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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020:過去

冰之藍酒吧的霓虹燈光,閃爍在夜色之中,照耀在紅色的雪弗蘭之上,在流線形的車身上不斷變換著光的曲線。

酒吧裡飄蕩著輕柔的音樂,舒緩,平靜,給人帶來一種溫暖浪漫的寧靜感覺。

宮平和金善子,在酒吧深處的小桌上對坐著,周圍沒有別人,遠處三三兩兩的情侶,像他們一樣分散的坐著,低聲私聲,誰也干擾不到誰。

「你們早就認識,對不對?」宮平盯著金善子的眼睛,金善子有些含糊,低下了頭。

「是的,很早就認識。」

「你們之間早就有過……」宮平欲言又止。

金善子抬起頭來,久久注視著宮平。「知道嗎,除了他之外,從來再沒有人像你這樣關心我。我的生命中其實沒有什麼朋友,你算是一個。所以我才會在乎你剛才說的話。」

「我也沒什麼朋友。」宮平說,「小學時候有幾個好友,但隨著畢業分散,也都已經不再見面了。大學時代,我只有一個朋友,現在在國外,也失去了聯繫。而進入公司後,我完全沒有任何朋友了。這麼多年來,你是我第一個朋友。再有一個,就是教我按摩的師父。我只有你們兩個朋友,所以我格外珍惜與你們的友誼。師父是長輩,更像是我的伯父或叔叔,而你,是真正意義上的朋友。」

「謝謝。」金善子有些感動,輕輕擦了擦眼淚。「不過,如果你非要我說的話,我怕會失去你這個朋友。」

「如果我只是那樣的朋友,失去的話豈不正是好事?」宮平說。「為了真正的友誼而賭上一把,我覺得值得。」

「你知道,我是韓國人,但是在這裡長大。」金善子喝了一口酒,將它慢慢嚥下,彷彿是要將長久以來的痛苦一起嚥下一般。「我的父親死在這裡,我母親帶著我來找他,最後卻像撞上灘塗的鯨魚一樣,擱淺在岸上。在這裡我們一直受歧視,從小到大,周圍的孩子們都喜歡欺負我,因為我是外國人,說著並不流利的漢語。

「所以我一直拚命地學你們的文化,努力讓自己變得和周圍的人一樣,但沒用,他們還是將我當成外國鬼子。好在後來,我遇上了子風。」

金善子似乎陷入回憶之中,沉默了好久,宮平沒有催她,只是靜靜地看著她,等待她自己主動打開心門。

「子風是好人,他一直保護我不受別人欺負。他是我這一生中第一個朋友,也是我第一個喜歡上……不,應該說是愛上的男人。在他之前,沒有別人;在他之後,也沒有別人。但我不敢對他說愛,因為我只是一個落魄的外國人,一個貧窮的韓國婦人的孩子,而他,擁有良好的家庭,擁有可以讀最好的大學,出人頭地的機會。

「說來可笑。」金善子擦了把眼淚,接著說:「我不說愛他,常故意疏遠他,為的是不拖累他,可最後我卻還是拖累了他。我想如果那時我不是刻意避開他,我們的人生就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當時有一個也算是優秀的男人追求我,我為了讓子風死心,於是就假裝和他談戀愛。沒想到那人是個混蛋,把我……」

說到這裡,金善子的頭垂得更低了,宮平知道她哭了。

「瞧不起我了吧?」金善子低著頭,似乎是在笑。

「不。」宮平搖了搖頭,「為什麼這樣想呢?你還是你,沒有因此而變成別人。那些痛苦的回憶,總會隨著時光而慢慢消失的。」

「是啊。」金善子點了點頭,「是會暫時不見,但不會消失。」

「後來呢?」宮平問。

「子風把那人打成了殘廢。」金善子說,「他差一點就殺了那人,如果不是我拚命拉著他,他一定會殺了他的……而那之後,我幹了一件最蠢最蠢的蠢事,無聊的名譽觀念,讓我隱瞞了那混蛋的獸行,結果,子風被判入獄五年……」

說到這裡,她哭了起來,宮平靜靜地看著她,不發一語。在這種時候,任何的安慰都是多餘的。

半晌後,她慢慢止住了哭聲,喝了一大口酒。「如果當時我不那麼自私,子風的罪就會輕許多,也許只用一兩年,也許可以免罪。但現在再去想這些已經沒有意義了,子風的前途被我毀了。

「那之後,母親帶著我逃命般地離開了那座城,一路飄泊來到這裡。後來母親過世,我用我們兩人多來來的積蓄開了間小髮廊,慢慢一直發展到現在。我永遠也忘不了子風,我知道我對不起他,沒臉再見他,可除了他,我真的無法再愛上任何男人。這麼多年了,我一直孤獨一個人……

「可我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有天子風會再出現在我的面前。那天,他的車剛一停在髮廊門口,我的心就沒來由地狂跳了一陣,等他走進髮廊,見到了我,我……我真的無法形容那一刻裡我的感受。

「我沒臉面對他,沒臉面對他想要給我的愛,可我又放不下,真的放不下……」

金善子大口大口地喝著酒,彷彿這東西能澆熄她心中痛苦的火焰。宮平默默地看著她,半晌後說:「他並沒有怪你,對不對?」

「可越是這樣,我就越是痛苦。」金善子搖了搖頭。

「擋在你們之間的是什麼呢?」宮平向前探出頭,「愧疚?悔恨?貞操觀?善子姐,你已經不是當年的那個小女孩,你是一個成熟的女性,一個成功的商人,一個可以左右自己命運的人。而他顯然也成功地走出了那件事帶給他的陰影,似乎也成了成功人士。那麼你在擔心什麼?」

「我說不清。」金善子搖了搖頭,「女人到了這個年紀,誰也不會把貞操看成什麼東西。但,或許你前面的說對了,愧疚、悔恨,這是擋在我們之間的東西。我沒臉面對他,我對不起……」

「胡扯。」宮平冷冷打斷了金善子,「我不想從感情什麼的方面勸你,我只說一句--他為你付出了五年的時光,為了放棄了可能比現在好的前途,而你給了他什麼?他要求你的,不過就是你的愛而已,難道他用五年的牢獄生活都換不來這愛嗎?當年,你就是因為逃避才種下了苦果,現在你又要逃避嗎?你又要傷害他嗎?」

金善子怔怔地看著宮平,她從沒從這個角度去想過。

「你欠他的,你應該還。」宮平說,他盯著金善子的眼睛,「難道不該還嗎?」

「我……」金善子低下了頭,她在顫抖著。

「還清欠他的債,給他幸福,也給自己幸福,就是這麼簡單。」宮平站起身,輕輕按著金善子的肩膀:「好好想想吧,我希望明晚的你,還是從前的那個你。」

說完,他便這麼走了,剩下金善子一個人坐在那裡,陷入沉思之中。

「你挺讓我感動的。」離開了冰之藍後,運立刻對宮平說。宮平緊皺著眉頭,一臉的不安,運很奇怪,問:「你這是怎麼了?」

「為什麼有那麼多人恨徐子風?」宮平低聲說,「他難道真的是罪大惡極的人?還是另有別的原因?直覺告訴我他不是壞人,但為什麼有那麼多人恨他、想要他死?這其中又是否有某人真的想讓他死?」

「你還是在為金善子擔心。」運嘆了口氣,「那不如你就把她搶過來抱在懷中,好好關懷疼愛她好了,用得著……」

剎那間,宮平用冰冷而略帶憤怒的目光望向了運,運覺得自己那虛無飄渺的身體似乎在瞬間被什麼東西凍僵,它帶著驚愕與宮平對視著,半晌後終於因為恐懼而軟化了下來。

「對不起……我只是,開個玩笑。」它尷尬地笑著。

「這樣的玩笑,今後最好少開。」宮平淡淡說道。

「明白了……」

「我應當見見徐子風。」宮平自言自語。

話音剛落,一輛灰色的別克便從後邊趕了上來,斜著停在宮平面前,擋住了他和去路,車門打開,徐子風一臉嚴肅地走了下來,目光咄咄逼人。

「真是好運啊。」宮平低聲說,「剛一想,人就到了。」他衝著徐子風揮了揮手:「你好。」

「上車。」徐子風聲音低沉,裡面蘊含著一種不容人抗拒的力量。

「很高興。」宮平一點頭,進入了副駕駛位,徐子風在車外看了他一眼,也進入車裡,發動車子,駛上了環城路。

「和善子認識很久了嗎?」徐子風一邊開車一邊問。

「三個多月。」宮平說。

「不像啊。」徐子風面無表情,「我看你們走得很近。善子不是一個輕易向別人敞開心靈的人。」

「沒錯。」宮平點了點頭,他正要把話題引到主題上,徐子風突然開了口:「喜歡善子嗎?」

「你別誤會了。」宮平說,但徐子風很快打斷了他:「剛才我都看到了,你在外面等她,你們到冰之藍。雖然不知你們聊了些什麼,但善子在你面前,似乎能敞開心靈,這點我也自嘆不如。」

「其實……」宮平張口,徐子風又打斷了他:「答應我,好好照顧她,給她幸福。」

「什麼?」宮平一皺眉,「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很愛她。」徐子風說,「但我活不了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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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021:色中惡鬼

「你說什麼?」宮平感覺自己聽錯了。

「我們的事,她對你說過了麼?」徐子風不答反問。

「說過了。」宮平點了點頭,一臉疑惑地看著徐子風。

「果然。」徐子風一笑,笑容很有男性魅力。「我是不會看錯的。」

「什麼?」

「沒什麼。」徐子風說,「五年的監獄生活,讓我結識了許多朋友,我的人生也改變了。出獄之後,我加入了幫派,然後我來到了這個城市,遇見了善子。」

「那麼你應該……」宮平還沒說完,徐子風又打斷了他:「我這次來,是陪老大的兒子來談一筆買賣。那傢夥是個色鬼,湊巧讓他遇上了善子,知道善子是韓式髮廊的老闆後,就叫我……媽的!這命運的巧合還真是讓人惱火,老天安排我又見到了善子,卻在這時給了我這麼個尷尬的身份!」

「那你想怎麼辦?」宮平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

「我沒告訴善子,你也不要告訴她。」徐子風說,「那傢夥這幾天忙著談生意,沒空顧這邊的事,但用不了兩天一切就結束了,他要我想盡一切辦法勾引到善子,然後在生意結束後能給他一個驚喜。那傢夥在女人方面是個瘋子,對於想要的女人,向來是得不到便強上,而且在那方面,他很變態。我不能讓善子落到這種人手裡,我只能選擇殺了他。」

「殺了他?你老大的兒子?」

「沒錯。」徐子風說,「和善子相比,什麼都不重要。」

「這次可是殺人。」宮平說,「你會被判死刑。」

「所以我希望你能好好照顧善子。」徐子風說。「我看你的樣子,像個老實人。這種人雖然窩囊沒用,但至少能給女人安定的生活。」

「你覺得你這樣很瀟灑?」宮平冷冷地問。

「什麼意思?」

「別自以為是了。」宮平冷笑一聲,「從剛才起,你就不住打斷我的話,自顧自地說個沒完,可你知道嗎,我和善子姐是真正的朋友,朋友你明白嗎?」

「我……」徐子風剛開口,宮平就打斷了他的話:「善子姐一直是愛你的,從她最初遇見你時,她就愛上了你,只是因為你有良好的家庭和前途,她怕耽誤了你,所以才……因為沒有提供有利證詞,而害你入獄五年,這些年來,她一直活在愧疚與不安中,這麼多年,她從沒談過戀愛,因為她心中只有你一個人。但她覺得自己對不起你,所以當她再見到你時,才會表現得如此不安。我剛才絞盡腦汁地想要做的事,就是讓她放棄這些悔恨與愧疚,好好地去愛你,可你呢?竟然跑來要我照顧她!」

「對不起。」徐子風慢慢收起油門,車子緩緩地停在了路邊,他低下頭,久久注視著方向盤。「是我小看了你,抱歉。但,善子是好人,真的是個好女人,我希望她能幸福,不希望她遇到不幸。眼下這件事,除了殺人,我想不到別的辦法解決。」

「殺人的事交給我來辦就好了。」宮平說,這句話明顯讓徐子風吃了一驚,他扭過頭看著坐在自己旁邊的這個年輕白領,不敢相信剛才那句話是從他嘴裡說出來的。

「怎麼,不相信我能幹這種事嗎?」宮平笑了笑。

「別亂開玩笑,我說的是認真的事。」徐子風說,宮平皺了下眉:「我沒和你開玩笑。如果現在方便,就帶我去見他,我保證他活不過明天早上。」

徐子風兩次愣住。

「聽不懂我的話嗎?」宮平說,「還是你捨不得讓那傢夥死?」

「下車。」徐子風打開車門,下了車,宮平不明所以地跟了下來:「幹什麼?」

「拿著。」徐子風從自己的座位下面抽出一把半米長的砍刀,遞給宮平。「讓我看看你有多大本事。砍我。」

「你瘋了。」宮平搖了搖頭,「我從來不用這種低級的東西。」

「別跟我說你習慣用槍!」徐子風感覺自己受到了愚弄。

「我只要這一雙手,和一顆殺人的心就夠了。」宮平緩緩展開雙手,眼睛冷冷注視著徐子風。剎那間,徐子風有一種冰寒感,彷彿剛好有一陣刺骨的風吹過他的身體。

那一瞬間,他感覺宮平說得是真的,但理智又告訴他,這絕不可能。

「你不會有什麼損失。」宮平感到不耐煩了。「只是帶我去見你老大的兒子而已,而這,卻能挽救善子姐,甚至挽救你們兩個的感情。」

「不行,我不能把你牽扯進來。」徐子風搖了搖頭。

「別傻了。」宮平笑了,「我不是那種勇於自我犧牲的人。今晚我會讓你見到一種特殊的殺人手法,在這種手法下,即使是世上最厲害的警探,也無法找到殺人兇手;即使是世界上最先進的儀器,也無法捕捉到行兇者的蛛絲馬跡。」

「我完全不懂你在說什麼。」

「你不需要懂,只要做就好。」

「好吧。」徐子風終於點了點頭,「我想我是瘋了。」

他上了車,打了個電話問清老闆兒子所在後,開車帶著宮平直奔城西有名的娛樂區,在城內最豪華的金爵夜總會門前停了下來,將宮平帶進了裡面的一個豪華包間。

包間裡,一個穿著暴露的女孩,正在中間扭著腰枝唱著歌,沙發中間,一個二十五六歲的男人摟著兩個年輕姑娘,正說著葷笑話,逗得兩個姑娘不時在他身上推上一把,罵句:「死相。」

那個男人長相令人不敢恭維,雖說不是奇醜無比,但也著實令人不願再看第二眼,被他摟著的姑娘,明顯是看在錢的份上才虛與委蛇。宮平看了看他,心想:「難怪會叫別人幫忙搞定自己看上的女人。」

在沙發兩邊,分別坐著一個五大三粗的男人,一看就是保鏢。

徐子風看了宮平一眼,那意思是:你想怎麼動手?

「子風,再有兩天事情就結束了,那事你給我辦得怎麼樣了?」醜男見徐子風帶著宮平進來,掃了宮平一眼後,抬頭問徐子風。

「只管放心好了。」徐子風說,「我會讓你有個美好的回憶的。」

「那就好。」醜男笑了笑,一指宮平:「這是什麼人?」

「介紹一下。」徐子風一指醜男,對宮平說:「叫董少爺。」

「董少爺好。」宮平拘謹地笑了笑,認真地沖董少爺鞠了個躬。董少爺咧嘴一樂:「子風,這人是幹什麼的?」

「我叫宮平,是按摩師。」宮平搶著回答,臉上掛著老實人那種友善的笑。「徐先生在我那裡做了個按摩,感覺不錯,所以帶我來,幫您做一個消除疲勞的按摩。」

「按摩師?」董少爺上一眼下一眼地看了宮平半天,「開什麼玩笑,男人按個屁摩!」

「話不是這樣說的。」宮平笑著說,「其實女性按摩,並不是真正的按摩,那是另一種享受。真正的按摩可以消除疲勞,強身健體,壯陽補腎……」

「有那麼神奇?」董少爺不屑一顧地說。

「不信您問徐先生。」宮平笑著說。運在一旁看著他,心想:「多麼和善的笑容啊,可就在這笑容背後,隱藏著你這輩子都沒見過的殺機。哼,董少爺,你就快到地獄去當你的少爺了!」

「是很不錯。」徐子風不知宮平要幹什麼,只能順著他的話說:「確實很能消除疲勞,感覺跟喝了興奮劑一樣。」

「哦?」董少爺開始感興趣了,「行,子風你挺知道心疼我,老實說,談了這兩天,把我累得要死,這些姑娘們啊,晚上也不放過我,傷身體啊。來,讓我試試你的手藝吧。不過說好了,要是沒有效果,別怪我罵你。」

「放心吧。」宮平笑著走了過去,同時凝目仔細地端詳起來。在他集中精神的同時,一個高及頂棚的巨大黑色厄運怪物,立時出現在董少爺身後,右手拎著一把長砍刀。宮平覺得那有些眼熟,看了看徐子風後,他笑了,沒錯,這就是剛才徐子風遞給自己的那把刀。

徐子風見宮平看著自己笑,不由緊張起來。他害怕宮平這小子趁著按摩的機會下手,那樣就太莽撞了,別說是這個小白領,就算是他,也沒法在這兩個保鏢保護下,赤手空拳地殺了董少爺。

「媽的,上了他的當!」徐子風在心裡暗罵自己,「這個糊塗的小子,恐怕要壞事!」

見到徐子風緊張的樣子,宮平不由又笑了笑。他慢慢走到董少爺的面前,行了個禮:「董少爺,您是背朝我坐下,還是躺著呢?」

「我可不習慣被一個男人弄躺下。」董少爺一邊逗型著兩個姑娘,一邊側過身子。

「謝謝。」宮平笑著,開始了自己的工作。他一邊用那嫻熟的按摩手法,為對方的頭頸肩背部進行放鬆按摩,一邊觀察著那個厄運怪物。這個怪物的主體,當然是由持刀的殺意怪物組成,而其上又纏繞了十多條黑色的殺意,想來,他身邊恨他的人不在少數。另外就是恨意,亂七八糟的有大有少,怕有一百多條。

「放鬆。」宮平笑著,在按摩的同時,分開分解厄運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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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022:無人可擋

分解的工作並不輕鬆,因為他不能停下按摩,而對方厄運身上糾纏著的亂七八糟恨意也太多了。宮平的運在旁邊看著,只覺頭大無比,乾脆轉過眼去望向一邊。

宮平卻並不覺得辛苦,相反,他覺得這是一種挑戰,或者說是在對付穆山前的一次演習,他努力用最快的速度,並為董少爺所查覺地分解著厄運怪物,額頭上漸漸滲出汗來。

不過他的按摩技術確實無可挑剔,不久之後,董少爺就舒服得哼了起來,徐子風驚訝地看著,一邊因宮平竟真有這本事而震驚,一邊又因他那奇怪的、時常在虛空中抓來拋去的動作而感到奇怪。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宮平終於將所有的恨意全部剝離,然後,他用最快的速度,將那十幾條殺意拋飛一邊,一把抓住了已經縮小到原來三分之一的那個厄運怪物,將它從董少爺身上取了下來,任其纏在自己左臂上。

「徐先生,請過來幫個忙。」宮平擦了把汗,停了下來,示意徐子風過去,徐子風一肚子疑惑地走了過去,不知宮平要幹什麼。

「好啦,已經很舒服了。」沒想到這時,董少爺卻轉過身來,「不用再按了。」

「還差一點點。」宮平一邊笑著,一邊站起身迎向徐子風,然後將左手伸向他的胸口。

「這小子要幹什麼?」徐子風一怔,本能地想要躲,但見宮平衝他直皺眉,便硬生生站住了。他只見宮平將手伸到了自己胸前,然後被宮平便顫抖了一下,彷彿受了什麼刺激一樣,險些倒下,他急忙伸手扶住宮平。

「沒事。」宮平笑著說,然後慢慢轉過身,沖董少爺一笑:「董少爺,還差最後一下。」

「我說不用……」董少爺一揮手,但沒等他做完這個動作,宮平已向前一步,左手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右手則輕輕一揮。

「你幹什麼?」兩個保鏢一起站了起來,沖宮平虎視眈眈。

「沒什麼。」宮平一笑,董少爺不快地一甩手,將宮平的手甩脫:「抓我手幹什麼?想死啊你?」

「想死?」宮平慢慢後退,「這算是威脅嗎?你以為你想讓誰死,誰就要死嗎?」

「你說什麼?」董少爺臉色一沉。

「這傢夥,要動手也別先激怒對方啊!」徐子風在心裡長嘆一聲,不得不開始盤算接下來怎麼救宮平出去。

而就在這時,宮平清楚地看到,那個手持砍刀的厄運怪物,已經狠狠地斬碎了董少爺的運,並且將那砍刀用力地嵌入了董少爺的後背。

「你這傢夥,怎麼敢對我們董少爺這麼無禮?」徐子風一把揪住宮平的領子,將他拉向一旁,董少爺則皺著眉頭說:「子風,給我教訓教訓這小子,他是不是不知道在和什麼人打交道?」他一邊說著,一邊拿起酒杯喝了一口。

可不知怎麼回事,這一口酒竟然嗆到了他,他一下將酒全噴了出來,然後開始劇烈地咳嗽,兩個保鏢見狀急忙衝了過來,要幫他捶背。

「開始了。」宮平低聲說,徐子風不解地看著他:「你說什麼?」

「他很快就會死。」宮平低聲說。「一切問題都不存在了,我兌現了我的諾言。接下來就要看你的了,一定要給善子姐幸福,知道嗎?」

「你在說什麼?」徐子風完全混亂了。

這時,兩個保鏢已經用力地捶打起董少爺的後背來,痛得董少爺猛一揮手,將其中一個推開,另一個見事不對,急忙自己先閃開,結果董少爺沒推到他,卻因用力過猛把自己摔在了桌子上。

厄運附身的他,一下壓碎了桌上的兩隻酒杯,一塊鋒利的玻璃直接刺進了他的喉嚨,另一塊則在他痛苦地掙紮時,又劃破了他的頸動脈。

「少爺!」兩個保鏢嚇得面無人色,急忙撲上來搶救,但哪裡救得過來?那頸部的血管中噴湧而出的鮮血,彷彿是開了閘的洪水一般,洶湧不停。

小姐們嚇得花容失色,大聲尖叫著逃走,徐子風愣愣地看著這一切,好半天才衝了過去,大叫:「找毛巾,堵住傷口!打電話,找救護車。」

「好演技。」宮平笑了笑,順著被小姐打開的門,慢慢退了出去。

二十分鐘後,救護車來了,可以想像,他們剛一到,就基本宣佈了病人的死訊。之後,屍體被拉到了醫院,保鏢們面無人色地跟在後面,徐子風則開始與老大聯繫。

「真是漂亮。」運讚嘆著,「一舉兩得啊。」

「一舉兩得?」宮平有些不解。這下運可得意了,在他身邊來回地飛著:「哈哈!我終於勝你一籌了!萬歲!」

「到底怎麼回事?」宮平沒好氣地問,運這下老實了,乖乖地回答:「你沒注意看徐子風的背後嗎?那個董少爺一死,他身後的厄運怪物就立刻縮小成一團了。看來這個該死的董少爺一直想害徐子風,你無形中救了徐子風一命。」

「原來如此。」宮平點了點頭,「被勝利沖昏了頭腦,失去了冷靜。這是可怕的事。運,今後要提醒我,不論什麼時候,都要冷靜。」

「知道了。」運老實地回應。

第二天上午十點鐘左右的時候,宮平被叫到了總裁辦公室。來到外間,見到文雅婷,宮平先悄悄問了句:「文秘書,總裁找我有什麼事?」

「噁心的事。」文雅婷氣哼哼地說,「設計部新來了個小狐貍精,剛陪總裁談完心,總裁談得有些累了,可能是找你按摩吧。」

「生氣了?」宮平半開玩笑地問。

「生你個大頭鬼!」文雅婷瞪了他一眼。

「放心,很難有人能取代你的位置。除非她事先學會了你懂的一切。」宮平輕輕拍了拍文雅婷的肩膀,以示友好,然後敲響了穆山辦公室的門,得到允許後,開門走了進去。

「您找我?」宮平臉上掛起了老實人的友善笑容。

「是啊。」穆山此刻正坐在椅子裡看幾份報表,見宮平進來,便站起身,打開了與辦公室相連的小臥室的門,示意宮平跟他進去。

「昨天熬夜有些累了,你幫我放鬆一下吧。」穆山一邊躺在床上,一邊說。

「多好的機會啊。」運感嘆著,「如果我們知道是誰那麼恨他就好了。」它一邊說,一邊看著蹲在穆山背後的那個巨大厄運怪物。「這大錘一樣的手,代表著什麼樣的人呢?」

「你在哪裡學到的按摩?」穆山問。

「和一位老師傅。」宮平一邊為穆山推拿,一邊說。「當時也沒想什麼,就是覺得有天回家,可以為父母推拿一下。人一上年紀,身上就容易出毛病,按摩還是很能解悶這些問題的。」

「我兒子要是有你一半的孝心,我死也知足了。」穆山嘆了口氣,「那小子,天天只知道玩樂,整夜整夜不睡覺,整天整天不起床。」

「總裁的公子多大了?」宮平心中一動,覺得這是個進一步瞭解穆山的好機會。

「二十一了。」穆山說,「現在在美國讀書,除了沒錢時能想起我這個爸爸外,從來不知道打電話回來。」

「年輕人嘛。」宮平笑著說,「差不多都是這樣的。」

「都是被他媽媽慣壞的。」穆山說,「為了這個小子,我們可沒少吵架。唉,女人啊,自古慈母多敗兒,一點不假,弄得我在孩子面前也沒法威嚴得起來,結果生生把孩子耽誤了。現在這小子誰也不怕,誰也管不了他。」

「嗯,當母親的確實都是如此。」宮平順著穆山的話說。

穆山又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許多,宮平順著他的意接著他的話,沒過多久,穆山便沉沉睡了過去。宮平輕喚了他幾聲,見他也沒有醒,便幫他蓋上被子,退出了小臥室。

「明明是要殺的人,卻還要如此費心地照料他,唉!」運嘆著氣。

「這是沒有辦法的事。」宮平低聲說著,出了總裁辦公室,沖文雅婷一笑:「總裁在小臥室裡睡著了,什麼時候叫他,或是叫不叫他,就看你的了。」

「讓他睡吧。」文雅婷哼了一聲,「雖然他體格健壯,可畢竟是五十多歲的人了,一大早晨就忙這種事,當然會累。」

「別怪我多嘴。」宮平低聲說,「你應該多為自己的未來想一想。秘書不是非常穩定的職務,房產證上沒有你的名字的話,再豪華的別墅也不過是浮雲。我覺得什麼都沒有自己掌握在手中的財產最實際。」

「謝謝你的提醒。」文雅婷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終於露出了一點笑容:「老實說,我也想過這事了。唉,跟總裁這麼多年,他已經對我沒什麼興趣了。像這次做的髮型,雖然令他眼前一亮,可這一亮去亮到別人身上去了。他對我是沒有什麼新鮮感了。」

「多為自己想想吧。」宮平一笑。「你總不能把青春全耗在一個地方吧?」

「嗯。」文雅婷點了點頭,宮平沒再多說什麼,與她簡單告別後,回去做自己的事了。

「宮平,總裁又找你啦?」剛一回到部裡,新提的銷售部林經理,便笑意滿面地迎了上來,宮平友善地一笑:「是啊。」

「你現在可是總裁面前的紅人呀。」林經理笑著說,拉著宮平向自己的經理辦公室走去,「來來來,宮平,有點好東西給你看。」

「啊?」宮平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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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023:決定練武

林經理是個四十多歲的瘦子,微有些謝頂,戴個黑框眼鏡,平時一見人先笑,沖誰都愛點頭,看上去頗為和善,所以到銷售部的日子雖短,卻得到了員工們的一致擁護--誰都願意自己的頂頭上司是個和藹的人。

但宮平對他的印象卻並不怎麼好,因為在初一見面時,他就發現林經理背後的厄運怪物頗為雄偉。一個對誰都那麼和藹的人,卻招來那麼多人恨,實在不可思議,惟一的解釋只能是在他那張笑臉背後,藏著可怕的殺機,而真有不少人中了他的招,所以才會恨他入骨。

「林經理,您要我看什麼?」進了經理室,林經理就立刻將門關緊,把宮平嚇了一跳,急忙問。

「你看。」林經理一邊說,一邊拉開抽屜,從裡面甩出一疊照片,「看這裡、看這裡、看這裡……」他眉飛色舞地指著那些照片說。

宮平低頭一看,發現那全是年輕女性的照片,有的長相一般,有的多少有些醜,還有幾張特別漂亮的,他不由大感納悶,不知林經理給自己看這些幹什麼。

「林經理,您這到底是……」

「老弟,你也老大不小了,卻沒個女朋友,我為你著急啊!」林經理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不住拍著自己的大腿。「部裡面光棍雖然多,但沒朋友的卻只有你一個,這可不行。來,你看看這些女孩,看中哪個只管說,老林我替你介紹!」

「您這是……」宮平簡直哭笑不得,「您這是要幫我介紹女朋友?」

「是啊。」林經理熱情地指這指那,介紹著姑娘們的優缺點。

「真是慇勤啊。」運在一邊感嘆著,宮平看了它一眼,趁林經理低頭指照片的時候,輕輕搖了搖頭,指了指自己身邊。運一怔,轉頭一看,發現一團新生的恨意,正慢慢攀上宮平的肩膀,宮平用右手輕輕一掃,那恨意還沒能變成怪物,就煙消雲散了。

「這些人類。」運嘆了口氣,「表面上似乎要把自己的全部都送給你,內心裡卻恨不得你立刻死了。真搞不懂,太混亂了。」

「謝謝林經理的好意。」宮平微笑著搖了搖頭,「我在家鄉那邊,已經有未婚妻了。」

「這……這樣啊?」林經理臉上露出失望的表情,隨即笑著說:「你看,都怪我事先沒有瞭解清楚,弄出這種誤會來。」

「沒關係,是我沒和大家說過。」宮平說。

林經理嘆息著,將那些姑娘的照片收了起來,又和宮平聊了幾句,這次連運也聽得出,他是在套宮平的話,想知道總裁都和宮平說過什麼。宮平自然明白,隨口胡吹了幾句,弄得林經理既不敢相信他的話,也不敢不信他的話,將信將疑中,將他送出了辦公室,自然還是態度良好,一口一個老弟。

出了林經理的辦公室,部內的人都在用異樣的眼光看著他,尤其是金絲邊眼鏡女,更是帶著一種強烈的恨意在看他,宮平眼見自己身邊浮現出大大小小數個恨意怪物,只好無奈地一一將其掃掉,而一個大一點的殺意怪物,則被運狠狠掐住,再由他伸指彈散。

「大家好像突然之間都看你不順眼了。」運說。

「因為我成了得勢的人,而再不是從前那個被人呼來喝去的小員工。」宮平低聲說。

「可你並沒有損害他們的利益。」

「這就是人類的世界。」宮平微微一笑,「當你有所得,而別人無所得時,別人就會認為自己有所失,而因為那種失落的心情是因你而來時,別人自然就會認為你損害了他們的利益。」

「簡單地說,就是紅眼病吧。」運點了點頭,「嫉恨啊!」

「你是運啊。」宮平嘆了一口氣,「你從誕生起,就一直在看著這些嫉恨橫行,現在卻來感嘆,真讓人覺得奇怪。」

「我又不是從小時起就擁有智慧。」運哼了一聲。

宮平回到自己的辦公桌前,正在瀏覽黃色網站的鄰桌同事,立刻慌張地將介面轉換成電子表格,假裝正在工作。

「他也開始防備著你了。」運嘆了口氣,「是怕你向經理打小報告嗎?你們相處了三年,他應該瞭解你並不是這樣的人啊。」

「我們並不是朋友。」宮平在電腦螢幕上快速地打字回答運:「同事之間永遠沒有真正的友誼,有的只是競爭。之前的我是無害的,而現在的我太過接近上層了,誰也不敢保證我不會踩著他們的肩膀向上爬,所以在他們眼中,我是極危險的。他這種反應很正常。」隨後,他又立刻將這些字刪除掉。

曲經理被調走後,關於宮平的事就立刻在辦公室裡沸反盈天起來,所有人都從小道消息中得知,曲經理這次實際上是敗在了和小員工宮平的鬥爭當中,同時,一個極靠譜的消息也迅速在公司裡蔓延,那就是宮平受到總裁的青睞,其受重視程度,只看曲經理的結局就可知一二。

所以,宮平很快就成了公司裡的八卦材料,員工或經理們有意無意間,總會悄悄談起宮平,一方面好奇這小子憑什麼討得了總裁的歡心,一方面帶著嫉妒,在盼著宮平出點什麼事。所以這一段時間以來,宮平已經習慣了總用右手去掃那些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的恨意。

同時,再沒人膽敢欺負宮平了,過去的小幫工大忙人,現在卻成了最閑的人,他的工作量一下降回到本職以內,於是空閑時間就多了起來,比如今天,就沒什麼事可幹。

但他沒想其他人那樣,偷偷地玩遊戲或是聊天,他通過搜索引擎找了幾個武術格鬥類的網站,在上面看起了圖文教程和視頻演示來。

「怎麼又突然對這種東西有興趣了?」運在一旁問。

宮平打開了記事本程式,在上面寫道:「最近比較閑,所以我覺得應該豐富一下自己。現在想起林佳強的事,多少有點心有餘悸。我是暗殺的高手,但如果與別人發生下面衝突,能力將毫無用武之地,所以我要學學這些防身的技術,以防將來再遇上那晚那樣的事。」

「那你還不如弄把槍咧。」運大咧咧地說。

「一是沒那麼容易搞到,二是不能整天隨身帶著,三是它本身就是引起麻煩的東西。我不想引起任何麻煩。練習格鬥術,我有先天的優勢,那就是你。」

「我?」運十分不解。

「武俠小說裡常說大俠眼觀六路,耳聽八方,但那全是胡扯。」宮平在電腦上打著:「再厲害的人也做不到這點。我曾在電視上聽一位世界級的格鬥冠軍說過,混戰裡,不會功夫的人照樣可以在背後一棍子打倒他,因為誰背後也沒長眼。我不同,有了你,我就等於有了全方位的眼睛,一個擁有三百六十度視力的人,當然會有極大的優勢。」

「可這麼看著,就能學會這些嗎?」運問。

「當然不能。」宮平打道:「只是先增長一下經驗,瞭解一下初級的知識。我打算找一家武館去好好學習一下。」

「你打算學什麼?」

「先學拳擊吧。」宮平打道:「這項格鬥運動主要使用拳頭,對於人身體的要求相對小些。我都二十多歲的人了,腰腿僵硬,壓不開,要學綜合格鬥類的東西的話,光是壓腿就要好久。先學相對簡單的拳擊,快速擁有一定的格鬥技能後,再涉及別的,這才比較實際。你看,找到了。」

運湊近電腦螢幕,看到的是市體育館拳擊俱樂部招收學員的一則廣告。

下班吃過飯後,宮平按時來到韓式髮廊。金善子沒在前堂,也沒在後邊,而是在髮廊二樓美容部的一間單間裡。宮平徑直上去,立刻有一個美髮師冷著臉提醒他:「善子姐說了,任何人也不能打擾他。」

「不好意思。」宮平衝他一笑,「我不是『任何人』。」在那傢夥愣神的時候,宮平來到門前輕聲敲響了門:「善子姐,我,宮平。」

「進來吧。」金善子的聲音多少有些憔悴,宮平推門而入,發現她正斜臥在沙發裡,怔怔地看著地面出神。宮平關上門,拉過把小椅子坐下,看著金善子:「徐子風來過了?」

「我昨晚想了好久。」金善子說,「最後我想通了,你說得對,他為我付出了這麼多,求的不就是我的愛麼?而我也同樣真的愛他,為什麼要彼此折磨?我是應該回報他,同時也是給我自己一個幸福的機會。」

「早這樣想就對了。」宮平笑了笑。

「他今天來過了,我想想對他坦白。」金善子說,「可……他來得很匆忙,說最近這幾天可能會很忙,就不再來了。結果我什麼也沒來得及對他說。」

「或許是有非常要緊的事吧。」宮平說。他當然知道發生了什麼,但他不想讓金善子跟著擔心。

「對了,他還從我這裡要去了你的電話。」金善子看著宮平,「你和他談過了?什麼時候?說了些什麼?」

「這些你就不必問了。」宮平笑了笑,「你只要知道,他從此會全心全意愛你,你也會全心全意愛他就夠了。還有,別忘了我的課程,我做夢都想早一天當上美髮師呢。」

「放心吧。」金善子也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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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024:拳擊

入夜後的體育館,遠比白天熱鬧得多,尤其是乒乓球區和游泳池,都是人滿為患。白天緊張的工作過後,人們紛紛來到這裡滿足一下鍛煉身體的需求。

宮平很快找到了拳擊俱樂部,這地方挺大,位於體育館東南角,裡面面積估計有三、四百平方米左右,一邊牆上掛了二三十個沙袋,另一邊則是速度球之類的東西,有三十來個人,正分別在沙袋和速度球前練習著拳法,房間中央有一個看上去還挺像樣的拳擊臺,宮平到時,有兩個穿著護具的人正在上面對打,一個四十多歲似乎是教練的胖子在旁邊指指點點,另外還有幾個人在一邊打著沙袋。

見宮平進來,那個胖子喊了停,然後走向宮平,揮了揮手:「要報名學習嗎?」

「您是教練?」宮平問。胖子嘿嘿一笑:「你別看我這個樣子,過去拿過全國中量級冠軍的。練體育的人就是這樣,一停下來,就會瘋長肉。因為飯量已經練出來了,運動停了,飯量不減,自然就瘋長肉。」

他一邊說,一邊指著另一面牆上玻璃相框中夾著的獎狀,宮平走過去仔細看了看,是二十年前全國青年業餘拳擊賽的冠軍獎狀。

「看來您很厲害啊。」宮平笑了笑。「我什麼也不懂,從頭學起,大概用多長時間,可以擁有防身技能?」

「這個得看個人悟性。」胖子一聳肩,「有些人什麼也沒練過,打起架來一樣無人能敵。有些人練一輩子,一交手就讓流氓打趴下了。不過如果按一般悟性來算的話,由我教導,一個月左右單打獨鬥基本就沒人是你的對手了。」

「如果面對一群人呢?」宮平問。

「一群?」胖子笑了,「面對一群時我都沒把握。朋友,格鬥術不是萬能的,再厲害的高手被一群人圍上,也就是個死。不過這個也看個人悟性,像我說的,有些流氓打起架來,也是一個打一群,有時還能贏呢。」

宮平也笑了:「那我就看看自己的悟性如何吧。」

「好啊。」胖子笑著伸出手:「自我介紹一下,我叫方泉,你叫我方教練也行,叫我老方也行。拳擊說難不難,說簡單又大不簡單,慢慢練,你會愛上它的。」

正說著,一個十八九歲的少女從外面走了進來,面無表情地來到方泉跟前,叫了聲:「爸,我來了。」

「正好。」方泉一笑,「換上衣服,幫我指導一下這個新人。」然後對宮平說:「第一天試學不收費,如果感覺可以,一月一付的話,是三百元,明天帶來就成。」

「讓這個小姑娘教你打架?」運在旁邊一臉的不屑,「瞧她那苗條的身材,好像我都可以把她推個跟頭似的。」

「人不可貌相啊。」宮平低聲說,方泉聽了還以為他在和自己說話,呵呵一笑:「當然。別看我女兒才十九歲,可從小就跟我練拳,胳膊雖細,可全是肌肉,比力氣的話,恐怕你也不是她的對手呢。」

「這麼說,她練了十幾年的拳擊?」宮平多少有些吃驚,方泉一點頭:「那可不是?她前年就拿過全國女子冠軍了,省拳擊隊一直想要她,但我不想讓她幹這行,所以沒答應。這種拼體力的工作,不容易出成績,又吃辛苦,到老還容易弄出一身病來。還是像現在這樣好,既可以幹自己喜愛的拳擊,又沒有負擔,輕鬆快樂。」

「你這話裡,好像蘊含著一些哲理。」宮平點頭稱讚,方泉一揮手:「什麼哲理,人生經驗罷了。」

正說著,那女孩已經換成了運動服走了過來,方泉一指女孩:「我女兒,方新星。」

宮平急忙伸出手:「你好,我叫宮平。」

方新星看也沒看他一眼,一指旁邊:「那裡有跳繩,拿一條,跳一分鐘讓我看看。」

「好大架子。」運不高興地嘟囔著。宮平點著頭,跑過去在牆角找了條跳繩,這東西讓他想起了學生時代。自從考上了大學後,他從沒再摸過這東西,還會不會跳,他自己心裡都沒底。

方泉安排好這邊,就又回到擂臺旁邊去指揮那兩人對打了,方新星也拿了根繩,自顧自地跳了起來,那速度、那頻率,讓宮平看得直吐舌頭。宮平學著她的樣子揮起繩子,平均跳個三五下,就會被絆住。

「夠了。」一分鐘後,仍在保持著快速頻率跳繩的方新星冷冷說道:「你的基礎非常差,應該從最基礎的體能練起。如果想出成績,明天開始最好進行晨跑,開始時先跑一公里,以後逐漸增加距離,同時縮短時間。」

「明白了。」宮平喘著粗氣,手撫著胸口,覺得心都快跳出來了。

「呵呵,與這小姑娘一比,你還真不是一般的差啊。」運幸災樂禍地嘲笑宮平,宮平瞪了它一眼,它哼著小曲跑開了。

「來吧,先做一些簡單的練習。」方新星停止了跳動,把跳繩收好放在一邊,然後拿著一對拳套和一對手靶走了過來,將拳套扔給宮平:「會戴吧?」

「試試吧。」宮平接過拳套,將其套在左手上,然後把帶粘扣的腕帶纏緊粘住,再用左腋夾著另一隻拳套,將右手伸了進去,用牙齒咬住腕帶,將其粘好扣緊。

「不錯。」方新星讚許地點了點頭,然後套上手靶,面對著宮平站好,將兩隻比手掌大一圈的厚手靶舉了起來,擋在自己面前,正面對著宮平。「來,先打幾拳看看。」

「長這麼大,可從來沒出過拳頭。」宮平自嘲地一笑,一拳打向方新星左手的手靶,沉悶而微弱的響聲過後,方新星的手幾乎紋絲未動。

「毫無力量可言。」方新星很酷地搖了搖頭,「不要使用胳膊的力氣,要用腰力。腳蹬地產生一股力量,然後把這股力量通過轉腰轉上來,推動著你的拳頭打出來。再試試。」

宮平點了點頭,眼睛盯住方新星的右手,慢慢集中精神,然後按著方新星說的要領,猛地打出一拳。這一拳打在手靶上,發出了清脆的一響,方新星的右手也被衝力撞得向後縮了一下。

「很不錯。」方新星眼中光芒一閃,但隨即又恢復了冰冷。「注意你的站姿,來,看我是怎麼站的。」說著,她故意重新站了一遍,宮平注意到她左腳在前,右腳在後,兩腳間有一定間隔,腳步全衝著前方,膝蓋彎曲,左手前右手後,身子也是微側的,於是立刻學她的樣子站好。

「不錯。」方新星點頭稱讚了一句,「看來你悟性很高。」

「謝謝誇獎。」

「現在,兩個拳頭輪流擊打手靶,注意要有一定間隔,不要重視數量,要重視質量。」方新星極為認真的叮囑著。

「明白。」宮平點了點頭,像之前一樣,集中注意力開始擊打手靶。不知不覺間,時間一分一秒地流走,宮平的全身都被汗水打濕了,他漸漸覺得手臂有些酸麻,但精神卻更加旺盛,他覺得體內有一團火在燒,讓他漸漸變得興奮。

「今天就到這裡吧。」這時,方新星卻收起架勢,「第一天試學,不要把自己累壞了。」

「再兩幾拳吧。」宮平這時無比渴望能揮動自己的拳頭。

「你確定?」方新星看著宮平已經開始顫抖的胳膊,疑惑地問。她以為那是因為疲勞所致,卻不知道身為按摩高手的宮平,雖然整體體力不成,但上肢的力量與耐力卻與專業的運動員相差無幾,這顫抖只不過是因為他太興奮而已。

「確定!」宮平眼裡閃動著光芒,那光芒感染了方新星,她踩前一步,擺開架勢:「好,那就來吧!」

「求之不得!」宮平大叫一聲,猛地揮出拳頭。立刻,那種清脆的響聲又開始響起,在整個拳館中迴盪,結束了對打,正在休息的那兩人,忍不住轉頭向宮平這邊望過來,看了一會兒後,竟然也燃起鬥聲,又穿上護具對打起來。

「這小子,挺有感染力的啊。」胖子方泉看著練得越來越起勁的宮平,略有些驚訝地自語起來。「架勢不錯,動作也不錯,是個練拳擊的材料。」

宮平越打越起勁,臉上的表情也跟著起了變化,從最初那無害的老實人面孔,漸漸變成了充滿鬥志的戰士,最後,方新星看著他那張臉,竟然生出了一點點的懼意,隱約覺得那張臉上的表情有些獰厲可怕。

「這是怎麼了?」方新星強忍住心頭的狂跳,驚訝地看著宮平,努力抓穩手靶。她可不是一般的女孩,從小就接受父親嚴格訓練的她,性格剛強得如同男孩,就算是面對那些窮兇極惡的歹徒,她也絕不會皺一下眉,想當年她才十五歲時,就曾經仗義出手,一個人打倒了三個歹徒,救了一個她根本不認識的人。

可就是這樣強悍的她,如今卻被這個看上去老實而乏味的人嚇到了,她忍不住移動腳步,竟然不自由地向後退去。

結果,兩人間的距離一下拉開,宮平為了能追到手靶,猛地向前踏了一步,一拳揮出。

這一步將他的蹬地、擰腰,與體重完全地結合在一起,形成了強有力的一擊,這樣沉重而快速的一擊打在方新星的右手手靶上,竟然打得她手心生疼。

「危險!」腦海裡驀然蹦出危險信號,剎那間,她想也不想,用揮出了左拳,厚厚的手靶一下打在宮平的右頰上,強大的衝擊力讓他的身子猛地倒向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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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025:強者

「這小娘們兒可真悍!」看著宮平被打倒在地,運不但不緊張,反而衝著方新星豎起了大拇指。此刻,它才有興趣仔細地打量這個十九歲的少女,看著她那劍般有型的眉毛,尖削的下巴,過耳的短髮,還有極有神采的雙眼,運越來越覺得這是個有陽剛之氣的小美人胚子。

拳館裡的人都被嚇了一跳,方泉更是方寸大亂,甩著大肚子跑了過來,費力地蹲下一看,只見宮平已經閉上眼睛昏死了過去,他驚呼一聲:「星星,這……這是怎麼回事?你打他幹什麼?」

「我……」方新星臉一紅,猶豫了片刻,終於沒將真正的原因說出來。「我是想訓練他的躲閃,沒想到他……他剛好向前衝,就這麼著……要叫救護車嗎?」

「訓練什麼躲閃啊。」方泉一通搖頭嘆氣,「他連步法都不會,拳都打不好,你訓練什麼躲閃。」

「對不起……」方新星心中有愧色,底氣不足地低下了頭。這可讓方泉吃驚不少,要知道他這位姑娘從小就脾氣火爆,他說一句,姑娘能有十句等著頂他,沒想到今天姑娘竟然這麼溫順,倒讓方泉受不了了。

「行了,先看看他傷得怎麼樣吧。」方泉一邊說,一邊用力按宮平的人中,運在一旁手捂著雙眼,嘟囔著:「慘不忍睹啊!」

劇烈的刺激讓宮平很快就醒了過來,方泉長出了一口氣,急忙問:「怎麼樣,小夥子,沒事吧?」

「還好。」宮平晃了晃頭,感覺房子也跟著一塊晃了起來,他閉了會兒眼,慢慢再睜開時,感覺好了很多。「這一拳,好厲害啊。」他看著方新星,竟然還笑得出來,方新星也鬆了一口氣,連忙說:「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沒關係。」宮平的臉上掛著老實人的友善笑容,令方新星忍不住懷疑剛才那陣子裡自己是不是產生了錯覺--如此老實忠厚的臉,怎麼可能會嚇人?

「那個……要不要到醫院去看看?」方泉問,宮平閉上眼感覺了一下,除了臉有點痛外,基本沒什麼事了,於是搖了搖頭:「沒事了。」他剛剛對拳擊來了興趣,可不想因為這點小事嚇得方教練不敢收自己為徒。

他一翻身爬了起來,嚇得方新星急忙伸手去扶他,惟恐他再摔倒,宮平看了她一眼,心裡突然泛起一陣壞水,就勢朝她懷裡就倒了過去,方新星急忙一把抱住了他,方泉也伸手來拉,關切地問:「真沒事嗎?」

「沒事。」宮平站直了身子,微微一笑:「放心吧,明天晚上,我會帶著學費過來的。」

「你要是真願來,免收你第一個月的學費。」方新星想也不想便開了口。

「真的?」

「君子一言。」方新星一臉的嚴肅。

「那太感謝了。」宮平笑了笑,「這樣的話,明天見。」說完,又衝著拳館裡其他學員揮了揮手,大步走了。

「星星,你的反應可真快。」宮平走後,方泉拍著方新星的頭稱讚她,這倒把方新星弄愣了:「什麼反應快?」

「學費啊!」方泉說,「我一開始還沒明白,可後來就想通了,萬一他回到家再反悔,跑到醫院去住下可怎麼辦呢?你這招好,給他一個大便宜占,他就是頭再有些暈,也會堅持著來佔這個便宜的。」

「呸,我可沒這麼想!」方新星立刻瞪起了眼,恢復了以往在父親面前的形象:「我是覺得,他是一個天生的拳擊手,不應該讓拳擊失去這樣的一個好手!」

「是、是、是!」方泉連忙道歉,「是你爹我目光短淺,小人之心、小人之心了。」

「那個傢伙,到底是怎樣一個人?」方新星沒心情理方泉的道歉,目光投向門口,腦海裡又浮現出宮平方才那兇神惡煞般的表情,一想到那表情,她就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離開了拳館,宮平直奔陳大沖的按摩室。對於這位師父,宮平可沒抱那種用完即棄的態度,他將陳大沖當成長輩,當成朋友,把他和金善子那裡當成了他心靈可以依託依靠的港灣。

陳大沖正很悠閑地看著電視,一見宮平來,立刻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從冰箱裡拎出半個西瓜,問也不問就切了開,拉著宮平坐下,邊吃邊聊。

「我去學拳擊了。」宮平吃下一塊西瓜後說,「我才發現,原來這種運動這麼過癮。」

「你這小子,到底想幹啥?」陳大沖瞪起了眼睛,「好好的公司白領,那麼有前途的職業,不好好地幹,不是跑到髮廊學剪頭,就是跑到按摩院學按摩,這次更好,跑去學什麼拳擊,你小子的不務正業到底有沒有頭兒?」

「沒頭兒。」宮平笑著,又拎起一塊西瓜。「真甜,哪兒買的?明天我再給你買幾個。」

「我用得著你?」陳大沖笑了,「想吃就過來,我這兒天天預備著。」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宮平總感覺陳大沖有什麼話憋在心裡,想對自己說,又不好意思說出來,於是問:「師父,你是不是有什麼事要我辦?」

「嗯……」陳大沖猶豫了一會兒,才說:「是這樣的,有個老客戶,是個很好的人,大概四個月前,她的背疼病一下加重了,時常半夜疼醒,我給她持續按摩了一個月左右,她的情況緩解了不少,我就又給她按了一個來月,按理說,應該差不多是治好了才對,可不知為什麼,她的病情總是反覆,按一按就好受些,一停止,用不了三天,就又會疼得厲害。我叫她到醫院去檢查,可醫院什麼也沒查出來,只說可能是因為年紀大了,骨質疏鬆什麼的。」

「這種情況倒很少見。」宮平若有所思,「那您想讓我幹什麼?」

「這個……」陳大沖又猶豫了半天,最後在宮平的催促下,才一狠心,說:「宮平,你別怪我迷信,我總覺得這事兒有點古古怪怪的,似乎不是人力能解決的問題。我就想起了你……」

宮平笑了:「師父,我說了,這世上沒有鬼,我也沒有法術。」

「可……」陳大衝起提張新那件事,可話到嘴邊,又嚥了回來,嘆了口氣:「好歹你幫著看看,如果你沒辦法也就算了,萬一你能看出什麼來,就幫她一把吧。她這人命苦,沒兒沒女的,像我一樣,別臨到老了,還攤上這種要命的毛病。太可憐了。」

「好吧。」宮平雖然知道自己解決不了這樣的醫學問題,但為了不讓老人傷心,還是痛快地答應了下來。陳大沖高興得不得了,立刻就給那人打了電話,約好了時間。

離開了陳大沖那裡後,宮平想了想,跑步回了家。跑到第一個十分鐘的時候,宮平感覺自己的肺都要炸開了,胸膛好像已經承受不住心臟的狂跳,馬上就要裂開一樣。他這時真的想放棄,想坐下來好好歇一歇,但一想起方新星那有力的一拳,他又重新充滿了鬥志。

「不能永遠輸給那樣的小姑娘啊。」他在心裡想著,咬牙忍住了停下的衝動。

第二個、三個十分鐘慢慢地過去了,這時宮平驚奇地發現,自己的呼吸已經不那麼紊亂,胸口也不那麼難受,甚至原本已經酸痛難當的雙腿,也竟然漸漸地恢復了正常,他不由感到納悶,但也覺得欣慰,認為是自己戰勝了疲憊。

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上網查資料。他仔細查了一下,這才知道這是突破體力極點後出現的現象,非常正常,但一定要注意運動結束後的放鬆。對於如何放鬆,沒人比他更有經驗了,他耐心地為自己的下半身做了一套按摩,然後又好好地活動了一下上半身,之後就這麼倒在床上睡著了。

一覺到天亮,醒來後照常是刷牙洗臉吃早餐上班,覺得自己比從前似乎精神了不少。

這天徐子風也沒去找金善子,看得出,他為了董少爺的死,一定已經忙到焦頭爛額。宮平一邊安慰著金善子,一邊和她學著美髮技術。

結束了這邊,他又匆匆趕到拳館,跟著方新星練起拳來。看著這個生龍活虎的傢夥,方新星忍不住想再驗證一下昨天的感覺是真是假,於是又拿出了拳套和手靶。

「來,把昨天的複習一下,讓我看看你的胳膊在經過昨天那麼麼瘋狂的鍛煉後,還有沒有力量。」

「別小看我啊。」宮平笑著戴上了拳套,對著手靶一下一下地打了起來,清脆的聲音立刻在拳館中迴盪,那些已經有了一定功力的前輩,和比他來得早不了幾天的新人們,無不更著欣賞的目光注視著他。

方新星盯著宮平的臉,慢慢地體會著他五官所組成的表情。沒錯,在揮灑汗水的揮拳中,他的表情又開始產生了變化,從最初的老實,到後來的獰厲,方新星看著他的眼,心不由自主地又顫了起來。

「他怎麼有這麼強的氣勢?」方新星忍不住在心中嘀咕,「爸爸說過,強者認真起來時生出的氣勢,就會令弱者失去鬥志。我算是弱者嗎?還是說,這傢伙是個真正的強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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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026:意外的線索

好在這次方新星已經有了精神準備,這才頂住了宮平帶給她的壓力,沒有發生昨晚那樣的慘事--當然,慘的一方當然只能是宮平。

「才兩個晚上,拳就打得不錯了呢。」方新星示意宮平停止後,讚許地點了點頭:「今天開始,我們練習直拳。來,我先教你直拳的打法。」

她放下手靶,在原地擺好架勢,一邊講解著站姿要領,一邊強調的腰部力量的重要性,然後將放在前邊的左拳快速地打了出去,並要宮平模仿她的動作。

「前手直拳又叫刺拳,因為它主要起試探、阻截和測量敵我雙方距離的作用,所以並不以力量為重,而是重視速度。別看它這麼輕快,但真撞到鼻子上,保證能讓你鼻血長流,眼睛發酸流淚。」她一邊講解,一邊演示,宮平只覺她的動作輕盈靈活,格外好看,而自己的模仿則如狗熊跳舞。

他不由想起一句歌詞:「洋娃娃和小熊跳舞,跳呀跳呀一二一……」

「後手直拳是決定性的攻擊,速度當然是越快越好,但真正的重點卻還是在力量上,想要將敵人一下放倒嗎?好辦,先用前手刺拳逼亂敵人的架勢,然後再用後手直拳打過去,把他擊倒就是了。」

宮平認真地做著這兩個動作,揮汗如雨,卻覺得十分快樂。看著他在那裡不斷練習,樂此不疲,方新星不住地點頭,嘴角上難得地掛起了一絲微笑。

「對,就是這樣,沒錯,就是這樣!」她不停地肯定著宮平,引來了其他人的矚目。

「方教練,這小子有那麼好嗎?」一個學員湊過來開玩笑似地問方泉,「你女兒當初教我時,可沒這麼和顏悅色,那時把我批得,就好像在拳擊方面我是個大白癡似的。」

「這小子,確實不錯。」方泉看著宮平,慢慢點了點頭。「比你們都更有天才--別不服氣。我看他要是好好地接受我的系統訓練,打個全國比賽,拿個名次絲毫不成問題。」

「這麼厲害啊?」另幾個聽到的學員,也忍不住跟著讚嘆起來。

「我似乎真的應該勸他去參加比賽。」方泉看著宮平,忍不住自言自語起來。

結束了訓練,宮平在體育館裡沖了個涼,然後一路跑到了陳大沖的按摩室。陳大沖提起的那個人已經來了,一直在這裡等他,宮平一進屋,陳大沖就立刻為雙方進行了介紹。

那是個五十來歲的女人,名叫丘華,頭髮還都烏黑,雖然臉上已有了不少皺紋,但觀其五官,想來年輕時也應長得不錯,加上她略有些瘦,身材也就還可以,從背後看,似乎是個三十來歲的少婦。

宮平大有深意地看了看陳大沖,發現陳大沖滿臉關懷地看著丘華,不由在心中暗笑了起來。他從沒見過丘華,想來平時她都是在白天來找陳大沖按摩的。

「丘阿姨,你的背,到醫院看過了麼?」宮平隨口問。

「看過了,又是拍片又是照相的,弄了半天,誰也說不出它到底是怎麼了。」丘華嘆了口氣,「我有糖尿病,原以為是這東西引起的,可醫生說,應該與糖尿病無關。老陳說,或許是什麼邪病。小宮啊,你要是會看,就幫我看看吧,這背疼的實在難熬。」

宮平點了點頭,有意無意地凝目細看了起來。沒想到一看之下,卻立刻將他嚇了一大跳!

在丘華身後伏著一個不小的厄運怪物,丘華的運一直與怪物搏鬥著,但卻始終無法佔到上風,這件事已是十分奇怪,而更奇怪的是--那厄運怪物的兩隻拳頭就像錘子一樣,而其腦後披散著的,是一條條彎曲的如頭髮般的東西。

「這……」宮平忍不住喊出了聲,運也驚呼起來:「天啊,這傢伙……和穆山的厄運怪物長得也太相似了!」

「怎麼了?」陳大沖和丘華同時焦急地追問,宮平擺了擺手:「等一下,讓我靜一靜……」說完,他急忙衝出了房間,來到了外面。

四下無人,他低聲問運:「你怎麼看?」

「就像絕不會有兩個人的相貌長得一模一樣一般,厄運的外貌也很難有彼此相似的。」運說,「除非是雙胞胎。」

「也就是說,這是想殺穆山的那人釋放出來的殺意?」

「沒錯。」運點了點頭。「真是太奇妙了,無心之間,竟讓我們找到了這樣的線索!這可是天賜的良機啊!」

「冷靜下來。」宮平做著深呼吸。太意外了,這真是太意外了!他本來正為如何能找到穆山的那個死敵而在發愁,在用盡一切可以接近穆山的手段,可就在這時,老天竟然將丘華送到了他面前!

現在想想,他多少有些後怕,因為昨夜他如果拒絕了陳大沖的話,就不可能見到丘華,也就不可能平空得到這樣寶貴的線索。運說得不錯,這是一個天賜的良機,也許他很快就可以找到一心想讓穆山死掉的那個人了。

「上了年紀,長期操勞,再加上糖尿病,難怪她的運會敵不過厄運。」運在一旁想的卻是這些事,它一邊嘟囔一邊點頭:「這麼說來,想要她死的人一定天天都和她呆在一起,否則影響力不會這麼強。」

宮平注意到了運的自語,也不由沉思起來。經過數次深呼吸,他令自己冷靜了下來,慢慢轉過身,重新走回屋內。陳大沖和丘華一臉焦急地等待著他,心中都是忐忑不安,一見他進來,陳大沖立刻站起身問:「怎麼樣?有沒有……」他想問「有沒有救」,但話到嘴邊,又嚥了下去,他不想嚇壞丘華。

「丘阿姨,請問您是做什麼工作的?」宮平微笑著擺了擺手,平靜地問丘華。

他的態度令丘華安心不少。

「家政服務。」丘華說,「鐘點工,或者叫保姆,反正就是那種活。」

「那您有沒有固定的服務對像?」宮平問。

「固定的有一個。」丘華說,「每天上午十點過去打算衛生,十一點半時回家,中間這段時間我就接一些散活,到下午三點再去那家,去洗洗衣服床單什麼的,再幫做飯的保姆忙活晚飯、收拾廚房,要忙到晚上七八點鐘吧。」

「您在那家幹多久了?」宮平問。

「大概有一年多了。」丘華說,「雖然那家的主人脾氣不好,但給的錢多,要是我身體行,真想就一直這麼幹下去。」

「你服務的對像是什麼樣的人?」宮平接著問。

「這和她的背痛病有關係嗎?」陳大沖忍不住好奇地問,宮平點了點頭:「當然有。」

「男主人,這一年裡我也只見過十多次,好像是個公司的大頭頭兒。女主人姓黃,叫黃靜,不到五十,沒什麼工作,每天只是出去喝茶打牌。」

「男主人姓什麼?」宮平問。

「姓穆。」

宮平忍不住和身旁的運對神了一眼,陳大沖和丘華則把他凝望空氣的這一舉動,當成了是在思考。

「那位黃女士對您怎麼樣?」宮平問。他現在已經可以肯定,丘華一定是穆山家的保姆,甚至可以推測出,那個想讓穆山死的人是誰。原因很簡單,只有持續保持近距離接觸一百天以上,殺意才會在體弱者身上產生作用,而既與穆山有聯繫,又與丘華有聯繫的惟一一人,就只有她。

丘華猶豫了一會兒,然後說:「談不上怎麼樣,反正……反正僱主和員工嘛,就是那麼回事唄。」

宮平看著丘華,腦子裡漸漸浮現出虛擬的穆山夫人形象。黃靜如此強烈地希望自己的丈夫死,這他可以理解,因為穆山的精力全用在了公司裡的女員工身上,自然冷落了妻子,長此以往,任何女人都會受不了。但黃靜為什麼也希望丘華死呢?如果丘華是個二三十歲的年輕女人,那還可以理解成與穆山有一腿,但……

而且,如果黃靜如此討厭丘華的話,完全可以辭退她,來個眼不見心不煩,可她卻沒有這麼做,這又是為了什麼?

腦海中靈光一閃,宮平一下想到了一種可能。

「穆山有沒有讓你幫他做些什麼不許讓別人知道的事?」他突然問,丘華被他這突如其來的一問下了一跳:「你……你怎麼知道穆總的名字?我並沒對你說過啊?」

宮平看著丘華,低聲說:「請回答我的問題,不要隱瞞。我不想嚇唬你,但這事關係到你的性命,如果你不能與我真誠坦白的話,我沒辦法幫你。」

「性命?」丘華嚇得一哆嗦,陳大沖也緊張起來,忙對她說:「小丘,什麼也別瞞著宮平,我不是對你說了嗎?宮平是有大本事的人,你可千萬別犯糊塗啊!」然後他又轉過頭來對宮平說:「宮平,你能盡力千萬要盡力啊!小丘是好人,可別……」

宮平點了點頭:「師父,您放心,我一定盡力,但前提是,丘阿姨一定要合作。如果她不願坦白,那我也無能為力。」

宮平說出穆山名字這事,一下震住了丘華,她原本只是聽陳大沖說宮平有些奇怪的本事,報著病急亂投醫的心理試試,但現在,她卻深信宮平是有大本事的人了。本來,像她這種年紀、這種文化水準的人,就少有不迷信鬼神的,現在她更是信得不得了了。

「我說,我合作!」她急忙對宮平說,「宮先生,您可得救救我啊!」

「那好。」宮平盯著她的眼睛,「你現在老實告訴我,穆山到底要你幹了些什麼?」

「我說,我全說。」丘華嚥了口唾沫,慢慢說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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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027:黃太太

「我剛到穆山家時,就發現他們兩夫婦不怎麼和。」丘華對宮平說,「他們家還有兩個保姆,其中一個就住在穆山家,是長期工,我和她聊天時,她說穆山平時幾乎不回家,偶爾回來,也是和黃靜分房睡,兩人見面都是冷著臉,唯一的共同語言就是他們的兒子,但常常是聊不到幾句就會吵起來。

「這些我也沒怎麼在意,畢竟,我只是一個打工的保姆,管人家家長裡短的事幹什麼。可後來有一次,黃靜不在家,穆山就找到了我,托我做一件事,如果我答應,他就每個月單給我開一千五的工資,我一想,能多賺錢還不是好事?況且這事也不難。」

「他要你幹什麼?」宮平怕丘華把話題扯遠耽誤時候,立刻打斷了她,直奔主題。

「他要我監視黃靜,看她平時和什麼人來往,都花錢買了什麼東西,記錄每天黃靜幾點出門、幾點回家這類的事,好像是懷疑黃靜背著他幹些什麼一樣。」

「你一直照辦?」

「是啊。」丘華無奈地嘆了口氣,「一個月一千五啊!換成誰誰不照辦?」

「我明白了。」宮平慢慢點了點頭,他猜測黃靜一定早就發現了丘華的所作所為,猜測黃靜一定背著穆山,真的幹了什麼,所以才會心虛,不敢辭退丘華而引起穆山的注意。想到這裡,他微微一笑。

「丘阿姨,請您背對我坐好,我先幫您緩解一下背痛吧。」

「我不會死吧?」丘華一邊轉過身,一邊心驚膽顫地問。

「有我在,就不會。」宮平笑笑,伸手將她背後的厄運怪物快速地分解了。陳大沖是自己人,而且深信他有某種神奇的法力,所以他用不著在陳大沖面前假裝按摩。

陳大沖看著宮平在丘華背後比比劃劃,也不知他在幹什麼,但深信這一定有用。

丘華並不是個招人恨的人,附在殺意上的也不過就是幾個小蟲子般不起眼的恨意而已,宮平輕易地分解了它們,然後將殺意從丘華的背後剝了下來,那個怪物立刻就纏在了宮平的左臂上。

「怪了!」丘華驚呼一聲,活動了一下腰背,一下笑出了聲:「不疼了!」

「宮平,你小子可真神!」陳大沖忍不住豎起了大拇指,那興奮的表情,彷彿解除了痛苦的是他一樣。

「並沒有完。」宮平搖了搖頭,「事情遠沒有解決,我只是暫時壓制住了某些東西。要想徹底解悶,我得見一見黃靜?」

「見她?」丘華嚇了一跳,「為什麼一定要見她。」

「別問,但一定要想辦法讓我見到她。」宮平看了看纏繞在自己左臂上張牙舞爪的怪物,平靜地對丘華說。「否則不但你的背還會痛,早晚有一天,你會因這事而死。」

丘華被嚇壞了,為了保命,什麼險都值得一冒,何況這根本就不是冒險。

「那明天白天……」

「白天不行。」宮平搖了搖頭,「最好是晚上。你晚上七八點左右離開穆山家吧?如果當時穆山不在,而黃靜在家的話,你就先給我打個電話,我假裝是你的侄子過去接你回家。我去時,你想辦法讓黃靜能與我見上一面就成。」

「好好。」丘華急忙點頭答應,然後和宮平交換了電話號碼,並詳細說清了穆山家的地址。

「全靠你了。」陳大沖拍了拍宮平的肩膀,「我對你有信心。」

「放心吧。」宮平一笑。

沒有什麼比自己的生死大事更令人掛懷,所以不用宮平多囑咐,丘華自己就將這件事放在了心上,只恨不能立刻就帶著宮平到穆山家裡。第二天一整天,她帶著焦急的心情盼天黑,只覺時間從沒過得這樣慢過。

宮平也沒閑著,白天時特意找了趟文雅婷,從她那裡瞭解到穆山晚上要參加一個宴會,之後……總之肯定是不會回家。他這才放下心來,因為如果他在穆山家裡被穆山撞見的話,事情將變得很難辦。

這天他沒去金善子的髮廊,也沒去方泉的拳館,而是來到了穆山家附近等候。大約七點鐘左右的時候,電話響了起來,正是丘華的號,宮平便立刻來到穆山家大門外,按響了門鈴。

「誰啊?」可視電話上出現的是一個四十多歲女人的臉,看上去應該是穆山家的保姆,宮平衝著攝像頭的位置笑了笑:「你好阿姨,我是丘華的侄子,來接她回家的。」

「哦,稍等一下。」那邊的保姆掛了電話,然後去找丘華。丘華早在不遠處急不可耐了,急忙奔過來:「是我侄子?快讓他進來,那麼大一盆花,我可搬不動,得讓這小伙子來才成!」那個保姆點了點頭:「那你和黃太太說一聲吧。」

沒過多久,外面的鐵門鎖卡地一聲彈開了,宮平推開門走了進去,穿過小草坪,來到院內足有三層的大房子前,房門打開,丘華迎了出來,一臉激動地說:「她在家,穆山不在!今天可真巧,白天時有盆花有些萎了,黃靜讓扔掉,我就順勢求她送給我了,不然今天還真不好找藉口讓你進來。」

宮平一笑,沒說什麼。對於進入穆宅這件事,他一點也沒費腦筋,因為他相信一個人在生命受到威脅時,是會開動一切腦筋,使出一切手腕來保護自己的。所以他堅信就算沒有任何巧合,丘華也會製造出巧合,讓他能進入這座豪宅來。

「這是我侄子。」一進屋,丘華就急忙向另一個保姆介紹宮平,宮平沖對方笑笑,禮貌地行了個禮,然後給了丘華一個眼神,催她趕快帶自己見黃靜。

在丘華的帶領下,宮平順著門廊走進了客廳。寬敞的大客廳中,擺放著一組沙發,巨大的液晶電視掛在牆上,正在放著偶像劇,畫面中的小女生哭得像個淚人,小男生糾結無比地站在一旁,天空中下著雨,嘩裡嘩啦的,雨點有點晃,感覺像是負責灑水的劇組工作人員沒拿住水龍頭。

一個年近五十的女人正坐在沙發裡看電視,跟著小女生一起抹眼淚,丘華拉著宮平走了過去,問了聲:「黃太太,我把那花搬走啦?」

那女人頭也不回地揮了揮手,不粗不細的胳膊白得好似剝了皮的蘿蔔:「拿走吧拿走吧,不是都說給你了嗎?」語氣頗為不善,但聲音還算好聽。

宮平看了丘華一眼,丘華立刻說:「黃太太,您上次不是說肩膀總不大舒服嗎?所以我就把我侄子叫來了。他懂按摩,治好了不少頸椎病腰椎病什麼的呢,您試試吧,肯定能見效。」

巧得很,就在這個時候,電視臺插起了廣告,看著螢幕右上角那長達數分鐘的倒計時,宮平不由笑了:「這些討人厭的東西,有時候還是蠻可愛的嘛!」

黃靜擦了把眼淚,有些不大高興地站了起來,回頭望向這邊。她穿著一件寬鬆的睡裙,彎曲成波浪的頭髮甩在身後,看起來不像是燙的,而像是天生的卷髮。她的身材不錯,不胖不瘦,可以用「正合適」來形容,但最令人注目的,則是她的胸,她那一對胸,簡直可以用「壯觀」一詞來形容,這種胸放到歐美地區都屬於大豪,對東方人來說,就更是巨型了,她的眼角上已經布下不少皺紋,臉色也變得灰暗無光,但看得出,這女人年輕時也曾傾倒眾生過。

「彎曲的頭髮,還有……我現在明白了,那雙巨錘一樣的手,代表的是……」運指著黃靜的胸,吃吃地笑了起來。「不過到底是不是好,還得試過了才知道。可我感覺百分百就是她了。」

宮平感覺她的眼睛裡有非常淩厲的光,那代表著她絕不是一個簡單的看偶像劇流眼淚的女人。宮平的目光移向她的背後,看到的是一個清晰的白色人影,她的運長相與她本人一模一樣,這是宮平從來沒見過的。

宮平再仔細地看了看,立刻發現在她的身後,還站著一個巨大的黑色怪物,這怪物非常簡單,身體的基礎是一個巨大的殺意,幾個很不成氣候的恨意附著在上面,就像落在巨象身上的幾隻蒼蠅。

這個怪物長得威武雄壯,從外形上看,是標準的人類形象,其雙腿間的某種器官特別巨大。一個年近五十的女人身後站著麼這一個雄壯的傢伙,看上去挺尷尬的。怪物只是靜靜站著,沒有一點攻擊黃靜的企圖,只是面對著黃靜的運,而黃靜的運也是靜靜站著,面對著怪物。她的運與厄運就這麼對峙著,誰也不出手,彷彿是在暗示著它們的命,也正處在這種僵持的關係中。

「那傢夥的特徵是……」運在宮平旁邊低語著,「我不好意思說。不過我感覺這應該象徵著穆山。那貨不就是愛玩女人嗎?要是這樣的話,可真好玩了,這兩口子你盼著我死,我盼著你死,呵呵,不求同年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日死?」

宮平的腦子飛轉著,臉上卻露出了老實人特有的友善笑容,衝著黃靜鞠了一躬。黃靜看了他一眼,便沖丘華皺起了眉頭:「多謝你的關心,不過不需要。」

「您的髮型……」宮平這時舉起手,指了指黃靜的頭髮,「很漂亮。」

「謝謝。」看得出黃靜是很有教養的人,面對著一個不認識的毛頭小子,而且還是自己痛恨的人的親戚,竟然還可以如此禮貌地回話--雖然語氣生硬了些。

「但如果把兩邊的劉海,略向前額處收一下的話,效果一定會更好。」宮平笑著說。「請原諒我的莽撞,因為我覺得您的臉型和身材,都實在太完美了,只有頭髮上有這麼一點點的小瑕疵,所以就忍不住說出來了,如果冒犯到您,請您原諒。」

黃靜微微皺起眉,看著宮平,宮平保持著微笑,知道此時的成敗就看老天是否關照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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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028:運的厲害

「沒什麼。」一陣沉默過後,黃靜輕輕搖了搖頭,「謝謝你的好意。花在走廊裡,你們拿了就走吧。」說完,她又坐了下來,拿起遙控器開始搜索別的頻道。

「完全失敗。」宮平暗自嘆了口氣,深深皺起了眉頭。下次機會會在什麼時候?自己就算能再站在她面前,又如何能在她允許的情況下,將那附有殺意怪物的左手貼近她?宮平沒有把握,完全沒有把握。

見到宮平這副垂頭喪氣的樣子,運多少有些驚訝。從宮平決定要殺掉穆山起,臉上就從沒出現過這種表情,這意味著他開始承認自己的無能了。運突然有些擔心,它擔心這會讓宮平變回從前的他,沒有鬥志,只懂逆來順受的他。

「他已經很努力了,可我呢?」運在心裡問自己。沒有,從一開始到現在,除了提供一些自己瞭解的關於運與厄運的知識外,它沒幫宮平做過任何事,只是由命自來自去。此刻,它不由自問:「我是什麼?我是他的運,他是我的命,可現在的情況呢?正相反,好像他才是我的運,而我就是那個本來應該什麼也不知道、什麼也不用做的命。我曾說過,我應該變強,好配得上自己的命,但我可曾努力過?」

剎那間,自責充斥著運的內心,它突然覺得自己是個沒用的廢物。

「不,我要當一個能配得上宮平的運!」驀然間,它下定了決心,也就在這一剎那間,它那原本蒼白的眼上,竟然慢慢破開了一個小小的原洞,便彷彿是生出了瞳孔一樣。

它呼地一下飛竄了出去,來到黃靜的背後,站在她的運面前,用十分誠懇的語氣說:「給我們一次機會吧,我們並不想傷害你的命,相反,我們想幫她,但我們得先知道,她是不是我們要幫的人。」

宮平自然聽得到運的聲音,他不由驚訝地轉過頭,向運望去。他看到運在努力,在向黃靜的運懇求著,但對方的運一動不動,彷彿完全聽不到宮平運的聲音。

「拼了!」宮平的運低聲嘟囔著,突然把手伸向了黃靜的運。它用這幾個月來,在按摩院中耳濡目染得來的按摩手段,開始給黃靜的運做起了全身按摩。它不知道這是否有用,但卻是它能與對方運交流的唯一方法。

「它在幹什麼?」宮平在心裡驚訝地喊著,他想喊回運,卻又無法開口,只能怔怔地站在原地。

而就在這時,黃靜的身子突然顫抖了一下,然後,她慢慢地站了起來,猶豫著、猶豫著,終於還是回過了頭,在與宮平目光碰撞的剎那,身子又顫了一下。

突然間,她發覺眼前這個小伙子似乎很可愛,心中莫名其妙地生出了一種感覺--他是友善的,無害的,甚至是對自己有益的,她突然覺得他能帶給自己一種舒服放鬆的感覺,如果不是因為她已經年近五十,久歷滄桑的心早已不再幼稚天真,她真的會錯以為自己是愛上了他。

「你剛才說,兩側的劉海應該向額前收一收?」黃靜問,語氣已經和藹了不少。

宮平怔怔地看了運一眼,那傢夥仍在忙著給黃靜的運按摩。見黃靜的態度發生了變化,宮平的運不由激動起來,伸出手沖宮平豎起了大拇指:「我盡力了,你加油!」

宮平不由感激地點了點頭,黃靜卻以為那是他對自己的回答。

「那應該怎麼做呢?」她試著用手撩了撩頭髮,「我並不懂。髮型設計師,你能幫我弄一下嗎?」

「不勝榮幸。」宮平笑了,那是發自心底的最真誠的笑容,不僅因為自己終於成功地接近了黃靜,更因為他明白了一件事。

自己的運擁有了了不得的能力,再不只是飄浮了自己身邊的一個夥伴,而是能與他一起戰鬥的戰友!

「好樣的!」他在心裡暗暗稱讚著,然後向黃靜走了過去。

「前額如果露出太多的話,會顯得成熟,但如果換一種說法的話,就是……顯老。對不起,我幫您弄一下。」宮平慢慢伸出右手,將黃靜左邊的劉海向她額頭正中緩慢地撥了過去,同時,趁黃靜閉眼的機會,將左手快速移到了她的胸口。

剎那間,一個耀眼的光團立刻從黃靜胸口跳了出來,瞬間撞進了宮平左臂上纏繞著的殺意怪物體內,怪物猛地一晃,身體瞬間變大了一圈,在光芒化成它眼睛的同時,發出尖銳的叫聲。

宮平早做好了準備,帶著必死的決心咬牙忍住,沒讓自己像往常一樣被這尖叫聲震得左搖右晃,但即使這樣,還是有了片刻的失神。黃靜睜開眼,見到他皺著眉的樣子,不由一怔:「怎麼了?」

「沒什麼。」宮平盡量讓自己笑了笑,「只是在思考應該怎樣安排這些劉海,才能讓您顯得更完美。」說著,他抬起左手,將黃靜右邊的劉海向中央移了移。「您現在可以照一下鏡子,相信您會滿意的。」

雖然宮平和金善子學美發技術還沒多長時間,但他在髮廊怎麼說也幹了三個多月,耳濡目染,多少也明白了些髮型設計的原則,雖然讓他為黃靜做髮型他還幹不來,但動手將髮式進行了小調整,還是難不倒他的。

「鏡子!」丘華一路小跑而去,一路小跑而回,拿過了一面鏡子。黃靜帶著明顯的不快接了過去,對著鏡子看了看,滿意地點了點頭:「真不錯,只不過是經你的手這麼一撥,竟然就與從前的形象大不相同了。你果然是位大師。」

「大師可不敢當。」宮平謙虛地笑了笑,「老實說,其實現在還在學習當中。主要是您的底子好,隨便一弄,就顯得十分完美了。」

「我過去的髮型師,一直都說我的額頭漂亮,應該多展露出來,現在看來,他真的錯了。」黃靜一邊欣賞著鏡子裡的自己,一邊說。

宮平一笑。人都是喜歡變化的,再美的形象一成不變好多年,也會審美疲勞。其實黃靜原來的設計師說得對,她的額頭很漂亮,但關鍵是黃靜自己早就看習慣了,也就不覺得如何,而這種劉海覆蓋額頭的髮型,會令人顯得年輕一些,這個年紀的女人一旦感覺什麼東西讓自己年輕了或是產生了年輕的錯覺,那東西立刻就身價百倍,不得了起來。

「那,下次到我朋友的髮廊試試吧。放心,是高檔次的髮廊。老闆是韓國人,不大瞭解國人的心態,所以沒起成什麼『設計室』之類的名字。」宮平不失時機地找機會拉近與黃靜的距離。現在他已經確定了,黃靜就是丘華身上殺意怪物的製造者,也自然是穆山厄運的製造者,他要殺穆山,就必須再有這種接近黃靜的機會。

「你的本領就是從那裡學來的?」黃靜饒有興趣地問。

「是啊。」宮平笑著說,「就是和那裡的老闆學的,只不過才開始學了幾天而已。」

「只學了幾天,就這麼厲害,看來我真的得去那家髮廊試試看了。」黃靜臉上竟然揚起了一絲微笑,宮平偷眼向她身後看了看,只見自己的運正忙得不亦樂乎,把黃靜的運搞得舒舒服服的。

「看來只要取悅對方的運,就可以讓對方對我生出好感。」宮平在心裡嘀咕著,忍不住一陣激動。「太好了,有了這種能力,今後許多事將異常好辦。只要我願意,不,只要我和我的運願意,我可以輕易接近任何一個人!」

「要不要我再幫您做一個肩部放鬆的按摩?」宮平笑著問。

「你可真是全才啊。」黃靜感嘆著,「又懂美發,又會按摩,哪個女人要是嫁給了你,可真是有福了。好吧,試一下吧,我的肩膀啊,都是開車打麻將太多搞的,陳年老病,恐怕治不好了。但能緩解一下,也是好的。」

「那請您坐下。」

「好的。」黃靜一笑,坐進了沙發裡。宮平走到她背後,看了看隨著她瞬間轉了過來的厄運怪物,示意運繼續向黃靜的運下手,運一點頭,把全身解術全用上了。

宮平將手輕輕搭在黃靜肩膀,用嫻熟按摩的手法,為她仔細地放鬆著筋骨皮肉,黃靜閉眼坐著,身體漸漸放鬆。

看了看那巨大的厄運怪物,宮平的動作漸漸慢了下來,他一邊為黃靜按摩,一邊開始分解她的厄運。這件工作非常簡單,只是剝離幾個恨意小怪而已。

運在一旁不解地看著宮平,不明白他這是要做什麼,這時宮平一把將那個僅存的殺意怪物扯了下來,然後再用右手一掃,將那怪物打飛到一邊。那怪物雖然巨大而強壯,但本質與那些小怪物卻沒什麼分別,一旦被強行剝離宿主的話,很快就消失掉了。

將近十分鐘後,宮平停了下來,因為他發現黃靜已經靠在沙發上睡著了,他慢慢地退了幾步,然後轉過身向外走,低聲示意保姆不要打擾黃靜。

丘華緊跟著他,根本沒顧那盆花,一直到了外面,才緊張地問:「怎麼樣?」

「已經沒事了。」宮平一笑,「我把能傷害到你的東西消除掉了,今後你可以放心地在這裡工作了。我說句不該說的話,我想穆山可能不是什麼好人,幫他的話,有傷天和。」

「那我寧可不要那一千五了。」丘華表態很堅決。

「不要白不要。」宮平笑著說,「只要不給他實話就是了。」

「好、好!」丘華連連點頭。

告別了丘華後,宮平獨自向回走,這時才騰出空來去收拾那個殺意怪物,他揮起右手,衝著怪物猛地一揮。

呯,右手撞在怪物身上,怪物卻仍纏在他的臂上,紋絲沒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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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029:用拳頭說話

「為什麼驅不走它?」宮平一怔,再次揮手,這次用的力氣大了些,但那怪物就像生根在他手臂上一般,不論他怎麼掃打,就是不走。

「難道說與殺心合一的厄運,必須要放到宿主身上嗎?」運在旁驚訝地叫著,「這……這可怎麼辦?」

「我總不能把丘華殺了吧?」宮平皺起了眉。

「那麼就在七天內利用黃靜殺了穆山,再殺了黃靜……」運衝口而出。

「親愛的,你拿我當什麼?冷血殺人狂嗎?」宮平不高興了,運急得直叫:「那怎麼辦?我早對你說過,別人的厄運,我根本無法與之對抗啊!這東西不比沒與殺心合一的厄運,這……這樣的傢伙可會要人命啊!七天內不及時消除掉它,你就死定了!」

「那不一定吧。」宮平這時卻笑了笑,「我已經想好辦法了。」

「什麼辦法?」運好奇地問。

「保密。」

「哼!」運氣呼呼地飄到一邊。但半晌後,卻又飛了回來,忍不住好奇地問:「那個辦法你不告訴我也就算了,可你為什麼要幫黃靜?」

「很簡單啊。」宮平一笑,看著運,不答反問:「你長出瞳孔了?」

「是嗎?不曉得。」運驚訝地摸了摸自己的眼睛,感覺不到什麼,然後飛到附近的玻璃窗前,對著看了一番:「呀,嚇我一跳,現在我覺得我長得好詭異。」

「有了瞳孔,表情就豐富多了,彷彿你有了生命。」宮平說,「現在我感覺你比從前有靈性了,不再是呆頭呆腦的了。這代表著你的智慧有所增長?還是代表了你的能力有所提高?」

「別拿我開心。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        

「這事很簡單。」宮平說,「第一我覺得她不是什麼壞人,第二我不確定除了她之外,還有沒有人比我更恨穆山。如果她因穆山施加給她的厄運而死了,而取代她的殺意地位的不是我的殺意,那時就麻煩了,我們還要從頭再找穆山的敵人。第三……是現在才想到的,那就是我還得靠她來消除臂上的厄運呢。」

「原來如此!」運恍然大悟,「我也想過這點,可我當時覺得,如果黃靜死了,她的殺意就消失了,你的殺意變成厄運的話,要殺穆山就更簡單了,卻忘了還有這種可能。是啊,如果還有人比你更恨穆山,我們就慘了。不過你打算怎麼讓她來幫忙消除厄運?」

「事情眼看就要成功了,這期間我不想冒任何險。」宮平說。「至於厄運,那不就是她的殺意嗎?如果她對丘華的恨消失的話,這怪物還能存活嗎?」

「嗯,有道理!」運一拍掌,「我怎麼沒想到這一點呢?真是簡單得很!可你打算怎麼讓黃靜諒解丘華?」

向前走了一陣,剛轉過一個拐角,一個戴著黑色鴨舌帽的人,就突然從陰影裡迎了上來,低聲說:「哥們兒,有錢嗎?」

「什麼?」宮平一愣,那人從口袋裡掏出一把匕首,在宮平面前晃了晃:「哥們兒,從富人區出來的吧?那你一定不差錢。最近手頭緊,算是借。把錢包給我吧。」

「你看我像有錢人嗎?」宮平問。那人上下打量了他幾眼,搖了搖頭:「還真不大像。但你總不能讓我白開一次口吧?我這人臉皮薄,你就當可憐我吧,錢包,快點,我不想拿這刀紮你,真的。」

「好吧。」宮平嘆了口氣,伸手從口袋裡掏出了錢包。

「喂,你不是真的吧?」運在旁邊大呼小叫,「前天你剛給你爸媽匯去了三千,剩下這些是你這月全部的生活費啊,你不想活了?」

「夠意思。」對方笑了,伸手去接,宮平卻故意手一鬆,錢包一下掉到了地上,那人的目光隨著錢包而走,頭一下低了下去,而就在這時,宮平猛地踏前一步,一拳重重打在那人的臉上,那人的身子向後一仰,踉蹌倒退了幾步,手指著宮平,只張口說了個「你」字,就摔倒在地,竟被宮平一拳打昏了。

「好痛啊!」宮平甩著手,他從沒想到拳頭打在人臉上竟然這麼痛。也是,人臉就是很薄的一層肌肉,下面就是堅硬無比的骨頭,這麼用力打骨頭一拳,當然會痛。他嘟囔著:「看來打人也不是容易的事啊。」

「嚇死我了。」運長出了一口氣,「原來你是故意吸引他的注意力,好趁機下手。你這傢夥,可真詐!」

「這招是我在網上學來的。」宮平笑著撿起錢包,重新塞入懷裡。「這些天我沒事就到處看,什麼女子防身術,柔道摔跤流氓打架法什麼的,全看。畢竟我現在還沒什麼格鬥能力,能先學一點防身,就先學一點好了。」

當宮平成功自救的時候,方新星正在拳館裡對著沙袋全力以赴,乒乒乓乓的聲音響徹拳擊館,學員們都不知道方新星發了什麼瘋。

「怎麼了,今天這麼拚命?」方泉走了過去,一邊幫女兒扶住被打得四處亂晃的沙袋,一邊關心地問。

「沒什麼!」方新星目光犀利,多少帶著點怒氣,狠狠地幾拳打在沙袋上,力量之大,讓扶著沙袋的方泉也跟著搖晃起來。

「不對,老實說,誰惹你了?」自從妻子去世後,一直是方泉一個人將女兒帶大,他太瞭解女兒了。

「我說沒什麼!」伴隨著這一聲怒吼的,是一記重拳,方泉在這重拳之下,差點鬆開沙袋坐個屁蹲。

「好傢夥,這麼大火氣?」方泉一咧嘴,嘿嘿笑了起來。

「我都說了,沒什麼!」方新星氣哼哼地脫下拳套,扔在一邊,走過去拿了個跳繩跳了起來,一邊跳一邊在心中想著:「那個可惡的傢夥,怎麼說不來就不來了?這麼沒有毅力嗎?枉我還對他充滿了期待,以為他能成為高手,沒想到……這個可惡的傢夥!」

正在這時,拳館的門被推開,三個體格健壯的男人走了進來,其中兩個二十多歲的樣子,穿著打扮挺入時,一個穿黑色亮皮夾克和牛仔褲,另一個穿了個大短褲,上身是件黑色的緊身背心,很顯型。

走在中間的男人有三十多歲,下巴上微有些胡茬,臉方方正正的,脖子很粗,顯得異常強悍。

「幾位有什麼事?」方泉見有人來,立刻笑著迎了上去。

「您這兒教拳擊?」粗脖子的男人笑了笑,態度挺禮貌的。「我這兩個朋友一直想學學格鬥技,但又不喜歡那些沒用的套路,我就和他們說,還是學拳擊吧,簡單實用上手快,而且還有大好的前途。」

「那你們就來對地方了。」方泉笑了笑,一指牆上:「我現在雖然老了,但過去可厲害呢,曾經得過全國冠軍。」

「真的假的?」黑皮夾克抬頭看了看那張獎狀,「這種東西,找大街上辦證的人,花十幾塊錢就能做好幾張吧?」

「怎麼這麼沒有禮貌?」粗脖子男人皺了皺眉,「人家這麼多學員,這麼齊全的設備,一看就是正規運動員出身。」

「那可不一定。」大短褲男一撇嘴:「這說明不了啥。」

「沒關係。」方泉呵呵一笑,「我們這裡可以試學,如果有興趣的話,今天就在這裡練練,感覺可以的話,明天再決定好行。」

「那可太好了。」粗脖子男人點了點頭。

「試學能學什麼。」黑皮夾克男哼了一聲,「要來就來真的,讓我們看看你是不是真有兩下子。我可不想被假武行把辛苦賺來的錢都騙了去。」

「那你想怎麼試呢?」方泉問。

「上擂臺。」黑皮夾克男一指中央的拳臺,「咱們打兩下子--我過去多少也練過一點功夫,試試就知道你是有真本事,還是拿別人當傻子,在這裡騙錢了。」

「你們什麼意思?砸場子啊?」擂臺上再在進行對抗練習的兩人停了下來,其中高個的一個一臉不滿地伸手指著黑皮夾克男等人。

「誤會,誤會。」粗脖子男人急忙擺手,「我們是來學習的,我這位朋友性子急了些,不過嘛,這也是人之常情啊,在國外這種事很常見的,要教別人東西,先得向別人證明自己有好東西才行啊。難道你們什麼也沒試,就直接跟著學了嗎?那可有點傻了。」

「你說什麼?」高個子被激怒了,「你說誰傻?」

其他學員也停止了練習,紛紛向這邊望來。方泉擺了擺手:「繼續練習!」然後沖黑皮夾克男一笑:「好吧,那就請吧。」說著,走上擂臺,拿起一副拳套戴在手上。兩位學員立刻下了擂臺,為兩人讓出空間。

黑皮夾克男將夾克脫了下來,交給同伴,然後跳上了擂臺,方泉一指擂臺角落裡的拳大道護具:「戴上吧。」

對方找了副合適的拳套戴在手上,然後一腳將護具踢到一邊:「這種東西,無聊!」

「還是戴上吧,不然容易受傷。」方泉笑了笑。

「我可不是紙做的。」對方嘿嘿一笑,突然猛地衝了過來,一拳狠狠打向方泉。

「是高手!」方泉一看對方的步法,心就向下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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