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費論壇 繁體 | 簡體
Sclub交友聊天~加入聊天室當版主
分享
返回列表 發帖

[都市言情] [衣沅]要你狠狠愛【愛情救火隊之五】[全文完]

要你狠狠愛(愛情救火隊之五)作者:衣沅

有想法的何奈恩為了「愛情公寓」網站廣告企劃,
親自加入成為「愛情公寓」的會員,也找到心動的感覺。
在虛擬世界裡看不到彼此,只有與「他」的絲絲曖昧……
誰知這男人竟是那個機車、龜毛的客戶?!
難道心動感覺也能造假,真的無法延伸到現實世界?

每天固定十點的上線時間是李德霖最期待的約會,
雖是線上虛擬世界,但他還是遇到談得來的「追殺比爾」!
可為什麼,花費他寶貴時間、上網聊天的對象竟然是她──
那個脾氣大、死腦筋的企劃,與她相處簡直就是災難!
像她這種潑辣野貓,有男人願意娶她就該謝天謝地,
可為何聽到她要相親,他胸口竟有股酸味蔓延開來……

楔子

  天色有點晚了,對何奈恩這樣忙碌的粉領上班族而言,該是睡美容覺的時刻。

  然而,穿著睡衣、剛敷完面膜的何奈恩還坐在電腦前聚精會神,雙手不停在鍵盤上飛舞,嘴角不時露出淺淺的微笑。

  她正在參與一個交友網站的主題聊天,幾個上班族男女天南地北閒聊,從生活的現實、生命的哲理、慢慢竟說到命理去了。

  何奈恩對於虛擬的網路一向沒有多大興趣,連時髦的網拍都不放心去購買,更別說是網路交友,這次她會破天荒登錄「愛情公寓」為基本會員,甚至還加入會客室與陌生人聊天,全是因為她所任職的「華瑞廣告」公司接下這個網路交友網站的CASE,負責主導企劃的她一定要比任何人都瞭解這產品才行。

  上網是會上癮的——以前何奈恩不相信這個說法,現在她習慣下了班後,上來晃晃,而上癮的感覺不知不覺中在心底扎根,尤其在一堆陌生人裡面發掘某個跟自己理念相同,或談得來的對象,就會特別期待能與「他」或「她」多聊幾句。

  就像現在——一群陌生人正為了命理各執一詞,有個匿稱為「小紫薇」的女孩便與另一個號稱精通子平八字的「雨不揚居士」討論起算命的真實性。女人都喜歡的話題,偏偏有個匿稱為「巡狩者」的男人不時放出冷箭,不是口出惡言,而是帶點幽默的黑色笑話把大家堵得啞口無言,何奈恩對他印象深刻,感覺他很有自己的見解。

  小紫薇:既然你功力那麼高深,不如幫我算一下婚姻、事業好了。

  雨不揚居士:如果你抱持懷疑,算再准也沒用。真要算的話,把八字生辰傳給我。

  小紫薇:這、不好吧?我們又不認識,怎麼可以把私人資料給陌生人?

  雨不揚居士:唉,算了算了  你對人防衛心這麼重,不必算也知道你不會碰到什麼好機會。

  小紫薇:嗚……人家好想知道我以後的老公是什麼樣子?我可不可以傳我男朋友的八字,你看看他是不是我的真命天子。

  巡狩者:小紫薇,這樣不太好喔!萬一你男友是大富大貴的命,說不定以後當總統都有可能哩!到時被「雨不揚」半路攔截,豈不虧大了?

  雨不揚居士:呿!「巡狩者」你給我惦惦!就算我很「哈」男人也不會這麼缺德,你不要挑撥我們。

  小紫薇:對嘛!我相信「雨不揚」姐姐不會這麼做的。姐姐,我要傳什麼資料給你?

  巡狩者:傳公立醫院體檢表和私人資產負債表,這兩樣最實際,其他不重要。

  追殺比爾:哈,我贊成「巡狩者」的意見!除了那兩張表,我建議再加上警局發出的良民證,證明他沒有殺人放火等不良前科,最好再追加一份保險清單,看看他那條命值多少——

  巡狩者:要不要多加幾張專業證照?現在社會沒證照很難討生活的。

  追殺比爾:同意,這些東西比什麼星座八字更具參考價值。

  巡狩者:耶,終於有知音了!

  何奈恩忍不住對著電腦螢幕笑了起來,她用「追殺比爾」這個匿稱完全是隨興所至,恰好「巡狩者」這名字也殺氣十足,自然對他印象特別深刻。

  後來,兩人多次並肩迎戰其他網友唇槍舌劍的圍剿,慢慢地他們愈來愈熟悉,後來就像是多年老友似的,每天時間一到就會上線去尋找、等待對方……

  上交友網站是為工作所需,認識「巡狩者」更是意外,何奈恩絕對想不到——這位隱在電腦螢幕裡的網友,日後會在她的生命中掀起精采的波濤洶湧。

TOP

第一章

  「這是什麼意思?」何奈恩怒氣沖沖把企劃卷宗丟到上司包鴻慶桌上。

  「我的大小姐,你是怎麼啦?」放下手邊的工作,包鴻慶堆滿笑容道:「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客戶不過是要麻煩你再……嗯,再修改一點點……就一點點而已。」

  為撫平何奈恩的怒氣,包鴻慶還特別強調道:「我的美人兒,拜託啦,你也知道這個客戶對我們很重要,麻煩你再改一點點就OK啦。」

  「還要再改一點點?」何奈恩杏眼圓睜的提高分貝。「上次的一點點,是整個推翻。還有……包大老闆,這已經是第四次修改了,那個經營『愛情公寓』的傢伙到底想怎樣啊?」

  她真是快氣瘋了。

  進入廣告界那麼多年,哪個業主敢駁回她的東西三次以上,也不過就是個經營男女交友的聯誼網站罷了,那傢伙幹嘛這麼龜毛?

  「包大人,可不可以讓我當面跟他溝通一下,再這樣大翻案改下去,整個小組都會瘋掉!為了做他的案子,我們每個組員都親自上去加入會員耶,還交了會費,每天犧牲睡眠時間上網去鬼扯淡兼做市調,這樣付出還不夠用心嗎?」何奈恩幾乎是以咆哮的語氣吼道:「我還有其他業主要照顧,不是只有他一個老爺要侍候!」

  「你很用心,我都明白。」包鴻慶苦口婆心的勸慰道:「他就是覺得他的『愛情公寓』跟其他交友網站不一樣,目前你所提的企劃案還沒切中他要的核心。」

  「切中核心?」何奈恩咬牙切齒。「再囉唆下去,你等著看我會不會拿把西瓜刀去切他個八塊丟進太平洋餵魚?!」

  「唉,姑奶奶,你別氣成這樣,我也很努力的跟他溝通了。親愛的小恩,你也知道,從事網路工作的大都是一些只懂科技不懂行銷的『科技怪咖』,你就多擔待些吧!」包鴻慶笑得臉頰發酸,差不多要跪下來求她了。

  「這不是擔不擔待的問題,而是……」何奈恩火氣很大,卻被包鴻慶打斷她的口沫橫飛,推著她坐回自己的辦公位子上。

  「好了,我保證這是最後一次。」包鴻慶拍著胸脯。「這一次,就照著他要的感覺去改,保證是最後一次。」

  「你怎麼保證?你又不是『愛情公寓』網站的老闆。」

  「但他是我們的客戶,畢竟之前都是我在跟他溝通……」包鴻慶只想趕快澆熄她的怒火。「我好歹是你的老闆,難道連擺平客戶的能力都沒有嗎?」

  「擺平?!你讓他翻案三次耶,這叫哪門子擺平啊?虧你還知道自己是老闆,你為什麼不想辦法說服他?」何奈恩抓到他的語病。

  「好好,你說的有道理,但是出錢的人最大啊!」包鴻慶抓了抓頭皮,有點尷尬說道:「我也要負起養活員工的重責大任,為了賺到錢,難免要犧牲一點自尊,你就看在我的面子上再改一次好不好?我保證一定努力把你的企劃概念好好跟業主說清楚。」

  「唉……我真是遇到衰神了。」何奈恩歎息不已。「好吧,我再改一次、最後一次。」

  「謝謝你,小恩。」包鴻慶感激萬分、雙手作揖,學著古裝劇的對白。「在下一定謹記姑娘的大恩大德,來世當結草啣環以報。」

  「喂,你不要三八了啦!」向來心腸軟的何奈恩見老闆一臉哀怨,只得勉為其難的答應客戶苛刻的要求。「我可先警告你,這是最後一次了。那個網路新貴再不滿意,這案子你就回家自己寫。」

  撂完狠話,何奈恩打開電腦準備修改企劃案。「還有……下次送企劃記得要帶我去。我倒要聽聽這位網路新貴的高見,看他到底是什麼三頭六臂的大人物?!」

  「好好,如果再搞不定,我肯定帶著你去討公道,這樣總行了吧!」包鴻慶巴結的道。

  「嗯,記得附帶一把西瓜刀。」何奈恩冷冷道。她低頭打字,意思是要老闆走人,別再杵在辦公桌旁嘮叨。

  「我就知道,我們家小恩是最善解人意的好員工。為了犒賞你,晚上我請你吃飯。」終於又讓他找到借口,這下子她應該沒法拒絕了吧?

  包鴻慶暗爽的打著如意算盤。他喜歡何奈恩,暗戀她很多年,這件事在公司裡幾乎是公開的秘密。

  「包大人,你不是要我修改『愛情公寓』網站的企劃嗎?所以很抱歉,今天晚上我沒空。」何奈恩搖搖頭,端出包大人首席愛將的威嚴,斷然拒絕。

  包鴻慶的司馬昭之心,她怎會不瞭解?為了斬斷他的希冀,何奈恩向來不假辭色。

  「別這樣嘛,小恩,不過吃頓晚飯而已,要不了多久時間的。再說,這件案子下星期才要交,不差今天一個晚上……」

  這時,桌上手機響起悅耳的歌聲,何奈恩立刻接了起來——

  「心雯,什麼事?晚上要去看電影……」說著,何奈恩目光掃向仍杵在辦公桌旁的老闆。「要看『不可能的任務』?嗯,你等一下。」

  「包大人,如果你不介意我多帶一位朋友,我是可以答應你一起吃個便飯。」她一直苦無機會撮合李心雯跟仍是王老五的老闆,這下終於讓她逮到機會了。

  倘若包鴻慶有了女朋友的話,應該就會斷了對自己的幻想吧?何奈恩如此推想。

  聞言,包鴻慶欣喜若狂、連連點頭。「不介意、不介意,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心雯呀,那下班六點在紐約?紐約門口碰面。好,掰掰。」關上手機,何奈恩笑瞇瞇地對老闆說:「包大人,你聽到了。現在我可以工作了吧?」

  「好好,你工作吧,我不吵你了。」包大人吹著口哨回到自己的辦公位置。

  這邊,活動企劃的男同事——豆子立刻捱了過來,小聲的問道:「小恩,你決定要接受老闆的追求囉?」

  「你想有可能嗎?」將目光從電腦螢幕上略微移開,何奈恩歪著頭看向不遠處的老闆。「為了斷他的念頭,我決定『犧牲』自己的幸福,把他『托付』給我的一位好友。」

  「啊?!你把這麼好的對象往外推,還真是『心胸寬大』。」

  「好說,正所謂好東西要留給好知己。這點做人道理我還懂。」何奈恩得意的笑。

  對於包鴻慶這些年的癡癡守候她已經很厭煩了,他雖是個好老闆,卻無法讓她心動,就算他再等一百年也不能改變這個事實。

  何奈恩美麗又聰明,追求她的人多如過江之鯽,但是能讓她心動的男人至今仍未出現。

  或許她的標準太高了,現實的世界裡尚未出現。可是在虛幻的網路世界裡,卻出現了一個令她隱隱有心動感覺的虛擬人物。

  一位從未見過面的網友,透過電腦網路、文字彼此心靈交流,在打字過程中竟然讓她產生了一絲絲心動的感覺……

  想到「他」,何奈恩不由得渴望夜晚的來臨。

  ******    

  看完剛上映的電影,何奈恩陪著包鴻慶和李心雯一同共進晚餐。

  她的目的在撮合他們,並沒有吃大餐的好心情,不知怎地,何奈恩心中一直有股聲音催促她快點回家……

  快速的吃完套餐,何奈恩笑容可掬。「兩位,我還有一點事,可以先行告退了嗎?」

  「不行。」李心雯和包鴻慶異口同聲的拒絕。

  「可是……」接觸到心雯殺人般的惡狠狠目光,她立刻噤聲。

  何奈恩低下頭,悄悄的看了下腕表,才八點四十五分……嗯,算一算距離他固定的十點上線時間還有一個多小時,應該來得及。

  「喂!你到底是哪裡有毛病啊?看你像屁股長了蟲似的,一整個晚上都坐立難安。」李心雯緊盯住何奈恩閃爍的眼神,追問:「到底什麼事急著要走,有人在等你?」

  李心雯也算冰雪聰明,怎會不懂何奈恩打的如意算盤。可惜,對座的這位包鴻慶先生條件再好也比不上她哥哥優秀迷人。

  「呃……沒有啦,是我媽媽她——最近身體不太舒服,要我早點回家陪她。」

  「是嗎?你哪時候變得這麼孝順?」李心雯睨著她。「小恩,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的『計謀』,好歹我們也做了幾年朋友。你眼睛一轉,我就知道你打什麼鬼主意。」說著,她刻意望了包鴻慶一眼。

  「我哪有打什麼鬼主意?是我們老闆包大人犒賞我的辛苦,特地請我這頓豐盛的晚餐。你呀,可是托我的福耶。」何奈恩乾笑幾聲辯解。

  「那我可得感謝你的好心!賞我一場電影外加一頓晚餐,真是多謝你了。」李心雯說得酸溜溜的。

  「別這樣嘛,我是好心好意。」何奈恩歎了口氣。「你是我的好朋友,我怎麼可以自己出來吃大餐卻沒找你,這可不是我何奈恩的做人方式。」

  她們倆就這樣你一言我一語地鬥起嘴來,而一旁包鴻慶整個心思都放在何奈恩身上,並沒留意兩個女生的弦外之音,只是一個勁兒幫何奈恩挾菜。

  當然,他也是有點社會歷練的人,既然心儀的何奈恩帶了朋友,他也不能完全不招呼吧?!

  「心雯小姐,請問你在哪高就?」

  「高就?」這麼文謅謅?李心雯一聳肩,淡淡答道:「我畢生最大的心願就是當個貴婦、少奶奶。所以我現在正在實習中,每天睡到自然醒,然後逛街、買東西兼喝下午茶,這也算是『高就』嗎?」

  包鴻慶一聽,連連點頭稱是。「實習少奶奶。不錯,現在景氣不好,能夠找到好男人當少奶奶也算得上是很穩定的工作了。」

  「你——」何奈恩白眼一翻,實在是對他沒轍。

  她才張口想吐槽他幾句,李心雯就出聲接話。「嗯,包先生果然有見識。一般男人聽我這麼說,幾乎都是一頓教訓,難得包先生你滿懂得尊重別人。」

  「你直接叫我包鴻慶吧,不用先生先生的喊,我不習慣。」

  「那我就不客氣了。」李心雯微笑點頭,接著優雅地低頭用餐。

  眼見李心雯一連串反常的談話和造作的名門淑媛舉止,何奈恩心裡有數:心雯對今晚的「我愛紅娘」活動很不爽。

  「咳咳,心雯啊,前些天你不是跟我打聽『愛情公寓』網站的事?真的很巧,這個網站剛好找我們幫他們做行銷活動企劃。」

  「真的?你幫『愛情公寓』做行銷企劃?」李心雯眼睛一亮。「那能不能知道他們的會員資料?」

  「會員資料?」何奈恩愣了一下。「這個沒辦法啦,我們只是接『愛情公寓』網站企劃案的廣告公司,又不是國安局,怎麼可能調得到會員的資料?」

  「我還以為廣告公司應該有會員資料,方便寄些DM或是簡訊廣告。」李心雯失望垂下頭。

  「拜託,如果『愛情公寓』網站的老闆把會員名單給我們,那就是洩露個人隱私,這可是犯法的。」何奈恩搖頭道。

  「那就算了。」

  「奇怪,你為什麼要『愛情公寓』會員資料?」何奈恩不解問道。

  「還不是因為我哥,唉……」李心雯臉上佈滿哀愁。

  「你哥,他怎麼了?你哥不是自己開公司嗎?」何奈恩關心地問。

  「他最近似乎在交網友……」

  「這很平常吧,現代人哪個不上網?」何奈恩輕鬆聳肩。「我自己也會上去交友網站啊,不過,大部分是為了工作。」

  說著紅了紅雙頰,何奈恩尷尬的笑笑,有點心虛,她自己心裡也清楚,現在上網已經不再是為了工作,而是……為了「他」。

  「我哥一向專注在工作上,幾乎連電視都不看。」李心雯喝著咖啡,幽幽道:「他工作那麼忙,睡覺時間都不夠了,竟然還把寶貴睡眠時間花在上網聊天?而且據我所知,他交的是一位女性網友,每天都按時上網,一聊就大半夜。」

  「咳,心雯小姐,你家是不是住海邊啊?」沉默的包鴻慶開口了。

  「海邊?沒有啊,怎麼了?」李心雯不解的問道。

  「沒什麼,我的意思是……你管得也太寬了吧?你哥哥是個成熟的大人,又不是小孩子,你不必這麼憂心忡忡吧?」包鴻慶站在男人立場。「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私人秘密,就算是親如兄妹也不該侵犯,我覺得你太過關心了。」

  「不是啦,我……我只是關心他而已。」李心雯像是被識破什麼秘密似的,整張臉都漲紅了,急急辯解道:「再說,最近不是很多什麼視訊美女的騙局嗎?我真怕他像某個奧運選手一樣被仙人跳。」

  「哈哈哈……」一聽她說完,何奈恩狂笑不止。

  「心雯,雖然你從沒介紹我認識你哥哥,但他既然是你哥哥,我想他的社會經驗一定比你多,而且他好歹也是個企業老闆,是個見過世面的人物,不可能連基本的判斷力都沒有吧?所以,你會不會想太多了?」

  「奇怪,你又沒見過我哥,說得倒像你有多瞭解他似的?」她不悅的低嚷。

  李心雯一直把哥哥當成秘密寶物珍藏起來,包括情同姐妹的何奈恩也從未見過她哥哥。只怪何奈恩太有男人緣了,李心雯才不會愚蠢到冒險把李德霖介紹給她認識。

  「別擔心,你哥哥不會那麼笨的啦。」何奈恩沒發現她的不悅,好心安慰。

  「你不懂,我哥從小就品學兼優,讀書時從沒交過女朋友。他學的又是硬梆梆的電腦科技,頭腦除了專業外,啥都不懂。」

  「照道理應該是你哥照顧你才對,怎麼反而是你在照顧你哥?」包鴻慶又忍不住開口提問:「我家老妹從來不管我死活。」

  「唉,我家就這麼一個獨子,全家的注意力都在他身上。」李心雯避重就輕解釋道。

  儘管在好友面前,她也不願提起不為人知的身世。

  其實,李心雯從小就被李家領養。他們不但給了她一個完整的家,而且也很疼愛她,特別是她哥哥,簡直當她是心肝寶貝似的疼愛。

  這些年來,他們都長大了,李心雯終於發現自己對哥哥的感情很不一樣,她知道那樣做不好,畢竟爸媽都那麼疼她,可是感情就是沒有道理,也無法控制。

  「心雯,你就先放寬心吧,他是你哥哥,至少要對他有點信心。」何奈恩抱歉的說道:「至於你說的會員資料,我真的沒辦法幫你。」

  「嗯,我知道你的難處。我會自己想辦法……」

  李心雯咬了咬唇,她仍然不放棄要揪出那個躲在電腦後頭、占掉哥哥大部分心思的女人,她不容許任何女人搶走他,絕對不能!

  何奈恩心不在焉地又看了一次表,終於按捺不住起身道別。「包大人、心雯,對不起,我真的還有事,先走了。你們慢慢聊,不要管我了,BYE。」

  說完,不給任何人挽留的機會,抓起包包轉身就走。

  「小恩、小恩。」包鴻慶大聲喊道。

  「喂,小恩,你就這樣丟下我們?太不夠意思了啦……」心雯急喊。

  已經跑到餐廳門口的小恩還回頭囑咐道:「包大人,記得要送心雯回家喔!」

  「唉,這個小恩真是的……」包鴻慶難掩一臉的失望。

  有長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包鴻慶對何奈恩有意思,這時李心雯也不想留下來自討沒趣,提議道:「我們也走吧,時間也不早了。」

  於是,這場相親大餐就在何奈恩落跑後十分鐘宣告結束,徹底的失敗。

TOP

第二章

  終於回到家,何奈恩衝進房裡,包包往床上一丟,乒乒乓乓地連衣服也不換就直接坐到電腦前。她氣喘吁吁的開機,希望他還在線上。

  怎麼開機要這麼久?速度太慢了,等領薪水馬上換台新電腦——何奈恩不耐煩地敲著桌子,腦海思索著。

  好不容易等到開機完畢,她迫不及待點進「愛情公寓」。

  才進「愛情公寓」的VIP聊天室,便看到「巡狩者」還在線上,她立刻笑了。

  巡狩者:你好像急匆匆的樣子,剛回到家嗎?

  追殺比爾:哇,你好神,怎麼知道我剛回家?

  巡狩者:感覺你喘吁吁的樣子。

  追殺比爾:隔著電腦,你還這麼敏銳,真是不簡單。

  巡狩者:謝謝讚美^^

  追殺比爾:不知為什麼?本來今天很郁卒,結果碰到你,心情又好起來。

  巡狩者:要不要說說今天郁卒的原因?

  追殺比爾:唉,別提了。遇上挑剔的客戶,連退我好幾次企劃案。你說,我能不郁卒嗎?

  巡狩者:這是常態。哪個老闆不挑剔?

  追殺比爾:我覺得那業主根本是雞蛋裡挑骨頭,沒退人家企劃案好像顯現不出

  當老闆的威風派頭,有夠低級的……

  巡狩者:通常底下員工都是站在自己的立場,無法看到老闆身為經營管理者的角度。身為經營者要擔負公司成敗,最現實的東西就是鈔票,萬一哪個環節沒弄好投下的資金可能一夕歸零,這種莫大的壓力不是員工能想像的。唉,各有各的立場啦,站的位置不同,想的東西當然也就不一樣。

  追殺比爾:是嗎?瞧你說的頭頭是道,好像你就是個經營者似的。

  巡狩者:呵呵。

  追殺比爾:不過,說真的,聽你這麼一說,我好像應該轉換一下思考方式,換一個想法,以經營者的立場來重寫這份企劃。

  巡狩者:嗯,你果然是個聰明的女孩,一點就通了。

  追殺比爾:嘿嘿,你過獎了。嗯,我覺得很奇怪耶,我好像比較能夠接受你給我的意見。要是我的上司、同事或朋友給我建議,我一定有千百個理由反駁他們。沒辦法,我天生就是個叛逆女戰士,凡事非要爭出個道理來不可。

  巡狩者:女戰士?聽起來有點可怕哩!很高興你能聽得進我的建議,這表示我們的磁場還滿接近的。不容易,網海茫茫,難得知己啊!呃……我有事要忙,先下線了。

  追殺比爾:那……我們明天再聊?

  巡狩者:嗯,看看吧!沒事我都會上線,呵呵……隨緣囉!

  下了線,何奈恩雙手枕在腦後,直接躺到木質地板上。

  她仰望著天花板,嘴角不覺往上揚起。不知道為什麼,每次和「巡狩者」聊過後,心情就變得很輕鬆。

  其實認真想起來兩人聊天內容也沒什麼特別精彩之處,可就不曉得怎麼回事,就算僅僅只是在聊天室問候幾句,她就有種心靈充實的甘美感受,好像是做了一場心靈SPA一樣,然後便開始期待明天的來臨。

  回想當初,她是因為公司接了「愛情公寓」的CASE,為了要搞清楚交友網站都在玩些什麼東西,才會上這個網站。

  沒想到,才登錄成為會員就在一般的聊天室碰到「巡狩者」,當時他正在跟其他的女會員聊生命的話題,很奇妙地,她竟深深感受到他文字中散發的獨特氣質而被他吸引。

  於是她也加入討論,就這麼自然地聊開了。

  從一般大家上的聊天室換到必須有密碼設定的一對一VIP聊天室,這當中只花了短短三個多禮拜。

  何奈恩很喜歡上線找他聊天。有時,她甚至會幻想現實生活中的「他」究竟是什麼模樣?偶爾還會升起想見見他本人的一點小衝動。只不過,「見面」這件事她很快便以理性克制住了。

  網路與現實畢竟是不同的,她聽過太多美好的網路交流到了現實生活中變得醜陋不堪的例子。

  再說,她上去「愛情公寓」本來就不是打算要交什麼朋友,重點是要做好這個企劃案,認識「巡狩者」是個美麗的意外,既然如此倒不如保持一點距離,讓電腦螢幕化為一層神秘面紗,為她緊張忙碌的生活添加趣味就好了。

  「小恩,你睡了嗎?」房門外,是母親的聲音。

  「還沒。媽,有事嗎?」何奈恩趕快坐起來。

  「晚上和同事出去了?」何母關懷地問道:「看你一進門連個招呼都不打就關進房間裡,你是怎麼啦?」

  「沒啊,我……我同事寄了些東西,所以急著開電腦看看到底是什麼,我沒事啦!」何奈恩心虛解釋。「媽,你怎麼還沒睡?」

  「我有事跟你說。」何母坐到床沿,看著女兒。「小恩,今天你中部的阿姨打電話來,她說想介紹個男孩子給你,問你的意思怎樣?」

  一聽,何奈恩歎口氣。「媽,拜託你好不好?我才二十幾歲,不急著嫁人。」

  「二十幾?你知不知道自己是『幾』到哪裡?你都二十八啦!是該好好認識男孩子、考慮認真交往的時候了。你阿姨是關心你,介紹個條件不錯的男孩子讓你參考一下,有空的話就加減去看看吧!」

  「唉,我就不喜歡你們這樣啦,搞得我像嫁不出去的老女人似的。」何奈恩癟嘴嘀咕著。

  「誰教你一天到晚只知道工作,我好像從來沒見過你約會?現在的年輕人都不把婚姻當回事,我可不想讓我的女兒當老姑婆。小恩,我們做女人的就是要實際一點,工作固然重要,感情也是……」

  「媽,你不要再念了啦!」何奈恩痛苦的摀住耳朵。「很晚了,在我上床睡覺前不要唸經好不好?人家目前還沒碰到可以約會的對象嘛。等我找到那個人,一定會第一時間帶回來給你審核,這樣總可以吧?」

  「等你找到?」何母用懷疑的眼光注視著她。「我可等不了,你阿姨那邊我先答應,所以下個禮拜天,你一定要把時間空出來,聽到沒有?」說完,何母轉身準備離開房間。

  「媽——」何奈恩無奈的哀號。「你根本是先斬後奏,很討厭耶!」

  「什麼奏不奏的,我是你媽,我說了算。」何母拉開房門走出去。

  「你根本就是慈禧太后、武則天。」何奈恩氣憤低嚷。

  她歎氣連連躺回床上,想到自己光是煩公司的事就快發瘋了,哪有閒情逸致去相親啊?真是服了老媽!自己也不過二十八歲而已,就急著敲鑼打鼓幫她找丈夫,丟臉丟到中南部去,太不給女兒留面子了。

  拉起被子蓋住臉,何奈恩決定先不去想這件事,明天還得為「愛情公寓」的企劃案傷腦筋,還是先睡飽養足精神比較實際。

  ******

  坐在簡約風格設計的會議室沙發上,雙手環胸的何奈恩死盯著坐在對座的年輕男人,也就是數次駁回她企劃案的廣告業主——李德霖先生。

  而她的上司包鴻慶一副唯唯諾諾的樣子,看得何奈恩真是一肚子悶氣。像她這種獨立自主的都會摩登女性,實在非常瞧不起為了幾個錢彎腰駝背的男人,偏偏包鴻慶就是這種人。

  為了等待李德霖看完企劃書,她只能藉著觀察這家網路公司、研究這超級「龜毛」的男人來消磨時間。

  從辦公室的落地窗看去,開放式的空間雖不大,整體裝潢設計卻沒有時下的網路公司那般制式冰冷,反倒空氣中洋溢著一股自由、活潑的氛圍。

  不論男女職員,沒幾個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的,他們隨意四處走動,有的還待在茶水間聊天,有的居然在視聽室看DVD。

  而這位就坐在她對面,看起來年紀差不多三十出頭的老闆李德霖好像完全不在意員工混水摸魚的樣子,他專心看著她費盡心力提出來的企劃,喃喃反覆念著她絞盡腦汁想出來的廣告文案,他時而皺眉、時而歎氣,何奈恩仔細打量他,訝異發現他的睫毛像個女孩子似的又長又濃密。鼻樑挺直、嘴巴看起來——很性感……呃,怎麼會想到性感上呢?

  何奈恩不自在地挪動身體,沒錯,她承認眼前這男人是很好看,他剛毅的臉部線條充滿男性魅力,眼眸深邃得讓人直想深深探究。

  她以廣告人的專業敏銳發現,這個叫李德霖的龜毛老闆其實有足夠的條件躍上伸展台當模特兒,只要他嘴巴不那麼討人厭的話,或許她可以好心幫他推薦。

  終於,不知道過了多久,李德霖終於抬起頭來,他深邃的黑瞳定定的看著包鴻慶,接著又看了看她……

  「嗯,包先生、何小姐,這次的企劃是抓到重點了,不過……」

  不過?難道他又要退她案子?何奈恩立刻坐直身子,武裝起來嚴陣以待。

  就在包鴻慶正想回應李德霖的時候,何奈恩急迫的插嘴。「但是什麼?你又哪裡不滿意要退回吧?我告訴你,我已經盡我最大能力改到最好了,要再改,我是沒辦法了。」

  「噓——」包鴻慶沒想到何奈恩竟然用這種語氣跟客人「嗆」,頓時嚇到臉色發青,連忙制止。「小恩,不可以用這種態度跟客戶說話,有問題直接跟我說就行了。」

  「我人都來了,當然是直接面對客戶溝通,幹嘛還要透過傳聲筒?」何奈恩瞠大杏眸,嘟起漂亮圓潤的雙唇。「到底是哪裡不對頭就趁這時候提出來討論,我才不要毫無目標的改來改去,這樣超沒效率。」

  看著慷慨激昂的何奈恩,李德霖心底暗歎:好個亮眼有型的女孩。柔媚細緻的五官,白皙透亮的肌膚,穿著帥氣中性的西裝外套搭配短裙,露出一截纖細柔白的小腿十分性感,不同一般廣告人喜歡在頭髮上搞怪,她一頭直瀑洩下的黑緞般長髮掩不住她透出的自信神采——李德霖感覺她是個很有想法的智慧型女子,只是不知為什麼她渾身散發著防衛氣息。

  「我先說說我的意見吧。」李德霖合上企劃案,正色望著他們。「我們公司架設的『愛情公寓』網站,最大的特色在於線上虛擬的同居方式,讓未婚男女透過網路上的互動,瞭解對方,進而延續到現實世界,所以設計的線上活動必須能夠讓男女雙方都有參與的動力。」

  「你是說我設計的線上活動不夠好?」自尊心強的何奈恩揚著長髮質疑問道。

  「何小姐,你誤會了,我不是這個意思。」李德霖直覺何奈恩簡直像是吞了火箭筒,火藥味十足。

  他耐著性子繼續解釋。「這份企劃寫得很好,但不是很適合『愛情公寓』。而且寫情書的方式,去年已經辦過了。我希望有個讓人耳目一新的勁爆話題來帶動,最好能語不驚人死不休,透過媒體的報導引起眾人的好奇心——這樣才能吸引更多人登錄成為會員。」

  不待他說完,何奈恩猛地站起來一把搶過李德霖手上的企劃書,火冒三丈的說道:「不滿意就不滿意,哪來那麼多鬼話?!對不起,我受夠了,本人資質駑鈍,做不出李董事長要求的『語不驚人死不休』的勁爆效果,這案子麻煩另請高明。」

  說完,何奈恩看也不看別人便直接走向會議室門口。

  「何小姐,我們的會議還沒開完——」李德霖當下傻眼,他怎麼也沒想到會有EQ這麼差的廣告人?

  「小恩,你幹什麼啊?有問題好好溝通。」包鴻慶也沒料到何奈恩居然會來這一招,連忙把她從門口拉回來。「別鬧了,這是在客戶的公司,有禮貌一點。」

  「包先生,我們已經簽約了,若是毀約的話,該賠多少我想你很清楚吧!」李德霖坐在原位上,冷冷的對包鴻慶道。

  「對不起,李董事長——」包鴻慶把何奈恩拉回來,乖乖坐回位置上。「您放心,既然我們已經接下案子也簽了約,就一定照契約完成。您哪裡有意見儘管提出來,我們企劃部門一定按照您的要求做到盡善盡美。」

  被老闆又拉扯又瞪眼,何奈恩迫於壓力只能無奈的把企劃書放回李德霖面前。「你是出錢的老闆,可以想怎麼改就怎麼改,但是我已經改寫四次了。請問一下,李董事長,你到底要怎樣,可不可以一次說清楚?」

  她勉強壓抑火氣瞪著李德霖。「你想要什麼驚人話題?是一夜情、還是性愛派對?真是抱歉得很,個人腦容量有限,想不出更勁爆的字眼,不如就讓李董事長髮揮一下。」

  「你可以做得很好的。」李德霖拿起企劃書,嚴肅的目光盯住她。「如果你肯好好坐下來,我們一起輕鬆地喝杯冰咖啡,慢慢溝通彼此意見,說不定我們很快就能找到這份企劃案的共識了。」

  說完,李德霖輕揚嘴角,漾出一抹饒有興味的微笑。顯而易見,這位何奈恩小姐不但沒耐性,而且脾氣還挺大的。

  按下桌上的對講機,他簡單吩咐道:「小劉,麻煩送三杯冰咖啡進來,記得加冰塊,愈冰愈好。」

  最後一句,他是盯著氣到臉紅的何奈恩說的。

  眼見何奈恩氣到快爆炸,包鴻慶立刻出聲打圓場。「李董事長,既然我們已經抓到大方向了,那是不是就裡面的活動內容修改就可以?您覺得什麼地方還要再加強?」

  翻閱企劃書,李德德陷入沉思……

  然而何奈恩卻狠狠的瞪了包鴻慶一眼,不情不願地等待著,她要聽聽李德霖狗嘴裡能吐出什麼象牙來?

  「嗯,以我看來……」李德霖指著企劃案中某一處,正要說出意見,又被何奈恩搶了話。

  「我告訴你,為了你這個案子,我還親自上網加入『愛情公寓』成為會員,實際在上面和網友互動,每天晚上都花好多時間在上面混,我可是做足了功課。」

  「是嗎?你也加入會員?」一聽,李德霖感興趣了。

  「不妨說說你加入『愛情公寓』的心得,有沒有什麼收穫?」

  何奈恩不假思索,一一指出缺失。「收穫目前沒有,發現的缺點還不少,比如說:入門大廳設計的太複雜,選擇的圖像太少,聊天室經常會當機,聊天情境設計也不夠豐富,比起其他的單調很多,還有……」

  「還有什麼?」李德霖以熱切的眸光等待她的答案。

  「還有——」何奈恩被他直勾勾的目光嚇到,她突然發現他盯著人看的時候,有種教人暈眩的款款深情,不是刻意的放電,而是自然而然的真性情,他的眼眸充滿期待——期待她的意見。

  何奈恩被他看得話都說不順暢了,結結巴巴道:「一般免費會員的福利太少,傳輸又慢,留言版找不到修改留言的地方,也沒有像某個交友網站有互送小禮物的功能……」

  「嗯,這些小細節都很重要,會影響網友上網的意願,還有什麼缺點?」李德霖很認真的做著筆記。

  「還有——」何奈恩用心地回想這陣子登入「愛情公寓」的心得。

  坦白說,「愛情公寓」算是很有趣又人性化的網站,何奈恩絞盡腦汁要挑出一切可能的毛病,說穿了只是她想藉機修理一下李德霖罷了。

  「還有什麼?你儘管說沒關係,我一定會立刻召來工程師馬上修正。」

  「馬上改?!你們不開會之後再做決定嗎?」何奈恩沒料到他這麼言聽計從,照理說修改程式這種大事都得經過幾次內部會議才決定。

  「當然是馬上改。」李德霖一點兒都不像開玩笑的臉相當認真嚴肅。「你是專業的市場行銷企劃。你代表的就是廣大的消費者意見,本來我們就是要以消費者的意見為依歸。」

  當李德霖一臉誠懇表達配合的意願時,反而讓何奈恩不知如何回應,她向來吃軟不吃硬,只要碰上和顏悅色、又好說話的客戶時,就算自己吃虧,她也不會吭半聲氣。

  唉,這就是她最大的死穴!

  「其他的……我想,應該沒有了。」何奈恩看了李德霖一眼,整個臉部表情都變得柔和,方纔的肅殺之氣竟消散無蹤了。

  「好,我就先針對剛才你說的缺點,配合這份企劃內容做小小的修正,這次改好應該就OK了……」

  這時,何奈恩的手機響起,她不好意思地點頭示意。「對不起,你們先聊,我失陪一下。」

  她隨即起身走到角落接起手機。「媽,我正在忙,有什麼事嗎?唉,我不要相親啦!上次就說不要了,你還瞎忙什麼?我很忙,現在正和客戶開會,你不要煩我啦!真是很討厭……」

  說著,她的嗓門不禁提高,一旁的李德霖和包鴻慶不自覺地停下討論,不約而同的豎起耳朵。

  「就跟你說不要。媽……好啦好啦,你別碎碎念了,算我輸給你。我還在開會中,不方便跟你多說。唉,隨便你,到時候通知我時間、地點就行了。不講了,我要忙了,掰掰。」

  忿忿收起手機,何奈恩坐到老闆包鴻慶身旁。「對不起,我們可以開始了。」

  「小恩,剛剛是你媽要你去相親?」包鴻慶難掩關心,低聲問。

  「嗯,不要管她,我們開我們的會。」何奈恩逕自拿起企劃書,左右看看兩位男士。「你們講到哪裡了?很抱歉我接了私人電話,現在我們是不是可以開始工作了?」

  「當然可以。」李德霖忍住笑意翻開企劃書下一頁。

  「剛剛討論到哪裡?」何奈恩用力瞪了包鴻慶一眼,逼迫他也拿起自己的企劃書。

  「有句話我必須先說,這案子總共被推翻了四次,我不希望有第五次。如果要全部重改的話,我認為不如換另一組人來做。不好意思,我個性直、藏不住話,就喜歡把醜話說在前頭。」

  「何小姐,我想……我們不需要大幅度修改,不過我仍然希望你能多些耐性修改我們的案子。你別忘了,畢竟我才是出錢的老闆,只有我說了才算。」李德霖帶著微笑卻威嚴不減的語氣「警告」道。

  「你——」何奈恩杏眼圓睜,她很想嗆他幾句,可是他的笑容那麼迷人,好像冬天融雪的陽光一般柔和溫暖,害一向伶牙俐齒的她什麼話也說不上來了。

TOP

第三章

  「哥,你在忙嗎?」李心雯推開房門,溫柔問著坐在電腦前的李德霖。

  本來正專注和網友「追殺比爾」聊天的李德霖,立刻轉頭笑答:「沒有,進來吧!」

  李心雯立刻走進房間,在床沿落坐,眼光有意無意地瞄了一下電腦螢幕,試探地問:「哥,在跟網友聊天啊?現在很流行上網交網友呢,我好幾個朋友都是在交友網站交到男朋友的。」

  「嗯。」李德霖不置可否的應了聲,仍然專注在電腦螢幕上的小框框。

  「哥,你的網友是男的?還是女的?」李心雯探出頭,默默地記下螢幕上的網友匿稱——追殺比爾。

  是「她」嗎?這個就是與哥哥近來互動密切的網友?

  李心雯心頭突然湧上一陣酸澀,她從來沒見過哥哥這麼在意過誰,每天一回家就埋頭守在電腦桌前,以前還會陪她看看韓劇什麼的,現在根本就不把自己放在眼裡了。

  「很少有人的網友不是異性吧?」李德霖仍目不轉睛地注視電腦螢幕,微微一笑。「我當然也是交女的網友。你要不要也上去登錄會員?這是我們公司最近很受歡迎的網站。」

  「我?才不要。誰知道躲在螢幕後面會是什麼樣的人啊?」李心雯話中帶酸。「說不定跟你談得很開心的女網友根本是恐龍呢!」

  「不會啦,幹嘛把人性想得那麼壞?何況,人與人交往重要是心靈能否溝通,外表不是那麼重要。我說真的,你是該好好交些朋友,老是窩在家裡太悶了。」李德霖絲毫沒感受到妹妹話語中的不開心,他一逕暢談自己的得意代表作。

  「哥,她就是你這陣子經常聊天的網友嗎?」

  「是呀,很特別、很有趣的女孩子。」李德霖讚賞的望著螢幕上傳來的俏皮卡通圖案。

  「看起來你們好像很談得來。」忍住妒意,李心雯笑問。

  「是啊,我們還滿有話聊的。她的想法很成熟,感覺是個獨立自主的新女性,跟一般女孩子很不一樣。」李德霖直爽說出他的感覺。

  「你怎麼知道人家思想成熟?也許那只是假象。難道,你沒聽說在虛擬的網路世界裡,不管什麼樣的身份、個性都很容易造假的。反正,彼此都看不到對方是什麼樣子,只有文字的交流。」

  「話是這麼說沒錯。但是,文字可以流露一個人的內在,只要你用心觀察,什麼樣的人都可以瞭然於心,我對這方面還算有點自信。」李德霖肯定的道。

  「哥,你是不是對她很有好感?」李心雯幽幽的問。

  「還不錯。」李德霖點點頭道:「如果有恰當的機會,我也不排斥和她見上一面,瞧瞧她的真面目。」

  「不會吧?哥,你要見網友?」李心雯驚訝不已。「你不怕碰到騙子嗎?」

  「聊到想約出來見面的時候,當然很確定對方沒問題。」李德霖笑了笑。「人都有好奇心,我倒是想看看她本人是不是我腦海中的樣子?」

  「哥,怎麼聽起來感覺你好像……已經喜歡上她了?」李心雯不死心的探問。

  「喜歡?算是吧。」微偏著頭,李德霖認真的思索。「說真的,她是第一個經由文字交流而讓我感覺有點心動的女孩,雖然我們沒見過面,也沒通過電話。但不知為什麼,我很喜歡和她聊天的感覺,有種奇特的熟悉感,總覺得我已經認識她很久、很久了。」

  「哥,萬一她是超大只的恐龍呢?你還會心動嗎?說不定她肥得嚇死你呢?」李心雯故意「恐赫」他。「還是留著想像空間就好了,你最好不要去見她,免得美好的想像破滅。」

  「不會吧?」李德霖伸手揉了一下李心雯的頭髮,臉上流露寵溺的笑容。「我雖然也愛美女,但並不是外貌協會的成員。除了外表之外,我更重視的是內涵、是頭腦裡面裝的東西。」

  「她的內涵、她的智慧網路上看得出來嗎?哥,你太天真了。」李心雯撇嘴反駁道,總之她就是不喜歡哥哥在網路上交友。

  「拜託,你就別再詛咒我了好不好?」李德霖苦笑的搖搖頭。「妹妹啊,每一個人的人生總要有點美麗的期待,別這麼殘忍一開始就讓我美夢破碎。」

  「這麼說,你是真的喜歡她囉?」李心雯不悅地嘟起嘴,下巴往電腦螢幕抬了抬。

  「不喜歡就不會和她聊天了。」李德霖轉向電腦,婉轉道:「好了,沒事就回房去休息吧,我還要繼續聊。」

  「嗯。那我先去睡了,晚安。」不情願的起身,李心雯邊走出去、邊暗自下決定——

  如果哥哥還繼續沉迷下去,她一定要找出那個叫「追殺比爾」的真實身份來。

  「對了,哥,有件事你知不知道?」李心雯靠在門邊說:「媽媽好像有意思要幫你相親喔?」

  「相親?不會吧?我應該還不至於到需要相親的地步——」李德霖轉過身來,懷疑問道:「你會不會聽錯了?」

  「沒錯,我剛在樓下聽到媽跟爸爸說的。」說完,李心雯隨即回自己房間。

  說真的,大哥相親的事她一點兒也不擔心,眼前她只擔心那個佔據哥哥心房的女網友。

  所以,她一定會不計代價找出「追殺比爾」!

  ******    

  李德霖倒是一點也沒把妹妹的提醒放在心上,他繼續打著鍵盤。

  巡狩者:嗨,今天還是下雨的心情?有事別憋在心裡,不然會得內傷的。

  追殺比爾:別提了。還不是那個機車的客戶,今天他又嫌我的企劃案。

  巡狩者:噢!又被退了嗎?

  追殺比爾:本姑娘可不是省油的燈,他敢再退我案子?!

  巡狩者:是是是。既然沒被退企劃案,你還生什麼氣?

  追殺比爾:我討厭人家一再修改我的案子,感覺就像否定我的能力一樣。

  巡狩者:那你現在氣的不是退案而是修改案子?

  追殺比爾:你都不知那個機車客戶多自大、多囂張?!把我的東西改得面目全非,氣死我了。

  巡狩者:這麼嚴重?

  追殺比爾:沒見過那麼龜毛的男人。我無法想像他的員工是如何工作的?!

  巡狩者:那你那份企劃最後的命運是……

  追殺比爾:嗯,修改過後,勉強算是通過了,還有細節要再討論。

  巡狩者:那就好。

  追殺比爾:嗯,跟你聊一聊,心情都變好了。

  巡狩者:是啊,不開心的事放在心裡是會生病的。

  追殺比爾:知道了,老先生。對了,明天我會晚些回來,說不定不上來了。

  巡狩者:為什麼?

  追殺比爾:唉,丟臉死了,我媽要我去相親。

  巡狩者:相親?

  追殺比爾:對,老女兒不嫁,我家老母就抓狂了咩。算了,不提也罷,該睡了,晚安。

  她明天要去相親?像她這麼自信獨立的女孩也走這麼傳統的路線嗎?這實在太教人意外了!李德霖坐在電腦前發怔。

  莫名其妙地,他竟有不舒服的感覺?!胸口一股酸味蔓延開來,他不解這股悶氣是怎麼回事,是覺得可惜嗎?

  畢竟,「追殺比爾」跟他很聊得來,他憂心萬一她真的嫁人或許就不方便再上網聊天了。但是,她也不過是個未見過面的網友罷了,就算談得來也不該有這種空虛失落的感覺才對啊?!

  李德霖望著電腦搖了搖頭,嘲笑自己竟對虛擬世界的普通友誼認真起來?連面都沒見過一次呢!唉,李德霖歎口氣關掉電腦。

  此時,他突然產生天外飛來一筆的幻想——不知道這位「追殺比爾」的廬山真面目究竟為何?

  他想找個機會見她一面,卻又覺得這念頭未免顯得有些衝動,他可不是小男生,已經活到三十多歲,實在不適合做這種跟網友約會的幼稚行為。

  再說,他會上「愛情公寓」最主要目的是「試用」公司最大的生財命脈,又不是真的以交友為目的……

  算了,算了!別胡思亂想了!

  李德霖強迫自己躺上床休息,他提醒自己:現階段工作還是最重要的,尤其「愛情公寓」才推出不久,要把名號打響還需要更多的努力才行,現在他不該花腦筋在兒女私情上。

  更何況,最惱人的廣告企划行銷方向都還沒正式定案,明天還有一堆工作等著他,尤其廣告公司的何奈恩,她可不是省油的燈吶!

  對了,那個何奈恩不也是準備要相親嗎?

  真是奇怪了,怎麼全世界的女人都急著把自己嫁出去?連他老媽也準備要他去相親,真是令人想不透。

  不都說婚姻是愛情的墳墓嗎?怎麼到了一定年齡,不論男女都爭先恐後的往墳墓裡跳?

  躺在床上、閉上眼睛的李德霖沒來由地腦海竄出各種想法,一向享受單身生活的他也認真思考起「結婚」這件事情。

  婚姻對他而言,可不是傳統的傳宗接代而已,他要的是可以互相鼓勵打氣的人生伴侶,可以在困厄中相扶持的生命夥伴。然而,現代的女孩子似乎都不是這麼想的——

  他遇過許多幼稚無知、只懂得釣凱子的小美眉,若要他跟那種女孩子談結婚絕對是門都沒有!

  不知道「追殺比爾」如何看待婚姻這件事?有機會應該跟她好好聊聊才是……

  唉,不過是個網友罷了,怎會想到結婚去?還是早點睡,睡飽一點比較實在。

  李德霖低咒自己,一邊翻過身子將床頭燈熄掉,他決定先把什麼「追殺比爾」還有老媽的「相親令」先丟到九霄雲外去。

  窗外夜幕低垂,他很快便沉入夢鄉。

  ******

  隔天,在會議室裡,李德霖和何奈恩兩人劍拔弩張地瞪視著對方。

  坐在沙發上的包鴻慶抱著頭苦惱不已,該如何讓這兩位脾氣不佳的男女達成共識,無疑是本世紀最惱人的問題。

  「小恩,你冷靜一下可以嗎?坐下來慢慢的溝通,才能找到大家都能接受的方案。」包鴻慶滿頭大汗勸著。

  「包先生,我並沒惡意,希望你諒解。」李德霖先坐下,正色道。

  「小恩,你坐下來。」

  「嗯。」聽到老闆充滿怒火的壓抑嗓音,何奈恩只好坐下。

  「李董事長,實在不好意思。我家小恩不是愛跟您頂撞,她只是比較堅持自己的企劃理念,您就大人大量,多多包涵。」包鴻慶為了維持公司的正常營運,低聲下氣地為何奈恩說情。

  「包先生,你應該知道——我不是不講理的人。」李德霖臉色稍緩,努力的克制自己的脾氣。「身為企劃人員,為自己的創意爭取出線的企圖心我能理解,但是『愛情公寓』是我們公司的招牌,它的產品特質我自己也很清楚,如果有一方不願放下成見,這個產品很難發光發亮……」

  「包大人,你不覺得這位李董事長就是擺明了對我雞蛋裡挑骨頭嗎?」何奈恩臉色不太好看。

  「小恩,你真該收斂一點。」包鴻慶終於擺出臭臉看著她。「這是工作,你不能理性一點對待嗎?」

  驀地,何奈恩站了起來,冷冷的對包鴻慶說:「我知道了,既然客戶對我的東西還不滿意,那我再回去修改就是了。」

  說完,她不再多發一語便邁開大步離開會議室。

  當下李德霖和包鴻慶都傻眼了!

  「唉,真是被她打敗了。」包鴻慶搖了搖頭,認真地看著李德霖。「現在只有我們倆,你直說無妨,我們家奈恩的企劃能力算是很出色的吧?」

  「嗯,確實很不錯。」李德霖點點頭。「如果她的個性可以再隨和一點,我相信貴公司會因為她而前途不可限量。」

  包鴻慶苦笑。「果然您有眼光。她個性是烈了些,還好是來得快去得也快,相信我,她下回修出來的東西會更合你的意。」

  「最好是這樣,我也很期待。」李德霖拘謹地說著應酬話,內心實在對何奈恩的舉止不敢領教。

  「聽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包鴻慶寬慰道:「唉,我真的覺得好抱歉,李董事長。你一直給我們公司機會,我的員工卻是這種態度……」

  「算了!我一向對事不對人。」李德霖不以為意地搖搖手,輕描淡寫道:「或許她也只是求好心切,我不會放在心上的。」

  「您放心,我一定會盯著她修改,直到李董事長完全滿意為止。」對於像李德霖這麼理性大度的好客戶,包鴻慶當下拍胸脯義氣相挺。

  「那就交給你了!我的眼光不會錯,你領導的團隊不會讓我失望的。」李德霖信心滿滿。

  「不打擾你工作了,奈恩我會注意她的,您放心。」包鴻慶起身,伸手與他一握。「李董事長,真的很謝謝你。我現在就回去跟奈恩好好溝通,有新的進度馬上向您報告。」

  「那就不送了,慢走。」李德霖客氣頷首道:「麻煩你了,包先生。」

  包鴻慶走出會議室,獨留李德霖在裡面思索方才會議裡爭論的重點——

  其實,他還滿欣賞何奈恩與眾不同的創意,只要她願意多點耐心把細節改善得更臻完美就一切圓滿了。

  李德霖嘴角揚起微笑,把何奈恩修過的企劃案又看過一遍,想到她不厭其煩地為她的辛苦創意作解說的認真模樣,內心很佩服她對專業的堅持。

  倘若不是在工作場合遇上,或許他們不會這般水火不容,反而會是談得來的朋友吧?

  李德霖腦海閃過一個念頭:不知道跟自己談得來的那個「追殺比爾」,現實生活裡是不是也這麼嗆辣得令人難以招架呢?

  李德霖輕輕一甩頭,怎麼又想起她呢?他暗笑自己真無聊,怎麼會把網路跟現實的兩個人聯想在一起?那個「追殺比爾」跟何奈恩只是個性有點像,除此之外根本八竿子打不著啊!

  ******

  就在李德霖和何奈恩在會議室裡僵持不下的時候,公司來了一位貴客。

  「哈囉!」李心雯拎著一袋飲料來到哥哥創設的網路公司。

  「嗨!心雯來找你哥哥?」負責程式設計的工程師打招呼問道。

  「沒啦,剛巧經過就上來晃晃。」李心雯先把飲料放到辦公桌上。「來,大家來喝飲料。」

  「這麼好喔?來看你哥哥還請大家喝飲料,以後你有空可要常來。」工程師開玩笑道。

  「說真的,今天我不找他,我是來找你的。」李心雯滿臉笑意的坐到工程師身邊。

  「找我?怎麼啦?」工程師好奇問道。

  「嗯,我在『愛情公寓』上碰到個騙子,你可不可以幫我查一下會員資料?」

  「這——網站上的會員資料不歸我管。再說,公司嚴格規定不可以洩露會員隱私的。這可不是開玩笑,洩露資料是犯法的。」

  「如果捉的是網路詐騙集團就不在此限吧?」心雯睜著黑白分明的眼睛,直瞅著工程師。

  她知道這位工程師很久以前就想追她了,只是一直苦無機會。為了找出與哥哥往來密切的女網友,她不惜犧牲美色。

  「那也要是警察單位才行。」工程師努力的抗拒著。

  「拜託啦,我真的碰到惡劣的騙子,我一定要找出他的資料檢舉他。不然,一定也會有很多無辜的單純女生被騙。」

  「這……」工程師陷入掙扎。

  「拜託啦,你這不是洩露隱私,而是幫助警察打擊犯罪,你幫我啦……」李心雯拉了拉工程師的衣袖。

  「呃……如果是要抓壞人的話,應該可以,你跟我過來。」工程師不敵她溫柔撒嬌,鬼迷心竅地起身直往另一位同事辦公位置走去。

  眼見計策成功,李心雯馬上跟上。

  「麻煩你,這個是他的帳號——」李心雯把一張紙條遞給工程師。

  立刻,一頁頁會員資料出現在電腦螢幕上,李心雯眼睛瞬也不瞬地盯著不斷跳動的畫面。

  「等等……就是這個。」眼尖的李心雯馬上看到近日來幾乎被她刻在心版的四個字「追殺比爾」,當下她立刻制止工程師滑鼠往下滑動。

  她瞠大眼睛、屏氣凝神、仔細的看著……越看,她的眼睛越大,小巧的嘴巴也慢慢張開。

  天啊!怎麼可能?!

  追殺比爾怎麼會是……竟然就是……

  李心雯整個人愣住,她實在不敢相信,這世界居然有這樣的巧合?

TOP

第四章

  李心雯拿到她要的資料匆匆從裡面走出來,恰好跟從會議室中衝出來的何奈恩撞個正著。

  「奈恩,彌怎麼在這裡?」李心雯睜大眼睛。

  「我才該問你吧?」何奈恩不可思議地看著她。「這家公司是我們的業主,我是來開會的。那你呢?」

  何奈恩認識李心雯很多年,知道她家裡非常富有,父母親非常疼愛她,自從大學畢業以後她沒上過一天班,因為父母每月給她的零用錢遠超過一般公司行號的月薪,所以李心雯才常誇口說自己是實習中的少奶奶,因為她父母怕女兒吃苦,希望能為她選個有錢人家,讓她能過舒服的貴婦生活。

  「我、我是因為……我是來找……」李心雯神情慌亂,支支吾吾說不清楚。

  她不知道孩怎麼解釋才好,她向來都不把哥哥介紹給女性朋友,因為她心中有不足為外人道的藏私。

  「找朋友?你有朋友在這家公司上班嗎?」何奈恩猜測地幫她把話接下去。

  「我,不是朋友,是我……」李心雯就是不想說出跟李德霖的關係。

  「噫?李小姐怎麼也在?」包鴻慶從會議室出來看見何奈恩跟李心雯,湊向前問:「你們約好的嗎?太好了,我們一起去吃飯。」

  「沒,我剛出來就碰到心雯。」何奈恩沒忘記之前想撮合他們的事,推波助瀾的說:「這麼巧碰到心雯,包大人你該請人家一頓。」

  「不,我還有事,你們自己去就好了。」李心雯連忙推拒,她想趕快打發他們離開,這樣就不會被發現她是李德霖的妹妹。

  「心雯?你跑來公司做什麼?家裡有什麼事嗎?」恰巧,這時候李德霖剛好從會議室裡走出來,看到妹妹出現也覺得奇怪。

  「哥,我……」李心雯看著一臉狐疑的大哥,垂下頭不回答。

  「什麼?你叫他、叫他「哥」?」這下何奈恩確實大大吃了一驚。「心雯,他真的是你哥哥?」

  「真巧,原來李小姐是李董事長的妹妹啊!」包鴻慶也很驚訝。

  「噫?你們認識我妹妹?」李德霖看了看何奈恩和包鴻慶,疑惑地問李心雯。

  「你們認識?我怎麼從來沒聽你說過有這兩位朋友?」

  「我也沒想到你們會碰在一起。」李心雯聳聳肩,故作無辜的說:「哪知道你們這麼有緣—奈恩,這是我哥,以前提起過,你可能忘了。」

  「這位包先生是透過奈恩才認識的。」李心雯又對哥哥補充道:「我跟奈恩認識很久了,她也去過我們家,只是你剛好不在。」

  「真是……好巧喔!」何奈恩很是尷尬,剛剛她才對他發飆呢!」早知道他是你哥的話,我應該請你來當我們之間的傅譯才是,免得老是「有溝沒有通」。」

  李心雯按下方才發現「秘密」的驚訝,在大哥和何奈恩的面前勉力維持鎮定。「我哥就是做事非常一板一眼,偏偏他又是各方面都很優秀的好男人,個性上難免就驕傲了點。你就看在我的面子上,多多包涵。」

  這話說得很客氣,但真正用意是想讓何奈恩對李德霖更加的反感,李心雯什麼都不怕,就怕有任何女人霸佔了她心愛的哥哥。

  「好吧!就看在心雯的面子上,我更應該馬上回辨公室去好好修改貴公司的案子。」何奈恩拍了拍李心雯的肩膀。「為了彌,我拚了。」

  「別這麼說啦!你能力那麼強,一定行的。」李心雯努力裝作一切很平常,強調道:「小恩,我哥個性是討人厭,不過他很疼我,只要我的要求他幾乎沒有不答應的。所以,你要是跟他講不通,交給我就對了。」

  「原來李董事長是個好大哥哩!」何奈恩斜睨李德林一眼,意有所指諷道:「要不是聽心雯說,還真看不出來。」

  「唉,何小姐,別糗我了。」在妹妹面前,李德霖紳士地維持禮貌。」我妹妹是我家的公主,當然是非疼不可。而我的「愛情公寓」就好像是我的小孩,一定要勤管嚴教才行,麻煩你多費心。」

  「嗯,我會盡量按照你的意思。」何奈恩點點頭,拍了一下沉默等在旁邊的包鴻慶。「包大人,我們該走了-心雯、李先生,我們先離開了,有空再聊吧,再見。」

  望著何奈恩離去的背影,李心雯呆立原地、若有所思,她心裡極度不安,沒想到連日來讓她掛心的「隱形情敵」竟然是這位相交多年的姐妹淘!

  她看著開開合合的電梯門,思緒如走馬燈似的轉個不停……

  「心雯,你發什麼呆啊?」李德霖不解問道:「你還沒有回答我跑來公司做什麼?」

  「哥,我們很久沒一起吃午餐了。」李心雯回遇神,她嬌柔笑著攀上李德霖的手臂。」我知道你們公司附近新開一家小火鍋店,特地來找你請我吃啊!走啦,我們現在趕快去,要不然搶不到位子。」

  「唉!你大老遠跑來就為了吃?真拿你沒轍。」李德霖無奈搖搖頭,真是被這個妹妹打敗了。

  ******

  站在3C大賣埸電腦周邊設備展示櫃前,何奈恩被一個造型獨特的器材吸引,正要伸手時,一雙大手突然出現拿起它——

  「喂,那是我先看到……」何奈恩喊住已轉身的男人。

  她快速的走到男人面前,不免吃了一驚。「噫?怎麼是你?」

  拿著電腦訊器器,李德霖也很意外的睜大眼睛。「真想不到……這麼巧?你也來買柬西?」

  「那是我先看到的。」    何奈恩指著李德霖手上的東西。

  「是嗎?」李德霖對她的蠻橫感到不快,他先皺眉低頭看看手上的東西,接著故意以饒富深意的眸光看著她,嗤笑道:「沒想到你也看上這個視訊器……難道,平常你也喜歡跟人家玩互看視訊的遊戲?」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何奈恩感受到他語氣中的嗤笑諷刺,頓時火氣升起。「你在暗示什麼?別忘了,你也想買這個視訊器,憑什麼你就可以把別人想得那麼不堪?」

  「何小姐,你反應會不會太敏感了?」李德霖彷彿知道她會暴跳如雷似地,臉上綻出勝利微笑。「我哪一句話、哪一徊字讓你覺得不堪了?使用電腦視訊在現代社會是非常普遍的事,難不成是你自己想歪了?那是你自己想的,我可沒有別的意思。」

  「你!」何奈恩瞧他洋洋得意的模樣更是一肚子火,她知道自己掉入他預設的語言陷阱,不由斥罵道:「好歹你也是個網路公司的老闆,說話別老是耍嘴皮子,使這種上不了檯面的小把戲,只會讓別人對你的評價降低而已。」

  「何小姐,你真的是言重了。唉!算了,我自認倒楣。」

  李德霖無端被訓了一頓,心情也不太好,本來開心出來逛逛他最愛的3C大賣場,豈料碰到他的大剋星,瞬間也沒什麼再繼續逛下去的念頭,索性把手上的視訊器給她。    「你急著要用就先給你好了,我再去別的地方買。」

  說完,不等何奈恩回話,轉頭走人。

  「等一下!」何奈恩追上前,把他攔住。    「你剛說那話是什麼意思?碰到我叫倒楣?我都沒說自己倒楣了,你倒是惡人先告狀,堂堂男子漢大丈夫怎麼一點風度都沒有?你以為我真的非跟你搶這個東西不可?」

  「何小姐,說真的我一點兒都沒有興趣跟你抬槓。」

  李德霖在出了辦公室之後就卸下網路公司老闆的身份,他是個公私分明的人,此刻他好不容易可以享受一點工作壓力以外的休閒時光,然而卻碰上何奈恩。他認為何奈恩根本是衝著自己頻頻修改她的企劃案,故藉此偶遇的機會找他的碴、想狠狠的修理他。

  「容我說句實話吧!」李德霖氣憤的雙手抱胸,沉著臉色對她說:「說穿了,你是因為我一再修改你提的企劃案,才會看我不順眼,是嗎?坦白告訴你,我最討厭公私不明、是非不分的人!」

  「啥?你說我是非不分?」何奈恩不服他的指控,反駁道:「明明就是你自以為了不起,我花了那麼多精神弄出來的企劃,如果是別的老闆早通過了,就你見不得別人有本事,非要整我不可,要不是你主觀意見那麼重,這個案子早就發包出去了,哪可能到現在還卡在修改階段……」

  何奈恩藉這機會一股腦兒地說出自己的不滿,發洩積在心中的怨氣。

  「唉!真是被你打敗了。」李德霖搖頭歎息,頓時產生「秀才遇到兵」的無力感,無奈的他只能耙梳著頭髮,深吸一口氣,把手上的視訊器再塞進她手裡。    「我認輸了……這個給你。我閉嘴,馬上離開你的視線範圍,這樣總行了吧?」

  「喂,你、你怎麼這樣啊!我只是講出真心話也不行?」何奈恩見他似乎真的動怒了,突然也覺得有點不好意思,好歹他還是公司的大客戶,這樣得罪人家難保

  不會惹出後續的大麻煩。

  即使何奈恩在公司裡是包鴻慶的愛將,但氣走大客戶這種事,她還沒那個膽量去做,此刻她不敢再要氣魄了,情急之下拉住他。

  「李先生,有話好好說,我剛剛說話是重了點,但我不是故意對你挑釁,你可千萬別誤會了。」

  「你到底有完沒完?」李德霖驀地轉過身,咬牙切齒道:「我都舉白旗,離開你的視線了,你還要怎樣?」

  「我、我……」李德霖的臉色實在太難看了,何奈恩結結實實嚇了一大跳。

  「對不起啦!我這個人講話就這樣……」

  一見何奈恩被驚嚇後,紅著眼眶、頗有悔意的模樣,李德霖這才驚覺自己的怒火可能太過旺盛,深深吐了一口氣之後,他緩了緩語氣——

  「好了,你凶我,我也凶過你,現在算扯平了。我只想說,如果你還在為我修改你企劃不服的話,我歡迎你再提更好的企劃案來說服我,如果你還是覺得我不夠客觀,我可以請公司幾位執行活動企劃的主管一起審核。這樣,你滿意了吧?」

  「李先生,你這麼說,讓我很……唉,我也不知道怎樣解釋才好。總之,我只是對自己的作品很有信心,所以……」

  伶牙俐齒的何奈恩反倒不好意思了,本來李德霖就是出錢的企業主,她再怎麼發飆也不該飆到他身上才是。

  「我可以走了嗎?」緩和怒氣的李德霖用另一個角度看著困窘的何奈恩,覺得一臉尷尬的她其實滿可愛的……

  「嗯。」用力點了下頭,何奈恩終於擠出笑容。「真不好意思,李先生,這個是你先拿的,還是還給你好了,其實我也不需要。」

  本來,她只是在「愛情公寓」上看見有網友利用視訊跟談得來的網友面對面交談,她覺得非常有趣也很好奇視訊是什麼東西,才跑來賣場看看,事實上她可沒勇氣利用這項高科技跟陌生人第一次接觸,那感覺太奇怪了。

  何奈恩慢慢走出大賣場,想想自己方才有點脫序的言行,心裡面覺得對李德霖有點過意不去。

  不知是哪根筋不對,每次見到他就會想到自己「命運多舛」的企劃案,脾氣也不自覺大起來,其實不應該這麼沒禮貌的,對一般人尚且如此,更何況他還是公司的大客戶呢!

  回家的路上,何奈恩愈想愈懊惱,低落的情緒將她淹沒,沮喪的她想起「巡狩者」——想到他今晚會在線上,可以對他大吐苦水,他的風趣與貼心就像夏天的冰淇淋讓人瞬間心脾沁涼,何奈恩的心情變好了,腳步也跟著輕快了起來。

  回到家,李德霖隨手把視訊器丟在電腦桌上,這時李心雯突然推門進來問道:「哥,你現在忙嗎?我想跟你聊聊。」

  「好啊!」他微笑看著妹妹,一邊將視訊器收進抽屜。「你想聊什麼?」

  李心雯坐到床沿,望著哥哥,思索了半響。「哥,你知道嗎?今天我在你公司碰到的何奈恩,她……」

  「何奈恩,怎麼了?她不是你的好朋友嗎?」李德霖不知道妹妹為什麼特別提起她。

  「沒什麼,覺得很巧罷了。從以前打工認識她到現在很多年了,沒想到她工作的廣告公司會剛好接到你們的案子。」李心雯淡然道:「這世界還真是小。」

  「是真的很巧。」李德霖笑得有點無奈。    「你那個好朋友啊!嘖嘖,真教人不敢領教。」

  「怎麼啦?在你公司裡遇到她時,好像很生氣的樣子,究竟是發生什麼事?」李心雯滿心好奇問道。

  「還有什麼事?不就是意見不合!她寫的幾個點子我覺得還要多考慮,她不接受就發飆啦!」李德霖一邊上網到「愛情公寓」巡看,隨口道:「不是我愛亂批評人,何奈恩的脾氣還真是不好,動不動就發火,而且是對客戶發火。我看,她是被她老闆包鴻慶寵壞了。」

  「是呀,奈恩一直是個主觀意識很強的女孩子,以前在我們那一群裡就是個異議分子,凡事都有她一套與眾不同的見解,她的個性讓男生個個退避三舍,我常勸她女孩子要有點女孩子的溫柔。」

  「沒錯,她的確是那種得理不饒人的女孩子。」李德霖聳肩笑了笑,腦海中浮現何奈恩氣到臉紅脖子粗的模樣。

  「她就是這樣,不大聽取別人的意見,只相信自己。哥,看在我的面子上,你可要對她多多包涵。」李心雯表面上是替何奈恩說話的樣子,實際上是想試探哥哥對她的觀感。

  「放心,既然是你的好朋友,我當然不會跟她計較。」李德霖不疑有他的直率答道:「不過,像她這樣的個性容易吃虧,你有機會還是多勸勸她。」

  「思,我知道。」李心雯點了點頭,藉機溜了眼電腦螢幕——

  「哥,在等你的網友「追殺比爾」?她好像跟你很談得來喔?你小心點,說不定她真實生活中就像何奈恩一樣得理不饒人,看你還迷不迷她?」

  「你太會聯想了吧?」李德霖對妹妹的多慮報以苦笑。「哪有那麼剛好的事!何況,我也不是上來等什麼人,只是來看看網站運作是不是都正常,最近新加入的會員很多,不多看著點,萬一出差錯公司損失就大了。」

  「哥……」李心雯總覺得哥哥沒說真話,明明他的眼眸中是充滿期待的,那道熱切的光芒令她感到心慌,不由自主地她還是說了不該說的話。    「我覺得你還是小心一點比較好,現在網路上有很多辣妹集團,專門欺騙像你這種單身男性,萬一那個「追殺比爾」……」

  「好啦好啦!你怎麼變得比老媽還囉唆?」李德霖有點失去耐性。「放心,你老哥我現在根本也不急著找女朋友,我不是滿腦子女人的好色之徒,她們騙不到我頭上的。」

  聽到他親口說出「不急著找女朋友」,李心雯的焦慮情緒總算緩和了下來。

  這時,李太太敲門進來了。

  「媽,有事嗎?」兄妹很有默契地問道。

  「是,我有重要的事。」李太大正色看著兒子,宣佈道:「這個禮拜天晚上,你不准加班。」

  「什麼事啊?媽,你該不是……」李德霖感覺母親態度怪怪的。

  「還敢給我擺臉色?上次你放我鴿子,讓我在你嬸嬸面前丟臉,這次說什麼都一定要出席。人家給你介紹這位可是在大學教書的助理教授,家世好得不得了,不准又給我搞砸了。」李太大千叮嚀萬交代。

  「媽,求求你,不要管我的私事好不好?」李德霖皺起眉。

  「能不管嗎?你都三十好幾了,我要你趕快結婚,生個孫子讓我抱。」李太大以母親的威嚴催促道。

  「這也不是說結就結的啊!婚事是急不得的。」李德霖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說服母親才好。

  「媽,你也真是的!都什麼時代了還有這麼古老的觀念。」李心雯立刻幫哥哥說話:「哥又不是小孩子,他有自己的打算。」

  「你給我閉嘴!」李太太瞪著女兒。「別替你哥說話,你自己也一樣,都老大不小了,還老是黏著你哥哥不放,這像什麼話啊?什麼時候帶個男朋友回來給媽瞧瞧?」

  「媽,我不打算交男朋友,我想要準備考研究所……」李心雯起身走到母親身邊撒嬌。

  雖然不是親生,伹她知道養母就像親生的媽媽一樣寵愛自己。

  「不行!再讀下去,你都沒人要了,先交個男朋友再說。」李太太搖頭。    「你們誰也不要護著誰,通通給我認真注意這件事。很晚了,你們趕快去睡覺吧!」

  下了命令,李太大不給一雙兒女辯駁機會便轉身離去。

  「媽是吃錯了什麼藥啊?難道她不知道婚姻是要靠緣分的嗎?」李德霖無奈低吼。

  「哥,看樣子媽好像是認真的耶?」李心雯也憂心忡仲。

  「認真就讓她認真吧!」李德霖語氣沉重。    「難道我們要因為母親逼迫而隨便決定我們的婚事嗎?」

  「是啊,我公司基礎還沒穩定,這時候哪有心情?」李德霖坦白說:「再說,我也沒有任何可能的對象,現在講這件事根本是天方夜譚。跟陌生人相親,更是浪費生命的荒謬遊戲!」

  「聽你這麼說……我就放心了。」李心雯鬆了口氣,嬌笑道:「哥,我先去睡了,晚安。」

  看著妹妹蹦蹦跳跳出去,李德霖卻糊塗了,喃喃自問道:「這丫頭說什麼啊?什麼叫「我就放心了」?真是的,搞不懂她在想什麼……」

TOP

第五章

  這天,何奈恩被母親半勸半押地逼去跟一位素昧平生的男人吃飯。

  這是一家格調頗高的法式餐廳,有著大片的景觀窗,氣氛高雅的餐廳流洩著悠揚的鋼琴聲,何奈恩百無聊賴地拿著攪拌棒攪動著眼前的拿鐵。

  「何小姐,你是不是覺得很無聊?」阿姨介紹的男人用手推了推金框眼鏡,靦腆地問。

  何奈恩這才回神地坐直身體,不好意思道:「不會不會。」

  然而,她在心中咒罵著自己的口是心非。事實上,她聽他說生化科技的未來發展已經聽得快睡著了。

  拜託!小白鼠發生什麼反應,關她什麼事啊?

  「那就好,我看你一直攪著咖啡,奸像很不耐煩。」

  她瞄了一下自己手中的攪拌棒,有做得這麼明顯嗎?「抱歉,這只是我的習慣動作。」何奈恩不由自主地又攪動數下,臉上硬是擠出無辜的笑容。

  「不好意思,我去一下洗手間。」男人可能演不下去了,藉機中場休息。

  趁著對方上洗手間之際,何奈恩悄悄地四處張望。

  這個餐廳設計得還真是不錯,她最喜歡的大落地窗、現場演奏的音樂,完全符合她心中的浪漫要件,只可惜——來的伴不對!

  認真說起來,這個柯先生人還不錯。何奈恩在心裡打起分數:收入優渥,長相也斯文清秀,身材也不錯,可是,就不是她喜歡的型。

  也不知道老媽是在急什麼?她才幾歲竟然要她來相親?

  何奈恩一向不喜歡遵循世俗的標準,與其要她找一個理想的結婚對象,還不如讓她遇到一個吸引自己的男人,談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更教人心動!

  唉,誰敦她身邊偏偏就是沒有一個看得上眼的男人,要不然,又怎會落得在這裡聽「未來生化遠景」的窘境!

  想到「自己身邊的男人」,何奈恩腦海裡,竟隱約浮現李德霖冷靜堅毅到有點機車的神情。

  說實話,他是真的挺好看的,何奈恩喜歡內雙眼皮的男生,而他剛好就是。還有,李德霖的眼神總是清澈而有神,鼻樑斧鑿般地直挺,線條剛毅的下顎、無可挑剔的身材,身上總是散發一股引人沉迷的氣息,而且,撇開他老是對她的企劃案有意見不說,他的建議也的確有獨到見解,是個有才能的男人。

  呸!現在是怎樣?她何奈恩只是眼光高了些,又不是沒行情,像李德霖那種自以為是又固執無禮的自大男,她怎麼可能會欣賞他?

  何奈恩用力搖了搖頭,把腦袋裡那「荒謬可笑」的幻影拋開,她靈動大眼滴溜溜地轉,想找些有趣的目標好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驀地,她看到對桌一個吸引她目光的男子,儘管他背對著她,但背影卻牢牢地抓住她的視線,她的目光很神奇地竟捨不得離開他。

  看起來,那男子似乎也是在相親呢?!她心裡揣測著——

  坐在那男人對面的女子,氣質端莊,不時緊張地撥弄著頭髮,兩人偶有交談,但互動生疏,看來像是初次見面。

  沒錯,何奈恩忍不住升起同病相憐之感!

  唉!尷尬的跟陌生異性吃飯,這就是適婚年齡男女的共同悲哀,好像身邊沒有一個人當作「准結婚對像」,親朋好友就會覺得你有問題似的。

  「怎麼了?何小姐?」柯先生從洗手間回座,一臉關心,語氣溫柔問道:「你在看什麼?剛才我說的話題,你不會覺得沒興趣吧?」

  「沒什麼。」何奈恩連忙回神。「呵,你剛剛說的,我都有在聽呢!」

  天知道她根本搞不清楚他在講啥?

  若非看在老媽面子上,以她的個性早就藉機落跑了,哪可能還讓自己尷尬地杵在這裡。

  不一會兒,對桌男人站了起來,欠了欠身子,看來是要去洗手間的樣子。

  何奈恩的眼神瞟向他,萬分期待想看清楚他的臉,無聊的飯局看看別桌的帥哥也是不錯的消遣吧!

  正當男人轉身走向洗手間,何奈恩也同時看清了他的臉,這下,她差點兒嚇得從椅子上摔下來。

  「怎麼會是他?」竟是李德霖!何奈恩瞠目無言,只怔怔看著他英挺的身形。

  「怎麼又是你?」此刻,李德霖也回頭,恰好迎上她訝異的目光,他一時間也不知該怎麼反應,就這麼尷尬地對看著。

  「好巧,你也來吃飯?」半晌,李德霖看了看與何奈恩同桌的男人一眼。「你男朋友真帥。」

  「才不是,你不要亂講!」何奈恩急著撇清,話才出口又懊惱不已,因為她慌張的模樣簡直就像怕被他誤會似的。真是的,關他什麼事啊?

  「不是男朋友?那……是前男友?」李德霖嘴邊揚起一抹笑,笑得很詭異。

  「喂!你愈說愈離譜了,不關你的事啦!」何奈恩一副恰北北的樣子。

  「我再猜猜看,該不會是——」他想起上次開會時她說要相親的事。

  然而,他話還沒有說出口,何奈恩氣怒搶白。    「相親又怎樣?你不也是來相親的?哼!」

  「何小姐,相親又不是什麼壞事,你幹嘛這麼激動?」李德霖冷冷睨視她漲紅的臉蛋。    「呵,看來你是觀察我很久了,要不然怎麼一口斷定我是來相親的?沒想到一向讓你看不順眼的我,今晚有幸吸引了你的目光。」

  「誰觀察你,少不要臉了!」何奈恩又氣又惱。

  氣惱自己聰明一世,竟然一時失察讓他發現方才暗地對他的「欣賞」——

  「這位是我們公司的合作廠商,何小姐。」李德霖側身一派冷靜地向身邊的小姐介紹,    「她個性很直來直往,你別介意。」

  「她好像在生你的氣。」李德霖的相親對像有點不知所措。「有點凶喔!」

  「這小意思而已,你還沒見過她在我公司發飆,那才是恐怖,哈……」

  李德霖一邊意味深長說著,一邊打趣看著何奈恩瞬息萬變的表情,他發現她氣惱罵人的模樣很好玩,很像小孩子,有種學不來的天真。

  「小姐,真不好意思。我沒惡意的,只是好心提醒你一下——」何奈恩對她點點頭,表示歉意,接著以鎮定口吻道:「你千萬別被他的外表騙了,其實他是個超龜毛、超自戀,自以為是的自大狂,要是你跟他交往甚至結婚,未來的日子一定很難過。」

  「你、你說什麼?」對方似乎被何奈恩突來的警告嚇到,懷疑害怕的眼神看向李德霖。「你是不是得罪過她?」

  「沒有,她……這裡有問題。」李德霖故意以手指在頭上比出「阿達」的手勢,接著,再以冷峻的眼神丟向那位傻眼的柯先生,還刻意提高聲量,確定在場的人都聽得到。

  「先生,我想你應該瞭解一下,你的相親對象是一位「個性衝動、自大無禮」的烈性女子,要和這麼「棒」的現代女孩交往,我只能「誠心祝你幸福」。」什麼叫「誠心祝你幸福」?分明是諷刺兼嘲笑,他還講得那麼大聲,擺明要她丟臉丟得徹底。

  哼!這可惡的傢伙,要不是在大庭廣眾之下,她何奈恩肯定毫不客氣地賞他兩巴掌,讓他搞清楚惹火的是哪號人物!

  雙方人馬就此僵持,你瞪我、我瞪你、誰也不知道該如何收拾殘局。

  「李德霖,你給我記住!」最後,一肚子鳥氣的何奈恩先憋不住了,她自顧自地拿起包包,往門外衝去。「對不起,柯先生,我想回家了。」

  傻在一旁的柯先生這才大夢初醒,急忙揮手請服務人員買單,一臉茫然地緊追著何奈恩離開。

  ******

  何奈恩很沮喪地回到家,碰上等在客廳準備聽好消息的母親,面對老人家心急的追問,她一句話也不想多說地回到臥室裡休息。

  泡了一個熱呼呼的香水浴,她浸在瀰漫花香的浴缸裡,仍難以忘記李德霖那充滿輕蔑的冷笑臉龐——

  唉!被逼相親已經夠倒楣,怎麼還會在同一個餐廳遇到那個討厭鬼?而且還被他當眾奚落一頓,那傢伙竟然敢說她腦子有問題?哼!根本是他自己腦袋裝水泥,食古不化又不知變通,他的腦子才大大有毛病哩!

  何奈恩洗完澡,低潮的思緒讓她難以入眠。每當苦悶的時候她很自然會想要上網,她希望有人可以分享自己不為人知的心情。

  才開機上線,何奈恩驚喜發現「巡狩者」已經在線上了。

  巡狩者:今天心情如何?你好像去相親了是嗎?

  追殺比爾:別提了,對方大概這輩子都不想再見到我了。

  巡狩者:哈!這麼慘?你把人家怎麼了?

  追殺比爾:不說也罷。你呢?最近有什麼新鮮事?

  巡狩者:呵,說來慚愧,我跟你一樣也被逼著去相親……

  追殺比爾:啊?真的嗎?結果呢?

  巡狩者:唉,一樣很慘啦!我根本連她長得是圓足扁都沒印象,反正是應付我媽而已,回家被老媽一問三不知,我媽快氣死了!

  追殺比爾:想想真是荒謬,我們在這裡談天說地不曾見過彼此真面目,卻跑去跟連話都沒說過的陌生人吃飯。

  巡狩者:說得也是,早知道那頓飯吃得一肚子火,不如我們兩個去,晚餐可能還吃得開心些。

  追殺比爾:你……真的這麼想?我可從來不曾想過跟網友見面。

  巡狩者:當然,以我們熟稔程度,一起喝咖啡吃飯很自然。

  追殺比爾:可是,我以為我們之間僅限於網路,其他的不在我預期之內。

  邏狩者:交朋友不必預設立場,說真的,我們有機會一起喝杯咖啡聊聊嗎?

  追粳比爾:這是邀約嗎?你在約我?

  巡狩者:是啊!你以為我說著好玩嗎?找一天出來吃吃飯吧?

  看著螢幕上的字,何奈恩愣愣地不知該如何回答才好?

  事實上,她不否認自己是真的想見他,這些日子以來她一直對這位網友充滿了好感,在充滿壓力與苦悶的生活中能有一個可以敞開來談心的男子,怎麼會不讓她心動?

  然而,她實在提不起勇氣在鍵盤上打上答應的字眼,以往她沒想過自己會認識所謂的網友,在上「愛情公寓」之前,她根本就對網路交友嗤之以鼻,她很難想像怎麼會有人,對著冷冰冰的電腦打字就能自以為找到心靈伴侶?

  但是,認識了「巡狩者」之後,何奈恩已經一點一點地顛覆自己過去的觀念。

  她靜默望著螢幕上他打出來表示期盼的可愛笑臉,一個接著一個,何奈恩雙手放在鍵盤上卻沒有勇氣敲下任何字眼,閃動的銀光映在她情緒複雜的臉上,良久—她打了一個字,很快又把鼓起勇氣打下的「好」字刪除……

  巡狩者:嘿,怎麼了?斷線了嗎?「追殺比爾」也有猶豫不決的時候?

  網路另一端的李德霖迅速地打字傳訊過去,他刻意用輕鬆的語氣來掩飾自己的緊張。

  每一個字他都斟酌過,表示他是很小心翼翼地維護這段網路友情。

  李德霖心中很清楚—兩個人一旦見了面,不是大好就是大壞。大好,是有機會讓關係更進一步發展,但也可能大壞,從此失去這個網友。過去他幾次想提出見面都猶豫不決,就是深怕破壞了兩個人之間的默契。

  追殺比爾:我確實是有點猶豫,說真的,我從沒跟網友見過面。

  巡狩者:凡事都有第一次,我也沒跟網友見過面啊!既然我們有緣,何不藉此機會把「第一次」獻給對方,成就這樁一生一次的美事?

  第一次?

  何奈恩看到螢幕上的「第一次」三個字,她陡然紅了瞼,心跳莫名加快起來。

  這個人的玩笑會不會開得有點過頭了?不過就見面吃飯而已,寫得好像互許終身似的?她撇了撇嘴,飛快在鍵盤上打字——

  追殺比爾:你嘛拜託,都幾歲人了,還玩這種文字遊戲?吃飯就吃飯,什麼第一次不第一次的,你知不知道現在性騷擾罪很重喔!

  巡狩者:哈!在電腦螢幕前交流很單調,我只是多增添點互動樂趣,千萬別想歪了。講重點,我們約什麼時候?你哪天有空?

  追殺比爾:看看啦,最近我還沒辦法輕鬆,手上案子還沒結……

  李德霖專注望著電腦螢幕,一點兒也沒發現房間裡多了一個人——

  「哥!你又在和網友聊天啦?」李心雯冷不防地出現在李德霖的身後。

  「心雯?你這樣闖進別人的房間很沒禮貌!」李德霖的語氣溫和但仍帶著些不悅。

  他對妹妹的疼愛似乎讓她變得太過任性,父母親因為心疼心雯是個出生就沒有父母的可憐孤女而特別給予關懷照顧,李德霖一直記得她害羞多病的童年,常常露出無助和害怕的眼神,因此他從小對她照顧有加,甚至比親生哥哥還要好。也因為這樣,才讓心雯事事依賴他,對他的愛與崇拜也超乎一個妹妹對哥哥該有的分際。

  多年來,他一直很樂意當妹妹的支柱,但心雯也長大了,還是這樣黏著他也不是個好現象。

  「哥,對不起嘛!我忘了敲門了。」李心雯撒嬌地坐在李德霖身旁。「厚,被我抓到了,你又在跟網友聊天,都聊那麼久了,有沒有約哪天見面?」

  李心雯眼神瞟向螢幕,確定是網友「追殺比爾」,卻假裝不經意地問,企圖掩飾心中的緊張與妒意。

  「說說而已,還不確定會見面。」李德霖輕描淡寫地說,他不想解釋太多,他覺得縱使心雯是自家妹妹,他還是得留點隱私。

  再者,他不希望心雯對自己的交友狀況干涉太多,這樣太不正常。

  「真的有要約見面?」李心雯臉色一變,語氣嬌嗔。「哥,不好吧?你現在好歹是家網路公司負責人,怎麼可以隨隨便便去見陌生人呢?萬一出事怎麼辦?別忘了,公司裡有幾十個員工都要靠你,又不是小孩子,還學人家玩交網友的遊戲。」

  「沒那麼嚴重。」李德霖淡漠地微笑以對,避重就輕。

  這時,螢幕傳來聲響打斷兩人的談話—

  追殺比爾:嘿,睡著了?你還在線上嗎?

  巡狩者:沒事,我跟家人說話,等我一下!

  追殺比爾:OK!

  「心雯!麻煩一下,我還有重要的事要跟人家談,請先出去好嗎?」他想好好跟「她」敲定約會時間。

  「幹嘛這麼神秘啊?我是你妹妹,居然為了陌生人趕我走喔?」李心雯嘟著嘴耍賴。

  她不想出去,她絕不讓哥哥和奈恩的感情有更進一步的機會,哥哥是她的!

  「懂事一點好嗎?我有我自己的事,你也該趕緊準備研究所的考試,滿腦子只想著輕鬆過日子,這怎麼可以!」李德霖忍不住念了心雯兩句。

  妹妹在父母寵愛下連一天班都沒上過,說不定就是生活太閒,日子太無聊了,才會把注意力都放在他身上。

  「哼!出去就出去,幹嘛又提那些不相干的事。」李心雯整個臉垮下來,她最討厭哥哥念她不去上班的事。

  有個會賺錢的哥哥又那麼疼自己,當然可以不必上班,過著悠閒的生活,李心雯刻意要讓自己沒有謀生能力,因為她知道哥哥絕對會養自己一輩子的。

  李心雯甚至以為這輩子哥哥就是她一個人的,然而,現在的哥哥卻為了一個根本沒見過面的網友冷落她、趕她走,真是叫她越想越不是滋味。

  不行!李心雯心中吶喊,她不能這樣眼睜睜地看著哥哥被奈恩搶走,哥哥是她的,沒有人可以搶走他。

  ******

  幾天後,李心雯和何奈恩一起逛街吃飯,閒聊中何奈恩無意間提起將與網友見面吃飯的事情。

  「天啊!你膽子好大哦?你真的要和網友見面?」李心雯喝著咖啡,露出訝異眼神。「難道你不怕碰到壞人嗎?」

  「不會啦,這位「巡狩者」我跟他聊了好一陣子,感覺上他是個很正派、思想很成熟的男人。再說我們是約在公眾地方,很安全。」

  「小恩,看不出來你會這麼大膽耶!」

  「別看我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其實我雖然爽快答應他。可是,心裡還是超緊張的。」何奈恩吐吐舌道。

  「緊張又要去?你還真矛盾!」李心雯確知她會去見自己的哥哥,當下心情就不太好了,不自覺沉下臉色,語帶試探地問:「小恩,我問你一個假設性的問題,好嗎?」

  「什麼問題?你說。」

  「你會不會……在見了面之後就愛上「他」?」李心雯露出憂慮的表情。

  「這……不太可能吧!我們只是談得來,說不定他是個鐘樓怪人。」何奈恩否認道:「你想像力太豐富了,網路愛情小說的情節不會發生在現實生活裡啦!」

  「可是,我怎麼覺得你好像挺喜歡「他」的?」

  「嗯,談得來應該就不討厭啊!而且,人總是有好奇心,我也想看一下這人究竟長什麼樣子。」何奈恩靦腆地笑了笑。

  其實她也不知道這種心情算不算喜歡,可她每天最期待的事,就是上網和他聊天。不知不覺間,她會在固定的時間想念他,這也算是某種迷戀吧!

  「這麼說,你是真的要去了?」李心雯不能再透露更多,只能消極阻礙他們:「以我看,你最好還是多考慮考慮,一般條件很好的男孩子怎麼可能有時間上網?陪女友老婆都來不及了,你如果不想太失望乾脆打消見面的念頭。」

  「你今天很奇怪耶!」何奈恩終於發現她的不對勁了。    「通常會「為了反對而反對」的人只有我家老媽,怎麼這會兒你變成我的反對黨了?我應該沒什麼地方惹到你吧?」

  有,你當然惹到我了!因為你要見的人是我哥,李心雯心裡忿忿想道。

  「沒有啦!」李心雯嘟囔,垂下頭。「我們這麼好的朋友,你幹嘛懷疑我?我只是想提醒你注意安全罷了。」

  「好,我知道你很關心我。」何奈恩拍拍好友的手,感慨道:「難得我們這麼要好,怎麼你那個大哥跟我就超級不對盤,他好像很喜歡找我麻煩,你哥究竟是哪裡有毛病?這麼難相處!」

  「別這麼說我哥嘛!」李心雯不高興地睨了她一眼。    「事業成功的人多少都有點完美主義傾向,你接觸過這麼多客戶,這應該不奇怪吧?跟你說實話,我哥其實人很好,不管對誰都很客氣,說不定是你先不禮貌,他才會特別挑剔你。」

  「哇!你好偏心,就知道一心向著你老哥,李德霖真是很好命,有一個這麼貼心忠誠的妹妹。」何奈恩做出投降手勢。    「怕了怕了,以後我絕對不在你面前說他的壞話。」

  「當然,胳臂要往內彎嘛!」李心雯振振有辭。「我哥那麼疼我,當然是一心向著他,更不容許有人詆毀他。」

  「好啦!下次不敢了!這樣總行了吧?」何奈恩看看手錶。    「我不能再跟你混下去了,你那龜毛大哥要改的東西還得再重整一遍,我得回公司處理了,掰掰!」

  何奈恩起身離開,留下獨自坐在咖啡館裡的李心雯緊皺著眉,她努力思索著,該用什麼辦法來破壞他們之間任何可能的發展。 

TOP

第六章

  「今天我主要去敲定公車和捷運車廂內第一波的廣告稿,廣告一旦敲定,整個案子也差不多了。」

  包鴻慶一邊開車,一邊對坐在旁邊的何奈恩精神鼓勵。「奈恩,這些日子辛苦你了,為了安慰你的辛勞,等案子告一段落,我會請人事部給你五天的特休假,讓你好好休息充電一下。」

  「五天特休假?真的嗎?」何奈恩喜出望外。    「包大人,你不是騙人的吧?我好久好久都沒休假了。」

  「你認識我這麼久,我會隨便騙人嗎?」包鴻慶憐愛的眼神望了她一眼。    「我看你被「愛情公寓」折騰得夠慘了,是該好好休息一下的時候。」

  「萬歲!包大人,你太棒了。」何奈恩開心地在車子裡大聲狂叫。「哈哈哈,五天特休假耶!」

  「小姐,你不要這麼激動好不好?我正在開車,再亂吼下去說不定人家以為我綁架你咧——」包鴻慶看她那麼開心,臉上露出寬慰的笑容。    「說真的,等下跟李董事長開會的時候,看在這五天特休假的份上,盡量和顏悅色一些,有話好好說。李董的個性是固執了點,卻也不是難以溝通,多說些好話讓案子趕快通過,你的假期也會玩得更愉快,知道嗎?」

  「好啦好啦。」何奈恩爽快的拍了他一掌,一副「看在你的面子」上的豪邁。「包大人,你儘管放心,我今天一定會「特別溫柔」對待他的,算是報答你送的休假羅!」

  於是,何奈恩帶著前所未有的愉快心情,踏進了網路公司的會議室裡。

  工作認真的李德霖已在會議室裡等著,但他手裡拿著電話,明顯臉色黯沉、眉頭擰皺,似乎在講什麼很傷腦筋的電話——

  「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知道怎麼拿捏分寸,你不要把我想得那麼沒大腦。還有,你該好好規畫自己的生活,別老是管別人的事。嗯,我知道,你不要亂講。你不要胡思亂想好不好?我要開會,不講了。」

  何奈恩看著他的表情和說話的口氣,猜想可能是跟女朋友講電話,想不到固執像個老頭子似的他竟然交得到女友?嘖,他女友未免太不幸了。

  看在特休假的份上,何奈恩可不想破壞好心情,也不想成為剛剛似乎和女朋友有齟齬的李大董事長遷怒的對象,她識時務地收斂脾氣。

  「李董事長,真不好意思,打擾你跟女友說話。」何奈恩恭敬地把廣告試樣呈放在他面前,難得表現出謙和的語氣和笑容。「麻煩您過目一下,沒問題的話,下禮拜就可以發包出去了。」

  「謝謝。」李德霖訝異她異於平常的恭敬,抬起頭以不解的眼光望著她。    「何小姐,你今天心情看起來不錯。」

  之前,李德霖暗忖她會把相親那天被糗的事牢牢記恨在心裡,會議上見了面總不可能會有什麼好臉色。他礙於以公事為重,不想跟她計較。沒想到她今天變了個人似的,不但笑容可掬,講話還輕聲細語……他不免有種詭譎的不好預感,直覺她是笑裡藏刀。

  「努力了這麼久,總算到差不多定案的時候,只要您通過第一波主打的車廂廣告,整個行銷部分就可以進行了。」何奈恩簡單扼要地報告目前的進度,她微笑看了李德霖一眼。    「李董事長不覺得很感動嗎?大家為了這案子多少次差點兒就要打起來,好不容易慢慢產生了共識,您不覺得欣慰?!」

  「嗯。」李德霖咧了下嘴角,同意地點頭。「你這麼說也沒錯。你的努力,大家有目共睹。我看,這廣告就照你的意思登上去,我相信你的專業。」

  「李董,你的意思是……我們的企劃案過關了?」包鴻慶開心地猛對何奈恩眨眼睛,語氣激動。「按照進度,下禮拜各媒體就可以刊登我們的廣告了。」

  「是啊!我也不想再拖下去,既然企劃案已經沒什麼問題了,當然愈早曝光愈能搶得商機。」李德霖對包鴻慶肯定的點點頭,同時也看向坐在旁邊的何奈恩。

  她臉上充滿愉悅,甚至散發出他沒見過的溫柔嫵媚。李德霖心中思忖:撇開何奈恩火爆的脾氣不論,她的工作能力確實教他打從心坎裡欣賞,除此她的外表也有別於時下的都市女孩——

  簡單素色的套裝、淡淡妝容不掩她天生麗質的美麗光采,甚至讓她更顯得清麗脫俗,她的膚色淨白透著健康粉嫩的色澤,迥異於都市女孩普遍的病態蒼白,客觀來說她是個內外兼具的美人,稍具眼光的男人都不會忽略她獨特的美麗。

  「李董,謝謝你的支持。」何奈恩伸手與他一握。

  出乎她意料之外,他居然這麼爽快通過企劃案,比她自己私下推測的快多了。難道真的是被包大人說中,多點和顏悅色就容易過關?!

  何奈恩忍不住又笑了笑,以前看到他就鬥嘴鬥個沒完沒了,想想若非他的「超

  級機車」個性,或許她會對他有好感吧?!

  只可惜,壞就壞在他嘴賤、不饒人。何奈恩想起那天相親的衝突,本來她打定了主意不讓他好過,要不是包鴻慶好說歹說,要她「忍一時海闊天空」,甚至還用五天特休假賄賂她。

  何奈恩思前想後,為了顧全大局以及看在五天特休假的份上,決定將「個人恩怨」擺一邊,她願意對他客氣一點,沒料到他真的變得這麼好說話,一點挑剔都沒有就過關了,她簡直開心到要跳起來。

  「別謝我,這段日子你也很辛苦。」李德霖誠心誠意道:「過幾天,我想找個地方慰勞一下所有的工作人員,何小姐,你有沒有什麼好的建議?」

  「李董,別這麼客氣。」何奈恩笑著搖搖手。「按公司規定,我們不能隨便接受業主的招待,我會轉告其他同事,你的心意……」

  「你太客氣了,只是邀請大家一同晚餐,稱不上什麼招待。」他把目標轉向包鴻慶。    「包先生,麻煩你安排應該沒問題吧?我很有誠意的。」

  「李董事長,真的不必客氣。」包鴻慶笑著推卻。「能為您服務,是本公司的榮幸。」

  一番客套完畢,何奈恩看了包鴻慶一眼。    「包大人,我們還是趕快回去處理媒體發包的事情,讓李先生早點看見自家公司的廣告播出。」

  「你瞧我們奈恩一心全放在「愛情公寓」這案子上,李董事長若真要論功行賞的話,第一個該賞的是奈恩。」

  「當然沒問題。」李德霖以欣賞的目光看著她。    「何小姐的用心我們都看得很明白。」

  「好了好了,你們兩個有完沒完啊?」何奈恩被看得很不自在,紅著臉打斷這兩個男人繼續追捧下去。    「我要回公司做正經事了。」

  這是第一次,她忍不住想要逃開李德霖的眼神!

  他有一雙充滿魔力的深邃黑眸,尤其是當他專注的視線鎖住自己的時候,那種無所遁逃的感覺讓何奈恩不禁想大喊:別用那種令人陷溺的眼神看人!

  真的非常詭異,李德霖竟然用一種難以言喻的眼神注視著自己,彷彿他很欣賞她似的。說也奇怪,過去李德霖老是擺張撲克臉,難得今天多點笑容,怎麼就是讓人覺得不能適應……

  到底是哪裡有問題?為什麼他看人的時候,好像施展了什麼神秘魔力,何奈恩被他看得全身不自在,那種燒灼的視線令她手足無措。

  「李董事長,我、我們先走了。」何奈恩收起卷宗,低垂眉睫。「廣告內容就照您的意思執行,有其他問題我會隨時跟您保持聯絡。」

  說完,她拉著包鴻慶走出會議室。

  李德霖看她變得秀氣溫和也感到些許不自在,印象中的她不是這樣子的啊!

  他笑望著她的背影離去,自嘲道:該不是要跟知心的「追殺比爾」見面了,心情大好的自己才會看每個人都特別順眼呢?

  隔天,何奈恩的心情起伏很大,因為她的網路交友有了重大的進展。

  經過一次又一次的猶豫和考慮,一次又一次敲定見面的時間地點,何奈恩終於要和她網路上相談已久的「巡狩者」見面了。

  心不在焉的度過上班時間,好不容易開完冗長的內部會議,何奈恩以最快速度衝回家,先泡了玫瑰精油澡,好好準備她滿懷期盼的浪漫之約。

  回到家,不必再想公事,總算可以把「愛情公寓」的案子暫拋腦後,也不必再去想李德霖的撲克臉,真是太棒了!

  何奈恩放鬆地把自己浸在香噴噴的熱水泡泡中,閉上眼的瞬間,浮上腦海的竟是昨天李德霖彷彿深情款款、欲奪人心魂的眸子——

  怪了,他不是最愛板著臉訓人、挑人家毛病的嗎?怎麼也會有這麼深情專注的目光呢?而且,說話還這麼客氣、有禮謙遜,真是太奇怪了。

  唉,算了!不想那個人了,今天可是個好日子。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將近日為了「愛情公寓」所受的鳥氣全拋在腦後。

  何奈恩快快洗完香水澡,在更衣室裡仔細梳妝打扮。

  坦白說,她真的很期待今晚的約會,在忙碌的廣告公司裡上班,已經很久沒有這種約會的好心情了,她仔細對著鏡子化妝,忍不住又開始幻想那個「巡狩者」會是什麼樣子的人呢?

  網路上的他,言談充滿幽默與智慧,常常一兩句話就非常貼近她真實的心情,彷彿他與她是認識好久的朋友一樣,奸奇妙的默契。她從沒想過自己會有一個這麼知心的網友。

  更神奇的是,一向有原則的她竟然破天荒壞了自己的規矩,原本不願跨越網路與現實那條界線,今晚就要打破了。

  就在她化好妝、穿好衣服準備開門出發之際,家裡的電話響了。

  她握著門把,本來是不想接的,但鈴聲響得又急又久,她擔心是不是家人有急事,不敢就此不管逕自出門去約會——

  心不甘情不願地走回客廳去接電話,看是哪個冒失鬼打擾了她的好心情。

  「喂,奈恩,是我。」電話那頭傳來李心雯虛弱的聲音。

  「心雯,你怎麼了?」聽到心雯的語氣很不對勁,何奈恩有點緊張不安。

  「我現在人在計程車上,我可不可以過去找你?」李心雯氣若游絲,聲音小得何奈恩幾乎聽不見。

  「現在?」何奈恩焦急的看了一下表。「恐怕不行,我正好有事要出去,改天再約好不好?」

  「你、你是不是要去見網友?」李心雯問道。

  「噫?你怎麼知道我跟他剛好有約?」何奈恩覺得奇怪。

  「呃,我猜的。」李心雯低落的情緒全表露在聲音上。    「算了,你還是去約會好了,我知道現在的你是沒心情陪我這個老朋友的……」

  「心雯,幹嘛這樣說話?」何奈恩感覺李心雯很不對勁,卻又無法臨時取消約會。  「這樣好了,明天中午我們一起吃午餐,到時候你再告訴我究竟在煩惱什麼,好嗎?」

  眼看時間來不及,她非收線不可。    「對不起,心雯,我快遲到了,不能再跟你說了,明天見面再聊,掰掰!」

  匆匆掛掉電話,何奈恩快速下樓攔計程車,她不想第一次和網友約會就遲到,除了不希望讓對方誤會自己耍大牌之外,她也覺得第一次就遲到很不完美,說不定還是個壞兆頭。

  她對「巡狩者」的印象那麼好,可不想留下任何缺憾呢!

  在計程車司機以「終極殺陣」的特技速度狂飄到達目的地後,何奈恩總算沒有遲到,還早了兩三分鐘到達約定的日式料理亭。

  這地點是何奈恩特別挑的,她覺得日本料理比起西餐廳更能保障人身安全,她很怕萬一對方太豬頭,到時一言不合,情緒激動之下拿起刀叉互射就很難看了。

  再者,日式料理多半口味清淡,食物擺設精緻小巧,吃起來特別有氣質,不怕吃到有太多大骨頭的東西,一面講話還得齜牙咧嘴地啃雞腿實在很煞風景。

  進到餐廳裡,何奈恩小心翼翼踩著最新流行款式鑲綴彩石亮面的高跟鞋,一邊還要注意,特別挑選、帶點性感又不失華麗氣質的碎花細肩帶小洋裝有沒有走光,她像是初上伸展台的模特兒,生澀又興奮地走著屬於她自己的台步。

  噫,怎麼回事?李德霖怎麼會出現在這兒?而且,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其他桌都坐了已上菜的客人,剩李德霖那桌只有他獨自一人?

  何奈恩嘴角的笑意慢慢僵固,腦筋突然變得一片空白,她不敢往最可怕的方向去想,但是眼前呈現出的「狀態」,竟逼得她非往那方面去想不可。

  「小姐,請問您訂了位子嗎?」侍者慇勤上前問候,而李德霖也在這時候抬起頭,以無比驚愕的眼光看著她。

  「我、我是……」何奈恩無法說話,當她發現李德霖起身往自己走過來,而他手上拿著一本湛藍書皮的「藍海策略」——她差不多快昏倒了。

  天啊!那不正是她跟「巡狩者」說好的約定暗號嗎?她要他拿一本暢銷書「藍海策略」,同時她自己會穿短洋裝,背」V的經典款包包作為辨識。

  誰料得到—手拿「藍海策略」的男人,竟是教她氣得牙癢癢的李德霖?!

  天底下再沒有比這種情況更教人吃驚了。何奈恩一陣頭昏腳軟,若有任何可以讓人立即化為煙霧不見的藥,她會毫不考慮一口吞下去。

  這些日子以來她幾乎把「巡狩者」當成是自己的夢中情人、白馬王子,此刻她無法接受她的白馬王子竟是這個工作上一再跟她過不去的自負男人。

  「對不起,這位是我的朋友。」李德霖沉穩地對侍者說:「麻煩給我們菜單,謝謝。」

  交代完,他很自然的輕握何奈恩已冰冷的小手,溫柔道:「既來之,則安之。過來坐吧!」

  「真是教人非常驚訝,原來跟我很聊得來的「追殺比爾」就是何小姐。」李德霖顯然比何奈恩鎮定多了,一派氣定神閒道:「說起來我們還真是很有緣,網海茫茫,竟然讓我們遇到了彼此。」

  「我、我想回去了。對不起!」何奈恩實在難以接受這麼大的落差,她幻想中的「巡狩者」怎麼樣也不該是他。

  她當下很不給面子地起身,茫茫然道歉。「不好意思,我……實在是……覺得太奇怪了。我想,我們還是……維持普通客戶和廠商的關係,以前的事全當作沒發生好了。」

  「等等。」李德霖一把抓住急忙要逃走的何奈恩,冷靜道:「何必呢?就算我真的讓你失望,好歹也是個認識的人,一起吃頓飯不至於辱沒了你,這麼急匆匆要走實在很傷人。難道我真的讓你如此深惡痛絕?」

  「李……」何奈恩被他眼中帶點受傷的失落定住了腳步,尷尬道:「李先生,我真、真的是有點嚇到了。一時之間有點難以接受,並不是針對你個人。你、你不要生氣、不要誤會……」

  「如果你是我,你能不誤會、不在意嗎?」李德霖反問道:「你很訝異,難道我就不吃驚?既然我可以坦然接受你就是我的網友,請你也試著接受,好嗎?」

  「唉,「當作什麼都沒發生」看起來是難了。不過,你也不必講一堆繞口令,聽得我頭很暈。」何奈恩無奈搖頭,回到自己的位子坐下。

  「很好,你還會反擊我,表示你依然是殺氣十足的何奈恩。」李德霖快速點好餐,隨即以欣賞的眼光看著她,以頓悟般的語氣說道:「我早該聯想到了,「追殺比爾」也是殺氣騰騰的——沒想到,竟然是同一個人。哈,真是太巧了!」

  「很難笑。」何奈恩垮著臉,情緒很複雜。

  持平而論,網路上的「巡狩者」是她欣賞的男人典型,現實中的李德霖雖然很龜毛,但也漸漸讓她發掘到某些特質,如果兩者能合而為一將會是最完美的情形。

  只是過去結的梁子讓她很難接受眼前的場面,相較起來李德霖似乎比她有度量而圓融多了,他不卑不亢的得體應對巧妙化解彼此的尷尬。

  「好吧。」李德霖一拍掌,眼眸露出了興奮的星芒,他咧開嘴笑道:「別繃著臉,我又不是「色杯杯」、怪叔叔,你不要那麼失望的樣子。這樣好了,趁著等上餐的空檔,我們重新認識彼此,將過去印象中的李德霖和何奈恩全部拋棄,以今天所認識的你我為準——」

  「你、你又在說什麼繞口令啊?」何奈恩白了他一眼。

  「來,先交換名片。」李德霖很慎重地從皮夾裡拿出名片,一派溫文有禮的遞給她。「我叫李德霖,請教小姐貴姓芳名?」

  「我……你……」何奈恩火大的又白他一眼,這男人會不會太無聊了?

  然而,李德霖卻不受她影響,客氣一笑跟她要名片,她很不耐煩地扔了一張給他。

  「何奈恩。」李德霖盯著名片看了半晌,笑道:「真是巧,我認識一位朋友叫「高露潔」,可能跟你有點親戚關係喔?」

  「是啊,高露潔是我表姐,我的小名叫「德恩奈」。」何奈恩大氣不喘說了一連串,要掰大家來掰嘛。

  「我還有一個表姐叫舒潔,「舒潔」的姐姐叫「春風」,妹妹叫「五月花」,小弟叫「歐樂賓」,說巧還真的是很巧——「可麗舒」你聽過吧?她是我姑媽。對了,請問你跟「李施德霖」是什麼關係?」

  「噗!」李德霖聽完她連珠炮似的一長串,忍俊不住開懷爆笑,同時心中也鬆了一口氣,知道何奈恩適度的妥協了,還不服輸的反過來調侃他。    「哈,你真是、真是太有趣了,果然是名不虛傳的廣告精靈何奈恩。」

  「怎樣,怕了吧?」何奈恩得意洋洋地看著幾乎笑倒在地的李德霖。

  「奈恩,我就是喜歡你這樣子。」身為決策者的李德霖止住笑,果斷的說出內心話,認認真真凝視著她的眼睛。    「說實話,我一直很欣賞你,不僅是工作能力,包含你那古怪得可愛的個性,都很吸引人。之前我也在「追殺比爾」身上隱約發現類似的感覺,也是因為這股吸引力我才會一直跟你聊下去。」

  他的眼裡滿是誠意,何奈恩微低下頭閃避他的直視,柔聲道:「你幹嘛這樣看人,又不是不認識。」

  「重新認識啊!別忘了,我們今天才正式認識。」李德霖還是不願移開視線,他突然覺得對面的女孩好可愛,比以前他所認識的那個恰北北的何奈恩可愛多了。

  他很想好好感謝上天安排這個巧合,讓他夢寐以求的心靈伴侶以戲劇化的方式跳進他的生命裡。

  他可以預料未來的日子一定會因為與她共度而增添色彩,過去埋首事業的孤單苦悶,將因為她的出現而煙消雲散。

  就在他們眼神交會、無聲勝有聲的情意暗合時刻,樣式繁複的懷石料理送上來了,李德霖體貼的為她布菜斟酒。    「吃吧,你剛剛即興演出很耗力,一定餓了。」

  「嗯,確實有點費力。」何奈恩很配合地點點頭,拿起筷子開心吃起來。

  經過方才李德霖煞費苦心地「重新認識」,以及在網上交談的默契隱隱浮現,梗在何奈恩心中的不自在成功的被化解掉了。

  這頓飯他們吃得很開心,過去已經在網路上交心許久,自然而然就像一對相戀多時的戀人一般默契十足,有時候甚至不必開口,彼此就知道對方要表達的東西。

  何奈恩在吃完這頓晚餐之後訝異自己隱隱似有戀愛的感覺,夢中的情人「巡狩者」果真躍然在眼前,她不再以工作上的防備之心看待李德霖,進而發現他真有迷

  人的魅力,是過去共同開會的時候,沒有發覺的……

  她的心、她的情正以想像不到的速度在陷落,何奈恩無以抗拒地對這迷人的男子付出真情,愛情正如潮水迎面湧來,在她還來不及提防的時候,一個大浪撲來令她從頭到腳濕透,再無全身而退的可能。

  餐後,相談甚歡的他們意猶未盡、不捨分離——

  「到山上去看星星如何?」李德霖建議道。

  「好啊,我不知道多久沒看過夜景了。」何奈恩欣然同意。

  上到山巔,闐黑夜幕綴上繁星點點,坐在敞篷車內的他們肩並著肩,滿天星斗是最動人的情話,閃爍星輝傳達著愛的密碼,輕輕拂面的山嵐為他們奏鳴愛的進行曲,何奈恩一再低低歎息夜色的美好靜謐,這樣的氣氛美得像夢境一般,教人不敢置信。

  突然間,李德霖側過頭在她的額上一吻——

  「喂,你……」奈恩皺起眉,她被他突兀的舉止嚇到了。

  「對不起,我實在是……」李德霖笑得有些靦腆,但黑眸卻炯炯有神、熱火熾

  人。「我是情不自禁。」

  何奈恩幾乎要被他深情款款的凝眸給融化了,他的情不自禁或許是來自美人美景,而她的情不自禁卻是來自他眼中流露出的情深意切。

  他們在山上徘徊停留,直到月隱星稀,才依依不捨地驅車離去。

TOP

第七章

  午夜時分,李心雯呆坐在客廳沙發上,無意識的轉著電視遙控器,其實螢幕上演的是什麼東西她一點也沒看進去。

  她在等李德霖回家。

  只要他一分鐘不進家門,她就沒辦法安心上床睡覺。

  平常哥哥也會因為公司應酬或朋友聚會偶爾晚歸,但這次他是去見網友,而且那個網友還是她熟識、防範已久的好友何奈恩,這讓李心雯整個晚上心裡七上八下的沒片刻安寧。

  李心雯自己都想像不到,隨著年紀的增長,對大哥李德霖的親愛依賴,在她的心裡早已變質為深厚的男女情愛。雖然她一直設法隱藏不被家中其他人發現,但她騙不了自己,她就是愛上了他——愛到不容許任何女人佔有他,就算只是普通的約會也令她難以忍受。

  這晚,李心雯清楚知道事態嚴重了。

  在她的潛意識裡,她一直在催眠自己和李德霖畢竟只是名義上的兄妹罷了,所以她可以慢慢等,等到有一天李德霖發現她已經長大了,不再是過去那個小女孩,發現她對他的深情,然後愛上她。

  那是她不能說出的綺夢幻想,隨著時光一年一年過去,李德霖因為專注於工作一直沒有交女朋友,媽媽雖然三不五時叨念他,卻也只是偶爾念個幾句,也不會急於要李德霖趕緊找個結婚的對象。

  對於親友安排的相親,他更是抱著隨緣的態度,這都讓李心雯安心作她的綺麗幻夢,她能夠安穩的守著她早已視為「另一半」的哥哥。

  可是,自從他為了工作上交友網站,因緣際會認識「追殺比爾」——何奈恩之後,他卻變了。

  李心雯接受不了他突然的轉變,從未考慮交個女朋友的哥哥,卻因為何奈恩而改變想法,李心雯可以感覺到哥哥對何奈恩很有好感、很不一樣。

  她慌了!

  特別是這晚哥哥竟然為了她而晚歸,他竟然因為跟何奈恩約會而晚歸,這無疑更教自己心慌意亂。

  李心雯不得不承認——哥哥和何奈恩的條件都很出色,過去是因為工作上的意見衝突讓他們看不到彼此的優點,如果讓他們在現實生活中遇見,可以想像碰出愛情火花的可能性極大。

  天啊!難道她守了這麼多年的「哥哥」就要雙手奉送給何奈恩了嗎?她付出的感情該何去何從?多年來依賴著哥哥的疼愛而活,萬一真的失去了,她該怎麼辦?

  李心雯猛地從沙發上跳起來,她像頭困獸一般不斷地在客廳裡踱步,腦海亂糟糟塞滿百種想法、千種揣測——

  這麼晚了,他們會不會去了什麼地方?到山上等著看日出?還是一時情潮洶湧去了情趣旅館?他們的關係會親密到什麼地步?

  喀!門外響起開啟的聲響,幾乎在她胡思亂想、情緒快崩潰之時,李德霖終於回來了。

  「哥,你怎麼這麼晚才回來。」李心雯迎向前,忍不住抱怨。「也不打通電話通知一下,真是的……」

  「心雯,你怎麼還沒睡?」李德霖笑著走進客廳,度過一個愉快約會的他顯得精神奕奕。「都快兩點了,你什麼時候變成了夜貓子?」

  「哥,我是在等你。這麼晚回來,你不知道家人會擔心嗎?」李德霖喜形於色的快樂模樣讓她好生氣。

  「等我?不用吧!我又不是小孩子。」李德霖沒感受到李心雯橫生的醋意,隨意應道:「以後不必等我,該睡就去睡,媽都能放心了,你更不必窮緊張。趕快去睡,我也要洗澡睡覺了。」

  「哥,人家等了你一個晚上,你……」李心雯追上前,她想探出更多關於他和何奈恩約會的細節,卻不知該如何開口才好?

  「好,哥哥向你道歉。」李德霖扯下領帶,有點兒不耐煩。「我不該沒打電話回家,下次一定記得,這樣可以嗎?心雯,我真的好累了,有什麼事明天再說。」

  「哥,什麼叫「下次」?」她隨即拉著李德霖不讓他進房間,衝口問道:「難道你真的要跟她一直約會下去?」

  「是啊,好不容易遇上談得來的人當然繼續交往,哥哥年紀也到了,有個固定的約會對像沒什麼不好。」李德霖看著情緒失控的妹妹,不解問:「心雯,你是怎麼了?今天怪怪的。」

  「哥,我……」她兀自紅了眼眶,聲音哽咽,她好想豁出去把心意講出來,但就是說不出半句話。

  「好了,該睡了,有話明天再說。」李德霖拍拍妹妹的肩膀,逕自轉身進入房間。

  門外,李心雯望著哥哥高大英挺的背影隱沒在門後,聽他在房間內腳步急促地走向書桌打開電腦,可以想像他一心繫在「追殺比爾」身上,即使在約會過後,回到家還是要上網跟她聊天。

  毫無疑問,這是陷入熱戀的人才會有的熱情。

  李心雯走回客廳,無力地癱坐在沙發上,覺得渾身細胞一個個死去,這是第一次她為哥哥感到心碎,那種瀕死的絕望令她寒慄恐慌。

  不!她絕對不要失去他,過去幾日幾夜焦慮煎熬,腦海裡出現幾千幾百種足以破壞他們的方法。之前她只是想想就算了,然而眼前的危急狀況卻逼得她非出手不可了……

  ******

  數日後,華瑞廣告。

  「五天特休你想去哪玩?」包鴻慶踱步到何奈恩辦公室桌旁,笑問道。

  「還沒想到,你有什麼好建議嗎?」心情很好的何奈恩微笑回道:「特休假是你給的,不如連行程也幫我想想好了。誰教你姓「包」,當然要一切全包啦!」

  「嗯,很多地方可以玩,最好是純休閒的觀光景點。」包鴻慶當真很嚴肅地提出建議。    「比如說,峇裡島、曼谷……要是你想大血拼,香港、上海也是不錯的選擇。」

  「哈,你好像打聽得比我這個要休假的人還清楚。」

  何奈恩明知包鴻慶對自己特別熱心,但她也不刻意閃躲他的好意,還是很自然地跟他打打鬧鬧。    「包大人,我是很感謝你給的五天假期,不過,口袋空空、阮囊羞澀也很難玩得開心,要不要連同五天特休假的零用金也一併贊助?!我很缺錢,老闆。」

  「要零用金?你還真敢說。」包鴻慶露出寵溺的笑容,他輕輕以指點了點她的鼻尖。「要零用錢可以,條件是……嘿,帶我一起去,讓我當你的專屬伴遊,要多少零用金都沒問題。」

  「啥?帶你一起去?免談。」何奈恩一把推開他的頭,低啐道:「我,標準的要錢不要人。再說,我一個人出國才有艷遇的可能,帶你去還能有啥搞頭?算了算了,零用金我自己負責,不敢勞煩你。」

  「唉,沒想到你這麼現實。」包鴻慶的失望溢於言表,其實他半開玩笑提出同游的要求是在試探她的心意,也是間接討她歡心,他還是期望著彼此有發展成男女朋友的機會。

  只是,被她狠狠推了一把的包鴻慶顯然又希望落空了。

  他真情的望著她,含怨道:「小恩,我到底要怎麼做,你才會多注意我一點?難道你一點兒都不瞭解我的心意嗎?」

  「你的心意我沒興趣研究!」何奈恩揮了揮手,婉轉而堅定地否決道:「大家都同事那麼久了,相處起來就跟家人一樣,我會把你當大哥、當家長一樣尊敬,如果你願意多加點薪水的話,我一定更加尊敬你——至於其他什麼的,就別提來傷感情。」

  「你……」包鴻慶沒料到她會這麼直接,臉色頓時黯然。

  「對了,問你一件正經事。」何奈恩突然轉為認真嚴肅的表情。    「你有沒有常跟我朋友李心雯聯絡?有沒有約人家去吃飯看電影啊?」

  「我幹嘛要約她?!」包鴻慶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何奈恩的話不啻是在他傷口上灑鹽。    「你在耍我啊?明明知道我對她沒意思。唉!真悲哀,我有意思的人拚命要把我推出去,妤像我是廢棄物似的,丟給另一個人資源回收。」

  「喂,你不要眼睛給蛤仔肉糊到,心雯很不錯的。」何奈恩積極推銷自己的好友。    「多找機會相處,你會發現她比我更適合你。」

  「適合你的頭啦!」包鴻慶很不客氣回道:「我倒覺得你那朋友很怪,前兩天晚上莫名其妙打電話給我,問一大堆奇怪的問題,實在搞不清楚她腦子是不是哪裡秀逗了?」

  「打電話給你?」何奈恩眼睛睜得好大。    「包大人,你沒搞錯吧?人家女孩子主動打電話給你,竟敢說人家有問題?這樣很沒風度。」

  「不是,你聽我說……」包鴻慶拉過一把椅子,在她面前坐下來。    「她打給我那天好像很傷心,而且好像還喝了酒,她一直問我有關你的事情,還交代我不要告訴你……」

  「真的有這種事?」何奈恩迷惘了,李心雯明明是自己好友,為什麼有事不找自己卻跑去問一個不熟的男人呢?

  「當然是真的,我難道會騙你?」包鴻慶一一轉述。「那天她打電話來一開口就問為什麼我那麼遜,怎麼一直把不到你,說我應該要好好管管你,不可以放縱你去搶別人的男人?真奇怪,她是你的好朋友,怎麼會講這種奇怪的話?」

  包鴻慶皺起眉沉吟。「感覺上,她好像心情很差,酒喝不少的樣子……」

  「喝酒,你搞錯了吧?心雯酒量很差。」聽到這裡,何奈恩更迷糊了。「無緣無故的她怎會心情不好?」

  「你問我,我問誰啊?」包鴻慶聳聳肩。「我倒覺得你這位朋友有嚴重的戀兄情結,話題繞來繞去不是問你的事,就是在說她哥哥……」

  「李德霖?她對李德霖有什麼不滿嗎?」何奈恩心頭一凜,難道心雯是不滿哥哥跟自己意外成為網友,還見面吃飯?

  跟李德霖約會後,何奈恩還沒主動跟她提起這件事,她也知道李心雯跟哥哥的感情很好,她沒把握心雯能接受自己跟她哥哥交往的事情。

  「唉!別再問我了。」包鴻慶被問得一頭霧水,幾乎要舉雙手投降。    「你們女人最麻煩了。以我看來,你還是去找她談清楚比較好,我直覺她似乎對你有什麼誤會。」

  包鴻慶搔了搔頭,從椅子上起身。    「不扯了,該做正經事了,記得給你朋友打個電話問問,免得誤會愈來愈深就不好了。」

  沒等到何奈恩自己打電話,李心雯先約了她一同晚餐。

  然而,這一頓飯卻讓她吃得很難過,因為李心雯的臉色一直很憂傷。

  「心雯,你看起來有心事?」何奈恩實在沒辦法看著她頹廢的樣子。

  「唉!算了,不說也罷。」李心雯無精打采地歎了口氣,故意以疲憊的聲音說道:「只是家務事,說出來恐怕不太好,你就別問了。」

  「到底是怎麼回事?上次你在電話裡也說得不清不楚的。」

  「先別說我,先說說你如何?」李心雯擠出一抹苦笑。    「你見到網友了嗎?有沒有符合你的期待?」

  「還好。就是個普通男人而已,也沒什麼……」何奈恩笑得有點不自在,在事情未明朗之前,她還是不想告訴李心雯自己的網友就是她哥哥。

  「我哥哥——他還有沒有刁難你?」李心雯以奇怪的口吻和表情問著。

  「怎麼了?他有跟你說什麼嗎?」何奈恩不由得也語帶保留,她不清楚李德霖是不是跟妹妹說出他們已經見面的事。

  「沒有,他沒說什麼。」李心雯慢條斯理地切著面前的牛排,一字一句緩緩說道:「不過,我知道他前些日子「又」去見網友了。」

  「又去?」何奈恩心一凜,聽出她話中的語病。「你的意思是說,李德霖常常約女網友見面?」

  「他自己開辦「愛情公寓」,難免會接觸,只是不知他全然是為了工作,還是有什麼其他的原因……」李心雯意有所指,抬起眼望著她。    「奈恩,你知道我家的事嗎?」

  「我知道你跟你哥哥的感情超好,不是嗎?」

  「是不錯。」李心雯笑了笑。    「不過,還有很多事……我都沒說過。」

  「你家的私事,當然不必對外人說。」何奈恩知道李心雯是李家領養的女兒,但她盡量不提這件事情,免得她會傷心。

  「奈恩,你知道為什麼我跟我哥的感情特別好嗎?」李心雯迷濛著淚霧的眼眸望著她。    「聽我媽說,我好小好小就到李家,從第一天開始,我哥就把我當親妹妹一樣疼愛,他一直想要個弟弟或妹妹,好不容易把我盼來,當然疼得跟什麼似的。」

  「嗯,我知道他很疼你。」何奈恩點點頭,但不明白為什麼李心雯要告訴她這些。

  「我還記得,剛上學沒幾天,班上登記資料的幹部把我是領養的小孩這件事說出去,幾個搗蛋的男生在下課時追著欺負我,還一邊笑我是沒有爸媽的小孩。那時念高年級的哥哥不放心,跑到班上來關心我,正好看到了這一幕,他二話不說就護著我,還大聲地告訴那些小男生,說我就是他的妹妹,誰要敢再欺負我,他就打得他們滿地找牙。」說著,心雯的眼淚竟潸然落下。

  或許,就是那時候開始,自己便深深感受擋在她身前的德霖哥哥,就是她渴望已久、生生世世的避風港……

  「為什麼今天特別感傷?」何奈恩仍然不解。「是不是家裡有什麼事情?」

  「奈恩,我……」李心雯虛弱地說不下去,兩頰佈滿了淚水。

  「別哭,有什麼委屈儘管告訴我。」何奈恩的語氣儘是心疼,她從來沒看過李心雯像現在這樣難過。

  「家裡的醜事,實在不該對外人說……」心雯抽了張面紙擦眼淚。「可是,我怕不說出來我會瘋掉。」

  「那就說出來,我是你最好的朋友。」何奈恩激動地握住她的手,一低眸,愕然發現她的手腕上有幾條清晰的烏青痕跡,她驚駭問道:「你手上的這些傷是怎麼來的?天啊!怎麼會這樣?」

  「奈恩,以你的絕頂聰明,應該猜得到是怎麼回事——我、我是被打的。」李心雯斂下眼眸,表情儘是哀傷。

  「什麼,被打?」何奈恩眼珠子差點兒掉出來,著急問道:「你的父母親不是很疼你,怎麼可能會打你?不會吧……」

  「不是我爸媽,不是他們。」心雯眼淚掉得更凶了,她哽咽。    「奈恩,無論如何你一定要幫我守住這個秘密,我不要疼愛我的父母親傷心,所以你一定不能講出去,要不然我也不想活了。」

  「別這麼說,我聽你的就是了。」何奈恩知道事情非同小可,火速承諾。「我答應你,不管接下來你要說的是什麼,除了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再不會有任何人知道。放心吧!我會幫助你,並且幫你守住秘密的。」

  「我、我……」李心雯淚眼婆娑地望著她,欲言又止。「我跟我哥在一起。」

  「什麼?」何奈恩訝異地喊出聲,她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所聽到的。「我、我不懂你的意思。」

  「沒錯,「在一起」就是你所瞭解的那個意思。」李心雯又擦了一次眼淚,深深歎氣。    「名義上我們是兄妹,私底下我們……在一起。其實你要見網友那天,我打電話給你,就是想告訴你這件事。」

  「我真不敢相信。」何奈恩不可置信的一再搖頭。

  何奈恩感到天旋地轉,彷彿有人使勁甩她耳光,又熱又辣的耳光打得她眼冒金星、腦袋昏沉,甚至連五臟六腑全震得亂了位置。

  老天開這個玩笑實在太大了!她才剛剛對李德霖付出真感情,老天就丟給她這個難以承受的問題。

  同時她終於搞清楚,為什麼李心雯會打電話給包鴻慶講那些奇怪的話了,原來她愛的是李德霖。

  何奈恩努力維持鎮定,李心雯已經情緒很不穩定,她不能跟著崩潰。

  「我哥對我是有感情的,但在別人眼中他畢竟是我哥哥。」李心雯抽著鼻子泣訴。    「外人不會知道事情真相,他還是可以光明正大交女朋友。」

  「那他跟你的傷有什麼關係?」何奈恩還是搞不大清楚。

  「大概一年前,我哥答應要在適當的時機讓父母親知道我們的關係,然後跟我結婚。不過,自從他開始交網友,彷彿就把這件事情忘了。」

  「你逼他結婚,所以他才打你嗎?」何奈恩痛心疾首地問:「他憑什麼打人?你是他妹妹,也是、也是他的……他的情人。」

  「他打我,是因為我發現他一直在騙我。」李心雯說著與事實全然背道而馳的故事,她發現自己真是天生的演員,何奈恩顯然相信她所說的每一句話。

  「自從「愛情公寓」設立之後,他便一直沉迷於網路交友,而且,我發現哥哥他專門約見素未謀面的網友,並且跟她們發生一夜情……」

  「一夜情?他真的幹得出這種缺德事?」何奈恩快瘋了,她全身不能控制地輕顫不已。

  想起那天吃完飯後去看夜景,聊到最投契的時候,李德霖在自己的額頭上深深印下一吻,他說自己是情不自禁,她也陶醉在他的情不自禁中……哼!去他的情不自禁,這根本是他拐女人上床的下賤伎倆罷了。

  「我知道你很難相信,我哥哥對外一向是那麼正派的模樣。」李心雯瞄到何奈恩激動的雙手緊握成拳,知道自己的計謀差不多成功了。

  她再接再厲,以哀傷的口吻說:「我曾多次勸他不要再玩這種危險的遊戲,可是他都死不承認,我實在是沒辦法了,只好拜託工程師幫我從內部程式中查資料,我要拿到他的帳號,想法子找到他劈腿的證據。」

  「你找到他的帳號了嗎?」何奈恩幾乎快壓抑不住地吼出來。「需不需要我幫你查?」

  「不了,我已經查到了。」李心雯狀似痛苦的摸著手上的傷痕。    「我前幾天知道他又約了一名女網友見面,我哭著求他不要去,只要他能回心轉意,我願意原諒他,好好跟他過日子,一起孝順我們的父母親。但是,我的哭求令他厭煩,又氣我偷查他的帳號,竟然一氣之下就動了手。嗚!我好痛苦,我不能讓爸媽知道這件事情,畢竟他才是他們的親生子,我不能忘恩負義。」

  心雯哭得整個人趴在桌子上,徹底的投入演出,就是要何奈恩完全死心。    「小恩,我告訴你,我哥帳號暱稱是「巡狩者」,如果我猜測沒錯的話,你在「愛情公寓」認識的網友,應該就是他,世界上沒有那麼巧合的事,我哥去見網友,你也去見網友,我想我應該是猜對了。」

  何奈恩全身血液凍結,她說不出其他言語,只是漠然點頭。

  「奈恩,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讓你難過,我知道你一直很欣賞你的網友,可是,我不能昧著良心隱瞞事實,我不能讓你也受到傷害……」

  「我知道,我不會怪你。」何奈恩每說一字,心就像被利刃劃上一刀。

  「你也知道,除了你之外,世界上已經沒有人可以聽我說內心話了,小恩,你一定不能說出去,也千萬不要去找我哥,那只會讓我更慘,他會打死我的。」

  聽李心雯邊哭邊說,何奈恩已經完全亂了方寸,才剛剛埋下的情種,尚未萌芽便被徹底扼殺——為什麼命運要這樣苛待她?

  何奈恩的心好痛!

  如果時光可以重來一遍,何奈恩寧可從來沒認識過「巡狩者」,寧可永遠和李德霖做死對頭!

  她拍著哭泣的李心雯安慰著她,卻不知道自己已然支離破碎的心,又應該找誰來安慰?

TOP

第八章

  一夜沒睡好,何奈恩整晚都在反覆思索心雯指控李德霖的種種罪行。

  沉寂的暗夜,她一直處在過度的震驚和痛苦之中……

  何奈恩實在無法把李德霖和「巡狩者」聯想在一起,更沒辦法想像他竟然對心雯做出禽獸不如的醜事。

  據心雯所說,他既給了心雯承諾,私底下要她拋卻兩人兄妹名分的羈絆,要求她委屈地瞞住家人和他偷偷的相戀;明的他又不停在外拈花惹草,吃定了心雯的死

  心塌地,這人根本是頭禽獸、是人渣、是死不足惜的大爛人!然而,怎麼自己竟也愚蠢地成了李德霖的獵物?

  在床上輾轉反側,何奈恩身體非常疲憊,腦海卻像跑馬燈轉不停——她不斷回想兩個人相處過程中的點點滴滴。

  初識時,多半是開會時的針鋒相對,後來意外的發現彼此是網路上談得來的好友,之後約會吃飯,也如同其他情侶一般上山賞景談心,何奈恩確實感覺到他們已經是交往中的男女朋友了,尤其那段網路交流談心的歲月,彼此的相知相契比什麼都深刻——她怎麼也看不出李德霖會是那樣的人啊?!

  何奈恩想到他專注凝神的眼眸是那樣的熱切真摯,他說話的時候溫柔又誠懇、對許多事物見解精闢,如果心雯所說的是事實,那麼李德霖的演技未免太好了!

  若心雯說的是假的呢?何奈恩一想到她手上的烏青傷痕、梨花帶淚的模樣,不禁搖頭推翻這個揣測,心雯有必要騙自己嗎?思及此,何奈恩的心更痛了……

  何奈恩必須承認,她對李德霖已經動了心,—想到心雯泣訴他的惡行,再摻雜過去在網路上對他的傾慕癡迷——她六神無主、徬徨失措。

  醒醒吧!別再作夢了,網路本來就是個容易偽裝的地方,存心欺騙感情的人可以隨他高興偽裝成任何女人都喜愛的模樣。別傻了,李德霖是個壞蛋!不要再被騙了!

  勉強自己閉上眼,何奈恩在這場衝擊裡彷彿被撞成碎片,她知道要醒過來很不容易,會很痛、很失落,但是,她告訴自己要撐住!無論如何她不能讓自己成為心雯之後的受害者。

  她發誓要去揭開他的真面目,一定要!

  坐在空蕩蕩的會議室裡,何奈恩兩眼發直地趴在桌上。

  失眠一夜。

  恍惚中她竟提早了兩個小時出門,離約好開會的時間還有一個半小時,她卻早早就到了李德霖的網路公司。

  「可惡!大爛人,你會有報應的!」何奈恩睜著怨毒的眼眸不斷喃喃自語。

  「噫?你怎麼了?遇到騙子?」李德霖不知何時進到會議室,他打趣地看著無精打采、趴在會議桌上的何奈恩。

  他好像聽見她在喃喃自語,似乎是說什麼被騙之類的話。

  「你什麼時候到的?!」她直起身子,瞪了他一眼。

  「我才想問你,怎麼這麼早跑來?」李德霖捱著她坐下,親暱地摟著她的肩,溫柔道:「真訝異你這麼想念我,一大早迫不及待就跑來了。」

  「你少噁心了。」她嫌惡地推開他,賞他一個大白眼。

  「我只是想早點來準備開會的東西。」何奈恩不想正眼看他,低嚷道:「只是沒想到你也這麼早——」

  「我向來都在會議前提早一個小時到。」李德霖並沒發現她的異狀,隨手整理文件,悠閒地喝起咖啡,關懷問道:「對了,你要不要也來一杯咖啡?我請秘書送過來。看你的樣子好像精神不太好?早餐一定沒吃,瞧你一臉菜色,我剛在路上買了熱包子,要不要吃一點?」

  他的語氣溫柔體貼,滿臉笑容真像是個一百分的好情人,但是何奈恩看了非但沒有一絲一毫的感動,反而一肚子火。

  這可惡的傢伙竟然還一派輕鬆,他根本就是惡魔轉世!

  「我吃不下。」何奈恩撇過臉,以不屑的口吻道:「既然你也早到,那我們就直接開始。今天主要是討論平面廣告,如果你看過沒問題,這個週末見報。」

  「你幹嘛?一早火氣這麼大?」終於,李德霖發現她不對勁,怎麼好像當他是敵人,他想不出自己哪裡得罪她?!

  見過面之後,他們如往常會在線上聊天,聊得很盡興,見過面,感覺不同,李德霖已經把她當作女朋友來對待,他確定何奈恩也是同樣的感受,所以這段情絕非他自己的一廂情願。

  只是,她莫名其妙的使性子真是怪得很?

  「是不是昨天去哪家公司提案子又被退了?」李德霖小心探問。

  「不是。」何奈恩果決地把一份卷宗丟到他面前。    「你不要離題了,趕快看你的東西,沒問題我想快點回去。」

  「你怎麼變了一個人似的?」李德霖有點動怒,感覺到她在耍脾氣。「我不喜歡人家公私不分,如果你對我個人有什麼不滿可以說出來,不要在會議室裡耍小姐脾氣。」

  「耍小姐脾氣?你惡人先告狀啊?」何奈恩火大,指著他鼻子罵。「你是不是做了多差勁的事都能這麼泰然自若,甚至還可以振振有辭地指責別人?」

  「差勁的事?你在說什麼?」李德霖不解地望著她,猜測道:「你是不是聽了什麼謠言?」

  「你不要以為自己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都沒人知道!」何奈恩忍不住脫口而出,隨即她又懊悔自己的衝動。

  她答應過心雯不說的,但是她實在很想痛罵這個渾蛋,可萬一李德霖知道了,反而回家去痛打心雯一頓,而心雯又是該死時死心塌地,根本就離不開他,那她不是害慘了心雯嗎?

  「見不得人?你的話是什麼意思?說清楚!」他臉色一沉,此時他已經不能再容忍她的胡鬧了,眼神銳利地看向何奈恩,正好迎上她懊悔又著急的神情。

  「沒什麼。」何奈恩將臉別開,吭也不吭一聲,就怕再說下去,一不小心把事情說出來就慘了。

  李德霖疑惑又鬱悶地看著何奈恩,搞不懂這個女人到底又對他有什麼不滿?連會都還沒開完,一句正經話題還沒開始,就直接把他打入十八層地獄。

  昨晚是不是發生什麼事?李德霖想到剛好就是昨天晚上她沒上線,害他上網苦候許久也等不到她……說不定她真是受了什麼委屈才如此失控。

  「奈恩,有話就說出來,說話說一半不像你的作風。」李德霖平息怒氣,他寧願相信她只是找自己當出氣筒而已。

  「哼!別一副很懂我的樣子。」何奈恩語氣充滿了不悅,她一想到自己竟把他當成知心的網友,就覺得自己蠢到了極點,讓一個負心漢耍得團團轉,說出去一定被人笑死!

  「我應該算很瞭解你了,我們之間還有什麼不能說的嗎?」李德霖直勾勾地盯著一見面就不給他好臉色看的何奈恩。

  他實在不知道自己是哪裡惹到她了,何奈恩脾氣不好他早有領教,可那是他質疑她的工作成果,除此之外,她從沒像今天這樣亂發脾氣。

  「好吧!也許是你心情不好,那你告訴我,是誰惹你了?」他先軟化態度,眼神中流露著關心,頎長的身軀靠近她幾分。

  「沒、沒有。你不要靠過來。」面對他突如其來的關心舉動,何奈恩竟不知所措。

  「放輕鬆點,你這樣臉紅脖子粗的,真教人擔心你會爆血管。」他溫柔輕撫她的頸項,一再安慰。「我知道你今天心情不好,那我們不要聊公事,平面廣告你看好沒問題,我就沒問題。先不要想工作的事情好嗎?」

  「你、你不要這樣……」何奈恩很不自在地想推開他。

  他的溫柔舉措讓她緊張,她意識到自己竟像個小女生一樣的心跳加速,臉上倏地緋紅,她恨自己有這種反應,但是她無法控制,全出於情感自然反射,她確實難以抵抗他的男人魅力。

  「不想說話就別說,深呼吸、放輕鬆,不過就是張廣告罷了,沒什麼大不了的……」李德霖將她的情緒失控解讀為工作壓力大,心疼地為她按摩僵硬的脖子,一逕溫言軟語、好言安慰。

  何奈恩無力再反抗,卻失落得好想哭!

  難得遇上感覺對的男人,為什麼他竟然是披著豐皮的狼?她的眼淚不斷打轉,想到心雯手上的傷、想到她的眼淚,何奈恩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好?

  她沒辦法一下子撤掉對他的心動,也無法當面指出他的惡行,好一一問個清楚明白。她好痛苦,痛苦到沒辦法呼吸,彷彿只要再聽見他多說幾句溫柔貼心的話,她就要完全崩潰了……

  「既然你說沒問題,那我先走了。」何奈恩豁然起身,用力推開人高馬大的李德霖,頭也不回急步離去。

  ******

  何奈恩用最快的速度走出會議室,她不能再多看他一眼,彷彿再多看一眼就會心痛而死!

  她奔向電梯直下一樓,像是逃離地獄般毫不回頭。

  就在她衝向大門外的時候,卻硬生生地撞上一堵人牆—

  「啊!」她嚇了一大跳,驚叫出聲。抬頭定睛一看,竟是包鴻慶。

  「小恩?你怎麼了?」包鴻慶訝異望著她滿是淚痕的臉頰,還有她一臉的倉皇失措,像是遇到什麼鬼怪被追得無處可逃一般。    「你的臉色看起來好蒼白,到底是發生什麼事啊?」

  他從未見過自信勇敢的何奈恩露出這樣狼狽驚惶的模樣?包鴻慶—直深深暗戀著她,當他看見心愛的小恩從客戶這裡帶著淚水離開,心中的疼惜悉數湧上來!

  「到底怎麼了?是不是李德霖欺負你?」包鴻慶立即化身為勇士上前摟住她。「別怕,你告訴我,這小子究竟做了什麼事讓你這麼難過?他又嫌棄你的成果嗎?還是又嘴賤說了什麼難聽的話?沒關係!有我幫你罩著,哪裡不開心你儘管說。」

  英雄救美的情緒充斥在他胸懷,想到何奈恩為了李德霖的案子確實花費不少心血,當然這案子也為公司賺進不少銀兩,如果身為老闆的他不能保護自己的員工,更何況這員工還是他的心上人,那他還算是個男子漢嗎?

  「唉!小恩,你別不說話。你光是掉眼淚,我怎會知道是怎麼回事?」包鴻慶最見不得女人落淚,尤其是何奈恩。

  兩人像是完全忘記自己身在別人的辦公大樓下,顧不了穿堂內人來人往的上班族,每個人都對他們投以奇異的眼光。

  「小恩,你倒是說句話啊?他到底幹了什麼好事讓你這麼傷心?你說出來,我去幫你討回公道!」包鴻慶不住地拍著她一抽一聳的肩膀,細聲安慰。「別哭了,

  我知道你很委屈。唉!都怪我,為了接「愛情公寓」的案子,一直要求你配合對方的要求,我應該考慮你的感受。唉,都是我不好,對不起!」

  包鴻慶不分青紅皂白一再道歉,他一點兒都不知道心愛的何奈恩已經陷入難以自拔的愛情深淵!

  「包大人,我什麼時候可以休假?」何奈恩抬起淚眼,啞著嗓子問。

  她想趕快逃,逃到任何沒有他的地方,最好不要再聽到關於李德霖這個人的任何消息!

  「隨時都可以,只要你安排好,任何時間都可以休假。」包鴻慶像哄小公主似的溫柔道:「出去走走也好,你的心情太緊繃了,出去散散心會好很多——如果你怕一個人無聊,我可以排假陪你去。」

  他好聲好氣安慰,一邊往停車場走去。「我今天本來沒打算要過來,是突然想到你在這裡開會,有點不放心才過來看一下,沒想到你真的又跟他起了衝突。」包鴻慶見何奈恩止住淚水,也不再多問,就怕佳人淚水再度決堤。

  「等下車子借我開好不好?」何奈恩突然說:「我心情不好想要開開車,讓自己靜一下。包大人,可不可以嘛?」

  「好好好,要開就讓你開。」包鴻慶爽快答應,一派寵溺語氣。

  這時,從樓上追下來的李德霖恰好看見他倆並肩走進停車場的親暱模樣。

  李德霖睜大雙眼看著兩個人的背影,越想越不是滋味……

  他可是什麼都沒做就被何奈恩叮了滿頭包——他今天也沒說她的企劃不好,最近的合作他也沒有提出過異議,市場反應也都很好,就等記者會宣傳活動辦完就大功告成了,何奈恩有什麼好火的?

  李德霖左思右想覺得不對勁,他想當她面問個明白,所以才一路從辦公室追到停車場,卻看到包鴻慶摟著她——這、這是怎麼一回事?

  當下,李德霖雙眉緊鎖,情緒低落,整個人陷入難解的情感糾葛中,何奈恩與包鴻慶……他們不是同事嗎?

  走得這麼近,似乎不像單純的同事情誼,多變的何奈恩腦子裡究竟在想什麼?

  何奈恩駕駛著車子,當她要駛出停車場時,眼角掃到呆站一旁的高大人影,頃刻間,她全部的情感只想朝他飛奔而去,卻忘了自己正在開車……

  「啊,小心!」    一旁搞不清楚狀況的包鴻慶大吼,反應快速地調整她握緊的方向盤。

  「該死的!奈恩,你是怎麼啦?差點撞死人了!」包鴻慶緊張得咒罵出聲,他被何奈恩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大跳。

  此時,何奈恩才大夢初醒—

  「李先生,你沒事吧?」包鴻慶一臉蒼白跳下車,趕忙衝到李德霖身邊,焦急問道。

  「我……還好,沒事。」李德霖也嚇出一身冷汗,他怎麼也沒想到何奈恩會做出這般離譜的舉動。

  「不好意思,奈恩很少開車,應該是太緊張了,她不是故意的。」包鴻慶連忙幫她說話。    「你要怪就怪我,是我借她車子的,千萬別怪她。」

  「算了。」李德霖虛脫無力的搖搖手,兩眼充滿疑問地望著何奈恩,無力道:「我本來有事要問她,現在……唉!算了。」

  「奈恩,還不過來跟李先生道歉。」包鴻慶再怎麼袒護她,開車撞人可不是開玩笑的,他真覺得奈恩太過火了。

  然而,何奈恩竟像座雕像般靜坐不動。她其實也嚇得掉了魂!

  當意識到車子往李德霖的方向衝出去時,頓時清醒的她已嚇傻了,她的心臟差點要停止跳動,她認為自己一定會害死他!

  不明白自己怎會如此失控?究竟是打哪來的怒氣加怨氣——難道真的是為了替心雯出氣?!還是因為自己不甘心被騙?!她亂了!

  過了好久,她的心跳還無法恢復正常,雙手都還在顫抖,她一定是瘋了!

  難道她真的想撞死他?縱使內心對心儀的「巡狩者」大失所望也不必如此……

  難道她真的瘋了!錯亂到連開車撞人這種事也做得出來?!何奈恩低下頭,忍不住淚眼婆娑,她好討厭這樣的自己,她恨老天爺開這種一點也不好笑的玩笑!好恨、好恨……

  她無法面對李德霖,他讓她變得一點都不像自己——那個獨立嗆辣的何奈恩。她從沒想過自己會陷得那麼深,不能愛他也注定得不到他,竟想毀了他嗎?

  最後,何奈恩自己也不清楚是怎麼離開現場的,只記得包鴻慶一直不斷地碎碎念,教她趕快安排假期出去散心,再不好好疏解壓力會瘋掉……

  是的,是該休息了,也是該學著放手的時候了。

  ******

  何奈恩脫軌的行為讓李德霖有如墜入重重迷霧中,他完全搞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之前見面吃飯夜遊的感覺一直很不錯,沒道理才短短兩三天沒聯絡她就完全變了樣,會議桌上的她比以前更沒好話、臉色更難看,教人無法接受的是——她竟然想開車撞他?

  太不尋常了!

  李德霖坐在辦公室裡努力讓自己冷靜,他要仔細想一想,徹底找出何奈恩抓狂失控的原因。

  「哥,怎麼坐著發呆?你肚子餓不餓?我買了你最喜歡的起司蛋糕喔!」

  沉思中,李心雯帶著一盒西點相咖啡走進來,嬌俏笑著走向他,將香氣四溢的食物放在桌上。「人家特別去排隊買的,快嘗嘗看!」

  「心雯?」李德霖還沒從低落的情緒中跳脫,看到妹妹還是不聽自己的建議去做些有意義的事,老是到處閒晃,頓時一股怒氣往上衝。    「不是跟你說過沒事不要到公司來嗎?這裡是上班的地方,不是你逛街逛累了的休息站。」

  「哥,你幹嘛發脾氣啊?」李心雯還搞不清楚狀況,嘟起嘴撒嬌。「人家特別為了你去排隊耶,那家起司蛋糕是手工現做,限量供應,我站到差點兒昏倒,你還對人家這麼凶?到底是誰惹你啊?」

  「我不喜歡你老是閒閒沒事做,你已經不是剛畢業的小女孩了。我不要吃什麼蛋糕,你花那麼多時間排隊簡直是浪費生命!」李德霖怒睜雙眼,直言不諱的教訓她。    「你現在回家,別再逛街亂買東西。爸媽把你寵壞,我可不能這樣縱容你。」

  「哥!」李心雯被罵得莫名其妙,她閒著沒事做又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幹嘛今天特別針對她發飆,她耍起大小姐脾氣。「哥,你該不是跟哪個女孩子鬧彆扭,一時怨氣沒地方發,才找我這倒楣鬼出氣吧?哼!我回去跟媽說。」

  她想試探對何奈恩演的那齣戲有沒有發揮效果?也乾脆趁此機會在他面前挑撥一番——

  「什麼女孩子,你別胡說。」李德霖反駁。

  「別騙我了,我知道你的網友剛好就是我那個朋友何奈恩。呵,人家根本不甩你對不對?」

  「你知道什麼?難道,她有跟你說起我們的事?」李德霖沉下臉色,他不知道妹妹對何奈恩是不是有更深刻的瞭解,隨口道:「沒錯,我不知道她是誤會了我什麼?不過,到現在我仍然覺得她很特別——她的個性很吸引我。」

  「別傻了啦!哥……」聽到心愛的男人親口說出欣賞別的女人,李心雯氣得快抓狂,開口大吼,為了搶回哥哥,她什麼都敢說:「你被她騙了啦!我早跟你暗示過,何奈恩本來就不是單純的女孩子。」

  「什麼叫不是單純的女孩子?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李德霖坐直了身子,凝神專注看著妹妹。「你乾脆說清楚點,到底她是哪裡不單純了?」

  「哼!真話要是講出來就很難聽啦。」李心雯故做為難沉吟了一會兒。

  「哥,你常跟奈恩的公司接觸,應該感覺得出來他們公司老闆跟奈恩之間,有種微妙的關係。」

  「你說她跟包鴻慶?」李德霖想起停車場那一幕,他瞇起眼,慎重地問:「你確定他們之間有曖昧?」

  「唉!有沒有曖昧你自己去感受。」李心雯歎了口氣。    「我實在不該說的,不過,你終究是我哥——我可不希望你被騙。」

  「騙?她能騙我什麼?」李德霖的神色更充滿懷疑。「你要說就說清楚。」

  「哥,這、這不用我講那麼白。」李心雯故意擺出為難的表情。「你自己用點想像力,她能上網認識你,難道不會認識別人?」

  「認識別人?你的意思是她的交友狀況很複雜?」李德霖想到她翻臉不認人的樣子,起初的怨氣瞬間擴大十倍,衝口而出質問:「她已經有男朋友?而且還不只一個?」

  「我可沒說喔!」李心雯無辜搖搖頭,定睛望著他。    「哥,你那麼聰明,不至於被感情蒙蔽了。所以我也不想多說。哥,我先回家了,省得你又念我。」

  李心雯臨走前回頭看了一眼哥哥無比凝重的表情,知道自己的計謀完全成功,相信這兩個人再有幾條紅線也牽不在一起,從此她可以高枕無憂了。

TOP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