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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岱菱]舞動挑寵【化裝舞會之三】[全文完]

舞動挑寵(化裝舞會之三)作者:岱菱

他惡名昭彰,聲名狼藉,
他是站在黑暗頂端的撒旦,
卻遇上了潔淨無暇的天使,
為他灑落無數純真光芒,
讓一直深處黑暗中的他得到一絲光亮……
當看著他澄澈眼眸中所閃爍的愛意時──
他忍不住想就此沉溺其中……

但,他不能讓純白的她沾染上他的黑,
為了她,他必須捨棄對她的深情眷戀,
狠心刨割她的真心,逼使她遠離,
讓他們的生命再沒有交集──
從此,他只能憑籍著分離前,
她唯一留下的那一束髮絲,
默默回憶著她的氣息……

楔子

  青年總裁協會YPO,是一個吸納全球商界在四十歲以前,便成為公司總裁或實際負責人的菁英組織。因為是以吸納「企業少主」為主的聯誼會,所以又被稱為「企業少主俱樂部」。

  YPO每年定期在世界各地舉行聯誼會,而被選定的主辦者莫不戰戰兢兢地將活動辦得盡善盡美,以建立最佳的企業形象和做好國民外交。

  今年,YPO的主辦殊榮落在台灣分會手上,不同於以往開放全球一千個名額,今年他們只邀請全球百大青年菁英總裁。

  所有飯店人員更是早在一個月前,便戒慎恐懼地為今晚的舞會作足了準備。

  悠揚悅耳的輕柔樂聲、豐富精緻的百道佳餚、柔和亮眼的水晶燈飾,佈置成宮廷舞會的大廳及浪漫幻夢的游泳池畔,身著歐洲中古宮廷服飾、搭配精美浪漫面具的賓客們穿梭其間,營造出最華美的宮廷舞會。

  如此優雅高貴的舞會場合,卻在舞台後方的化妝間一角,不時傳來令人側目的女性尖叫聲、抗議聲和嗔斥聲。

  拉簾內,女子額際佈滿薄汗,輕蹙眉心,趴在牆上,腰腹因一記強而有力的拉勒而吃痛的尖叫出聲。

  「啊——停下來——」

  「忍一下,再一下就好了!」身後的人非但沒停下折磨她的動作,反而更強勁的一拉,引來她高聲嬌喊。

  「啊——嗚……要死了……」蹙攏的眉心更見糾結,她星眸緊閉,一身香汗淋漓,咬牙嬌斥著。

  身後的人快速地結束收尾的動作,大口喘著氣,手背朝額上一抹,不悅的輕斥出聲:這不就好了,鬼叫鬼叫的,吵死人了!」

  聽見對方的斥責,她虛弱的回過身面對著她。

  「呼呼呼——我快不能呼吸了啦!會死人的!」她瞪大閃亮的星眸呼吸急促道。

  對方挑眉白了她一眼,雙手擦腰,哼聲道:「笑死人了!全世界還沒聽過哪個女人因為穿馬甲束腰而死的,騙我沒穿過哦!別唉了啦,從剛才唉到現在,你都不會口渴喔?!」

  「我——我為什麼一定要穿成、穿成——」

  「雅典娜!別忘了,你今晚是雅典娜!」

  造型師揚高音量提醒著她今晚所扮演的角色,順手將拉簾拉開!也不管此刻她幾乎是半裸的。

  她吃驚的瞠大眼,讓她天生灰色的眼睛顯得更加閃亮。

  坐在不遠處的椅子裡,以手支著臉頰的「朱諾」用好笑又同情的眼神瞅著她,身材豐腴均勻的她,穿著一襲白色古希臘式長袍,省了像雅典娜這般得承受非人的待遇。

  眾神之後的朱諾,對於眼前的混亂僅以無奈的沉默回應,懶懶地睨著眾人忙翻了天,冰冷的眼神警告所有人她心情不佳,眾人還是少惹她為妙。

  「雅典娜」鼓起腮幫子,正想怒斥造型師的無禮時,視線正巧與扮演「維納斯」的女孩對上。

  維納斯一襲輕柔的淺粉紅禮服,剪裁俐落,完美的曲線若隱若現的引人遐思。她坐在梳妝鏡前,任由髮型設計師吹整她的長髮,嬌美的精緻五官,始終帶給欣賞者無限驚艷。

  當她與雅典娜四目相接時,她大方的給了她一個柔美的笑容。

  雅典娜也回應她一抹和善的笑容和手勢,只不過臉上漲滿著尷尬、狼狽和嗔怒的紅潮。

  她乾笑了兩聲,伸手拉過拉簾遮住自己僅穿著連身內衣和襯裙的嬌軀,閃亮的灰眸迸射出強大的火力直穿過造型師的後腦勺,耳畔聽見造型師朝維納斯後方的一名工作人員命令道:

  「小欣,先過來幫她穿上衣服!」

  那名叫小欣的女孩正蹲在「戴安娜」身側,手拿著針線修改著她的裙擺。聽見造型師的話,她從戴安娜身後探出頭來,隨口應了一聲。

  小欣不好意思的朝戴安娜開口:「對不起,我先過去一下。」

  「沒關係。」戴安娜體貼的瞇眼淺笑,柔和的嗓音讓人有種莫名的平靜感。

  小欣手裡捧著一襲淺綠色的紗裙跑上前,在造型師的催促下,急忙扯掉雅典娜拉扯著的布簾,二話不說地將她推回布簾後,刷地一聲,又拉上拉簾。

  拉簾後,再次傳出雅典娜不服且反抗的尖叫聲。

  維納斯和戴安娜透過鏡子,兩人相視而笑。

  她們兩人身上都散發出讓人捨不得移開視線的嬌美。維納斯有一股結合著天真的魅惑,再加上她愛笑的甜蜜個性,更讓人無法抗拒;相較於她,戴安娜則是多了份恬靜柔美,整個人猶如月亮般,有種純潔無瑕之美。

  此時朱諾輕喊一聲,把早就忙昏頭的眾人嚇了一跳。

  「我……我想上洗手間。」她短短的一句話讓大家慌了手腳,都快上台了,哪有空?

  朱諾才不搭理工作人員的再三阻止,「忍不住了啦!誰知道在外頭要站多久,還要跳舞耶!你們等我一下,我馬上回來!」她提著裙子就往外衝。

  「海絲蒂亞!海絲蒂亞!你在哪裡?」

  造型師在混亂的化妝間裡,扯開那高分貝嗓子,搜尋著另一位希臘女神。

  最後,她在掛滿各式禮服後的架子一個小角落裡找到這位害羞的女神。她早已裝扮完成,一臉不安的躲在角落。

  造型師見她像個走失的小娃娃,心頭一軟,語氣也不由得柔和下來,她蹲下來,輕聲問道:「海絲蒂亞,怎麼啦?為什麼不開心?」

  海絲蒂亞抬起黑白分明的水眸,憂愁的小臉上泛出一抹懊惱神情,「沒……沒有啊……」

  「真的沒有嗎?」造型師疑慮的打量著她,「可是你看起好像很不開心。」

  「沒事,嗯……呃,我只是……」海絲蒂亞似怕被人看穿心事般地垂下頭,無意識地絞著自己的十根玉指,「只是不會跳舞,有點兒煩惱……我擔心……」

  「哦——小可愛,放鬆你的心情,不必太擔心。」造型師用極為慈愛的語氣安撫著這位害羞的海絲蒂亞,「只要你選對了人,『他』自然會帶領你的。來——讓我來幫你做最後的裝扮。」

  海絲蒂亞聽了她的話,心中多少安下了心,便乖乖地站起身,跟著她走到化妝鏡前。

  望著鏡中那抹陌生卻美麗的倩影,海絲蒂亞幾乎快不認識自己了,「我……我這輩子從沒穿過這麼漂亮的禮服,也沒上過這麼濃的妝,我很不習慣。」

  「別擔心,這個半罩式的面具會幫你遮掩住內心所有的不安。」造型師輕輕幫她把面具戴上,遮掩住她流露在眉宇之間的不安神情。

  就在此時,角落圍起來的拉簾,再次被人用力拉開。

  穿著一襲淺綠禮服的雅典娜,怒氣沖沖的快步走出。小欣跟在她後頭,又急又慌的一邊擦汗,一邊緊追著她跑。雅典娜漲紅著粉腮,直接衝到造型師身旁,朝她大吼:「我為什麼要扮成雅典娜?」

  「去問那個臨時落跑的女孩呀!」造型師哼聲回道,同時強迫她坐在梳妝鏡前,抓起粉撲,就朝她精緻柔嫩的嬌顏撲上畫粉。

  臉上被造型師東擦西抹的,讓雅典娜開不了口反駁。終於,造型師停止了手上的動作,將她旋轉面對鏡子,接著聽見她驚歎的低語——

  「哦,我果真是天才!今晚的五位女神都太棒了!」她驕傲地環顧著一旁的三名女子。

  雅典娜好笑的看著造型師那副陶醉不已的模樣,才剛要開口,通往舞台的階梯口突然傳來叫喊聲。化妝間內霎時又是一陣混亂,她被造型師硬拉起身,朝台上的方向急奔,還來不及反應,她臉上就多了一張鑲鑽的精美面具,只露出她的唇額及灰色的眼睛。

  有一陣子不見蹤影的朱諾也讓工作人員推著往前走,她睨視著朱諾,咦?她的臉好紅唷,是太熱了嗎?慌亂中,她打量朱諾的衣衫,只有一片布料圍住,應該不會熱吧?那她是怎麼回事?!

  尚未理清內心困惑,舞會上的燈光突然一暗,音樂聲也隨之停止了。

  五名被裝扮成希臘女神的女孩,陸續被帶上舞台,站定位等待著。

  純白色傲然優雅的朱諾,粉紅色柔美愛笑的維納斯,鵝黃色溫暖恬靜的戴安娜,淺綠色勇敢光亮的雅典娜和淡藍色害羞的海絲蒂亞。五位素不相識的女孩,因為命運的安排,在同一時間,站在同一個舞台上,等待著她們各自的未來。

  啪!舞會上的燈光倏地乍亮。

  五道燈光直接投射在舞台上五名裝扮神秘的希臘女神身上,引來眾人連聲讚歎。

  主持人抓准了賓客驚艷的一刻,伸手一揚,戲劇性的開口:

  「各位,今晚的舞會,正式開場——」

  這一刻,命運的轉輪就啟動,牽動出五段不同的愛情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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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現在,這裡的五位女神將要給與會的幸運男士們一個機會!我們透過競標的方式來拍賣每位元女神身上獨一無二的首飾,得標者並有與女神共舞的榮幸。至於所得款項,將全數捐贈給基金會作為慈善用途。」主持人簡要的說明了目的後,稍微停頓,環視全場,成功的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全場賓客莫不睜大了眼,充滿興味的凝視著台上四位各有特色的女神。這項競標活動可說是今晚的最高潮,與會的商業鉅子臉上均帶著自信的微笑。

  主持人繼續說下去:「現在,第一位就是各位所熟知的美之女神——維納斯!」

  燈光霎時全滅,突然一盞聚光燈直接投射在首位將被競標的女神維納斯身上。

  只見維納斯向前走了一小步,儀態之優雅讓人目不轉睛。

  全場立刻騷動起來,驚艷的眼光紛紛聚集在台上身著粉紅禮服的少女身上。

  雖然戴著面具,但她臉上那柔美的笑容及自信、大方的舉止,莫不使眾人深深為之傾倒。

  而她的頸上所配戴的項鏈更是緊緊抓住眾人目光,柔和的粉紅光芒輝映著維納斯的乳白色肌膚,看來更是耀眼迷人。

  主持人接著說道:「維納斯頸上的項鏈全是由天然珍珠串成,不論色澤、形狀都是完美的極致。像這樣顆顆晶瑩圓潤、大小又一致的天然珍珠項鏈,可說是世上絕無僅有的了。

  哪位幸運男士能夠擁有這串罕兒的美麗項鏈,並且與這位美麗的維納斯女神共舞?誰能夠得到這個無與倫比的尊榮?」

  充滿暗示性的煽動言辭迅速挑起男人天性中不服輸的一面,紛紛開始喊價。

  趁著主持人在賣力喊價的當兒,只見維納斯一雙靈活柔媚的眼睛直往台下的賓客轉呀轉的,似乎在找尋著什麼人,而每當出現一個新的喊價者,總是令她急切的朝那人看去,而後眸光黯淡的收回視線。

  「最後一次機會,一百萬美金!其他男士要眼睜睜的看著這串美麗項鏈從自己手中溜走,並放棄與維納斯共舞的機會嗎?」主持人聲嘶力竭的喊著。

  全場靜默無聲,喊價的男士臉上是自信滿滿的笑容,似乎已經志在必得。

  此時,只見主持人走到維納斯身邊側耳傾聽著,片刻後,臉上堆滿興奮的笑意。

  「各位,我們的維納斯女神除了一支舞之外,還願意提供一個吻給標價最高的男士!」

  這個消息讓全場又騷動了起來,既能行善又能蒙美人垂青,這等雅事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啊!

  暫時停頓的喊價再次熱絡的展開,在十分鐘內金額迅速累積到二百萬美金!

  維納斯臉上始終帶著神秘的笑容,她的眼神仍然梭巡著台下的賓客。

  「是這位男士嗎?能夠得到維納斯的一支舞及一個吻的幸運男士就是他了嗎?」主持人煽動著人心,臉上是愉悅的笑容。

  和方才一樣,氣氛再次沉靜了下來。戴著面具的鉅子們相望,傳遞著同樣的訊息——能得到項鏈、一支舞及親吻固然是件美事,但繼續喊價下去可就太傻了,畢竟還有另外四位女神呢!

  就在主持人將宣佈得標者的時候,一個愉悅的男聲高喊道:「五百萬!」

  全場霎時騷動起來,不信的耳語聲充斥會場,眾人紛紛望向那個喊出高價的神秘男子。

  維納斯眼裡的光彩閃了閃,接著又黯淡了下來。

  主持人興奮的說著:「還有人要出價嗎?僅剩最後一次機會,就這樣把機會拱手讓給這位幸運男士嗎?」

  可惜這回不管他再怎麼煽動,都沒人再出價。原先出價的男子有風度的放棄了這個殊榮,在場的其他男士跟他一樣,看出了喊價者的志在必得。

  「成交!這位男士不但能擁有這串珍貴的珍珠項鏈,還可以得到與維納斯共舞一曲及一個甜蜜親吻的殊榮!請各位為這位男士的大方及幸運鼓掌道賀!」主持人面帶笑容的做了結尾。

  在全場熱烈的掌聲中,結束了第一位女神維納斯的競標。

  維納斯在掌聲中回到後台,等其他四位女神的競標完成後舞會才正式開始而在這之前她必須待在個別的休息室,工作人員也會在此時去跟那位男士處理捐款的事宜。

  後台此時是靜悄悄的,維納斯歎息一聲,暫時摘下了面具,露出清麗姣好的容貌。向來愛笑的菱形小嘴嘟了起來,鼻子俏皮的皺了皺,無聊的瞪著鏡子裡的自己。

  五百萬美金!居然有人為了跟她跳一支舞和一個吻出價這麼高!

  楚珞瑤好奇的望著鏡中清麗可人的面容,這張臉她看了二十年,她知道自己是美麗的,不過那個出價的人也太闊氣了些,何況他連她的臉都沒見到呢!

  算了,別再去管那個人了,他有錢要揮霍是他家的事,她只要盡完本分跟他跳支舞就功德圓滿,也算是做了件好事。雖然她的本意不是如此,她原以為「他」會來的,甚至為了讓他沈不住氣,她還附加了一個吻……

  不知過了多久,在珞瑤快睡著的時候,前台傳來的召喚聲讓她驚醒了過來。她驚跳起來,慌亂的戴上面具,踩著從容的步伐再次步上舞台。

  舞會即將開始,先前得標的男士來到了舞台前側禮貌的伸出手,珞瑤猶豫了一秒,便伸出纖手。

  然而在他溫暖的大手握住她的時候,珞瑤還是有點僵硬,即便參加過無數的舞會,但她仍不習慣跟臉都沒見過的男人跳舞。雖然這個男人的舞技嫻熟,與她配合得很好。

  他什麼時候會索吻?珞瑤胡思亂想著。她有點懊惱自己的衝動,說實話她並不想吻任何人,不過既然這是競標的賣點之一,顯然她必須守信用。這一切都得怪「他」!

  在間奏的時候,她的舞伴笑了笑,神秘的低語:「有人來要他的權利了,再會。」

  在珞瑤還弄不清他是什麼意思的時候,她已被帶入了另一雙臂膀中!

  珞瑤本能的僵了一下,舞步稍微紊亂,但她的新舞伴技巧的化解了她的困窘,強壯的臂膀輕鬆的帶領她舞著,珞瑤很快恢復鎮定,隨著舞曲的進行自在的舞著。

  她低下頭,臉上帶著神秘的笑意,方才與得標男子共舞時的僵硬已經消失,現在的她柔若無骨的輕靠著男子,愉悅的轉圈,將禮服飛旋起美麗的弧度。

  「珞瑤,你真該死!」男子低沉沙啞的嗓音說道,非常不悅。

  珞瑤忍不住輕笑起來,「這位先生,我現在可是維納斯,不是什麼該死的珞瑤。」她對著他嬌俏的微笑。

  男子戴著面具的臉色越發陰沉,手臂也僵硬的收緊,他趁一個轉圈的機會附在她耳邊說道:「這首曲子結束後,去二樓的私人套房等我,我有話跟你說。」

  珞瑤點點頭,心情在飛揚。她不在乎他生氣,他似乎總是在生她的氣,不過,他還是來了。

  珞瑤抬頭對他甜蜜的微笑,放鬆柔軟的嬌軀在他懷中,愉悅的舞著、笑著,甜蜜的令人不捨移開視線。

  男子凌厲的眼神柔和下來,以自己也沒有察覺的眼神望著珞瑤,那眼神充滿了莫可奈何、寵溺及一絲無法以言語形容的複雜情感。

  珞瑤芳馥的嬌軀靠著他,讓他的身子有片刻的僵硬,臉色緊繃,似乎在忍受著什麼不適。

  珞瑤察覺到他的異樣,貼上前去關心的耳語:「你怎麼了?」

  「不要這樣貼著我!」男子壓抑的吼道。

  注意到自己幾乎整個身體都靠在他懷裡,因低胸剪裁而呼之欲出的酥胸正抵在他胸前,珞瑤感到有點害羞,她喃喃道歉,離開了他溫暖的胸膛。

  舞曲終於結束,男子幾乎是迫不及待的放開她,僵硬的行了禮,隨即轉身大踏步離開。

  珞瑤等他消失在人群中,婉拒眾多的邀舞者,手才撩起裙擺優雅的離開了舞會現場,她一離開舞會現場便立刻跑起來,直到後台她才踏上階梯走上二樓,在大會提供給與會人士的舒適豪華套房中尋找他。

  男子並沒有立刻離開大廳,他深沉的眼直盯著她至消失在視線中,才轉向身旁的男人,「你幫了我一個忙。」

  男人戲譫的笑笑,道:「你才幫了基金會一個大忙呢!除去項鏈不說,一支舞跟一個微不足道的吻值五百萬美金?!我的老天,巖霖,她究竟是誰,能夠讓你眼也不眨的砸下這麼多錢?」

  傅巖霖沒做任何回應,腦海中浮現出方才見到她的震驚。

  當五位希臘女神出場時,巖霖正要離開,不經意的望向台上,那抹纖細的身影讓他整個人僵住了。他早該知道的!該死的小妮子,連一天安寧都不給他。

  欲離開的腳步硬是留了下來,巖霖雙手環胸冷眼旁觀,他本想不理的,不過是一支舞,她有膽做就要自己負責。可是她竟然變本加厲的要提供吻給任何標下她的陌生人!他真的想不管她的,但最後他仍然不由自主的請略有交情的朋友代他喊價。天知道是為什麼!

  巖霖簡單的朝男子點了頭算是招呼,轉身朝二樓走去。他沒興趣回覆男子的問題,更不想為明天的新聞添上一則八卦消息,尤其不能扯到珞瑤,絕對不行!

  開了門,迎面而來的是她俏皮的笑臉,埋怨著:「你讓我等好久哦。」不過她臉上沒有絲毫不悅。「我還以為你不管我了呢!」

  她的話及臉上的表情讓他產生一抹痛楚的渴望,如果是在另一種場景、另一個時空,或許他可以擁有這樣的笑容——

  揮去不可能實現的奢望,巖霖似笑非笑的說:「你又讓自己跳進了麻煩中,我能怎麼辦?只好再次扮演愚蠢的騎士來拯救你。」

  「我知道啊,你是我一個人的騎士,保護我不受傷害的騎士。」珞瑤朝他甜蜜的微笑。

  他板起臉來,「你怎麼敢跑來這種地方裝扮成女神供人競標!」

  「反正你來了啊,就算你不來,我也頂多是跟人跳支舞、吻一下,這是做好事呀。」珞瑤聳聳肩,她向來沒有什麼「不敢」的,他應該早就知道了才是。

  「珞瑤,你有沒有想過這樣做的後果?以你的身份做這種拋頭露面的事是極不名譽的,你不知道嗎?要是讓哪個人發現你的身份,被媒體報導了出來,你知道將會惹上多大的麻煩嗎?」巖霖為時已晚的想到他根本不該跟她單獨相處。他挫敗的抹抹臉,她就是有辦法讓他像個傻子一樣行事不經大腦。

  「不會啊,他們只會報導說我行善不落人後。」珞瑤笑吟吟的說道,顯然一點都沒將他的話放在心上。

  「珞瑤……」他無言了。她毫不在乎她的名聲,那他又為什麼要如此擔心?巖霖自問。

  「好了嘛,沒事就好了啊!你別又開始長篇大論的訓我。」珞瑤撒賴的堵住了巖霖還欲說些什麼的,嬌俏可人的朝他眨眨眼睛,「巖霖,你說我今天的裝扮成不成功?」她興奮的問。「我今天裝扮成維納斯耶!優雅美麗的女神維納斯哦!害我在化妝室都不敢開口說話,」她不好意思的承認,「我怕一開口就會毀了我優雅的形象。」

  巖霖忍俊不住的調侃她,「原來你還有害怕的事?我還以為楚家大小姐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他輕鬆的坐到沙發上,有她在身邊他似乎總是可以暫時忘了外界的風風雨雨。

  他望著美麗、氣質出眾的珞瑤,當她不語時畫面是多麼的優雅,而當她一開口,那份天真中揉合著些許任性的姿態更是讓人捨不得移開視線,不過他不打算告訴她。

  「我是天不怕地不怕啊。」珞瑤毫不謙虛的說。瞄瞄他,又說道:「我只怕一件事……」

  巖霖好奇的問:「哦?什麼事?」

  「我的騎士離開我。」珞瑤直言,坦然清澈的眼凝視著他。

  歡愉的氣氛一下子消失了,巖霖注視著眼前不知不覺進入他的生活,為他帶來陽光的女孩,歎息一聲,「珞瑤……」

  珞瑤揮揮手阻止了他,「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你又要說那些莫名其妙的話了。」她望向他,注意到他是多麼的男性化及陽剛,心不禁噗通噗通的亂跳起來。「今天是特別的一天,你就別說那些話了,反正我跟你永遠不會有共識的。」珞瑤直截了當的跟他說。

  她真的不想聽他說那些好似預言他們總有一天要分開之類的話,她不願去想他說的這一天會不會到來,他是她的好朋友,好朋友當然是不會分開的,不是嗎?

  巖霖亦無語了,他在兩年前作了一個錯誤的決定,改變了他的命運。如今他已習慣有她的日子,要是有一天失去她……人可以失去陽光而活嗎?巖霖此時的心情是複雜的。

  「巖霖,你什麼時候要吻我?!」珞瑤兒他不語,大膽的問道。

  巖霖驚愕地瞪著她,略微粗魯的說:「你在說什麼鬼話?」

  他生長在最黑暗的地區,有過最黑暗的過去,照理說不該再有任何事能讓他吃驚,可是她卻總是輕易的讓他失去冷靜。

  「剛剛的慈善義賣啊,你花錢標下那串項鏈、我的一支舞跟一個吻,舞已經跳完了,你什麼時候要吻我?」珞瑤又問一次,一點都不覺得這樣跟一個男人說話有什麼不妥。

  巖霖想掐死她!

  「你還敢提剛剛的事?你的吻這麼廉價?隨隨便便的就可以送給一個陌生人?」巖霖瞪著她,要是他沒來的話,她當真要這樣做嗎?

  珞瑤吐吐舌頭,無所謂的說:「可是是你啊,又不是陌生人。」她耍賴的微笑,認定他不會真的對她發火。

  發現自己瞪著她的唇,巖霖更氣了。全世界只有她不把他的話當真!

  「你以為男人這麼好哄嗎?真只為得到你的一個小吻?他們想的吻跟你想的那種印在臉頰上的吻是不一樣的!」巖霖嗤之以鼻。

  珞瑤承認自己並沒有想這麼多,不過反正事實是巖霖標下了她的吻,所以這些擔心都是多餘的嘛。

  「那你要的是哪一種吻?」珞瑤繼續問。

  他們的對話怎麼會進行到這裡?巖霖挫敗的胡亂耙著頭髮,「我不會吻你,所以你不必問這些無意義的問題。」

  「可是既然我說了,那我就有義務完成我的承諾。」珞瑤相當堅持,不過她絕對不會承認對於巖霖的吻,她有著一點期待。

  不想要他們的對話轉向如此危險的方向,巖霖換了個策略——

  「你有沒有想過,或許我並不想要你的吻?」巖霖邪氣的笑問。

  「我……」珞瑤難得的辭窮了,她生氣的瞪著他。「有多少人想要一親芳澤都沒辦法呢,你居然還敢嫌棄我?」珞瑤跺跺腳表達自己的不滿。

  他並沒有嫌棄她,不過,這一點並沒有必要讓她知道。

  巖霖笑笑的說:「好了,你該回家了,我派薩隆送你回去。」

  珞瑤偏著頭想了想,自言自語的說:「不行,你為我花了錢,又不要我的吻,我得想想別的東西給你才行。」她一雙靈動的眼睛眨呀眨的。

  怕她又要做什麼驚世駭俗的事,巖霖急於送她回家。他輕聲了命令:「薩隆,進來帶楚小姐回家。」

  話剛說完,門外即傳來規律的敲門聲,片刻後一個黑髮的混血男子出現在門口,恭敬的點頭等候指示。

  珞瑤驚駭的叫嚷起來,「你……你一直在外面?」

  「是的,楚小姐。」薩隆忍住笑,恭敬的答道。

  氣憤的轉向巖霖,珞瑤難得害羞的低吼:「你怎麼不告訴我?」害她剛剛還在說什麼吻不吻的呢!老天!

  巖霖聳聳肩,「薩隆是我的貼身保鏢,他在外頭是理所當然的事。」他示意薩隆走近珞瑤,「快走吧,薩隆會安全的送你回家。」

  「等一下!」珞瑤阻止著,直接對薩隆說:「你先出去,我等一下就出去。還有——」她嚴厲的瞪他一眼,「這回離門遠一點。」

  薩隆無辜的點點頭,沒多說什麼就離開房間,輕巧的帶上了門。

  巖霖不敢實信的看著她頤指氣使的指揮著他的人,一副小暴君的模樣,還有那不知主子是誰的薩隆,居然像只小綿羊一樣的聽話!

  「你還要做什麼?」他無奈的歎氣。

  珞瑤絲毫未覺他的無奈,逕自興奮的在房裡東翻西找,一點都不把他這個傳聞中黑心、卑鄙又邪惡的惡棍放在眼裡。

  巖霖寵溺的眼一直跟隨著她。

  「找到了!」珞瑤興奮的舉高手上的東西,當場讓不輕易流露情緒的巖霖變了臉色。

  那是一把銳利的剪刀,

  擔心她傷到自己,巖霖敏捷的撲向她,將她手上的剪刀奪下來,斥責道:「你沒事拿剪刀做什麼?」

  還沒適應他突如其來的靠近,他卻已經像來時一樣迅速的回到原位,手上拿著她好不容易找到的剪刀,憤怒的對她吼叫。

  珞瑤眨眨眼,揮去震驚的茫然,瞪他一眼,走向他把剪刀奪回來。

  「我向來不欠人,既然你不要吻,又不說你要什麼,我只好自作主張的……」她一甩長髮,在他尚未發現她要做什麼之前,一揮剪,落下了一束柔細的髮絲。「給你這個了。」她看看手上的長髮,一臉滿意,驕傲的伸出手遞向他,「這可是我最珍愛的寶貝頭髮,你可要好好保管啊,再見。」

  她慎重的將頭發放在他厚實的大手上,像只彩蝶般翩翩飛離他的視線。

  緩緩握緊手上觸感柔細的秀髮,傅巖霖露出一個微笑。她向來說風是雨,老是做些讓他措手不及的事。

  巖霖始終帶著微笑,將手中柔細的髮絲捧在胸前,而後細心的挽成結,溫柔的放入西裝口袋中。

  稍後,當巖霖躺在豪華的大床上時,他仍然在想著珞瑤。

  他跟她原本分屬兩個世界,如果那一天他沒有恰好遇到她,之後的一切應該就不會發生了吧,

  想起之後的牽扯,到現在幾乎已不可能回復從未相識的局面……巖霖不知該喜或憂。

  如果他可以做到不理她、不管她,他們兩個或許部會比較好過,可惜他做不到,從他第一次遇見她,他就放不下心了。

  巖霖點起一根香煙,注視黑暗中微弱的光點,思緒回到兩年前初見的那個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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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傅巖霖只想離開,雖然他才剛到五分鐘。

  眼下他置身在一商界名流所主辦的晚宴中,雖說他不想來,但人家特地發函邀他,他也不好完全不出席這種場合,所以,他還是來了。他可以不在乎他人的閒言閒語,可是商場上該有的道義跟禮數他還是得顧。

  這是十多年來他第一次回到台灣,這個小到連地圖上都看不見的小島,是他的出生地,對他仍是具有某種意義。

  因為,他的父母有可能是這個小島上的人,不過,他又何必在乎呢?畢竟他從未見過他們。但奇怪的是,他仍然在乎,所以在睽違多年後,他仍舊回到了這裡。

  不過,現在他不這麼確定了,台灣雖小,卻也因為如此,各種流言傳播的速度反而更快。他才剛到兩個月,有關他的謠言、傳聞就已經甚囂塵上,兩個月來不管是雜誌或是報紙,處處可見關於他的報導,除了猜測他到來的目的之外,便是對他的出身及崛起大加揣測,跟國外的媒體沒有兩樣。

  哼,了無新意的一群人!

  「哈哈,你來了啊。真是蓬蓽生輝啊!」主人笑吟吟的移動著龐大的身軀來到他面前,打斷了他的冥想,熱絡的伸出手來招呼。

  巖霖伸出手握了握,說著商場上虛偽的客套話:「哪裡哪裡,我才榮幸能在受邀之列,畢竟我十多年沒回台灣了。」

  主人一雙小眼睛露出貪婪的光芒,「傅先生真是青年才俊啊,不到三十歲竟然能名列全球百大富豪,娛樂事業更是全球第一把交椅。如何,有沒有考慮在台灣設立據點?我很樂意當你的合夥人。」

  巖霖在心裡冷笑,要當他合夥人他還不夠格!「謝謝湯先生一片美意,可惜我的計劃已經在施行中,可能要讓你失望了。」

  「不不不——」主人微笑著,人在青山在,只要他肯在台灣置產,哪怕無利可圖?「有的是機會、有的是機會。」

  巖霖客套的微笑,敏銳的注意到已經有些賓客在對他指指點點了。他心念一轉,對主人說:「抱歉,我身體有些不舒服,能否撥間房讓我休息一下?」

  他是已經聲名狼藉了,可他並不想在接下來的幾個小時都暴露在他人的探究眼光下,那會讓他感覺自己像是怪物一般。可是現在離開肯定又會招來一陣議論,他不想給任何人嚼舌根的機會,乾脆在這休息。

  「好好,我馬上叫人帶你去。今天你就在這住下來吧!反正我早已預備許多房間供賓客休息。」主人立刻叫人去稍稍整理房間。

  巖霖點點頭,挺直背脊無視於他人的好奇眼光,走向僕從帶領的方向。昂藏有力的身軀優雅敏捷的移動讓眾人驚歎,雖說在議論著有關他的一切,但除了鄙夷、畏懼之外,也融合著對他傳奇性名聲及不凡氣勢的仰慕。

  但這些對巖霖來說只代表著格格不入!他似乎永遠也沒辦法面對這些人,他似乎永遠不可能擁有平凡人的生活。

  ***

  「誰在那裡?!」一聲怒吼伴隨著驚慌失措的女子尖叫聲,由二樓其中一間房間傳出。

  慘了!她怎麼會這麼笨啊?

  珞瑤吐吐舌頭,作賊心虛的拔腿就跑,卻聽到前方傳來急促的腳步聲,聽聲音還不只一個人。

  她該怎麼辦?雖然她不是故意的,可是現行犯被逮到的下場會很可怕的,何況她還看到了那種不名譽的事!她該不會被滅口吧?

  珞瑤當機立斷的往反方向跑,匆促之間細心結好的髮髻也掉了,秀髮飛揚在空中。

  腳步聲在傳出尖叫的房間停頓了會,然後是更多的人聲四處嘈雜似乎在找什麼人,而且往珞瑤的方向走近。

  他們該不會是在找她吧?這麼一想,珞瑤才突然想到那個被她撞見好事的男人好像來頭不小哩!

  被人逮到可不是什麼好事,偏偏自己的休息室又在遠遠的另一頭,都是這裡像迷宮似的格局害的啦,要不然她探險過後就可以回去了,也不會迷了路還湊巧看到人家的「姦情」!

  腳步聲越來越近,心急的珞瑤不小心扭了腳發出小小的呼聲,一個男聲大喊著有動靜,一群人直往她所在的方向而來。

  可惡!穿高跟鞋果然對逃命有害無益,珞瑤索性脫下鞋子跑了起來,才剛滿意於腳步變輕盈,一不小心衣服卻勾到了轉腳處的人造盆栽,細薄的質料被堅硬的葉片卡得死死的,珞瑤皺眉,一咬牙狠下心撕下一小片布料,快速的把證據清理乾淨。偏偏這時人聲已然在她身邊!只要轉過牆角就能看見她!

  難道她要這樣乖乖束手就擒嗎?雖然爸媽不會讓她出任何事,不過這是自己惹出來的,還要連累爸媽幫她收拾也太不應該了。

  珞瑤急切的找尋救命之道,看到走廊的這一端僅有幾個房間,沒有多加思考的就扭開了其中一間房的門把——

  竟然沒鎖!珞瑤迅速的進去並且鎖上了門,還沒來得及感謝上帝,就看到房裡還有著一個男人,他正陰沉的看著她!

  更可怕的是,他手上一把貨真價實的槍正穩穩的對著她的心臟!

  ***

  巖霖並不是真心想休息,他只是想要避開嘈雜之處。主人為他安排的套房偏遠而清幽,各項設備也很齊全,讓他有些意外,主人倒是出乎他想像的稱職。

  洗了澡之後巖霖見到床頭櫃放著幾份報紙,想必是僕從細心放置的,順手拿起一看,竟然又是有關他的報導,看來他還真是大大出名了!巖霖諷刺的想。

  這份報紙的標題聳動的以放大黑字刊載著,

  全球最富爭議性的娛樂大亨來台,目的為何?

  裡頭寫的全是一些陳腔濫調——先是提到他在全球各地,包括酒家舞廳、KTV、健身俱樂部及賭場等等的娛樂事業版圖有多大,接下來是猜測他來台是否為了擴大版圖至這個小島或是另有目的。

  然後是關於他的傳聞,在他的出身及神秘的過去上大作文章。說他年紀輕輕便能坐擁龐大的事業王國其實靠的是下流手段,什麼販毒、殺人越貨、軍火走私的揣測都紛紛出籠,甚至還暗示美國一個知名富孀與他關係匪淺,他的創業基金都是由此而來……

  最後是含諷的結語,寫著:只要有機會就要去爭取,說不定你就是下一個傅巖霖!

  巖霖臉色未變的放下報紙,這種報導他看過太多了,寫來寫去都是那一套,他冷笑一聲,拿起另一份報紙,這次關於他的報導標題變成了——

  知名大亨傅巖霖的出身成謎。婦人出面認子指證歷歷!

  其下是一連串的追蹤報導,並且對他的毫不聞問加以撻伐。

  從他致富後,類似的事件層出不窮,他莫名其妙的出現了很多親戚,包括父母及姑嬸叔伯……

  剛開始他曾經抱著希望,但後來他就看開了。他是個棄兒,說不定還是私生子,知道父母是誰其實已經沒那麼重要,再說這些人全是唯利是圖的小人,妄想攀上他的權勢來個鹹魚翻身。

  他不在乎自己是不是一個人,社會是現實冷酷的,他也不在乎別人對他的觀感,不管他們說的與事實有多大的差距。

  他習慣孤單,也享受孤單,只要過去的罪惡感不要常常出來糾纏他。

  看了看表,竟然已經快午夜了,巖霖正準備休息時聽到外頭傳來嘈雜聲,而且有越來越近的趨勢,他本能的戒備起來,伸手到枕頭下拿出一把消音手槍上膛。

  薩隆在外頭,現在進來也來不及了,巖霖想起自己剛剛並沒有鎖門,暗咒自己是大意了,不過誰想得到照理說應是戒備森嚴的名流住所會發生這種事?

  巖霖才剛把手槍上膛,門就被魯莽的撞開了,一個女人衝了進來,還不忘帶上門,接著背倚著門喘氣,然後才看到他跟他手上的槍。

  ***

  珞瑤幾乎要驚叫出聲,她及時吞下驚愕的呼聲,迅速衡量一下情勢——

  「他」比較可怕,還是門外的幾個大漢可怕?答案很快浮現,雖然他有槍,不過比起門外的人沒有威脅性。珞瑤注意到男人臉上的陰沈跟不悅,然而大漢就在外頭,要是他現在隨便說一句話她就慘了!

  她比起食指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以懇求的眼神望著他,小嘴無聲的說:「幫幫我。」

  巖霖注意到她並不是女人,只是個美得驚人的小女孩,他的眼光梭巡過她一身的狼狽,只考慮了三秒便作出決定。他是可以不理她,直接把她交給門外的人。不過他向來不是什麼正義之士,沒必要為了門外的人付出忠誠,況且他很好奇這女孩深夜這樣狼狽逃命的原因。

  巖霖不動聲色,手槍穩穩的對著門,打算若有人膽敢闖進來就要一槍斃了他。

  那名女子瞪大眼睛,大概是以為他要殺她,不過令巖霖驚訝的是她仍然十分鎮定。

  門外聲音散去,珞瑤稍稍放鬆了些,可是眼前有個男人拿槍對著自己,怎麼說她也會有點害怕,不過他似乎並沒惡意,還把槍收了起來。

  珞瑤放下心,注意到她的救命恩人長得粗獷英俊,額上還有一道疤痕,看起來相當……有危險性。她不禁納悶為什麼剛剛她會捨門外的人,而就這個現在看來相當可怕的陌生男子?

  不過畢竟他幫了她,珞瑤大方的對他道謝:「謝謝你幫了我。」

  巖霖看她披頭散髮,手上拎著鞋子,衣服還有些地方被撕裂了,卻還是美麗非凡,忍不住猜想是不是某個登徒子意圖對她不軌,但隨即推翻這個想法。這個女孩看來太過不尋常,不是女傭之流。

  「你在躲誰?」第一次他順從自己的好奇心。

  「我沒有在躲誰,只不過是運氣比較不好,看到不該看的東西而已。」珞瑤想起自己倒楣的遭遇,不滿的皺皺鼻子,拎著鞋子逕自找了張沙發坐下,開始研究起自己的一身狼狽來。

  這個女孩……跟他所認識的女孩都不一樣,巖霖感到有趣。一般人見到他莫不是懼怕加上諂媚,這個女孩卻似乎一點都不在乎,反而對整理儀容比對他還有興趣。

  「你不知道我是誰嗎?」他問。

  珞瑤困惑的望向他,直率的說:「你又知道我是誰嗎?」

  巖霖搖搖頭,他想她應該是賓客之一,比他晚到,所以他才沒見過她。

  「那我為什麼要知道你是誰?身份有這麼重要嗎?我只要知道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就可以了,不是嗎?」珞瑤使勁的想把歪掉的鞋跟調回來。

  有意思!這個女孩真是與眾不同。「你說你看到了什麼?」巖霖感興趣的望著她,順從她的意思不再問她的身份。放棄了鞋子,珞瑤努力整理自己的儀容,要是這副模樣被母親見到了肯定會讓她擔心。她起身往房中的落地鏡走去,勉強將自己的儀容弄得像樣一點,不過對破掉的衣袖她是毫無辦法。

  「我啊,第一次來這,想出來逛逛,誰知道就迷路了,然後我聽見其中一間房間傳來了怪異的聲響……」珞瑤神秘兮兮的停頓下來。

  她活潑生動的模樣讓巖霖不知為何離不開視線。「然後呢?」他的聲音竟然有點沙啞。

  珞瑤整理好儀容,轉身專心的說道:「那是一個女人的呻吟聲,雖然聲音不太大,可是我的聽力向來很好,而那房間又剛好沒有鎖好,門是虛掩的,所以我就將門打開,想要幫助裡頭可能是生了病或是不舒服的女人。」

  巖霖大概知道她撞見什麼情形了。「你撞見人家的好事?」

  見他輕而易舉的說出來,珞瑤好不洩氣,「這還不是最糟的,最糟的是那兩個人一個是市議員,正在積極造勢,另一個是外交官的妻子,他們居然在同一間房裡,而且還不巧的讓我撞見……後來你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珞瑤吐口大氣,「還好沒被抓到。」

  要不那兩個人就慘了,要是他們敢動她一根寒毛,整個家族都不會放過他們的——那個市議員的前途將不保,而外交官的太太則會顏面掃地。她要不是怕惹出這些麻煩,用得著逃嗎?

  原來她是因為撞見婚外情才被人在暗夜裡搜尋。巖霖想像她在深夜裡慌張逃命的景象,不免覺得有趣,臉上不自覺的出現了笑意。

  「笑什麼?」珞瑤一雙美眸瞪著他,十分的不高興。「要是換成你,看你還笑不笑得出來。」她可是跑得很累耶!

  巖霖驚覺自己居然在一個小女孩面前卸下了心防,立即收起臉上的笑意,不過見她一臉憤慨,忍不住調侃她!「這下子你該學乖了,以後深夜不要在陌生的地方四處亂闖,小心下次運氣就沒這麼好了。」

  他居然把她當小孩一樣的訓,珞瑤抬起頭想反駁他,卻見他揚起居,一臉「說吧,我知道你不服氣」的樣子,她故做謙遜的點點頭,乖巧的答道:「是的,大叔,我以後不敢了。」

  大叔?他也不過大她十歲左右就變成了大叔?巖霖啼笑皆非的望著她一臉淘氣,警告道:「逞口舌之能吃虧的是自己,不要忘記了。」

  眨眨眼,珞瑤拎著鞋子走到門口,打開了門,慢條斯理的說:「我知道這個道理啊,你就是最好的例子不是嗎?大——叔——」她刻意拖長尾音,語畢,不待他發作,一溜煙的就跑了。

  他居然被她給將了一軍?巖霖真是不敢相信。想到女孩靈敏的反應,及雖然有點淘氣卻自然而然散發出的優雅氣質,不禁在心裡猜想她究竟是誰?

  未幾他便放棄了,天下之大,想來再見面的機會也不大,他又何必在這上面傷神?

  ***

  天下之大居然再次讓他們狹路相逢!而且這次還是在他的地盤上!

  巖霖皺眉走向酒店裡的其中一間包廂,店裡原本人聲鼎沸,此時眾人卻被他肅殺的氣勢所懾而噤口不語。

  幾個月來投下鉅額資金的結果,現在他的企業版圖已經擴展至這個島上。

  他為了巡視旗下企業經營情況而來到這間酒店,才剛跟主要幹部開完會,就看兒職員慌慌張張的跑來向大班尋求指示,說是有間包廂出了事,裡頭的客人正在砸椅摔盤的,場面好不慘烈。大班連連對巖霖道歉,並且立刻派人去處理。

  不過巖霖倒想看看是誰敢在他的地方鬧事,是以阻止了大班的動作,先到監控室去看看情形,沒想到卻見到濃妝艷抹、一副公關打扮的她正插著腰責備客人不該胡亂吃人豆腐。要不是現場收音讓他認出她的聲音,他倒真要問問大班這樣的女人是從哪裡找來的?居然能在這裡工作!

  巖霖冷著臉走進包廂,薩隆及另外一名隨身護衛洛德跟隨其後,戒備的望著房內的一團混亂。

  「人家是酒店公關不代表沒有操守,我早跟你說過她只陪酒不賣笑,當然更不賣身,你沒聽見嗎?」珞瑤指責著眼前已經氣得臉紅脖子粗的男人。拜託!她才上班第一天耶,就遇到這種客人,真是討厭,以後她要怎麼待下去啊?

  其餘的公關早已畏縮的躲在一旁,不敢作聲。其中有一名看來楚楚可憐的女孩哭紅了眼,緊張的望著珞瑤跟那男人的對峙。

  「媽的,我又不是摸你,你跩什麼跩啊!我摸她是看得起她,關你屁事?」一個看來非善類的男人抖動著滿臉橫肉,隨手拿起一瓶酒就往地上摔,「叫你們負責人給我出來,賺錢是這種賺法?舞小姐比客人還神氣?」

  巖霖手一揮,薩隆跟洛德立刻上前,臉上充滿殺氣,沉聲開口:「請你收斂些,這兒不是你能放肆的地方。」

  橫肉男及其他兩三個同伴見兩人氣勢洶洶,頓時感到有點懼怕,但為了顯示自己的氣魄,仍然不怕死的嚷道:「幹什麼?有膽動我一根寒毛,我就派人把這間店給拆了,」接著還不懷好意的說:「你們這兩個黑鬼跟雜種閃遠一點,不要擋了本大爺的路,我今天一定要教訓教訓這小賤人!」

  薩隆及洛德當場變了臉色,尤其是黑皮膚的洛德看來更是氣憤到要殺人一般。

  不過,他還來不及發作珞瑤已經先一步開口:

  「住嘴!人家黑關你什麼事?你有什麼資格胡亂罵人家?也不去照照鏡子,自己活像屠宰場裡拔了毛待宰的白豬還敢說別人!」以他那樣的體型根本沒辦法抓到她,還敢在那大放厥詞。

  薩隆及洛德驚愕的互望,誰知道這個引起麻煩的女孩竟會仗義執言?

  橫肉男受此侮辱氣得渾身肥肉都在抖,眼看有腦中風的危險。

  巖霖及時制止自己的笑意,這女孩形容的還更貼切!不過眼前的混亂必須處理。

  他輕聲說道:「我就是負責人傅巖霖,有何指教?」隨即向前跨一步,以便所有人都能看到他。

  反應相當兩極化,公關小姐們繼驚歎聲之後是完全的靜默,敬畏的看著傳聞中的大人物。

  珞瑤偏著頭想了想,這人好生眼熟……

  「是你!」她一臉高興。

  巖霖嚴厲的瞪著她,她惹出了這堆麻煩,居然還笑得如此開心,一臉「他鄉遇故知」的興奮,他待會再跟她算帳,

  巖霖轉向橫肉男,他已經被薩隆及洛德給架起來,眼睛瞪的老大像是要突出來一樣,其餘同伴則在聽到巖霖名號的那一刻,便腿軟的跌坐地上。

  「有何指教?」巖霖狀似悠閒的再問了一句。

  橫肉男突然回過神來,急切的跪下來哀求道:「對不起,傅……傅先生,我不知道你在這裡,求你大人有大量原諒我。」

  巖霖面無表情,輕聲問道:「你用什麼方法進來的?」

  能來這家酒店的客人都經過嚴格的篩選,並且發給會員證,沒會員證的人就算錢再多都無法踏進大門一步。也因此能夠成為會員的人莫不感到極為光榮,認定會員證是一種身份的象徵。

  橫肉男臉上出現了冷汗,掙扎了會還是說了實話:「我派人去偷了會員證,因為我沒資格拿到會員證,可是我……我很好奇,所以……」

  巖霖點點頭,臉上居然出現了微笑,不過他的眼神冷漠,聲音毫無喜意,「洛德,查出他的底細,毀了他。」輕描淡寫的說完後,停頓了一下,他又對大班說:「你去查查是誰被這種人偷了會員證,取消他的會員資格。」

  得到指示的洛德跟大班恭敬的點頭,立刻執行巖霖的命令:

  待會當橫肉男走出大門的時候,他將失去一切。

  橫肉男驚愕的求饒,方纔的氣勢早已不復存在,「求求你傅先生,不要這樣做!我只是摔了幾個杯盤啊!要不然……要不然我全額賠償,求你原諒我,我手下還有幾十人要吃飯呢!」

  珞瑤在旁邊看著這一幕,對橫肉男跟剛剛大相逕庭的模樣非常不屑:只會欺負弱女子算什麼好漢嘛!

  她再瞄瞄巖霖,這是她第二次見到他,原來他就是傳聞中的傅巖霖啊!他比印象中還要冷漠、無情,不過想想橫肉男也真可憐,居然惹到了他!

  巖霖不想再跟他嗦,不過他仍然仁慈的讓他知道他到底犯了他什麼忌諱。

  「我並不在乎這點錢,你最不該的是……侮辱了我最得力的手下。」他朝薩隆示意。

  薩隆點頭,輕鬆的將臉色灰敗的橫肉男拎起,粗魯的扔到外頭去;他的手下不待薩隆動手,自行連滾待爬的出了大門,在心裡慶幸這條命還留著。

  公關小姐們在大班的指示下早已先行離開,眼下只剩珞瑤及一臉不豫的巖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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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巖霖沉默的瞪著她,打算等她先開口解釋。

  珞瑤看著他,「你怎麼了?臉色這麼不好?」她繞過地上的狼藉,走到他身邊。

  她當真完全沒有任何自覺?

  「你對剛剛的混亂沒有任何話想說嗎?」巖霖看著她快樂的小臉,臉上肌肉抽動。

  「你怎麼啦?氣過頭臉抽筋了?有必要為了那個混混氣成這樣嗎?」珞瑤佯裝天真無邪的問,她哪會看不出來他一臉想要殺人的怒氣是因她而起?

  巖霖咬牙切齒的說:「請問你怎麼會在這裡?又怎麼會如此有能耐,引起這麼大的騷動?你知道惹到我的下場是什麼嗎?你知道只要我一個命令你就會消失在這裡,沒有任何人會知道你的下落嗎?」他幾乎是故意恐嚇她。

  他不明白,她已經知道他的身份了,為什麼還沒像那些小混混一樣開始發抖?事實上,她一點畏懼的神色都沒有,活像他們是在聊天一樣。

  「我?我在體驗人生啊!」珞瑤朝他眨眨眼,「誰知道第一天就遇到那種人,幸好你出現了……」珞瑤把臉湊近他,搖搖頭歎息的說:「你別恐嚇人嘛,我又不是被嚇大的。而且你上次幫了我、這次還是幫了我,你不覺得我們很有緣嗎?」她嬌俏的露出微笑,眼睛光華流轉,煞是動人。

  這可是第一次他的話完全沒被人放在眼裡。他為什麼這樣縱容她,而沒有像往常一般當機立斷的「處理」?是因為她集這麼多的「特別」於一身?還是因為她根本不怕他,讓他感到困惑?

  「你跑來這裡體驗人生?」他皺起濃眉,臉上的疤看來更是猙獰,「當酒店的公關?」這女孩到底在想些什麼啊?「你是怎麼混進來的?」酒店公關的條件是很嚴格的,來路不明的人根本進不來。這兒是怎麼了?!人人都可以闖進來?「我自有方法啊。」珞瑤可不打算告訴他,她是多麼辛苦的編了一個賺人熱淚的故事,才說動大班讓她在這工作一個星期的。現在工作是做不下去了,她可不能再害大班被他罵。

  她居然這樣敷衍他?巖霖瞪著她,一時之間不知要怎麼繼續下去。威脅恐嚇對她完全沒用,他真要將他的威脅付諸行動嗎?巖霖慎重的考慮著,但看著她皺鼻子的嬌俏模樣,怎麼也無法真正生起氣來。

  「別生氣嘛,既然我們這麼有緣,以後我們就是朋友。」珞瑤理所當然的說著。「既然是朋友,那你就別跟我計較了。而且要不是我來這裡工作,你也不會發現那個橫肉男是混進來的對不對?」

  珞瑤點點頭,很是滿意自己的推論,接著她下了一個結論。

  「所以我們是互相幫忙呢!你說是不是,巖霖?我可以這樣叫你吧?你可以叫我珞瑤。」她歪著頭,可愛的說著,「很高興認識你。」珞瑤朝他伸出了手。

  巖霖瞪著那雙雪白的小手,啼笑皆非的不知該作何反應,他著實被這女孩給搞糊塗了,直到聽見一聲小小的悶笑,回頭一看,原來是歸來的薩隆跟洛德,兩人極力的憋住笑,看見主子在瞪人了,才嚥回笑聲。

  「笑什麼?」他粗魯的說,回頭瞪珞瑤,「你以後最好不要出現在我面前,否則我不會再像這次一樣這麼好說話。」薩隆與洛德互視,心照不宣的賊笑。他們主子什麼時候「好說話」過了?

  「你這個人真的很難相處耶!」珞瑤喃喃抱怨,仍然燦爛的微笑著,「不過我已經知道你是個好人,所以你不用再嚇我了。」

  巖霖說不出心頭那種溫暖的感覺是什麼,她沒看到他是如何對付別人的嗎?

  「你沒看到他們的下場嗎?你沒聽過我的傳聞嗎?」他陰沈的眼直盯著她。

  「看到啦!」珞瑤點頭,「不過那又怎樣?他們欺負弱小,有這樣的下場是活該,而且不知道他們在外面還做了多少壞事呢?現在這樣他們就不能再做壞事了啊!」

  她佯裝沉思的望著他,見到他一臉防備,還是忍不住笑了起來。「我聽過你的傳聞啊,不過我覺得那些都誇大了,其實你是個很好心的人,才會三番兩次的救我,而且要是我一看到什麼傳聞就相信的話,那我不是太笨了嗎?」

  一旁薩隆深思的望著眼前靈動活潑的美人,她是什麼來歷?主子對她並沒有一貫的冷漠,難道主子對她……不成,他得去查查這女子的來歷,免得她的出現對主子有所危害。

  薩隆與洛德交換目光,傳達著同樣的訊息,他們務必要在最短時間內查出眼前這女孩的一切!

  巖霖不知該說什麼了。不可否認的,這個女孩給了他一種特殊的感覺,從來沒有人給過他「好心」之類的正面評價。這個女孩身上似乎存在著某種光明,可以洗滌他靈魂中的罪惡。

  「你為什麼不說話?」珞瑤問,有趣的看著他變化不定的神色。

  「太過相信別人對你沒好處。」粗魯的扔下一句像是警告的話,巖霖轉向手下吩咐道:「送她回去。」

  他無法解釋自己為何關心她的安危,不過他也不需要對誰解釋。他以嚴厲的目光瞪著手下,制止他們可能出口的任何異議。

  洛德上前一步,禮貌的說道:「小姐,請。」

  珞瑤看看表才發現時間不早了,她微笑的婉拒洛德,「不用了,謝謝你,有人會來接我的。」

  巖霖的臉色森冷了起來,她居然拒絕他!

  他尚來不及說什麼,她已樂笑地對他們揮手道別,「Bye!」隨即輕盈的一旋身離開。

  她當真完全不怕他啊!巖霖驚愕的察覺這點,他居然把這兒當成一般的地方,愛來就來說走就走!

  回頭瞪著兩個得力屬下像思春少年一般傻笑著對她揮手,巖霖莫名其妙的火大,他冷冷的問道:「你們要不要跟在她屁股後面離開啊?」他們的樣子只差沒搖尾巴而已。

  薩隆跟洛德相視,有些不好意思,但那名女孩的笑容實在很難讓人漠視,反倒讓他們一時忘形了。

  「加強清查工作,下次再發現有人闖入……」巖霖沒有說完,瞪了屬下一眼,率先走出酒店。

  兩人交換目光,洛德像往常一樣的跟隨巖霖,薩隆則去跟分店負責人傳達巖霖的命令。兩人同時悶笑在心裡,主子對那女孩的寬容度還真不是普通的高!

  ***

  「怎麼會被丟在這裡呢?乖,我帶你們回家。」清亮和煦的女性嗓音安撫的說著,珞瑤溫柔的撫摸著紙箱裡喵嗚喵嗚叫、不安的蠕動著的小貓,它們看來才剛出生沒多久,居然就被丟在這裡自生自滅!珞瑤又心疼又生氣。

  她纖細的身影努力的抱起不算小的紙箱,走在繁華的鬧區顯得特別醒目。她向來不喜歡人家跟著她,不過這時候她倒希望「他們」能出現來幫幫她。

  一輛黑頭轎車駛過珞瑤身邊,而後緊急煞車,緩緩倒車至她身邊。漆黑的玻璃車窗降下,一個愉悅的男聲喊道:「小姐,你在這裡做什麼?」

  珞瑤認出了薩隆,驚喜的微笑。「沒什麼。」她瞄瞄車窗內,但一片漆黑,她什麼也看不到。

  薩隆看看她手上的紙箱,又回過頭,而後下車對珞瑤說道:「小姐,我送你一程吧。」他為她開了車門。

  珞瑤考慮了一會便微笑道謝,進了車裡。

  巖霖坐在後座,斜睨著她,看不出心情如何。「你又怎麼了?」要不是薩隆看到她,他根本不會注意到她。

  開車的是洛德,薩隆則坐在前座,珞瑤與他們倆打了招呼後才轉向巖霖,歎息著說:「又有可憐的小貓被丟了。」

  皺眉看著她懷裡的小東西,巖霖等著她的下文,發現她並沒打算再說下去後,嘲諷的問道:「就這樣?有小貓被丟了,所以你要帶它們回家?你可以救全天下被丟棄的寵物嗎?你根本是婦人之仁。」她真是心軟的驚人,巖霖完全不能想像。

  珞瑤瞪著他,有些生氣。「我是不能救全天下被丟棄的可憐動物,可是我看到了就不能置之不理啊!難道你會讓它們自生自滅嗎?」

  深深的看她一眼,巖霖漠然的點頭,「也許我會。」

  珞瑤氣惱的瞥了他一眼,然後一個小小的計謀在她腦袋裡成形。

  「你開的店很多是不是?」

  這跟他們剛剛談的話題有什麼關連嗎?看著她,巖霖答道:「沒錯。」

  珞瑤可愛的奸笑一下,「既然這樣,那這幾隻可愛的小貓讓給你好了,它們可以抓老鼠哦,如此一來,你的店就可以非常、非常乾淨了。」

  前方傳來一陣悶笑,車子的行進有些微的不穩。

  巖霖瞪著她,「你要把你撿來的東西丟給我?」她是不是瘋了?

  「它們是小貓,你要幫它們取名字也可以,就是不要叫它們東西。」珞瑤指正他,然後檠笑著,「我就把它們交給你了,你要好好照顧哦。」她對洛德說道:「先生,請你停車,我要下車了。」她把紙箱往巖霖手上一塞。

  車子緩緩的靠邊停下,洛德親切的開口:「小姐,我的名字叫洛德。」他記得這個可愛的女孩是如何為他挺身而出,對她,他有著一份感激。

  「我叫薩隆。」薩隆愉悅的插嘴,一口白牙在棕黑的皮膚對比下特別閃亮。

  「那你們也叫我珞瑤就可以啦。洛德、薩隆。」珞瑤活潑的笑著,偷偷瞄了巖霖一眼,唉呀呀,他看起來可氣得很呢!「你要好好照顧小貓哦。」

  巖霖吼道:「拿走,我沒興趣養它們。」

  珞瑤卻已經一溜煙的下了車,「小貓拜拜,我會去看你們的。」

  巖霖目瞪口呆,惡狠狠的目光瞪著掙扎著想爬出箱子外的小貓們,朝珞瑤離去的方向喊道:「我會把它們丟了!」珞瑤一點都不擔心,「不,你不會的!」她肯定的回答。

  ***

  「傅先生,有件事我想你可能會有興趣聽。」薩隆中規中矩的報告。

  不解的望著他,巖霖隨口問道:「什麼事!」若不是要事,薩隆是不會無故這樣做的。

  「是有關珞瑤小姐的背景,我查出來了。」因為早已查出她的一切,薩隆跟洛德才會對她這麼放心而毫無敵意。原以為主子會問的,沒想到過了這麼久他卻毫無叫他們查探的命令。

  巖霖一震,然後說道:「不必說了,我沒興趣。」

  「可是……」薩隆疑惑了,依主子對珞瑤的特別,不該是這樣的反應。

  「不必再說了,你下去吧。」巖霖揮手示意。

  他不想知道嗎?他當然想知道,可是知道了又如何?他怕自己知道了她的一切反而會更放不下心,他已經對她夠不尋常的了,不想再加重她在他生活中的份量。

  既然薩隆及洛德對她毫無戒心,這至少表示她無害於他,知道這樣就夠了,其他的他不想深究。

  薩隆住了嘴,恭敬的行了禮往門外走去,卻被巖霖給叫住。「薩隆。」

  「是的,傅先生?」薩隆疑問的看著好似有些不安的主子,在心裡笑自己眼花了,主子勢力雄霸一方,怎會有不安的事?

  「她的貓……怎樣了?」

  原來是這件事,薩隆忍不住微笑道,「它們過得很好,整天活蹦亂跳的,還有……店裡的衛生的確有所改善。」

  看出薩隆臉上調侃的笑意,巖霖惱怒的命令:「你可以下去了。」他只是懶得想要將它們丟在哪裡而已,這小子卻笑得這麼欠揍!

  ***

  「唉呀,你們都長這麼大了啊。」珞瑤驚喜的抱著不往往她懷裡摩蹭撒嬌的貓兒們。

  「是啊,跟剛來的可憐樣真是差太多了。」管家羅嬸慈祥的笑著說。

  這幾隻貓是主子特地叫人給放在家裡的,起先她還不明所以,直到見著這位可愛的小姑娘,她才明白主子為何變得這麼心軟。這樣美麗小姑娘的要求誰能夠拒絕?

  羅嬸呵呵的笑著,微胖的身軀看來有種慈母的味道。她看來是普通的主婦,但說話的口音卻相當特殊。

  「真是謝謝你了,羅嬸。」珞瑤憐愛的親親貓咪,她就知道他不是殘酷的人,瞧他把貓咪照顧的多好啊!「對了,其他的貓咪呢?」

  「哦!傅先生把他們帶到店裡去抓老鼠,前幾天我聽洛德跟薩隆說起,它們還挺認真的在工作呢,老鼠幾乎絕跡了。」羅嬸笑咪咪的眼睛一直沒有離開過眼前的女孩身上。她肯定不知道主子為了不讓她去龍蛇雜處的店裡,才特地把這幾隻小貓送回家。

  「是嗎?那就好。」珞瑤並不知道巖霖的心思,她是忽然想起這幾隻小貓,所以才想到店裡看小貓,誰知道一到店裡就被人接到這裡來,像是早有準備似的。

  「你坐坐,我叫人去弄點東西給你吃。」羅嬸熱情的招呼,伸手就要拉鈴叫人。

  「不必麻煩了,羅嬸,我待會就要走了。」珞瑤連忙阻止她,問道:「這是巖霖的家嗎?」

  「是啊。」主子雖然有許多別館,但他最常住的就是這裡,主子可是不隨便讓人進到家裡來的,要不是他一再交代不能對她嚼舌根,羅嬸老早就跟她說了。

  「他會留在台灣多久?」珞瑤突然想到。

  「通常他在同一個地方都不會待太久,可這次不知怎麼回事,都一年了呢!也沒聽他說起離開的事。」羅嬸倒是知無不言。

  珞瑤點點頭,心裡有著莫名的欣喜,這樣她就可以繼續見到他了。

  ***

  這次傅巖霖在台灣停留的時間長得令眾人跌破眼鏡,各種流言揣測紛紛擾擾的,巖霖卻無心理會。因為此時讓他破例停留這麼久的「原因」就站在他面前。

  「這回你又帶了什麼要我收留?」巖霖無奈的問。「這幾個月來我這兒似乎已經成了你的私人收容所。如果幾個月前的小貓不算數的話,你短短的半年中總共丟了五隻狗、一隻鳥,甚至還有未婚懷孕的少女給我!」巖霖似笑非笑的望著她,見她難得的羞赧模樣,忍不住調侃道:「我這兒已經快變成動物園了。」

  珞瑤囁嚅的解釋:「貓可以抓老鼠、狗可以看門啊……何況青雅好可憐的,她男朋友拋棄她,父母又把她趕出來,再不找個落腳處就要撐不下去了,她可以幫你忙的,像是一些……」她說不下去了。

  巖霖歎息,「想不出我這裡有什麼適合懷孕少女做的工作是不是?」看她苦惱的模樣,巖霖還是說出了對青雅的安排。「我讓她跟小廖學些接聽電話的技巧,如果她還稱職的話,以後就交給她做。」接聽電話可是一個企業的門面,雖然只是其中的一家分店,也已經夠重要的了。

  「巖霖你真好!」珞瑤露出大大的笑容,讓巖霖呼吸為之一窒,許久才回復正常。珞瑤在一年中出落的更加嬌美動人,有好幾次他都無法克制自己盯著她的視線。

  「不,我並不好,是你讓我變得這樣莫名其妙的心軟。我告訴你,我可一點都不喜歡這樣的改變。」他嗤道。

  似乎自從他沒有丟掉小貓之後,珞瑤對他連最後的一點防衛心都沒了。現在想起來,那似乎是這小妮子對他的一種荒謬測試,用以證明他並不是那種窮凶極惡、毫無人性的男人。

  之後她便不時的來探望她寄養的小動物們,與他也漸漸的熟稔了起來。巖霖至今還想不透這是怎麼發生的?他怎麼會跟一個純潔的女孩成了朋友?他不是沒想過要糾正她對他錯誤的想法,但他似乎就是無法抗拒她,多次的威嚇無效後,也就隨她去了,不然他還能怎樣?

  知道他只是嘴上說說,珞瑤毫不在意的對他微笑,美的令人心醉,巖霖不禁在心裡暗忖若是再過個幾年,她將會成為怎樣出色的美人?她生長自怎樣的家庭?為何可以這麼的美好……第一次巖霖對她的背景好奇了起來。

  「巖霖,我想……」珞瑤難得欲言又止。

  巖霖深深歎息,「這回又怎麼了?」

  「有個老伯年紀大了,行動不便,兒女又不孝,讓他靠拾荒維生……」

  「珞瑤,我這裡不是收容所,不能夠收留每一個人。」巖霖試著跟她講道理。

  要不是父母已經三令五申,她也不會麻煩他啊!

  珞瑤嘟噥,抓住他的手臂央求:「最後一次嘛。」她也知道不可能幫盡天下每一個遇到困難的人,但還是每次一見到就心軟。

  「你哪一次不是最後一次?」巖霖問道。「就算我要收留他好了,你說我要一個年老力衰的老人做什麼?」他不著痕跡的將她的小手從他臂上拿下來,一個小女孩的碰觸不應該讓他心跳加快。

  「他身體還很硬朗,不會給你帶來麻煩。」珞瑤急切的對他保證,忘了自己幾分鐘前才說過這名老人「行動不便」。

  巖霖知道這一點,卻不忍心拒絕她。「這真的是最後一次了,下次我不會再答應你了。」

  「謝謝你!我保證這是最後一次。」珞瑤舉起手,像個童子軍一樣。

  巖霖再次歎息,「待會帶我去見他,我讓他去做點輕鬆的園藝工作,他應該可以勝任。」

  珞瑤快樂的雙眼發亮,「他就在門外,我去帶他進來!」

  她還真是有恃無恐啊,就這樣吃定他?巖霖苦笑一下,這似乎還是他自己的錯。

  ***

  「珞瑤小姐,我覺得這麼做不太好。」洛德一臉為難,本來就嚴肅的臉如今看來更是凝重。

  「哪裡不好?這可是你們的地方不是嗎?!讓我進去瞧一下就好了,我不會惹麻煩的。」珞瑤十分夠義氣的保證。洛德卻不敢相信她,別說惹麻煩了,光是讓主子知道,他的皮就得繃緊一些。

  「洛德,我看就讓珞瑤小姐進去看看好了,否則再這麼下去也不是辦法。我想要是我們沒答應她,恐怕她會自己想出辦法,對吧?珞瑤小姐。」薩隆笑著問她。

  珞瑤倒是大方的承認,「沒錯。別這樣嘛!如果你們幫我的話,會讓我省了不少麻煩,我只去一下下,真的不會帶給你們困擾。」

  是啊,不會帶給他們困擾,要是主子知道的話他們就死定了!

  洛德不解的望著薩隆,「你……」

  薩隆將他拉到一邊,「先答應她吧,否則要是她自己行動惹出麻煩,傅先生不會更生氣嗎?我們就答應她,然後告訴傅先生,讓他去處理,這樣不是很好嗎?」薩隆奸詐的對洛德使眼色。

  老實的洛德點點頭,「就照你說的吧。」

  ***

  比預料中安靜的賭場內,一個個衣著光鮮華麗的男士們正專注於手邊的下注。

  裝扮成少年模樣的珞瑤仍掩不住天生出眾的氣質,她好奇的看著賭桌上成堆的籌碼,並發現來這的賭客們無一不是名流,嘴上清一色叼著雪茄,跟著莊家開籌碼的動作變換臉上的表情。

  這跟拉斯維加斯的賭場感覺不太一樣,這兒的氣氛頗為嚴肅,而且沒有那種腐敗墮落的氣息。

  珞瑤有趣的觀望與認知中有差距的賭場,這兒佈置的高雅有格調,比起一般混混開的賭場要好得多。不過這也是當然的事,畢竟這是巖霖的企業之一。「要不要賭一把?」一個衣冠楚楚的紳士剛從洗手間出來,見到珞瑤一臉好奇,便問道。

  能進來這裡的人有一定的地位,他們誰也不干涉誰,包括詢問身份在內。

  「我?」珞瑤有些驚訝,看著賭桌上變化萬千的玩法,不能否認的有些心動,「好啊。」她身上沒現金,不過天性中愛冒險的因數讓她大膽的回應。

  紳士看出她眼中的光亮,微笑的將她帶到其中一張賭桌前,「玩梭哈好不好?」

  珞瑤點頭,專注的研究他們的玩法,跟著下了注。她專心的望著桌上的情勢,沒有注意到巖霖一臉肅殺的走了進來,也沒注意到四周安靜了下來。

  直到莊家久久不開注,她才催促道:「怎麼還不開?」

  「因為我叫他不准開!」冷冷的聲音在她頭上響起。

  好冷哦!珞瑤雞皮疙瘩都冒出來了,慘了,她怎麼這麼倒楣,再次被他抓包?

  珞瑤根本沒想到,她是被那兩個「共犯」給出賣了。

  無視其他人驚訝的目光,巖霖粗魯的拽住她的手,不顧她的抗議,將她給拉了出去。

  「你給我好好解釋。」稍後,到達巖霖的私人辦公室。他雙手抱胸,眼睛像要噴出火來。

  珞瑤有點心虛,不過她要賴道:「我只是來看看而已嘛,又沒給你惹麻煩,你這麼生氣做什麼?」

  她倒還理直氣壯?巖霖警告的沉聲說:「珞瑤,你答應過我的事呢?」他提醒她。

  這小妮子跟他要求過好多次,要他帶她到旗下經營的事業去看看,他當然拒絕她了。一個未滿二十歲的女孩跑到賭場、酒店像什麼話!

  「答應過什麼?」珞瑤一臉迷糊,自在的坐進舒適寬大的沙發中。

  巖霖當然不會被她唬過去,這小妮子遇到麻煩事就會裝蒜。

  「我要你不准自己跑到賭場或是任何一家店來,你答應我了,難道你全忘了?」他早該知道她不會乖乖聽話,要不是薩隆他們通風報信,他可能就這麼被她蒙在鼓裡。

  「哦……那件事呀。」珞瑤把尾音拖得長長的,一臉恍然大悟。

  巖霖額上青筋跳動,手握得吱咯作響,顯示他的怒氣。敢跟他打馬虎眼的全天下只有她一個,

  「可是我的確不是自己來的呀,是洛德他們送我來的。」珞瑤解釋。

  「你明明知道有沒有人帶你來根本不是我的重點!」巖霖怒吼,她就是有本事惹他生氣。

  珞瑤畏縮了一下,「你別氣了嘛,小心腦中風哦。真奇怪,大家都說我是天使,怎麼只有你那麼愛對我生氣?」她皺皺眉。

  這麼說來這還是他的錯囉?巖霖瞪著她,「你不是天使,說你是撒旦派來的使者還差不多,專來考驗我的耐心。」「就算我是惡魔,也一定是最可愛的惡魔。」珞瑤不以為件,毫不矜持的說。

  巖霖滿腔怒氣再次化為無形,他向來無法對她生氣太久。

  「珞瑤,你真是我命中的煞星。」他感歎的說。

  珞瑤可不服氣了,她毫不思索的說:「如果我是煞星,也一定是全世界……」

  「最可愛的煞星。」巖霖介面,寵溺的對她微笑。「真是不知羞的小東西。」他的神色變得柔和。

  珞瑤喜歡聽他叫她「小東西」,這讓她感覺輕飄飄的,好像心都要冒出泡泡一樣。

  望著他帶笑的眼,珞瑤突然心跳加速,這怪異的反應讓她皺眉,她該不會是心臟有問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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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巖霖將已捻熄的煙放到一旁,望著天花板。這些與她相處的回憶總是讓他既空虛又苦悶,因為他知道這些都不會再回來了,而以後……他們也不太可能繼續發展這種旁人看來曖昧不清的關係。

  自從知道她的身份後,彷彿就有一道牆阻隔在他們之間,將他對她難以言喻而又渾沌的情感全數扼殺!

  她居然是全球知名、名聲卓著、勢力龐大的楚氏家族的大小姐!

  楚氏家族血脈可上溯至歐洲皇室,而後在各地開枝散葉,家族中出的淨是出類拔萃的菁英人才,彷彿上天對這個家族特別厚愛一般,將全天下的恩寵都給了楚家。

  楚氏家族由歐洲皇室授予爵位,這還僅是外在的頭銜。楚家成員中有諾貝爾文學獎的得主,更在藝術方面有不小的成就,全世界最著名的兩大國際鋼琴比賽先後由楚家成員奪冠,甚至在音樂人最渴望站上的舞台「卡內基音樂廳」演奏,另外尚有在百老匯擔任導演的知名劇作家,以及專研人類基因改造工程的科學家……這還只是較為人知的部分,其他在各行各業中表現出色的楚家成員更是不計其數。

  楚家在當今幾乎就是傳奇的代名詞,各國莫不奉為上賓,給予各項禮遇。

  更令人難以置信的是,這樣龐大的家族中居然未曾出現過黑羊,從未與任何不名譽的事件扯在一起,這當然與成員們愛惜羽毛、嚴謹自律有關。

  而珞瑤……這樣一個率性的女孩竟然是楚家年紀最小、最受珍愛的寶貝!

  要不是他想要多瞭解她而叫薩隆將她的資料拿給他看,他可能永遠都不會知道這件事。

  他,聲名狼藉的娛樂鉅子居然會跟……名聲清白無瑕、家世無可挑剔的楚家小姐牽扯在一起?

  他與她根本不應該有所交集,巖霖還記得當初知道她的身份時,那衝擊大到幾乎將他震垮。他們根本不該相識,像她這樣的大小姐應該離他這種人越遠越好。

  可他萬萬想不到以珞瑤這樣的背景,怎會有那種純摯可愛、帶著天真與嬌蠻的性子?還有她那總是不經過思考的舉止,在短短的兩年中不知給他惹了多少麻煩。

  他想與她保持距離,他想將生活恢復到她出現之前的平靜,但這些已是不可能,她早已深入他的生活,而他縱然想改變對她的態度也已經改不回來了。

  這樣的日子不可能一直持續下去,她終究要負起身為楚家人的責任,而他必須盡可能的遠離她,免得有一天又有人將他們之間的關係拿來大作文章,因此而傷害到珞瑤——這是巖霖最在乎的事。

  他們的關係,總有一天得做個了斷。

  ***

  「傅先生,很抱歉打擾你,可是有位小姐相當堅持要應徵店裡的公關,我無法阻止她。」新開的酒店負責人面帶苦色的對巖霖報告。

  這是在台北的第八間分店,也是全球第一千間分店,因此巖霖特別的用心,甚至還親自監督籌備狀況。

  現在正在徵人的階段,從各地來的女子競爭激烈。

  巖霖不以為意的說:「女人沒有不怕恐嚇的,你只要使點小手段就可以解決了,不要拿這種事煩我。」一定又是貪婪無知的女人,他看多了。

  「可是這位小姐不一樣,她堅持要應徵公關的工作,卻毫無風塵味,而已對自己的出身絕口不提,態度相當堅定。」負責人擔心的冷汗涔涔。

  這倒挑起了巖霖的興趣,而且讓他想到兩年前的珞瑤。

  巖霖的心情為之一變,吩咐道:「叫她到這裡來見我。」

  負責人驚訝的抬起頭,接著連連點頭。「好的,傅先生,我馬上帶她來。」

  不一會兒,門在被人輕敲了幾聲後打開。

  「傅先生,人帶來了。」一個工作人員說完後,門再度關上。

  巖霖緩緩回頭,注意到眼前的女子氣質不凡,並沒有一絲的懼怕或是畏縮,表情是平靜而溫和的。

  「你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他以一貫冷淡的口吻問道。注意到女子握了一下拳頭,看來她並不是毫不畏懼,不像珞瑤……

  「我很需要這份工作,請你錄用我,我會非常稱職的。」女子頷首,聲音有些微的抖顫,但她仍然站得挺直,可說是勇氣十足。

  「是嗎?告訴我,你最近一次誘惑男人是什麼時候?」巖霖閒適的問道。

  女子驚愕的抬頭,臉上血色褪去,沉默了半晌,像是下定決心的說:「我從來沒做過這種事。」

  她的誠實讓巖霖滿意,看得出她根本不是這塊料。

  「你叫什麼名字?讓我們打開天窗說亮話,你的目的絕不是應徵公關這麼單純,告訴我原因。」巖霖直接的問道。女子看著他,緩緩的說道:「我叫宋芷雲,你說的沒錯,我來應徵公關是為了躲一個男人。」只有這種地方可以保護她不被「他」追回去,她根本不想嫁給他。

  「躲誰?說清楚。」

  「嚴劭齊,我是他的未婚妻,但我一點都不想嫁他,其他的事我不能再多說。」芷雲蒼白著臉,想起那個讓她不得不逃的男人,不禁起了寒顫。

  嚴劭齊?巖霖知道他是台灣商界中十分聞名的鉅子,行事果斷,奇怪的是名聲卻堪稱完美,甚至連一般商業鉅子都會扯上的緋聞八卦全與他絕緣。

  「所以你想待在這裡當公關?你認為這樣他就不會找到你?」她真是太天真了,依她的美貌及氣質,要是當了公關,名氣肯定會立刻傳遍整個上流社會。

  宋芷雲淡淡的說:「我當公關並不是要躲他,而是希望他主動解除婚約。」

  她當然知道他終有一天會發現她的下落,可是到時候她的名聲已經敗壞,依他的性子,絕不會接受一個殘花敗柳當妻子。這樣的方法比起自己漫無目的的逃,效果要好的多。

  是這樣的嗎?巖霖玩味的笑了。「我為什麼要幫你?」

  芷雲思考了一會,「你沒有義務幫我,我只是碰碰運氣,畢竟待在你這裡要比一般酒店好太多。」她知道傅巖霖旗下酒店選客嚴謹,而且十分的保護店裡公關,她不想要再為自己惹上更多麻煩,畢竟她的目的只想永遠的遠離「他」。

  巖霖對她多了一份欣賞,他喜歡誠實的人,而這份誠實來自於女人就更為珍貴。況且幫助她,看一個男人急得團團轉的滋味……應該不壞。

  「你不必當酒店的公關。」巖霖說道。

  注意到他尚有下文,芷雲等待著。

  她很聰明!巖霖注意到這點,她沒有一臉失望的就要離開。

  「你就留在這當我的左右手,這間店以後就交給你負責。住的方面,你可以挑我任何一間別館,嚴劭齊絕對想不到你在我的保護下。」

  芷雲十分意外,她知道他有可能會幫她,可是沒想到他會這麼大方,這讓她一時之間無法反應。

  「你為什麼幫我?我又要付出什麼代價?」她是有些顧忌的。

  「不必擔心你的貞操,我對別人的女人沒興趣。幫你不代表什麼,對我而言這是場有意思的遊戲,如此而已。」巖霖直截了當的說。

  他還不需要強迫女人,況且有個小淘氣不時的為他製造麻煩,他光應付她就來不及了。想到珞瑤令巖霖的神色緩和許多。

  聞言,芷雲露出了多日來的第一個笑容,「我明白了,老闆。」

  ***

  「傅先生,陳豐隆跟李福致方面都不願意善罷甘休,非要您出面解決不可。」地位相當於秘書,為巖霖處理事務的詹衛恭謹的報告著。

  巖霖低聲詛咒,這兩個色慾薰心的老傢伙非要為一個女人爭得頭破血流?

  「鍾若梅現在在哪裡?她打算要怎麼解決?」巖霖心煩極了,都是管理不當才惹出這無謂的糾紛,雖然他已經下令,要各酒店今後要更嚴格的管理旗下公關與客人之間的關係,但卻沒辦法一併解決這次的麻煩事。

  「她現在躲在陳豐隆那裡,死也不肯出面。」詹衛頓了一下,「要不要叫人把她弄出陳豐隆那裡?」

  巖霖哼了一聲,「然後讓他們兩個同仇敵愾的來對付我?」考慮了幾秒,巖霖便作出決定,「通知他們兩個後天晚上八點見面,雙方都不准帶傢伙,叫鍾若梅一定要出面表態,否則我就讓她從這世上消失!」

  「是。」詹衛點頭,退出了辦公室。

  鍾若梅是酒店裡的一個公關,十分擅長交際而把一票男人給耍得團團轉,前幾個月突然說要辭職,後來造成陳豐隆跟李福致這兩個老早就看對方不順眼的黑道大哥,找上了巖霖爭奪鍾若梅……無聊的爭執演變成兩派人馬即將拔槍相爭的局面。

  兩男爭一女這種無聊事他根本不想理,可鍾若梅曾經是他酒店裡的小姐,在情理上他應該要出面,何況兩方都找上門了,再這麼拖下去也不是辦法,索性面對面將事情一次解決。

  巖霖揉揉眉心,其實他大可派人剿了這兩人的巢穴,但這麼一來誰還敢進他的店?

  門被人輕輕推開,珞瑤大方的走了進來,直接到他身邊。

  「你怎麼了!一臉不高興。」她一屁股坐在椅把上,關心的看著他。

  「沒事,你今天怎麼來了?」巖霖笑笑的說道。他不希望讓她知道,更不希望她為此心煩。

  「我?我想來就來啊。」珞瑤古怪的看著他。一定有問題!巖霖從來不會跟她打馬虎眼,更從來不曾問她這種無聊的話。

  「你還真是把這裡當你家。」巖霖歎息,像往常一樣的叮嚀:「沒事不要常來,你有自己的事要做吧?」他不希望她一天到晚往這裡跑,這樣總有一天會被人發現的。

  珞瑤嘟起嘴,「你這樣很傷我的心你知道嗎!好像我沒事都往這裡跑一樣。你這麼討厭我啊?」

  巖霖揉揉她的頭髮,寵愛的調侃:「我敢說是嗎?你什麼時候在意起我的話來了?我怎麼老記得你不聽話、惹麻煩時才會跟我求救。」

  珞瑤撒嬌似的往他懷裡靠去,他的存在總是讓她感到安心,有他在身邊她就可以一直從他那裡汲取活力。他的笑容只為她,這讓她感到驕傲。

  「珞瑤,別這樣。」巖霖將她推開。

  她不知道她的靠近總是讓他產生不該有的渴望,但他跟她是不可能的!永遠不可能!他已經越線太多了。

  珞瑤被他推開,很是不高興,她不明白他為何老是要將她推開,要不就是叫她不要常來?是為了她的身份嗎?這有什麼好在乎的呢?她是有很多有名的親戚,但那不是她的錯吧?可是不管跟他說過多少次,仍然沒用。

  氣惱的吐口氣,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問他,「告訴我你究竟在心煩什麼?我們不是朋友嗎?」珞瑤水汪汪的眼睛直盯著他。

  他們是朋友嗎?巖霖自問。他對她的感覺十分複雜,但肯定不只朋友那麼簡單,這種感情的強度讓他害怕;他們真的是朋友嗎?他想的不只是朋友,但他卻連朋友都不夠資格!巖霖自嘲的笑了。

  「我說過我沒有心煩的事,你的小腦袋瓜別想太多了。走,我帶你去吃東西。」巖霖拎起外套,催促道。

  她又不是來這裡吃東西的,雖然羅嬸的手藝真的一級棒——

  珞瑤任由他拉著走,心裡卻自有主意。他不告訴她?無妨,她會問出來的,問出是什麼原因讓他心煩!

  ***

  「你們到底告不告訴我?」珞瑤擦起腰,一副潑婦樣。

  薩隆跟洛德像是犯人一樣,可憐兮兮的任她審問。

  「要是我們告訴你他們在哪兒面,傅先生不會饒了我們。」洛德哭喪著臉說。

  「是啊,傅先生不會答應讓你跟去的。」薩隆接著說道。

  薩隆和洛德兩人都有著深深的感歎:當初怎麼會覺得她是一個甜蜜的小姑娘?她根本是一個女暴君嘛!

  「你們不告訴我沒關係,反正我時間多,我很有耐性的。」珞瑤歪著頭,很隨意的說。

  他們兩人互看,在心裡哀嚎,他們除了棄械投降之外可有第二條路走?

  不到幾分鐘珞瑤已經知道了事情始末,包括後天晚上的約會。

  她骨碌碌的轉了轉眼珠子,威脅道:「不可以告訴巖霖哦,我不會去的啦,他談事情跟我又沒有關係,是不是?而且你們要是告訴巖霖,他一定會生氣。」她不去……才怪,

  他們兩人這才放下心來,她說不會去,那事情會比較簡單一點。

  但,他們都忘了珞瑤素行不良的紀錄。

  ***

  「珞瑤,你最近常常出門哦,要小心知道嗎?」楚母坐在客廳望著從樓梯上蹦蹦跳跳下樓的女兒,叮嚀道。

  珞瑤走到母親身邊給了她一個吻,「我知道,媽。」

  「我呢?」楚父吃味的說道。

  珞瑤笑笑的同樣給父親一個吻。「爸,你真像小孩子。」

  楚家父母寵愛的望著女兒。

  楚父開口問:「你最近常往外跑,是去了哪裡啊?」

  珞瑤有些心虛,想到今天晚上要跟蹤巖霖去的地方,她甩甩頭,嬉笑著說:「我能去哪兒,還不就是巖霖那。」

  楚父點點頭:「自己要注意安全知道嗎?」絲毫沒有任何異議。

  楚母擔憂的問:「你一天到晚去煩人家,會不會給人家帶來困擾啊?還有你該上的課有去上吧?」

  「唉呀,媽,你說的怎麼跟巖霖一模一樣,我又不是小孩子,會有分寸的啦。」珞瑤翻翻白眼,俏皮的說。

  楚家父母對女兒毫無辦法,只能點點頭。

  楚父楚母並沒有一般富貴人家的驕氣,對待女兒的慈愛更是和一般父母沒兩樣。光看到這幅情景的人絕對無法相信,楚母是社交界的第一把交椅,更是時尚潮流的帶領者;楚父則是世界情勢的評論家,精準的預測每每令人歎為觀上。

  這樣一對出色的夫妻走到哪都是眾人目光的焦點,他們儀態出眾、談吐高雅,堪稱是社交界的模範夫妻。

  他們遵從社交界的規範,但並沒有失去自我而變得虛偽、虛榮。事實上他們還曾經因為將社交界唬的如此徹底而偷笑呢。

  這或許跟他們的背景有關係。當初楚母是跟楚父私奔的,因為她不願嫁給父母為她安排的男人,只不過後來家族將這件醜聞壓下來,成全了他們,才會有如今幸福的家庭生活。

  這件事他們並沒有瞞著女兒,反而常常津津樂道的說起當年驚險的情景。

  他們教育子女的方式亦相當開明,為了讓珞瑤能夠順利打進社交界,讓她學習不少必備的藝能之外,在學業方面楚家父母不曾逼過她,但珞瑤聰穎天資的讓她小小年紀就已經跳級念完研究所,現在因為她不想唸書,所以才會有時間常常去找巖霖。

  同樣的,楚家父母對珞瑤的交友狀況也不加以干涉,他們相信女兒的判斷力,而從她口中他們也大略瞭解巖霖是怎麼樣的人,因此對於女兒與聲名狼藉的神秘人物成為朋友一事,他們並不反對。

  楚家父母的生活方式,簡而言之就是在公眾場合維持高雅的形象;私底下則是率性而為、不被拘束。這種生活方式讓他們保有了家族名聲與隱私。

  珞瑤從小在這種環境下長大,並不覺得自己有什麼特別之處,是故她十分不解為何巖霖知道她的身份後就改變了態度。

  她不知道巖霖心中的掙扎,也從未想過跟他提起自己父母的開明。

  沒想到這竟會造成了之後的紛紛擾擾,這恐怕是珞瑤始料未及的。

  ***

  八點,巖霖準時到達了約定地點。

  兩方人馬已經嚴陣以待,由於巖霖交代過,因此兩個黑道大哥並沒有帶太多人。

  陳豐隆帶了兩個兄弟在身邊,鍾若梅則一臉緊張的緊挨著他。

  李福致也同樣帶了兩個人,不過臉色十分的難看,他盯著若梅,不悅的喊道:「你給我過來!」

  巖霖的出現緩和了氣氛,但李福致仍然惡狠狠的瞪著以前的情婦及死對頭。

  巖霖站到中間,薩隆及洛德跟在一旁。

  「若梅,你究竟要跟誰?你今天要說清楚,我保證不會有人傷害你。」巖霖說道。

  鍾若梅害怕的瞄李福致一眼,她是曾經招惹過他,那也只是因為她想找個人依靠。誰知道他殘暴成性,她才會轉而向老相好陳豐隆求助。

  「我要跟陳哥!」若梅鼓起勇氣喊道。

  「媽的!」李福致口出穢言,衝動的就要上前去揍若梅。

  「李福致,別忘了你的承諾——不動武。」薩隆沉聲警告。

  嘴裡罵著不堪入耳的話,李福致退回了原處,但仍然氣得臉紅脖子粗的吼道:「你挖了老子不少錢,現在拍拍屁股就想走人?我告訴你,事情沒這麼簡單!」

  巖霖已經沒有耐心了,他命令道:「鍾若梅,把錢全數吐出來還他。」

  若梅害怕的往陳豐隆偎去,她也想還啊,可是她早就花光了。

  擁緊身邊的女人,陳豐隆拍胸脯說道:「我來幫她還!」

  李福致眼裡閃過一抹詭光,哼道:「我得不到的東西你也別想接收,我不要錢,我要你們拿命來還!」他的眼神憤恨。

  在一個手勢下,他身邊的保鑣突然伸手入懷拔槍,瞬間上膛對著陳豐隆及鍾若梅。

  暗處發出了一個小小的抽氣聲,跟蹤巖霖而來的珞瑤雙眼大睜瞪著眼前的一幕。

  老天,這可不是電影中火拚的情節嗎?她緊張的看巖霖一臉氣定神閒,在心裡擔心的哇哇叫著,他怎麼還能這麼鎮定啊?

  「你違反約定,不過這早在我預料中。」巖霖漠然的開口,凌厲的眼望著李福致。

  「最好勸你的手下安分一點,要是敢輕舉妄動,沒命的可就是你!」洛德陰狠的說。

  珞瑤的四周不知何時出現了許多身著黑衣男子,行動一致的掏出槍來對著場中的人。肅殺的氣氛讓她坐立不安,她根本沒注意到這些人的存在。

  陳豐隆及鍾若梅鬆了一口氣,李福致卻更為憤恨,他吼道:「你不要太神氣!」他無視於眾多黑衣人的存在!「給我殺掉那個賤女人。」

  鍾若梅的尖叫聲、陳豐隆的呼喊聲,和著槍林彈雨,在瞬間成了死亡的樂章,忠心的保鑣無異議的開槍掃射。

  而為了保護巖霖,黑衣人也紛紛開槍。

  勢單力孤的李福致和手下不到幾分鐘便全數棄械,但在混亂中鍾若梅及陳豐隆卻已中槍倒地。

  巖霖冷著臉看著哀嚎不斷的幾個人,不屑的撇撇嘴,血腥味瀰漫在四周,讓他恍若回到多年前的殺戮戰場。他的神智有短暫的渾沌,冷硬的心沒有絲毫溫度與憐憫,一時之間他漠然的站在原地,沒有任何的思想。

  黑衣人收起猶在冒煙的手槍,沉默的待在原地等待巖霖的命令。

  「巖霖……」珞瑤嬌小的身軀從暗處衝出來,直往他跑去,小臉上滿是憂心。

  黑衣人動作迅速的掏槍,在巖霖眼神示意下又收起。

  珞瑤飛奔到他身邊,憂慮而焦急的連聲問道:「巖霖,你有沒有怎樣?」她急切的小手撫過他的手臂、胸膛。

  她早想衝出來,但她明白這樣不但幫不了巖霖,還可能給他造成麻煩,好不容易忍耐到槍戰結束,她再也受不了的飛奔而出。

  巖霖抓住她的手,嚴厲的問:「你怎麼會在這裡!」

  他簡直不敢相信眼前所見。她見鬼的在這裡做什麼?方才乍見她處在手下的射程裡,令他整顆心都要爆裂開來,這該死的、該死的小女人只會給他惹麻煩!

  薩隆及洛德頭皮發麻的互看,珞瑤小姐的行動力真是不能小覷。為避免主子的怒氣延燒到他們身上,兩人當機立斷的開始處理起週遭的「混亂」,派人將嚎叫個不停的幾個人給處理掉。

  「你不要管我嘛,你到底有沒有受傷啊?」珞瑤臉緊皺成一團,十分氣他居然只在乎她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她都快緊張死了,他卻一點都不在乎自己的安危。

  心頭的寒冰似乎漸漸在她關切的話裡消融,方才包圍住他的黑暗漸漸褪去,巖霖感到自己又能呼吸、又能感覺了。

  他覆住她的手,帶著自己亦沒有察覺的溫柔,低啞的說:「我沒事。」

  突然,一道閃光不尋常的亮起,而後是車子發動開走的聲音。

  巖霖發覺不對勁,沉聲命令手下去追,心頭不好的預感讓他皺起眉頭,望著放下心、再度露出燦爛笑容的珞瑤,心頭頓時更沉重了。

  手下一會兒便回來報告,已經來不及追回車子,自然也無從得知車裡究竟是誰。

  巖霖手握成拳,在心裡詛咒著,可千萬不要是他最懼怕發生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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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各大新聞媒體紛紛以最大的版面及聳動的標題,報導全球娛樂鉅子傅巖霖的大醜聞。

  一份又一份的報紙寫的標題不外乎是,娛樂鉅子捲進黑道爭執,開槍傷人,造成多人傷重;或是多情鉅子捲進三角戀中?為情反目成仇!

  各大媒體一窩蜂的炒熱這則新聞,連帶的引起了警方的重視,派人著手調查。

  受傷的當事人全成了媒體的焦點,醫院外是鎮日守候的記者,逮著一句話便斷章取義的大作文章,不管他們說了什麼,全寫到負面去,以此來提高爭議性,刺激買氣。

  巖霖自然也成了各媒體訪問的物件,但他向來不理會媒體,這回自然也不例外。而他一貫的迴避卻讓媒體有了想像的空間,說他是「默認」、「心虛」……甚至還有捕風捉影的傳聞,莫須有的證人跳出來指控巖霖當時的無情、當時的狀況如何如何……

  巖霖一向不在乎這些,反正有關他的傳聞已經夠多了,他一點都不在乎再添一樁,但該死的是這次他卻害怕了。

  因為眾多的報紙上都以巨幅版面刊出了一張模糊的照片,上面隱約可見他與珞瑤牽手的畫面。雖然照片十分的模糊,但卻足夠看出巖霖的臉,還隱隱約約看得出珞瑤秀麗的輪廓。

  巖霖不在乎自己,他在乎的是,珞瑤居然被他牽連而上了報!

  這讓巖霖十分的惱怒與不安,他首次反常的利用勢力想要平息這則新聞、壓下這張照片,並且讓當初拍下這張照片的記者無法再待在新聞界。

  誰知道這麼做反而更引起眾人注意,報上成天猜測這名讓他如此保護的女子是誰?有人說是他的情婦、有人說是他的保鑣……

  當然,沒有任何人將這名深夜與傅巖霖待在槍擊案現場的女子,與形象一向高貴優雅的楚家大小姐聯想起來,但誰也不能說不會有這個可能!

  這次的突發事件讓巖霖終於痛下決心,下了一個他早該作的決定!

  他與珞瑤分別的時候終於到來,他絕對不能讓珞瑤再跟他的名字扯上關係,這次是個警訊,要是珞瑤再像從前一樣那麼頻繁的接觸他……只要再一次就會毀了她!

  何況依目前媒體對他緊追不捨的情形,珞瑤被發現與他相識的機率相對提高了許多。

  向來清白無瑕的楚家大小姐扯上名聲敗壞的神秘鉅子……巖霖幾乎可以想像將會爆出多大的醜聞,珞瑤又會受到多大的傷害。

  他怎麼能傷害她?從一開始的相遇就是錯誤,是他一再地縱容自己、一再地越過界線,直至再也不可收拾。

  是該做了斷的時候了……

  ***

  珞瑤當然看到了報紙,但她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危機感,她生氣的是報上將巖霖寫的如此不堪,而她卻不能為他做些什麼!更氣的是那些混黑道的,明明事實不是如此,卻睜眼說瞎話、顛倒是非,將巖霖說成一個大惡棍,

  可她什麼都做不到,只能在家里長噓短歎的為他抱不平。

  她瞪著桌上攤開的報紙,觸目所及淨是那張放大的模糊照片及一篇篇無根據的猜測。就是因為這些可惡的人所寫的報導,害她被巖霖禁足,近日內不能去找他。

  他說不想再增加麻煩,但珞瑤知道他是為了保護她;也是因為這些報導,讓她現在面臨一場「審問」!

  「珞瑤,媽要你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楚母嚴肅的望著她。

  楚父同樣的皺眉看著報紙,再怎麼樣珞瑤畢竟是他們的女兒,這張照片他們可是一眼就看出是誰,何況又是跟傅巖霖有關,更是讓兩人憂心。

  珞瑤癟癟嘴,開始解釋:「巖霖最近為這件事在心煩,我剛好知道他那一天要去解決這件事,我好奇……所以就跟蹤他,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

  楚父不敢置信的說:「你就只因為好奇而獨自跑到這麼危險的地方?」他搖頭,「珞瑤,是不是我們太寵你了,才讓你這樣無法無天?」

  楚母也收起了一貫的笑容,「你真是不應該,瞞著爸媽去那種地方,還差點讓自己身陷險境,真是讓我們大失望了!」一想到唯一的寶貝女兒差點就與她天人永隔,楚母的擔心頓時化為怒意。

  珞瑤明白是自己行事太過莽撞,於是低著頭認錯:「對不起,我錯了。」

  楚父見女兒道歉,滿腔的擔心都化成一聲長長的歎息,「珞瑤,他們沒跟著你嗎?如果真是這樣,看我怎麼處置他們!」楚父展現難得的霸氣。

  「他們」指的是珞瑤的貼身保鑣,共有五個人,長相平凡身手卻不凡,在珞瑤身邊保護她的安全。

  「他們啊……」珞瑤瞄瞄父親,再望望母親,她實在不想害他們被罵,可是又不能不說實話。

  見女兒久久不語,楚母歎口氣,溺愛的看著珞瑤,「唉,我想他們一定又被瑤瑤唬得一愣一愣的,是不是呀?」

  這已不是第一次了,保鑣們雖然身手不凡,卻太過忠心,常常被鬼靈精的珞瑤給耍得團團轉。

  珞瑤俏皮的吐吐粉舌,不好意思的承認,「我把他們各自遣開,然後趁他們在……忙的時候……」

  她不必再說下去,楚家父母也知道是怎麼回事。

  「你以後不能再這樣莽撞了,明白嗎?爸媽不管你並不代表會讓你繼續這樣。」楚母難得警告寵愛的女兒。

  「好的,我知道了,媽。」珞瑤乖巧的回答,慶幸父母沒有遷怒巖霖。

  楚父哼了一聲,「知道、知道,你哪一次不是這麼說?結果還不是一次又一次的讓自己惹上麻煩?」他瞪著女兒,深思道:「你跟傅巖霖太過親近了,雖然你說他不是惡人,他確實也從未傷害過你,但你每一次的冒險,卻都與他有關,我在想是不是應該約束你的行動,讓你跟他保持一點距離?」

  珞瑤倏然睜大眼,激動的說:「爸,這不關巖霖的事,是我自己要去的,你不能這樣。」

  「可是卻與他有關不是嗎?」楚母說道,有些瞭然,「為什麼你對他的事這麼有興趣?」

  面對父母探詢的目光,珞瑤難得有些害羞,但她要是不說,說不定爸媽真會不准她與巖霖見面,這個可能性讓珞瑤緊張起來。

  她望著地毯,好半晌才抬起頭,小臉上有著紅暈,小聲的說:「我擔心巖霖有危險,所以才跟去的,因為我喜歡他。」

  早該知道是這樣的原因,楚母歎息,勸道:「珞瑤,你怎麼會喜歡上他呢?像他那樣的男人是不缺女人的,何況你還只是個半大不小的孩子,你知道喜歡一個人是怎麼回事嗎?」

  珞瑤堅定的望著母親說:「喜歡一個人不就是對他事事牽掛、見到他就會心跳加速、想知道他的一切,而且希望他眼中永遠只有自己嗎?」她的小臉燃著幸福的光彩。

  楚母從來不知道女兒會對傅巖霖用情如此深!她一直認為女兒還是懵懵懂懂的孩子,跟著傅巖霖跑只是因為喜歡刺激的新鮮感,沒想到她卻對他動情了,而見女兒含羞帶怯卻不躲避的態度,楚母知道這次女兒的麻煩大了——

  她居然喜歡上一個如此複雜的男人!

  「珞瑤,他跟你的身份差太多了,你們的成長背景、價值觀……沒有一個地方是相同的。當朋友爸不反對,但是喜歡上他……爸並不贊成。」楚父憂心的看著女兒猶天真爛漫的純真小臉,提出了他的意見。

  難道讓女兒擁有自己的天地,不將家族的盛名加諸在她身上是錯的?

  「爸,難道你跟其他人一樣看不起巖霖?」珞瑤不敢實信的問。

  楚母見女兒將丈夫的話給想擰了,連忙解釋道:「珞瑤,你爸的意思不是這樣。他是說兩個成長背景完全不同的人,要在一起生活一輩子是很辛苦的,何況對方是傅巖霖。愛上這樣的男人你會很痛苦,因為只要他不說,你永遠不知道他心裡真正的想法,像他那樣的人早就習慣隱藏自己,你要不斷的去猜測他的心思,長久下去你會累的。」

  楚母認為女兒很有可能是一時的迷戀,但她並不戳破,她知道現在的珞瑤是不會明白的。

  珞瑤有短暫的沉默,她知道自己是幸運的,有這樣開明的父母願意跟她溝通想法,但她對巖霖的感覺早已收不回來了。

  她樂觀的對父母說:「我跟巖霖當了兩年的朋友,我跟他相處的很融洽,溝通對我們而言不是問題。」

  她有些不安的想起巖霖有時候規避的態度及莫名其妙的言辭,但她隨即將這些念頭拋開。她跟巖霖可以很順利的,他也是有點喜歡她的不是嗎?

  朋友跟戀人是不同的,有些話能自在的跟朋友說,但戀人完全不是這麼一回事。那個傅巖霖……不知是以什麼樣的心態在跟自己的寶貝女兒來往?互望的楚家父母在對方的眼裡看見了擔憂。

  知道現在多說無益,他們也從來不是專制霸道的父母,不可能就此不許女兒跟他來往,楚母只能暫且壓下心裡的擔憂,交代道:「珞瑤,媽要你答應我,以後不會再做這種危險的事讓我們擔心。」

  珞瑤點頭,「我知道,媽,以後我不會再做這種事了。對不起,讓你們擔心了。」

  女兒的保證讓楚母稍稍寬心,她叮嚀道:「還有你的那些舞蹈、音樂、繪畫課程不能荒廢知道嗎?我會去查勤的哦。」

  珞瑤露出一個可愛的笑容,「是的,母親大人。」

  她擁抱著父母,在心裡感謝他們如此的開明,沒有分開她與巖霖。天知道她已經離不開他了。

  楚家父母抱住女兒,心頭的陰影卻一直揮之不去,他們是不是做錯了?

  ***

  巖霖反覆思索了好幾天,想著該怎樣讓珞瑤離開他,讓他的世界再度變回一片黑暗……

  巖霖煩躁的狠狠抽了口煙,是不是因為他必須做的事根本違背他的心意,所以他潛意識的抗拒,以至到現在都已經過了一個多星期,他卻毫無頭緒。

  「老闆,你在煩惱什麼?」溫婉的女聲在他耳邊響起。

  巖霖略顯狼狽的望著宋芷雲,「你在這裡做什麼?」

  「我敲了門,是你沒聽到。」芷雲微笑的說,好奇的望著她的恩人一臉愁眉不展。「你有心事?」她從未見過他這等模樣。

  「沒事。你找我有事?」巖霖臉上恢復一貫的沉穩。

  「這是這個月的帳冊,請你看看。」芷雲將一本厚厚的帳冊放在他面前。

  點點頭,巖霖翻起帳冊來,片刻後滿意的抬起頭。「你很能幹,幫了我不少忙,等會我叫人開張空白支票給你做為報酬。」

  芷雲微笑,「不必了,我只希望你告訴我到底在煩些什麼。」

  這些日子來她已經成了他的得力助手,對他的懼怕也消失無蹤了。芷雲覺得與他之間的感覺就像是兄妹一樣,而且他又幫了她不少忙,如今見他有了煩惱,她自然應該關心。

  巖霖正想開口說沒事,見到她一臉關心,抿抿唇有些挫敗的問道:「告訴我,要如何才能逼走自己喜歡的人?」他需要一點意見。

  「非得這樣做嗎?!」從來沒見過他如此失意的樣子,聰慧的芷雲已經明白勢力強大、宛如地下君王的巖霖也遇到了感情的問題。

  巖霖點頭,「或許我該離開台灣,遠遠的避開她。」兩年來他長留台灣為的就是她。

  「如果我是那個女孩,我會追究你為什麼要這麼做。」芷雲淡淡的說。

  巖霖望著她,頹然倒向椅背。「那麼或許我應該慢慢疏遠她。」然而一想到珞瑤,巖霖的心就發痛。

  「同樣的,我會一再追問,直到你告訴我原因為止。」芷雲回答。

  「那你說我到底應該怎麼辦?」巖霖煩躁的吼道。

  「我不應該幫助你傷一個女孩的心。」芷雲見他如此苦惱,十分的同情,但她必須先知道原因。「你是愛她卻不得不這麼做,抑或只是想擺脫她?」

  停頓半晌,巖霖壓抑的聲音傳了出來。「我愛她,但我不能愛她。」

  他聲音中的壓抑讓芷雲深深的撼動,既然他這麼痛苦卻又不得不如此做,他應該有非常充分的理由。「你知道最令女孩子傷心的事是什麼嗎?」

  芷雲的提醒讓巖霖恍悟。「你是說我應該找個女人來跟我演一場戲?」

  芷雲搖頭,「演完戲之後呢?如果她真的愛你,縱然起初會被你傷透了心,但她對你的突然改變一定會覺得奇怪。如果她夠聰明,她會去追查真相,而你……就要一直與演戲的女人糾纏下去,直到那可憐的女孩相信嗎?你願意增加自己的痛苦,或是眼見她懷疑、傷心而能無動於衷嗎?」

  「那我到底該怎麼做?」巖霖低吼,聲音像頭負傷的野獸。

  「長痛不如短痛,你必須讓她一次就相信你並不愛她,她會痛苦、傷心,但她同時也會永遠遠離你的生活,如果這是你想要的。」芷雲說道。

  他不想要她傷心,他只想保護她,諷刺的是,他卻必須藉著傷害她的方式來保護她!

  「說下去。」他疲憊的說。

  「你得先告訴我,你們之間的情形。」芷雲需要想想。

  抬頭望她一會,巖霖簡單明瞭的道出了他跟珞瑤之間的一切。

  聽他說完,芷雲認真的望了他一會。

  「我們結婚吧!」芷雲語出驚人。

  巖霖愣住了,然而見她一臉認真,不像在開玩笑,他憤怒的說:「如果這是什麼詭計……」

  「不是的,你聽我說。」芷雲開始向他分析,「你從未跟她說過你愛她,她也未曾對你表白過。簡而言之,你們處在曖昧不明的狀況中,而今你要她離開你的生活,若是做得太突兀她不會相信,找個女人演一場戲也沒必要,不管她愛不愛你,都會看出你的目的。

  要是你結了婚,事情便完全不一樣,首先,若她愛你,見你徹底的將自己交付給一個女人,她會傷心難過至極,但你們之間沒有任何承諾,你的私生活她也不知情,她既沒立場來指責你,也沒立場來過問你的婚姻,因為你們自始至終都只是朋友。除了離開你,她還能怎麼做?」

  這個主意是她方才想到的,既能幫他的忙,也能更有效的降低嚴劭齊要她的決心。

  芷雲見巖霖臉色凝重的聽著她的話,卻沒有不滿的意思,便繼續說下去。

  「若是她根本不愛你,你更可以借由多了一個妻子,生活跟以往不再一樣這個理由來疏遠她。所以不管她對你是哪一種感情,你都能成功的達到讓她離開的目的。」

  巖霖驚訝的發現這的確是萬無一失的好辦法,但是他並不想結婚。「你為什麼要犧牲自己?只為了幫我嗎?」

  芷雲微笑道:「我並沒打算犧牲自己,我們可以說是互相幫忙,等她相信而離開你之後,就是我們離婚的時候了。我願意幫你是因為你對我有恩,另外我可以從中獲得的好處是,能徹底斷了嚴劭齊想要我的念頭。」芷雲的表情中竟有一絲落寞。

  巖霖只考慮了一下便作出決定,「就這樣做。」他不願去想珞瑤會有多麼錯愕,否則他將無法做出正確的事。

  ***

  「巖霖,你想不想我?我好久沒來了呢。」珞瑤仰著臉,愉快的笑意在她臉上洋溢著,語調中有些微的撒嬌,聽得巖霖陣陣心痛。她很快就要從他生命中徹底消失……而這一切竟都是他自己造成的!

  「珞瑤,我有件事要告訴你。」巖霖決定直接切入主題。

  「嗯,什麼事?」珞瑤一派天真爛漫的問。

  咬咬牙,巖霖強迫自己露出微笑,「我要結婚了。」

  珞瑤愣了一下,然後露出笑靨。「巖霖,你很無聊耶,跟我開這種玩笑!」

  見她完全沒放在心上,巖霖認真的對她說:「我真的要結婚了,婚期訂在兩個月後。你應該會來參加吧?」他問出殘忍的話,卻弄不清這是對自己還是對她殘忍?

  也許是他的表情讓珞瑤有了不安的預感,她收起了笑容,「你要結婚?你是騙人的吧?你從來沒有告訴過我……」巖霖強忍著對她的不捨,故意默不作聲。

  見他完全沒有否認的意思,珞瑤的臉色倏地變得蒼白。她轉向身旁的薩隆跟洛德,急切的詢問:「你們告訴我,這是騙人的吧?!」

  薩隆跟洛德面面相襯,誰也不願意告訴她這個殘忍的消息。他們知道珞瑤對傅先生有多依賴,多次在她臉上見到的仰慕更不可能是幻覺……珞瑤小姐根本和傅先生是兩情相悅,傅先生卻為了保護她而作出這樣的決定。

  他們兩人的為難表情已經說出了答案。珞瑤無法思考,她從來沒有經歷過這樣的感覺,像整個神魂都不知飄散何方,那種無依的惶惑感讓她突然全身乏力。

  看出了她的不對勁,巖霖伸手扶著她,在見到她幽怨的望著他時,心在胸腔沉重的跳動,像是有東西在擠壓著、喧囂著,讓他無法面對她。

  「我可以見她嗎?」珞瑤的聲音縹緲,蒼白讓她更添上一抹不屬於人間的美。

  「婚期訂在兩個月後,我們會在一個月後公佈婚事。」他盯著珞瑤,嘴裡像塞了棉花一樣的苦澀,「先告訴你是因為你是我的朋友,我希望得到你的祝福。」巖霖輕聲說。

  他何其殘忍!竟然用這樣溫柔的聲音和表情將她打入地獄!她現在怎麼可能說出「喜歡你」這樣雲淡風輕的話?珞瑤悲慘的望著他,難道他不明白她對他的感情嗎?為什麼要這樣傷她?

  「我可以見她嗎?」她再問一次,聲音中有著固執的決心,沒有親眼見到她,她是不會相信的。

  「可以,畢竟你不是外人,是我最重要的小朋友。」巖霖溫和的說。見到她深受打擊的模樣,心疼到快要爆裂開來。但他不能心軟,否則接下來就是萬劫不復的境地。

  地獄的滋味他已經嘗過,但從來沒有一次像這樣的痛苦。

  ***

  「你一定就是珞瑤了,巖霖常跟我談起你呢!」芷雲大方的對她微笑,向她伸出手。「你好。」

  不好!一點都不好!珞瑤悲慘的望著眼前氣質高雅的美女,一舉手一投足都充滿了女性優雅的魅力。原來竟真的有這樣一個女人存在!她即將成為巖霖的妻子,與他生兒育女,此後巖霖的生活再沒有她存在的餘地。

  望著那雙纖手,好半晌,珞瑤才顫抖的伸出手握住她的,「你好。」她說不出祝福的話,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感覺到女孩的顫抖及眼中的傷心,芷雲十分的不忍,她看看巖霖,他也是一臉沉重,在這一剎那芷雲幾乎要跟她說實話了,但巖霖痛苦壓抑的神情阻止了她。

  巖霖走上前來,不著痕跡的穩住珞瑤顫抖的嬌軀,然後迅速的放開她,轉而環住了芷雲的肩膀,狀極親暱,還伸手拂了拂芷雲散落的髮絲。

  「冷嗎?」說著,巖霖為芷雲披上一件外衣,雙手摩挲著她的手,表情充滿了溫柔。

  珞瑤怔住了,心痛的感覺隨即淹沒了她。原來他是這樣的溫柔,原來……這樣的溫柔並不是只有對她,原來他根本不屬於她!他不是她的騎士,而是眼前這個溫柔婉約女子的。

  原來他根本不愛她,所有的一切只是她在自欺欺人。

  是這樣的嗎?珞瑤掙扎著想確認,他明明是喜歡她的不是嗎?為什麼會演變到這樣的局面?他喜歡的是溫柔嫻淑的大家閨秀,而不是她這個老愛給他惹麻煩的小女孩?

  「巖霖……」她遲疑的開口,專注的凝視他。若他眼中有任何一抹不屬於朋友的感情,她會將一切理清楚、問明白,她必須這樣做啊!

  「嗯,什麼事?」好不容易移開凝望著宋芷雲的目光,巖霖疑惑的望著珞瑤。

  珞瑤被他坦然的眼神擊倒,再也問不出任何話了。

  如果他心裡有她,怎麼可能用這樣的眼神看她?

  原來沒有任何人愚弄了她,自始至終都是她在欺騙自己。

  ***

  從來不與媒體打交道的神秘娛樂鉅子居然主動跟媒體聯絡,更石破天驚的宣佈了婚事!這樣跌破眾人眼鏡的變化在一天之內發生,不但忙壞了台灣媒體,連得到消息的各國媒體也紛紛出動,打算好好採訪這則勁爆的消息。

  新聞、報紙、雜誌競相以大幅版面報導,甚至還有專刊來敘述這則詭異卻又具新聞價值的消息。

  只不過傅巖霖雖然宣佈了婚事及婚期,卻完全不透露未婚妻的身份,這讓媒體不斷猜測著究竟是誰能夠讓傳聞冷酷的他走入禮堂。他的舉動則被解讀成保護未婚妻不曝光,避免受到媒體的騷擾,反而使眾人對這名女子更為好奇。

  在這樣興奮耳語的八卦流傳中,只有一個人獨自傷心。

  珞瑤怔愣的看著報紙,失去了一向開朗的神色。他竟然真的公佈了婚事!這表示他不是在騙她,而是真的要結婚了。

  原來他真的喜歡那個美麗的女人,喜歡到要跟她結婚。那他們之間的一切呢?沒有任何意義嗎?

  珞瑤無端想起巖霖多次叫她不要去找他,或是以隱晦的言辭阻斷以後交往的可能性,以及每次她惹了麻煩時,他臉上無奈歎息的表情。

  這些跡像是這麼明顯的指向一個事實,為什麼她以前一直不願面對?

  他根本不愛她,或許有些喜歡,不過那也僅止於此。他好心的暗示過她好幾次了,是她一直耍賴裝作不明白。

  在他眼裡她只是一個魯莽淘氣、愛惹麻煩的任性小女孩,他根本對她沒有任何特殊的情愫,他只是好心的忍受她,好心的為她解決惹出來的爛攤子。

  珞瑤想起從兩年前到現在,一直都是她主動去找巖霖,巖霖從未找過她,一次也沒有!向來都是她去了之後他才放下工作陪她。她一直以為這是他對她的特別,現在才恍然大悟根本不是這麼回事,巖霖不愛她,從頭到尾都不愛。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珞瑤知道巖霖並不討厭她,但他就要跟別的女人結婚了,所以他只是無法愛上她……無法愛上一個只會帶給他麻煩跟困擾的女孩。

  她從來不知道他是這麼的善良,善良到不願意告訴她她已經造成了他的困擾。但她寧願不知道,這樣的結果對她太殘忍、太殘忍了!

  珞瑤倏然趴在床上,再次痛哭失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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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一個月很快過去了,巖霖如期舉行了婚禮,奢豪的排場讓所有人艷羨新娘的好運,竟能夠抓住這個富可敵國、權傾一方的謎樣男子。

  新郎與新娘並沒有出席席開千桌的慶祝會場,只在終場時出現了一下,隨即匆匆離去,留給大群賓客及媒體猜測及想像的空間。

  沒露臉的原因很簡單,巖霖無意將自己暴露在眾人的探詢眼光下;他還考慮到一點,芷雲的身份曝光是難免的,但暫時可以壓下來,不讓嚴劭齊這麼快就找到她,因此新娘的名字是秘而不宣的,巖霖並與媒體達成了不刊登新娘照片他就准許他們採訪的協定。

  如今這荒謬的一切總算結束了——

  巖霖往後靠在更皮沙發上,手上的烈酒不住的往喉嚨裡灌。

  一直在旁的羅嬸看不下去了,「傅先生,你的身體要緊啊。」她實在不明白,明明是互相喜歡的兩個人,為什麼不能在一起?!但主子的事她無權過問,所以也只能在心裡歎息。

  巖霖抬頭望了她一眼,想到珞瑤有多麼喜歡羅嬸的手藝,每次總是像孩子一樣興奮的又叫又跳。

  珞瑤、珞瑤……難道他永遠無法忘掉她嗎?

  「你下去吧,我會有分寸的。」他瞥向兩個忠心的手下,聲音疲憊。「你們也下去吧。」

  薩隆與洛德臉色凝重,沒多說什麼便行禮離開,這些日子以來大家都不好過,少了珞瑤小姐的笑語,生活突然變得好沉悶。

  羅嬸不放心的望望巖霖,歎了一口氣,跟著離開。

  巖霖根本沒注意他們是何時離開,他的心神全都放在珞瑤身上。現在的他是個已婚男人,也徹底的讓珞瑤斷了念,他應該高興的,結果卻只有痛苦。

  他並不想傷她,這些日子以來她不再來找他了,是不是在家裡獨自傷心,怨恨著他的無情?

  想到這一點,巖霖又灌下一大杯酒,絲毫不在乎他已經喝掉了兩瓶年份久遠的高級烈酒。

  不過,至少他做了一件正確的事,珞瑤將會遠離他,也就能遠離是非。巖霖深信只要珞瑤不與他有所牽扯,她就能夠幸福的過下去,免去一切的紛擾與危險,她身為楚家大小姐的完美名聲也將能夠維持。

  只要他不跟她有所牽連,她就不會像他一般,表面上熱烈的被社交界所歡迎,事實上卻被摒棄在外,沒有任何朋友。

  如今他做到了,這樣的結果理應讓他欣慰,為何他卻只感到太多的苦澀……

  珞瑤……巖霖發出痛苦的嘶吼,拿起酒瓶直接往嘴裡灌,然而辛辣感雖讓他神經麻痺,卻麻痺不了他隱隱作痛的心。

  他真的結婚了!珞瑤不願意相信,但事實明擺在眼前。

  他好殘忍,讓她的最後一絲希望都破滅了。

  珞瑤盯著電視螢幕,上頭是熱熱鬧鬧的喜宴畫面,及巖霖接受採訪的一小段話——

  「我愛我的妻子,我將會用一生來愛護她、照顧她,這是我對她的承諾,也謝謝大家對我們的祝福。」

  意氣風發的他臉上滿是幸福的笑意,那是她以為只屬於她的笑容……這樣的他,珞瑤從未見過。

  珞瑤緩緩將視線轉移到手中的報紙,醒目的標題報導著此次號稱最盛大奢豪的婚禮。當然,巖霖滿是笑意的臉龐同樣的出現在上頭。

  一滴、雨滴……淚水像止不住的細雨紛紛飄落報紙上,珞瑤迷迷糊糊的看了好半晌,直至感覺臉上一片濕意,她才恍然知道是自己的淚。

  巖霖的笑容與她的痛苦對照起來顯得如此諷刺,珞瑤再也忍不住啜泣起來,她已數不清經為他流了多少次淚,卻從來沒有一次這麼絕望過。

  她放縱自己,哭得肝腸寸斷,並在心裡發誓這是最後一次為他流淚,今後再也不了、再也不了……

  隔天,珞瑤準時出現在楚家的飯廳,原本愛笑的眼腫得像核桃一般,往昔活潑的光彩也早在知道巖霖要結婚的那一刻起消失。現在的她毫無生氣,彷彿所有的希望都棄她而去。

  但與往常不同的是,她的眼中有著一抹決心,那種不顧一切的火光讓楚家兩老看得膽顫心驚。

  楚母忍不住上前抱住女兒,開口勸道:「珞瑤,別為他難過了,他根本不在乎你,你這樣除了讓我跟你父親難過之外,又有什麼好處呢?」見到女兒轉變如此巨大,楚母幾乎要怨起那個沒良心的傅巖霖,雖然他與女兒之間並無任何曖昧,是不該怪他,可是他又怎麼忍心這樣傷害她呢?

  楚父跟著歎息,「珞瑤,你還年輕,以後一定可以遇到一個比他更好的男人,你就別再傷心了。」他笨拙的安慰著女兒。要不是他根本沒有立場去質問人家,楚父真想把傅巖霖給大卸八塊!他竟敢這樣傷他寶貝女兒的心。

  珞瑤回擁母親,表情相當鎮定,她淡然的開口:「爸、媽,我有一件事想請求你們。」

  女兒終於主動跟他們說話了,楚母欣喜的道:「你說呀。」

  「我想離開台灣。」

  「離開台灣?你想去旅行嗎?」楚母冒出一連串的問題。

  珞瑤搖頭,「不,我想到爸的國家學習一點東西,並且進入社交界,這不是你們一直希望的嗎?」她強扯出一抹微笑。

  眾人對楚家唯一的大小姐十分好奇,各國皇室更是競相邀請她與父母去作客,珞瑤一直對此興趣缺缺,但她畢竟是楚家人,有一些義務還是得盡。雖然父母嘴上不說,但珞瑤知道他們是希望她去的,如今恰好發生了這事……或許這就是所謂的天意吧!

  這樣勉強的笑容讓楚家兩老心疼極了。

  楚父問道:「你打算去多久呢?」他是有提起要讓女兒到歐洲各國遊歷的計畫,但珞瑤從來沒有考慮過,如今她居然主動提起,可見那男人對她的傷害有多深了。

  「我也不知道,如果可能的話,也許一輩子都不回來了。」有他的地方太令人傷心,珞瑤決心忘了他。她要跟以前的自己告別,從今以後是一個新生的楚珞瑤,與他的所有回憶都將埋葬在記憶深處。

  楚父與妻子對看,女兒像是一夕長大似的,充滿稚氣的臉蛋現在有著堅毅。

  「好,爸媽跟你一起離開台灣。」兩人沒有考慮多久,便義無反顧的答應了她。

  父母的支援讓珞瑤眼裡起霧,她擁抱父母說道:「謝謝爸媽。」

  別了,巖霖。珞瑤在心裡說著。

  ***

  楚家人一夕之間離開的消息震驚了全台,各種猜測、傳聞紛紛出籠。

  巖霖頹然放下報紙,心亂如麻。她當真是絕望了啊,這麼快就離開台灣了。他沒想到她會這麼的決絕,甚至無法待在有他的地方,看來他做的還真是該死的成功!

  正當巖霖思緒一片空白的時候,薩隆出現了,他表情凝重的報告:「傅先生,嚴劭齊現在在外頭,你要見他嗎?」

  巖霖挑挑眉,暫時將珞瑤出走的事擱在一旁,他沒料到這個嚴劭齊會這麼快就找上門來。

  他沉吟了會,「芷雲呢?通知她,叫她現在千萬別來這。」接著露出詭異的笑容,「讓他到會客室,我隨後就到。」

  薩隆聽命離開。

  巖霖站了起來,優雅敏捷如一頭豹子。

  該來的終於來了!

  巖霖站在門口,看著眼前背對他的男人他走了進去——

  這是他們第一次會面,巖霖望著眼前看來一臉憤怒的男人,淡然的問道:「嚴先生有何貴幹?」他存心激他。

  嚴劭齊的雙眼凌厲的瞪向他,「把她交出來!」

  還真是不浪費時間!巖霖感到有趣。

  巖霖對沙發方向點點頭,「請坐。」隨即自在的坐了下來。

  此時僕人端了茶進來,隨後又離開。

  「喝茶還是酒?我都叫人準備了。」巖霖端起杯子,狀似無聊的把玩。

  他這副不在意的樣子更加激怒了嚴劭齊,他陰沈的威脅:「把宋芷雲交出來!她是我的人,你最好明白這一點。」

  他不知派了多少人尋找她的下落,沒想到她卻跟這個傳聞中的惡棍在一起,甚至還嫁給了他!嚴劭齊怒火中燒,咬牙切齒的望著眼前的男子,恨不得將他碎屍萬段!

  巖霖在這樣的目光下仍然一派悠閒,暗忖著芷雲的如意算盤可真是打錯了,這個男人似乎相當堅決的要得到她,甚至不管她已為人妻……話說回來,這嚴劭齊的消息可真靈通。

  「她到底在哪裡?」見他久久不答腔,嚴劭齊再次吼道。

  「你現在詢問的可是我的妻子?」巖霖慵懶的低語,並沒有對他的不敬生氣,他覺得這樣的景況相當有趣,不知芷雲若是在這裡會有什麼反應?

  「她不是你的妻子!她是我的人。」嚴劭齊青筋浮現。

  她是他的!不管她逃到哪裡,或是嫁給了誰,最後終究只能回到他身邊!

  「很抱歉,她既然是我的妻子了,我就不可能將她交給任何男人。」巖霖淡然說道,隨即站了起來,暗示送客。除非嚴劭齊想跟他硬碰硬,但他不以為他會這麼傻,況且這還是他的地盤。

  嚴劭齊有一瞬看來像要殺了他,但他硬是咬牙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不要輕忽我的力量,縱使你勢力強大,我也絕不會放棄芷雲,我一定會想盡辦法奪回她!」撂下這句威脅後,他頭也不回的邁步離開,每一步都顯示出他的決心及怒氣。

  巖霖沉思的望著嚴劭齊離去的方向,看來這回芷雲的麻煩大了。

  ***

  「他來了?」芷雲手上的文件散落一地,驚愕的望著巖霖。

  巖霖點點頭,補充道:「他相當堅決要得到你,沒見到你他是不會罷休的,他威脅過我了。」巖霖彎起唇,想起當時的情景。

  芷雲可一點都不覺得好笑,她心慌意亂的在腦中找尋方法。怎麼辦?他已經知道她在巖霖這裡,接下來他只要守株待兔就行了,她不可能一輩子不出門,總有一天會被他逮到的!

  「我必須離開!」她心慌意亂的做出結論。

  「你不必走,我會保護你。」巖霖沉穩的說道,甚至還調侃她,「畢竟你是我的妻子。」

  芷雲呼吸一窒!天哪,嚴劭齊知道她已經結婚了為什麼還要找她?他為什麼要這麼堅決?他抓到她之後會怎麼對付她?芷雲失去了一貫的冷靜,轉身就要走。她絕對不能被他抓到!

  巖霖的話攔住了她,「你跟他之間究竟是怎麼回事?」他難得對別人的私事感到好奇。「你別擔心,有我在他無法動你一根寒毛。」她為什麼這麼害怕?巖霖從未見過她這個樣子。

  芷雲望著他,「我跟他之間不是三言兩語說得完的。我已經沒時間了,巖霖,我們簽離婚協議書吧!我知道你會保護我,但是我不希望你為了我又增加一個敵人,何況這是我跟他之間的事,我不想連累你,再說我不可能一輩子都在你的庇護之下,我總有一天要跟他做了斷的是不是?拜託,巖霖,我時間不多了。」芷雲急切的說道。

  見她如此堅決,巖霖不再試圖勸她。他到桌前取出了一式兩份的離婚協議書,協議書自結婚起就一直放在辦公室的抽屜中。

  他在上頭龍飛鳳舞的落下自己的姓名,遞給她。「你隨時可以回來,不要將自己逼太緊了。」

  對他難得的溫情,芷雲感動的紅了眼眶。

  她簽完字後衝動的擁了他一下,「謝謝你,巖霖。你要保重。」說完隨即離開,連行李都沒有收拾,她只想盡快的逃離嚴劭齊的掌控。

  巖霖坐下來,望著手中的離婚協議書,突然覺得十分可笑。他們有名無實的婚姻只短短的維持了一個月,如今什麼都結束了。也就是為了一張薄薄的結婚證書,他逼走了珞瑤。

  珞瑤心裡是怎麼想他的?她肯定很恨他、怨他吧?不過,怨及恨的前提是要有愛,而現在的珞瑤是否對他仍有感情,他已不抱任何希望。

  一切的錯都在他,是他無情的傷了珞瑤的心,如今她離開了,他應該祝福她,祈求她早日忘了他。

  然而他能忘得了嗎?巖霖沒有任何把握。

  ***

  「你應該知道我來的目的。」嚴劭齊寒著臉說道。他痛恨的望著眼前的男人,他該死的把芷雲保護得太好了,居然讓他完全沒有機會將她奪回來。

  「我是知道,不過我想你應該也知道我的回答。」巖霖答道,似笑非笑的臉龐有著玩世不恭的味道。

  這讓嚴劭齊大大的動怒了,「交出芷雲,否則你別怪我不擇手段!」傅巖霖看來根本不在乎芷雲,為什麼要護著她?

  不說是為了延長芷雲逃脫的時間,只要嚴劭齊越晚知道芷雲已不在他的保護下,她順利離開的機率便大增,但巖霖相當好奇他們兩人之間的關係。

  「芷雲跟你是什麼關係?我是她的丈夫,該有權利問的。」他刻意的強調丈夫二字。

  嚴劭齊咬牙切齒的怒吼:「她欠我的可多了!」

  「你這麼千方百計的尋找她,看來你相當在乎她。」巖霖做了結論。

  一直是防衛態度的嚴劭齊瞪他一眼,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我說過,她是我的。」這樣一句話似乎已經解釋了一切。「我不會放棄,只要你一天不把她還給我,我就一天不放棄。如果你夠聰明,該知道怎麼做對自己最好。」

  嘖嘖,又在威脅他了!巖霖十分享受眼前男人的怒氣,他的態度強硬,但對芷雲似乎並沒有惡意,芷雲到底為什麼要這麼怕他?

  思考了會,巖霖露出一抹狡詐的笑容。「嚴先生——」巖霖慢條斯理的說:「我不是個聰明人,我只想告訴你一句話,我沒辦法將芷雲交給你……」

  「你!」

  「因為我跟她已經離婚了。」巖霖繼續說完。

  「你跟她離婚了?!」這個消息讓嚴劭齊震驚而有些茫然,在他的層層戒備下居然還讓她逃了?

  巖霖傲慢的點頭,「沒錯,要我把離婚協議書給你看嗎?」他認為嚴劭齊並不像外表所顯示的火爆,否則他就不會有商場上冷靜、冷血的形象,而今為了一個女子竟讓他這般失常……這其中的原由值得玩味。

  「她為什麼要走?」嚴劭齊憤怒的低語。她為什麼又逃?她該死的為什麼要這麼難纏?

  「答案很明顯,她怕你。」巖霖火上加油,做了一個送客的手勢。「我相信嚴先生有更重要的事要忙,送客!」

  僕人立刻上前來恭敬的站在嚴劭齊身旁。

  嚴劭齊狠狠瞪著巖霖。「你居然幫助她逃,我們梁子結下了!」他憤然說完,不睬僕人慇勤的送客,迅速的離開會客室。

  巖霖舒服的靠在皮椅上,心裡想著,芷雲可要小心了。

  沉寂了半晌,薩隆忍不住問道:「傅先生,為什麼要告訴他?!」

  對薩隆的疑問,巖霖只簡單的答了一句話,「因為不希望芷雲後悔。」

  這……這是什麼意思!好深奧啊。

  薩隆還想再問,卻被巖霖斜睨一眼,「這麼好奇?」

  這是一個小小的警告,薩隆縮回要問的話,搔搔頭,尷尬的笑。「其實也沒有……」他瞪了正在偷笑的洛德一眼,一本正經的行了禮站回原位。

  巖霖沒有注意到薩隆,他突然注視著大門,想起有一個女孩也總是這樣急驚風似的來去……

  他再次失神了。

  ***

  時間總是在不經意中悄悄流逝,辦公室外的樹葉枯了又綠、綠了又枯,轉眼已經過了五年!

  巖霖高大的身影立在落地窗前觀看園裡的落葉,時光在他的臉上並沒有留下痕跡,只添了一抹滄桑。他的眼尾連一點紋路都沒有,因為他已經很久沒有真心的笑過,能讓他快樂的女孩……此刻該已是女人了……而她早已遠離他的生活。

  他在窗邊站了一會,轉身回到辦公桌旁,上頭有幾份報紙,又全是有關他的傳聞。時間不管隔多久,有些事還是不會改變。

  拋開令他不快的報導,巖霖拿起桌上另一疊厚厚的紙,無限眷戀的輕撫著。仔細一看,上頭竟有著珞瑤的放大照!

  他遣開薩隆等人,坐下來,獨自望著珞瑤的照片出神。

  這是在歐洲一個小國所舉辦的宴會中拍攝到的,照片上的珞瑤巧笑倩兮的跟一個男人翩翩起舞,笑容甜美,以往的稚氣不再,全然蛻變為一個成熟嫵媚的女子。

  巖霖依戀的輕撫著照片中珞瑤的臉龐,接著望向文字資料。

  這是最近一次傳真來的資料,上頭不外乎是珞瑤這三個月來又征服了多少王公貴族,又在歐洲上流社交圈造成了多大的話題。

  望著她現在的模樣,巖霖一點都不懷疑她能夠征服那些講究儀態優雅的做作貴族們。

  巖霖微笑的想到從三年前開始,珞瑤就漸漸嶄露頭角,以優雅美麗及高貴的氣質著稱,直到現在,她幾乎已經征服了全歐,不管英法或是其餘小國,全都競相爭睹她的風采。

  再次望向珞瑤現在成熟的模樣,巖霖忍不住憶起當年她淘氣慧黠的可愛模樣。這兩個人是同一個珞瑤嗎?當年他們沒有留下任何可供紀念的照片,巖霖只能拿記憶中的她來與現在的她相比,許多的回憶蜂擁而至——

  初遇時的狼狽珞瑤、在酒店主持公道的珞瑤,及之後以許許多多不同面貌出現的珞瑤……那些都是他珍藏的記憶。

  而現在她竟以優雅高貴著稱!當年她的樣子可與優雅高貴相差甚遠呢。巖霖真心的笑了,這實在令人無法想像。

  然而沒多久,巖霖的笑容消失了,他苦澀的想起珞瑤的出身高貴,這樣的珞瑤才是真正的楚家大小姐該有的樣子,五年前的那個珞瑤還是天真的孩子。

  他們的世界畢竟不同——

  巖霖的唇抿得緊緊的,心情變得惡劣。他明白現實的可怕,所以當年才會逼走珞瑤,那他現在派人每一季固定傳來她的近況報告又是在幹什麼?

  只因為他根本忘不了她,才會如此費盡心機派人跟著她、關心她的一切。

  思緒轉向另一個方向,轉變後的珞瑤氣質出眾,自然吸引了許多王公貴族,追求者若不是有爵位至少也是企業的大亨,眾人競爭激烈只為博得美人垂青,這次的報告寫著,近來追求她最熱烈的是一位小國的王儲。

  巖霖想像珞瑤成為某小國王后的情景,心情倏然惡劣到無法遏抑。

  報告上同時寫著一些傳聞,像是珞瑤與誰密切交往,甚至還有一個流傳在社交圈的八卦說珞瑤即將下嫁某位公爵。

  巖霖不願意相信這種謠言,他聽過好多次了,從來不願去相信,所幸也從來不是真的,然而若是真的……他該怎麼辦?

  巖霖苦笑,他除了為她祝福之外便無能為力,畢竟五年前是他親手斬斷了他們之間的一切。巖霖苦澀的灌下一大口酒,這已經成為他五年來的習慣,藉著酒精來麻痺對她的思念。

  說要忘了她,卻一直待在有共同回憶的台灣,他連自己都騙不了。

  ***

  「傅先生,這是YPO協會今年的邀請函。」下屬恭敬的遞上一張設計精美的邀請函。

  巖霖漠然的接過來,隨意看了幾眼,便將它放在一旁。同樣的會議他已經參加過好多次了,今年他並沒有意願再參加。

  注意到巖霖的冷漠,洛德小心的問道:「傅先生,你今年不去嗎?」

  抬頭望了洛德一眼,巖霖奇怪這個一向寡言的屬下,怎麼會對他的私事感興趣了起來。

  「沒錯。」他簡單的答道。

  洛德欲言又止,看向薩隆,以眼神示意他說些什麼。

  接收到洛德的訊息,薩隆在心裡埋怨著壞人老是他在做,不過他還是開口了:「那個……傅先生,今年不知在哪裡舉辦?」

  斜睨他一眼,巖霖冷淡的說:「薩隆,你想說什麼?」

  唉呀,居然被識破了,他還以為他問的很不經意哩!薩隆瞪洛德一眼,再想到傅先生這些年來對珞瑤小姐的癡情思念,終於還是說了。

  「傅先生,這個活動今年在英國舉行,而……珞瑤小姐此刻也在英國,同樣在受邀之列。」

  巖霖一震,拿起邀請函。不錯,預計一個月後舉行的YPO會議確實在英國。他想起前陣子收到的報告書中提到珞瑤將會待在英國數月,想當然爾為了讓宴會增色,珞瑤肯定會受邀參加。

  抬起頭,巖霖注意到兩個最得力的屬下一臉期待的表情,頓時有種被看穿的惱怒。「那又怎樣?」

  「我們是看傅先生這麼思念珞瑤小姐,所以……」話不需要說的太明白。

  巖霖不語,視線再緩緩回到邀請函上,眼前浮起的是珞瑤的嬌靨。這樣的誘惑太大,讓他在心裡天人交戰。

  去了,可以見到她,真實的見到活生生的她,而不只是一張冰冷的照片。可是……他不希望讓她見到他,他只想看她一眼,並不想為她帶來困擾。

  彷彿看出了他的心事,洛德對薩隆說:「其實賓客這麼多,只要謹慎一點,根本不會這麼巧碰上的,你說是吧?」

  薩隆連忙附和他:「是啊,就算去了,只要打點得好,不洩漏風聲,我想是沒人會知道的。」

  巖霖望著兩個唱雙簧的下屬,他們的心意他豈不明白?巖霖掙扎了一會,深吸一口氣,「告訴主辦單位我會去,交代他們不要將消息外洩。」他說道。

  他只要遠遠的看她一眼就好了,只要一眼就可以彌補他五年來的思念。

  洛德與薩隆相視而笑,急忙照巖霖吩咐的去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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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珞瑤,你在想什麼?」楚母好奇的問道。不過是一張邀請函,女兒怎會看得癡了?

  「媽,你覺得我要去嗎?」珞瑤抬起頭,在媒體前的完美面具卸下,她精緻的臉蛋上有著哀傷。

  「你還念著他?」許久不曾見女兒近乎無助的模樣,楚母在心中歎息,望瞭望她手中的邀請函,一切已經很明朗。「是的,我還忘不了他。」垂下眉眼,珞瑤看來脆弱的讓人心疼。她望著邀請函,往事浮上心頭——

  多年前也是在這個協會所舉辦的宴會上,她裝扮成維納斯,巖霖標下了她的一支舞,她在他的懷裡翩翩起舞,而後他氣惱的模樣以及她戲謔的剪下頭髮給他……

  一切是那麼的鮮明,就好像昨天才發生一般,但事實上他們早就已經是陌路人了。他已經有了家庭,而她也早已不是當年淘氣的她……

  「珞瑤,他跟你已經不可能了,你該忘了他。」望著女兒黯然神傷,楚母非常不捨。

  她知道該忘了他,可是他卻像生了根似的不肯搬離她的心。愛上一個人不容易,要忘掉一個人更難,尤其那個人曾在生命中佔了這麼大的份量。

  為什麼?為什麼她已經變了如此多?從莽撞任性到如今的優雅自信,她明明改變了許多、成熟了許多,再也不是當年追著他跑的小女孩啊!她的心境跟外在的環境都改變了,為什麼仍然愛著他?

  不公平、一點都不公平!

  然而愛情原本就沒什麼公不公平。

  堅定的望著母親,珞瑤清晰的說道:「我會去的。」她要向自己證明已經忘了他。

  ***

  YPO今年在英國舉辦的聯誼會一如往常的盛大及豪華,地點是在一座中古世紀的城堡,城堡高踞在山坡上,外觀相當的高聳嚇人,裡頭大廳非常的寬敞,約可容納千人以上的賓客。今年的主題同樣是化裝舞會,只不過與往年相較略有不同,與會者必須穿著自己國傢俱特色的服飾,來凸顯各個國家的特色,臉上則必須帶著各種瀕臨絕種動物的面具。

  不錯,舉辦單位今年的主題除了一如往常,增加各企業鉅子們交流資訊、交換創業心得的機會之外,重點便是保育動物,希望借由有實力的企業家們拋磚引玉,帶起全球重視刻不容緩的保育動物問題。

  此刻,身著各式傳統服飾、臉上戴著面具的紳士們,正挽著各自的女伴優雅的在大廳中隨著樂聲起舞。其中最受注目的莫過於在大廳正中央,身著淺綠色絲綢禮服,戴著稀有鳥類面具的珞瑤了,她正與主辦國的企業總裁起舞,一舉手一投足都吸引眾人的目光。

  暗處,面又依戀的眸子跟隨著珞瑤的身影。巖霖正舉杯啜飲著,注視著日夜思念的珞瑤此刻在他面前優雅的舞著,心情久久不能平復。

  過了五年的漫長歲月,他終於再次見到她了!他眼眸一瞬也不瞬的看著她,深怕一個閃神就失去她的蹤影。

  這首曲子即將結束,巖霖看到珞瑤優雅的將手抽離主辦人,行了個禮,翩然的步離大廳。

  她要做什麼?巖霖疑惑著。照理說她至少該再跳一支舞才對啊,她是不是不舒服?巖霖攏起了眉心,擔憂著她,終於邁開腳步在人群中尋找她。

  珞瑤一離開眾人視線可及的範圍便甩甩頭,希望可以把詭異的感覺一併甩去。她知道自己相當失禮,依她是主辦單位特別邀請的嘉賓身份,至少應該再與主辦人跳第二支舞,可是有種被窺探的感覺讓她頸背刺痛、寒毛直豎,才會以身體不舒服為由先行離開大廳。

  有這種感覺是相當奇怪的,畢竟這麼多年下來她應該早已習慣眾人的目光才對,以前也從來沒有這種強烈到讓她害怕的窺探感。可是……珞瑤咬唇想著,為何在被窺探的不安之外,竟有著一絲熟悉,這真是怪異極了。

  她笑著自己的神經質,最近是怎麼了?她以前從不曾這樣的。難道是因為巖霖沒來才讓她神智恍惚,產生這些怪異感覺的嗎?

  想到巖霖,珞瑤神色黯淡了下來。她不該再在乎他的,可是在聽說他今年不出席後,她仍然心情低落,難道她在潛意識中期盼兒到他?

  不、不會的,她怎麼可能這麼傻,還思念著一個有婦之夫?

  珞瑤走到專屬的休息室,正要進去時突然聽到後面傳來聲響。聲音並不大,但是在寂靜的走廊裡特別明顯。

  難道……真有人在偷窺她?珞瑤心跳漏了一拍,考慮著該不該立刻離開無人的休息室,喚警衛過來,但這麼一來她將失去偷窺者的蹤跡。

  珞瑤十分氣憤在這種盛大的宴會上居然有偷窺狂!天性中的冒險精神讓她改變心意,她進了休息室,卻不關上門,反而隱身在門旁,打算等那個偷窺者出現。

  巖霖咒罵著自己的粗心,居然只顧追珞瑤,而和經過的侍者產生了碰撞。他對侍者點頭示意,繼續前往珞瑤離去的方向。

  她為什麼獨自到這麼偏僻的地方來?難道是會情郎?巖霖因這想法臉色陰沈起來。他抿緊唇注意到她進了休息室,裡頭是不是有個男人正在等她?

  他不該太接近的,這樣危險性太高。可是他遏止不了想知道珞瑤來此的原因,如果真有個男人在等她呢?巖霖眼裡顯出決心,就算如此,他也要親眼確定,只要再見她一眼,他就會離開。

  他無聲的走近寬敞高雅的休息室,皺眉發現門沒關,裡頭也毫無任何聲音。

  她到底在哪兒?巖霖不禁更加靠近門,視線梭巡過裡頭,居然毫無人影!一個細微的聲響讓他驀然警覺,轉身就要離開,卻已經被她發現!

  「站住!」珞瑤嚴厲的說道,倏地從門後現身,見那高大的男人轉身要走,心一急,也顧不得禮數,伸手就抓住了他的衣袖。「我想你欠我一個解釋,如果不希望我叫人過來,你最好解釋一下自己的行為,為什麼要跟著我?」

  巖霖低聲咒罵,他一心想知道珞瑤來這裡做什麼,卻失去了警戒心,如今她就在他身邊,還拉著他的衣袖,要是他猛然掙開,一定會傷到她,他寧死也不願傷到她一分一毫。

  思索了一下,巖霖回身面對她,希望經過偽裝的聲音可以騙過她。「抱歉,我沒有惡意。」他輕輕的拉開她緊抓他的手,在碰到她的柔荑時震了一下。

  她不認得這個聲音,但是這個男人卻讓她有種莫名的熟悉感,他的身材、動作都讓她想起某人,那個讓她一想起就幾乎要掉淚的男人,即使他戴著豹的面具。

  在他伸手碰觸到她的手時,珞瑤整顆心狂跳,低頭注視著他棕色黝黑的大手,那是雙和他一模一樣的大手!

  可能嗎?會是她在愚弄自己嗎?是錯覺嗎?珞瑤頭暈目眩了,她必須確定,她必須!

  「拿下你的面具。」她說道,聲音顫抖,不若原先的自信。

  巖霖的動作僵住了。她認出他了,他感覺得出來。該來的躲不掉,索性面對巴!

  巖霖緩緩的摘下臉上的面具,露出深邃英俊的面孔。「好久不見,珞瑤。」

  珞瑤身子不由自主的搖晃,要不是他扶住她,恐怕已經倒下了。她無言的瞪著眼前放大的俊顏,這是她思思唸唸了五年的人啊!

  她情不自禁的伸出手,輕撫他的臉,喃喃的說:「不可能的,你怎麼會在這裡……」

  在她撫上他頰旁細長的疤痕時,巖霖終於忍不住覆住了她的手,嘶啞的低喚:「珞瑤……」他並無意讓她見到他,如今見到她的樣子,巖霖知道她並沒有忘了他,這讓他感到苦澀。

  巖霖的動作讓珞瑤霎時清醒,真的是他,他居然在五年後毫無預警的出現在她面前!珞瑤掙開他的撫觸,向後退了一步,惱怒自己居然失去了引以為傲的冷靜。

  她面容一整,又是那個高貴優雅不可侵犯的楚珞瑤,上流社會的傳奇寵兒。

  「傅先生,真是好久不見了。」

  他怎麼敢這樣出現在她面前!珞瑤氣憤的想,千頭萬緒湧上心田,她氣他、怨他、惱他,但同樣的,她的這些情緒也正證明了她根本忘不了他、她竟還愛著他!即使他根本不愛她、即使他是個有婦之夫。

  然而這些珞瑤可以對自己承認,卻不可讓他看出來。她已經夠惱自己的無可救藥,要是還讓他看出來……她真要恨起自己了。

  「珞瑤,不要這樣渾身帶刺。」深深歎了口氣,巖霖說道。她生疏的稱呼讓他感到心痛,他記得她以前總是用甜蜜的聲音叫他巖霖,如今竟恍然如夢了。

  他竟然還敢訓她?他以為她還是當年那個小女孩嗎?珞瑤昂起頭,表情冷淡而高傲,決心不讓他影響到她。

  她裝作沒聽見他的話,冷冷淡淡的說:「傅先生,我想你應該跟我解釋一下,為什麼你會出現在這,還有,又為什麼要跟著我?」

  對她的冷淡不以為件,巖霖深深的凝視她,低聲說:「我想知道你好不好。」

  珞瑤眼眶迅速湧上淚水,但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怎麼敢用這種溫柔的語氣對她說出這麼曖昧的話!當初是他不要她的不是嗎?

  「謝謝你的關心,這五年來,我過得非常好。」她忍不住有些譏諷的說,見到他變了臉色,霎時有種報復的快感。「對了,尊夫人好嗎?」她忍住沒問他有沒有孩子的衝動。

  她以前不是這樣防備、嘲諷的,是他讓她變成這樣的嗎?巖霖黯然了。

  他凝望她,「我想她很好。」他已經徹底失去了她,那就這樣吧,當初是為了她好而逼走她,如今他們之間更是不可能,說不說他跟芷雲早已經離婚其實已不重要了。

  雖然已經有心理準備,珞瑤仍然受傷了,或許她一直不願承認他早已屬於另一個女人所有,如今他淡淡的答話卻讓她亟欲否認的事實攤在面前。

  她突然無法忍受下去,閉上眼睛,穩住自己,珞瑤甚至強迫自己露出微笑。「是嗎?這樣很好。容我告退,我必須回到大廳去。」

  她不待他有所行動便越過他離開,努力維持平素的優雅儀態。

  巖霖想挽留她,卻發現自己沒有立場、也沒有理由開口要她留下。他默默的望著她再度遠離生命。

  珞瑤一離開他的視線,一直忍著的淚水便奔流而出。她真是傻,怎麼會以為自己可以無動於衷?她根本做不到!

  ***

  「薩隆,派人跟著珞瑤,保護她。」回到在倫敦的別館,巖霖立刻對薩隆交代。

  他知道他應該離開,然而跟她處在同一個地方的誘惑太大,巖霖知道自己暫時不會回台灣,但他不會再擅自闖入她的生活,他只是希望待在有她的地方,只要一陣子就好。

  而這段期間,他必須知道她是安全的。他無法忍受她受到傷害。

  「是。」薩隆還是忍不住問道:「可是珞瑤小姐身邊不是都有人在保護著她嗎?」他不明白主子為何要多此一舉,看主子的臉色陰沈,看來力勸主子參加這次宴會似乎不是個好主意。

  冷然的看薩隆一眼,「照我說的辦就是了。」感情的事他無法自在的對屬下開口。

  知道自己逾越了,薩隆低頭道歉,而後公事公辦的說:「是的,傅先生,我會派帕桑跟詹姆士去保護珞瑤小姐。」

  帕桑跟詹姆士是他一手調教出來的頂尖手下,絕對萬無一失。

  巖霖點頭,吩附:「不要讓她發現,暗中保護她,不要帶給她困擾。」

  薩隆慎重的點頭,他跟著傅先生這麼多年了,也只有一個珞瑤小姐可以讓傅先生關切至此。

  ***

  「抱歉。」珞瑤喃喃對路人道歉。不小心被撞到的女子悻悻然瞪珞瑤一眼,隨後就拂袖而去。

  珞瑤稍微振作起精神,懊惱自己的失神。

  她怎會在大馬路上無端失神?不!根本不是無故失神,她是為了他!從那一天起她無時無刻不在想他,今天才會因心煩而遣退身旁的保鑣,獨行散心。

  當然她沒有笨到就這樣在街上拋頭露面,被人認出來的機率實在太大了。珞瑤將頭髮挽起來,戴上太陽眼鏡,穿著也十分的隨性,看來就跟路上行人沒什麼兩樣。

  珞瑤茫然的抬頭看看四周,高樓林立,行人來去匆匆,典型的都市景象。

  他為什麼要來?那一夜她離開他之後,便刻意的與在場的每一位男士共舞,卻仍不由自主的注意週遭的人群裡是否有他。可是沒有,他就這樣離開了,整晚再也不見他的蹤影。

  他到底是什麼意思?明明來了卻故作神秘,賓客名單裡根本沒有他。難道……他根本不想讓她知道他來了?珞瑤想起他還用偽裝過的聲音想瞞過她,既然不想見到她,又何必假惺惺的說想知道她好不好?

  珞瑤氣憤的繼續走著,沒有注意到自己已經越過了行人步道,此刻正走在車道上。

  一輛轎車正由後方疾駛而來,千鈞一髮之際,一個男人從後推了她一把,珞瑤不及防備,險些被推倒在地上。然後是汽車呼嘯而過所揚起的氣流,珞瑤霎時明白有人救了她。

  她回頭想找尋救命恩人,卻只見到一個高大的男性背影匆匆隱入小巷內。珞瑤覺得奇怪,這人如此匆忙怎麼會注意到她有危險?她收回視線,卻注意到有另一個男人在對街望著她,一看到她回頭便急速的轉回身,往另一端走去。

  是她敏感嗎?珞瑤輕搖著頭,應該是她多心了,要是有人認出了她,她怎可能到現在還能自在的走在大街上?

  天色漸漸昏暗下來,珞瑤警覺到這裡入夜之後便龍蛇雜處,她開始往回走,打算自己搭巴士回倫敦住處。

  一個醉漢迎面而來,搖搖晃晃的身體帶著濃重的酒味,珞瑤皺眉,本能的往旁邊閃避。

  此舉卻讓醉漢相當不滿,他帶著威脅意味的走近珞瑤,嘴裡不清不楚的嚷道:「你是什麼意思?看不起我嗎?」

  珞瑤輕巧的往旁邊問避,在這種大都市,遇到醉鬼之類的麻煩只能靠自己。她急速的加快腳步往前走,沒想到醉鬼卻相當堅持的跟著她,還一邊發出咒罵。

  珞瑤並不怕這個連路都走不好的醉漢,她擔心的是若他堅持要找麻煩,引來警察就不好了。要是身份曝光,一些小報的狗仔隊肯定會蜂擁而至,到時可就抽不了身。

  她拿出手機,打算叫保鑣前來處理,他們都在附近的街道待命。

  然而並沒有必要,因為醉漢不知何時已被人拖進了小巷子,飽以一頓老拳,暗巷中傳來的聲聲哀嚎讓人不忍。

  她回過頭,巷子裡只剩被揍得七葷八素的醉漢,那人早已不見蹤影。珞瑤心念一動,往對街看去,果然見到了方纔的男人,他壓低鴨舌帽,狀似悠哉的漫步,但珞瑤並未被他佯裝的模樣騙過去。

  她開始懷疑,這會是某種巧合嗎?連續兩次同一個人……不!該說是同樣的兩個人救了她。

  會有這種巧合嗎?她確定那兩人不是保鑣,隨身保鑣她每個人都見過,並不是他們。

  珞瑤停下撥號的動作,將手機收起來。她繼續走著,刻意繞進錯綜複雜如同迷宮的小巷子,用眼角餘光注意著身後的動靜。揚起一個微笑,珞瑤閃進小巷子的死角,胸有成竹的等待著。

  果然,不一會,傳來了細微的腳步聲,帶著點遲疑,然後變為迅速。珞瑤在腳步聲快要到達前從藏身處現身。

  「你們是誰?」她冷靜的問道。

  帕桑跟詹姆士愣住了,他們以為失去了珞瑤小姐的蹤影,沒想到卻被逮了個正著!同時不禁佩服起珞瑤小姐,很少有女人會心思如此細膩又大膽,竟能夠注意到他們,還逮著了他們!

  不過,或許他們的「故意」被發現也功不可沒。帕桑及詹姆士兩人想起薩隆私下的命令:

  「你們要保護好珞瑤小姐,不過嘛……」

  他低聲附在兩人耳邊說了不少話,讓帕桑跟詹姆士一頭霧水,卻也只得照薩隆所說的,適時的讓珞瑤小姐發現他們的存在。

  但他們根本沒打算這麼快就讓珞瑤發現的,或許在送她到家前稍微讓她有點警覺,但絕不是現在這種情況!

  然而沒有傅先生的命令,他們不能與她交談。帕桑與詹姆士互望一眼,同時迅速的從反方向離開,打算隱身在暗處,繼續保護珞瑤小姐。

  珞瑤有些氣惱,她注意到了那兩人交換的目光,證實的確有人在暗中保護她,而且明顯不希望讓她知道。

  他們是誰?或者該說是誰授命讓他們來保護她?珞瑤走出小巷,專心思考這個問題,不可能是她的父母,自然更不可能是英國政府,當初她就已經告訴過他們她不需要保護,這會讓她十分不自在。那麼會是誰?

  珞瑤心跳突然加快,一個不可能的可能性讓她整個人僵住,甚至停下腳步。會是他嗎?!會是他派人跟在她身邊保護她嗎?這個可能性讓珞瑤心裡升起苦澀又甜蜜的感受。

  然而緊接而來的是怒火,珞瑤渾身燃起怒焰,不能是他、不該是他!從五年前他娶了別人的那天起,他們之間的一切就已經成為過往雲煙了。是他不要她的!如今他怎敢任意闖入她的生活來干涉她?

  她必須確定!

  珞瑤深呼吸後,聯絡了保鑣。在五分鐘內,五名彪形大漢出現了。珞瑤上了車,指示司機回住處,同時注意到那兩個人一見她上車,便急急忙忙的開車跟著她。

  珞瑤揚起笑,她就是要他們跟。如果真是巖霖叫他們來保護她,如今她身邊已經有了保鑣,又回到了住處,他們會怎麼做?

  她將在今晚確定一切。

  ***

  「珞瑤小姐!」薩隆驚訝的喊道,臉上是無法掩飾的驚喜,與平日的嚴肅大相逕庭。剛聽門房說有位小姐指明要見他,沒想到竟然是許久未見的珞瑤小姐!

  「五年不見了,你們好嗎?」雖然是來質問的,但見到多年前的故人,珞瑤仍然無法不露出笑容。

  「很好,但是少了你,很多事情都不一樣了。」薩隆暗示道。傅先生少了珞瑤小姐,又變得沒有溫度,所以他才會私下叫帕桑跟詹姆士兩人……等等,難不成珞瑤小姐今天來……

  珞瑤當他是說客套話,但笑不語,直接切入重點,「薩隆,我要見他,現在。」

  果然如此,帕桑跟詹姆士一回來便跟他說珞瑤小姐已經發現了,他還要他們先不要跟傅先生說,沒想到珞瑤小姐這麼快就找來了,不愧是聰穎的珞瑤小姐。

  但是……她現在看起來並不是很開心!薩隆開始思考自己是不是把事情想得太完美了。本來以為只要珞瑤小姐知道傅先生派人保護她,她會因感動而原諒傅先生五年前的錯誤,想不到珞瑤小姐是來了,但卻是一臉怒氣!

  「珞瑤小姐,傅先生現在不太方便……」薩隆有點為難的說。現在帕桑跟詹姆士正在跟傅先生報告今天的情形,珞瑤小姐又正在氣頭上,要是讓她找到他們可就不妙了。

  她當然知道他不方便,「薩隆,你幫我一次,算我欠你一個人情。」珞瑤說道,繞過他逕自走入屋裡。

  薩隆眼見無法阻擋她,歎了口氣。既然無法阻止她,薩隆索性為她帶路。然後開始祈禱,卻不知是為了他自己,還是為傅先生?

  門倏地被推開,巖霖皺眉望向門口,卻見到讓他魂牽夢縈的倩影,不禁驚喜的問:「珞瑤,你怎麼來了?」

  珞瑤不看他,一雙美眸嚴厲的瞪向巖霖身旁的兩個男子。「今天就是你們跟著我的吧?」

  帕桑跟詹姆士早在珞瑤出現的那一刻化為石頭,千想萬想也想不到剛剛才見她回家的珞瑤小姐會出現在面前,

  兩人不語已經證實了一切,珞瑤首度望向巖霖,清晰的說:「請問你要怎麼解釋,傅先生?」

  巖霖嚴厲的瞪他們兩人一眼,暗示著辦事不力的下場。

  他揮手示意帕桑跟詹姆士下去,重新面對珞瑤,溫柔的說道:「有人陪你來吧?坐。」

  他走出辦公桌到她身邊,這是五年來她第一次來找他,許多的回憶湧上心頭,他不禁希望她能多待一會。

  已經沒必要問她行蹤是否被人發現,這裡是英國,狗仔隊最倡狂的國度,依珞瑤的聰慧,不會讓自己惹上麻煩。他關心的是,是否有人保護著她?

  「我不是來跟你敘舊的,我要一個解釋,為什麼派人跟著我?」珞瑤毫不領情,越過他到另一端去。她不能這麼靠近他,免得決心又再度動搖。

  巖霖露出笑容,故作愉快的說道:「我關心你的安全,畢竟我們是朋友不是嗎?」他走向她。

  「你不要我就不要管我!」這句話讓珞瑤失去了冷靜,他難道不知道她的痛苦嗎?怎麼忍心以朋友之名一再傷害她!

  巖霖一震,珞瑤不知道她說了什麼話嗎?!這樣的話讓他心痛極了。他怎麼可能不要她?他就是太愛她所以才……然而現在說什麼都已經沒必要了。

  「珞瑤,講點道理,我只是關心你的安危……」他走向她,她卻退後避開他。

  「別再說什麼我們是朋友,我根本不要你的友情!」珞瑤喊道。驚覺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她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今晚的她太激動了。

  她努力讓自己冷靜,卻沒注意到自己仍不斷的向後退。

  「珞瑤小心!」巖霖警告道。

  珞瑤卻已經太過靠近牆壁而撞痛了背,她痛呼一聲,不禁彎下身子。

  巖霖此時也已經到她身旁,他俯身向她,「你有沒有傷到哪裡?」聲音中淨是焦灼。

  輕輕搖頭,明明想推開他的,珞瑤卻發現自己的手放在他的胸膛上,像是推拒、又像邀請。

  巖霖震了一下,這一下卻讓珞瑤恢復了冷靜,她今晚根本不該來的,只是徒然讓自己出醜而已。抬頭想叫他讓開,然而一個東西卻吸引了她的目光——

  由於巖霖身子前傾,放在外套口袋中的東西露出了一角,那是用絲繩仔細束起來的一個小布包。

  發現珞瑤的目光所在,巖霖神色突然變得古怪,他急切的伸手將布包塞回口袋,樣子就像想隱藏什麼似的。

  「我扶你起來。」他伸出手這麼說。

  女人的直覺讓珞瑤大大起疑了,她衝動的將小布包從巖霖口袋中拿了出來,不顧他的阻攔,解開絲繩,拿出裡面的東西。

  珞瑤愣住了,她望他,顫抖的問道:「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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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

  巖霖頹然放下伸出的手,無言以對,只是溫柔的望著她。

  她委屈又憤怒。他到底是什麼意思?明明不要她,甚至娶了別人,為什麼……為什麼還留著這個?

  珞瑤手上握著自己的髮,那是多年前在舞會上她剪下給他的!髮絲用細繩細心的結成一個美麗的形狀,看得出收藏者的用心。

  「為什麼你還留著它?為什麼?!」珞瑤無法阻止自己的一再質問,她看到他望著她的臉上淨是溫柔深情,不禁崩潰了。

  不可能的,難道他……對她並非無情?許許多多的疑問及酸楚化做委屈的淚,儘管她發誓再也不會為他而哭,淚水仍然盈眶。

  巖霖伸出的手鬆了又緊,幾經掙扎終於還是笨拙的、溫柔的將淚漣漣的她擁入懷中。他怎麼能對她說實話?他怎麼能對她說他一直珍藏著她的髮,假裝她仍在他身邊?他又怎麼能說五年來這束髮便未曾離身?

  這竟是相識至今他第一次擁抱她!珞瑤的淚落得更凶,小手緊抓著他的衣襟,終於有種回到家的感覺,是的,他的懷抱就是她一直在尋尋覓見的港灣。

  珞瑤從不曾這麼肯定過巖霖是對她有情的,一個小小的玩笑、一束剪下的髮絲,竟讓他珍藏多年,如果他對她無情,那麼這些要怎麼解釋?

  然而他既對她有情,又為何要讓她如此傷心?

  她依偎在他懷裡,感受他的珍視呵護,淚水一直沒有斷過,像要哭盡多年委屈。

  「噓,別哭了,是我不好。」她的抽泣讓他整個心都揪了起來。巖霖不知所措的擁著她,笨拙的輕拍她的背,安慰她。

  本來就是他不好!珞瑤抬起頭想義正辭嚴的指責他的不是,卻在見到他苦惱的神情時,怨慰化做了滿心的柔情。

  她怎麼這樣望著他?她不知道她這樣的表情是多麼惹人憐惜、讓人心動嗎?巖霖伸出大拇指揩去她小臉上的淚珠,那柔嫩的肌膚讓他微微顫抖,對她長久以來的渴望在此刻竄起。他想收回手遠離她無心的誘惑,然而她呢喃的輕喚毀了他的努力。

  「巖霖……」珞瑤輕喚,她不要他離開她。

  巖霖悲慘的承認自己的失敗,他抱緊她,俯下頭輕觸她的唇瓣,飢渴如旅人般深深的探遍她芳唇每一個角落。

  珞瑤攀緊他,全心回應他,同時嘗到淚水的滋味,既甜蜜又苦澀。

  一吻過後,珞瑤迷迷茫茫的回到現實。她掙脫他的懷抱,嫣紅的雙頰此刻佈滿深沉的怒氣。

  「你居然吻我……」她氣到說不出話來,「你的妻子呢?她可以忍受她的丈夫吻別的女人嗎?」她被愛沖昏了頭,竟然忘了他還有個妻子!那他們現在這樣算什麼?

  不願她認為他是見異思遷的薄倖男子,巖霖嘶啞著聲音說道:「我跟她早已經離婚了。」

  「多久的事?」珞瑤驚訝的瞪著他,這消息居然完全沒有洩漏,可見保密之嚴。

  「你走後一個月。」他無法欺騙她。

  一個月?!什麼樣的婚姻會維持一個月就宣告結束?珞瑤看著巖霖,他眼裡洩漏了太多的感情,讓她不禁開始懷疑。

  「這樁婚姻是個騙局……只是用來逼走我?」她太膽的猜測,想起之前的全無跡象及其後完全不符他本性的大張旗鼓……這太荒廖了,巖霖不會這樣對她的!

  「是的。」巖霖苦笑,她還是這樣靈敏聰慧,總是能在最短時間內將全部事情拼湊出來。

  「為什麼?」珞瑤又驚又怒。

  「為了你。」巖霖簡單答道。

  「不要又說你是為了我好!」珞瑤高聲喊,憤怒的瞪著他。「你明知道我對你……你怎麼能夠這樣傷我的心!」她氣壞了。

  巖霖苦笑,「在傷你的同時,也傷了我自己。珞瑤,我們兩個是不可能的。」

  「為什麼?」珞瑤覺得自己像只鸚鵡,老是重複同一句話。

  嚴肅的凝望她,巖霖首次對她說出心中的掙扎。「我們是不同世界的人,連相遇都不應該。」見珞瑤張口欲言,他阻止她。「你先聽我說,我是個連自己父母是誰都不知道的棄兒,你想我為什麼有能力這麼迅速的崛起?」

  他諷刺的冷笑,「我做過許多下流的事,那是純潔如你所無法想像的,我的過去充滿黑暗、血腥,而你自小生長在無憂的環境中,受盡眾人寵愛,更別提楚家名聲無瑕、血統高貴,身為楚家獨生女的你相較於我就像是天使。」

  珞瑤感受到他的痛苦,雖然他將之隱藏在冷淡的表情下。她靜靜的聽,打算明白是什麼阻隔在他們中間,奪走了他們五年的時光。

  「我們根本不應該有所交集,我卻一再地放任自己,你的天真純潔讓我短暫的脫離了黑暗,但是,我們之間不應該產生任何情愫。你的出身高貴,我卻連自己姓什麼都不知道;你受過最好的教育,我卻未曾受過任何正統的教育;你的名聲無瑕,受盡上流社會寵愛,我卻惡名昭彰、臭名遠播。」他沉痛的望著她,「我們之間有這麼大的差距,根本沒有任何未來。我不想害你,跟我扯上關係只會帶給你無盡的困擾跟傷害,我……別無選擇。」他苦惱的將頭埋在雙臂中。

  珞瑤明白他的痛苦,她溫柔的擁住他,輕聲說道:「巖霖,你一直是我的騎士,你一直在保護著我……就算我們之間有多大的差距,只要我們有心,一定可以克服的。何況我根本不認為名聲有這麼重要,我在乎的是你這個人,並不是你的過去呀,難道你在乎的只有我的出身,而不是我楚珞瑤嗎?」

  巖霖抬起頭,「我在乎的當然是你,但是你想想看,要是我們真的在一起,你知道你會遭到多麼大的傷害嗎?別人的指指點點、惡毒的批評、譏諷的言辭……你不可能撐得下去的,到時候你會開始怨我。」他僵硬的瞪著她後方某一點,「畢竟貴族怎麼能與低下的平民結婚?」

  珞瑤忍不住生氣了,「你這麼在乎別人的看法,你想過我的感受嗎?巖霖,現在不是中古世紀啊!」她氣得幾乎要跳腳了,「現在哪有人分什麼貴族、平民的?」

  「是嗎?要是我的父母是小偷、騙子、流氓或是更糟的人呢?你當真可以毫不在乎嗎?楚家會容忍有這麼一個不名譽的家族成員嗎?」巖霖反駁道,「我不想害了你。」

  他不想見她在流言蜚語中憔悴,更不願親眼見到她從愛他到恨他。他承認他害怕,他沒有勇氣去承擔可能的後果,他無法忍受失去珞瑤的愛,除了遠離她,他還能如何?,

  真是死腦筋!珞瑤氣昏了,她可以什麼都不在乎,但他要是這麼頑固的自以為是,她說再多也是枉然。

  「我本來以為你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傅巖霖,沒想到你只是一個不敢愛的懦夫!我對你死心了!」她喊,努力把淚水逼回去。「你可以吻我、派人干涉我的生活,卻不願與我共度一生。你是個徹底的大白癡!」她忿忿的罵道。「我永遠不想再見到你,我不會再出現在你面前,下次你得自己來找我!」

  憤然說完,她頭也不回的毅然離開。她再也不要這樣下去了,她絕不再與他有所牽扯,除非他自己能想通!

  巖霖頹然放下欲挽留她的手,他把她氣走了,以後他不會再見到她了,他們的生命從此再沒有交集……

  他沉痛的嘶吼,納悶已經死去的心為什麼還會感到疼痛?

  ***

  「他竟然這樣對你?」楚母見珞瑤神色不對,幾經追問,終於問出了實情。

  「沒錯,他是笨蛋!」珞瑤憤然罵道,「我又不能改變我的出身,他怎麼能以此為由阻斷我們兩個的將來?」

  見女兒如此憤怒,楚母應該安慰女兒,可她卻相反的掩嘴偷笑。

  珞瑤愕然的瞪著母親,「媽!我這麼的痛苦,你竟然……在笑?」她不敢置信。

  好不容易收斂了笑容,楚母正經的說道:「媽是高興你終於恢復了,雖然你在社交圈中如魚得水,可媽知道你並不快樂。如今他的出現讓我彷彿找回了多年前活潑的你,媽感到很欣慰。」珞瑤輕易為他失去了冷靜,而照女兒說的情形,那個傅巖霖可真是愛慘了她的女兒啊!只是笨了點、固執了點,出身這回事,他們可是毫不在乎的。

  兩個相愛的人,不該就這麼分離……有什麼法子可以敲醒她未來女婿的頑固腦袋?

  珞瑤低下頭,黯然的說:「他並不在乎我,我該怎麼辦?」

  一直不說話的楚父突然說:「我看你就嫁別人吧,讓他瞧瞧我的女兒並不是沒有行情到非他不嫁。」

  聞言,珞瑤驚訝的望著父親,「爸,你不是說真的吧?」

  「真是個好主意!」楚母興奮的雙眼發亮。

  「媽!」珞瑤更慌了,怎麼連母親都這樣?

  多年夫妻可不是當假的,楚母老早就看出丈夫打的是什麼如意算盤。「珞瑤,你先別急,聽媽說,既然他這麼的為你著想,因為愛你而拒絕你,那你就放棄他吧!」

  珞瑤睜大眼睛,「媽,這種事情怎麼可能說放棄就放棄?要是感情這麼容易收回的話,我也不必苦惱這麼多年了。」

  楚母滿意的點頭,「你說到了重點,我們放出你要結婚的風聲,如果他真能無動於衷的見你嫁給別人,這種男人不值得你托付終身;如果他真的愛你,他會不顧一切的追來。」見女兒恍然大悟,楚母眨了眨眼睛,「怎麼樣?你要不要下這個注啊?」

  「任何顧慮和外在條件都敵不過真愛。」楚父悠哉的說道,親暱的望向妻子,千言萬語化做深情目光。

  珞瑤驚訝的看到母親居然臉紅了,她羨慕父母之間的愛情絲毫未隨時間的推移而消滅,若是巖霖也能這樣待她……

  她遲疑的問:「萬一他沒追來呢?」難道真要假戲真做嫁給一個她不愛的男人?

  「孩子,要得到任何收穫都需要冒險的勇氣,你明白嗎?」楚父慈藹的問道。

  是啊,若是她沒試過,又怎麼知道結果呢?珞瑤的苦惱被一抹堅定的神色取代,「我決定放手一搏。」

  「我就知道我的女兒不會讓我失望。」楚父說道。

  「真是太好了,社交圈已經很久沒有新聞了,這個消息肯定能把他們炸得七葷八素!」楚母摩拳擦掌,眼裡閃耀著興奮的火光。

  ***

  「你說什麼?」巖霖霍然站起,目露凶光的瞪著帕桑及詹姆士,嚇得他們倒退一步。「再說一次!」巖霖命令。

  「珞瑤小姐要結婚了,婚期訂在一個月後。」硬著頭皮,詹姆士重複一遍。

  她要結婚了?一個月後?巖霖簡直不能思考。

  他重新坐下來,嚴厲的瞪著帕桑跟詹姆士,「她為什麼突然要結婚?」

  那天之後,沒幾天珞瑤與父母便離開了英國回到台灣,造成不小的話題。

  而他卻在英國自我放逐,為的就是希望不打擾她。如今只不過一個月……她居然要結婚了?這樣巨大的轉變讓巖霖錯愕不已。

  這……這個問題可難倒他們了,帕桑與詹姆士哭喪著臉對望。

  「我們也不知道,這消息是三天前宣佈的,所以我們立刻回來向您報告。」

  「對方是誰?」巖霖問,沒有發現自己有多麼咬牙切齒。

  他會恭喜她的,他只是好奇是誰能讓她在短時間內答應下嫁。

  兩人鬆了一口氣,這個問題他們就會回答了。

  「報告傅先生,對方是台灣的商業鉅子,叫做嚴劭齊。」

  嚴劭齊?!巖霖震驚的站起,揪住帕桑的衣領,「對方是嚴劭齊!」怎麼會是他?

  帕桑連吞口水都不敢,生怕一輕舉妄動小命就沒了。「是嚴劭齊沒錯,他這幾天陪同珞瑤小姐出席了不少宴會,也發佈了正式的新聞稿。」

  巖霖錯愕的鬆手。嚴劭齊……居然會是他!難道他沒找到芷雲?他明明是在乎芷雲的,甚至可能愛上了她,那他現在又怎會與珞瑤扯上關係,還要與珞瑤結婚?這其中大有蹊蹺。

  巖霖對帕桑及詹姆士說道:「我知道了,你們先回去吧。」

  帕桑及詹姆士恭敬的行禮退下。

  巖霖心煩的踱起步來,珞瑤是怎麼了?為什麼突然要結婚,對像還是嚴劭齊?難道是因為他傷了她的心,才讓她一時衝動?

  巖霖搖搖頭,珞瑤是聰明的,她不會做出這種不經大腦思考的事來,何況他或許根本高估了他對她的影響力。

  難道她愛上了嚴劭齊?這個可能性讓巖霖十分的不舒服,似乎只要一扯到珞瑤他就無法專心思考,他先將珞瑤的想法擱在一邊,冷靜的思考起嚴劭齊的目的。

  嚴劭齊愛上了珞瑤?巖霖搖頭,依他幾年前所見的情形,他對芷雲的感情很深,不太可能這麼容易變心。難道他想借此引出芷雲?巖霖皺起眉,這樣對珞瑤是十分不公平的。

  另一個可能是他想藉著楚家的名聲更加提升自己的勢力,而珞瑤將成為犧牲者……巖霖猛然止步,難道嚴劭齊知道了珞瑤是他唯一在乎的人,所以想借此來報復他!巖霖想起嚴劭齊撂下的狠話,心情更亂了。

  不管是哪一種可能,沒有一個對珞瑤有好處。

  可珞瑤她什麼都不知道啊,他不能坐視這種情形發生,他不能明知珞瑤會被傷害還安心的待在英國!

  他必須回去告訴她嚴劭齊的企圖,讓她遠離被傷害的可能性。他根本不能忍受見她受到任何傷害,他是這麼的珍視她啊!

  ***

  「你不能嫁給他!」在帕桑及詹姆士的幫助下,巖霖在珞瑤固定出門的日子攔截到她。

  他終於來了,她還以為他不會來呢。珞瑤兒到他風塵僕僕的模樣及疲憊的臉色,知道他定是一下飛機就趕來找她,這讓她燃起了一絲希望,同時又感到心疼。但他說的話卻讓她相當火大,他怎麼敢用這種命令式的語氣跟她說話?

  「我想我的終身大事與傅先生無關。」她賭氣的說。

  「珞瑤,別跟我鬧彆扭了,嚴劭齊不安好心,我認為他是想要報復我,嫁給他你不會快樂的!」巖霖迅速的將事情始末對她說了一遍。

  「你說完了嗎?」珞瑤冷冷淡淡的問道。「如果你說完了,我要走了。」

  巖霖簡直傻了,他完全沒想到珞瑤的反應竟是這樣漠不關心。

  「傅巖霖,我說過了,如果你不要我,你就不要管我,你對我的事情根本無權過問。」珞瑤冷淡的說完,轉身便離開。她都已經暗示的這麼清楚了,如果他還不懂的話……

  「珞瑤,這事關你的終身幸福啊,你怎能如此草率?」巖霖追上去,不能理解珞瑤的固執。

  他真的不懂!珞瑤快被他氣病了,她霍然回身,雙眸噴火的用手戳著他的胸膛,「我的幸福不要你操心!我就是愛他,就是要嫁他!你管不著!」

  語畢,她頭也不回的上了車揚長而去,將巖霖拋在後頭。

  巖霖錯愕的望著車遠去,刻意忽略聽到她說愛嚴劭齊時的酸澀感。既然她不領情,他只能直接找嚴劭齊談了。

  ***

  「你娶珞瑤的目的是什麼?」巖霖開門見山的問。

  他找上嚴劭齊是前天的事了,誰知道他卻直到今天才願意見他,這讓巖霖十分的不滿。

  嚴劭齊挑挑眉,很享受報復的滋味,他還記得上回他心急如焚的找芷雲時,傅巖霖表現的多麼不在乎,風水輪流轉,如今換他苦惱了,而他並不打算讓他好過。

  「娶老婆是我的事,為什麼我要跟你報告?」嚴劭齊閒適的問道。

  巖霖豈會不知道他在耍弄他,他沉下臉,威脅的說:「如果你敢傷害珞瑤一分一毫,我絕對不會放過你的。」

  唷……現在開始威脅他了。看來他對珞瑤非常在乎,既然如此為什麼要放棄珞瑤?嚴劭齊想起珞瑤忿忿的罵他笨的樣子,不禁笑了,珞瑤形容的還真貼切。

  巖霖被他毫不在乎的樣子惹火了,他索性把話挑明,「我知道你為了當年我幫芷雲逃走的事不滿,現在你逮著機會可以報復我了,但是你搞清楚,珞瑤是無辜的,她不應該成為你報復下的犧牲品!」

  他並沒打算要她犧牲啊,犧牲的可是他呢!嚴劭齊暗笑。

  他與楚家並無交情,只是恰巧在一個宴會上,與鼎鼎大名的楚珞瑤相談甚歡,宛如遇到故人一般,這是十分奇妙的感覺,而看到她似有心事,於是關心的詢問。

  而當他聽到巖霖和芷雲結婚不到一個月就離婚時,他就有底了,兩人便將事情攤開來說。在知道珞瑤的計劃時,有短暫的一瞬間他曾經想過要以珞瑤來報復傅巖霖,但隨即便打消了念頭。

  如今珞瑤對他與芷雲之間的一切都瞭若指掌,他們也早已達成默契,不管這齣戲的發展如何,他們之間的交情都不會改變。

  「你害我到現在都還找不到芷雲!」嚴劭齊心中痛楚,都已經五年了,芷雲卻一直毫無消息。「我只好娶別人代替,恰好認識珞瑤,就拿她來代替芷雲。」他狀似不在乎的說,斜睨了巖霖一眼,「至於我要怎麼對待我的妻子……那與任何人無關!」他斬釘截鐵的說,神情帶著點邪惡。

  他珍視、保護、不敢去愛的珞瑤竟然被嚴劭齊當成代替品?!而且,他顯然不準備好好待她!

  巖霖怒氣更熾,「我要你立刻退婚!」

  「真是奇怪,你憑什麼干涉這件事?」

  「憑我是珞瑤好友的身份。」巖霖理直氣壯的說。

  嚴劭齊搖頭,可憐的珞瑤,竟然喜歡上這樣盲目的男人。「我想,以朋友的身份你仍然沒資格插手珞瑤的婚姻大事,很抱歉,我必須送客了。」嚴劭齊站起身,得意的見到傅巖霖的臉變綠了。

  巖霖怒氣沖沖的起身,「我會盡我最大的力量阻止這樁婚事,我一定會保護珞瑤避開你的魔掌!」他拂袖而去。

  嚴劭齊迫不及待的拿起電話,跟珞瑤描述傅巖霖氣呼呼的模樣。

  ***

  巖霖左思右想,如今嚴劭齊擺明絕對不會放過珞瑤,珞瑤又固執的不肯聽勸。他還有什麼辦法?把嚴劭齊做掉?巖霖認真的考慮,隨即否決,這樣做珞瑤會怨他;破壞婚禮?珞瑤還是會恨他。那麼他還能怎麼辦?巖霖靈光一閃,他決定與聞名的楚家夫婦會晤。

  巖霖經過一番安排來到了楚家,不知是巧合或是故意安排,珞瑤並不在家。管家告訴巖霖,珞瑤是跟嚴劭齊出去了,這個消息讓巖霖抿起了唇,既擔心又憤怒。

  管家帶他至客廳後便退出,留巖霖獨自一人。他環視週遭環境,頗為訝異,他以為依楚家的條件,住處該是富麗堂皇、極盡豪奢之能事,沒想到卻樸素雅致。

  這與他印象中總是光鮮亮麗,一舉一動皆是眾人焦點的楚家夫婦形象相距甚遠,巖霖陷入沉思。

  一個聲響讓巖霖回過神,他見到楚家夫婦進入大廳,臉上是和煦的笑意。

  「坐啊,傅先生。」楚母招呼道。

  巖霖點頭,落坐,「很抱歉如此冒昧來訪。」他臉上雖是一貫的冷靜自持,卻難得的感到些許不自在。

  「別這麼說,你的到來讓我們受寵若驚,不知傅先生有何指教?」楚父溫和的說。態度雖溫和,說的卻淨是客套話,他與妻子交換目光,兩人其實已經對他造訪的目的心知肚明。

  面對含笑的兩位長蜚,巖霖竟然口拙起來。「我今天來……是有個不情之請,關於珞瑤的婚事……」

  「傅先生認識我們家珞瑤?」楚母佯裝驚訝的問道。

  巖霖侷促不安,「是的,我們是……舊識。」他望向兩人,預期會在他們的眼裡見到不贊同的神色,卻見他們仍是含笑的模樣,不禁疑惑了,難道他們不在乎女兒與他來往?這是不可能的。

  「是嗎?珞瑤蒙你照顧了。那今天是……」楚母完美的落了個疑問的語尾,與丈夫交換目光,很是享受傳聞中叱吒風雲的傅巖霖在他們面前一臉侷促。

  「我希望你們能慎重考慮珞瑤跟嚴劭齊的婚事。」巖霖慎重的道。

  「珞瑤與劭齊的婚事已經箭在弦上,不知傅先生為何……」楚父挑起眉,與妻子互望一眼,嚴肅的表情下藏著一抹促狹。

  巖霖在兩個人疑問的目光中感到些微不自在,他挪挪身子,直視兩人,懇切的說:「嚴劭齊與我有私人恩怨,他為了報復我,不惜利用珞瑤,而且他已經表明絕對不會善待她,因此……」巖霖傾身向前,表情嚴肅又認真,「為了珞瑤的幸福,請你們一定要阻止這件婚事。」

  楚父見巖霖如此嚴肅,幾乎要笑出來,沒想到這人跟傳聞中完全不同,看起來就像為心愛女子焦急的普通男人。

  楚父清咳幾聲來掩飾止不住的微笑,問道:「為什麼嚴劭齊要借娶珞瑤來報復你?珞瑤的婚姻與你並無直接關連。」

  「是啊,這怎麼說都說不通。」楚母接著說,看到巖霖立刻變了神色,深覺有趣。

  「這……」巖霖一時啞口無言,良久才找回聲音。「因為珞瑤是我相當重要的……朋友,我不願見她受到任何傷害。」

  和劭齊說的一樣,這傻小子淨以朋友為名義,將對珞瑤的感情藏在冠冕堂皇的理由下。

  「是這樣嗎?光憑你片面之辭我們實在無法信服,畢竟劭齊這人溫文儒雅、風度翩翩,實在不像你所說的惡棍之流。」楚母合情入理的說。

  「我願以人格擔保……」巖霖神色一黯,想起自己在外的名聲,很快改口,「請你們相信我,我說的是事實,為了珞瑤好,千萬不能讓她嫁給嚴劭齊!」他沉穩的神情終於出現了一抹焦灼。

  看來他比他們還緊張女兒的幸福呢!楚父與妻子無言的交流。

  他們兩人對巖霖的印象相當好,尤其是楚母,她越看是越滿意,竟然已經有「丈母娘看女婿」的心情了。

  別再為難他了,兩人默契一致,由楚父發言:「我們不是不願意相信你,而是珞瑤有自己的想法,要是她不願意取消婚禮,我們也不能作主,畢竟未來的丈夫她有權自己選擇。」他暗示著不會反對他與珞瑤的婚事。

  巖霖沒聽出弦外之音,「但珞瑤根本不相信我!」他難以相信珞瑤的父母對於女兒的終身幸福竟是如此漠然。

  「你還是再跟她談談好了,若是她不同意,我們亦無能為力,我們已經承諾過她不干涉她的婚事。」楚母也刻意強調婚事由珞瑤自主。

  巖霖仍然沒有聽出這一再的暗示,他整顆心都強烈的煎熬著,強壯的肩膀頹然垂下,若是連珞瑤父母都不能阻止她,難道他要眼睜睜的坐視珞瑤陷入嚴劭齊的魔掌中?

  除了與珞瑤再談一次,巖霖已經無計可施。

  「我知道了,我會跟她再談一次,抱歉,打擾你們。」巖霖起身,微一點頭。「告辭。」

  楚母吩咐管家送客,一等巖霖走出大門便迫不及待的打電話給珞瑤,準備將未來女婿誘人婚姻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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