有所耳聞。

  被雷喏說到痛處,連康成的臉上一陣青一陣白,三十年前不提也罷了,沒想到居然被雷喏給提出來了,真是連家的恥辱。

  而一旁的馬天行滿臉疑惑,馬家和張家又有什麼過節?怎麼沒聽奶奶提過?不過有時同行在提起張家時,奶奶總是嗤之以鼻,現在想來,或許真有什麼隱諱。

  「呵呵……」雷喏不顧連康成臉色微變,繼續說著,「不過,連家大人有大量,收留張家遺孤,的確很有大家風範啊。」

  一句話,又將連康成的臉色轉陰為晴,臉上恢復血色,笑道:「是啊,是啊,事情都過去那麼久了,怎麼說她也是我們連家的血脈啊。」

  聞此,雷諾更是饒有興致道:「既然此人身體裡有著兩大家族的血,想來定是十分厲害,不如請出來,讓我也好見識見識啊。」

  頓時,大廳裡一片肅靜,所有人都望向連康成。若此人集兩家所長,實力定然不可小覷。連康成尷尬一笑:「她病了,改日定當引見。不過,對於她的實力,請大家不要抱太大的希望……」

  的確,家族之間聯姻,目的也就是為了增加實力。三十年前,連家的聯姻對象是馬家,可謂門當戶對,天作之合。

  可卻沒想到,連大小姐連月去了趟內地,居然嫁給了沒落的張家,使連家當時門楣受辱,當即便與連月斷了關係。而張玄,也是最近父親堅持要找回來的,對於此,連康成一直沒想通。明明當年將連月掃地出門的是父親,而今堅持接張玄回家的,又是父親。

  連康成忍不住望向身邊的連銳,連銳近幾年已老態竟現,沒了分威嚴,卻多了分和藹。

  而此刻,連銳也陷入陳年往事的追憶中,時過近遷的今天,使連銳看到了更多,也發現做錯了很多。人往往在年老後,才會對自己有一個新的認知。名利不再看重,更多的是對親情的渴望,這也是他接回張玄的主要原因。

  「不會吧……」只見水派長老洛明輝疑惑道,「言下之意,就是他很弱羅?」

  「是啊,怎麼可能呢?雖說張家沒落,可瘦死的駱駝也該比馬大。」炎虎也接口道。

  於是,五大家族的長老,紛紛露出疑惑的神情,唏噓不斷,這也是他們首次對一件事達成統一。

  他們的神情讓連康成露出了不爽的表情,很明顯,他們對他的話抱懷疑態度,如此說,他連康成還有什麼威信。

  忽然,星雪嘴一撅,小聲道:「小玄姐姐才不弱呢!」剛說完,就被身邊的爺爺喝住:「沒規矩!」

  小玄?馬天行和司徒昊不約而同對望一眼,疑惑道:「張玄?」

  「是啊。」連琛隨口答道,「怎麼了?」

  馬天行和司徒昊心中一驚,沒想到張玄居然是張家傳人!

  「張玄?怎麼聽起來是個女人的名字……」雷諾咂巴著嘴。

  「是啊……」

  下面一片附和,搞了半天,這群人還不知道張家傳人是個女人。

  「原來是和宮本小姐一樣是個女人啊……」隨即望向宮本櫻,宮本櫻回以一個微笑,隨即玩意頓起,笑道,「連家馬家兩男,張家宮本家兩女,看來又是不錯的聯姻。」

  此話一出,頓使在場的所有人為之一震,各懷心思起來。

  只見連琛下意識望向宮本櫻,正與宮本櫻投來的視線相交,兩人臉一紅,瞥向一旁。這細微的動作,讓連康成和宮本藏盡收眼底,兩人心底尋思著雷喏的玩笑或許可以考慮。

  而眾人又將視線集中在馬天行的身上,只見他依舊面無表情,泰然自若,單手撐在面頰,似乎看好戲的是他,而不是這些人。

  忽然,門口傳來一陣特殊氣息,有人在偷聽!頓時,大廳裡的氣氛變得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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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什麼人?」連琛大喊一聲。

  與此同時,身邊的雷喏嘴角一揚,給身後的北祧明一使眼色,北祧明旋即飛身出房,向那人攻去。

  張玄若是知道大廳裡正在討論她,她打死也不會從樹屋裡出來,也不會在聽見提到她名字時,站在門外旁聽,更不會在得知眾人討論半天,還不知道自己是男是女時,忍不住暗笑,導致氣息流竄。

  只一瞬間,一個女人就出現在張玄的面前。好美!張玄一驚,雙眼放光!可張玄不夠美,沒能引起美人的注意,出神間,美人已是一拳襲來,張玄下意識一仰,躲過面門那一拳,可隨即腹部氣流襲來,慌忙一個燕式平衡,閃過腹部一拳。

  鬱悶!張玄暗罵自己被美色所迷,頓時雙眉一緊,在對方未收拳時,一把抓住,得到空隙,後腿翻踢,直擊對方天庭,美女一驚,沒想到,這麼快就從守轉為攻!手腕使力,一個迴旋,退至三步之外。

  張玄嘴角一揚,長髮在風中飄揚,大廳射出的燈光在她白色的線衫上,披上一層淡淡的金衣,英姿煥發,右手一抬,目無旁人,只有那嬌媚的身影:「美女!還打嗎?」

  北祧明雙眼一瞇,朱唇輕啟:「好對手!」聲到人到,比方才更為迅猛,兩人迅速戰到一起。

  廳中的人滿是疑惑,要不是門外忽然氣息流竄,他們根本沒有發現有人在偷聽,究竟誰會這麼大膽子,在連家大宅撒野?

  紛紛走出大廳,另人吃驚的一幕,展現在眾人眼前,兩個女人在院中翻飛,功夫不相上下,紅色上衣的是北祧明,而另一個穿著米色線衫的定是方才偷聽的人。北祧明的厲害,他們早有所知,而另一個女人居然沒讓北祧明佔上風,可見這女人的功夫了得。

  樹葉與花瓣,在二人之間飛舞,纏、彎、擊、躍,處處體現女子體術的柔美,院中這二人,彷彿不是在比鬥,更像是對舞。美中不足,就是二人穿的是時裝,若換成古裝,衣袖輕擺,群尾飛揚,更為驚艷!

  讚歎聲不斷從眾人嘴中流出。馬天行的雙眼微瞇,心想:她總算出現了。但隨即一笑,怎麼每次看見她,都在與人對戰。

  雷喏靠著門,保持著輕鬆的笑容看著這場戰鬥,從審美角度,這場女人的戰鬥無疑賞心悅目。

  而這些人中,最驚訝的,莫過於連家人了。只見連銳面帶滿意地頻頻點頭,而連家三兄弟露出的是驚訝。連康成則是一臉不可致信,但隨後,他心中暗自安慰,她們不過是功夫的比拚,沒使用靈能呢。

  正想著,忽見張玄撐起結界,將戰鬥控在結界之中,電光火石之間,北祧明釋放出了一竄符紙,朝張玄飛去。

  「小心!」連家人異口同聲喊道。

  張玄一愣,沒想到連康成居然也會叫她小心?看來他也並不那麼討厭。隨即露出一絲狡黠的笑,閃過符紙,消失不見。這大半年,她與阿修的逃抓,無形中增長了她的速度,雖沒達到瞬移的地步,但也快過常人。

  北祧明心中一驚,隨即眼神一閃,對著左前方一笑,只這一刻,張玄的娃娃臉已出現在她的眼前,色迷迷地笑著,一手攬過她的腰肢,右手就在她的臉上輕輕一撫,懷中的人兒渾身一僵,所有攻擊頓止。而外面的人更是瞠目結舌。

  結界散去,兩個女人緊緊挨在一起,北祧明腰肢半仰形成鐵板橋之勢,而托住她腰身的卻是張玄,一張小臉笑得異常奸險,被二人氣流帶動的樹葉花瓣,因為外力的撤除,正慢慢飄落,絢麗爛漫,曖昧的氛圍在二人之間蕩漾。

  張玄緩緩將臉湊近,長髮撒在北祧明的臉側,嘴角一勾:「美女,為了卡油,我可是費了姥姥勁了。」隨即直起腰,慢慢扶起北祧明,這才發現,北祧明整整高出她一個頭,此刻的她雙頰緋紅,眉角直抽!真是越看越漂亮。

  北祧明內心即興奮又鬱悶。興奮的是難得遇到這麼一個好對手,鬱悶的是,這個女人在剛剛戰鬥中吃了自己不少豆腐。無奈歎息,都怪自己太漂亮,引人犯罪!

  「精彩啊……」驚歎聲忽然響起,張玄一愣,這才發現門口站著一摞人,立刻暗叫不好。

  「啪!啪!啪!」是掌聲,掌聲的出處是一個同樣漂亮的男人,可當張玄看到那個男人的那一瞬間,她渾身一顫,恐懼從心底由然而生!為什麼?張玄一陣疑惑。只見那男人邪魅一笑:「看來小北有所退步啊!」

  男人話一說完,就見身邊的北祧明溫婉一笑:「是啊,大意了,呵呵。」整整衣衫,朝張玄一笑,「你,是個對手!」說完,走到那個男人身邊。

  「小玄!你……你好厲害!」連琛急急走上前,激動地抓著張玄亂晃。

  「原來她就是張家傳人啊,果然長江後浪推前浪啊……」

  「是啊,是啊……」長老們輕聲讚歎著。

  「太榜了!」連華和連翼也走到張玄身邊。連翼壞笑道,「沒看出來啊。不過,方才不過是體術,不知你其餘怎樣,來,不如我們現在大戰三百回合!」

  張玄臉一僵,絲絲陰風隨著連翼越來越大的笑容,刮入張玄的脖頸,引起一陣戰慄。自己就想著要吃美女豆腐,全然忽視身邊這些觀戰者。看來還是早點離開連家,免得被連康成這隻老狐狸利用。

  偷眼瞄向連康成,他果然盯著自己,眼神開始變得深邃,這眼神張玄再熟悉不過,以前馬天行算計她時,就露出那樣的眼神。這老狐狸,肯定在心裡盤算著自己可以給他帶來多少經濟效益。

  果然,連康成得意一笑:「容我介紹,這就是我的外甥女張玄。」

  連康成以親戚身份介紹自己,全然是把自己當作連家人了,張玄臉一沉:「叔叔似乎忘記我是張家傳人吧。」隨即面向眾位前輩,道,「張家第三十六代傳人張玄,見過各位前輩。」

  「好……好」眾前輩瞇開眼笑,沒想到張家傳人體術如此精進。

  接著,張玄走到連康成的面前,笑道:「多謝叔叔這一月的款待,年末將至,待表哥成為當家後,我決定回家過年。」

  「啊!你要走?」連康成一臉驚訝和失望,如意算盤沒打成,望向身邊的父親連銳,猛使眼色。

  連銳臉上雖是不捨,但和藹地笑道,「小玄長大了,過去是我小看你了,哈哈,若見到你父親,替我跟他說聲對不起啊。」

  暖意湧上心頭,果然還是外公真心疼自己。重重一點頭:「我會的!」

  「小玄,你就這樣走了,我們會想你的。」連琛等三兄弟圍在張玄身邊。突然,連華一把拉起張玄,對其他二人喊道,「走!小玄就要走了,趁今晚她還在,我們要與她大戰三百六十圈!」

  「好!」眾人頓時附和,還沒等張玄同意,三人就將張玄推進大廳,往連華房間跑去。

  「我也去!」星雪當即興奮地跟去。

  眾人面面相覷:「這又是怎麼回事?」

  「呵呵……」連康成僵硬地笑著,他們絕對想不到,這氣勢洶洶的五人,不是什麼比試,而是搓麻將……

  於是,一陣麻將聲,在夜空中響起,刷啦啦……刷啦啦……

  ※※※※※※※※※※※

  1月1日  9:00

  元旦接掌大典,上午九點準時開始。儀式比較簡單,由連銳做司儀,先由連銳說話,再由連康成說話……張玄心中大喊鬱悶,搞得跟開學典禮似的。

  記得自己接掌的時候,那個死神父親就把東西一扔,然後讓她叩了三個響頭,就結束了,整個過程也就十分鐘。後來,那個死鬼老爸還說公務繁忙,就撇下她跑了。還真是不夠正規啊。

  兩位長輩說完,便將玄武棍鄭重地放在連琛手上,後面的事,更讓張玄鬱悶,那些靈能界的長輩們,像洗禮似的挨個給連琛福祉,囑咐一大堆。

  終於,受不了氣悶的張玄,溜了出來。

  偷偷拿了盆糕點,張玄躲在豪宅後面吃,沒想到,這麼個破儀式居然進行了一個上午,而下午,據說還要繼續,好像是接受什麼前輩的試練,無非就是在眾人面前,連琛要打敗他的父親,以示連家是一個越來越強的家族。

  而試練過後,便是靈能者的友誼切磋。的確,靈能界並沒有什麼武林大會,難得遇到各界靈能者集聚一堂,自然要好好比試一番。

  張玄鑽入篷房,現在是「午休」時間,接掌儀式告一段落。篷房裡,到處都是靈能者,認識的,不認識的,各個躍躍欲試,激動地等待著下午的比試。

  而另她驚訝的是,她居然看見郭孝柔和司徒昊在一起,這唱的又是哪出?

  她忍不住上前仔細觀瞧,只見郭孝柔的臉上,時刻洋溢著甜美的笑容,當張玄明白那笑容後面的含意,她頭腦一陣暈眩,再看到司徒昊那宛如對妹妹般的神情,心中一陣悵然,希望孝柔能有個好結果。

  「你在擔心你的朋友?」馬天行站在張玄的身後,淡淡說道。

  張玄被馬天行的突然出現嚇了一跳,眼神暗淡,略帶擔憂地說道:「我明白,司徒昊處事格言,風流但不下流,他現在看孝柔,分明是哥哥看妹妹,但孝柔就不同了,我很擔心啊……」

  馬天行看著張玄神傷的表情,她的擔心沒有錯。可是感情事,誰能說得清,管得著,只能順其自然。默默地看著張玄,即使沒有太多的語言交流,心裡卻十分恰意。

  就在這時,一個熟悉的身影映入張玄的眼簾。那是一個親切的身影,張玄一陣錯愕以為是看到了自己的母親,身體不受控制地向那個身影走去。

  「你去哪?」馬天行下意識伸出右手,他立刻被自己的舉動驚呆了,自己居然想抓住張玄。自己怎麼了?錯愕間,張玄消失在眼前,一陣失落之後,換上的是迷茫。自己居然會關心一個陌生人的去向。陌生人?張玄是陌生人嗎?胸口猶如壓了千斤石,喘不上氣,這究竟怎麼回事?

  在馬天行發愣的時候,張玄緊緊跟著那個身影進了大廳,只見那個身影走到了連康成的面前,張玄聽見她叫連康成:「三弟。」

  「她是翠茹。」是外公連銳,他輕拍張玄的肩,感覺到張玄的顫抖,看著連翠茹的背影,心中一陣酸楚,「她和你母親是胞姐妹,很像吧。」

  「恩……」張玄點著頭,視線無法從那女人的身上移開。終於,那個女人緩緩轉過身,相似的臉孔出現在張玄的眼前,心一痛,鼻一酸,扭頭就跑,熟悉的往事浮上心頭,痛苦的經歷不堪回首,剩下的只是苦澀的淚水。

  張玄坐在樹上,眺望遠方。那是一棵相當茂盛的榕樹,沒人會注意到樹中藏著張玄。藍天白雲間,是兩張親切的臉,張玄將他們捧在手中,卻隨即消逝不見。陰陽相隔,相見難上難,不如留在心間,天天可見。

  釋然一笑,父母永遠在自己心中,她張玄,不孤獨……

  忽然,遠處突然傳來吵鬧聲。

  「……你們火派就是垃圾,一天到晚除了燒還是燒,諾!大家要烤雞翅膀正好用,哈哈哈……」說話的正是洛明輝。

  「哈哈……」

  「你們水族又好到哪兒去?現在你們那派越來越小了吧,哈,就算我們烤雞翅膀,那也算對人類有貢獻,可你們呢?不會是蒸發了吧。哈哈哈……」炎虎大聲笑著。

  「你!哼,我今天就讓你看看我們水派的厲害!」

  「怕你啊,死老東西,來呀!」

  周圍的人越圍越多,氣氛越來越緊繃,劍拔弩張,一觸即發!

  張玄坐在樹上直搖頭,這些類似武林的名門正派,就會為了所謂的聲譽而折騰,打吧,打打感情才深。

  「喂,他們幹嘛打架?」阿修站在樹下低聲問道,方才就看見張玄上了樹,那寂寞的神情像極了自己,看著她臉上恢復了笑容,才漸漸安心。

  張玄嘴角微掀:「吃飽了撐的,不過水火兩派千萬年來爭多和少,本就五行相剋。他們的鼻祖共工和祝融就曾大戰,差點把天掀了。」

  「這個我知道,聽說是為了個女人吧。」

  張玄眉一皺,是啊,為了女人……該死,怎麼那個夢忘了,不知會不會再次引起大戰。張玄站起身,扶著樹,眺望日月潭,日月潭波光粼粼,像兩個親密的戀人緊緊依偎。

  而就在這時,那一觸即發的戰爭終於爆發了。只見洛明輝雙手相扣,一種奇怪的手勢突然出現,與此同時,符紙從他身後飄出,化作藍色星點,瞬間空氣凝結成千萬冰錐,向炎虎飛去。這招又狠又適合,因為那胖子的橫向面積不是一般大。

  不過,炎虎也不是浪得虛名,他雙腿站穩,兩手一扣,直接正面迎接,火龍從他身後出現,將冰錐迅速融化,直衝洛明輝。

  周圍的人更是叫好連天,看來這比鬥已經提前開始。而剛趕到的連家一看這形式,已經無法插手,只得站在一邊等候時機。

  洛明輝頓時丹田一沉,心中暗罵:老子今天跟你槓上了。隨即一根水柱憑空出現向著火龍迎頭痛擊。

  兩股力量匯聚在一起,越積越大,這若炸開豈是好玩的?

  連銳匆忙上前大喊:「大家都是客,可別把我這房子拆了。」

  兩老頭聽罷,深感愧疚,私怨怎可在別人家亂來。遂兩人一使眼色,同時撤力,水火之球頓時炸開,眾人當即張開自己的護盾防禦。

  一塊火球朝榕樹中的張玄飛去,一陣鬱悶,打就打吧,還牽連別人,雙手一掐,護盾張開,火球撞在護盾上,瞬即化作星光,輕輕飄落。害得下面的阿修左躲右閃。

  張玄躍下樹,回頭望了望樹,燒焦了不少,一陣惋惜。

  「沒事吧!」連琛立刻上前,沒想到張玄居然會在樹上。看著張玄並無大礙後,長舒一口氣。

  洛明輝和炎虎互瞪一眼,似乎在說:咱倆的事,沒完!雙雙拂袖而去,弄得不歡而散。

  接掌大會在晚宴後,正式降下帷幕,一些當地的靈能者和住在酒店的都紛紛下山,有些甚至晚宴都沒參加,便匆匆離開了連家,例如星雪,她在萬般不情願下,被星宿帶回了香港,結束了連家的訓練。

  連家除了自己人,只留下一些遠方的客人,有馬家、宮本家、五行家族、雷喏先生及其助手北祧明等十六人。

  寂靜籠罩在連家神社上,黯淡的星光在烏雲中時隱時現,而月亮,更是早已不知蹤影。到處都是奇怪的風聲,和鳥獸的恐怖叫聲。

  有句古話怎麼說的?對了,叫月黑風高殺人夜。是的,這樣一個月很黑,風很高的夜晚,若不發生什麼,似乎有點浪費。時間在靜謐中一分一秒地流逝……

  「啊——」事情,終於發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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