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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風光]不能見人的老公【妻・奴之二】[全文完]

不能見人的老公(妻・奴之二)作者:風光

“對不起,今天的婚禮,取消了。”  
當他說出口,她倔強的不哭,一滴淚也沒有,  
因為淚早在身體裡失重,跌落在心的碎片上,
來不及收回的笑容跟著賓客的嘲諷,扭曲。
「對不起,今天的婚禮……」
他的道歉,不該是給賓客、給婚禮,應該留給她,
自以為是的誤會把她逼走,而他後悔了,尋求她的原諒,
八朵黃玫瑰,深深的歉意;八十八朵,全心彌補所有的錯,
最後送一束粉紅玫瑰,九百九十九朵代表至死不渝的愛,
她卻說,心碎跟玻璃碎不一樣,碎玻璃割手,
碎心劃破愛……「對不起……」
燉的湯,養胖了流浪狗,溫馨接送,只有駕駛座有人,
搬到她家隔壁的他,從不鎖上落地窗,只期盼她會探頭,
他犯過錯,所以得接受懲罰,他,暫時是不能見人的老公……

  楔子

  這是一個婚宴會場。

  以金、銀白兩色為基底,裝飾著鮮花與彩帶,巨大的氣球拱門立在會場入口,化為一個心形,那將是新郎新娘進場的地方,象徵著心心相印。

  每個桌次皆佈置著可愛、成對的小熊布偶,上頭飄揚著金銀色心形氣球,會場空中也飄著各式各樣的動物造型氣球,懸著一張張賓客們親手填上的祝福語,替莊重典雅的氣氛添加了活潑俏皮。

  大家知道這一切都是出自新娘的設計,而愛妻心切的新郎,當然放手讓她發揮,創造出她最想要的一場婚宴。

  新郎齊奕行,是資訊界赫赫有名的黑馬,他與好友出資創立的奕陽科技,近年來以驚人的速度成長,令身為董事長的他一下子身價百倍。而新娘喬曼翎,卻跌破大家眼鏡只是個行事低調的會場佈置設計師,即使在業界小有名氣,但終究比不上齊奕行這國際有名的資訊鬼才。

  無論如何,他們今天要結婚了。賓客們帶著祝福與好奇前來,會場裏也不乏記者媒體,人人手中都拿到一朵象徵純潔愛情的白玫瑰,這抹小小的巧思,只是要告訴大家,新人之間存在的,是純粹的愛情。

  在司儀幽默風趣的引導下,會場氣氛輕鬆隆重。終於新人進場了。齊奕行牽著喬曼翎由愛心拱門進入,緩步行過賓客面前,引起眾人讚歎,禮花彩帶隨之滿天飛舞。

  新郎的帥氣與俊挺已是赫赫有名,從他婚前從不間斷的緋聞就可得知一二;而新娘的出眾氣質及清麗外表,恐怕才是引起討論的原因。原來,炙手可熱的資訊王子,是栽在這麼一朵純淨的小白花上。

  兩人到了臺上,司儀的妙語如珠又博得眾人大笑。末了,麥克風交到新郎齊奕行手上,眾賓客更是翹首期盼一向談笑風生的他,會有什麼驚人之語。

  "對不起。"他說。

  果然第一句話,就引起眾人注意,連他身旁的新娘喬曼翎,都納悶地看了他一眼。

  "今天的婚禮……"他的表情異常嚴肅,語氣也十分凝重。"取消了。"

  此話一出,全場一片譁然。尤其是喬曼翎,纖細的身子一僵,放在他臂彎裏的玉手也隨之抽出,難以置信地望著他。

  "呵呵……新郎真愛開玩笑啊。"司儀滿頭大汗地圓著場。

  "這不是玩笑。"齊奕行連看也沒看一眼臉色蒼白的新娘,逕自說道:"今天的餐\宴還是繼續,就當彌補大家白走一趟。不過禮金我會全數退回,謝謝大家的參加。"

  語畢,他一把拔下襟口的新郎胸花,扔在地上,舉步便想離場。

  然而一隻細纖的手臂,抓住了他。

  "為什麼?"白紗底下清亮的秀眸裏,隱隱含著水光。

  她自認沒有對不起他,在婚禮之前,彼此甚至還交換了甜蜜的親吻。他如今突然像個任性的孩子般將婚禮說取消就取消,究竟置她於何地?難道他承諾的愛情與幸福,就是一場兒戲?

  "別逼我說出骯髒的事實。"他慍然凝視著她,眼中閃過一絲痛苦。

  "什麼是骯髒的事實?"她皺眉。"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誤會?去問你的另一個男人吧!被你柔弱的外表騙了就衝動的與你結婚,才是我最大的誤會!"厭惡地甩開她的手,齊奕行轉身走下舞臺。

  "等等。"所以他認為她紅杏出牆?喬曼翎突然掀起蓋頭的白紗,不畏眾目睽睽地對他道:"你這是欲加之罪。"

  他的腳步頓了一頓。"是不是欲加之罪,你心裏有數。"

  "我拒絕你無理的污蔑!齊奕行,既然今天你選擇了結束這一切,即使你以後再來找我,我也不會回頭!"纖手緊緊握著捧花,她咬著下唇,視而不見旁人的竊竊私語,不斷在心裏告訴自己,不能被這一場突來的鬧劇打倒。

  他卻連回頭看她一眼也沒有,再無猶豫地離開,頎長的背影,就這麼消失在驟然亮起的一大片鎂光燈之中。

  而那被丟在舞臺上,卻沒流下一滴淚\的新娘,則成了隔天的新聞頭條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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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拉斯維加斯除了是著名的賭城,它多采多姿的玩樂方式及目不暇給的美景,更是遊客們津津樂道之處。

  它主要分之三大部份,人們印象中紙醉金迷的拉斯維加斯,指的主要是拉斯維加斯大道,各式高級酒店、主題樂園、購物中心林立,儼然是個享樂天堂;另一部份是老城區,雖比不上大道區的繁華,卻也有它獨特的歷史滄桑感,到拉斯維加斯旅遊的民眾,往往不會錯過這兩個地方。

  當然也有例外的人,會選擇僻靜的湖區度過悠閒的假期。在拉斯維加斯湖畔享受微風吹拂的感覺,坐上游湖船遠離塵囂,一個城市兩樣風景,拉斯維加斯就是這麼一個矛盾卻又迷人的地方。

  齊奕行就是那少數的人之一。身為一個軟體研發工程師,又掛名公司董事長,他的忙碌可想而知。尤其是他與好友季淩陽合夥的奕陽科技,不小心被他們越搞越大,國內外投資紛紛湧入,連美國知名財團費克集團都大力資助,現在奕陽已是國際聞名。

  前一陣子,他們和美國可頌電腦談定協助其作業系統的開發,在他辛辛苦苦做出的程式模型得到對方認可後,他硬生生向季淩陽敲來一個月的假期,以彌補他太過忙碌受創甚深的小小心靈。

  於是他選擇了拉斯維加斯做為他"系統還原"的地點,想安靜時,就在湖區繞繞;想瘋狂時,就到大道上廝殺一番,說不定還能釣兩個洋妞來解解悶,增添旅遊的樂趣。

  不過他沒想到,他居然能在這段旅程上,遇到他理想的夢中情人。

  由他的角度看過去,映入眼廉的是一位身著粉紅洋裝的長髮女孩,她站在堤岸眺望遠方,亭亭的姿態像一朵初生的荷,很美、很清雅。

  拉斯維加斯錯落的風景環繞著她,澄藍的湖面上去是碧綠的草地,越過這一片翠綠後,卻變成黃沙滾滾的荒漠。這些各具強烈風格的景色搭配起來,卻顯得毫不突兀,加上那迷人的女郎在其中,秀髮輕盈飄動,讓畫面更多了一份美好的協調感。

  齊奕行覺得他被狠狠電到了,她彎起唇,他就呆呆地跟著笑;她垂下眼睫,他便莫名其妙替她心疼起來。或許\沒有人會相信,向來在女人堆十分吃得開的他,也會像個傻子一般偷窺女孩子。

  就在他享受著美人美景時,濃眉倏而斂起,一位棕發帥哥走到她身邊,和她親密地攀談起來。美女有了伴侶這件事,令他心頭陡然糾結,幾乎不能接受這個事實。

  癡望著那方幾分鐘後,事情有了變數,美女突然生氣地把棕發帥哥往後一推,而對方也向她破口大駡幾聲,憤然離去。

  現在……是什麼情形?情侶口角,男方拋下女方走了?

  眼光連忙又從那風度欠佳的棕發男人調回美女身上,果然見到她一臉懊惱地望著湖面,一副想不開的樣子,甚至她還輕彎下身,試了試湖水的溫度……

  不會吧齊奕行可不希望夢中女神變成水中女神,急急三步並作兩步地衝到她身邊,一邊還用英文大叫著,"小姐,不要衝動……"

  這突來的叫喚顯然嚇著了佳人,身體還沒站直的人兒,訝異地回頭一望,結果腳下一個沒站穩,纖柔的身體便往那澄澄的湖面倒去,還襯著一聲嬌呼。

  "小心!"就在美女快落入湖中之前,齊奕行加快腳步雙手一抓--

  撲通!放鬆心情的假期,當下成了殉情記。

  "你沒事吧?"落下湖後,才發現湖水只到他大腿高度,但那美女卻不住地往下沉,又反常的沒有掙扎,難道真是決心尋死?

  廢話不多說,大手一把將人撈起,美女的玉臂,也順勢掛上他的肩頭。

  瞧清了出水芙蓉的美貌,齊奕行愣了下。

  太太太完美了!根本就是他理想中的典範--不大不小的眼兒黑白分明,眼角還微往上挑,秀氣挺直的俏鼻,粉櫻色的小嘴,肌膚白皙透亮,東方人的婉約與精緻,在她身上表露無遺。

  "你……"喬曼翎怔怔地望著這個大喊一聲害她掉下水的男人,當下也被他出眾俊逸的五官給怔住了,不過,湖水的冰涼讓她很快地清醒過來,並在心中大歎可惜……

  "小姐,人活著還有很多美好的事,你一定要振作起來,不要被一點小事給擊倒了……"聽她說出中文,齊奕行趕忙也轉換語言模式,來了串精神鼓勵。

  "嗯?"真是可惜,這麼帥的人,為什麼是個神經病呢……

  "所謂車到山前必有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緊抓著她纖細的肩頭,他鼓動腦子裏所剩無幾的記憶體,擠出一些古人名言想安慰她。

  "是船到橋頭自然直。"她忍不住糾正。

  俊臉驀地抽搐了下,"對,船到橋頭自然直,看來你不會再想不開了吧?"

  "我想不開?"纖手指著自己,突然,秀氣的容顏變得古怪。"原來你是以為我想不開,才會突然衝過來嚇我一跳?"

  "不是嗎?你不是跟男友吵架?剛才你和那個外國人交談得不是很愉快……"齊奕行感到有些不妙。他該不會鬧了個天大的烏龍吧?

  "因為我根本不認識他呀。"所以他也不是神經病?喬曼翎突然覺得慶倖,這麼一個大帥哥,頭腦有問題就太可惜了。"那個人過來跟我搭訕,還毛手毛腳,我不想理他,他就生氣走掉了,還把我的?MP3?撞到水裏呢!"

  "所以你方才一副想跳水的樣子……是想撿東西?"這下他十分清楚,恐怕自己才是那個謀殺她的人。

  "是啊!我才想放棄,你就大叫一聲害我跌下水,我想人都下來了,索性就把東西撿起來。"

  "那你撿到了嗎?"他笑得很是尷尬。

  濕淋淋的纖手舉起,抓著一隻造型精巧的?MP3,她好整以暇地睨著他。

  兩人就這麼站在湖裏傻傻對望著,不知道是誰先起的頭,但聽渾厚的低笑伴著銀鈴般的笑聲蕩漾開來,在這一瞬間,他們好像認識了許\久的朋友一般,連一絲隔閡也不見。

  "哈哈哈,抱歉,是我太魯莽了。"

  "不會,我也有該道歉的地方。"她有些赧然。

  "為什麼?明明是我害你掉下水的?"瞧著她的嬌羞模樣,他心頭微動。少有人躲得過他的魅力,難道她也被電到了?

  他期待著她的答案。

  "因為一開始,我還以為你是神經病呢……"

  "……"

  緣份就是這麼巧妙的東西,兩人一身狼狽地上了岸後,才發現彼此都是來自臺灣,住在同一家旅館,也都是單身旅遊。

  既然連上帝都這麼安排,就別浪費時間了。齊奕行把握機會提出晚餐\邀約,喬曼翎也愉快地答應,於是分別回房梳洗後,晚間一同出現在飯店的餐\廳裏。

  浪漫燭光下,耳邊傳來的是悠揚的小提琴伴奏,桌上的時令海鮮則令人食指大動,最重要的,兩人都精心打扮了番,存在俊男美女間的曖昧張力十足,彼此凝視的雙眼,仿佛也沉溺在高腳杯裏的白酒氣泡中,醉了。

  "曼翎,你十分的吸引我。"桃花眼眨了一眨,齊奕行送了一百萬伏特的電壓過去,試圖電昏她。

  不負所望,美人兒臉蛋微俯,害羞地微笑,頰邊還掛著兩朵紅暈。

  沒錯沒錯,他要的就是這種反應。於是,白馬王子式的優雅笑容也出籠了。

  "會對你的一舉一動那麼在意,是因為在見到你的第一眼時,我就知道我墜入情網了,你簡直是我理想中的典型,嬌柔、高雅。"

  這番話,博得佳人的輕笑,看來他寶刀未老,拿出來揮舞揮舞還是有風靡萬千少女的勁道。

  "我不希望這段假期過後,就和你失去音訊。我要的不是豔遇,而是認真的關係。曼翎,你願意把接下來的時間交給我,讓我們好好的培養感情嗎?"

  紳士般伸出大手來,電眼中流露出渴望與期盼。接下來應該就是小美女羞澀點頭,然後怯怯地伸出小手,搭在他的手上了。只要她願意踏出這一步,那麼他相信兩人甜蜜相擁的未來不遠矣……

  "噗哧。"小手是伸了出來,卻是捂住自己憋不住笑的櫻桃小口。"奕行,你這樣子很像滿口甜言蜜語想欺騙良家婦女的色狼。"

  色狼難道他滿腦子的***廢料……噢,不,是所有對她的綺麗幻想,都被看穿了嗎?否則她怎麼會這麼說?

  他那師奶殺手級的表現,居然被她稱作欺騙良家婦女?

  "抱歉,我不是批評你,只是覺得……"黛眉微顰,仔細思考著怎麼說比較不傷他的心。"剛才你那麼正經是硬裝出來的吧?我想我比較習慣自然一點。"

  "好吧。"反正都被看穿了,他苦笑聳肩。"我還以為你喜歡紳士派的。"

  "我也以為我是啊。"她出乎意料地坦誠,"不過我還滿喜歡你的。"

  "噢?所以我還有機會?"黑眸一亮,此刻的他,笑得像個陽光大男孩。"剛才雖然耍帥失敗,不過我說的話,真的全是肺腑之言。"

  因為他的笑容,她也笑了,柔柔像春風吹過。"你應該是很受女性歡迎的那種人吧?"

  聽到這話,他馬上收起笑容。"我承認我是有那麼一點異性緣,不過我對你是很認真的。"

  定定地望著他半晌,喬曼翎終於向內心的期盼妥協。育幼院長大的她,一個人久了,多少也會希望有人陪伴。或許\是被異國的浪漫氣氛沖昏頭,又或者是被他的誠意打動,總之這一次她想放下自己的防備心,體會一下什麼叫愛情。

  何況,兩人間那種難以言喻的暗潮,讓彼此都無法否認這強烈的互相吸引。

  "好吧。"她綻出一朵笑花,纖手伸向他,"今後,請多多指教了。"

  雖然被誤認成神經病及色狼,但上帝終究沒有遺棄他。即使說服她的過程有些出乎意料,不過最後仍是殊途同歸,她畢竟接受了他的追求。

  所以他的魅力應該還是所向披靡的,這朵幽然獨立的小白花,不就這麼被他納入羽翼之下了嗎?

  隔天,兩人早上先坐船遊了拉斯維加斯湖,下午他便開著車載她前進拉斯維加斯大道,她在賭場嘗試了人生第一次的賭博,卻傻眼地在轉瞬間輸掉所有的籌碼。為了不讓佳人失望,他小小試了手氣,果然將她輸掉的錢全贏回來,還倒賺一筆。

  不過羸弱美人的氣節可不只如此,她向他要了一枚硬幣,走向吃角子老虎機器,五分鐘後,他便見她淺笑捧著一小盆錢回來。

  "自己挑吧,你可以拿走我的欠款加利息。"她自己都不敢相信運氣居然這麼好,隨便一拉就中了大獎。

  齊奕行啼笑皆非,還真的拿走兩枚硬幣,順手給了經過的服務人員當小費。

  接著,他帶她到了百樂門大酒店享用高級自助餐\,兩人差點撐爆了肚子才從餐\廳裏出來,剛好趕上百樂門出了名的水舞,猶如一面長牆的水柱噴發得比建築物還高,搭配極具氣勢的古典樂,很是壯觀。

  拉斯維加斯的各個酒店就像不同的主題樂園,有金銀島大酒店的海盜船表演,高來高去的海盜們惹得觀眾驚聲尖叫;金殿大酒店的火山噴發也具有相當的魄力,轟隆隆的令大地為之搖動。喬曼翎幾乎是小鳥依人地躲在齊奕行懷裏,令他樂不思蜀。

  "你怕嗎?"從頭到尾,直到秀結束了,他的手都沒有離開過她的肩頭。

  "我討厭打雷和地震。"她皺著小臉,但還是那麼秀氣可人。"而那個火山爆發,把那些全包括進去了。"

  "我想我知道以後可以在什麼情況下吃你豆腐了。"他摸摸下巴思索,卻得到小美人不依不饒的抗議。

  自從紳士面具被她打破後,他也不再掩飾對她的渴望,原以為和理想情人一起出遊,該是戰戰兢兢怕形象破功\才是,想不到她卻有辦法讓他用最真實的一面與她相處,就算吃太飽在她面前挺著個肚子,他也覺得很自然,因為她仍是笑得那麼柔美,像會包容他的一切。

  夜晚回飯店補足了精神,第二天,他帶她到巴黎酒店吃了頓普羅旺斯風的早午餐\,而後在威尼斯酒店坐著船在水道中漫遊,相偎的身影彰顯了彼此熱戀的氣息;在凱撒皇宮裏,歷史的氣氛雖然被太過強調的細緻及價值感給破壞了,但不減情火正熾的兩人遊興。

  在逛完了獅園,還去看了埃及法老王后,夜幕低垂,齊奕行壞壞地問她,"想不想來點***的?"他搖晃著路上順手拿的情色報刊,邪氣地笑著。

  "你終於覺得帶著我不方便了?"她抿起小嘴,心裏冒著酸酸的泡泡。

  齊奕行啞然失笑。他怎麼會看不出小美人吃醋了,不過,即使如此,還是不減她溫柔的丰姿,反而還添了股嗆人的嬌媚。

  天啊!他更迷戀她了。

  "那你願意陪我看上空秀嗎?"他故意問道。

  只是喬曼翎可也非省油的燈。"我才不要呢!那有什麼好看。"她忽然頑皮地一笑,抽起他手上的廣告刊物,翻到其中一頁。"你去看你的上空秀,我去看我的猛男秀。"

  "你想得美。"結果他輕而易舉地就被她將軍了,卻覺得好幸福。和她拌嘴調情,真是世上最快活的事。"你想看猛男秀,我回旅館跳給你看好了?"他曖昧地朝她眨眨眼。

  "好啊。"她大方地答應了,跟著臉色微紅地湊近他,在他耳邊低語道:"而且基於禮尚往來原則,我也可以讓你看上空秀喔……"

  聞言,齊奕行眼睛一亮,覺得自己渾身燥熱起來。

  "我陪你到飯店海灘看星星。"她指著天空,"標準的‘上空’秀。"

  被兜頭淋下一盆冷水,他只覺雄心壯志全消。

  沒好氣地望向她,看著她得意的清雅笑顏,大手終是忍不住一伸,將人擄進懷裏,印上深深一吻。

  截至目前為止,她真的就如同他所想像的美好。不僅氣質過人、談吐不俗,那柔順卻又聰穎貼心的個性,全都對了他的脾胃。他喜歡她的嬌柔,更愛她的言之有物,越相處,越是放不開她了。

  再過兩天,假期就結束了。

  喬曼翎想著近來與齊奕行的相處,她不敢相信自己真的在這短短一個月的假期中,愛上一個男人。

  這一個月兩人幾乎繞了美國大半圈,才又回到旅遊的原點拉斯維加斯。他令她嘗到了愛情的甜蜜,也填補了她空虛的內心。自那天他大膽地擄去她一個親吻,之後每天兩人便交換了無數個吻。

  縱使害羞,她不會拒絕他的親熱,偶爾他太過放縱的"肢體語言"她也不會阻止,或許\真是想留個完美的回憶吧!反倒是他總能在緊要關頭煞住車,看起來憋得很痛苦。

  "我真怕褻瀆了你的美好。"有一次他這麼說,而這份在他欲望脫韁前維繫住他最後理智的君子風度,讓她完全的信任他,相信他絕不是玩弄她的感情。

  可後天她就要走了,她知道對人防心甚強的自己,不會再像此刻般如此的戀著一個男人了。她好想做些什麼,留住這種愛戀的感覺,以後回憶起和他的一段時,也能不那麼遺憾。

  "就這樣吧!"她下定決心打開行李箱,挑了件臨出門前,好友李可欣硬塞進去的性感連身短裙。

  這原本是可欣揶揄讓她釣凱子用,她以為打死自己也不敢穿的,如今為了滿足一份心願,她願意試試看,讓自己和他,製造一份難忘的回憶。

  著裝完畢,紅撲撲的臉蛋在鏡子前再三確認身上裝扮看起來很完美,頭髮梳得柔順,紅潤的唇點上水嫩嫩唇蜜,她給自己加油打氣後,穿上一件大衣,到了齊奕行房門口。

  鼓起了這輩子所有的勇氣,她敲了敲門,須臾,他出現在門後,兩人視線一對上,彼此都愣了下。

  她呆呆地看著剛洗完澡的他,穿著旅館的睡袍,露出半片堅實胸膛,一手用毛巾擦著頭髮,發梢還濕淋淋地滴著水,如此慵懶不設防,卻令她覺得好有威脅性、好性感,好……令人難以抗拒。

  齊奕行則是意外地看著夜訪的嬌人兒。再怎麼對她有無限遐想,也沒想到她居然會在深夜時分來敲他房門。

  "你……"領她進房,他關門後轉身詢問她的來意,卻被她急切地打斷。

  "我睡不著!"她有些欲蓋\彌彰地開口,畢竟勾引一個男人,還是大姑娘上花轎頭一遭。"想找你聊聊天。"

  "好。"狐疑地在她身上掃了一圈,他看出她的緊張,卻不明白是為什麼。

  "你房間……有點熱。"其實是想到要豁出去了,冷汗都飆出來。"我可以脫外套嗎?"

  "可以。"越來越奇怪了,他明明覺得溫度還好。擦頭髮的動作停下,視線乾脆鎖定在她身上,想看看她究竟在搞什麼鬼。

  然而在她脫下外套的那一刹那,齊奕行一雙眼珠子差點沒凸出來。

  大衣下的清秀小佳人搖身一變,成了噴火女郎,黑色綁帶低胸的領口,令她豐盈的美胸呼之欲出;膝上十五公分的短裙,除了忠實地呈現她的挺翹臀形外,也襯得腰線無比纖細。

  下意識地摸摸鼻子,他懷疑自己已經飆出兩管鼻血。她這麼晚了還穿得這麼性感來找他"聊天",實在很難不令人想入非非。

  平時包在曲線寬大衣服下的身材,有足以令他狼嗥的本錢,可他不敢亂想,更馬上收回目光,怕自己堅持了這麼久不對她亂來的意志,會被她這一身清涼裝扮輕易的摧毀。

  "呃……你要不要喝點水?"把手中毛巾丟一邊,他也開始覺得熱了。

  "嗯。"她也瞧出他的不自在。是否自己大膽的行徑,造成了他的困擾?

  水杯放到桌前,他順勢在她身旁坐下,不知為何沒有人先開口,四周陷入詭異的沈默,喬曼翎先沉不住氣,拿起桌上水杯喝了一大口,想平靜一下心裏的忐忑,然而水才入口,那嗆辣的味道令她猛咳起來。

  "你怎麼了?"他連忙拍拍她的背。

  "這……咳咳……不是水。"她噙著淚\光看他,好不可憐。

  不是水?齊奕行拿起自己的水杯喝了口,才發現剛才心慌意亂間,不小心把冰箱裏的百加得陳釀當成水了。瞧她咳得難受,酒也流了大半在身上,他急急拿起方才隨手擱置的毛巾,往她襟口擦去。"對不起,我弄錯了。"

  感覺喉嚨裏的熱辣感受緩和了些,她忽然伸手壓住他在她胸前的動作,低垂著頭,酡著兩腮細聲道:"其實我今晚來……是……是……"

  "是怎麼樣?"雖然隔著毛巾,但他還是因手底下柔軟的觸感心猿意馬。

  "……是想來勾引你的。"她深吸口氣說道。

  聽了她聲如蚊蚋的話,齊奕行眼一睜,差點沒從沙發上跳起來。"什麼"

  "是真的。"她直直望著他,極力克服所有羞怯。"我不希望就這樣和你結束了,我從沒有這麼喜歡一個人,喜歡到想把自己完全奉獻出去……"

  聽著她的話,他隱約有些明白了。大手反過來抓住她顫抖的小手,心疼地將人擁入懷裏。"我們回臺灣後還是會繼續聯絡的,你不必勉強自己。"

  "我沒有勉強,只是怕……"她蹙著秀眉,"怕回到臺灣後,一切就不同了。我希望在最美好的時候,留下最美好的回憶。"

  "你不擔心我對你始亂終棄?"他故意調侃,想放鬆她的心情。

  "只要這一刻你是愛我的,那就夠了。"她認真地抬起頭,但對上他深邃的黑眸,又膽怯起來。"你、你就當我酒醉亂說話好了……"

  齊奕行抓住退縮的小手,吻上如玉般的耳垂。"你也當我酒後亂性好了。"

  既然她有這個勇氣,他又怎麼會拒絕?何況,他對她的愛意也早已到了不能自己的地步,說不定還比她更怕回到臺灣後,她會避不見面。或許\多了層關係,不僅安她的心,更安他的心。

  "你真的不後悔?"他親著她耳畔,給她反悔的機會。

  喬曼翎只是搖頭,因他放肆的調情紅了耳根。

  放肆大手抱起羞澀不已的小美人,將她放在加大尺寸的水床上,雄健頎長的軀體覆了上去,俯首便吻住嬌豔欲滴的櫻唇。

  "曼翎,我對你是非常認真的……"唇瓣摩挲間,他細碎的吻落至她的香肩,"所以我會給你一個美好的經驗……"大手解開她頸後的衣結,以極溫柔的力道及親吻,剝去她最後一絲矜持。

  "這不是回憶,而是我們長遠關係的開始。"

  "什麼?我沒聽錯吧?"在臺灣這邊的季淩陽,原以為接到好友的電話,是他終於要收心回來做苦工了,卻沒想到竟傳回來個晴天霹靂的消息。

  "你沒聽錯,我、要、結、婚、了!"還躺在床上的齊奕行,則是迷戀地看著床上佳人潔白的美背,大手忍不住貼上,感受那細緻嫩滑的觸感。

  "你他媽的請了一個月的假去逍遙,居然還順便拐老婆?"雖然平常這個好友就是桃花朵朵開,但這次也太誇張了,花開著開著居然結果了?"你不覺得太快了嗎?"

  "你不明白這種感覺。我第一眼見到她,就明白她是我要的那個人。"那種命中註定的深刻感受,現在回想起來,仍能感到當時的震撼。

  "但才一個月就閃電結婚,也未免太……"季淩陽覺得他是被沖昏頭了,要不就是寫程式寫到腦袋生蟲。"你要不要再考慮一下?既然你說對方也是個臺灣人,那麼回來還可以再繼續交往,可以多相處一陣子再決定……"

  "不,淩陽,你不懂。"放在小美人身上的視線陡然變得柔和,大手一撫上她的肌膚後,就再也捨不得離開,連她被弄癢而發出的小小輕吟,他都覺得好可愛好可愛。

  "曼翎她是個孤兒,所以有很強的不安全感。"近一個月的相處,他多多少少察覺得到她對這段感情的不確定,連昨天到房裏勾引他,都是因為她不相信彼此會有未來。"所以我要建立她的信心,讓她知道我是真的認定她為未來的老婆,而不只是玩玩而已。"

  "你確定你要放棄一整片的桃花林,只為一棵樹?"季淩陽盡最後的努力想說服他。

  "我確定。"瞧她似乎快被擾醒了,他彎唇一笑。"回臺灣前,我會先和她在美國結婚,所以補請婚宴的部份,就要麻煩你了。不過會場佈置不用特別請人,因為曼翎自己就是會場佈置設計師。"

  "你怎麼確定她一定會答應你的求婚?"揉揉額際,季淩陽已經無奈地開始在網路上找飯店了。

  "她肯定會。"如果沒有發生昨夜的激情,或許他還沒有把握。然而當他發現柔弱的她竟有那種飛蛾撲火的勇氣時,他對彼此的愛戀再沒有任何疑慮。

  幸好拉靳維加斯是個不夜城,所以一大清早他就到酒店裏的購物中心挑了枚別致的鑽戒,同時還訂好教堂,準備給她一個難忘的婚禮。

  再簡單交代幾句,電話掛上,而喬曼翎也在此時醒來,迷糊地眨著眼,像在確認自己身在何處。

  "早安,睡美人。"他彎下身,給了她早晨的熱吻。

  一吻既畢,喬曼翎才慢慢回憶起昨夜的一切,同時為自己的大膽和豪放感到赧然,半張小臉縮進棉被裏,默不作聲。

  "你狠狠地蹂躪了我大半夜,現在可不許你不認帳。"他笑著連人帶被將她抱起,坐在他大腿上。

  嬌羞的小臉更加緋紅了,她嗔怪地白了他一眼,"胡說!明明是你……"那種羞不可抑卻又使著小性子的媚人風情,齊奕行看得魂都快飛了,雨點般的親吻又落在她所有露在棉被外的細白肌膚上。未了,揚起一抹蕩人心魄的笑,貼近她細緻的耳畔。

  "今天結束,我們就要回臺灣了。"他的聲音像在勾她的魂,而她也確實被迷得神魂顛倒。

  "我捨不得你……"或許是異國浪漫氣氛使然,又或許她認為一切到了今天結束,所以依戀的話毫不忸怩地出口。

  "我也捨不得你。"像她這麼愛撒嬌的性子,他怎麼離得開呢?

  "你會記得我嗎?"她深深望著他,水眸漾上霧氣,像快哭了。

  "我一定記得你。"他吻了下她的眼睫。"因為我們不會分開。"

  "為什麼?"他要換跟她同一班飛機回去嗎?

  他神秘地一笑,拿起藏在枕下的小錦盒,打開亮在她面前,毫不意外地看到她感動的淚水。

  "曼翎,嫁給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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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恭喜恭喜!齊董事長的婚宴佈置得真漂亮。"

  "呃,謝謝!這是新娘子的專業,我用電腦可做不出來。"

  "齊董事長這麼突然就結婚.不知道讓多少女性難過喔!"

  "什麼……我已經收心了,你們這些記者千萬別在新娘面前拆我的台。"

  婚宴會場,新郎齊奕行站在入口處,和前來參宴的賓客們寒喧,聽著大家讚美新娘子會場設計的巧思,他也與有榮焉,可惜喬曼翎和她一干朋友在新娘休息室裏無法出來,否則她應該很高興有這麼多人欣賞她的專業。

  想著她穿上白紗那副美麗的模樣,他就忍不住一顆心全飛到樓上的佳人身旁,連話都回得零零落落。

  "喂,奕行,我看你根本心不在焉的,這裏就交給我好了。"季淩陽替他別好新郎的胸花,然後沒好氣地招人往電梯的方向一轉。"去去去,去找你的新娘子!也差不多時候帶她下來了。"

  "好兄弟,你太瞭解我了。"回頭挑了挑眉,齊奕行二活不說搭電梯上了樓,逕自來到新娘休息室門口。

  大手轉開房門,才露了個縫,裏頭傳出的說話聲突然止住他的動作。上人垂手

  "為什麼……為什麼曼曼你要嫁給那個齊……呃,齊奕行……我等了你這麼多年,你卻拋棄我跟了別的男人……你難道,呃,只是為了他有錢嗎?"一個男人一邊控訴,一邊打著酒嗝。

  而他大言不慚的話進到齊奕行的耳中,弄皺了他的眉,然而話的內容也讓他再也踏不出下一步,停在門前想聽聽他心目中的理想對象喬曼翎,究竟是不是如那男人所說的一般。

  "你有病啊謝名展!曼曼好不容易逮到金龜婿,你來這裏搞什麼破壞?"說話的是和喬曼翎合開工作室的好友李可欣,同時兩人也是育幼院裏一起長大的密友。

  李可欣的話引起室內一陣訕笑,齊奕行聽到"金龜婿"一詞,心裏的不悅也益發擴大。

  "我哪有破壞……呃,明明是、是齊奕行那傢伙破壞我和曼曼……"

  "你哪比得上人家齊奕行?臉也沒人家帥,錢又沒人家多!喬姐你說,嫁給齊奕行那個金龜婿,怎麼也比選謝名展這傢伙好吧?"這回說話的人叫何文靜,工作室裏的助理,跟喬曼翎和李可欣交情不差。

  "是是是,金龜婿比較好。可欣,你找人先把謝大哥帶走好嗎?我怕奕行看了他這樣……會不高興。"

  喬曼翎明顯是敷衍的回答,但聽在心裏怒火已熾的齊奕行耳裏,卻變成另一回事。難道她先前說的愛語、兩人的誓言,全都是看在他有錢的份上?如果他今天一窮二白,是不是也會跟那個姓謝的男人一樣,被她叫人踢出去?

  築基於欺騙上的愛情,令齊奕行心頭微涼,不過他仍堅持聽下去,想知道還有多少傷人的事實。

  "曼曼!那男人究竟……呃,拿了什麼拐你,讓你這麼死心塌地的……你們都不知道,曼曼以前跟我最親密了,我們還曾經一起洗澡、一起睡覺,以前晚上打雷下雨的時候……曼曼都會跑來跟我窩在一起……還說什麼我讓她有安全感,她最喜歡謝大哥,也最喜歡跟我撒嬌,睡前我也一定會親她一下,她才能安心入眠……"

  "喬姐,謝大哥說的是真的嗎?"何文靜訝異地問。

  "是真的沒錯,不過都是以前的事,我都快忘光了……"

  聽到休息室裏的喬曼翎歎氣,室外的齊奕行握緊了拳頭,才能忍住進去揍人的衝動,那個姓謝的說的都沒錯,喬曼翎討厭打雷,喜歡撒嬌,她甚至親口承認了和那個男人的親密,那他這個即將和她結婚的人又算什麼?

  喬曼翎看著謝名展。很是苦惱。"謝大哥,我今天就要結婚了,我希望你能祝福我,別再提以前的事了。"

  "為什麼不能提?你怕金龜婿不要你嗎?沒關係……我要你!如果不是他半路殺出來,你今天一定是嫁給我,齊奕行算什麼東西?他不過是有點錢,可是比起感情,曼曼肯定比較愛我的……"

  "謝大哥,不管我今天嫁給誰,我都是一樣愛你啊。"唉,喬曼翎再次一歎。

  謝大哥為什麼就是不能面對現實,她對他只有兄妹之情呢?還抱著一絲希望的齊奕行,在聽到喬曼翎說出她愛那個姓謝的男人後,已經完全絕望。原來她對那男人的感情,是被他齊奕行的金錢攻勢給破壞了?想不到他居然還是第三者?

  他這才發現自己根本不瞭解她,他所認識的,只是在美國那一個月裏甜蜜可人的她,而清純面孔背後的骯髒市儈,竟教被愛情沖昏頭的他,盲目得看不見。

  自認是個愛情老手的他,這次也不禁甘拜下風,喬曼翎可以為了吊他這個金龜婿拋棄舊愛,然後把清純的身體獻給他。看來她保持著處子之身,也只是待價而沽吧?

  齊奕行冷冷一笑,幸好上帝還沒完全拋棄他,讓他在釀成大錯前聽到事實。她既然敢把他玩弄於股掌之上,就不要怪他狠心了,他沒有被當成笨蛋的習慣。

  緩和了冷凝的表情,他推門而入,果然看到一個滿臉通紅的男人正在和喬曼翎拉扯,其他人正試圖阻止,一見到新郎來了,每個人臉上都露出心虛的緊張,尤其是喬曼翎,她索性脫下手套以掙脫謝名展的掌握。

  "奕行!"她擔憂著他會因此不快,連忙解釋,"謝大哥……他叫謝名展,和我從小一起在育幼院長大,他大概是捨不得我結婚喝多了,所以有些失態,你別見怪,我馬上讓可欣她們先請他出去。"

  "曼曼!"聽到自己被點名,醉翻了的謝名展大叫,"你是我的,齊奕行這個混蛋沒資格娶你……"

  喬曼翎更是尷尬了。"奕行,謝大哥他……"

  "沒關係,我不介意。"他怎麼會介意呢?在新歡面前,還能保持風度的舊愛會有多少?齊奕行在心裏冷笑。"你留兩個朋友在這裏照顧他就行了,我們該入會場了。"

  "好的。"雖然心裏還有些擔心謝名展,但畢竟不能讓賓客久等。

  讓伴娘稍微整理了下妝容,覆上白紗前,齊奕行在她吻畔輕輕落下一吻。

  "我會給你一個難忘的婚禮。"他的眼中,已失去所有感情。

  "我很期待。"白紗下的喬曼翎甜甜的笑了。身為被遺棄的孤兒,對幸福原是不抱期望,然而奕行卻讓她相信,她會得到幸福的。

  兩入相偕來到婚宴會場.為婚禮掀起了第一次高潮,禮花、彩帶滿天飛,歡呼聲不絕於耳,在司儀輕鬆的帶領下,賓客都感染到快樂的氣氛,終於麥克風交到齊奕行手上了。

  眾人停下喧鬧,期待著一向風趣幽默的新郎,會有什麼驚人之語。

  "對不起。"他說。

  果然第一句話就引起眾人注意,連他身旁的新娘喬曼翎都納悶,地看了他一眼。

  "今天的婚禮……"他的表情異常嚴肅,語氣也十分凝重。"取消了。"

  隔天新聞報導的頭條,果然全都是奕陽科技董事長齊奕行,那如鬧劇一般的婚禮。

  新娘慘白著臉,持著捧花被新郎拋下的悲慘情景,化為頭版照片及新聞畫面,不斷重複地發送、播放著,好像非得鬧到全世界都知道喬曼翎是個棄婦才肯甘休似的。

  從昨天婚宴草草結束後就陷入沈默的喬曼翎,著實讓她身邊好友們擔足了心。

  雖然她一滴淚也沒有流,甚至還安慰好友們不要難過,但她們都知道這樣的打擊,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即使外柔內剛的喬曼翎再怎麼堅強,也會有個極限。

  而那完美的金龜婿齊奕行,轉眼間變成眾人眼中的負心漢,若非怕一個人的喬曼翎會想不開,她一群好友早上門去追殺他了。

  "曼曼,吃點東西好嗎?"李可欣把一份海鮮粥推到她眼前,"從昨天,你就沒有吃過東西了。我知道你心裏難過,但別把身體也弄壞了。"

  "謝謝。"雙眼浮腫的喬曼翎扯了下唇角,即使沒有胃口,也打開海鮮粥的蓋子,像個機械人般十分緩慢地吃起來。

  她不習慣在別人面前落淚,即使是最親的朋友,因此她昨夜謝絕了所有人的陪伴,一個人在家裏哭了一夜。只是這樣偽裝的堅強,卻累了一群好友為她煩惱,一直到今天看到她來上班,才鬆了口氣。

  可她們不知道的是,她今天花了多大的勇氣才能走出家門,又是豎起多高的防備,才能視而不見路人們對她的指指點點。

  "……"看著好友食不下嚥卻又勉強自己進食,李可欣知道喬曼翎是吃給她看的,不禁心疼地拉住她的手。"墊墊胃就好了,不要硬塞。"

  默默放下湯匙,喬曼翎不經意看到擱在遠處的報紙,遠遠地還看得到自己的白紗照可悲地被掛在正中央,整個人又開始恍神。

  她從不想出名,可這一次拜齊奕行之賜,她成了醜聞中心。然而鬼詭的是,因為齊奕行是個名人,平時又和媒體交好,所有人的猜測都是她對不起他,卻沒有人站在她這一邊,聽聽她這個悲慘新娘的說法。

  明明被拋棄的人是她,不是嗎?

  即使有媒體在外頭堵她,發問的方式多是--"你做了什麼錯事讓齊董事長拒婚?"、"你有劈腿嗎?"、"有消息來源說,你嫁給齊董事長只是為了他的錢,是真的嗎?"類似這樣的問題,已先替她定了罪,所以她只能沈默。

  "曼曼?"李可欣看她又呆住了,連忙搖搖她的手。"要不我們去別的地方走走吧?先離開這個環境一陣子……"

  喬曼翎搖頭。"可欣,不用了,我才剛休假回來,還有工作要做。"

  "可是你……"順著她的眼光,李可欣連忙跑過去,把報紙揉成一團扔在垃圾桶。"這些記者根本稿不清楚狀況,你千萬不要為了這些垃圾難過。"

  "我只是不明白……"現在連稍微想到以前和齊奕行的甜蜜畫面,她都會鼻酸。"不明白自己錯在哪裡,為什麼會被拋棄了?是我不夠好,還是一開始他就在玩弄我的感情?"

  李可欣也是一頭霧水。如果是刻意玩弄感情,還搞一個婚禮也太大費周章了。

  所以她猜測,"會不會是謝大哥讓他誤會了?"

  "他說他不介意的,不是嗎?何況他也看到謝大哥喝醉了。"

  再次陷入一片寂靜,連李可欣也想不到理由了。就在此時,工作室裏一向大嘴巴的何文靜衝了進來,急匆匆地找著電視遙控器。

  "你們快看,我剛剛在別的地方看到,簡直快氣瘋了,現在應該還會再重播一次……"她終於找到遙控器,打開電視轉到新聞頻道,連換了好幾台後,終於讓她找到那個新聞畫面。

  一群記者圍繞著從奕陽科技大樓出來的齊奕行,十幾支麥克風推到他身前,他的表情是一逕冷凝。

  "齊董事長,能為我們說說你昨天為什麼拒婚嗎?"

  "你今天有和喬曼翎小姐聯絡嗎?"

  像被記者纏得煩了,他突然開口,"對不起,無可奉告。"

  "你只要說幾句話就好了。"記者們不放過他。

  "我趕時間,麻煩各位讓路。"他說。

  "只要回答我們一個問題,我們就讓你過。"嗜血的記者非要得到一個答案。

  "喬曼翎小姐是做了什麼事,讓你選擇拒婚這條路呢?"

  思考了幾秒鐘,眾人都以為他不回答了,但他卻出入意表地丟下一句話,"我不需要一個不忠實的妻子。"

  現場又是一片噪動,最後只看他上了車揚長而去,然後畫面回到主播台,進行下一則新聞。

  李可欣有些惱何文靜的魯莽,卻也明白這的確應該讓喬曼翎知道,否則她只會不明不白的被冤枉。四道視線朝故事女主角那兒看去,只看她持著湯匙的手握著死緊,像在忍耐什麼。

  啪的一聲,海鮮粥突然打翻,溢得滿桌湯湯水水,喬曼翎無法反應,只能怔怔地看著湯汁流到地板上,像她對齊奕行的愛被玷污一般,再也沒有價值。

  他的一句話,在社會大眾面前,判了她死刑。

  原以為這輩子不會再和他見面,無奈在婚宴前她搬了些東西到他家,加上她必須歸還齊奕行宅邸的鑰匙,因此仍是要走這一趟。

  婉拒了李可欣的陪伴,喬曼翎特地挑他不在的時間來,沒想到一開門,卻和要出門的他遇個正著。

  "你……"齊奕行皺起眉。

  "我只是來搬回我的東西。"她面無表情地說道。想想不到一星期前的山盟海誓,現在再回想起來,只剩可笑。

  "……你搬吧。"縱使有千言萬語要說,但看到她比先前更弱不禁風的樣子,他也不由得把話全吞到肚子裏。

  喬曼翎由櫃子裏找出一個行李袋,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齊奕行只是若有所思地看著她的背影。原本無活不談的兩人,再見面已是無言,很諷刺的是,他即使痛恨她的欺騙,卻在她面前狠不起來。

  他要是個男人,就應該叫她滾出去,然後把她的行李袋扔到她臉上,而不是在看到她纖弱的背影時還會感到心痛。他認真地開始考慮,是不是該給她一個機會解釋,至少讓曾經存在兩人間的愛情,不會那麼不堪回首。

  在他思索間,喬曼翎已整理好東西,幸好當時帶來的也不多,一個行李袋綽綽有餘。

  "我要走了。"她深深看了他一眼,平靜地問道:"這或許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我想問你一句,為什麼?"

  她的問句只有三個字。齊奕行卻很明白她想知道什麼。凝視她半晌,他懷疑她竟能面無愧色,好像錯在他身上一樣?

  "你還需要我提醒你為什麼嗎?"他諷然一笑,為心底那一絲絲的留戀不值。

  "你千辛萬苦釣上我這個金龜娟,所以現在不甘心讓我跑了?還是和你很親密的謝大哥也不要你了?"

  "原來真的是……"原來他將謝大哥的醉話當真,徹底誤會了。可欣的猜測沒錯,她真的是因為莫須有的指控被拋棄,但她又能去怪誰?謝大哥根本醉到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而齊奕行,則是徹底沒信任過她。

  所以到頭來,她還是該怪自己沒認清他,他給了她一個月的幸福,同時也給了她一輩子都難以抹滅的痛苦。

  "如果我說你誤會了呢?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她覺得有必要為自己的清白解釋一下,"我和謝大哥只是一起在育幼院長大,我視他如兄,我們沒有你想的那種關係。"

  "一個視你如妹的人,會來大鬧你的婚禮?"齊奕行搖頭,"而且我聽到你承認,嫁給我只是因為我是個金龜婿,更承認你愛他,和他關係親密。他也對你的習慣了若指掌,現在再來解釋,不嫌太矯情了?"

  "你聽不出來我當時是為了敷衍謝大哥嗎?他當時根本醉昏頭了……"瞧他一副不為所動的模樣,喬曼翎明白自己的說明在他耳中全成了狡辯。"算了,似乎我怎麼解釋,你也聽不下去。"

  橫豎心裏已經千瘡百孔,眼淚也已流乾,她索性讓自己徹底死心。"你真的認為我是那種人?嫌貧愛富,喜新厭舊?"

  "難道不是?我只恨沒在婚前看清楚你。"為什麼這麼現實、卑劣的女人,看起來仍是那麼楚楚可憐?而他這個可悲的男人,卻擔心在下一秒鐘會見到她的淚水,因為那仍有讓他不知所措的威力。

  喬曼翎閉上眼,她應該有那個權利狠狠罵他、控訴他的污蔑的,但她卻連這個力氣也沒有了。"或許你拒婚是對的。我們從來沒有真正瞭解彼此,這場婚姻只會是個錯誤。"

  "你……不試著挽回?"聽她說得絕望,他十分不好受。既然他是金龜婿,該有值得她爭取的價值吧?以前的女朋友哪個不是把他捧上天,喬曼翎卻這麼輕易就放棄了?"說不定你努力讓我感動,並保證不再犯錯,我會原諒你。"

  如果不是氣氛不適合,心底又太難過,喬曼翎幾乎要大笑了。"我不為自己沒做過的事背黑鍋,更不覺得我有做錯什麼,所以我不需要你的原諒。"

  "因為我已看清你是個怎麼樣的女人,你再也騙不倒我,所以決定找下一個凱子了?"像個被用完即丟的東西,齊奕行很不是滋味。

  "欲加之罪,何患無詞?我再一次慶倖自己沒有嫁給你。"歎息一聲,她將手上的鑰匙遞還給他。

  "我想你搞不清楚誰才是應該被原諒的那個人,你真的給了我一場難忘的婚禮。"

  離開了那段既像美夢又像惡夢的愛情,喬曼翎不再看任何新聞報導,也不再聽任何人對這件事的評論,希望讓這段往事快些在她記憶裏逝去,最好是不留痕跡。

  只是當初投入的越多,如今剩下的也就越多,一段真感情不是那麼輕易能夠抹煞的,就算她想逃避,現實也不容許她逃避。

  "文靜,摻一點藍色和黃色的氣球,新人要的氣氛是活潑,所以顏色多一些、對比強烈一點沒關係。"

  "可欣,這裏用太陽花好像比較適合,別用玫瑰了。"

  婚宴會場,她一邊調整所有的佈置,還要扛著梯子爬上爬下的。但她並不以為苦,現在越忙碌,越能令她忘卻煩惱。

  "請問佈置的負責人在嗎?"明天就要結婚的新郎前來監工,雖然才完成了一半,但對於會場呈現的氣氛很是滿意。

  在梯子上綁彩帶的喬曼翎爬下,強打起一個微笑朝他伸出手,"你好,我是設計師喬曼翎。"

  "喬曼翎?好耳熟的名字。"新郎狐疑地打量她半晌,"啊!你不就是那個被奕陽董事長拒婚的女人嗎?"

  她臉色微變,但仍忍住這一瞬間的打擊,淡淡地道:"您是新郎游先生吧?對於會場的佈置,請問有什麼需要改進的地方?"

  "搞什麼啊,早知道是你,我們就不請了。"由於新聞強力播送,眼前的女人儼然成為欺騙感情的代表,社會評價早跌到谷底。"你們不用做了!我要換人!到時候被你帶衰怎麼辦……"

  "喂!你是什麼意思?我們都做一半了!"旁邊的李可欣聽不下去,過來和他理論,"而且喬小姐的私事和我們的工作有什麼關係?"

  "我就是瞧不起她,不想讓她做不行嗎?"他看向喬曼翎的眼光很是鄙夷。這種女人只會靠著氣質和美貌將男人騙得團團轉。

  "你太過份了……"李可欣還想說,卻被喬曼翎阻止。

  "游先生,如果您堅持要換人,不管理由是什麼我們都接受。不過合約上注明在先,為您的婚禮訂購的花材及氣球彩帶等佈置用具,還是必須向您請款。"

  "哼!就知道你是個愛錢的女人,算得這麼清楚。"他嗤之以鼻的一哼,"沒關係,你東西留下來,我一樣可以讓別人用。"

  "東西我們會留下,不過有些牽涉到特殊設汁的部份,恕我們必須將它拆解。另外,我必須提醒您,明天就是婚宴了,現在時間已晚,您確定來得及找到其他專業佈置人員嗎?"喬曼翎沒有動氣,僅是輕描淡寫地陳述事實。

  游先生被堵得啞口無言,只好憤然道:"算了!你們繼續弄到完好了。錢我不會少你們一毛!不過你們不准跟別人說我的婚禮是你佈置的,簡直觸黴頭!"

  話一說完,人也鐵青著臉拂袖而去,留下工作室的三個女生愣在會場。室溫霎時降下好幾度,像是空調故障般冷到刺進骨子裏。

  "那個王八蛋……"何文靜就要發作,去抓回那個澳客新郎修理一頓,喬曼翎同樣制止了她的衝動。

  "這太過份了,曼曼!"李可欣也氣得牙癢癢的。

  "你們不用太生氣,我想短時間內,這種事情還會再發生的,氣也只是浪費時間。"喬曼翎言語間還是那麼淡然,但周圍的人都知道,這之下是掩藏著多麼大的悲傷及恥辱。

  "難道我們沒辦法制止他們污辱你嗎?明明你是無辜的,只因為齊奕行那豬頭亂放話……"李可欣不平得都快哭出來.

  "悠悠眾口,你要怎麼杜絕呢?"自從第一次被路人以異樣眼光看待時,喬曼翎就想開了,"我不是什麼重要的人,時間久了,群眾自然會遺忘。"

  "但那個游先生也太不識相了。喬姐,剛才你應該轉頭就走的,他賠錢、婚禮開天窗是他家的事!"那副張牙舞爪的樣子,哪像明天要結婚的新郎呢!

  "這不能怪他。要換成我們站在他的立場,或許也會有一樣的疑慮。"喬曼翎輕歎口氣,目光幽幽地呆望向舞臺前用花朵拼成的愛心。"我親手佈置了自己的婚禮,最後卻沒有得到幸福,別人又怎麼會相信我們的專業,會帶給他們美好的祝福呢?"

  其餘兩人都無語了。這陣子她表現正常,也只是把悲傷埋在心裏而已,其實她的傷口,從來沒有痊癒。

  "真的要怪的話,就怪我識人不清吧!讓別人有傷害我的機會。"

  細白的小手按上胸口,輕輕壓了下,喬曼翎試圖讓心裏的痛楚舒緩些。她想,今後的自己,該要懂得自我保護,不要再傻傻地相信愛情、相信幸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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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季淩陽來到齊奕行的辦公室前,恰好遇到一個前凸後翹、豔光四財的女郎從裏頭扭腰擺臀地走出來,撩身而過時,還回眸朝他一笑。

  真是夠了。他朝天花板翻個白眼,不客氣地推開齊奕行辦公室的門走了進去,大搖大擺地在他對面坐下。

  "你怎麼玩得比以前還凶?"他攬著眉,不悅地望著強裝笑容的夥伴。"每天都和不同的女人上報,是準備竟選花花公子嗎?"

  齊奕行不甚在乎地起身,為他倒了杯咖啡,順便為自己倒一杯。

  他承認自己還忘不了喬曼翎,不過這只是過渡時期,舉竟她是他遊走花叢多年以來,唯一真心愛上的女人。他相信只要恢復到以前的行為模式,多和幾個女人來往,一定很快地可以走出她的陰影。

  回到座位上,不顧還燙口的咖啡,他仰起頭灌了一大口,試圖讓那苦澀的滋味麻痹他的感覺。

  "你以為這是啤酒嗎?"季淩陽搖頭,他早已從好友口中知道那樁烏龍婚禮的前因後果,為友抱屈的同時,也不無疑惑。"強迫自己和不喜歡的女人來往,只是慢性的折磨自己。既然你還留戀喬曼翎,為什麼不聽聽她的解釋?"

  "誰說我留戀她?"齊奕行挑眉。"而且她解釋過了,只是我很難相信。"

  "我覺得她不像你說的那種女人。"縱使只有幾面之緣,季淩陽還是覺得喬曼翎那種乾淨的氣質,是很難偽裝出來的。"她答應和你結婚前,知道你是奕陽的董事長嗎?"

  "應該知道吧?"否則又怎麼會用盡手段釣上他?

  "可既然知道你,就一定也知道我。"奕陽科技的董事長及執行長--齊奕行和季淩陽情同兄弟,幾乎總是被相提並論的。"然而當我和她自我介紹時,她卻一副不認識我的樣子,還是我解釋之後,她才明白我和你的關係。"

  見好友陷入深思,季淩陽績道:"如果她是刻意接近你,欺騙你的感情,至少也會先打聽清楚你的背景,不應該連我都不知道。"

  齊奕行雖然覺得有理,不過仍是無法打破心裏的迷障。"但我親耳聽到的事實,再加上她親口承認了,要我相信她是無辜的,實在……"

  "算了。"季淩陽也不想再增加好友的苦惱,何況他也無法確定喬曼翎心機如何,不敢斷言。"既然事已至此,多想也沒用,幸好你們還沒結婚,彼此都有後悔的空間……"

  "不,淩陽……"齊奕行的帥臉突然變得沉重。"我應該跟你說過,我和她已先在拉斯維加斯註冊結婚了,只是在臺灣還沒有登記……"

  "所以你們還不算正式結婚。"季淩陽提醒他。

  "雖然如此,但我們在拉靳維加斯的婚姻紀錄,有心要查還是查得到。所以即使在臺灣法律上沒有問題,日後我或她想再婚的話,或許會有點麻煩……"

  "那又如何呢?臺灣的婚姻是采登記制,你想和她離婚的話,還必須先做結婚登記,才離得成婚,但現在全臺灣大概都知道你拒婚了……"季淩陽同情地看他一眼。"難道你想先找她去登記結婚同時再辦離婚?我看裝死不理比較實在吧,她應該不至於拿這個婚姻關係來威脅你。"

  "她不會。"即使知道她是個心機深沉的女人,齊奕行仍是這麼相信。

  "那不就得了?"季淩陽白了他一眼,故意說道:"你更可以心安理得的玩女人了。"

  "別那樣看我,一副我是個淫賊的樣子。"齊奕行瞪了他一眼,故作瀟灑地聳肩。"我又不是非要她不可,告訴你,我很快就可以恢復以前風流倜儻的齊奕行,到時候你提起喬曼翎,說不定我還會忘了她是誰。"

  齊奕行用的方式,就是三天兩頭換女人。

  他還是那麼彬彬有禮,一副萬人迷的樣子,但他很清楚自己越想擺脫喬曼翎的影子,她的模樣就更如影隨形地影響著他。比如今天的女伴氣質太過柔弱,明天他就換個剛硬一點的女強人;女伴說話大溫柔,他馬上找個不拘小節的女人代替;樣子太過嬌美的,淘汰;個性不能太貼心,腦袋不能太聰明,不能太妙語如珠,也不能讓他感到無聊……

  千挑萬選之下,他仍是找不到一個適合的女伴。

  不過今天這個差不多了。長像冷豔得挑不出一絲清純,舉手投足都像在勾引男人,認為全世界都該捧她為女王,這總該和喬曼翎一點兒都不像了吧?

  然而帶她到餐廳吃飯,他卻覺得很煩躁,她咯咯的笑聲像火雞令他食不下嚥,兩個人沒有一句話搭得上,和她對視,他都擔心她臉上的大濃妝會被熱湯熏開,然後一片一片掉下來。

  他突然覺得有些對不起她。他知道自己永遠不會喜歡這類型的女人,卻還是為了逃避現實和她出來約會,其實欣賞她這種妖豔型的男人大有人在,只是他齊奕行不包含在內,給她機會,只是在浪費她的時間。

  真悲慘,離開喬曼翎後,他居然回不去以前花天酒地的心境了。

  "琳達,我覺得--"用完餐兩人走出餐廳,齊奕行正想和她說清楚,卻讓天外飛來的一句兇狠的話給打斷。

  "你這王八蛋居然無恥地到處玩女人?"

  齊奕行昂起頭,想看看究竟是誰隨口罵人,還沒看清楚對方。人已經被一記拳頭給打倒在地上。

  琳達見狀尖叫起來,路人也全被這突來的衝突嚇到。

  莫名其妙被揍翻在地的齊奕行才一抬頭,便看到一個氣憤的男子被他的朋友們拉著,像是阻止他繼續出手。而那男人的模樣十分眼熟,像是在哪裡見過似的……

  "你是那個姓謝的傢伙?"他狼狽地起身。想起來了,眼前這個憤怒到不行的男人,就是喬曼翎的舊愛。"我都沒去找你算帳,你居然敢打人?"

  "我怎麼不敢?"情敵相見份外眼紅,何況這外表衣冠楚楚的男人竟辜負他疼愛了二十幾年的曼曼,他謝名展沒把人打成殘廢,已經算客氣了。"像你這種負心漢,打你還難消我心頭之恨。"

  "我不是把喬曼翎還給你了嗎?"齊奕行當然不是坐著挨打那種人,他慢吞吞地上前,出其不意地也揮了拳過去。"怎麼,你們是金光党還是仙人跳?騙不到我這個凱子,乾脆直接來揍人?"

  謝名展被一拳轟上牆壁,頭昏腦脹之中聽到齊奕行的話,氣怒地穩住身體,大吼道:"欺騙感情的人根本是你!"

  "你還有臉這麼說?需不需要我重複一遍你們的醜事?"既然人都送上門了,齊奕行想當下解決所有的新仇舊恨。然而注意到路人的圍觀,於是一群人對峙的場地改為餐廳旁的小公園。

  冷靜下來的兩批人馬,仍是怒目以對,唯一不明就裏的局外人琳達已經趁隙溜走,既然四周沒有其他人,齊奕行便直說了。

  "婚禮那一天,我親耳聽到你的話,說你和曼翎很親密,還說她總是與你一起洗澡、一起睡覺,睡前還會來個晚安吻……就算你當時醉了,曼翎她自己也承認確實有這些事。告訴你,沒有男人會容許還沒結婚就綠雲罩頂的!你可以把愛人拱手讓人,我不想要可以嗎?"

  "你這個白癡!"謝名展現在才知道是自己搞砸喬曼翎的婚禮,真不知道該繼續揍齊奕行,還是讓對方來揍自己。"我和曼曼從小一起在育幼院長大,在小學之前,我們所有小朋友都是一起洗澡、一起睡覺的,如果連這種事你都要計較,你先去打贏育幼院所有的人好了!"

  "小朋友?"齊奕行臉色變了,腦子裏忽然慌亂起來。"你說,這是你們小時候的事?"

  "廢話!長大以後就算我們想一起睡,修女媽媽也不允許好嗎?"

  "那你何必說得煞有其事似的?"情況一下子來個大逆轉,他有些措手不及。

  "誰知道你這賊胚子在外面偷聽?我要怎麼說關你屁事?何況我的確愛了曼曼好多年了,她要嫁人,我喝酒發洩一下不行嗎?"謝名展氣急敗壞地解釋。他這下禍闖大了。

  "那、那你們還說釣什麼金龜婿……"越講越心虛,憶起喬曼翎向他解釋時那副無愧於心的樣子,齊奕行的心越沉越深。

  "那是我們開玩笑的,誰教你很符合金龜婿的條件,曼曼只是附和我們的玩笑話,依她的個性,不可能真的那麼想的。"另一個也在現場的女性友人連忙說明,"而且當時名展醉得東倒西歪,我們只希望他別出去鬧場就好,就算那時他說月亮是方的,大家也都會同意好嗎?"

  這下疑點全解開了,那場婚禮,的確是個烏龍鬧劇,而且大家多多少少都參了一腳,其中最無辜的,竟是現在千夫所指的新娘。

  完了,一股涼氣由脊椎衝上腦際,齊奕行心寒得幾乎無法去回想,當時婚禮上喬曼翎所受的屈辱及打擊有多大。

  而這竟只是因為他不信任她,心胸狹窄下所產生的誤會。

  難怪她說他搞不清楚誰才是該被原諒的那個人,如果現在向她道歉,她會接受嗎?

  兩個男人即使彼此仍存著敵意與怒氣,也不敢再起爭端了,因為對喬曼翎的歉疚已壓過一切,特別是齊奕行,漸漸連四肢都冰冷起來。他似乎做了件愚蠢無比的事,傷害了他心目中的女神,更讓自己錯失心目中的摯愛。

  "現在終於弄清楚是怎麼回事,你們兩個一定得向曼曼道歉,她太可憐了。"

  那位女性友人忍不住為喬曼翎抱屈,"被拒婚已經很慘了,因為事情鬧得太大,很多人退了曼曼工作室的案子,搞得案子只能讓可欣去接,曼曼一出面,只有被人冷眼或嘲笑的份--"

  "你別說了。"齊奕行面色如土地打斷她,"是我的錯,我會補償她的。"

  話說得容易,但,來得及嗎?

  "曼曼。有人送花給你。"在門口簽收後.李可欣捧著一束花進來,納悶地看著包裝精美的花束及小卡片。

  不是她懷疑曼曼的魅力,只是前陣子才鬧"婚變",形象又被媒體醜化,一般男人大都不敢再主動招惹曼曼,何況若是來求愛的,應該不會莫名送上黃玫瑰吧?

  主角的喬曼翎還沒應聲,少根筋的何文靜已衝上前來把花接過去。"送花的人不知道我們自己就有製作花束嗎?會不會是來踢館的?而且送黃玫瑰也太奇怪了,這不是分手時送的花嗎?"

  李可欣翻了個白眼,連人帶花推到喬曼翎身前。"快看看是誰送的。"

  她默默接過花,突然有些不敢打開附在花上的卡片,只是怔怔地望著花束,欲言又止。

  "喬姐,快打開卡片啊,我要看看是誰這麼不識相,居然送你黃玫瑰。"何文靜覺得這個送花的人可惡極了,簡直往人傷口上撒鹽嘛!

  "文靜!"李可欣用眼神叫她閉嘴。

  "其實……黃玫瑰還有另一個花語。"遲遲沒有動作的喬曼翎,忽然出入意表地啟唇。

  "什麼花語?"何文靜頭上浮起問號,和李可欣交換了詫異的眼神。

  "……道歉。"這也是她不敢也不願打開卡片的原因,八朵黃玫瑰,代表深深的歉意。

  "難道會是……"在何文靜說出那個禁忌的名字之前,李可欣已先往捂住她的大嘴巴。

  "曼曼,你不喜歡這束花的話,我把它扔了。"心思靈巧的她,想讓好友快些忘了一切痛苦,於是決定消滅所有可能性。

  然而喬曼翎卻比她想像的堅強多了,只見她長長地歎口氣,最後還是拿起卡片打開。

  兩名旁觀者比當事人還緊張,怕她又被這張突如其來的卡片給刺激到。想不到她只是淡淡一笑,又折起卡片扔進垃圾桶。

  "把這束花拆開,放到我們的花裏賣。"她說。

  這次何文靜不敢再多嘴,乖乖地拿起花束到一旁拆開,放進黃玫瑰的桶子裏,而李可欣也沒多問,只是拍拍好友的肩,默默給於最大的支持。

  喬曼翎粉唇微彎,狀似不在意,餘光卻不經意地瞥了垃圾桶裏一眼。表面平靜的她,心裏仍無法避免因卡片上的隻字片語而撼動。

  原諒我的愚蠢,我愛你。

  齊奕行

  現在再說什麼都為時已晚,花朵至少還有利用的價值,而那張卡片,卻是一點意義也沒有了。

  喬曼翎連收了一個星期的黃玫瑰。

  從八朵深深的歉意,到八十八朵全心彌補所有的錯,最後一束終於換成粉紅玫瑰,九百九十九朵至死不渝的愛,齊奕行算是做足了功課。

  然而這些花束都遭到一樣的下場,全部回收再利用,卡片則是二話不說直接進垃圾桶,送到最後連何文靜都受不了地大嚷。

  "叫那個白癡不要再送了啦!黃玫瑰很難賣耶!而且我們小小的工作室都快被花淹沒了。"

  就在她怒吼完隔天,真的沒有任何花再送來,喬曼翎不知該鬆口氣抑或感到失落,不過這些擾人的情緒,全掩蓋在她古井無波的冷淡表情下。

  前兩天和謝大哥見了面,他只差沒三跪九叩地向她道歉,她才明白這些快把辦公室埋掉的玫瑰花究竟是為了什麼。

  咿呀--

  有人推門進來,辦公室裏的三個女生望過去,反射性地想說聲"歡迎光臨",卻在看到來人時全部愣住。

  齊奕行,這傢伙居然有種在她們的地盤出現!

  喬曼翎雖然猜到他遲早會上門來的,卻沒想到這麼早;李可欣若有所思地盯著他,而何文靜,則一頭鑽進辦公室後方,拿了一支掃帚出來。

  "你這個王八蛋!天堂有路你不走,看我替天行道!"揚起掃帚,她大喝一聲便衝上去,一棒就往他肩上打,狠不得當場把他碎屍萬段。

  "文靜,你冷靜點!"李可欣被她的狠勁嚇到,連忙上前阻止,由於齊奕行不閃不躲地讓她打,身上早已被掃中好幾記.

  "我看到他就生氣嘛!"要不是臨時找不到菜刀,哪用得上掃帚。

  好不容易勸下何文靜,喬曼翎無可避免地對上齊奕行的目光,而他黑眸裏的神采,竟像在拉斯維加斯那時的深情款款,看得她心裏一緊。

  "我有話想對你說."他不舍地望著她略微清減且戴上細框眼鏡的小臉。

  喬曼翎抿唇不語,此時竟想著方才讓文靜趕他出去說不定還比較好。

  李可欣輕拍她肩頭,朝她鼓勵一笑。"和他談談吧。你總要打開心裏的結。"

  她無奈點頭,李可欣則揪著不情不願的何文靜離開,還順道替他們鎖上門,掛上休息中的牌子。

  "你有什麼事嗎?"她定定地盯著他,澄然的水眸裏,已少了對他的依戀。

  "我是來道歉的。"他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對不起,曼翎,我錯了,我不該自以為是,更不該讓你受了那麼大的委屈。請你原諒我,好嗎?"

  有七成篤定的齊奕行,心想她這麼心軟又善良,加上他一個星期的鮮花攻勢,應該有相當程度的軟化了。不是他要臭屁,以前交往過的女人,哪個不是哄個幾句就心花怒放?曼翎是他花過最多心思挽回,也是唯一想讓他定下來的女人,只要他再加把勁,強調對她的愛情不變,她一定會原諒他的。

  "我聽到你的道歉了。"她冷著聲,甩開他的手,"說完,你可以請回了。"

  踢個小鐵板早在他意料之中,齊奕行的柔情攻勢當然不只這樣。他再一次握著她,另一手甚至撫上她的小臉。"對不起,千千萬萬個對不起,是我害你瘦了,臉蛋都小了一號,戴上眼鏡,幾乎都遮住整個五官了……"

  這次她並沒有推開他,只是冷漠地道:"你知道我為什麼戴眼鏡嗎?"

  "呃?"沒料到她突然轉開話題,齊奕行一愣。

  "因為拜你之賜,我成了家喻戶曉的不檢點女人。"她的話平鋪直達,卻隱含著莫大的委屈。"只要出門,人們不是指指點點就是冷言冷語,所以我只好稍作偽裝,否則我很懷疑我還能在這塊土地上繼續生活下去。"

  這陣子所承受的壓力漸漸傾巢而出,她忍不住感到鼻酸。"我連我是喬曼翎都不敢承認了,你知道嗎?"

  撫在小臉上的大手僵住,慢慢地滑下,最後在自己眉眼間抹了一把,換上的是無措的表情。

  "我不知道……"他只知道她生活受了些影響,卻沒想到是這般的天翻地覆,他甚至以為這趟他親自來道歉,她應該就會高高興興地撲進他懷裏,兩人還能重新開始。

  她的一句話,卻讓他羞愧地發現自己的傲慢。

  "為了你的誤會,全臺灣都知道我是個沒人要的女人,我的工作和未來,幾乎都讓你搞砸了,然後你才又告訴我,我沒有錯……"她深吸了口氣,忍住盈眶的淚水,才能讓自己繼續講下去。"為什麼……為什麼你會認為憑幾束花、幾句話,我就該原諒你呢?"

  "我……"當初為了保護自己的尊嚴,不加求證便恣意地傷害了她,現在還有臉認為她理所當然應該回心轉意,他似乎真的有些過份。

  此刻他深深體會到自己有多該死、多麼自以為是。她並非他想像中那麼柔弱,反而剛強得出乎他意料,否則受了那麼多委屈早該崩潰。

  看著她紅了的眸,他的喉頭像梗著什麼,直冒酸氣,原奉想說的甜言蜜語全在腦中成了一團漿糊,他甚至覺得連開口哄她,都突顯了自己的膚淺。

  "曼翎,我要怎麼才能補償你……"

  "你不必補償我。"就快壓抑不住的激動,讓她下腹隱隱作痛,全身的血液好像都集中到胸口,她甚至可以聽到心臟想擺脫痛楚而拼命鼓動的聲音。"你只要別再出現在我面前,就是最好的補償。"

  "不!"一想到再也見不到她,他就不由得興起一陣惶恐。"曼翎,我們雖然沒有完成婚禮,但我們的婚姻關係是存在的,我們在拉斯維加斯已經結婚了,不是嗎?所以我絕對不會離開你。"

  那件婚事,她幾乎要忘了……

  想到那一個月的甜蜜過往,喬曼翎心裏狠狠一縮,幾乎都快喘不過氣來,她撫著越來越不適的腹部,狠下心道:"那就離婚。"

  "我不會和你離婚的。"一時情急,他衝動地個顧她的拒絕一把摟住她。"曼翎,在這件事上,我也受了傷,我也遭到打擊,你不能就這樣判了我的刑……"

  "你放開。"她掙脫不開他,不舒服的感覺卻不斷升高。

  "我再也不放開你了。你若是真的很氣我、很恨我,那麼你打我好了,打我會不會讓你好過點……"他抓起她的小拳頭。往自己臉上比劃著。

  "放手!"粉拳順著他的意揮過去,砰的一聲之後,喬曼翎眼前一黑,不省人事地往後一倒。

  在昏迷前,她只聽到齊奕行激動地喊著她的名字。

  "曼翎?你醒了嗎?"

  動動濃密的眼睫,喬曼翎由沉沉的黑暗中回到光明。她困難地張開眼,好一會才適應了光線,焦距對準後,落入眼中的就是齊奕行那張著急的俊臉。

  "你哪裡感到不舒服嗎?要不要喝水?"

  微微搖了搖頭,她看著陌生的環境,無力地問道:"這是哪裡?"

  "是醫院。你突然昏了過去,嚇死我了,只好趕快把你送來這裏。"齊奕行直到看見她清醒過來,心裏才踏實一些。

  喬曼翎擰著細眉,片刻才回憶起昏倒前發生的事。她仍是沒有原諒齊奕行的打算,不過現在虛弱的自己,大概也沒有力氣和他爭辯了。

  視線回到他臉上,才想開口,突然看到他左眼窩下一片很礙眼的烏青,"你的臉怎麼了?"

  "這……這是天譴。"他苦笑。

  打人的昏了過去,被打的反而緊張兮兮,不是天譴是什麼?

  她又陷入思考,半晌後才輕輕點頭,"我想起來了,是你害我昏倒的,因為你不答應和我離婚。"

  "我絕不會和你離婚的。"齊奕行正了臉色。

  "為什麼?這麼拖著,對你我都沒有好處。"若是可以,她甚至希望以後都別再見面。

  "因為我愛你。"這句話不經思索,因為他早在心裏復習了好幾百遍。"還有,"大手撫上她的小腹,"你這裏,有我們的愛情結晶了,你知道嗎?"

  "什麼?"一會工夫,喬曼翎才反應過來,拉高了音調,"你說我懷孕了?"

  "別激動。"他輕聲安撫著她,眼中泛著柔光。"你就是太激動才會暈倒。醫生說,胎兒現在大概兩個月左右,確切的時間要等你醒了,再做過檢查,才能推算出來。"

  喬曼翎顯然還沒從這個震驚裏恢復,望著他的視線又是複雜,又是氣憤。

  "曼翎,因為愛你,所以我不會離婚,更因為我不能讓我們的寶貝沒有爸爸,所以我不會離開你。"他知道她是個孤兒,對孩子的身份一定特別敏感,於是抓著她的弱點。"你也不希望孩子成為私生子吧?"

  這句話結結實實擊中喬曼翎猶豫不決的內心。雖然這個孩子來得不是時候,但要她墮胎是不可能的;而從小到大因孤兒身份所受到的歧視,更令她明白婚生子的身份,怎麼也比私生子來得好。

  他看得出她被說動了,離婚的堅持也為之鬆懈,又連忙補強說道:"我們當初才認識一個月就閃電結婚,對彼此的瞭解都還不夠,趁著這個機會,讓我們重新開始,這一次我保證不會再讓你難過了。"

  "我無法承諾你什麼。"她說得不留情面,不過對於離婚這件事,卻放軟了身段。"但我可以答應你……暫時不離婚。"

  "真的?"他雙眼發亮。

  "我是說"暫時"。"她強調這兩個字,可不希望自己的未來,還綁在這個男人身上。"而且你必須答應我一個條件。"

  "只要不離婚,一百個條件我都答應你。"這代表他有八個月的緩衝期來挽回她的愛情。想像未來嬌妻愛子的和樂畫面,他不禁揚起嘴角。

  "不用一百個,一個就夠了。"接下來她冷冷的話,讓他的笑容僵住。"你不許告訴別人你是我的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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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由負心漢升級成准爸爸,齊奕行並沒有得到更好的待遇,反而喬曼翎對他還更加冷淡,不僅拒絕他的接送,還撂下話來要他少來煩她,省得她一見他就不高興,若因此影響到肚子裏的小寶寶,他這個爸爸就該死了。

  可憐的男人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遠離,什麼表白或關心的話全吞回肚子裏。

  喬曼翎依舊循以前的模式生活著,工作室的生意經過低潮也漸漸回到軌道上。

  一切風波都該過去了吧?

  但是她很清楚事情沒有這麼簡單。到現在,她都還沒能從懷孕的震驚裏恢復過來,直到今天忙了一整天,累到整個人快翻過去,才感受到肚子裏的孩子的確分享了她許多精力,讓她只要一個精神不集中,就昏昏欲睡。

  可除此之外,她害喜的症狀並不嚴重,因此她猜想腹中的寶貝未來該是很乖的小孩吧……

  搭捷運回家的路上,她撫著肚子,下意識地露出微笑,不過一想到這孩子與那男人的牽連,俏臉又忍不住垮下來。

  她到底該怎麼定位他?說是過去式,他卻總是出其不意地佔據了她每個現在;若說只是孩子的爸爸,他對她的關心甚至大過於孩子,每天被她掛電話也不放棄,她都不知該拿他如何是好了。

  幽幽歎了口氣,回到自家公寓樓下,意外地發現一輛貨運卡車正在搬卸傢俱,而整棟公寓唯一一戶沒有人住的地點,剛好就在她家的對門。難道終於有人搬進來了?

  邊上樓,她邊好奇地打量來來去去的搬家工人,以及那些看起來與老公寓毫不搭軋的精緻傢俱。到了家門前,她拿起鑰匙開門,卻被一道熟悉的聲音嚇掉手中鑰匙。

  "對對對,擺在那裏就好。麻煩你了這位大哥。"齊奕行指揮著搬家工人傢俱擺放的地點,突然聽到鑰匙落地的聲音,馬上眼尖地發現喬曼翎的存在。

  "曼翎!"他興奮地迎了過去,見她正要彎身,連忙主動替她撿起鑰匙。"你回來了?"

  "你要搬進去?"她指著對門,心頭生起一股煩躁。

  "是啊,我們以後就是鄰居了。"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他也懶得掩飾,反正她用膝蓋想都知道他是為什麼舍高級住宅而就這寒酸的小公寓。

  喬曼翎想說些什麼將他趕走,卻又覺得自己沒必要對他的任何行為置喙,他要搬到貧民窟或總統府都是他的自由,和她已經沒關係了。

  欲開門回家,可鑰匙還在他手上,她伸出手來。"我要回去了。"

  不過,擺明瞭死纏爛打的齊奕行才沒這麼好說話。他霸佔著她的鑰匙,微皺著眉說道:"你怎麼這麼晚才回來?晚餐吃了嗎?你現在懷孕可不比從前,時時刻刻都要注意不能讓自己太累才行。"

  夠了,這傢伙憑什麼對她大放厥詞,她不努力工作,難道錢會從天上掉下來?

  聽著他令她感覺像是唱高調的說教,喬曼翎忍不住一股氣就升上來。"因為我沒有釣到金龜婿,所以必須工作養活自己和孩子,可以嗎?"

  一句負氣的話,卻讓齊奕行所有的關心全成了不識時務,他心疼地看著她疲憊下更顯柔弱的面容,"我可以養你和孩子的,你不必那麼辛苦。"

  豈料這卻像抹煞她為生活所做的努力,她更不悅了。"你又不是我的什麼人,需要費這個心嗎?"

  "誰說我不是你什麼人?"他本能地抬高了音量,"我明明就是你老……"

  被她狠狠一瞪,後頭那個"公"字硬生生卡在喉嚨。他突然想起先前兩人的協議,在四周人來人往的情況下,他無奈地將話拐了個彎。"……我明明就是你老朋友,關心你是應該的。"

  "不必了。"她乾脆主動奪回他手中鑰匙,反正他也不敢對她怎樣。

  "那……"瞧她就快進門了,他著急地想多和她說一些話,多一點時間相處。

  "對了!我看你最近瘦得厲害,我跟我妹妹學了燉補品,她是念營養系的大學生,對這些很有一套,我燉好後拿來給你吃好不好?"

  打開自家大門,她連回頭看他一眼也沒有,顯然就是不領情。

  "曼翎!"一招沒用,他又趕緊用了下一招。"明天你去產檢,我開車送你去吧?你就不用辛苦地擠捷運了……"

  砰!回覆他的,是一記狠狠摔上的門扉。

  晚上七點鐘的產檢,齊奕行五點鐘就在喬曼翎的工作室外頭等。沒有她的首肯他不敢進門,那副火山孝子的模樣讓辦公室另外兩個女生都為之側目。

  "喬姐,再晚就塞車了,你先下班吧。"何文靜餘光瞄著外頭的高級轎車。

  "曼曼,我認為你可以讓他載一程。孩子他也有份,這是他的義務,何況你現在情形不比從前。"李可欣雖也對齊奕行頗有微詞,卻點出現實情況。

  兩人都知道她的情形,也支持她做的一切決定,甚至早已報好名要做孩子的乾媽,喬曼翎十分感激她們的體貼。

  "我知道了。"若有所思地瞥了眼齊奕行的方向,她收拾了自己的東西,拿起皮包。"那我先走了。"

  果不其然,才踏出辦公室的門,齊奕行馬上眼巴巴地迎了上來。

  "曼翎,我載你去做產檢?"說話的同時,已做好被拒絕的心理準備。

  不過,喬曼翎這次再度出乎他的意料,她不語地點點頭,主動坐上副駕駛座。

  雖然到醫院的一路上她是完全的沈默,但願意上車,已經讓齊奕行高興了老半天。

  到了目的地,兩人在候診室外等,喬曼翎仍是靜靜地不說一句話,望著四周一對對甜蜜快樂的夫妻,心裏有些感慨。

  什麼時候,她才能擁有真正的幸福呢?

  心思不由得飄向身旁一直用著深情目光干擾她的男人,她心裏一酸。事實已經證明了,不會是他。

  "你肚子餓不餓?"齊奕行瞧她一直不說話,只好自己找話題。"我今天本想帶補品過來,因為是第一次做,有點失敗,怕你吃了會生氣,所以想想還是算了。不過明天,明天我一定會燉成功拿來給你吃的。"

  懷疑的目光瞄了過去。他不是工作很忙嗎?怎麼有時間每天燉補品?

  不意看到他眼眶下的陰影,以及雙手留下的割傷,她心跳失序了一拍,頓時有些明白了。

  久久沒有她的回應,齊奕行只能繼續自言自語。"對了,我昨天搬家的時候發現,我們兩家的陽臺是連起來的。聽說原本我們這兩戶是一間,以前相通的地方,現在也只用一層三夾板隔成牆。若是以後你晚上睡不著,可以從陽臺過來找我聊聊天;我如果想找你的時候,也過去和你聊聊好不好?"

  以後不僅落地窗要加鎖,還有窗簾也再都不打開了,喬曼翎暗暗決定。

  "你不說話就是答應了,那我以後落地窗絕對不鎖……"

  他的話還沒說完,她猛地從椅子上起身,害齊奕行愣了下。直到她上前推門走進診療室,他才後知後覺地跟上。

  醫生抬頭望了他們一眼,很制式化地說道:"齊先生和齊太太?請先坐下。"

  看到喬曼翎似乎不介意齊太太這個稱呼,聽話地在醫生前面坐下,齊奕行馬上心領神會,只有在這裏,他可以大方承認他是曼翎的丈夫,而不只是一個見不得人的老公。

  做了連串的檢查後,醫生開始說明懷孕初期應注意的事項。

  "懷孕初期,有時候准媽媽的情緒會有比較大的反應,這時候准爸爸要多多體諒。"他們夫妻從頭到尾沒有對話,令醫生意有所指地說著。

  喬曼翎點點頭,若有所思地看了眼齊奕行,卻傻眼地看到他不知何時手裏拿了本筆記本,仿佛要把醫生的話一字不漏地抄下來。

  "齊太太害喜的情況似乎還好,不過若有晨吐、怕油煙及腥味、食欲下降,甚至嗜睡等等,都算正常情況。"

  "這種狀況會持續多久?"齊奕行突然停筆,比她還擔心。

  "一般來說,三個月後就會穩定下來,要看媽的體質。"

  刷刷刷地做好筆記,齊奕行突然轉過去握住喬曼翎的手,略顯焦慮地道:"你如果有這些情況,一定要告訴我,不要隱瞞知道嗎?"

  她微微皺眉,因為不方便在醫生面前給他難看,只能敷衍地頷首。

  醫生將一切情況看在眼裏,繼續說道:"雖然准媽媽不用忌口,不過也不能大吃大喝,主要是要保持心情愉快,太勉強的事就不要做。"

  "醫生,"齊奕行手中的筆一頓,像個認真的學生再次發問。"曼翎的工作有時需要勞動,會有問題嗎?"

  這次喬曼翎並未逞強,她也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

  "適度的勞動可以幫助生產,但過度就不行。"

  齊奕行又像個老媽子般轉向喬曼翎,黑眸裏憂心忡忡。"你如果工作太忙,一要告訴我,知道嗎?"

  忍住翻白眼的衝動,她仍是應付地點了頭,算給他個面子。

  "另外,"醫生突然發現這對夫妻挺有趣的,語氣開始帶著笑意。"因為胎兒天天成長,壓迫到膀胱,頻尿也是正常的,但如廁時若有灼熱感或疼痛,就是有問題了……"

  "曼翎!"齊奕行又低呼一聲。雙手不安地搭她的肩,"你如果上廁所--"

  "我知道了,不舒服會告訴你!"她終於忍不住高聲打斷他,身為准媽媽的人都不緊張了,他這個准爸爸緊張兮兮的,喬曼翎瞄見醫生打趣的笑容,臉蛋都燒紅了。

  "齊先生很關心太太啊!"

  醫生呵呵笑著,齊奕行終於發現自己反應過度了,連忙乖乖地閉上嘴,繼續做他的筆記。雖然好久沒見到她羞澀的俏模樣,他好想多看一會,卻也知道要是把溫柔的小貓惹火,也是會變母老虎的。

  醫生看著這一幕,實在是止不住笑聲。"呵呵呵,我今天終於明白電視新聞不完全可信啊……"

  齊奕行的眼神馬上無奈地由本子上飄向醫生。他知道醫生是暗示先前媒體大肆播報他拒婚一事,但現在在曼翎面前大刺刺地說出來,是故意想整他嗎?

  "咳!好了,今天差不多就這樣,下次產檢時間寫在媽媽手冊上,齊先生,媽媽手冊上的資訊也非常詳細,我想你會有興趣研讀的。"

  這下連護士都低聲笑了,喬曼翎臉上火辣辣的,恨不得馬上就走,而齊奕行,則已經開始研究媽媽手冊了。

  齊奕行真的將他的話履行得徹底。

  每天晚上十點鐘,他會敲敲隔開兩戶的木板牆,像是提醒她該睡了,他的落地窗也真的從來不上鎖,人還常常跑到陽臺乘涼,像是期待她會偶爾出來透透氣。早上他就將車子開到公寓大門等著她,就算她堅持不上車,他也會慢慢跟著,直到目送她進捷運站。

  即使他的奕陽科技離她的工作室有超過半個小時的車程,他仍每天中午不厭其煩地送補品來,說不到兩句話便匆匆驅車離去。她明白他有多麼忙碌,晚上他敲完她的牆,她都還會聽到他在廚房裏發出的細微聲響。

  那些補品,就是他在深夜燉的,可惜他不知道的是,她一次都沒吃過。

  又是一天新的開始,喬曼翎收拾好上班的東西,出門走下公寓,那輛她作夢都會夢見的高級轎車,早停在最醒目的地方,而那男人也不愧他萬人迷的風範,正倚著車門和樓上的婆婆媽媽們聊天,讓一干人等笑得花枝亂顫。

  視而不見地走過,她正想前往捷運站,但不幸的又被那男人逮到,他攤開那群娘子軍的糾纏,快步來到她身邊。

  "曼翎,今天要不要坐我的車?"他如往常一般,用他騙人不償命的帥臉,擺出乞求的無辜表情。

  她仍是鐵石心腸的不為所動,但一群母愛豐沛的媽媽們可就沒這麼好打發了。

  樓上的李大嬸來到她身前,忍不住為齊奕行美言幾句。

  "哎唷!喬小姐啊,我看齊先生很有誠意啦,每天都等著送你上班,你就讓他載一次嘛!"

  "素啦素啦!"住李大嬸對面的王大媽也插個花,"偶老公說噢,齊先生好像跟喬小姐有上那個新聞,你們差一點就結婚了不素嗎?"

  "曼翎,上車好嗎?"他升高了裝可憐的級數,希望喬曼翎能看在一群婆婆媽媽的份上,給他一次機會。

  "王大媽,你們既然有看新聞,應該知道是他在婚禮上不要我,並不是我不理他."她一點都不掩飾自己被臨陣退貨的事,反倒是齊奕行,聽得臉色乍青還白,愧上心頭。

  "那個……說不定他後悔了嘛。"王大媽尷尬地流下一滴冷汗。

  "你後悔了嗎?"她粉臉一派漠然地轉向齊奕行。

  他當然是忙不迭地點頭,希望她能體會到他後悔得都快撞牆了。

  "既然你能後悔,"水眸裏添了絲複雜的情緒。不悅地盯著他。"為什麼我不能後悔?"

  此話一出,齊奕行像挨了記悶棍,令他一時頭暈目眩無言以對,而那群媽媽也不敢再多嘴,怕自己不但幫不了忙,搞不好還壞了事。

  "不好意思,各位阿姨,我忙著上班先走了。"基於敦親睦鄰,她勉強向一干媽媽們擠出一個微笑,然後視若無睹齊奕行的失落,快步離開。

  由於被耽擱了一陣子,喬曼翎匆匆地直接來到今天要佈置的會場,和李可欣她們會合,一到場就投入工作的忙碌中,賣力的程度讓大家看得提心吊膽。

  "曼曼,你不要爬那麼高……"李可欣滿手的花卉,無能為力地看著梯子上結彩帶的小女人。擔心要是出了什麼差錯,教她拿什麼去賠給齊奕行?

  "沒關係的,我會小心。"喬曼翎雖然已經儘量避免爬高爬低,但大家都有自己的事情忙,她不想因為自己不方便,造成工作夥伴的負擔。

  李可欣當然知道她在想什麼,可也只能由著她去。外表柔弱的她,固執起來卻很難說得動,這點由齊奕行三不五時踢鐵板就可得知二一。

  好不容易令人膽戰心驚的早晨過去了,中午三人回到工作室,那位每天來站崗的齊先生,早已等得憂心如焚,走來走去都快把工作室前的地板磨亮了。

  "你終於回來了。"他知道只要早上不在辦公室,她必定是去會場忙佈置了。

  可想到她在會場工作的危險性,他每每替她捏把冷汗。"工作很累吧?身體會不會不舒服?餓不餓?要不要吃點東西?"

  喬曼翎都還沒答話,何文靜早調侃起他。"齊先生,我工作好累喔,身體不僅不舒服,還又酸又痛,肚子也餓翻了,你要給我東西吃嗎?"

  "我……"齊奕行有些難為情地苦笑,抬高了手中的保溫盅。"不好意思,我只準備了曼翎的份。"

  "真不知道你以前花花公子的稱號怎麼來的?要追女人,連她的死黨都不知道要一起巴結。"何文靜奉上一記白眼。"算了,反正那些補品最後還不都進了我和可欣……唔!"

  李可欣眼明手快地在她說錯話前捂住她的大嘴。"齊先生,她隨口說說的,你不要介意。"

  "沒關係。"雖然猜得到自己每天辛苦燉的補品,曼翎大概一口都不會吃,不過當事實呈現時,心裏難免落寞。"我想曼翎或許最近沒有食欲,過一陣子應該就會想吃了。"

  這分明是自欺欺人的話,不過想到他加諸在喬曼翎身上的所做所為,李可欣和何文靜真不知道該同情他,還是繼續討厭他。

  "我們進去吧,我腳酸了。"眾人言語的主角喬曼翎,卻像處在事件中心外,冷冷淡淡地拋下一句話,連看也不看齊奕行一眼。

  "噢,好。我來開門。"何文靜率先進門。

  李可欣和喬曼翎跟在後頭,最後是齊奕行,只是在他失神地要踏進工作室的前一步,身前的喬曼翎突然停下,回頭問道:"你還有什麼事嗎?"

  清脆卻冷漠的嗓音喚回他的神智,他低頭看著自己的皮鞋已踏進室內一步,連忙縮回。

  "沒事了,我只是……只是想把這個交給你。"他將手中保溫盅塞給她,識相地轉頭離開,辦公室裏另外兩名女生見狀也只能搖頭,給予無限憐憫。

  除了回來找她道歉解開誤會的第一天,他沒有一次成功地踏入她的地盤過,無論是家裏,還是辦公室。他知道這是她保護自己的方法,因此也謹慎地不敢腧越她最後的防線,想不到今天一時受了打擊,居然差點忘了。

  步履沉重地回到車上,他發動引擎正要開走,卻不意看到她由工作室內走了出來,手裏拿著他剛塞給她的保溫盅,一古腦地將裏頭的雞肉挑出來放在門外的大碗公里。

  一會,隔壁養的狗跑出來了,大快朵頤地吃起他燉了一夜的東西。

  原來如此。齊奕行苦澀一笑,先前看到她工作室外擺的碗,還以為她什麼時候養了寵物呢……

  他突然對這一切感到十分無力,胸口也漲起一股酸氣。

  沒關係,她遲早會吃的,只要他堅持下去,總有一天她會明白他的心意……

  真的會嗎?心煩意亂的男人拒絕再想下去,透過車窗看向天上,太陽的光芒令他微眯起眼,眼眶都濕潤起來。

  他今天才知道,原來一直看著天空,也是很刺眼的。

  下午下了場大雨,綿綿不絕地傾泄到了傍晚。

  "曼曼,你要下班了嗎?"李可欣瞧她一到下班時間就開始心不在焉,而平時早該候在外頭的高級轎車,卻在中午離開後就再也沒出現過。

  "你先走好了,我想坐一下。"不知為什麼,那男人的遲到令她心神不寧,總覺得發生了什麼事。

  抬頭看了看時鐘,李可欣索性放下包包,在她身旁坐下。"反正我不趕時間,你一個人在這裏我不放心,我陪你一起等好了。"

  喬曼翎粉臉微窘,"我沒有……沒有在等誰啊。"

  "是嗎?"看著好友久違的羞怯又回來了,李可欣興頭一來打趣道:"原來你沒有在等人啊。那我們今天一起去吃飯好嗎?現在就可以走了。"

  "呃……好。"怕自己的心事被揭穿,喬曼翎為難地應了聲好,收東西卻像烏龜一樣慢。

  李可欣在心裏都快笑翻了,故意皺起眉望著滂沱大雨。"這麼大的雨,能見度一定不高,幸好我們沒有開車,否則實在太危險了……"

  被說中最擔憂的部份,喬曼翎又停下手中的動作,欲言又止。"可欣,我想我們改天再一起吃飯吧……"

  "你唷!死鴨子嘴硬,擔心齊奕行就說嘛!我們從小一起在育幼院裏長大,我連你身上有幾根毛都很清楚,你那點小心思,瞞不過我的!"

  覷著好友眼中的笑意,喬曼翎無奈地咬著下層。"是他堅持每天要來載我,如果真的發生意外,不是存心讓人內疚嗎?"

  "曼曼,你真的不原諒他?"李可欣不再捉弄,言歸正傳。

  這小倆口分明是餘情未了,何況造成現在這種情況的只是個誤會,曼曼固然無辜,但齊奕行也是一時被蒙蔽了,而非故意為之,確實有值得同情的地方。

  這是一向拒愛情而遠之的曼曼第一次這麼愛一個男人,齊奕行也充份地展現他的誠意了,她不希望好友因為賭氣而喪失一份真感情。

  李可欣這個問題在喬曼翎心裏翻騰了一陣,她喟然道:"我不知道要怎麼原諒他。一看見他的臉,我就無法忘記那場婚禮帶給我的羞辱與痛苦,那種以為自己到了天堂,卻在下一瞬間狠狠跌下地獄的恐怖感受,我不想再體驗一次。"

  沒有得到就不怕失去,如果他做不到,當初何必承諾?她越想越心酸。

  "在美國答應和他在一起,我甚至不敢奢望和他有未來,可他卻說要給我一生幸福……可欣,你知道這對我來說有多珍貴。"

  停頓片刻,她拿下臉上的平光眼鏡,下意識地握住。"但到頭來,是他自己背棄了諾言,教我如何再相信他?甚至到現在,我都還不敢光明正大不做偽裝在街上走,怕又有好事的人會對我指指點點……"

  "曼曼……"一路走來都陪在她身邊的她,又怎麼不知道她這陣子過得有多艱苦?"畢竟我不是你,無法體會你的痛楚,所以不敢說你該怎麼做才是最好的。總之,你只要對自己的決定不會後悔就好,我和文靜一定都會支援你。"

  "謝謝你。"她終於露出今天第一個笑。其實對於齊奕行的種種付出,她不是沒有感覺,只是不願面對現實,更不願面對他。現在她尚無法做出任何決定,或許讓時間沖淡一切刻骨銘心的感受後,她會更理智地知道該怎麼做吧?

  雨仍不停地下著,喬曼翎也無心再等。說不定他是閉門羹吃多了,耐心到了極限,這樣也好,她也用不著再這麼困擾了。

  兩人收拾好東西準備離去,門卻在此時被推開,進門的不是齊奕行,而是想都想不到的季淩陽。

  "好久不見了。"他向她打聲招呼,又朝李可欣微頷首致意,然後手指著自己身後,"外面那個笨蛋不敢踏進來,問你要不要坐我的車回家。"

  "他為什麼坐你的車來?"喬曼翎疑惑地透過玻璃窗,隱約看到齊奕行坐在季淩陽的車裏等著,不敢踏入她的禁地。

  "那傢伙下雨天開快車出了車禍,堅持不先去醫院,還打電話猛催我載他來接你下班。"季淩陽瞧她猶豫不決,索性替她拿起皮包,直接擄了人就走。"雖然他傷不重,但一直流血也是會死人的,給個面子快走吧!不送你回去,他不會願意到醫院去的!"

  回到家中,喬曼翎仍忘不了齊奕行痛到臉色發白,還堅持先送她回家的淒慘模樣。他全身濕淋淋的,左手臂及額頭上還有血跡,雖然傷得不重,但已夠讓人觸目驚心了。

  想著想著,她不禁為他的執著感到難過。其實這種事可以交給別人,他何必這麼拼命、這麼討好?她明明都好冷淡、好無視的對待他,為什麼他還能一直堅持下去?

  心念一轉,又想到方才上車前,季淩陽在工作室前的騎樓替她撐開雨傘,趁著齊奕行不在時對她說道:"車裏那個男人,每天都睡眠不足來上班,我想應該讓你知道他在忙些什麼。"

  雨傘撐起,他卻沒有馬上走過去,反而繼續說著一些擾人心扉的事實,"奕行掛名董事長,主要卻是負責研發。最近公司在準備跟美國可頌電腦簽約的事。他忙得昏天暗地,還要抽空送你上下班兼當煮飯公,半夜再繼續工作。而且搬到你那公寓去,離奕陽可是要一個多小時的車程……"

  季淩陽暗地觀察著她益發黯然的神色,更加了把勁替好友陳情,"這些他全沒跟你說過,對吧?跟他兄弟這麼多年,我沒有看過他這麼愛一個女人,幾乎到了沒自尊的地步。"

  當時,她只是沈默,才一個月的相識相知,當真可以讓一個人深深愛上另一個人?

  其實她是知道這個答案的,只是那痛依舊鮮明,讓她一直不願承認。

  季淩陽終於帶著她走向車子,可並沒有停下勸說。"你有沒有想過,當初那場婚禮,他越愛你,受的打擊就越大。雖然你真是委屈了,但若今天換作是你站在他的立場,聽到自己可能被欺騙了感情,你真也會毫不遲疑地完全信任他?同樣的,今天若是你犯了錯,乞求他的諒解,你有把握能做到像他這樣嗎?"

  不能。喬曼翎在心裏苦笑。說不定防備心原本就重的她,反應會比他更大。

  在替她打開車門前,季淩陽語重心長地撂下最後一句話。"何況你們現在情況不同,還要考慮到孩子的存在,我不是逼你原諒他,只希望你好好想想。"

  於是她想了一整路,身旁齊奕行的目光不斷飄向她,嚴重地干擾著她的思緒,害她直到下車前,都不敢直視他熾熱的視線。

  可一身慘狀的他,卻硬將一個新的保溫盅塞進她手裏,還笑著對她說:"我知道中午那一鍋你沒吃,所以我趁下午在公司的茶水間裏又燉了一鍋,因為太趕怕不太入味,不過應該可以了。"

  她不知自己怎麼抱著保溫盅上樓的,但由先前季淩陽那番話,她猜他或許就是燉補品誤了時間,又急著到工作室接她下班,所以才在大雨中出了車禍吧……

  思緒回到眼前,不知不覺地時間已溜走一大半,而她卻連燈都沒有開,只是呆呆地站在門口,手上甚至還抱著補品。

  放下保溫盅,她扭開電視機在一旁坐下,試圖發出一些聲響掃去滿室的寂寞。

  然而就是這麼巧,她看到一直擾亂她心房的那個男人出現在電視新聞裏,背景則是在醫院門口,同樣被一群記者圍著發問。

  "齊董事長,請問你和喬小姐複合了嗎?聽說你今天之所以出車禍,就是為了去找她?"

  "你說過喬小姐對你不忠實,為什麼又要去找她呢?"

  在這一瞬間,喬曼翎有種立刻關掉電視的衝動,她不想知道他的答案,一次的傷害已經夠了,不要再來一次了。

  然而在她猶豫不決是否該桉下電視開關時,齊奕行回答了--

  "先前那場婚禮,我半途喊停,是因為一場誤會。"他在鏡頭前的模樣少了以往的帥氣俊俏,反而一身的消沉狼狽,身上傷口都還沒處理,可見是一到醫院就被記者堵個正著。

  "曼翎是個很好的女孩子,這件事的錯全在我身上,因為我的不信任及嫉妒,造成她內心的痛苦及生活上極大的困擾,我在這裏向她致上萬分歉意,也希望各位媒體朋友不要去找她,還給她清靜的生活。"

  語畢,他在鏡頭前深深鞠了個躬,由身旁的季淩陽攙扶著進入急診室。

  喬曼翎透過電視鏡頭看著他一拐一拐的背影,耳朵裏早聽不到記者們在說些什麼。

  其實對這些媒體的提問,不回應就算了,他在全國觀眾面前承認自己的錯誤,丟這麼大的臉,應是出自於他的慚愧、後悔,以及……他真的愛她。

  新聞已經不知播到哪了,喬曼翎慢慢回神,目光不經意瞥到桌上的保溫盅,小手伸了過去,無意識地摸著光滑的蓋子,然後輕輕地旋開,端起來喝了一口。

  "真難喝……"入口的怪味道令她咳了兩聲,但一直鬱鬱寡歡的面容上,卻難得露出一絲淺淺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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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雨勢綿延到了午夜,還伴隨著陣陣雷鳴,一聲一聲像打在喬曼翎的心上,她縮在床上一直無法入睡,直到樓下傳來汽車的聲響,她才連忙扭開大燈,透過窗戶往外偷看。

  懸了一晚的心放下,齊奕行終於回來了。

  她屏氣凝神地聽著樓梯上傳來的腳步聲,不像以往那麼穩健,而是有些步履蹣跚的感覺,跟著聲音接近她的套房門口,鑰匙交擊,最後關門聲響,她猜想他回到房子裏了。

  知道他就在隔壁的這個事實,仿佛安了她忐忑的心,隆隆的雷聲也不再那麼令人害怕。喬曼翎才這麼想著,天上馬上落下一道雷,轟的巨響仿佛連大地都為之震動。

  毫無心理準備的她驚叫了聲,幾乎在她叫完的同時,牆上突然傳來敲擊聲,咚咚咚的很是急促,她還沒想到該怎麼回應,敲擊的聲音換到落地窗,齊奕行來到她窗外的陽臺上。

  外頭還在下雨,他的傷口又才剛包紮好,怎麼就跑到陽臺上淋雨呢?

  不假思索的,喬曼翎一把拉開窗簾,隔著玻璃看到他一臉著急的表情,沒包繃帶的另一隻手,指著落地窗上的門鎖。

  他背後的雨勢只讓她猶豫了三秒便打開鎖,齊奕行也顧不得她的地盤就是他的禁地,大腳踏入,伸手就把她摟進懷裏。

  "別怕,我在這裏。對不起,我在醫院聽不到雷聲,不然,我會早一點回來陪你的。"他輕拍著她的背,怕剛才那道落雷嚇壞了她。

  聽到他的話,喬曼翎因打雷而驚嚇的心慢慢平靜下來,熟悉的懷抱,讓她說不出一句話,只是靜靜地任他抱著。

  好一會,她告訴自己不能再沉溺在他的溫暖中了,小子輕推他的胸膛,將兩人隔開一點距離。

  "曼翎?"沉醉在軟玉溫香的齊奕行,這才察覺自己莽莽撞撞地衝了進來,見人就抱,不禁有些抱歉地說:"我好像太緊張了……"

  "你……"小手指指他額上的傷口,又輕觸了他包在左手臂的繃帶,她不由得問道:"這是怎麼撞的?"

  即使只是簡單的問句,但聽到了她的關心,他消沉的精神一振。"只是下雨路滑撞上路標,沒關係,不會痛的。"

  是嗎?還停留在繃帶上的小手用力地按了下去,看著他齜牙咧嘴又不敢叫的表情,滑稽得令她有些想笑。

  "知道下雨還開快車,你真是太糟糕了。"她白了他一眼,"這樣以後我怎麼敢坐你的車呢?"

  "我以後不會……什麼?"後知後覺聽懂她的話,他有些激動地抓住她,"你願意讓我接送了?"

  "那也要等你的車修好才行。"她皺眉,"還有,我不喜歡賽車。"

  "放心,有你在車上,我保證車會開得像烏龜那麼慢。"他只差沒像童子軍般舉起三指發誓。"而且明天車子就會修好,我一定可以載你下班。"

  審視般盯著他的傷,喬曼翎確認傷勢應該不致影響駕駛後才點頭,可在下一秒又突然轉頭走進廚房,讓他高興的笑臉轉成錯愕。

  "曼翎,你要做什麼……"數秒後,他納悶地看著她抱著一個東西走出來,等到看清她手上的保溫盅,錯愕的神情立刻變為苦澀。

  又要被退貨了嗎?他難過地想,至少她應該沒有時間喂狗,他是不是能聊以自慰呢?

  順手接過她遞過來的保溫盅,重量似乎輕了很多,他不解地打開查看,發現裏頭的東西全空了,而且洗得一乾二淨。

  "你吃了?"他露出驚喜的神情。

  "很難吃。"喬曼翎忍不住埋怨。不過雖然味道很怪,她還是硬撐著吃下去,如果肚子裏的寶寶要怪,就怪他有個廚藝不佳的爸爸吧!

  "啊!抱歉,我忘了試吃--"因為這一鍋燉得突然,而且是在公司煮的,根本沒有多餘的食材與時間讓他可以重做,若換作平時在家裏,他一定會燉到覺得好吃才拿給她。

  正當他要解釋,喬曼翎卻打斷他。"以後不要燉了。"

  "你不喜歡嗎?"什麼解釋的話又全吞回。他是不是又撞到一記鐵板了?

  這次她沒有正面回答他的話,只是有些忸怩地道:"你把那些時間拿來睡覺不是很好嗎……而且我不喜歡油膩的味道。"

  所以這其實是她的關心?笑容再次爬上齊奕行的嘴角,他似乎感受到她的軟化了。早知道撞一次車這麼好用,他老早選好一支電線杆開車衝過去。

  "曼翎,你願意給我們兩個一次機會了嗎?"他這次不再魯莽,輕輕地將人抱在懷裏,小心翼翼的像抱著什麼世間罕有的寶貝。

  "我什麼都沒有說。"這個得寸近尺的男人,他還在觀察期呢!喬曼翎再一次推開他,指著落地窗:"很晚了,你快回去吧。"

  "還在下雨,我知道你怕打雷,我在這裏陪你好不好?"好不容易見到一絲曙光,他才不想這麼快走。

  喬曼翎沒回話,只是好整以暇地示意他看向大開的落地窗。

  齊奕行回頭一望,忍不住在心裏苦笑。

  雨停了。老天爺要幫忙就幫到底,幹麼要半途收手呢?

  懷孕進入第四個月,喬曼翎小腹只有些許隆起,不仔細看還看不出來,一些輕微的害喜症狀也逐漸穩定,但齊奕行卻更像只老母雞,把她照顧得無微不至,如果可以,他甚至想把她關在家裏不准她出門算了。

  尤其她的工作危險性高,最近又接近婚禮旺季,她的生意好到教他放不下心。

  可惜兩人的關係現在不濃不淡,雖不至於如先前般劍拔弩張,可他目前也只能箅是她的司機兼工友,要回到以前的甜蜜,恐怕還要加把勁。

  唯一值得慶倖的是,晚上敲她的牆,她偶爾會回敲兩下,而她家的落地窗窗簾終於打開了,運氣好,遇上她心情不錯的話,他還能進去走一走。

  其實喬曼翎並不是沒考慮過工作的事情,只是生活的擔子讓她無法不工作,加上也需要為肚裏的孩子存些成長基金,雖然齊奕行不介意負擔她的生活費,可她的自尊不容許自己成為依賴他吃穿的米蟲。

  因此,她工作得更勤奮了,下午完成一個婚禮會場的佈置後,晚上還有另一個要忙,她只能趁著空檔吃點東西,替自己和孩子儲備精力。

  "咦?"何文靜經過她的桌前,看到她桌上的一個紙盒,眉眼間染上曖昧的笑意。"那男人又送東西來啦?"

  "嗯,他說是有保護功能的什麼東西,我也不太清楚。"早上在車上就送給她了,只是她一直沒有勇氣打開。

  自從喬曼翎不排斥他以後,齊奕行三天兩頭地送上孕婦用品,但畢竟是男人,有些東西他根本就搞不清楚用途,一聽別人說好用有效,就馬上買來獻到准媽媽面前,著實讓她們哭笑不得。

  先不說孕婦裝就不知道送了多少件,從可愛風、典雅風到性感風無一不包;前一陣子他老兄第一次聽說"妊娠紋"這個字眼,驚得俊容失色,馬上打包了法國進口除紋霜、按摩霜、束腹及塑身內衣……這些懷孕後期,甚至產後才用得上的東西,讓在眾好友面前打開禮物的喬曼翎都困窘得快暈倒了。

  現在她的工作室裏,椅子上有產婦座墊,櫃子裏全是營養食品,腰酸背痛時有全套按摩用具;家裏的東西更是琳琅滿目,按摩椅、胎音器、耳溫槍、冰枕暖爐、產婦專用的床墊,牆上裝著防波器預防電磁波干擾,還有全套的輕音樂讓她放鬆心情。

  幸好她大力阻止他連孩子的東西也全買了,否則她擔心那小小的公寓,會被購物狂的准爸爸塞爆。

  "你不打開嗎?"何文靜直盯著那只小盒子,站得遠遠的李可欣也拉長耳朵,兩人都對齊奕行這回送的東西充滿無限好奇。

  反正伸頭縮頭都是一刀,頂多再被嘲笑一次罷了。喬曼翎無奈地拿起盒子,拆開包裝紙,還沒拿出裏面的東西,三個女孩子全納悶起來。

  "這個是什麼?"何文靜直覺地照著盒上的字念出來,"矽膠保護罩?"

  三人面面相覷,皆是一臉問號,她乾脆拿出裏面的東西。"這看起來很像會讓罩杯升級的墊子,他嫌你不夠大嗎?沒想到他吃這麼"重感"喔……"

  "文靜!你不要亂講!"喬曼翎漲紅了臉。

  因為懷孕讓她的胸部大了好幾號,可欣就常指著她的胸部笑文靜飛機場,現在逮到機會了,文靜還不趁機報仇!

  "這應該是……"李可欣比較理智,拿起說明書念著,"保護乳頭摩擦,收集乳汁,減輕漲奶的疼痛……"

  "所以是用在咪咪上的沒錯。"何文靜戲謔地拿起保護罩在喬曼翎胸前比劃,"要不要我幫你裝呀!"

  "不用了!"害羞的准媽媽一把搶下那礙眼的東西。

  "這是產後用的吧?齊奕行這麼早買幹麼?"李可欣笑看她們打鬧。

  "他該不會只聽說這個有保護作用,就趕快買來給你用了吧?"何文靜指出重點,卻見原本就羞不可抑的喬曼翎更是滿臉霞光,訥訥說不出話來。"天啊!這個准爸爸也太好笑了,他說不定連什麼產婦墊、嬰兒床都買了……"

  她說得哈哈大笑,李可欣也忍俊不禁,倒是喬曼翎紅著臉欲言又止。

  "其實,"反正都被嘲笑了,乾脆她自己爆料。"嬰兒床我逼他拿去退貨了,產婦墊……"深吸了口氣,"我家已經囤了三大包。"

  此話一出,工作室裏更是笑翻天,突然門口傳來了聲響,齊突行在此時推門而入,兩個女孩看到他,笑得更是張狂,直讓他一頭霧水。

  "我錯過了什麼好笑的事嗎?"他被笑得一臉無辜。

  "齊大帥哥,你知不知道今天你送給喬姐的是什麼東西?"何文靜笑得都快岔氣了。

  "不是保護用的嗎?老實說,保護什麼我也不太清楚。"反正能讓曼翎減少受傷,他二話不說就買了。

  "嘿嘿嘿,你回去後自己幫她裝上,就知道它到底保護什麼東西了。"眨眼挑眉,何文靜拼命給他暗示。

  這頭的喬曼翎,一張粉臉早燒到快冒煙了。

  "不要再說了啦!"她大發嬌嗔地瞪了眼對話中的男女。

  何文靜繼續吃吃竊笑,而齊奕行,從頭到尾都在狀況外。

  算了,反正孕婦的心態瞬息萬變,他早有心得,加上捨不得她受窘,於是見風轉舵地道:"曼翎,你要回去了嗎?我來載你。"

  "今天沒辦法。"她看了看時鐘,"一小時後我們還要趕到一個婚禮會場,恐怕會忙到很晚。"

  "你都忙一整天了,晚上還要繼續?"他早上上班時才直接送她到另一個會場,這女人到底有沒有產婦的自覺啊?她幾乎比他更像個董事長。

  "沒辦法,這是老顧客介紹的,不接不好意思。"她也很無奈呀。"你先回去吧,晚上不用來載我……"

  齊奕行攢眉,不過並沒有說些什麼。

  收拾好該用的花卉及佈置用品後,李可欣先去打開小貨車的後車廂,何文靜及喬曼翎則一人扛起一個大箱子。

  "曼翎!"他難以置信地低叫,"你在做什麼?"

  "搬東西啊?"箱子甚至還在她手上呢!

  "我不是這個意思,你都懷孕四個多月了,居然還這樣搬東搬西的?"難道他沒看到的時候,她都是這麼辛苦的勞動著?而且他就站在她眼前,她不會叫他幫忙嗎?

  "不搬要怎麼佈置?"她被吼得莫名其妙,粉臉也繃了起來。

  "這不是重點。"齊奕行難得一次板起臉。"你現在肚子一天天大起來,還要做這麼危險的工作?你有沒有替自己想過?替孩子想過?"

  "我總要賺錢生活,否則喝西北風嗎?"他不善的語氣令喬曼翎皺起眉。"而且工作室不是我一個人的,我也要對文靜和可欣負責!"

  "我說過我可以養你和寶寶,是你不接受的!你不能為了跟我過不去,拿自己和寶寶的安危開玩笑。"他奪走她手上的箱子掂了掂,確實頗有重量。

  他這麼說,好像在責備她不識時務,應該感激涕零地接受他的好意才對。喬曼翎臉色微變,但基於何文靜仍在場,她不想在別人面前跟他吵架,於是忍著說道:"我不是在跟你過不去,這是一種責任!何況文靜和可欣都會體諒我,不會讓我太忙,我知道自己承受的極限在哪裡,不會工作過度的。"

  "可你現在做的,已經超過我承受的極限!"他不悅地低吼。

  "你的極限干我什麼事!"被他氣得昏了頭,喬曼翎也不禁抬高音量。

  他專制的說法讓她覺得很委屈,仿佛一定要按照他的方式才是對的,而她靠自己努力工作則是錯的。他的一席話,就像否決了她二十幾年來的生活方式,因為他根本不知道她不敢放下堅強,否則等到她習慣依賴了,他一不在,她將不知如何生存下去。

  她氣憤地瞪著他,卻發現他方才的義憤填膺,不知在何時已變為一臉挫敗。

  這一次,齊奕行真的是被她一句"干我什麼事"給擊潰了。他努力地討好她這麼久,在她心中的份量似乎仍未增加多少。

  終於他不得不承認自己的失敗,語氣很是沮喪。"我的極限確實不干你的事,但萬一你出了什麼意外,最受不了的人會是我!"

  語畢,他搬著喬曼翎的箱子走出門,而門內何文靜嚇得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她看著喬曼翎眼中的難過,不禁說了句良心話。

  "喬姐,這次我覺得他說的有道理耶,你真的不考慮一下嗎?"

  這是第一次,齊奕行沒有來接她下班。

  喬曼翎搭捷運,再慢慢由車站走回家。以往她都是這麼走的,也沒什麼不適,但被齊奕行接送久了,才這一段路,她居然開始覺得腳酸。

  果然,只要依賴成了習慣,要再回到獨立自主的生活,將是加倍的辛苦。

  只是她已經徹底地反省了齊奕行說的話,下午時他口氣雖然差,但那也是因為太過關心,何況她的工作確實具有一定的危險性,現在她不只一個人,還要考慮到寶寶,可是一絲差錯都不能有。

  當時她也是被他不善的語氣給氣傻了,才會出口傷了他。縱使她仍是不滿他否定了她的努力,不過這次她願意放下身段跟他好好溝通。

  而且,除了他誤會她而拒婚那一次,她還真沒見過他這麼火大的樣子。

  回到家裏,看到隔壁燈還亮著,她思索著要用什麼藉口去找他。半小時後,她端著一盤義大利面由廚房出來,學著他輕輕敲了敲隔著兩間房的牆。

  叩!叩!沒有回應,她再敲一次,耐心等了會,仍是一點反應也沒有。

  該怎麼辦呢?水眸轉了圈,突然瞄到落地窗,腦子裏靈光一閃。

  他不是說他絕對不會上鎖的嗎?還說她有事可以隨時過去,現在她端著為他煮的宵夜,算有事了吧?

  走到連接兩戶的陽臺,她輕輕一推,他的落地窗果然應聲而開,而窗戶內是他的臥室。再輕推他臥室的門,還沒打開,她就聽到客廳裏傳來陌生女子的說話聲。

  "奕行,你好久沒來找人家了,今晚我要你陪我。"

  "琳達,我不是已經陪你耗了一整夜了嗎?"

  手裏還端著面的喬曼翎臉色一凝,整顆心都冷了下來。原來這就是他沒來載她的原因,害她還擔心他是否生氣了,煮面想補償他,根本是多此一舉。

  由門縫看過去,齊奕行坐在沙發上。而那名叫琳達的女人,長像十分豔麗,舉手投足風情媚人,嬌滴滴地倚在他身上,手還在他胸膛上摸呀摸的,將他伺候得像個大爺一般。

  "你不要亂來。"

  "我沒有亂來呀。哇!奕行,沒想到西裝底下的你挺壯的嘛,還有肌肉呢,讓我看看別的地方……"

  "別……聽著,琳達,你突然出現真的讓我……"

  "受寵若驚是吧?沒關係,人家今天晚上都是你的喔!"

  跟著,小臉已結成冰霜的喬曼翎看到一幕惡羊撲狼的戲碼,齊奕行左躲右閃,卻不小心和琳達滾成一團。

  或許這樣比較有情趣吧?

  下意識推開門,她面無表情地走進客廳,此時,齊奕行上衣的扣子都快被扯光了,露出半面胸膛,而琳達坐在他大腿上磨蹭,啾瞅啾的香吻直往他臉上送。

  "曼翎?"拼命抵抗的齊奕行餘光瞄見突然出現在客廳的她,心裏一喜,但隨即又想到自己腿上的琳達以及眼下噯昧的畫面,俊臉倏然變得僵硬。

  糟了!他連忙推開琳達,但喬曼翎冰冷的視線及淡漠的表情都告訴他,他這一陣子做的努力,全完了。

  "你是誰呀!"看見身後多了個陌生女子,琳達很不客氣地問。很少看電視新聞的她,自然不認識喬曼翎這個前陣子跟齊奕行差點結婚的女人。

  "我是他的……鄰居。"她的口氣沒有半絲抑揚頓挫,臉色也很平淡,但齊奕行就是知道她氣瘋了。

  "曼翎,你聽我解釋,琳達她來是為了--"

  "人家特地來陪你的嘛!有什麼好解釋的?"琳達迅速截斷他的話,反問喬曼翎道:"你怎麼進來的?想幹什麼?"

  "我本來是來送宵夜。"看著齊奕行狼狽地整裝,一副被抓奸在床的樣子,她已經對他失望透了。"不過我想你們很忙,應該不需要了。"

  "不!我需要,曼翎,我告訴你……"

  "不吃不吃!你拿回去。"琳達氣她破壞了他們的好事,口氣不太友善。

  喬曼翎冷冷一笑,轉頭由來時的方向離開,琳達瞧她莫名其妙地進到齊奕行的房間,連忙大喝道:"喂!你這女人,幹麼走到別人房裏……"

  "琳達!"齊奕行大吼一聲,終於讓這個自以為是的瘋女人正視他了。"你今天來這裏鬧我已經很容忍了,我記得之前我說得很清楚,我對你沒有那個意思!而且曼翎不是別人,她是我……"

  想到自己不被允訴洩露和她的夫妻關係,他簡直有苦說不出!

  想罵也沒了立場,他只能說道:"她是我很重要的人。"

  說完也顧不了琳達的反應,他起身追進臥室,但喬曼翎老早走到陽臺回到她的房裏,正在關上落地窗。

  "曼翎!曼翎!你聽我說……"他急急敲著落地窗,她卻已上了鎖。

  然後她再也不看他一眼,一度為他拉開的窗簾,再次合上。

  "咦?曼曼,今天齊奕行沒送你上班嗎?"坐在工作室裏剪花材的李可欣,有些訝異見到喬曼翎獨自進來。以往只要是齊司機開車接送,絕對都是把人送到大門口的。

  "他忙得很,沒時間送我。"她面色如常地在座位上坐下,開始研究今天的行事曆。

  "怎麼可能?他明明都把你的事擺第一的。"何文靜哇啦哇啦地叫出來。還真沒看過齊奕行這種火山孝子。

  "文靜,不要說了。"再次大歎她神經之粗,李可欣用眼神制止她。雖然曼曼表面上沒有顯露出來,可眼裏流露出的黯然,已悄悄洩露了心事。

  小倆口又吵架了?不管為了什麼原因,還是先靜觀其變再說。

  何文靜還搞不清楚情況,正想再發問,大門再次打開了,這次是氣喘吁吁的齊奕行。

  "曼翎,幸好你已經來了,怎麼不等我呢?"早上等不到人,他當下有種大難臨頭的感覺,因為不放心,他還是特地驅車來看看。

  她果然拋下他先走了,足見昨天那件事讓她氣得不輕。

  "我以為你和琳達小姐忙了一夜……"喬曼翎犀利的眸光淡淡地瞄過去。"應該沒空理我才對。"

  "你誤會我了。"他真想仰天長歎,"琳達是我以前……的朋友,我也不知道她會突然來--"

  "你和琳達完全沒有過任何曖昧?"她打斷他,單刀直入地問。

  齊奕行無言了。之前誤會曼翎的時候,他確實有拿琳達代替她的打算,雖然後來沒有下文,但兩人之前走得很近卻是不爭的事實。

  "所以你不必跟我解釋什麼,比起琳達小姐,我只是個無足輕重的人物。"她賭氣地說,連看都不想看他。

  "曼翎,你不要吃琳達的醋,我老早就和她--"

  "誰吃醋了!"她啐了一聲,又羞又惱地瞪他。

  齊奕行真不知該喜抑或該悲。喜的是她還會吃醋,代表心裏有他,悲的是她根本不聽他解釋,叫他百口莫辯。

  "好好好。你沒有吃醋。"他瞧她臉色越來越難看,乾脆轉移話題,"你昨天來找我,什麼都還來不及說就匆匆地走了,是有什麼事情嗎?"

  "現在已經沒事了,反正對你而言也不重要。"原本是想告訴他,她對於工作的新規劃,不過左擁右抱的男人顯然不會在意這種小事。

  "你的任何事對我而言都很重要!"他惱她的執拗,非要扭曲他的心意。

  "是嗎?當你沉醉在琳達的溫柔鄉時,我瞧不出自己有什麼重要。"她轉頭不願再看他,卻不經意看到李可欣及何文靜還在現場,兩人聽得目蹬口呆。

  糟糕!一時氣急忘了還有她們在,這下什麼臉都丟光了。

  "齊先生,你該去上班了。"她索性趕他走。

  齊奕行深深地望著她,看出她的不自在,最後歎了口氣。

  "曼翎,當初我在婚禮前,聽到謝名展說的醉話,因為不夠信任你而誤解你,甚至不聽你的解釋。這件事,讓我後悔到現在,也心痛到現在。"

  她根本不願意看他,這令他苦澀地一笑。"所以我告訴我自己,以後要跟你好好建立起彼此的信任感,但琳達這件事讓我知道,我做得還不夠。你現在對我的誤解,跟當初的我,又有什麼不同呢?"

  這番話猶如當頭棒喝,教喬曼翎說不出話來。昨晚真是個誤會嗎?但她親眼看到他和琳達卿卿我我的……

  然而親眼看到就真的是事實?當初奕行也是親耳聽到她承認和謝大哥的親密,但最後不也證明是烏龍一場?到頭來,她同樣不夠信任他?

  冷凝的表情有些鬆動,卻仍舊沒有對上他的臉。

  "我早就拒絕琳達了,但她昨天突然來找我,以為跟我還能有機會,當時她撲向我,而我沒有推開她,是因為她背後是玻璃桌,推開她後果會很嚴重。"

  這次他的解釋,她沒有打斷,只是低垂著頭像在思索,齊奕行的無力感在此時升到最高點。

  "我不逼你相信我,只是你可以回想一下昨晚的畫面,再來決定我是不是那麼罪無可恕。"

  向其他兩個女孩微頓首示意,他轉身離開,而喬曼翎此時才抬起頭,望著他背影的目光,有些茫然。

  直到來到工作會場,喬曼翎心不在焉地綁著氣球,還常常綁錯了顏色。

  "你還在想他的事嗎?"在她身旁固定鐵絲的李可欣突然打斷她的沉思。

  她不語,只是輕輕一歎。

  李可欣見狀,微微搖頭。"你知道嗎?當初你從拉斯維加斯回來,突然告訴我和文靜說你要結婚了,我們都嚇呆了,因為你不像那麼衝動的人。知道你的對象是齊奕行時,其實我有點擔心。你很少看財經新聞或許不認識他,但我以前在電子業工作過,知道他是個很傑出的人物,同時緋聞也不少……"

  瞧好友臉色微微變了,她話鋒一轉,"不過經歷過這麼多女人的男人,會選擇跟你結婚,那你肯定在他心目中是不同的;而你從小到大對男人都很有戒心,卻願意嫁給一個認識不久的男人,代表你應該也是很愛他的吧?"

  喬曼翎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因為答案無庸置疑。但一想到那男人的博愛,她眼神又沉了幾分。"我以為愛一個人就該一心一意,杜絕外界所有的誘惑,但他似乎不是如此,一方面向我示好,另一方面又跟別的女人糾纏不清。"

  "因為他雖表明心有所屬,但畢竟還是單身啊!何況他條件好,過去也給人多情風流的印象……"李可欣還真是可憐齊奕行,一朝是花花公子,一生都洗不去這個記號。"就算他不主動,難道就不會有別的女人自動撲上來?"

  喬曼翎差點脫口說出和齊奕行已是夫妻的事實,但最後仍是忍住。"他說一切都是誤會,可今天冒出一個琳達,誰知道後天會不會又來個瑪莉或蘇珊?他要我信任他,也應該給我相信他的基礎啊!"

  "這就是你們彼此瞭解得還不夠,所以當初他輕易地被名展影響了,而你也因為一個琳達火冒三丈。"李可欣知道她只是一時無法調適齊奕行桃花太旺的事實,但心裏已經相信他了。

  沒想到看起來嬌弱沒脾氣的女人,吃起醋來也是挺嗆的。

  她調皮地朝好友眨眨眼。"就讓他多擔一會的心吧,也趁這時間好好觀察他,你現在可是孕婦,使使性子、蠻不講理是你的特權啊!"

  喬曼翎噗哧一笑,心裏的陰霾也去了不少。因為一場沒完成的婚禮,她卻反而和奕行在誤會中有了慢慢瞭解的機會,也許橫亙在兩人間的問題還不少,但誰又能說這是福是禍呢?

  一個小時後,會場佈置完成了。喬曼翎和何文靜站在入口處等著收帳款的李可欣,突然看到她花容失色跑過來,嘴裏大喊著,"曼曼,小心!"

  喬曼翎還沒反應過來,背後就不知被什麼狠狠撞上,整個人倒在地上,原來是後頭搬運東西的人因為手中箱子疊得太高,沒見到前面有人,不僅撞倒喬曼翎,手裏的箱子還散了一地,大半都砸在喬曼翎身上。

  何文靜尖叫一聲,根本來不及扶她,只見在地上的喬曼翎蜷曲著身子,臉色慘白,嘴裏直喊著,"好痛……打電話給……奕行……"

  李可欣衝了上來,對著那個冒失的男人大叫,"你還發什麼呆?她是孕婦!快叫救護車啊!"

  然後,她蹲下身子,安撫著冷汗直流的喬曼翎。此時何文靜已將喬曼翎的手機找出來,卻淚流滿面,緊張得找不出號碼。

  "嗚嗚,齊奕行的電話……嗚嗚嗚,在哪裡啊?"

  李可欣忍不住把手機搶過來,直接按下撥號鍵。果然,曼曼先前最後撥出的電話,就是打給那男人。

  短短的幾聲鈴響,在她耳中卻是那麼漫長。好不容易有人接起,她連忙說道:"齊奕行……你……你是誰?快叫齊奕行聽電話!"

  "你又是誰?"接電話的是琳達,口氣很是不悅。她昨天趁隙摸走齊奕行的手機,以為他會主動打來,沒想到等了這麼久,居然等到一通來電顯示為"老婆"的電話?

  "你管我是誰?齊奕行呢?快點叫他接!"不敢相信他的電話居然是個女人接的,還有臉問她是誰?

  "他現在正在忙呢,沒空接你的電話。我是他的女朋友,等一會我們還要去約會,你不用再打來了。"琳達壞心眼地說完,立刻切斷。

  李可欣簡直傻眼,這麼緊急的時候,那男人居然在玩女人?虧她剛才還替他美言了兩句,結果仍是狗改不了吃屎。

  要是曼曼這次有什麼差錯,那個臭男人等著被三振出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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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齊奕行跌跌撞撞地來到醫院,一路上不知道闖了多少個紅燈,經歷多少危險鏡頭。

  當他發現自己的手機失蹤,打電話確認時,那頭傳來的居然是琳達那做作又充滿性暗示的聲音,他先是無奈地斥責她兩句,隨即又想起說不定曼翎今天有打電話給他。如果被琳達這唯恐天下不亂的女人給接了……

  越想越不對,他連忙衝到琳達那裏將手機拿回,並撂下狠話要她檢點一些,否則就讓她在社交界消失。

  查詢手機來電,看到曼翎確實撥過電話,他的心涼了一半。

  硬著頭皮回撥之後,接起電話的居然是李可欣,她二話不說就先將他罵得狗血淋頭,當他好不容易拼揍出曼翎受傷,可能流產的消息,腦袋當下空白,手抖得幾乎聯手機都拿不住。

  現在他一路衝進醫院,沒頭沒腦地跑錯好幾個地方,問了十幾個護理站,才來到喬曼翎的病房前。不過他才要推門進去,裏頭的李可欣和何文靜卻先走了出來,將他堵在外頭,準備狠狠教訓一下這個花心薄幸的男人。

  "曼翎怎麼樣了?"他緊張地問著李可欣。

  "齊董事長不是忙著和女友約會嗎?怎麼有空來找我們可憐的曼曼?"

  這回李可欣真是氣壞了。三個好友之間,她往往是最理智的那個,若是連她都火大得想殺人的話,更不用說還躺在病房裏的孕婦了。

  "我……"齊奕行懊惱地用手爬了下頭髮,"我不知道琳達偷拿我的手機,還對曼翎亂放話,我真的和她沒有關係,我已經教訓過她了。曼翎她還好嗎?"

  李可欣對他的提問裝聾作啞,非得把一肚子的怒氣發洩出來不可。"算你運氣好,電話是我打的,琳達放話的對象是我。可是齊先生,你為什麼不檢討一下琳達為何這麼輕易偷到你的手機?是否你對異性毫不設防,容許她對你太過接近?"

  "怎麼可能,我已經有曼翎了……"

  "對,你已經有曼翎了,那你就應該減少跟其他女人的糾纏。你很清楚自己有多少桃花,今天一個琳達就可以把你搞得團團轉,明天萬一又出現千千萬萬個前女友,你要曼曼忍耐到什麼程度?"

  "只要她信任我,就不會誤會……"心慌意亂的齊奕行根本不知如何解釋,他一心只掛著喬曼翎的傷勢。"唉,你先告訴我曼翎她的傷……"

  "你希望曼曼相信你,可是你卻連一個女人都處理不好!過去你可以從誤會中汲取教訓,學著信任曼曼,那是因為她潔身自愛,但你向她做一樣的要求,是不是自己也要以身作則?"

  其實李可欣有幾分故意不讓他知道喬曼翎的情況。讓他著急到死算了,誰讓他老是做出令人生氣的事。

  "你說的對。"自從來到醫院,齊奕行眉間的結沒有打開過。"我會反省一下對待女人的態度,可你能不能告訴我曼翎她還好嗎?受傷嚴重嗎……"

  "喬姐痛到昏倒,剛剛才醒過來呢!"何文靜終於看不下去,透露了喬曼翎的情況,但她說的話並沒有讓他好過一些。"她送到醫院的時候還流了血,醫生說胎兒的情況似乎不太好,要我們先有心理準備……"

  齊奕行聽得臉色發青,撥開兩人就直接衝進病房。

  "曼翎!"他直直衝向靠坐在床上的她,長髮遮蓋下的小臉顯得蒼白,那空洞的眼神及茫然的表情,更令他心驚。

  孩子……沒了嗎?

  "別難過。"他再也受不了地將她輕擁入懷,"我們以後還能有更多孩子,我會一直在你身邊陪你,再也不離開了。"

  "你在說什麼?"突然被摟得喘不過氣的喬曼翎一頭霧水。

  "不要哭,不要悲傷,你如果想發洩的話,全發洩在我身上好了,你可以像上次那樣揍我一拳,要不然,踢我也可以……"

  她完全不懂他的意思,納悶地用眼神望向跟在他後頭進來的兩人,只見何文靜頑皮地吐了吐舌,李可欣則是沒好氣地敲了她一記。

  可憐的男人,肯定是又被整了。

  "你放開我。"她掙扎著,被抱得很不舒服。

  "不!我再也不放開你了!"想到逝去的小生命,他比她還想哭,可是他必須比她堅強,因為他是個男人。

  "唉……"掙扎得累了,乾脆靠在他肩上。"孩子沒事。"

  "啊?"男人的身體,僵住。

  "我也沒事,連個傷口都沒有。"

  大概沈默了有一分鐘,齊奕行才能從狂悲的心情恢復到狂喜。"那剛才文靜告訴我,醫生說胎兒的情況不太好是……"

  "打了安胎針後就好了。"

  他的手終於放開她,慢慢轉身,惡狠狠的目光瞪著那個始作俑者。

  "不能怪我啊!我還沒說完你就衝進來,喬姐現在情況穩定,只要這陣子別太勞累就好。"何文靜做出投降的手勢,天知道她趁機報仇的成份有多大。

  握緊的拳頭漸漸放鬆,齊奕行有種想撞牆的衝動。別人都是否極泰來。怎麼就他總是泰極否來?不過是愛上一個女人,而那女人看起來又柔弱嬌嫩,應該很好搞定,偏偏總在他快挽回她的芳心時,上天又來一道難關讓他闖得灰頭土臉,是否這是對他以前太過花心的懲罰?

  "所以,你沒事了?沒有哪裡痛、哪裡癢或是不舒服的?"再回頭將她上上下下掃了圈,只差沒剝開衣服看個清楚。

  "嗯。"喬曼翎點頭,"還有,我剛才在病房裏想了很多……"

  齊奕行的心又提起來了,經過幾次的挫敗,他現在想法都變負面了。

  "……我的工作環境確實不太安全,所以我決定以後專職設計,外場佈置就再訓練新人或工讀生。"她說。

  就……這樣?不是要慧劍斬情絲的跟他分手,也不是要指天罵地的責備他桃花太多?

  終究上天還沒有完全捨棄他,齊奕行半信半疑自己可能得到特赦,試探性地坐上床沿。"那你什麼時候可以出院?我帶你回去。"

  且料,她突然拉下臉來。"不必,回去陪你的琳達吧!"

  他有些傻眼地放開手。"我說過琳達她只是--"

  "都幫你接電話,還自稱是你女朋友了,你還想說什麼?"

  這下又不知要解釋個幾天幾夜了,齊奕行哀怨的眼神望向李可欣。"你不是說電話你打的?"

  李可欣同樣不解地聳肩擺手,喬曼翎則淡淡地替她回答了。

  "電話是她打的,但琳達嗓門很大。"

  聞言,齊奕行再也說不出話,欲振乏力地垂下雙肩,只能在心裏呐喊--

  老天!禰不要再整我了!

  新來的工讀生叫小梅,幾乎在征人啟事一貼出去就來應徵了。她今年大四,所以有大把時間可以耗在工作室裏,個性活潑開朗,工作態度也勤奮伶俐,面試時,喬曼翎只看了眼她的笑容,便爽快地錄取了她。

  有了她的幫忙,喬曼翎確實輕鬆不少,這次,她經由老顧客的介紹接下一個當紅樂團唱片銷售的慶功宴,於是一早就到會場忙碌。

  "小梅,不是直接貼,錫箔紙要揉一揉,讓它有點皺又不會太皺再貼。"

  現在,爬上爬下搬運重物的工作,都讓其他人包了,她主要負責所有的設計及監工,或者一些精緻小裝飾的製作。

  "哇塞!喬姐。我今天才知道原來錫箔紙可以這樣用啊?"每佈置一個會場,小梅就驚歎一次,喬曼翎的多才多藝令她大開眼界。

  "設計原本就不能拘泥於材料,你有興趣的話,我有空再多教你一些。"她朝她溫柔一笑。

  瞧見這抹恬淡的笑容,小梅魂都快飛了。她也好想長得這麼柔美喔!

  但她也明白喬姐骨子裏十分堅強,從早工作到現在,身為孕婦的人卻是一聲累都沒喊過,還直叫她休息呢!

  忙碌了一個上午,好不容易完成三分之二,大夥都累癱了。

  小梅體貼地為大家買來午餐的便當飲料,唯獨放在喬曼翎面前的,是跟大家都不一樣的保溫鍋。

  "這是……"喬曼翎很是納悶。

  "哎呀!喬姐你現在懷孕,不能吃外頭油膩的便當啦!"小梅獻寶似地將鍋蓋轉開,"這是我燉的喔!"

  飄進鼻腔的中藥味有些熟悉,令她揚了揚眉。自從上次被奕行的補品嚇到後。她對這些東西就敬謝不敏,幸好他也聽話沒有再燉。這回對著小梅期待的表情,她不得已拿起湯匙,淺嘗一口。

  好喝!柔美的五官瞬間發亮,一掃她對中藥的壞印象。

  "這是你燉的?"她意外地看著狂點頭的小梅。"味道很不錯,謝謝你。"

  "那是當然!煮菜研發菜單這種事我最拿手了。"她臭屁得尾巴都快翹起來,不過也下意識地開始抱怨。"喬姐,你都不知道我這鍋湯燉了一夜,被奴役得好慘喔……"

  "誰奴役你?"喬曼翎隨口一問。

  "就是那個……"差點說溜嘴。小梅硬是改口,"一個臭男人啦!"

  "臭男人?"慢條斯理地放下調羹,"你以後別理他就好。"

  什麼?以後不理那男人?小梅臉色一變。她哪敢得罪金主兼牢頭啊!

  "他也沒有這麼糟糕啦!"只是有異性沒人性而已,小梅在心裏附注。"那男人……知道我的新老闆是孕婦,特地要我燉補品來給你,其實他還滿體貼的對吧,呵呵呵……"

  "體貼的男人通常桃花多。"喬曼翎知道大嘴巴的何文靜,早把什麼都告訴小梅。"齊奕行不就一堆爛桃花?而且我看他也頗樂在其中。"

  "才沒有!"小梅差點翻桌,後來又發現自己太激動。"我……我說的那個男人,已經跟所有女人劃清界線了!"

  "男人是不能相信的。"喬曼翎冷笑。

  死了!她好像越描越黑了……小梅乾笑兩聲,"喬姐,你對男人有很大的怨念啕?"

  "你知道我和齊奕行的事。"喬曼翎擦擦嘴,一鍋補品被她清空。"所以我有足夠的理由討厭男人。"

  "其實齊先生……呃,我看過他的報導,他還滿負責任的,不然不會在父母移民後,一手照顧妹妹;他能力也不錯,奕陽是他和季淩陽白手起家建立起來的喔!還有……對了,他也很帥啊,就算不拿來用,看起來也養眼……"

  瞧她哭喪著臉手忙腳亂,何文靜拍拍她的肩。"小梅,你開始胡言亂語了,你跟齊奕行很熟嗎?"

  "當然不熟!"小梅頭搖得跟博浪鼓似的。

  "好了,小梅你快吃飯吧。"喬曼翎若有所思地多看了她一眼。"看你對齊奕行印象這麼好,明天我請假產檢,就給他一次機會載我去吧。"

  "曼翎!這裏!"

  一下樓,喬曼翎就看到齊奕行燦爛的笑臉,替他帥氣加了不少分數,鄰居的婆婆媽媽、路過的女上班族,甚至公園裏玩沙的小女孩,全都衝著他看。

  於是她表情又酷了起來,面無表情地點頭,坐上了他的車。

  "曼翎……"一邊開車,他一邊想跟她說話。好久沒有這麼接近她了,可惜的是不能恣意擁抱她,復習一下那美好的感覺。

  "我今天太早起,想休息一下。"她不理他,逕自閉目養神,順便消化一下腹中的酸意。

  她明白桃花太旺不是他的錯,而且他收斂許多,否則以往那些女人不會只盯著他看,而是會一群人擁著他,被他的妙語如珠逗得呵呵笑。

  可是她就是忍不住吃味,又不能無理地發洩在他身上,所以只能忍下來。或許她該試著調適心情,否則和他相處的日子還長著,光氣就氣死了……

  突然睜開美眸,喬曼翎有些被自己的心事嚇到了。原來她早就有和他繼續長久走下去的打算?所有他加諸在她身上的傷害,這麼快就痊癒了嗎?

  哀怨地瞟了他一眼,懊惱於自己的屈服。不過,她終究仍有道心理障凝無法突破,不敢再像以前那麼大意,將愛情一古腦的投注在他身上。

  莫名其妙被瞪一眼,齊奕行只能委屈在心裏。可能她還介意琳達的事吧?又可能,埋怨他在她入院時不在身邊?醫生說孕婦的脾氣都陰陽怪氣的,她已經算是非常理智,沒有直接判他出局就相當萬幸了。

  車子駛入醫院,由於喬曼翎的肚子在過了五個月後,像吹氣球股一日日的漲大起來,齊奕行自然而然地摟著她前行。

  她先是僵硬地想推開他,但在他的堅持下,也只能沈默地讓他服務。或許,她同樣想念這個懷抱吧。

  "雖然孕婦之前受過驚嚇,不過檢查的情況還不錯,寶寶很健康。最近要注意的是,因為子宮位置漸漸提高,會壓迫到肺,有時候稍微走路或勞動就會很喘,建議准媽媽穿一些寬鬆透氣的衣服。"在所有檢查結束後,醫生這麼說。

  "寬鬆透氣的衣服?"齊奕行連忙在筆記本裏記下,扭頭打量了下喬曼翎的衣著。"曼翎,你會不會覺得衣服穿起來不舒服?我再多買幾件……"

  "你不要再買了!我的衣櫃都塞不下了。"她低聲警告他。每次產檢時,他就緊張兮兮的,那本筆記都快寫滿了。

  對於這小倆口一個總是豈人憂天,另一個只能無可奈何,醫生已經非常習慣,他拿出一張報名表,"這是拉梅茲呼吸法的課程,下個月你應該可以開始上課,建議你來學一學,特別又是頭胎的准媽媽,可以幫助生產更順利。"

  "拉梅茲……"齊奕行振筆疾書喃喃念著,猛地又抬起頭嚇了醫生一跳。"那個課程,我可以參加嗎?"

  "當然,我們鼓勵夫妻倆一起參加。"這個准爸爸也太緊張了,或許這種舒壓的呼吸法他更適合去上,醫生忍不住這麼想。

  終於,令喬曼翎汗顏無此的產檢結束,齊奕行載著她以龜速行駛,還東轉西轉到處亂晃,就是不想這麼快和她分開。

  "你太閑了嗎?"面對著一張賴皮的笑臉,她怎麼會看不出他的企圖,於是好氣又好笑地道:"既然如此,那就麻煩你當一下苦力好了。"

  "你要搬什麼嗎?"老母雞雷達馬上又運轉起來。

  "我要到超市買點食材。"

  "食材?你要下廚?"別說苦力,能吃到她做的東西,當奴隸他都願意。

  在她的示意下,齊奕行和她來到生鮮超市,看著她像賢妻良母般挑食材,他也忍不住在心裏幻想起彼此是幸福甜蜜的小倆口,可愛又體貼的老婆,正試圖抓緊他這老公的胃啊……

  "你覺得青椒牛肉好呢,還是宮保雞丁?"

  "可以都要嗎?"嘻嘻,老婆在試探他的喜好呢!

  "烤個魚好像也不錯。鯛魚還是鮭魚呢……"

  "當然是鮭魚啊!"想到香噴噴的烤鮭魚,口水都快流下來。

  "青菜可以做高麗菜卷,白菜可以燉肉丸子……"

  "高麗菜卷好!"當那肉餡吸收了滿是高麗菜精華的湯汁,哇……

  "呵呵,你們夫妻倆好恩愛,老公這麼體貼,還陪懷孕的老婆出來買菜啊?"

  天外突然飛來一個老太太的聲音,原來是超市的客人看著這時登對的小夫妻,忍不住出口讚美。

  "我們看起來像夫妻嗎?"喬曼翎愣了下,手裏還拿著高麗菜。

  "不是嗎?"老太太呵呵一笑,"我在旁邊看好久了呢,你們夫妻倆對看的時候,眼神簡直就要黏在一起,太太挑的都是先生愛吃的東西,先生又好溫柔伸貼地替太太拿重物推車,而且啊……"

  她指著推著推車,笑得一臉滿足的男入,"他看起來很享受和你一起逛街的感覺,笑得很幸福呢。"

  是嗎?忍不住轉頭看了眼齊奕行,喬曼翎心思紛亂。他們在別人眼中,是這麼契合幸福的嗎?

  "這位先生一定很愛太太吧!"老太太轉向齊奕行。難得有男人會陪著女人逛街,尤其還是無聊的超市。

  "是啊,我很……"差點脫口說出愛老婆的齊奕行,倏然想到兩人之間的約定不禁口吃起來。"那個……她不是我老……呃,我是說,我……"

  "這位婆婆,"喬曼翎不疾不徐地解了他的圍。"你的孫子要跑掉了。"老太太連忙左右張望,果然,她的孫子已經東跑西跑快不見人影,也顧不得交談中的夫妻,跑去追孫子了。

  "曼翎,你願意讓我正名了嗎?"齊奕行心裏有些期待。

  喬曼翎只是淡淡地瞄了他一眼,將高麗菜丟進推車裏。連她都搞不清楚自己在想什麼,怎麼回答他呢?

  "否則你怎麼幫我解圍,還願意做菜給我吃?"看著最後她仍是選擇做他喜歡吃的高麗菜卷,他心花怒放地大膽猜測。

  沒好氣地停住腳步,她直接潑了他一盆冷水。"這是我今天晚上要替小梅迎新的,沒有你的份。"

  "……"揚高的嘴角抽搐一下,滿腔的興奮之情灰飛煙滅。

  期待落空的男人,只能無奈地繼續這趟沒他的份的採買,還必須拿出風度替她買單,最後承擔起搬運工大任,將四大袋食材捉到自己的車子上,再護送帶球跑的美人回家。

  他的一舉一動喬曼翎都瞧在眼裏,難得有種想笑的衝動。越觀察這男人,越發現其實他某種程度上來說,還挺可愛的。

  當晚,齊奕行家裏的電鈴在八點鐘準時大響。

  像是等了好久的男人由椅上一躍而起,丟下寫到一半的程式衝到門邊,才一打開,小梅急急忙忙地拿著個碗衝了進來。

  "快、快、快,別讓喬姐發現我溜過來了。"齊奕行一把揪住往屋子亂衝的親妹妹,質疑地盯著她手中的食物。

  "就這麼一小碗?"他不太滿意她的成果。"我可是冒著被季淩陽暗算的危機早退,把工作帶回家做,你就拿這麼一點東西慰勞我?"

  "哎呀!季大哥很習慣你三不五時就消失了啦!只要工作不開天窗,他會睜隻眼、閉只眼的。"知季淩陽者,齊家小妹是也。"趁著喬姐在煮其他的菜,文靜和可欣姐幫她的忙,我很辛苦才偷挖到這麼一小碗的呢!"

  齊奕行看了下菜色,臉色不太好看。"高麗菜卷?你只盛了一個?"

  "盛太多我怕被發現嘛!"她現在才知道間諜也是不好當的。"不過喬姐今天煮了很多好料喔!有青椒牛肉、宮保雞丁、海鮮火鍋……"

  "還有烤鮭魚對吧?"齊奕行沒好氣的說。

  "你怎麼知道?"小梅呆住。

  "你以為這些東西是誰貢獻的?"他可是出錢出力呀!但最後什麼都沒撈到,也只能認了。"快點回去隔壁再弄點東西過來。"

  "再用一個碗會被發現啦!你拿個新的給我。"齊奕行二話不說,從廚房裏拿了個碗公出來,小梅看了差點沒暈倒。

  "你喂豬喔!這麼大是要嚇誰?"她乾脆自己去拿了個碗,又小心翼翼地潛回隔壁。

  才一進門,她馬上被三個人六道眼睛盯著。

  "小梅,要開飯了,你去哪兒了啊?"何文靜笑得有些奸險。

  "我……我去外頭走一走、透透氣啊!"她嘿嘿地乾笑。

  "哦?你逛了這麼久,有沒有看到什麼帥哥啊?"李可欣也插花開著玩笑。

  有啊!她哥可帥的咧!不過她當然不會笨到全招了。"我只是隨便晃晃,誰都沒看到啦!"

  "好了,不要再聊天了,趕快來吃吧。"喬曼翎打斷她們的對話,上了最後一道菜。

  小梅鬆了口氣,和大家一起就座。看到一桌子豐盛的菜肴,肚子裏的饞蟲蠢蠢欲動。不過不忘在心裏替哥哥哀悼,有這麼多人在這裏看著,偷渡難度大增,看來他是沒口福了。

  喬曼翎溫柔地替大家布菜,端火鍋湯給小梅時,多看了眼她手中的碗,突然開口問道:"小梅,菜還合你的胃口嗎?"

  "超級好吃的,我都不知道喬姐你手藝這麼好。"她埋頭苦吃,只恨自己怎麼不多生幾個胃。

  "你剛才不是先嘗了個高麗菜卷,滋味如何呢?"

  "咳咳……"才入喉的米飯突然梗住,小梅狂咳了起來,喝了一大口水才順過氣。"呃,那個,超級好吃的……"

  喬曼翎隨之莞爾。"既然好吃,麻煩你去隔壁,叫齊奕行過來一起吃好嗎?"

  "他也可以一起吃嗎?"小梅眼睛一亮,但迎視三人狐疑的眼神,硬是傻笑,"我是說,原來他住隔壁喔,呵呵呵……"

  "他是今天的大金主兼挑夫,不叫他也說不過去,你快去吧。"其實喬曼翎原本就多準備了一份,否則這麼一大桌菜和一大桶飯,四個女生怎麼吃得完?

  小梅一聽,興高采烈地就要衝到對面,但喬曼翎的一句話,又害她差點跌個狗吃屎。

  "對了,記得把我的碗給換回來。"

  眾人酒足飯飽後,在齊奕行明示兼暗示的眼神下紛紛告辭離去,將最後一個小梅踢出門後,就住在隔壁的人理所當然地留下來幫忙清理,還將碗盤洗得亮晶晶,一點力氣都沒讓喬曼翎用到。

  他陶陶然地回到客廳,一想到晚下剩下的時間都可以和她獨處,心情就忍不住飛揚起來。

  "哎呀!"客廳裏的喬曼翎突然嬌呼一聲,撫著圓滾滾的肚子皺起細眉。

  齊奕行連忙上前扶著她坐下,緊張兮兮地直問:"你怎麼了?哪裡痛嗎?"想不到她輕輕搖頭,撫著肚子展顏一笑。"肚子裏的孩子踢了我一腳。"

  所以,只是胎動?他驚歎又好奇地伸出手想摸摸看,但大手伸到她肚前,卻硬是停在空中,進退不得。

  她會願意讓他觸摸嗎?雖然今晚她偶爾會給他一記笑容,可他真能像個普通的父親,體會孩子在母親體內頑皮的感覺?

  見他猶豫,喬曼翎索性覆上他大手,輕輕一壓,一起貼上那圓圓的肚子。

  抬頭,望見她柔柔地朝他一笑,齊奕行心都快化了。或許她今天心情不錯,他當然要好好把握這個機會,行使為人老公、當人老爸的權利。

  此時手底下突然傳來震動,他訝異地睜大眼,胸臆間充滿感動,不禁細細感受超生命成長的奇妙。"小寶貝好像……滾來滾去的?"

  "像顆球對吧?第一次感受到胎動時,我都快哭了呢。"回憶著當初的喜悅,突然覺得有些對不起他。

  他是寶寶的爸爸,卻被她隔絕在寶寶的成長之外,今他錯失許多寶寶令人驚喜的變化。喬曼翎望著他因輕撫她的肚子而感動留戀不已的俊顏,心頭那絲不被動搖的堅定,悄悄地融化了。

  "你想不想聽聽看孩子的心跳?還是跟他說說話?"連她都不知道自己眼中的柔光。

  "胎音器在電視矮櫃裏,你買的東西,自己都還沒用過呢!"

  齊奕行在矮櫃下找出她要的東西,立刻又回到她身旁。

  喬曼翎戴上耳機,聽筒在肚皮上掃來掃去,然後於一個定點停下。

  "在這裏,你快聽!"她興奮地摘下耳機遞給他。

  他急忙戴上,那強而有力的撞擊聲,聲聲都像親情的呼喚。直到現在.他才深深領悟到自己未來的責任有多大,守護他們母子的決心有多深。

  "孩子的心跳好快?是正常的嗎?"他突然又皺起眉。

  "是正常的。胎兒的心跳是常人的兩倍。"她取下他的耳機,再將麥克風裝上聽筒拿給他。"和寶寶說說話吧!"

  "寶寶聽得到嗎?"他很懷疑。

  "可以的,而且會有反應喔!"她也不清楚是自己的心理作用,還是胎兒真的聽得懂,有時她一個人也能玩得自得其樂呢!

  齊奕行半信半疑地看看麥克風,又看看她肚皮,清了清嗓子說道:"麥克風測試、麥克風測試……"

  喬曼翎噗哧一笑,睨了他一眼輕槌他一下。"正經點!"

  她又開始跟他撒嬌了,齊奕行覺得幸福好像又回到身邊,高興得都快飛起來。深思片刻,他正了正臉色開口,"寶寶,我是爸爸、先前爸爸做錯事;所以媽媽罰我不准跟你說話,不是爸爸不理你喔……"

  收到喬曼翎的白眼,他仍繼續說道:"可是爸爸非常愛你,也非常愛媽媽,你長大以後,一定要記得幫爸爸跟媽媽求情,請媽媽再給爸爸一次機會,告訴她爸爸曾經犯的錯,都只是因為太愛她了。"

  話聲到這裏停住,因為兩雙眼睛膠著在一起,如同在拉斯維加斯熱戀時那股的纏綿,卻又跟當時的火光四射有些不同。

  如今的氛圍,減少了激情,卻多了雋永的深情。

  "啊!寶寶有反應了。"感受到肚皮一跳,她再次抓著他的手貼上肚子,"他聽到你說的話了。"

  "是啊,他一定體會到我有多愛你們。"望著她臉上洋溢著為人母那種美麗聖潔的光華,他覺得自己再一次愛上她了,一股衝動令他不由自主地輕擁住她。

  "謝謝你,曼翎,謝謝你願意為我生下這個寶貝。"因為他讓她受了多麼大的委屈和痛苦,"謝謝你還願意讓我愛你……"說著,齊奕行眼眶都泛起水光,更在內心撻伐起自己以前的愚蠢。幸好現在還有擁抱她的機會,要是再失去她一次,他不知道自己該怎麼活下去。

  這番話完全出自肺腑,她也動容地回摟住他。一路走來,不僅她苦,他更苦,可他從未埋怨過一句。或許在別人眼中他犯的錯是不可饒恕的,但她不是個貪心的人,他贖的罪,她看到了。

  齊奕行傾身,深深地吻住她,即使這次會再被揍一拳,他也不管了。她芬芳軟額的滋味,透過最直接的接觸,再次在他腦海裏活躍起來,他怎麼會錯失這麼多、這麼久呢?

  這回她沒有推開他,溫存而柔順地承受他的親憐蜜愛。她真的愛這個男人啊,無論她如何騙自己,她仍是愛他。

  一吻既畢,喬曼翎張開迷蒙的眼,望進他激情未褪卻自製的星眸中,不禁撫上他的臉。

  "希望你這次不會再讓我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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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時間匆匆走過,齊奕行和喬曼翎雖然並未像過去那般卿卿我我,但偶爾交換個眼神都充滿甜蜜,大夥就知道兩人大概感情突飛猛進。

  預產期前一個月,齊奕行整個人繃到極點,成天疑神疑鬼地打量著喬曼翎托著的那顆大西瓜,生怕在他下一個眨眼的時候,西瓜太郎就這麼蹦出來。

  "好痛!你輕點嘛……".

  "好好好,這裏有沒有舒服點?"

  "哎呀!那裏又酸又疼的。"

  "忍著點,又酸又疼才是對的呀……"

  喬曼翎側躺在床上,齊奕行仔細地為她做簡易的產婦按摩。那天陪她去上拉梅茲後,他在公佈欄看到還有按摩課程,二話不說也報了名。若非喬曼翎怕他太累出口阻止,他搞不好連媽媽哺乳教室都要參一腳。

  大手又按上她腰間的穴位,一股又麻文癢的感覺傳遞全身,害她一下嬌呼一下又咭咭地笑,一張小臉漲得粉紅,看起來又嬌又媚。

  齊奕行覺得自己快受不了了。這女人完全不知道自己的魅力,即使她臃腫得像只恐龍,對他仍有難言的吸引力,何況她除了肚子變大,從背後看還是那麼弱不禁風,長相也依然柔美可人,害他禁欲了好久的男性本能蠢蠢欲動。

  不行不行!再怎麼樣,她也是個再過一個月就要生產的孕婦了,難道他可以像個禽獸般撲上去嗎?

  為了不讓自己的色心太明顯,他索性輕輕將她扶起,靠坐在床頭,改成做預防水腫及抽筋的腳跟按摩,免得又被她玉體橫陳的模樣給迷惑了。

  可才抬起她白嫩細緻、幾乎不盈他一握的玉足,他就知道自己錯得離譜,剛才下的決心險些完全崩潰。

  一雙無瑕的小腳粉粉嫩嫩,因他這麼一抓一抬,孕婦裝的裙擺滑上大腿,纖細均勻的美腿盡露眼前,他忍不住吞了口口水,眼睛都看直了。

  不!不能讓自己看起來像個色狼!雖是這麼想,但大手早已不受控制地輕揉她的腳掌,另一隻手開始往小腿滑去。

  "嘻!好癢!"她縮著腳邊叫邊笑。"齊奕行,你在做什麼?"

  "我在幫你按摩腳跟啊!"越說他摸得越起勁。

  "有誰的腳跟……長在大腿的,你不要亂摸啦!"她一手拍掉那胡摸亂竄的大掌,當他瞪著她的腳兩眼發直時,她就知道他的心術不正了。

  未能多吃兩口豆腐的男人很是遺憾,不過他突然靈光一閃。"曼翎,孩子出生後,你要喂母奶吧?"

  "應該是吧!怎麼了?"

  "上次按摩課程時,老師有特別交代……"他沉下眼眸,俊臉貼近她,極盡誘惑地低語道:"產前就開始乳房按摩,可以增進乳汁的分泌……"

  他那語氣聽起來曖昧極了,喬曼翎雙頰一紅,忍不住往後縮了點。

  "我很樂意為你服務喔!"他伸出魔爪,故意開始解她的扣子。

  "啊!你這個色狼!"尖叫一聲拍開他,她抓起一旁的枕頭就開始攻擊。

  "天啊!曼、曼翎,你是個孕婦啊……克制一點,要不,我乖乖待著讓你打好了。"他左閃右閃,最後乾脆定格,讓她打個過癮,反正他從第一次被她揍一拳之後,就知道她柔順性格下潛在的暴力因數不容小覷。

  沒料到他閃都不閃,她一枕就從他的腦門擊下去。雖然應該一點都不痛,但她還是看得心疼。

  "你怎麼不躲啊?笨蛋!"她嗔怪地白他一眼,收起武器。

  "唉,我怕你太激動,你的大西瓜就"啵"一聲掉下來!"他比了個開花的姿勢。

  她噗哧一笑。"大西瓜收成的時候,你要來陪我嗎?"

  "那要看我有沒有時間。"他搔著下巴,狀似考慮。

  "我只是問問而己,才不希罕你呢!"她從床頭取來手機,操作給他看。"大家都替我設好快速鍵了。長按2是可欣,長按3是文靜,4是小梅……"

  連小梅那妮子都插一腳?齊奕行暗哼一聲挑起眉。

  "5是謝大哥……"

  "刪掉!"他廢話不多說想搶手機。聽到謝名展的名字就火大。

  "你幹麼那麼沒風度?人家謝大哥都沒說過你怎麼樣,何況我們從小一起長大的,他就像我哥哥,表示一下關心不行嗎?"

  "那我的號碼呢?我也要設。"她都念封5了,居然還沒有他?齊奕行皺起了眉,心裏很是吃味。

  "你呀……"她吊足了他胃口,才狀似不經意地道:"你沒聽清楚我從2開始說的嗎?你的號碼早設在1了啊!"

  他無奈地盯著她。"我發現你很愛整我。"

  這個事實從之前她不理他到目前情況漸漸明朗後,他益發有深刻的體悟,這妮子老是喜歡弄得他七上八下的,那副溫順的外表,肯定是個騙局。

  但他這個傻子就是心甘情願的被騙,唉。

  "因為你坐立不安的樣子很……"可愛。她吐吐香舌,轉移話題,"老實說,我生寶寶的時候你真的不來嗎?"

  "我一定會來。"這次他不敢再開玩笑,信誓旦旦地說。

  "你保證?"

  "我保證。"

  "那生產當天你若不來,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言猶在耳,然事情總是發生得令人措手不及。

  距離預產期還有一個星期,但喬曼翎總覺得坐立不安。從上星期開始,她的工作權就被李可欣等人剝奪了,說是她的大西瓜搞得大夥無心工作,於是趕她回家待產,反正有齊奕行這個牢頭守著,她們很放心。

  然而每天都會到她家報到,工作時也不忘每個小時來電的男人,今天居然一點聲響也沒有,害她莫名其妙地擔心起來。

  大約午飯過後,她試撥一通電話給他,卻在電話響了幾聲之後,被對方直接掛斷。她擔心他在忙.便不敢再吵他。

  可現在情況有些不對勁了。從下午開始,她就覺得下腹隱隱約約的痙攣,雖然過去幾天也有相似的情況,後來都證實是虛驚一場,但今天頻率實在太高了,令她不得不懷疑寶寶似乎想早點看到這個世界。

  忍耐到晚間七點,原本只是痙攣的子宮突然強力收縮,令她累積的慌張到了頂點。顧不得齊奕行在忙,她又撥了通電話過去。

  聽著電話鈴聲響起,她吊高著心祈禱他接電話,不久終於接通了。

  他那端的背景聲音很是嘈雜,她正想說些什麼,齊奕行突然先開了口。

  "我現在很忙,別再打來了。"以不耐煩的語氣說完,他便切斷來電。

  喬曼翎難以置信地瞪著手機,只是下腹傳來的異樣容不得她再多做猶豫,她改按下李可欣沒的快速撥號鍵。

  "可欣?"聽到好友在電話鈴望一聲都還沒響完時就接起來,喬曼翎感動得都快流淚,忍不住埋怨起齊奕行的冷淡。

  "對,我是曼曼,我覺得不太對勁,好像要生了,你可以過來幫我一下嗎……齊奕行他在忙,掛了我的電話……好,我等你。"

  結束通話,有了好友的支持,她仍是無法安心。計算了下李可欣到達的時間,她忍住下腹的抽痛,走到門邊坐在地上等,因為怕等到李可欣來按門鈴時,她會連走到門邊開門的力氣也沒有。

  縮在門邊望著窗外由紅轉黑的天空,心裏的不安及身體的不適,都令喬曼翎害怕的想落淚。為什麼?為什麼當她需要一個肩膀時,那個男人又不在了呢?

  他說他一定會來陪產的,她該信任他的,是吧?

  三十分鐘後,電鈴響起,喬曼翎拉著門把起身,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打開門,她已經冷汗涔涔了。

  大夥全拋下工作衝了過來,連謝名展都由於臨時接到電話匆忙跑來,見到臉色慘白坐倒在地的喬曼翎,全緊張得不知如何是好。

  "你還好吧?"看著開完門就虛脫的她,謝名展很是心疼。

  "謝大哥,我、我覺得很不對勁……可欣,你去幫我把房裏那袋預先整理好的衣物拿出來好嗎?"她撫著肚子,下腹的收縮越來越明顯了。

  "好、好,你等我,我馬上出來。"李可欣立刻衝進房間。

  何文靜和小梅著急的面面相覷。何文靜拿出乎帕替喬曼翎擦汗。"喬姐,你還能走嗎?"

  "恐怕不行。"她苦笑,急促地呼吸了幾下,緩和下腹的緊繃。

  "沒關係,我抱你下去。"謝名展自告奮勇。

  "謝大哥,我想……我還能再等一下奕行……"突然一陣劇烈抽動,她倒抽口氣。"小梅……可以幫打電話給……奕行嗎?他說他要和我一起迎接孩子出生,絕不會缺席的……"

  "我來!"小梅俐落地在沙發上找到手機,邊走,邊先幫喬曼翎撥好號,等拿到她手中,已經是鈴響狀態。

  喬曼翎在心裏默禱著,別又讓我失望了,奕行,這是你最後一次機會了……

  片刻後電話接通,這次同樣在喬曼翎說話前,那方的男人已氣衝衝地大吼--

  "說了我在忙沒聽懂嗎?不要再打來了,很煩,我沒空!"

  聲音之大,讓在場的何文靜、小梅、謝名展,以及拿完行李走出房間的李可欣皆是一愣。

  "喬姐……"小梅想替他說話,可事實擺在眼前,兄長不善的語氣猶回蕩在耳邊,令她什麼都說不出來。

  "那可惡的男人真是欠教訓!"謝名展氣得橫眉豎目。明明是他愛慕已久的女人,卻因為她心另有所屬,他只能把她當成妹妹,結果,那個佔據她芳心的臭男人竟不懂好好珍惜!

  喬曼翎強忍已久的淚水終於落下,身體的異狀讓她的害怕到達極限,可心裏卻不爭氣地對那男人仍有著希冀,手放在關機鍵上,卻怎麼也按不下去。

  "我們……走吧。"

  等齊奕行來到醫院,竟已是喬曼翎生產後的隔天。

  上一次喬曼翎受了驚嚇有流產跡象時,他只是被擋住進不了病房門,這一次,他連門都還沒看到,就被一群人拖到樓梯間,謝名展一拳揮上他的臉。

  "唔!"突如其來的攻擊,令他退了三大步。但這回是自己理虧,所以甘心受了這一拳。

  更令他擔心的是躺在病房的曼翎,不久前,她說生產時他若不出現就再也不理他,他當時信誓旦旦保證一定會陪在她身邊,沒想到最後還是讓她失望了。若是她因此跟他劃清界線,他一定無法承受。

  "你還敢來?你知不知道曼曼打了多少通電話給你?"謝名展氣得大罵。

  "因為突發狀況,我忙昏頭了,事後仔細看手機才知道電話是曼翎打的……"

  "她昨天到了醫院,還不放棄一直打電話給你。"李可欣一夜末眠,加上擔心好友,眼眶都還是紅的。"即使痛到不行的時候,也一直叫著你的名字,可是你人在哪裡?"

  "我不是故意的……"他懊惱地抓著頭。

  "如果不是我力氣小,我也想打你。"何文靜也加入討伐的行列。"喬姐一心為你著想,不想讓你錯過寶寶出生,結果打電話給你還嫌她煩,吼她的聲音連旁邊的人都聽得到。為什麼喬姐每次需要你的時候,你都不在她身邊?這樣的你有資格說愛喬姐嗎?"

  "我不知道那是她……我以為是記者……"

  他解釋的話還沒說完,謝名展又一拳送來,將他打倒在地。

  "你知不知道曼翎難產,差點就沒了性命?你的兒子是她用命換來的!你以為這是你幾句話就可以彌赴的嗎?"謝名展恨不得把他丟出去。

  "曼翎難產?"齊奕行慘白了臉色,突然痛苦的閉上眼,像在忍耐什麼。

  好一陣子,他才能恢復說話的力氣,"昨天早上淩陽出車禍了,現在人還在加護病房裏。我就是為了處理他的事,記者又一直打電話煩我,我才會失控對電話吼叫。當時我都急瘋了,一方面要處理淩陽的事,另一方面又要安撫公司的股東,所以根本沒搞清楚是誰打來……"

  他疲憊地睜開眼。"所以我真的……真的不是故意的。所有事情都發生在同一天,曼翎的預產期也還沒到,我根本措手不及,一天之內兩個我最親的人都躺在醫院裏,你們以為我願意嗎?"

  此話一出,眾人全住了嘴。如他所說,好友、妻子都躺在病床上與死神搏鬥,這樣的雙重打擊教人如何承受,他那哀慟的模樣,足見是花費了多大的自製力,才沒有馬上爆發。

  "所以,可以讓我看看曼翎了嗎?我不能……不能再失去她了。"他扶著牆起身,頹廢的樣子令眾人看了都難過不已。

  "讓他……進去見見喬姐吧。"跟他關係最深的小梅,忍不住出口為他求情。

  "現在不只喬姐需要他,他更需要喬姐,讓他們見見面吧……"

  謝名展不語,但握緊的拳頭鬆開了,李可欣拭乾了淚,淡淡地道:"1017號病房,你去吧。孩子有固定的探視時間,就貼在育嬰室的外頭。醫生說曼曼已脫離險境,但因昏迷不醒,情況有可能再惡化,接下來就要看她的意志力了。"

  齊奕行失了魂似地走出樓梯間,眾人無語地跟在他身後。迎接一個新生命應該是值得慶倖的事,為什麼會弄得現在這般愁雲慘霧呢?

  走進病房,他怔怔地望著病床上花容慘澹的喬曼翎。她那小小的身軀,究竟是有著多大的勇氣與決心,才能搏命產下一個小生命?而那細瘦的手還打著點滴,為什麼能撐起這麼多的苦痛?

  齊奕行就這麼沈默著,仿佛用看的,她就會在下一秒醒來,笑稱這一切都是為了整他而設計的。然而,這一幕籠罩著濃濃悲哀的情境,卻讓病房裏其他人哭紅了眼,一向沒神經的何文靜甚至還走了出去,不想讓自己的啜泣影響到他。

  "曼翎,"終於開口的齊奕行,輕握住她的手,"對不起,你生寶寶時我遲到了,你真的不理我了嗎?你起來罵我吧?你如果生氣,就狠狠罵我一頓,這次隨便你要怎麼處置我,我都無所謂,就是不要這樣懲罰我,不要……"

  他輕撫著喬曼翎的臉,不願相信前兩天還在和他嬌笑的小臉蛋,如今看起來竟無一絲生氣,如果不是還有溫度,他懷疑自己會受不了這個打擊。

  "我很沒用,總是保護不了身邊的人,先是淩陽,再是你……"他的聲音已開始哽咽。"尤其是你,每次你需要我的時候,我都不在……他們說得對,我憑什麼愛你呢?我根本一點用都沒有……"

  那帶著沉痛自責的語氣令人心酸,小梅捂住嘴不敢發出一點聲音,李可欣也控制不住流淌的淚。連情敵謝名展,都忍不住被感動得鼻酸。

  "我還沒去看我們的寶貝,聽說是個男娃娃。"他舉起手拭去眼中的淚,"我想他一定很可愛,而且很健康……"他突然回頭望向李可欣,"對嗎?"

  "對。"被他滿臉的淚痕又引出更多的淚水,李可欣吸吸鼻子,努力讓語氣平穩。"寶寶很漂亮,遺傳了你們兩人的優點,雖然提早一個星期出生,但體重不輸其他的小寶寶。"

  "你聽到了嗎?你不是要自己替他哺乳,怎麼能繼續睡下去呢?寶寶會餓肚子的。"瞧她一點反應也沒有,齊突行幾乎泣不成聲。

  在淩陽出事的當下,他還能忍住悲痛冷靜地處理所有事,但眼前虛弱的曼翎,卻擊潰他所有的自製。

  "曼翎,你一向比我堅強……"他覺得自己不能再承受更多了,腿一軟,失神地在床沿坐下。"因為你可以沒有我,可是我……不能沒有你。"

  這陣子累積的壓力,加上好友及妻子的生死未蔔,他終於崩潰地痛哭失聲。但那也只是埋在喬曼翎的頸間好壓抑地哭著,可卻讓所有人,都明白了他的深情。

  喬曼翎足足昏迷了四天。

  前三天,齊奕行白天忙完公司與季淩陽的事情後,只能在深夜裏來陪她,然後在醫院短暫睡眠後,隔天再到公司繼續備戰。

  不過第三天之後,他就沒再出現了,這令李可欣等人有些不諒解,由於剛清醒的喬曼翎身體還很虛弱,不能受太大刺激,所以她們也不敢在她面前多嘴。

  可她們不說,不代表她不會問。

  "奕行呢?"喬曼翎靠坐在病床上,氣若遊絲地問。

  "他都是晚上來的。"李可欣避重就輕地回答。

  "他看過寶寶了嗎?"她也好想看寶寶,可惜因為奶水不足,不能親自哺育,加上她在床上幾乎動彈不得,從她在生產臺上昏過去,就再也沒見過了。幸好大家跟她保證寶寶很健康,她才鬆了口氣。

  "他看過。"這次是小梅搶著回答。哥哥在大家心目中印象已經差了,絕不能再更差。"而且他看見寶寶的時候,一個人在育嬰室前隔著玻璃呐響自語,還像個呆瓜一樣傻笑呢!"

  "那麼……他今天會來陪我嗎?"即使生產時缺席,她也寧叮相信他是臨時有重要的事,只求他不要再教她失望一次。

  "這個……可能晚一點。"眾人都不敢肯定。畢竟他已經消火一天了。

  "可以請他現在來一下嗎?我想跟他說說話。"好友們的支吾,讓她心裏有個底了,而這個認知令她有些心灰意冷。

  大夥面面相覷,最後小梅硬著頭皮說:"我幫你打電話叫他來。"

  說著,她拿起手機,在眾目睽睽下,走出病房打電話。

  其實她早打了不只一通,每隔一陣子她就會打給哥哥報告喬姐的情況,因此她知道他有多忙碌、責任有多重大,幾乎不可能來醫院探望喬姐。為了不讓大病初醒的人太過失望,她只好跑出病房,免得要編藉口都沒理由。

  電話接通了。她連忙對著電話大叫,"哥,你終於接了。你能不能撥個一小時過來?喬姐說她很想見你。"

  "曼翎想見我?"電話那頭的齊奕行聲音都激動起來,隨後無奈地看了看身處的環境。"可是我走不開。"

  "你走不開嗎?"小梅都快抓狂了,"喬姐能說話之後,第一個問的就是你的事。你真的不能來?"

  "唉,小梅,我在機場,等一下子就要登機飛美國了。"他深深一歎,比她還難受。

  這教她怎麼替他掩飾啊?小梅都快瘋了。"你不能挑別的時候去嗎?"

  "我也很想,可這件事關係著奕陽幾千名員工的生計,淩陽又還昏迷不醒,我真的沒辦法。"

  "唉!算了算了,我再想辦法。"小梅掛斷電話,躊躇半晌才踏進病房。

  "喬蛆,那個……他說……"她有些結巴,因為實在太難掰了。

  "他不能來,對吧?"喬曼翎淡淡地道,眸子裏有絲冷然。"那就算了,讓他去忙吧。"

  "喬姐,其實是有原因的,因為季大哥出車禍--"

  小梅習慣性的叫季淩陽季大哥,也許是大夥都在氣頭上,並沒有人挑出她的毛病,喬曼翎更是直接截斷她的話。

  "好,就算是這樣子好了,他能去看季淩陽,為什麼不能來看我呢?"她有些難受地反問。"或者,我在他的心裏,終究比不上好友及公司吧?"

  "不是這樣的……"

  "不用替他辯解了。"她給過他太多次機會,不想再心軟了。"其實我對他期望不高,更很少主動要求他什麼,當我在生死邊緣的時候,當我怕寶寶會因我的虛弱而出什麼差錯的時候,我只希望有一隻手能讓我握著支持我……"

  甚至現在想起那時的無助與驚慌,她都還會害怕得顫抖,可是,她依然見不到他的身影。

  "然而他總是教我失望,所以我不敢再對他抱什麼期待了。"

  "因為……因為他是董事長啊,他工作忙是……"小梅急急想解釋。

  "謝大哥也是工廠負責人,他甚至還不是我的誰,可卻能為了我的事在百忙之中跑來。"喬曼翎水眸裏有著黯淡。"當我從黑暗中醒來,第一眼看見的是謝大哥而不是齊奕行,我就想也許我一開始就錯了,若是跟謝大哥在一起,說不定現在我已經找到幸福了……"

  "喬姐……"小梅被堵得啞口無言,只能在心裏乾著急。

  病房裏陷入一片沈默,喬曼翎望向病房窗外的藍天,眼睛被陽光刺得有些痛,她突然覺得自己被困得夠久了。孩子已經出生。現在只差取個名字,到戶政機關登記後,有些事情一也該要做個結束了。

  這是齊奕行答應她的,不是嗎?

  "可欣,可以幫我一個忙嗎?"

  "好,什麼事?"現在要她一百個忙她都願意。

  "幫我找一個律師,通曉民法和國際法的。"在喬曼翎面無表情地說出這個請求時,小梅的臉微微泛白,默不吭聲地溜出病房。

  "快接啊,笨蛋!"她在病房外坐立不安地打著電活,就怕晚一分鐘兄長就要上飛機了。

  "小梅,曼翎怎麼說?"電話很快地接起,再一會就要登機了,但齊奕行仍不敢關機。

  "喬姐……很失望。"既然是自己人,也不說什麼粉飾太平的話了。"她說,你不來就算了,她也不再對你抱任何期待。"

  "是這樣嗎……"齊奕行的聲音一下變了,有些意志消沉。"你沒有幫我跟她說明嗎?"

  "她似乎後悔跟你在一起,連當初應該選擇謝名展的話都說出來了,你要我怎麼說?要是直接告訴她你在這節骨眼去了美國,你想翻身都沒辦法!"

  小梅順帶復述了喬曼翎所傾訴的心事。

  聽到後來,齊奕行臉色慘白地跌坐卒椅子上,那種痛苦到了極點的表情,讓身旁同行的奕陽員工都捏了把冷汗。

  "我沒事。"他拒絕下屬的扶持,目光忍不住望向窗外即將要登上的飛機。

  他多麼想飛奔到她身邊,可美國可頌電腦這個案子,奕陽投入大部份的資金及人力,如今因淩陽的車禍發生變數,若不挽回,損失不計其數,他又怎麼對得起所有員工及淩陽的期許?

  陽光射入他眼裏,他連苦笑都做不出來了。明明知道天空很刺眼,他為什麼就是學不乖,偏要看著它直到眼眶浮上淚霧呢?

  她是不是也在看著這一片天?有沒有感受到那刺眼的感覺?

  "還有一件事,我覺得很奇怪……"最後,小梅在他傷痕累累的心上,再添上最致命的一記。"喬姐要可欣姐去替她找一個熟悉民法和國際法的律師。你知道她想做什麼嗎?"

  "我知道……"她最後仍是選擇離婚……齊奕閉上眼,再也承受不了接二連三的打擊。"我要登機了,曼翎的情況,等我到美國再打給你。"

  掛上電話,他腳步沉重地踏進登機門,可一步一步地前進,坐上機位要離開前往美國的一刻,他不禁恍惚得弄不清,究竟誰才是那個要離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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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

  在好友們的堅持下,加上自己也不願意增加別人的負擔,喬曼翎住進坐月子中心,好好地補補她因難產而耗損的身子。

  一個月過去,在她掛了幾通齊奕行的電話後,他就沒再打來。或許是他也不耐煩了,這令她對他更失望,一顆心漸漸地涼透。看著身邊小床上的小嬰兒,淡然的水眸裏總算浮起一絲笑容。幸好還有這小東西充實她未來的生活,沒有男人也沒什麼了不起。

  "小寶貝。"她俯身過去,食指輕碰他的小臉。"以後不要跟爸爸一樣喔!"

  她起身,開始整理東西,今天她要"出關"了,以後,就只剩他們母子倆相依為命,她一定要好好振作起來。

  小寶寶仍是沉沉地睡著,她邊整理邊看著這個小生命,不由得感動著他小小身體裏傳達給她的溫暖。或許她還要謝謝齊奕行,讓她能擁有這個小寶貝,而享受不到這種天倫之樂,是他活該。

  突然,休息室裏的內線電話響起,打來的櫃檯小姐告訴她有訪客來,她直覺反應是李可欣她們來載她,於是請櫃檯小姐讓訪客直接進來。只是,對方的語氣遲疑得令她有些納悶。

  下一會門開了,小梅用輪椅推一個包得像木乃伊的人進來。

  "小梅,他是?"她疑惑地詢問。

  "喬姐,他是季淩陽大哥。"小梅小心地將人推到她眼前,讓她看個清楚。

  喬曼翎越打量越吃驚,眼前的人雖然雙腳裹著石膏,一張臉包得只剩半張在外頭,不過那銳利的眼神她不會錯認的。只是季淩陽來找她做什麼?

  疑惑只是瞬間,再多動下腦她便懂了。是來替齊奕行講情的吧?聽說季淩陽在她生產那天出了車禍,原本不知他傷得如何,若非要坐月子,她也該去探病的,不過對於齊奕行寧可守在好友身邊也不來陪產,她不能說毫不介意。

  只不過他的情況比她想像的嚴重多了,撞成這樣,他應該留在醫院休養吧?怎麼就跑出來了?

  "因為你坐月子,而且不可能來找我,只好我主動來找你。"季淩陽的聲音還有些虛弱,講兩句話就微喘了。

  "你還好吧?"他的情況令喬曼翎有些擔心,他似乎比她更需要躺在床上。

  "喬姐,季大哥才清醒沒多久,就從醫院裏偷跑出來了,你就聽聽他怎麼說吧?"小梅替他解釋,讓他有喘息的空間。

  季淩陽全身上下只能用體無完膚來形容,不過基於朋友的義氣,他拼著這條老命,及被醫護人員狂罵的危險,叫小梅帶他來見喬曼翎。

  他不希望好友因為他和公司的事而葬送掉自己的幸福,一切因他而起,他有這個責任向好友的摯愛解釋清楚,不讓她再對奕行心存誤解。

  "因為這場車禍,我差點死了。"一開頭,就是讓人緊張的話。"那天中午,我在高速公路上被酒後駕車的大卡車追撞,奕行第一時間就趕到,接著記者也聞風而來,因為公司的業務幾乎都是我在主導,一些對手就趁機放話說我大概沒救了,當天奕陽股票馬上跌停。"

  他瞄了眼沈默的喬曼翎,知道她把話都聽進去了,又繼續道:"因為記者弄得他很煩,加上一堆股東董事又纏著他,還有美國可頌電腦也派人關切,似乎有意要停止合作,所以他當時的焦頭爛額,你應該可以想像。"

  因此他才會在電話裏對她吼?喬曼翎回想著。她一直以為就算再忙,他也不至於連一通電話、一次見面都撥不出時間,所以把那些當成敷衍,是藉口,如今聽來似乎不是她想像的那麼一回事。

  歇息了一陣,季淩陽接著把話說完,"他急急跑去美國,就是去挽回可頌電腦的案子,否則已投入的幾百萬美金石沉大海,公司也會產生危機。還有當初投資奕陽的美國費克集團,現在也趁股價低時蠢蠢欲動想併吞我們,他身為董事長,就算再怎麼想陪在你身邊,能夠為了私人的事情造成公司這麼大的損失嗎?奕陽有千名員工要養,他能夠置之不顧嗎?"

  不能。易地而處,或許她不該武斷地否認了他的一切,但他對於孩子的出生也不應如此冷漠……

  喬曼翎陷入掙扎,無助的眼神望向季淩陽。

  "可是齊奕行都沒來看過我,這一個月甚至不聞不問……"

  "喬姐,在你昏迷的時候,晚上都是他在照顧你。然後睡在醫院隔天才去上班的,你知道嗎?季大哥傷重危急時,他都能忍住不掉淚,可在你病床前,我頭一次看他哭得那麼慘,整個人都崩潰了……"小梅忍不住替兄長解釋。

  他哭了?喬曼翎嬌軀一晃,似乎也感受到他的傷痛。

  小梅繼續說明,"而且他並不是不聞不問,只是因為你都掛他電話,他怕你煩心,也知道你根本不想接他電話,所以他只好改撥給我,你知道嗎?這一個月來,他每一天都不間斷的打來關心你的情形……"

  "曼翎,你還聽不出來嗎?那傢伙以為你再也不會原諒他了。"季淩陽唯一沒撞傷的,大概就是腦子,一聽就知道關鍵在哪裡。"如果你瞭解他,就可以想像他過得絕不比你好。你在這裏吃好穿好,還有專人照顧著,而他在美國勞心勞力,所擔著的心事是別人的兩倍重,你的朋友都不原諒他,他也只能透過小梅知道你的近況。"

  喬曼翎陷入深思,忽然盯著小梅問道:"小梅,你是不是奕行的親妹妹?"怨慰消散大半,對齊奕行總算不再連名帶姓的稱呼他。

  只是這點,心細的季湊陽聽得出來,單純的小梅可是忽略了。

  "你怎麼知道?"心裏一驚,小梅在心裏猛想自己哪裡露出馬腳。

  "我一直沒仔細地看過你的人事資料,後來才發現,你叫"齊曉梅",你做的湯,所用的藥材跟奕行用的一模一樣,加上你們相處的情形,再笨的人也該聯想到了。為什麼你們要隱瞞這件事實呢?"

  小梅有些心虛地絞著手指。"因為那時候你受驚嚇進了醫院,我哥沒陪在你身邊,他知道你對他很不諒解,如果說出我的身份,怕你不接受我在工作室裏打工,他要我偷偷照顧你……"

  "我明白了。"喬曼翎看著季淩陽虛弱的樣子,朝他微微一笑。"季先生……我想我叫你淩陽吧。你今天說的話我心裏有譜了,或許,你不會白跑一趟。"

  已經強撐到快虛脫的他鬆了口氣,隨之自嘲一笑,只是掩蓋在紗布底下。"我這雙腿算是廢了,等臉上的紗布拿下來,也跟毀容差不多,看來這樣的慘狀,還能博得你一點同情。"

  "季大哥,那個黎家的千金小姐不是一直在照顧你嗎?"小梅插口。

  "你閉嘴,不要提那女人。"他白她一眼,續道:"奕行責任感重,所以他必須堅強,但誰又能看出他堅強底下的脆弱?有時候,男人也是需要疼惜的。"

  說著,他微微一歎,"人生無常,今天若換成被撞的是奕行,你連恨他的機會也沒有。"語重心長的幾句話深深的打動了喬曼翎。

  季淩陽吩咐自家司機先送他回醫院,再要他載小梅和喬曼翎母子到他們要去的地方,於是在小梅的要求下,司機載他們來到市郊一個幽靜的社區。

  "這裏的地點很好吧,剛好在你的工作室和奕陽中間,開車不到半小時就可以到了,而且環境優美,安靜又隱密,附近生活機能也好……"她要司機在一間獨棟雙層的房子前停下,交代司機可以先行離開,才從包包裏掏出磁卡,打開小花園前的鐵欄杆,再打開房子的門。

  進門前,小梅突然回頭對她眨眨眼。"這房子是我哥偷偷買的喔!可在你答應跟他和好之前,他不敢告訴你,所以別跟他說我帶你來過,否則他會宰了我。"

  "他為什麼要買房子?"喬曼翎不解地走進去,才踏入玄關,就被房子裏素雅又溫馨的佈置給吸引住了。

  "因為你……"她又指著小寶寶,"和他啊!"

  喬曼翎頓時有所領悟,卻也不太能接受這個事實。奕行明明忙得要命,怎麼有空買房子來安頓他們母子?

  "社區位置是我哥特地選的,你現在的公寓,離工作室不近就算了,離奕陽更是超遠,如果搬到這裏,以後你上班就不用那麼辛苦了。"

  由於設計時也有加入她的創意,小梅可得意了,一手拉著她來到主臥室。

  "你看。我哥說你喜歡溫暖的顏色,我就建議用鵝黃色和茶色為基調,還有因為你現在的公寓有扇落地窗,我哥也要求裝潢師父一定要打通一面牆加裝陽臺和落地窗,看起來不錯吧!"

  環視一下這個臥室,處處都顯露出了設計者的用心,喬曼翎的水眸不小心飄到那張大床上,粉臉忍不住悄悄地紅了。

  跟著.小梅又拉著她來到隔壁,"這是嬰兒房,先前你因為公寓塞不下,不准我哥買一堆嬰兒用品,他只好全放在這裏。看,你要他退掉的嬰兒床就擺在中間,還有攝影機可以照到每個角落,讓你時時都能夠知道寶寶的動靜。"

  又帶人來到起居室,小梅忍不住吐口氣。"其實我也覺得我哥真是購物狂,你看書架上,他連童書和玩具都買好了。還有,你公寓裏有個懶骨頭對吧?我哥看你喜歡懶洋洋的靠著,就把這裏設計成和室。放滿了一堆的懶骨頭,讓你可以滾來滾去,要靠在哪裡就靠在哪裡……"突然想到還有寶寶,她又加了一句,"噢,寶寶長大也可以一起滾啦!"

  "我哪有像他說的那樣……"喬曼翎臉蛋益發緋紅,這些連她自己都沒發現的小習慣,竟然被他看得一清二楚。

  參觀完大部份的房間,小梅又拉著她來到廚房,賊兮兮地道:"這流理台的高度都是為你沒計的,冰箱雖大,也下會高到讓你拿不到東西。我哥說他很遺憾只吃過一次你煮的菜,那次還是沾我的光,所以他設計了個很棒的廚房。想引誘你煮東西給他吃。"

  見他默默地為她做了這麼多,鬱悶了一個月的心情漸漸舒緩。其實方才季淩陽抱傷"死諫",已令她為奕行近來傷她心的舉動釋懷許多,現在這棟房子,更讓她為之感動。他確實想讓她依靠、想跟她生活一輩子啊……

  終於,看著寶寶,她綻開一朵笑花,為他的用心。

  可惜小梅沒看到。好不容易逛完一圈後,他們又回到那個懶洋洋的起居室,小梅小心冀冀地試探著,"喬姐,你應該看到我哥的誠意了吧……"

  "嗯。"她沒有多說什麼.因為心裏仍震撼著。一方面,又有點氣那男人總是讓她又愛又恨,想放又放不開手。

  "那你找那個律師幹什麼啊?是想跟我哥清算什麼糾紛嗎?"小梅提心吊膽地問,懷疑她終於氣得想控告兄長,清算當初拒婚給她的羞辱。

  看來奕行真的守信,沒把事實告訴小梅。喬曼翎望著她,緩緩地搖頭。"那是個我和奕行的約定,不過,我想今天我可以告訴你原因了。"

  "什麼原因?"小梅好奇地睜大眼。

  低下頭拍拍寶寶,喬曼翎拋下一顆炸彈。"其實我和奕行,在拉斯維加斯已經註冊結婚了,所以名義上,我們是夫妻。"

  一整個目瞪口呆,小梅完全說不出話來。

  "後來我問了律師才知道,"她略帶深意地一笑。"原來臺灣結婚采登記制,我們的婚姻根本沒有生效,所以齊奕行從頭到尾都在拐我。"

  去了美國就像人間蒸發的齊奕行,在看到妹妹每天發給他的電子郵件後,一顆心沉到了谷底。

  曼翎已經從律師那裏知道了事實。接下來呢?就是將他這個失職的丈夫兼爸爸踢出他們母子的生活外吧?

  為了這件事憂心忡忡的他,一直到回國踏上臺灣土地時,還是不太敢回家面對她,怕與她一照面,她就會要和他註銷美國的結婚登記。

  抵達公寓時剛過中午,他回家放下行李箱,稍微清洗打理好自己,便站在她家門前徘徊,不知該不該按下電鈴。

  還在猶豫著,門突然由裏頭打開,乍然看到多日不見的她,臉上有著健康的紅暈,顯然已比先前病懨懨的病容恢復許多,產後的身材依然竊窕,令他有些激動地想擁抱她,又因心理障礙而卻步。

  沒有料想中的甩門,曼翎居然示意他進來。而他才一踏進去,一個小小、軟綿綿的物體便塞進他懷裏。

  齊奕行整個人僵住,這是他頭一回抱這麼小的嬰兒,瞧著小寶貝滿足的睡容,還可愛地打了個小呵欠,他不禁微微一笑,為人父的驕傲一下子充塞全身。

  不過,喬曼翎的下一句話又讓他的笑容垮下。

  "替他換個尿布吧,我很忙。"說著,她轉身到廚房裏為奶瓶消毒,完全不理會新手爸爸的笨手笨腳。

  這是她整他的新招嗎?齊奕行無奈地笑。至少比被她趕出去好。來到房間裏,他將兒子的尿布打開,左顧右盼之後,由一旁的床頭矮櫃裏拿出紙尿布,研究老半天,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它"安裝成功"。

  但或許男人的動作還是沒有女人細膩,寶寶被他給吵醒了,卻很乖巧地不哭不鬧,只瞪大眼觀察著這個頭一次見面的陌生人。

  "小寶貝,你叫什麼名字?"他不敢奢望曼翎會把寶寶的命名權給他,畢竟他完全沒有盡到父親的責任。

  伸出一隻手指,他輕撫寶寶那紅嫩的臉蛋,雖然這麼小表情還不多,但他就是覺得寶寶在笑。"你喜歡爸爸嗎?爸爸很愛你喔,記得嗎……"

  喬曼翎倚在門口看著傻爸爸自言自語,無言以對地搖搖頭。

  "你這個笨蛋!尿布包錯邊了。"她上前,把尿布輕巧地拆開,轉到正確方向示範給他看。"比較寬的部份在後面,然後黏貼的部份在前面,約黏在中間第一條線和第二條線之間,也不要拉得太高……"

  很認真地學會包尿布,齊奕行望著她的側顏,發現做了媽媽的她,幾乎美麗到令他不敢逼視。大手一伸,就想抱她入懷。

  不過,喬曼翎像是腦際長了眼睛般,適時躲過這一抱,還將方才擱在一旁的奶瓶放進他手裏。

  "記得喝完。"她的表情仍是冷淡。

  齊奕行面有難色地看著奶瓶,就知道她整他還沒整過癮,連這招都使出來了。

  無奈之餘,他大嘴一張,將奶瓶塞進嘴裏,可笑地吸吮起來。

  嗯,嬰兒喝的奶粉,還滿難喝……

  "齊奕行!"喬曼翎傻眼地低叫。"你在做什麼?"

  "你不是叫我記得喝完?"他放下奶瓶反問。

  "我是叫你喂寶寶,記得"看他"喝完。"她頓時哭笑不得,剛剛才消毒好的奶瓶,現在又要重來一次了。

  "呃……"原來他又犯了錯,而且還是笨到極點的錯。他僵硬地拿著奶瓶,訥訥地說:"我以為你又在整我了。"

  她確實有想整他的念頭,以報他消失整整一個月不聞不問的仇。但也沒有要用到叫他吸奶瓶這麼白癡的方法。

  "算了,我再去泡一瓶。"將他手上奶瓶搶過,她起身欲走。

  "曼翎,"他叫住她,"你不是說要喂母乳?"

  離去的腳步停頓了下,她才慢慢地道:"因為當初生寶寶時我失血過多,營養不足,所以沒有足夠的奶水。"語畢,她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齊奕行自責地坐在原地,最愛的人生死交關時,他沒能陪在她身邊,而她醒來時,他因身上的責任又不得不離開她,如今他雖然救回可頌電腦的案子,卻似乎註定失去妻子的心。

  半晌,喬曼翎又拿了瓶牛奶回來,這次她親自救了他餵奶的方法與姿勢,還在一旁觀察了下,才放心將寶寶交給他。

  "曼翎,"趁兩人獨處的機會,他想說明一下這一個月為什麼不能陪在她身邊的苦衷。"其實我去美國,是因為--"

  "季淩陽和小梅已經幫你說明了,你不用複誦一遍。"她淡淡地打斷他。

  "那你……"他忐忑不安地想知道她的反應。

  "寶寶快吃完奶了,要注意別讓他吸到空氣,"不正面回答他的話,她要讓他多緊張一下。"然後將寶寶略微抱直,輕拍他的背,到他打嗝為止。"

  齊奕行手忙腳亂地照做,直到他姿勢和力道都對了,才想起未完成的話題,"你能諒解我……"

  "有什麼話明天再說。"她將男人和寶寶一起推出門,"我因為照顧寶寶已經很久沒睡好,我要睡一下。"然後,又是一記閉門羹。

  最後,門外只剩下無可奈何的傻爸爸,以及再度陷入夢鄉的小嬰兒。

  既然她不提那樁婚姻的事,那他也不會自打巴掌地提出來,這件事就像個疙瘩存在齊奕行的心裏。

  才相處二天,他完全被懷裏的小寶貝征服,換尿片泡牛奶都搶著做,甚至晚上硬擠在客廳沙發捨不得回家,奇妙的是,她竟然也由著他,沒把他趕出去。

  隔天正好是假日,可頌電腦的事塵埃落定後,他終於能放假一天。

  "曼翎,小寶貝叫什麼名字?"看著沉睡著中的嬰孩,他突然發問。即使孩子的媽對他好冷淡,他也要弄清楚這個問題。

  喬曼翎由育嬰書中抬起頭,皺眉反問:"你怎麼會問這個問題?"

  問這個問題很奇怪嗎?雖然怕惹得她不高興,他還是硬著頭皮道:"因為我總要知道怎麼叫他。"

  "孩子還沒取名字。"她不冷不熱的回答,又低頭看書。

  "為什麼?他都出生一個多月了!"他不敢相信自己的孩子仍是無名氏。

  "你也知道他出生一個多月了?"終於正視他,給他一記白眼。"你是希望孩子姓喬,還是姓齊?"

  "當然是姓……"話聲戛然而止,他突然明白了,俊顏也有些狼狽。

  她仍將為寶寶取名字的權利留給他,否則要是由她來取,也報好戶口的話,孩子肯定是跟她姓,而且他竟過了這麼久才來關心這件事,實在不應該。

  瞧她再也不理他,他雖然心虛,卻還想再跟她多說兩句。即使小梅已經指天發誓的說一切都解釋清楚了,可曼翎還是不讓他越雷池一步。

  "那……你有什麼好建議嗎?給孩子取個響亮一點的名字?"他笑著找話題聊天。

  目光再次離開書本,她又開始用懷疑的眼光打量他,好像他問的問題很笨。

  "響亮?"她突然想起一個網路上的冷笑話,剛好能套用在他身上。"叫"齊德隆東強"如何?夠響亮了吧?"

  臉上劃下三條黑線,他也想起同一個冷笑話。她似乎對聊天興致缺缺,摸摸鼻子,他自己去查命名書籍還比較實際。

  啪,手中的書本合上,喬曼翎起身走到房裏換了件衣服,再拎著錢包出來。

  "我要出去一下。"她邊在玄關穿鞋邊說。

  "要不要我載你……"瞥見手邊的嬰兒,下頭的話又卡在喉頭說不出口。

  很好,這小子再次破壞了他獻殷勤的機會。

  "你想起你的責任了?"這句話顯然帶有諷刺,她說完便逕自開門走了出去,頭也不回的,又交代道:"孩子就先交給你了,希望你好好照顧他。"

  門關上後,傳來男人深深的歎息。

  "小寶貝,千萬不要愛上女人,你會很慘的。"從他見鬼地悔婚之後,他便不停地在贖罪,一直到現在,他仍看不到盡頭在哪裡。

  上帝玩弄了他一次又一次,總是在她快要原諒他之前,又讓他不得不令她對他失望。到底他要做到什麼程度,才能再贏回她的愛?以前受女人擁戴、視女人為情趣的他,棱角早已被磨得差不多了,要是以前那些女朋友知道他現在灰頭土臉的樣子,一定也會笑他這是報應。

  失意的男人就這麼坐著發呆,連午餐時間過了都不知道,當嬰兒的啼哭聲傳入耳中,他才大夢初醒,盡職地為兒子換尿布,不小心還被尿了一身濕,好不容易將他哄睡,衣服才換到一半,兒子又開始哭了。他只好丟下穿了一半的衣服,不太熟練地泡好牛奶,塞進肚子餓的娃兒嘴裏。

  "我也餓了啊,唉。"可他卻連找東西吃的時間也沒有。這時他才知道曼翎一個人照顧孩子時有多忙。

  於是,在喬曼翎出門兩個小時又回來後,看到的就是一個半裸俊男正在喂小孩的畫面。表面上她雖然平靜無波,心裏卻暗罵自己居然開始害臊。

  "你回來了?"他開始裝可憐。"我肚子餓了,小寶貝一直哭……"

  "他一直哭,一定是你沒照顧好他。"她照顧時,小寶貝可總是笑眯眯的呢!

  "肚子餓的話,櫥櫃裏有泡面。"

  "我想吃你煮的……"他開始施展很久沒用的美男計。

  他刻意放電對她仍是有相當程度的影響力,只是她控制自己別去看他,"我等會還要出門。"

  轉進房間裏,她換上剛買回來的衣服,還略施薄粉,加上方才去理髮廳修剪的新髮型,整個人看起來煥然一新。

  齊奕行看著她梳妝打扮,搖身一變為美女辣媽,腦中突然警鈴大響。

  "你要跟誰去吃飯?"他略帶酸意地問著。

  "我跟謝大哥約好了。"她大方地回答。

  "不行!"一下子忘了自己不能公開的身份,他咬牙切齒道:"你是我老婆,不准你跟別的男人約會!"

  老婆?喬曼翎不理他,慢條斯理地套上好久沒穿的高跟鞋,出了門才給了他一記回馬槍。

  "律師說,我們的婚姻在臺灣沒有登記,所以是無效的。"

  從那天她為了感謝謝大哥在她生產這段時間的幫忙,請他吃一頓飯之後,隔壁那男人就整整消失了一周。

  這幾天,她都忍不住貼上牆壁傾聽,甚至由陽臺的落地窗直接走到他家查看,只有他睡覺過的痕跡,足見他有回來,卻沒有來見她一面。

  他偶爾還是會打電話給她,但總是匆匆問候一下她和孩子就掛斷。種種跡象令她不禁懷疑起他是否又開始不信任她,誤會她和謝大哥的關係,所以開始避不見面了?

  終於,她忍不住衝動,撥了通電話給小梅。

  "喬姐!"接到她電話的小梅很驚訝,"你不是過幾天才要回來上班嗎?"

  "是啊,大家工作還好嗎?"喬曼翎順著她的話,否則真不知怎麼開頭。

  "都快忙死了呢!不過少了你的設計總是缺了點味道……這是負責設計的可欣姐自己說的,不是我說的喔!"小梅急急解釋。她只是個菜鳥工讀生,對於是前輩又是老闆之一的可欣姐的設計,她才不敢多加批評。

  "我知道了。對了,小梅,那個……"她思索著如何詢問,"你哥哥……"

  "我哥哥?"腦袋稍微一轉,小梅知道她要問什麼了,故意唉聲嘆氣,"喬姐,我哥最近都快忙翻了,你不知道嗎?"

  "他在忙什麼?"這就是她要問的。

  "就是美國那個費克集團啊,趁著低價收購股票,想併吞奕陽,我哥他們正在進行反收購,於是忙得昏天暗地的。"

  "他為什麼不告訴我?"她不太高興他什麼都不說。

  "喬姐,不是他不告訴你,是我哥的個性本來就是這樣。"小梅的語氣相當無可奈何。"有什麼事,他總是自己扛起來,不希望別人擔心,公司的事,也是季大哥的父母跟我提到,我才知道的。"

  "但我和他關係不同……"

  "就因為重視你,所以他寧可自己辛苦點,也要在你面前表現出快樂的樣子,不想把壓力加在你身上,我哥從小就是這種人啦!"

  "是這樣嗎……"她有些慚愧,奕行把她像女王一樣的服侍,近一年的相處,他也幾乎對她的習慣及脾氣了若指掌。反觀她,只會跟他生悶氣,還自以為瞭解他。

  她是個差勁的伴侶吧?喬曼翎心想。

  "喬姐,我能不能拜託你一件事?"小梅的語氣一下子變得正經八百。"對我哥好一點吧!他真的很辛苦,而且,他就算有什麼對不起你,也真的都是陰錯陽差,不是故意的,像他這麼倒楣的人已經不多了……"

  "小梅,我知道怎麼做了。你先去忙吧。"掛斷電話,喬曼翎看了看時間,已經下午時分,心裏做了個決定。

  將自己的行李稍微整理一番後,又煮了些東西,她抱起兒子,打電話叫了輛計程車。

  十五分鐘後,她一手抱小孩,另一手提著便當上了車。

  "司機先生,麻煩到奕陽科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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