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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水銀]舞動挑災【化裝舞會之二】[全文完]

舞動挑災(化裝舞會之二)作者:水銀

她以妹妹的身份闖進了他的世界,
激起了他長久以來的渴望──
他為她構築出一個滿佈他保護氣息的世界,
給予她全副的關愛與呵疼,
只因她──是他的,他一個人的!
直到有一天,他驚訝的發現──
她背上羽翼已然豐厚,隨時有高飛的可能……

為了將她牢牢的鎖在他的世界中,
他不惜動權用勢,
毀去所有可能幫她離開的助力……
甚至心中有股蠻橫的衝動──
想直接折斷她的羽翼,
只為將她永遠留在身邊……
只是他從未想過自己獨佔之心,其因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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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楔子

  青年總裁協會YPO,是一個吸納全球商界在四十歲以前,便成為公司總裁或實際負責人的菁英組織。因為是以吸納「企業少主」為主的聯誼會,所以又被稱為「企業少主俱樂部」。

  YPO每年定期在世界各地舉行聯誼會,而被選定的主辦者莫不戰戰兢兢地將活動辦得盡善盡美,以建立最佳的企業形象和做好國民外交。

  今年,YPO的主辦殊榮落在海島分會手上,不同於以往開放全球一千個名額,今年他們只邀請全球百大青年菁英總裁。

  所有飯店人員更是早在一個月前,便戒慎恐懼地為今晚的舞會作足了準備。

  悠揚悅耳的輕柔樂聲、豐富精緻的百道佳餚、柔和亮眼的水晶燈飾,佈置成宮廷舞會的大廳及浪漫幻夢的游泳池畔,身著歐洲中古宮廷服飾、搭配精美浪漫面具的賓客們穿梭其間,營造出最華美的宮廷舞會。

  如此優雅高貴的舞會場合,卻在舞台後方的化妝間一角,不時傳來令人側目的女性尖叫聲、抗議聲和嗔斥聲。

  拉簾內,女子額際佈滿薄汗,輕蹙眉心,趴在牆上,腰腹因一記強而有力的拉勒而吃痛的尖叫出聲。

  「啊——停下來——」

  「忍一下,再一下就好了!」身後的人非但沒停下折磨她的動作,反而更強勁的一拉,引來她高聲嬌喊。

  「啊——嗚……要死了……」蹙攏的眉心更見糾結,她星眸緊閉,一身香汗淋漓,咬牙嬌斥著。

  身後的人快速地結束收尾的動作,大口喘著氣,手背朝額上一抹,不悅的輕斥出聲:「這不就好了,鬼叫鬼叫的,吵死人了!」

  聽見對方的斥責,她虛弱的回過身面對著她。

  「呼呼呼——我快不能呼吸了啦!會死人的!」她瞪大閃亮的星眸呼吸急促道。

  對方挑眉白了她一眼,雙手擦腰,哼聲道:「笑死人了!全世界還沒聽過哪個女人因為穿馬甲束腰而死的,騙我沒穿過哦!別唉了啦,從剛才唉到現在,你都不會口渴喔?!」

  「我——我為什麼一定要穿成、穿成——」

  「雅典娜!別忘了,你今晚是雅典娜!」

  造型師揚高音量提醒著她今晚所扮演的角色,順手將拉簾拉開!也不管此刻她幾乎是半裸的。

  她吃驚的瞠大眼,讓她天生灰色的眼睛顯得更加閃亮。

  坐在不遠處的椅子裡,以手支著臉頰的「朱諾」用好笑又同情的眼神瞅著她,身材豐腴均勻的她,穿著一襲白色古希臘式長袍,省了像雅典娜這般得承受非人的待遇。

  眾神之後的朱諾,對於眼前的混亂僅以無奈的沉默回應,懶懶地睨著眾人忙翻了天,冰冷的眼神警告所有人她心情不佳,眾人還是少惹她為妙。

  「雅典娜」鼓起腮幫子,正想怒斥造型師的無禮時,視線正巧與扮演「維納斯」的女孩對上。

  維納斯一襲輕柔的淺粉紅禮服,剪裁利落,完美的曲線若隱若現的引人遐思。她坐在梳妝鏡前,任由髮型設計師吹整她的長髮,嬌美的精緻五官,始終帶給欣賞者無限驚艷。

  當她與雅典娜四目相接時,她大方的給了她一個柔美的笑容。

  雅典娜也回應她一抹和善的笑容和手勢,只不過臉上漲滿著尷尬、狼狽和嗔怒的紅潮。

  她乾笑了兩聲,伸手拉過拉簾遮住自己僅穿著連身內衣和襯裙的嬌軀,閃亮的灰眸迸射出強大的火力直穿過造型師的後腦勺,耳畔聽見造型師朝維納斯後方的一名工作人員命令道:

  「小欣,先過來幫她穿上衣服!」

  那名叫小欣的女孩正蹲在「戴安娜」身側,手拿著針線修改著她的裙擺。聽見造型師的話,她從戴安娜身後探出頭來,隨口應了一聲。

  小欣不好意思的朝戴安娜開口:「對不起,我先過去一下。」

  「沒關係。」戴安娜體貼的瞇眼淺笑,柔和的嗓音讓人有種莫名的平靜感。

  小欣手裡捧著一襲淺綠色的紗裙跑上前,在造型師的催促下,急忙扯掉雅典娜拉扯著的布簾,二話不說地將她推回布簾後,刷地一聲,又拉上拉簾。

  拉簾後,再次傳出雅典娜不服且反抗的尖叫聲。

  維納斯和戴安娜透過鏡子,兩人相視而笑。

  她們兩人身上都散發出讓人捨不得移開視線的嬌美。維納斯有一股結合著天真的魅惑,再加上她愛笑的甜蜜個性,更讓人無法抗拒;相較於她,戴安娜則是多了份恬靜柔美,整個人猶如月亮般,有種純潔無瑕之美。

  此時朱諾輕喊一聲,把早就忙昏頭的眾人嚇了一跳。

  「我……我想上洗手間。」她短短的一句話讓大家慌了手腳,都快上台了,哪有空?

  朱諾才不搭理工作人員的再三阻止,「忍不住了啦!誰知道在外頭要站多久,還要跳舞耶!你們等我一下,我馬上回來!」她提著裙子就往外衝。

  「海絲蒂亞!海絲蒂亞!你在哪裡?」

  造型師在混亂的化妝間裡,扯開那高分貝嗓子,搜尋著另一位希臘女神。

  最後,她在掛滿各式禮服後的架子一個小角落裡找到這位害羞的女神。她早已裝扮完成,一臉不安的躲在角落。

  造型師見她像個走失的小娃娃,心頭一軟,語氣也不由得柔和下來,她蹲下來,輕聲問道:「海絲蒂亞,怎麼啦?為什麼不開心?」

  海絲蒂亞抬起黑白分明的水眸,憂愁的小臉上泛出一抹懊惱神情,「沒……沒有啊……」

  「真的沒有嗎?」造型師疑慮的打量著她,「可是你看起好像很不開心。」

  「沒事,嗯……呃,我只是……」海絲蒂亞似怕被人看穿心事般地垂下頭,無意識地絞著自己的十根玉指,「只是不會跳舞,有點兒煩惱……我擔心……」

  「哦——小可愛,放鬆你的心情,不必太擔心。」造型師用極為慈愛的語氣安撫著這位害羞的海絲蒂亞,「只要你選對了人,『他』自然會帶領你的。來——讓我來幫你做最後的裝扮。」

  海絲蒂亞聽了她的話,心中多少安下了心,便乖乖地站起身,跟著她走到化妝鏡前。

  望著鏡中那抹陌生卻美麗的倩影,海絲蒂亞幾乎快不認識自己了,「我……我這輩子從沒穿過這麼漂亮的禮服,也沒上過這麼濃的妝,我很不習慣。」

  「別擔心,這個半罩式的面具會幫你遮掩住內心所有的不安。」造型師輕輕幫她把面具戴上,遮掩住她流露在眉宇之間的不安神情。

  就在此時,角落圍起來的拉簾,再次被人用力拉開。

  穿著一襲淺綠禮服的雅典娜,怒氣沖沖的快步走出。小欣跟在她後頭,又急又慌的一邊擦汗,一邊緊追著她跑。雅典娜漲紅著粉腮,直接衝到造型師身旁,朝她大吼:「我為什麼要扮成雅典娜?」

  「去問那個臨時落跑的女孩呀!」造型師哼聲回道,同時強迫她坐在梳妝鏡前,抓起粉撲,就朝她精緻柔嫩的嬌顏撲上畫粉。

  臉上被造型師東擦西抹的,讓雅典娜開不了口反駁。終於,造型師停止了手上的動作,將她旋轉面對鏡子,接著聽見她驚歎的低語——

  「哦,我果真是天才!今晚的五位女神都太棒了!」她驕傲地環顧著一旁的三名女子。

  雅典娜好笑的看著造型師那副陶醉不已的模樣,才剛要開口,通往舞台的階梯口突然傳來叫喊聲。化妝間內霎時又是一陣混亂,她被造型師硬拉起身,朝台上的方向急奔,還來不及反應,她臉上就多了一張鑲鑽的精美面具,只露出她的唇額及灰色的眼睛。

  有一陣子不見蹤影的朱諾也讓工作人員推著往前走,她睨視著朱諾,咦?她的臉好紅唷,是太熱了嗎?慌亂中,她打量未諾的衣衫,只有一片布料圍住,應該不會熱吧?那她是怎麼回事?!

  尚未釐清內心困惑,舞會上的燈光突然一暗,音樂聲也隨之停止了。

  五名被裝扮成希臘女神的女孩,陸續被帶上舞台,站定位等待著。

  純白色傲然優雅的朱諾,粉紅色柔美愛笑的維納斯,鵝黃色溫暖恬靜的戴安娜,淺綠色勇敢光亮的雅典娜和淡藍色害羞的海絲蒂亞。五位素不相識的女孩,因為命運的安排,在同一時間,站在同一個舞台上,等待著她們各自的未來。

  啪!舞會上的燈光倏地乍亮。

  五道燈光直接投射在舞台上五名裝扮神秘的希臘女神身上,引來眾人連聲讚歎。

  主持人抓准了賓客驚艷的一刻,伸手一揚,戲劇性的開口:

  「各位,今晚的舞會,正式開場——」

  這一刻,命運的轉輪就些動,牽動出五段不同的愛情故事……

  ***

  看著眾人忙碌的身影,她在心裡暗歎了一口氣。

  說穿了,儘管這類宴會辦得再盛大、再豪華,也不過就是權與金的結合,能來這裡的人,代表有其一定的身份地位,也許她該高興,因為她所等待的人,就是少數能來這裡的權貴之一。

  不過她也知道,他一向不愛參加這類場合,其實她也不喜歡,可是今晚她一定得來。

  如果他知道她在這裡,不論他有多厭惡這類場合,他還是會來的,因為在他那顆頑固的跟水泥沒兩樣的腦子裡認定著,既然他不屑這種場合,當然也絕對不會允許她來。

  可是,她還是偷偷來了。

  此刻,她端坐在舞台後方的化妝間裡,任身旁的女孩拿著針線修改她的裙擺與腰身。在細微的修飾後,她略顯蒼白的臉龐已被粉妝掩蓋住,身上穿著一件鵝黃色的紡紗小禮服,無袖與束腰的設計正好將她纖細的體態完全表現出來,不及膝長的短裙下露出白皙修長的雙腿,足蹬一雙特別設計過的涼鞋,樣式完全仿自古希臘的裝扮。

  她靜靜坐著,整個人沉浸在一種靜謐的氛圍裡。

  隔壁的簾幕不時傳來驚天動地的高分貝哀嚎聲,她抬起頭,在發現鏡子裡的另一個女孩正看著自己時,她無意識的回以一笑。

  老實說,她對身邊的一切不是不關心,而是不能,她全部的心思都擺在待會兒即將發生的事情上。

  她可以想像他會出現的憤怒表情,她不自覺地縮了下肩,但她要的就是他這種反應;他必須正視她的存在——這是她今天晚上會在這裡的主要目的。

  她看著鏡子中反射出一個妝扮完成、精緻美麗的自己,在造型師與化妝師們的稱讚下,其實她的手心正微微冒著冷汗。

  天知道她一點把握都沒有,會堅持完全只憑著一股意念:如果他是閃耀的太陽,那麼她會成為柔和的月光,在他照不見的黑夜裡,為他繼續守護大地。這是她選擇成為「戴安娜」的原因。

  就在她仍努力的在做自我調適時,其他四人的妝扮也完成;忽然,她就被推了出去,跟著另外四名女神走。

  就要上場了。

  她挺直腰、微昂起臉,維持著表面的自若與冷靜的神態;當她們一同走出來時,舞會上的燈光突然一暗,音樂聲也停止了。

  她閉了下眼,把所有的猶豫與怯懦完全拋開,將自己的未來賭在這一個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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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從懂事開始,他就一直想要有個妹妹,但那是不可能的。以他爸爸的說法,媽媽在生他的時候難產死了,所以他沒有了媽媽,自然也就沒有人可以再生一個妹妹給他。

  這是他的錯嗎?

  哦,當然不。這當然還是爸爸的說法。可是他覺得很難過,因為……因為再沒有人可以生一個妹妹給他!

  為了彌補……呃,不一定,是為了給爸爸更美好快樂的下半生,他積極鼓勵爸爸發展第二春。

  論長相,爸爸長得還算帥,雖然他自認青出於藍;家當嘛,他家的資產足以列入全台前十名,這可是保守估計呢;再論年紀嘛,四十歲的中年男人,房子、車子、金子、兒子全有了,只差一個可以享清福兼生個女兒給他的妻子,這些條件還不夠吸引廣大女人們前仆後繼的自動靠過來嗎?

  答案是——當然足夠。

  很好,一切萬事皆備、只欠東風了。

  據他所知,光是爸爸公司裡那些高階女主管們,想飛上枝頭作鳳凰的就不知道有多少。但是,重點就在於,爸爸是個條件上乘的男人,於是乎眼光也就高得比月球還高!

  喔!拜託,男人不是都會有股什麼什麼之類的衝動嗎?爸爸禁慾了十幾年,難道會一點都不想?!打死他都不信。可是,爸爸到底在「ㄍㄥ」什麼呀?!人家續絃是怕自己的孩子反對,而他這個唯一的拖油瓶卻是舉雙手雙腳,外加一顆頭的百分之百贊成,那他老爹還猶豫個什麼勁兒?!

  嘖,大人的世界果然難懂!這是歐每次想完後得到的哀怨結論。從他開始希望有一個妹妹後,他就一直哀怨到現在。

  終於,有一天晚上,爸爸把他叫進書房。

  「阿陽,你是個好孩子。」爸爸居然歎氣,怎麼了嗎?

  歐陽很沉穩的看著自己的父親,等著父親說出下文。

  「爸爸最近認識一個女人……」爸爸只開了頭就突然停頓,歐陽則是聽了眼睛為之一亮;此時兩父子心中所想的截然不同。

  歐陽心想爸爸會對他提起這個女人,就表示這個女人對他有影響力,而此時爸爸吞吞吐吐的為難表情,說明了爸爸正在掙扎。歐陽的笑意幾乎無法克制,因為他的願望即將實現了!

  但是歐哲心裡想的卻不是這麼回事。他已經四十歲了,不惑之齡耶,居然還會像個毛頭小伙子對個女人一見鍾情,然後二見傾心,三見就想把她給娶回家。就算他年輕的時候也不曾做過這種事,這讓他苦惱不已,覺得自己實在太不應該了。

  爸爸實在沉默太久,讓一旁久候的歐陽決定主動出擊。

  「爸爸,你很喜歡這個阿姨?」打開天窗說亮話,跟爸爸說話嘛,不需要太拐彎抹角。

  「你反對嗎?」歐哲看向兒子。

  「如果你問的是再婚,我不反對。」歐陽聳了聳肩,其實心裡已經忍笑到快抽筋了。

  看著兒子沒有特別高興的反應,歐哲又說了:「如果你不喜歡爸爸再婚,你可以明白表示出來。其實自從你媽過世後,我從來沒想過這個……」

  「不行,你一定要想。」歐陽連忙打斷爸爸的猶豫與「懺悔」。

  「爸爸,你早該為自己再找個伴了,這樣你的晚年才會有人陪伴,我相信媽媽的想法會和我一樣,不希望你孤單。」

  「但是,我曾經發過誓,這輩子只愛她一個女人……」歐哲的腦海裡頓時浮現當年對愛妻許下的誓言。

  「但是,媽媽沒有辦法陪你走完這輩子。」歐陽很實際地回道。

  「媽媽一定也希望你活得快樂。以後我繼承家業在外面忙碌時,你不是孤孤單單的,至少還會有人陪你說話、泡茶,兼打發時間。」然後他也可以有一個妹妹,歐陽在自己心裡附註著。

  「她會原諒我再娶嗎?」歐哲很富文藝腔的自問。

  要是讓別人看見這一幕,鐵定會跌破眼鏡。歐哲耶,在商場上有老虎之稱的狠角色,居然也有這種傷春悲秋的時候——而且還是為了兒女私情,若是傳了出去,歐氏的股價至少要連跌一個星期。

  但是,也就因為爸爸是個「唯利是圖」的商人,身上居然還有股詩人的浪漫特質,所以女人們更愛他;因為她們相信,只要能嫁給他,不但一輩子不愁吃穿,更可以擁有一個浪漫巨愛她的男人,何樂而不為?

  歐陽忍住笑意,十五歲的他已經懂得比一般成人更多的事。

  「她會原諒你的。」歐陽配合著出擊,差點抖落一地的雞皮疙瘩。

  「我和媽媽曾經形影不離整整十個月,我住在她的身體裡,她在想什麼我都知道,所以我比你更瞭解她。」

  每次爸爸有什麼不順、不高興的時候,只要他說出這句話,並且抬出已去世多年的媽媽,保證一定會話出憂除,從無例外。

  「是嗎?」歐哲像是放心了,這句問話聽起來倒像是肯定句。

  「明天,我讓她來和你見見面好嗎?」

  「好。」歐陽乾脆地回道,他也很好奇到底是什麼樣的女人,可以讓當了十幾年鰥夫的爸爸動了春心。

  「你先去休息吧。」

  「爸爸晚安。」歐陽帶上房門,將仍然有些憂慮的父親關在門裡,幾乎是手舞足蹈的跳回自己的房間。

  太好了,他的願望很快就可以實現了呢!

  ***

  歐陽既期待又興奮,他已經開始替爸爸和他的新女人規劃婚後計劃,讓他們能快快生小孩,這樣他才可以在不久後有個妹妹。

  可是任憑他再怎麼盼,懷一個小孩至少也要十個月吧,但不知是否在天國的媽媽疼惜他小小的癡望,他居然在隔天就立刻擁有了一個「妹妹」。

  妹妹耶!

  突然實現願望的歐陽當場呆若木雞;爸爸怎麼沒早點告訴他,他的女人也有個拖油瓶?

  「影華,這就是我跟你提過的兒子——歐陽。」轉過身,歐哲緊接道:「阿陽,這是朱阿姨,另外這一位是朱阿姨的小孩,鄭汐茵。」

  「小汐。」這是他回過神的第一句話,然後他的注意力全放在那個看來瘦弱、又可愛的未來妹妹身上。

  「哲,你兒子……跟你不像。」朱影華差點笑出來。

  她想過好幾種今天見面的情況,諸如這個兒子刁難她、給她冷板凳坐,或者搗蛋、惡作劇,又或者會是冷戰……但怎麼都沒有想到,歐陽的注意力會全擺在自己女兒身上,並且看起來被女兒迷得暈頭轉向。

  就在歐哲打算說些什麼的時候,歐陽突然抬起臉。

  「如果你們結婚,她就是我妹妹?」他似尋求保證地問著爸爸。

  歐哲不懂兒子為什麼突然這麼問,但還是點點頭給了他肯定的答案。

  「那很好,」歐陽一張嘴笑的大大突地冒出一句話。「爸爸,你就娶朱阿姨吧,我帶妹妹先去參觀我們家。」

  說完,不待兩個大人回神,他牽起妹妹的手就往屋外跑,留下兩個大人面面相覷。

  「哲,你兒子是怎麼回事?」朱影華很想笑,可是更覺得疑惑。根據他的說法,歐陽該是個很冷靜、很懂事的孩子才是,可現在……

  「我想,他是太高興了。」歐哲哭笑不得地道。

  「阿陽他一直想有個妹妹,所以一直鼓勵我再婚;可是在遇到你之前,我從沒動過這個念頭,現在帶你回來,他又突然看到一個妹妹,就算我不想娶你,大概也不行了。」說到最後,歐哲居然還有一點無奈。

  朱影華頓時瞪大雙眸。

  「不會吧,別人家都是小孩反對父親再婚,你家怎麼反而是兒子鼓勵老爸再婚,而老爸一點都不積極?!」

  歐哲眼神忽然變了,含著灼熱的氣息逼視著她。

  「誰說我不積極?」他聲音忽然啞了幾度。「如果我不積極,怎麼會帶你回來,還特地讓歐陽來看你?」

  「可是,我沒聽到任何求婚的字眼呀。」朱影華嬌嗔的白他一眼。

  「那麼……」語音未落,歐哲已經一把將美人攬入懷中,低頭就是一陣熱呼呼的法式親吻,直到兩人都差點喘不過氣,才意猶未盡的放開。

  「嫁給我,如何?」

  這麼簡單?!朱影華睜著迷濛的眼,懊惱地又嗔了他一眼。奇怪,他不是很浪漫嗎,為什麼求婚的時候一點浪漫的辭句都不會講?

  唉,算了,她又不是第一天認識他了。他的浪漫只在行為,跟言語無關。除了談生意,他那張嘴是說不出什麼美麗誓言的。

  但是,她真的要嫁他嗎?

  「華?」他的語氣有點急、又有點擔心。

  朱影華笑了一下,然後伸出雙手環住他的脖子。

  「我要嫁給你嗎?」

  「當然要。」他再肯定不過。

  「為什麼?」她反問。

  他要是膽敢回答是為了要給孩子一個完整的家之類的屁話,她保證立刻賞他一個結實的耳光,外加立刻走人。

  「因為我愛你。」他突然深情地語道,讓朱影華腦子裡所想的暴力念頭,瞬間蒸發不見了。

  「好嗎?嫁給我?」歐哲魅力持續放送。

  他的唇,在她臉龐上細細密密的吻著;他的手,拂著她動人的嬌軀,讓她全身乏力的只能依靠著他。

  「哲……」她呢喃著,迷失在他獨特的調情氛圍裡。

  「答應我。」歐哲盡情享受愛撫的同時,當然也沒忘記要索取承諾。

  「好。」她終於軟軟的吐了句。

  話出的同時,歐哲所有的動作頓停,朱影華張開了眼,下一個意識是自己被突然抱了起來,然後歐哲大踏步的抱起她往屋子裡走。

  瞧他急切的模樣,朱影華忍不住嬌聲笑了出來。雖然他已經四十歲了,可是體力依然保持的很好嘛!

  那麼,結婚的時候抱新娘入房應該也不是問題吧——這可是她一直以來的希望呢!

  隨後,當門板扣上的那一刻,他的熱情如火舌般吞滅了她所有的想法,讓她再也無法思考。

  ***

  歐陽拉著自己的新妹妹直奔向屋子後院的草地,然後牽著她坐在陽傘下備好的椅子。

  他們面對面坐著,而歐陽一直盯著這個新妹妹。她穿著一件連身洋裝,眼睛大而烏黑,五官精緻白皙的像個洋娃娃——不,更正,她比那些死板板且毫無生氣的洋娃娃好多了。

  他看著她,而她的眼睛像是不安的不斷往四周看去,接著她突然跳下椅子。

  「小汐。」他連忙拉住想跑走的她。

  「你想去那裡?」

  「我要去找媽媽。」她說的很快,讓歐差點聽不清楚。

  「你媽媽現在和我爸爸在一起,你找媽媽要做什麼?」

  「我要跟緊媽媽,不要讓別人搶走她。」她很認真地說道。

  從小,她就和媽媽兩個人相依為命,她不要別人來搶走她最愛的媽媽。

  「你媽媽不會被別人搶走,而且你還會多一個爸爸和哥哥。」歐陽抱住她安撫著,心裡開始嫉妒她媽媽在她心裡的地位。

  「我要去!」她不斷地掙扎。

  歐陽的手臂更用力抱著汐茵,將她小小的身子完全困在自己的懷抱裡。

  「小汐,你媽媽不會走,她只是跟我爸爸在一起,她不會消失的。」他耐心的哄騙著,結果汐茵因為掙脫不開,乾脆張口咬了歐陽的手臂。

  「啊!」歐陽低叫一聲,差點放開了手。

  「小汐。」他一隻手臂只好緊壓住她的頭往自己的胸膛靠,不讓她再亂動。

  「放開我啦、放開我啦!嗚……壞人……」既然掙不開,連咬了人也逃不掉,她乾脆放聲大哭。

  「乖、乖,別哭。」歐陽連忙放鬆困住她的臂膀,輕摟著她安慰道:「我不是壞人,我是你哥哥哦,哥哥會保護你,你不用擔心的。」

  「嗚……嗚……」她還是哭。

  「壞人!」

  「小汐。」他輕輕喚著,並沒有因為她近似胡鬧的舉動而不耐煩。

  「你是我的妹妹,我會保護你,我不是壞人。」

  「你騙我。」她抽抽噎噎的回答,雙手揪著他的衣領,小小的頭顱正在他的上衣擦著自己的眼淚和鼻水。「我沒有哥哥。」

  「誰說沒有?!現在就有。」

  「你才不是我哥哥。」她忽然又不哭了,抬起頭怒瞪著他。

  「我是。」歐陽大聲宣佈。

  「你不是。」這會兒她又像個小大人了。「媽媽只生了我一個,我沒有哥哥、也沒有姐姐,更沒有弟弟妹妹;你是你爸爸的小孩,你才不是我哥哥。我們沒有關係。」

  「等你媽媽嫁給我爸爸,你就是我妹妹了。」他笑著說明。

  歐陽不說還好,一聽到媽媽要嫁人、會被搶走,汐茵開始第二波大哭。

  「嗚……我不要啦!」

  「小汐,你怎麼又哭了?」歐陽有點手忙腳亂。

  這個妹妹……有點情緒化哦!

  「嗚,我要媽媽啦。」她再度哭著說。

  媽媽?歐陽的眼瞟了瞟前方屋子裡主臥室的方向。

  他伸回頭,語氣很堅定的告訴她:「你媽媽現在沒有空,哥哥陪你就好。」

  別以為他才十五歲就什麼都不懂,事實上,剛才他已經不小心瞄到爸爸抱著朱阿姨的身影出現在二樓的窗戶邊,然後窗簾咻地一聲被拉上;他很明白這兩個大人現在正在做什麼。

  他爸爸很識相,把自己的女人給帶開,沒讓她來干擾他與新妹妹培養感情。

  「我不要哥哥,我要媽媽啦!」她大叫著,小小的雙手握成拳捶打著他。

  「要哥哥,不必要媽媽了。」他糾正。

  等爸爸和朱阿姨結婚後,他敢打睹他們兩個一定不會有時間照顧小汐,到時候小汐就只能靠他保護了。

  「我要媽媽。」她的眼淚倏地停了,抬起頭瞪著他,開始討厭這個自稱「哥哥」的人,因為他老是和她唱反調。

  「要哥哥。」他跟她一樣堅持。

  「要媽媽!」

  「要哥哥。」

  結果,第一天見面,他們兩個就開始爭執。那天下午,歐陽終於明白了有個妹妹是件多麼難纏與麻煩的事,可是他依然沒有改變他的堅持。

  事實上,他還非常高興有了一個妹妹的事實。別人口中所說的麻煩、難纏,在他眼裡全不當一回事,只有一句話——他就是要一個妹妹。

  至於小汐,從頭到尾,她只有一個感覺,那就是「哥哥」這個人,真是好固執、好煩哦!

  ***

  在一個風調雨……呃?!不,是風和日麗的早上,歐先生和朱小姐在教堂裡宣誓結婚了,從此以後成了歐家夫婦。

  而新上任的歐太太,也將自己在內湖的家搬到陽明山上的別墅裡;這期間,每一個人都是笑嘻嘻、滿臉愉悅的,只除了一張從頭到尾眉頭都鎖得緊緊的、嘴巴也緊閉著的小臉。

  單憑歐家在商場上的名望,想要將婚禮辦的只是簡單隆重簡直是不可能的事,儘管歐哲努力那麼做,但是來觀禮的人仍然相當多;他唯一成功的,是將喜宴的時間減短,讓所有人都可以提早回家休息。

  親手抱著自己的新娘進入新房,實在使身為新郎的男人擁有無限大的滿足,一切都如此的美滿、順利,但是當他和新娘準備關起燈來進行洞房花燭夜時,他才終於發現,麻煩來了。

  在脫下繁複而正式的西裝,換上一套睡衣後,因為聽見了敲門聲,歐哲沒多想的就去開了門。

  「茵茵,你怎麼在這裡?」他看到的是他今天新擁有的女兒,現在改名為「歐汐茵」的小女兒。

  「我找媽媽。」她身穿長睡衣,嬌小的身子滑溜的穿過新父親身邊,然後撲向正在卸妝的母親。「媽媽!」她軟軟的叫喚著。

  「茵茵。」朱影華轉過身來,低頭就抱起女兒並在她額上疼愛的吻了下。

  「小寶貝,今天累壞了吧?」

  「還好。」她搖搖頭,賴在媽媽懷裡。

  「很晚了,怎麼還不睡?」現在早過了女兒該上床睡覺的時間了。

  「我要跟媽媽一起睡。」她天真的童語,讓新爸爸的頭上當場冒出小丸子般的黑線條。

  朱影華笑了出來。

  「茵茵,你長大了,應該自己睡了。」她女兒已經自己一個人睡很久了,怎麼今天又突然想重溫她小時候的夢想。「可是我今天晚上想跟媽媽睡。」她雙手抓緊媽媽,眼神防賊似的偷瞄了新爸爸一眼。

  歐哲看見了,有點哭笑不得;茵茵顯然對她的媽媽有不小的佔有慾。

  「茵茵,你不喜歡你的新房間嗎?」朱影華笑著問。

  她頓了一下,點點頭。「喜歡,可是我不要一個人睡。」她還是霸著媽媽。

  「茵茵……」朱影華拿突然黏起自己的女兒沒辦法,只好投給新任丈夫無限歉意的一瞥。

  歐哲這下真的哭笑不得了,他知道茵茵不想離開媽媽,但他也不想虛度他的洞房花燭夜。天知道即使他們不是第一次接觸彼此,但對他這個骨子裡傳統無比的男人來說,洞房花燭夜仍然有它的特別意義。可是,他不能強硬的要茵茵離開自己的媽媽。

  在他潔身自愛了十幾年後,好不容易幸運的再擁有一個親密伴侶,他可是一點都不想浪費往後的時間。看在他已經盼望了今晚許久、本性又不算太壞的份上,上天至少可以幫幫他這一次吧!

  顯然歐哲平時做人還算成功、積了一點陰德;就在他心裡嘀咕的同時,他兒子的身影頓時出現在新房門口。

  「爸爸、阿姨。」歐陽以沉穩的語氣喚著兩個大人。

  「你怎麼也來了?」歐哲驚訝的問。

  歐陽沒看向父親,雙眼在搜尋到膩在母親懷裡的歐汐茵之後,他大踏步的走了過去,不容反對的一把將她抱了起來。

  「小汐,該回房睡覺了。」他說道,然後二話不說直往外走。

  「不要、不要,我要和媽媽在一起!」她開始掙扎,然後又開始槌打著他;可以想見,她長大以後絕對會比現在更凶悍。

  當他一走出房門,歐哲立刻反應迅速地將房門上鎖。

  「媽媽和爸爸在一起,你不必擔心她會跑掉。」歐陽不為所動的抱著她走出房門,一直走到她的房間才把她放下來。

  汐茵一被放下來,立刻就要往外衝去;歐陽快一步關上門,讓汐茵只能乾瞪著擋在門口的他。

  「你討厭,走開!」她用力大喊。

  「小汐,你長大了,應該練習自己一個人睡。」歐陽好聲好氣地道。

  他當然不會看不出來小汐對自己母親的佔有慾,可是,不論基於他想擁有這個妹妹、或者是給爸爸和阿姨多點時間相處的任何一個理由,他都不能讓小汐再繼續任性下去。

  「我不要你管!」她還是很生氣,一張小臉漲得紅通通的。

  「我不能不管你。」他放柔了語氣,攬著她走向床鋪。

  「小汐,爸爸需要媽媽陪,如果你要人陪,那麼哥哥陪你好不好?」

  「我不要、我不要啦。」她看著他,突然又哭了出來。她知道媽媽和爸爸結婚了,媽媽再也不是她一個人的了。

  「乖,小汐別哭,哥哥陪你。」他哄著,很自然的摟著她,讓她靠在自己懷裡哭,因為她是他的妹妹嘛!

  「嗚……我不叫小汐。」她哽咽著聲抗議。

  「我喜歡叫你小汐。」

  「媽媽都叫我茵茵。」

  「我覺得小汐比較好聽。」他微笑地回道。

  「嗚嗚,我要媽媽。」媽媽被搶走了,她愈哭愈傷心,又開始抓起他的衣服擦眼淚。

  「小汐,乖,別哭哦、別哭。」他耐心的哄著。「小汐有哥哥呀,哥哥會一直陪著你的。」

  「嗚嗚……我不要啦……」

  「別哭。」他一直哄著她,直到她哭累了,在他懷裡睡著。歐陽將她放躺上床,她的雙手還緊揪著他的衣襟不放。「我討厭你。」她在夢裡又咕噥一聲,接著睡沉了。

  說是討厭他,卻又將他的衣襟抓的緊緊的,妹妹似乎心口不一哪!

  歐陽對自己笑了一下,然後就躺上她小小的床。被他大大的身軀一占,兩人幾乎要貼在一起睡才不會掉下床;歐陽雙手把她穩穩的摟著,而她也很順勢的貼進他懷裡,臉上仍是淚痕斑斑。

  他知道她很快會適應沒有媽媽陪著的日子,因為他決定從今天開始,妹妹是他的責任,他要照顧她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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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身份改變、住的地方也改變,她的學籍也得改變。

  告別內湖區的普通小學,汐茵轉到某家有貴族學校之譽的私立小學。

  在歐哲和朱影華帶她到學校辦好入學手續後,她隔天就得開始到學校上學,而她也被編入了二年A班。

  即使成為「歐汐茵」已經一個月了,她還是很不習慣自己的新身份,每回她想膩著媽媽重溫以前母女倆的「相依為命」時,歐陽就會突然冒出來,把她給拎走。

  她討厭這個哥哥,討厭他總是以自己的高大欺負弱小的她,讓她反抗無效的距離媽媽愈來愈遠。媽媽說過,他大她七歲,可是對她來說他長得好高,因為她站起來的身高也只不過到他胸前。

  汐茵從來不開口喚歐陽哥哥,反倒是他一天到晚東一聲小汐、西一句小汐的叫,然後歡天喜地的展現他所謂的兄妹愛。

  想到這裡,她不覺皺起了眉。

  她想不透他為什麼會對她那麼好,她從來沒有對他笑過,每次見了面,他們總是在吵架,而她每回打他,他也從來沒有回過手。

  今天是她第一天到小學上課,早上是爸爸和媽媽一同送她來的,但現在已經下課了,她卻不知道該怎麼走回家。

  以前住在內湖的家時,因為距離學校很近,她通常自己上下學,可是現在卻不同了。即使住了一個月,陽明山的豪宅對她來說仍是一個陌生的地方,她只記得她坐車大概坐了十分鐘才到達學校,而現在,她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回去。

  此刻,大部分的學生都已經離開學校了,導護老師也已經離開,只剩下幾個學生還在街道上晃蕩。

  媽媽……應該會來接她吧?!歐汐茵一個人站在校門口,侷促不安地想道。

  「嗨,歐同學,你怎麼了?」

  一個男孩走過來詢問,而歐汐茵在瞟了他一眼後,確定自己不認識他。

  「我是你的同班同學……」他打算自我介紹,可是她根本不想聽。

  「我不認識你。」她直接地打斷他,眼神再度轉向校門外。

  「歐同學,你這樣太孤僻了,我是想幫你耶!」

  「不用了。」她頭也沒回地答道。

  「哦,班長愛上歐汐茵了。」後頭其他男孩低聲起哄的噓叫。

  「你們別吵。」那個多管閒事的男生朝後頭一喊,所有人霎時噤聲,一副等著看好戲的模樣。

  「歐同學,我送你回家。」那男孩霸氣地說。

  「不必了。」歐汐茵冷冷的回答,開始討厭起這學校的一切。

  「沒關係,這裡我很熟,我也知道你家在哪裡,我送你回去。」那個被叫作班長的男生非常熱心,拉著她就要走出眾人的視線。

  「放開我!」歐汐茵甩開他的手。「我不要你送!」

  「哦……班長讓歐汐菌生氣了。」校門口的噓聲不斷。

  歐汐茵一刻也待不下去了,她頭一轉立刻就往路上走,卻全然不知那是和她家相反的方向。

  「歐同學,你走錯方向了。」班長連忙追上來喊。

  「不用你管。」她繼續走。

  「歐汐茵。」

  像演八點檔連續劇般,班長跑到她面前擋住她的路,然後一副小大人的模樣說道:「女孩子要溫柔一點,這樣我才會保護你。」

  歐汐茵瞪了他一眼,然後不理他的往回走。班長又追了過來,突然牽起她的手。

  「歐汐茵,我喜歡你。」

  「放開!」她用力甩開他,凶凶的瞪著他。「你離我這一點,誰要你喜歡。」就在眾目睽睽下,歐汐茵拒絕了生平第一個對她示好的男生。

  校門口頓時一陣嘩然。班長可是二年A班的優等生耶,有這麼好的男生喜歡,歐汐茵居然不領情?!

  「喂,歐汐茵,你以為你是誰,也不過就是長得漂亮一點,你怎麼可以對班長這麼凶?」有人開始出聲抗議了。

  「我一看到她就不順眼,她驕傲的跟什麼似的!」

  「對呀,她以為她真的長得很美嗎……」

  接二連三的攻訐不斷傳來,歐汐茵不理會那些人,逕自走到一旁比較安靜的角落。

  她希望媽媽快點來接她,然後她會告訴媽媽,她一點都不喜歡這個小學,她想離開這裡,回到原來的學校。

  「歐汐茵!」

  一聲尖銳的呼叫伴隨著好幾個人影,頓時擋住了她眼前的視線,等她回過神時,她已經被那群人撞倒在地上。

  她吃痛的哀叫一聲,書包掉在地上翻開,裡頭的書本、鉛筆盒也掉了出來,沒被裙子包裹住的小腿上出現明顯的擦傷與血絲,連手肘也是,她還被人重重壓著,瘦小的身體幾乎要被擠扁。

  「好、耶!」二年A班的其他人開始鼓掌叫好,他們都不喜歡看起來驕傲又無禮的歐汐茵。

  「你們快住手。」班長趕緊跑過來阻止戰事猛爆。這些鬧事的同學,有的是本來就很頑劣的、有的則是班長的親衛隊。

  但還是來不及了。

  莫名其妙被攻擊、再加上一整天下來所受的冷眼與等不到媽媽的委屈,一下子全在歐汐茵心裡爆發,她憤怒的推開還壓在她身上的女學生,然後站起來就開始反擊。

  「你敢打我……」

  「打死她……」

  一群女孩子的扑打、喊叫,再加上一個想英雄救美的班長,結果就變成了一團混亂。

  歐陽走到小學門口時,看到的就是這副情景,他才想繞過去時,卻眼尖地發現,那一團擠在一起的人影裡,有一團他熟悉的衣飾顏色。

  歐陽整整呆滯了三秒鐘,心跳幾乎快迅速停止,然後猛一回神,他大吼一聲立即衝上前。

  所有的人都被這聲怒吼給嚇住了,包括正在圍打歐汐茵的小學生。

  歐陽突發的怒氣讓他在衝進那團混亂時,各揍了那些擅長以多欺少的小學生一拳,把每個人都揍退好幾大步。最後他來到小汐面前,當他伸出手臂想把她抱進懷裡的時候,卻遭到她的猛烈槌打。

  她閉起眼咬緊下唇,用力的槌打所有接近她的人,根本不管站在她面前的是誰。

  「小汐、小汐!」他抓住她的雙手後握住,著急的低吼。「是我,我是哥哥,你睜開眼看著我。」

  她的掙扎與槌打動作都停了,沒有人會這樣喚她,除了那個老是隔開她和媽媽的討厭鬼。

  她緩緩張開眼。

  「小汐。」歐陽鬆了口氣,緊緊的抱住她。

  「痛……」她哽聲低喃。看見他,她心頭整個放鬆,只靠他支撐著,整個人再也沒有力氣的偎著他。

  歐陽幾乎同時就放鬆了自己的力道,然後很仔細的搜尋她全身上下的傷痕。

  她身上除了跌傷之外,又有好多被拳頭與書包打中的瘀青與血痕,她頭髮亂了、衣服也被磨破了,整個人看起來傷痕纍纍、全身狼狽不已。

  歐陽非常、非常的生氣,不論是為了什麼原因,她都不應該被這麼對待,他愈想愈火大。但是他必須先替小汐檢查傷口,他閉了下眼,逼自己冷靜下來,他必須先照顧好小汐。

  「怎麼回事?」這時正準備下班的老師,終於聽到聲音跑了出來。

  歐陽抱起小汐,雙眸凌厲的瞪向那幾個惹事的小學生,然後落到姍姍來遲的老師身上。

  他什麼話都沒說,只是抱著小汐走向自家的車。

  「等一下,你不能就這麼走……」老師們連忙想要阻止,他們得搞清楚這是怎麼一回事;然而一與歐陽的眼神對上後,他們立刻被他散發出來的肅殺與怒火給嚇住了。

  「明天,我會親自到學校來問清楚這是怎麼一回事。現在,我要帶我的妹妹去看醫生,你們有意見嗎?」

  「歐汐茵也是這群鬧事的同學之一,先讓他們到保健室去上藥;我們必須弄清楚這是怎麼回事?」訓導主任站了出來,先看了那群受傷的學生一眼,然後又轉回到怒火勃發的國中男孩身上。

  歐陽的眼神在瞬間變得比北極還冰寒,他冷冷的看著訓導主任。

  「如果我的妹妹需要被審問,我會通知你的;同時我也會請律師和保全人員在一旁陪著,以免我妹妹再度受到攻擊。」

  說完,他頭也不回的坐進轎車後座,吩咐司機直接開回家。

  ***

  一回到家,歐陽立刻吩咐管家將家庭醫生給火速請來,而小汐則一直維持沉默,可身上的痛楚卻令她直皺著眉頭。

  好不容易醫生來了,在看到傷痕纍纍的小女孩時,連醫生也皺了下眉,在將一旁的歐陽給請出房外後,開始與護士合力幫小汐上藥包紮。

  半個小時後,隨行而來的護士已經幫小汐換上一套寬鬆的睡衣,讓她乾淨的躺在床上休息,醫生則提著藥箱走出房外。

  「嚴叔叔,小汐要不要緊?」歐家的家庭醫生是歐哲的好朋友,等於也是看歐陽長大的長輩。

  「還好,都是一些皮肉傷,雖然會有一些疼痛,不過不要緊;但她似乎受了驚嚇,最好能讓她好好休息。」

  「我知道了。」歐陽握緊拳頭,忍住想打人的衝動。

  「歐陽,怎麼了?」嚴醫生有趣的看著他的反應。「也許你可以告訴我,為什麼她會受傷?」

  歐陽將他看到的情況簡單說了一次,然後控制住自己的暴力念頭,才抬起頭說道:「我想進去看小汐。」

  「嗯。」嚴醫生點點頭。「不過如果她睡了,就別吵醒她;你想問她什麼,還是等她醒來再說。」

  「我知道,謝謝你,嚴叔叔。」

  「不客氣。對了,這件事你父母知道嗎?」

  「不知道,我還來不及通知他們。」他回完,就逕自推開門進房。

  他走進去,嚴醫師卻在他身後點了點頭。

  這孩子比他父親更聰明,雖然有些年輕人的衝動,但至少他是冷靜的;尤其他最後撂下的那些狠話,他敢說那個訓導主任,一定被歐陽的嚴厲給嚇住了。他失笑著與護士一同走出歐家。

  進了房間,他看見小汐身上的紅腫、瘀傷,都被上了藥的紗布和衣服蓋住,他沒再見到她身上那些恐怖的傷痕。但是面對現在躺在床上的脆弱妹妹,他的怒火與心疼不但沒有降低,反而逐漸升高。

  他不敢想像,如果他晚一點到的話,小汐會被打成什麼樣子!

  該死!他根本不應該和老師討論班上的什麼鬼活動,他應該在下課的第一時間就趕到小汐的學校。如果他早點到,小汐就不會受這些傷了,只要有他在,誰都別想欺負他的妹妹。

  歐陽心裡怒火高漲,但是他走到床邊的動作卻是輕柔的,他不想吵醒汐茵。可是他才一走到床緣,手指剛碰到她的額際,她就張開了眼。

  「我吵到你了嗎?」他嚇了一跳。

  她搖搖頭。

  「身體很痛嗎?」也許他該請嚴叔叔留下止痛藥之類的東西。

  她又搖了搖頭。

  才發覺她的眼眶有點紅,下一秒眼淚就這麼掉出來,歐陽頓時手忙腳亂。

  「小汐,怎麼了?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他慌張地問,一雙手想扶她起來,可是又怕弄痛她,左右為難的只能乾著急的看著她。

  可是這回小汐卻主動伸出手臂,他直覺的彎下身,她的手就這麼摟住他的脖子,臉也隨之埋入他懷裡,眼淚不停地掉落。

  「小汐,你到底怎麼了?」這會兒,歐陽的驚嚇可不只一點點了。

  如果他沒記錯,他們從一見面開始,雖然他莫名其妙的很喜歡這個妹妹,也曾發誓要盡力去保護她,但她卻一直都不喜歡他,對他的態度也從來未友善過。

  可是,現在她卻主動的想要抱他,這讓他有點適應不良。不過話說回來,他寧可她像前幾次一樣拳打腳踢的反抗他,也不要她像一個隨時都會破碎的洋娃娃般,委屈的在他懷裡哭泣。

  她在他懷裡搖搖頭,把眼淚擦在他的上衣上,嗚嗚咽咽的繼續哭泣,根本不想和他說話。

  歐陽歎了口氣,心想自己以後得準備更多的上衣,以備她不時的「蹂躪」。

  「小汐別怕,我會保護你的,那些人別想再欺負你。」他笨拙的安慰,突地想到她一個人面對那些人的模樣,立刻又讓他稍微平息的怒火升了上來,那些欠人扁的小學生!

  「我……我不要……在那裡讀書……」她抽抽噎噎地道。

  「好、好,我明天馬上找人幫你辦轉學。」他立刻道出他的保證。

  不過她倒像是沒聽見,繼續哽咽的訴說:

  「我……我不要……那個……什麼班長的……送我回家……他們把我撞倒……打我……嗚嗚……都……都沒有人……來……來救我……」

  「我知道、我知道。」歐陽心疼地抱緊她,心裡再次罵咒自己的疏失。

  「我……我討厭……那裡我……我不要……上學了……嗚……」

  她邊哭邊說,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只是這些語無倫次的話卻讓有心的歐陽聽得很清楚。她哭了好一會兒,然後疲憊的在他懷裡睡著了。

  歐陽又抱了她一會兒,在確定她熟睡之後,才將她放回床上。

  她的臉上淚痕斑斑,左額頭、右臉頰下方和嘴角都有明顯的青紫。該死!他居然讓她在他面前受傷,他再一次暗罵著自己。

  好不容易有了一個妹妹,他卻沒有好好的保護她,還讓她受了委屈,他絕對不能再犯這種錯。

  當這個念頭出現時,他突然從沮喪裡振作起來。

  他現在還有一些事情得做。首先,他得打電請他的雙親今晚下班準時回家,然後他要和他們討論小汐的事。

  ***

  「茵茵被打傷?!」朱影華一聽到這句話,立刻就從沙發上跳了起來,而歐哲的臉色也好不到哪裡去。

  「怎麼回事?」歐哲問道。

  歐陽又將他看到的過程簡短說了一次,然後語氣堅定地宣佈道:「我不打算讓小汐再到那所小學。」

  「我要上去看看茵茵。」朱影華丟下話,立刻就往樓上衝,在她身後同時傳來歐陽的叮嚀。

  「如果小汐睡著,請不要吵醒她,嚴叔叔說她必須好好休息。」

  朱影華腳步頓了一下。「我知道了。」她很快上樓,但腳步顯然輕了許多。

  歐陽轉回來面對自己的父親。

  「為什麼茵茵會突然受到攻擊?」歐哲冷聲問道。

  「大概是小孩子的爭吵。」歐陽將他從小汐那裡聽到的話作成推論。「但是,我認為小汐不需要再留在那裡。」

  歐哲深思的看著自己十五歲的兒子,由於天資聰穎加上他刻意的教育,歐陽已經擁有一些成年人才有的判斷力,這讓身為父親的他覺得欣慰,但是歐陽對茵茵過度的保護欲,卻讓他覺得有些困惑。

  「你很喜歡茵茵。」

  「當然,她是我的妹妹。」歐陽挺直腰,很肯定的回答。

  「就只是這個原因?」

  「是。」歐陽回答。「她是我一直很想擁有的妹妹,我會竭盡所能的保護她,不讓別人欺負她。」他說的像在對天發誓。

  歐哲看著眼前的兒子,有些領悟卻不是很肯定,但他只是點點頭。

  「歐陽,如果我從現在開始將茵茵的事情都交給你決定,你能保護她、並且做好這件事嗎?」

  「當然能。」歐陽毫不猶豫的回答,然後又隨即補充:「但是,我希望爸爸和朱阿姨都能支援我的做法,並給我一些支援。」

  「支援?什麼支援?你打算做什麼?」

  「我要幫小汐辦轉學。」歐陽說道,這是第一步;但因為他還未成年,這件事只好請家長代勞。

  之前他不反對小汐讀那所小學,是因為那所小學離歐家最近,而且師資一向不錯,他也曾在那裡就讀。

  但現在他決定將小汐轉到他學校裡附設的小學,以便由他親自保護。

  「原則上,我支援你的決定。但是,你不覺得一味的保護,並不是一種好方法嗎?」歐哲看著眼前有著自責、更充滿保護欲的兒子。

  「我知道你想保護茵茵的心理,但如果你能教會茵茵怎麼保護自己,不是更好嗎?畢竟,我們不可能永遠待在茵茵身邊。就算你現在可以守著茵茵,但你再一年就畢業了,到時候茵茵怎麼辦?她不可能跟著你到處跑。」

  最後一句話是事實也是提醒。歐陽是歐氏的繼承人,很快就必須接觸各類商業事物,不可能永遠將時間花在妹妹身上。

  「她不必受這種對待。」歐陽握緊拳頭,還是為小汐莫名挨揍的事生氣,但是他也明白,他父親的話更具建設性。「我們都知道。」歐哲摟了下兒子的肩,這才發現兒子已經長得比他的肩膀還高了。

  歐陽再度冷靜下來,他看著身旁的父親。

  「等茵茵傷好了之後,如果她不願意轉學,那麼我會親自送她回學校上課。」當然,在那之前,他會先跟訓導主任與校長好好的「談」話。

  堂堂歐氏集團的千金,在學校裡被欺負了,傳出去像什麼話?!

  「哲……」朱影華探視完女兒後下了樓,一雙眼紅紅的哽咽著。

  「茵茵……居然傷的那麼重,我不要她再上學了……」她撲入丈夫懷裡低泣。

  歐陽識相的站了起來,準備上樓去守著小汐。離開前,他還不忘給了父親一個「祝福」的眼神。

  歐哲接收到了,並且認為他的妻子鐵定比他的兒子更難說服。

  「你知道嗎?茵茵全身上下幾乎都是青紫與紅腫的傷痕、還有流血包紮的傷口……這到底是什麼小學!」朱影華本來在他懷裡傷心的嗚咽,說到後來卻變成了吼叫。

  「我知道,是我的疏忽,我們的兒子會處理好這件事的。」歐哲安撫道。

  其實他十分瞭解這個表面看來溫柔美艷,而本質上脾氣火爆的妻子,如果不好好讓她降火氣,他敢保證明天那家小學就要遭殃了。

  「阿陽?他能做什麼?」

  「相信他,他對茵茵的保護欲絕對不輸給你。而且,他趕到的時候還把每個打茵茵的人全揍了一拳,讓他們倒在地上起不來。」這樣應該夠了吧?

  「才揍一拳?」朱影華皺起眉,顯然不滿意。

  「阿陽練過拳,現在已經是空手道黑帶了。」歐哲摟著妻子坐在沙發上。「華,冷靜一點,茵茵只是外傷,嚴醫生保證過沒有任何大礙的。」

  「不行。」朱影華抬起頭。「明天我要親自去學校一趟,問他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才第一天上課就渾身是傷的回來,這太離譜了。

  「華,你相信我嗎?」

  「相信。」朱影華看著丈夫。

  「那麼就相信我的決定,我剛剛已經答應讓阿陽全權處理這件事,我們就看他怎麼處理好嗎?」

  「阿陽?」朱影華又皺起了眉。再怎麼說,他也不過是個十五歲大的孩子,能做什麼?

  歐哲淡然地笑了笑。

  「他可是歐氏未來的接班人,當然必須比一般人更加優秀,這次,也算給他一個實習的機會。」他歐哲的兒子,絕對可以獨立的去處理任何一件事。

  朱影華不是很有信心的斜睨了丈夫一眼,然後她想起結婚後,歐陽對茵茵的一切舉動。

  就看在他一直保護並且疼愛茵茵的份上,她可以暫時接受丈夫的提議。但如果那些人沒給一個好交代,她保證會讓他們後悔莫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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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一個星期後,汐茵的傷大部分都已經好了。

  歐陽每天出門上課前,都會先去看她,下課後第一件事也是立刻回家看她,對她呵護備至。

  「小汐,想不想回去上課?」歐坐在一旁削著水果一邊發問。

  「不想。」她嫌惡的皺眉。

  「那我幫你轉學好嗎?」

  「不要。」

  「難道你想一直躲在家裡嗎?」

  她頓住口,沒回答。

  「小汐,你不想上學了嗎?」他將水果削好放在盤子上,然後端到她面前並將叉子交給她,讓她方便食用。

  「我不想再無緣無故挨打。」她悶悶地答道。

  這個星期他天天跟她說話,雖然她回答的很少,但是他的話她都有聽見。媽媽也說過要幫她討回公道,可是討回公道又怎麼樣呢?發生過的事又不會不見。

  「他們不敢。」歐陽很冷的笑了。

  事發的第二天,他特地去了一趟那所貴族小學,而校長和訓導主任早就在校長室「恭候」他的大駕。

  不必他開口,校長就先道歉,並且說明他們查到的整個經過,也對那些學生做了適當的懲處,然後慰問茵茵的傷勢。最後,他們保證這種事情絕不會再發生。

  他只是冷冷的聽著他們把話說完,如果今天小汐不是歐家的人,那麼這些人的態度肯定又會轉變。他也明確的表達了,如果小汐再出一次狀況,那麼這所私立小學也不必再開了。

  「哥哥。」小汐吃了一口水果後,突然開口喚,讓歐陽差點兒沒癱死在當場。

  小汐……從來沒有叫過他:哥哥!

  他呆愕住,而一旁未得回應的小汐,只能一臉奇怪的看著他。

  「哥哥、哥哥!」她喚他回神,有點彆扭地問:「那……你要不要送我去學校?」

  自從哥哥救了她、也替她打跑壞人後,哥哥在她心裡已經成為絕對的英雄。

  「我當然會送你去,而且我也會去接你下課。」他承諾。「如果你在學校又受了什麼欺負,一定要告訴哥哥。」

  他的心在飛、他的臉在笑,哥哥耶,他的妹妹叫他「哥哥」了耶!

  「哥哥。」她看著他還在呆笑的反應,很懷疑自己現在看到的人,跟那天很英勇救了自己的人是不是同一個;不過有一個問題她還是要問,因為她想了好久都找不到答案。

  「我有一個問題想問你。」

  「什麼問題?」

  「為什麼你要對我這麼好?」

  聽到她的問題,歐陽笑得大大的。「因為,你是我妹妹呀!」

  ***

  就這麼一段小插曲,讓歐陽和歐汐茵開始真正像兄妹般相處,而歐陽疼愛她的程度,簡直到了令人匪夷所思的地步。

  「小心一點,下課的時候別出來,在校門內等我就好。」

  每天送她到學校時,歐陽會幫她拿書包下車,然後陪她走到校門口,才將書包交給她,不厭其煩的叮嚀著她。

  「嗯,哥哥再見。」這是小汐不變的回答。

  高中生的課通常很緊,一堆考試加上輔導課、晚自習,歐陽下課的時間其實很晚;可是他還是每天準時在四點鐘接小汐下課,等送她回到家後,再回去繼續參加學校的課程。

  他早退、請假,不管老師准不准——反正他的大功、小功、嘉獎多到記不完,操行被扣分對他來說根本不算什麼。

  歐陽幾乎算是全能型的學生,功課、運動、社團活動一把罩;但是自從他有了個妹妹開始,他除了校園王子外,又多了一個外號:

  戀妹狂。

  戀妹耶,這對他一向端正陽剛不阿的形象,簡直是一大打擊,不知道跌破了多少人的眼鏡、敲碎多少顆純純少女心,但是歐卻依然故我。

  下午四點整,歐一如往常地開始往校門口移動。

  「歐陽。」在他身後,有同學追了出來。「你又要去接你妹妹呀!」

  「嗯。」歐陽腳步沒停,只草草點了個頭。就在他鑽進自家司機的轎車時,那位同學也隨後鑽了進來。

  「我只是好奇你妹妹到底長什麼樣子而已。」接收到歐陽不悅的眼神,林睿明舉起雙手,擺起一臉無害的表情。

  「是嗎?」歐陽不置可否,吩咐司機開車。

  「說真的,我還沒見過有哪個人疼妹妹可以疼到像你一樣的。」見警報解除,林睿明又開始多話了。「為了接送你妹妹,學校那些老傢伙們大概已經將你列為問題學生之一了。」

  「那又如何?」他的眼睛注視的是他手上的一本原文書。

  「說的也是。」林睿明點點頭。「那些老傢伙們還得求你空出時間多替學校爭取一些榮譽,哪還敢對你有其他要求。不過說真的,從你開始有個妹妹,就沒再跟我們這群人出去玩樂過了,什麼活動都不參加,我真懷疑你妹妹到底有什麼魔力,能讓你疼成這樣。」

  「如果你還想有車可以搭回學校,就閉上你的嘴。」他頭也沒抬的直道,不必提高音量就足以令林睿明自動閉口。

  人在「車」簷下,不得不低頭。林睿明頗委屈地想道,希望這個傳說中的妹妹值得他翹課跑這一趟。

  天知道他們這群同是富家子弟的同學中,沒有人見過歐陽的妹妹,但對歐陽的妹妹可全都好奇死了。

  能讓一個堂堂「鐵漢」,在一夕之間變成「戀妹狂」,這是多大的轉變呀!

  林睿明還在為歐陽的轉變可惜不已時,車子已經開到小學門口,歐陽將書本放在椅子上後推開門下車,林睿明的眼睛隨著他的身影移動。

  他先看見歐陽在校門口替一個小妹妹接過書包。

  在撫了下她的頭髮和寫著不太快樂的臉頰後,不知道對她說了什麼,然後便牽著她的手,此時歐陽的表情溫柔的不可思議。

  接著歐陽挺直身,面無表情的接受一個像老師之類的人鞠躬道再見,然後就帶著他的妹妹回到轎車旁。

  她有點不高興,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不過歐不陽斷低頭朝她說話,像是在對她解釋安撫些什麼。

  這……這是歐陽嗎?一向給人強壯而無堅不摧、像個鐵漢般擁有強大意志力的歐,會做這種「娘娘腔」的事?!

  「小汐,你坐前面。」替小汐開門讓她坐進去後,歐陽自己才拿著書包,坐進後車座。

  林睿明一看見小汐就呆了;她不是他所見過最漂亮的小女孩,但是她的眼睛和五官卻很吸引人。小汐一坐進車裡就發現還有其他人,不待她問,歐陽自己就先開口。

  「小汐,他是我同學,不必理他。」

  「喂,歐陽,好歹我也是你同學,這種介紹法太草率了吧!」林睿明一回神就開始抗議,然後熱切的對小妹妹道:「我和你哥哥是同班同學,幾乎從小一起長大,我叫林睿明,你可以叫我一聲林哥哥。」

  小汐只看了他一眼,然後沒說什麼的坐正自己,眼睛看向前面。

  「省省吧,小汐不會理你的。」歐陽道,口氣有點幸災樂禍。

  「為什麼?」

  「我家小汐很有個性,不隨便叫人家『哥哥』的。」歐瞥了他一眼,覺得他真是自不量力。

  「不會吧。」林睿明瞪大眼。「小孩子不是一向被教導要有禮貌的嗎?怎麼你家的人都特別不一樣?」

  歐陽的妹妹才十歲耶,怎麼比當初的歐陽還難搞?

  「顯然每個家庭的庭訓不同。」歐陽笑了笑。

  「一定是你寵壞了她。」林睿明壓低聲音在他耳畔道。「不過,你妹妹長得真漂亮。」

  「別打什麼歪主意。」歐陽警告性的瞪了他一眼。

  十七、八歲的少年,又出身富裕,見到漂亮的女孩子哪個不起色心?歐陽可太瞭解他們了。

  「歪主意?!」林睿明眼睛瞪得更大,低叫:「她才十歲耶,就算我真有什麼念頭,也得等她長大,你當我是變態色情狂嗎?」

  「我防得了君子,可防不了小人,你只要記住我的話就行!」

  歐陽說完,車子已在自家門口停下,他再度下車,順便拿著小汐的書包,然後走到前門接小汐下車,將她帶進家門。

  「小汐,先回房去休息或者做功課,晚一點我就回來。」

  「你會回來陪我吃晚餐嗎?」她一臉期待地望著他。

  「會。」歐陽點點頭,表情帶著疼愛與溫柔。

  「那個人很討厭。」小汐嫌惡的瞄了車子的方向一眼,歐陽當下笑了出來。

  「他只是好奇,而且不會再有下次了。」

  「嗯。」她點點頭。「哥哥再見。」她在客廳門口接過自己的書包。

  「再見。」他推她進門,喚來管家後,才又將門帶上,重新走進車子準備回學校。

  「哇!」林睿明吹了聲口哨,對歐陽疼自己的妹妹到什麼程度,他總算親眼見識到了。

  「滿足你的好奇心了嗎?」

  「很滿足。」林睿明開始盤算著自己回學校可以賣多少消息。

  「告訴那群人,那麼有空的話,就把時間花在功課和自己身上,別無聊到派人來打聽我的事。」

  看著歐陽瞭然的表情,林睿明的表情停頓了下,一時心虛無比。

  「呃,嘿嘿,你都知道了哦!」

  「你說呢?」丟回去一句反問,歐陽拿起自己的原文書繼續K。

  「呃……」林睿明倏地啞口無言,只能開始為自己想個好理由。

  「你也知道我們都沒有惡意,只是好奇嘛,頂多打賭說你妹妹到底多漂亮而已,絕對沒有別的意圖。」最多……最多就是還打睹他們之中誰能把到歐陽的妹妹而已嘛。

  誰教歐陽對妹妹保護的不得了,讓他們都很好奇呀;不過,歐陽的妹妹還這麼小,他們當然不會想殘害民族幼苗啦,所以後面的那句話當然可以省下來。

  「是嗎?」歐陽投以懷疑的一瞥,不過他也不直接戳破。「如果誰皮癢了,我不介意在空手道場跟他開個『武術會戰』。」

  「當然、當然,我會負責轉告他們的,要他們別打什麼主意。」林睿明連忙保證,只差沒發下毒誓。

  誰都知道歐陽是文武全才,從國中開始每年都是空手道與柔道雙料冠軍,誰想跟歐過不去,無疑是自討苦吃。

  依他今天所看到的情況,歐陽不單只是戀妹狂,對妹妹更有巨大的保護欲;他本來還想等歐陽的妹妹長大後,再跟她來場戀愛的說,但現在為了自己身上骨頭的完好著想,他最好還是早早放棄的好。

  唉,真是可惜了!

  ***

  就這樣,歐家哥哥對妹妹的疼愛可是遠近馳名,而歐家夫婦對這件事當然是高興的不得了。

  哥哥疼妹妹,天經地義嘛;而且自從他們結婚後,歐哲的事業日益繁忙,連帶的讓身為妻子的朱影華也不得閒,常常陪著先生出差、應酬,於是照顧小汐的工作,就完全落到歐身上。

  歐陽上了大學後,除了課業之外,也開始接觸一些公司的事務,因此下課回到家後,他的工作就是分析一堆報表。不過,無論他多忙,他絕對不會忘記關於小汐的大小事。

  「小汐,今天晚上我們到香園去吃晚餐好嗎?」小汐上了國中後,上、放學依然是由歐陽親自接送。

  「都可以。」坐進車裡,小汐閉上眼靠在哥哥身上。

  「怎麼了?」歐陽仔細的梭巡著她的臉龐,發現她眉頭皺皺的,臉色白白的,表情不是很好。

  「今天體育課的時候,被躲避球打到肚子,有點痛。」她老實道。

  「被球打到?!」歐的嗓音立刻高了八度。

  「小陳,先到嚴叔的醫院。」他立刻要司機轉方向。

  「我不要去醫院。」她張開眼。「我沒什麼,休息一下就沒事了。」

  「不行,一定要去。」歐陽一臉堅持。

  小汐立刻坐起身,撇著嘴巴,臉繃得死緊,雙眼直視前方,不再看歐陽。

  看到她這種反應,歐只能歎氣;兄妹做久了,他只要看她的表情就可以知道她在想什麼。

  他伸手將小汐摟靠到自己身上,感覺到她身體的僵硬和排斥;每當小汐和他鬧脾氣的時候,他就會這樣做。

  「算了,小陳,轉到超市去,然後回家。」歐陽先投降,「小汐,如果身體還有不舒服,就一定要看醫生。」

  只要碰到小汐的倔脾氣,他只有投降的份;但很奇怪,這份倔脾氣怎麼沒有因為她長大而和緩一點,反而一年比一年還硬?

  「我們不去吃晚餐了嗎?」聽到他妥協不去看醫生,小汐整個人又放鬆下來靠著他。

  「去買點菜,我煮給你吃吧!」歐撫著她的頭髮。

  「我想吃雞排。」她咕噥的開出菜色。

  歐陽低聲笑著。「我知道了。」

  買了菜、回到家,歐陽鑽進廚房裡忙,小汐則回房將身上的制服換掉;然後坐到廚房旁的吧檯高腳椅上。

  「口渴的話,可以先喝那杯檸檬汁。」歐陽頭也沒回地道。

  歐汐茵喝了一口,然後看著廚房裡他忙碌的身影,心裡已經猜到今天晚上爸爸媽媽大概又不知道去參加哪家的宴會,然後又會應酬到很晚;家裡當然就只剩下她和哥哥了。

  她記得她小時候很黏媽媽的,但自從媽媽嫁給爸爸之後,她和媽媽相處的時間愈來愈少,反而都是哥哥陪著她;雖然一開始的時候她很氣他、討厭他,不過到後來,她也漸漸習慣了這種生活模式。

  老實說,有時候她覺得有個哥哥還真不錯,因為哥哥從來不會拒絕她的任何要求;學校功課的疑難雜症,包括什麼勞作、美術呀,只要做不出來的,找哥哥就對了,絕對不怕交不出作業。

  其實,有個哥哥真的是不錯,尤其這個哥哥又很疼她;小汐一雙大眼溜溜地想。

  「在發呆?」不知道什麼時候,餐桌上已經傳出一陣陣香味,歐陽將小汐點的西餐端上桌,脫下圍裙站到她面前。「我肚子餓了。」小汐吸了一口香氣,然後拉著哥哥就跑向餐桌。

  「小心燙。」歐陽及時警告,否則小汐切了雞肉就要送進嘴裡。

  「哦。」小汐吐了下舌頭,然後小心的吹了吹,才將雞肉送進嘴裡,滿足的歎了口氣。

  哥哥最知道她吃東西的口味,她怕辣、怕嗆,也不喜歡吃不鮮美、不可口的食物;本來她就很偏食了,結果讓歐陽這一寵,她的偏食嚴重狀況有增無減。

  「肚子還痛嗎?」歐狀似不經意地問。

  「還好。」小汐直覺答道。

  本來肚子的痛,是那種類似表皮被撞擊到的痛;但現在卻不痛了,可是肚子總感覺悶悶的。但只要不會痛了,那應該就沒事了吧!

  「吃完晚餐,還是給嚴叔看一下好不好?」

  「不要。」小汐皺了皺鼻子。

  「小汐……」他才開口,小汐已經嘟起張嘴,歐陽只能停了口。

  「我又不是玻璃娃娃,被球打了一下就得看醫生。」她不滿地道。

  「現在不看醫生可以,不過如果你還是覺得不舒服,一定要告訴我。」歐陽決絕地說道。

  「可以。」她點點頭。

  吃過晚餐,兩人移到歐的書房,歐在讀公司的報表,小汐則將自己的功課帶到那裡。

  「哥哥。」才靜不到一會兒,她忽然叫道。

  「怎麼了?」歐陽抬起頭。

  「肚……肚子痛……」歐汐茵抱著肚子,身體開始往前彎傾。

  「小汐!」歐陽大踏步衝了過來,不敢冒然移動她。

  「很痛嗎?」

  「嗯……嗯……」她困難的點點頭,身體一時直不起來。

  歐陽立刻抱起她,才要喊人打電話給嚴叔叔,請他立刻趕過來;可是一抱起她,他突然發現沙發上有點點紅漬。

  他再回頭看著小汐痛苦的表情、再看看沙發上的紅漬,再轉想到小汐的年紀,三秒鐘後,他突然想到了一種可能的原因。

  「小汐,忍著點兒。」歐抱她回房,然後把王嬸叫了過來,去幫小汐換衣服。

  「王嬸,小汐是不是……」這種事對他這個大男生來說,還真有點難以啟齒。

  「嗯。」王嬸會過意的點點頭。「小姐的體質大概比較虛,所以第一次……就痛得厲害。」

  王嬸說的輕鬆,身為女人加上自己也有兩個女兒,她對這種事可太有經驗了;不過,少爺倒好像嚇呆了。

  「少爺,我先去找一些東西來給小姐,別擔心,這沒有什麼大不了的。」王嬸笑著走開。

  沒有什麼大不了?

  歐陽看著王嬸走開,一臉的不敢領教;小汐的表情明明很痛,怎麼會沒事?!

  「哥哥。」小汐在裡頭喊,歐陽立刻奔進房。

  「小汐,怎麼了?」他坐上床畔,看著躺在床上痛得皺眉的小汐。

  「我……我不要當女生啦!」她槌著他的手。

  從剛才王嬸的解釋中,她已經知道是怎麼回事了,可是……她不要這麼痛啦!

  歐陽鬆了口氣,原來是鬧彆扭。

  「小汐,每個女生長大之前都會有這個過程,這是很正常的。」他努力的找話安慰。

  「我不要當女生!」她捶得更用力。

  「好、好,那你不要當女生。」他順著她的話。

  「可是還是好痛。」她眼中淚光閃閃。

  歐陽半抱起她,讓她躺靠在他懷裡。雖然比起以前她長大了不少,但就是瘦弱的不長肉;感覺起來還是好嬌小。「我去向嚴叔要一些止痛藥來給你吃,好嗎?」

  「不要、不要!」她扯著他的衣服,想起他要跟別人談她的「這種事」,她就覺得好丟臉。

  「那……我去問看看有什麼方法可以幫你止痛。」

  「不要、不要啦!」她流著淚,硬抓他的上衣來擦著一張濕臉。

  「小汐,那你要什麼?」歐陽無奈的地問,她的淚水讓他心都亂了。

  「我……我不知道……」她哽著聲,好討厭這種痛。

  該死,他應該在一年前就多看這方面的書的,才不會弄得現在手忙腳亂。

  歐陽輕歎了聲,好一會兒只是抱著她。她偶爾槌他一下,有時又抓扯他的上衣,然後拿它去擦淚。磨了好一會兒,她也累了,或許是肚子還在痛,痛得她沒有再多的力氣宣洩不滿。

  「小汐。」他輕喚。

  「嗯。」她眼睛閉著,手還抓著他的上衣下擺。

  「你睡吧,如果還是很不舒服,明天就請假一天。」

  「討厭的痛……哥哥……」

  「我知道。」他得想個辦法,不然小汐每個月痛上這麼一次,她還沒出事,他就會先被自己的擔憂給嚇死。

  他決定明天去找這一類的書來看,還有去問嚴叔叔所有婦科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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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吾家有女初長成。

  漂亮的女孩子是絕對不必怕寂寞的,只要她不挑。十六、七歲的年紀,最適合做夢和胡思亂想。

  捱完了國中三年慘澹的考試歲月,剛開始的高中生活是放鬆許多的。

  儘管前頭還有個什麼大學門檻,但……那是三年後的事,至少得給他們這批剛擠過高中聯考的「考生們」,一點喘息的空間吧!

  在歐陽嚴密的把關與勤勉的輔導下,歐汐茵所就讀的高級女子中學,當然也屬於明星學校之流。

  可是,才入學的第三天,歐汐茵便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填錯了學校。怎麼一入學,大家談的都是隔壁「高級男子中學」的某某、或者某某某怎麼了、長得怎麼樣、發生什麼事之類。

  她讀的,確實是「女子高中」沒錯吧?!

  不是——隔壁高中的八卦隊吧?

  但是,過了一個星期,除了老師們之外,她週遭的同學沒有人是在談論功課的,所有的話題都繞著聯誼、隔壁學校哪一班,還有什麼校園偶像……

  聯誼?

  歐汐茵開始猜想自己的哥哥在高中時,是不是也常搞這些有的沒的;聽說大學的生活自由無比,那麼……哥哥沒課的時候,是不是也都忙著找女孩?!

  或許不太可能,因為他每天都忙著接送她、還要教她功課、研究爸爸公司裡的報表,他應該沒有多餘時間再發展其他活動了。

  下課時分,做完值日生該做的打掃工作,她背起沉重的書包往校門口走,從教室的大樓、穿堂到校門口,一路上汐茵不時都聽見有人在竊竊私語。

  「汐茵。」前面突然衝來一個同班的同學,不知道在慌張什麼。

  「有事?」汐茵繼續以自己的速度朝校門口移動。

  「你知道嗎?校門口站了一個大帥哥,而且還開著轎車耶!」同班同學大驚小怪的叫道。

  歐汐茵瞥了她一眼,這有什麼好驚訝的嗎?

  據她所知,這所學校裡大部分的學生家裡都是有錢人,不然怎麼能付出這麼昂貴的私立學費。

  「不知道他在等誰?!我已經看到好幾個我們學校的學生,故意在他面前晃來晃去,想引起他的注意,可是他誰也不理耶!」同班同學繼續報道剛才的狀況。

  「哦。」歐汐茵懶懶的應了聲,當她正式面朝校門口時,她的平靜霎時消失無蹤。

  就如同那位同學所說的,有好幾個同學在歐陽面前晃來晃去,甚至還有人主動和他說話;歐汐茵的眼頓時開始冒火。

  「小汐。」歐陽的高個子使他輕易的找到他的妹妹,他毫不遲疑地長腳邁開步伐朝她走去。

  一站到她面前,他伸手將她肩上沉重的書包接了過去,然後攬著她的肩膀往外走。

  站在歐汐茵旁邊的同班同學看呆了。

  「歐汐茵,他……他是……」這位同班同學顯然嚇得不輕。

  「我是小汐的哥哥,你是?」被擋住了路,歐陽仍有禮的詢問。

  「我……我是歐汐茵的同班同學,叫……叫做……」

  「我想回家了。」不待同班同學結巴完,歐汐茵突然冒出一句,然後掙開歐陽的手臂直往校門口疾步離開。

  「小汐!」歐陽立刻追了上去。

  妹妹走了,他哪還有心思理會其他人。

  她板著臉坐進車裡;自從歐陽考上研究所以後,他就自己開車以便掌握時間接送小汐。

  「你不高興嗎?」歐陽將車開上市區道路。

  「我討厭這所學校!」她悶悶地道。

  「為什麼?」

  她沒回答,連她自己都搞不清楚突來的煩悶是為了什麼。歐陽沒急著追問,一句話帶開了話題。「我介紹個人讓你認識好嗎?」

  「什麼人?」

  「待會兒你就知道了。」歐陽笑著,惹來歐汐茵疑惑的注視,不過她也沒有追問。

  好奇與主動向來不是她的個性,她在歐陽的帶領下進了一家義大利餐廳。

  「歐陽。」當他們一出現,立刻有個女孩自靠窗的座位站了起來,朝他們揮揮手;歐笑著將她牽了過去。

  「小汐,這是龔慧菁;這是我妹妹,汐茵。」

  「汐茵,你好,我常聽歐陽提起你,你好漂亮。」她大方的打著招呼。

  歐汐茵呆愣的眼神來回看了他們一眼。

  「歐陽,先坐下來點餐吧。」龔慧菁招呼道。

  「慧菁,你等很久了?」歐陽笑著問。

  「還好。」龔慧菁笑著回答,一雙眼睛直看著歐汐茵。

  「能夠看到小汐,等再久也值得。」她早聽過歐陽很疼自己的妹妹,她對汐茵可是聞名很久了。

  看著他們微笑的說話,兩個人舉止很親暱,彼此的熟悉之情溢於言表;歐汐茵突然覺得自己好像是多餘的。

  「你是誰?」汐茵突然問。

  「我?」龔慧菁表情一赧,轉向歐。「你沒告訴她嗎?」

  「沒有,我想等你們見面再介紹也不遲。」歐陽說著,看向汐茵,眼裡仍是不變的疼溺。「她是我的女朋友,我想先介紹你和她認識。」

  女朋友?!歐汐茵整個腦子轟然一響。

  哥哥有女朋友?

  很……很正常嘛,哥哥年紀也不小了,是應該有女朋友的,瞧她那群同班同學們,大家都光明正大的談論隔壁學校的男生了,哥哥讀到研究所,會有女朋友也是很正常的,若是沒有才真是奇怪。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看著眼前這一對看起來很登對的男女,她突然覺得好刺眼。

  她安慰著自己,這是很正常……很正常……很……正常個鬼!

  歐陽沒發覺到她的不對勁,只是翻著手邊的功能表。「小汐,你想吃什麼?」習慣使然,他總是會先關心她的喜好。「我想要一份黑胡椒義大利面。」龔慧菁挨近自己的男朋友,在他耳邊輕聲說道。

  「一份黑胡椒義大利面。」歐陽招來侍者點了餐之後,再度將注意力轉向自己的妹妹。

  看向她,他這才發現她的表情不對。

  「小汐,這裡的義大利面是招牌哦,尤其是我點的那一種;你要不要試試看?」龔慧菁熱烈的推薦道。

  「我不吃辣。」小汐冷淡的說道,不理會龔慧菁頓時僵硬的表情。

  「小汐,一份磨菇義大利面好嗎?」歐陽溫和地問。

  「那你吃什麼?」

  「我吃跟你一樣的。」小汐的情緒不太好,最好的應對方式,就是順著她的話做。

  這麼一說,小汐的表情果然緩和了點,立即同意的點點頭。

  「小汐,你在學校適應的還好嗎?」龔慧菁再度主動地帶起話題。

  「普通。」

  「上了高中以後,升學壓力會更重,如果你有什麼課業上的問題,也可以來問我哦!」她笑著道,傾身向前。「而且,有些事就是適合我們女孩子自己說,不想給你哥哥知道的,儘管來找我。」

  「謝謝,不用了。」歐汐茵反應始終冷淡。

  「歐陽,你妹妹很有個性哦。」眼見得不到小汐熱烈的回應,龔慧菁將物件轉到自己的男朋友身上。

  歐陽深思的看著妹妹。「小汐,你怎麼了,哪裡不高興?」

  來這裡吃飯很不高興!

  這個答案差點衝口而出,但是她硬是忍了下來,只瞥了哥哥一眼,拿沉默當答案。

  「小汐?」她一而再的怪異反應讓歐陽有些不悅,喚名字的語氣也多了一絲警告。

  「什麼事,哥哥?」歐汐茵反常地笑得很甜。

  「你在學校過得不快樂嗎?」他想起一上車時小汐說的話——她討厭那所學校。

  「沒有。」

  「那麼你為什麼心情不好?」見她肯回答,歐陽的語氣再度放軟。

  剛剛的答案差點又衝口而出,她及時隱忍住。

  「我沒有心情不好。」

  「別騙我了,你從剛剛進門到現在都沒有笑過。」

  歐汐茵看著他,然後站了起來。

  「我不想吃了。」她想也不想便往外走。

  「小汐。」歐陽連忙拉住她。「你要去哪裡?」

  「回家。」丟下兩個字,她甩開哥哥的手便頭也不回的直往門口跑。

  「小汐,」歐陽什麼話都來不及說,就追了出去。

  「歐陽!」龔慧菁也站了起來,呆呆的看著他們一前一後的跑出去;她這才真正明瞭歐汐茵在歐心裡佔了多麼重要的位置。

  他甚至沒想到該和她先打聲招呼,就急得立刻追了出去;而看小汐剛剛對她的反應,她根本就不喜歡她。

  可是,她真的很喜歡歐陽,根本不想放棄;但她能爭得過擁有歐陽全部關心的妹妹嗎?一絲憂愁霎時悄悄地襲上她心頭……

  ***

  小汐開始和他冷戰了。

  那天晚上他雖然及時攔阻了小汐,但從她上車回家後,她再沒開口和他說過任何一句話;連上學接送的事,她居然請爸爸另外安排了司機給她,然後拒絕再搭他的車。

  歐陽真的開始苦惱了。

  那天晚上他到底做錯了什麼,為什麼小汐突然跑走;而且她顯然氣得不輕,否則不會對他進行忽視的冷戰。

  從小汐開口喚他一聲「哥哥」開始,她有任性、壞脾氣的時候,但從來沒有像現在一樣不理他。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歐陽很想問個清楚,但問題是小汐根本不理他;她寧願餓肚子也不要吃他煮的東西,好像他突然變成可怕傳染病的帶原者,只要他一靠近,她立刻退到一公尺以外的範圍,然後當他不存在。

  忍了一個星期,歐陽確定自己的耐性已經用光了;週末的下午,他早早就守在家裡,等著上完輔導課回家的小汐。

  下午一點整,司機準時將小汐給載了回來,他一見便立刻衝向前。

  「小汐。」他要接過她的書包,她卻早他一步退開了。

  「你還在生氣嗎?」

  「哼!」她瞪了他一眼,繞過他打算回房。

  「小汐,你到底在氣什麼?」她走到哪裡,歐陽就尾隨跟進。

  「我沒生氣。」她的反駁像在吼叫。

  「你這樣叫沒生氣,那怎麼樣才算『生氣』?」他擋下她關房門的動作,然後決然地走進她房間。

  「我不想理你,請你走開。」她賭氣的別開臉。

  「小汐,」他軟著語調。「你到底怎麼了?是我做了讓你生氣的事嗎?」歐陽真的不明白,可是他很確定,若小汐再不理他,他肯定很快就會成為憂鬱症的頭號病人。

  「沒有、什麼事都沒有!」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氣什麼。「你出去啦,我要做功課。」

  她坐下來打開書包要抽出課本,結果一封充滿羅曼蒂克香味的情書就這麼掉了出來,歐陽眼明手快的將它撿起來。

  給摯愛歐汐菌收

  歐陽突然瞪突了眼,又重看一遍,確定自己沒看錯。

  「還給我。」小汐連忙要搶回信,歐陽卻閃了開,逕自將信打開。

  隨著歐陽閱信的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他的臉色也益發陰沉……

  他對小汐示出信未署名:夜夜為你相思不能成眠的人秦仲霖

  「這個人是誰?」他黑著臉問。

  「不關你的事。」歐汐茵乾脆也不搶情書了,索性對他的話愛答不答。

  「你們學校都是女生,你怎麼會有機會認識別校的男生?」歐繼續追問。

  「不關你的事。」她還是這一句。

  「他想追你,你答應了?」他擰起眉問。

  「不關你的事。」

  「小汐!」他微怒地吼道。

  「不關你的事!」她反叫回去。

  就這樣他瞪著她、她瞪回去,歐陽和歐汐茵兩個人誰也不示弱。

  「你還小,不適合交男朋友。」終究是自己疼愛的妹妹,歐陽先軟了口氣。

  「不關你的事。」

  「小汐!」

  「你出去啦。」她推他向門口。

  「小汐!」他在門口頓住,反捉著她的肩。「答應我你不可以交男朋友。」

  「不關你的事。」汐茵仍是冷著臉嚷叫。

  「你!」歐陽氣到無力,冷不防撂下一句狠話。「我會把這個人找出來,如果他再敢追你,我會讓他的書讀不下去。」以他現在的能力,要趕走一個人並無不可能,更何況還有整個「歐氏」作後盾;歐汐茵十分明白他說到做到的個性。

  「你自己都可以交女朋友,為什麼我不行?」她瞪著他。

  「那不一樣,你現在還小,而我已經是個成年人了。」歐陽答得理直氣壯。

  「我已經夠大了。」

  「你才十六歲,根本還沒長大。」

  「我雖然只有十六歲,不代表我什麼事都不懂;你去管好你的女朋友就好,我才不要你管!」她不甘示弱的叫道。「你是我妹妹,我不可能不管你。」歐陽簡直想當場掐死她,什麼時候她變得這麼不可理喻。

  「那你就別把我當妹妹,我不要你做哥哥了。」她推他出去,又想關上門。

  「你不聽話,我明天就幫你辦轉學,你不許再去那所學校讀書。」他一手抵著門板,表情無比堅決。

  「我要念什麼學校是我的自由,你管不著。」

  「你可以試試看。」他的眼神充斥著認真。

  歐汐茵氣到想哭。

  「你……你……隨便你,不上課就不上課!」關不了門,她轉身將自己關進浴室,扭開水龍頭轉到最大。

  「小汐、小汐!」歐來不及阻止,只能緊張的在外面不斷拍門呼喚。

  小汐不理他,坐在浴室的門旁邊哭了出來,但聲音被水龍頭的流水聲給蓋住,沒被歐陽聽到。

  討厭、討厭的哥哥,她再也不要理他了。

  她將臉埋在膝蓋裡,淚水迅速沾濕了她的衣服。

  ***

  有史以來,歐家兄妹第一次真正鬧彆扭,家裡的氣氛一下子沉到最低點;連不常在家的歐家夫婦都感覺到了。

  在受人之托兼自己也好奇的情況之下,朱影華很快找了個時間去關心女兒;小汐沒聽見她的敲門,而當她開了門,只見女兒桌上有翻開的書,但是她的人卻在桌旁發呆。

  「茵茵。」她上一次進女兒房間不知道是什麼時候,自從嫁給歐哲後,她和女兒相處的時間減少很多。

  「媽媽。」歐汐茵愣了一下才回神。

  「怎麼在發呆?」她在女兒的床沿坐了下來。

  「沒什麼。」她低著頭道。

  「茵茵,你是我女兒,你心裡有沒有事媽會看不出來嗎?雖然媽沒有很多時間陪你,但是媽對你的關心永遠都不變。」

  「我知道。」

  「那麼告訴我,你和你哥哥是怎麼回事?」

  「沒事。」她悶悶地語道。

  「如果沒事,你們怎麼會弄到連話都不講的地步?」朱影華的語氣轉為擔心。「你哥哥欺負你嗎?」

  「沒有。」

  「那為什麼——」

  「沒有沒有,什麼都沒有;我不知道。」歐汐茵煩躁的道。

  朱影華看著女兒充滿憂慮的臉龐。

  「告訴我,你為什麼不想跟歐陽說話?」

  歐汐茵沉默了很久,久到朱影華以為女兒不會回答她的問題,然而她卻忽然開了口。

  「哥哥有女朋友。」

  「歐陽有女朋友?」雖然沒聽說,但是歐已經二十多歲了,這個年紀的男孩會有女朋友也算正常,但是——不對!

  「你因為歐陽有女朋友所以生他的氣?」朱影華低叫。

  「我不知道!」歐汐茵苦惱地說道。「我討厭他在我面前和女朋友卿卿我我,我更討厭他對別的女生好。媽媽,我不知道為什麼,可是我討厭哥哥對別人情有獨鍾,我討厭啦……」她已經煩躁到無意識的敲著桌子。

  朱影華仔細的看著女兒臉上的表情。

  不會吧,汐茵才十六歲耶!

  而且,歐陽是她的哥哥。

  這……

  她突然有點無法接受事實,但是回頭一想,好像……好像也沒有什麼不可以;只是,歐陽能接受嗎?

  「茵茵,你很在乎歐陽嗎?」

  「我才不在乎他。」他是個大笨蛋,壞人!

  她賭氣的反應差點令朱影華跌倒。

  「如果不在乎,又怎麼會生氣?」

  「他是個『暴君』!」歐汐茵怪嚷著。「他自己可以交女朋友,還帶給我看;然後那天不小心看到別人寫給我的情書,他就莫名其妙發火,還威脅我不准交男朋友,我討厭死他了!」想到那天不歡而散的情況,她又想哭了。

  這麼聽起來,歐陽的保護欲還真不是普通的氾濫,呃……或許該說是「佔有慾」,不過現在最重要的是先得安撫她女兒的情緒。

  「茵茵。」朱影華攬著自己女兒的肩。「你是真的討厭歐陽,還是只是氣他?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你就只會對歐陽有女朋友的事生氣?」

  「我不要想!」她把臉埋在母親懷裡。

  一想起來她就覺得好委屈,然後對那個……什麼女朋友的刻意示好覺得好嘔心;然後再想到他們是男女朋友,可能會有更親密的接觸……腦海浮現歐像摟著她一樣摟著別的女孩子,歐汐茵立刻搖搖頭,試圖清除腦中所有的畫面。

  「十六歲雖然是早了些,不過以現代年輕人早熟的習性來說,也不算太早。」朱影華喃喃念著。

  「茵茵,把頭抬起來,仔細聽媽媽說。」朱影華命令著。

  「什麼事?」

  「你必須弄清楚自己的心思,到底你是為了歐陽對你太嚴格而生氣,還是因為他交了女朋友所以生氣。他現在是你哥哥,你是不是真的只把他當作哥哥看待。」她知道茵茵很依賴歐陽,而歐陽也一向無微不至的照顧茵茵;但這種既定式的關心有沒有可能也會變質?

  「我不要弄懂,」汐茵低嚷。「我再也不要理他了。」

  「真的嗎?」朱影華注意著女兒的表情。「如果歐陽決定娶別的女孩,你也不在意?」

  「我……」汐茵忽然住了口,猛又嘴硬直道:「我才不管他。」

  「真的不管他嗎?」朱影華忍住笑。「要是歐陽真的娶了別人,就算你們還是兄妹,他也不可能像現在一樣照顧你了;而且,他也會對別的女生好,到時候你確定自己真不會後悔嗎?」

  汐茵瞪著媽媽,好半晌不說話;朱影華則是低聲歎笑。

  「也許現在要你想這些,真的是太早了點;茵茵,你和歐陽雖然名為兄妹,但你們其實並不是真的兄妹,你應該還記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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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汐茵一臉鬱悶的看著自己的媽媽。

  「記得。」

  「跟自己在乎的人嘔氣是一種最傻的做法,你該想的是怎麼讓那些圍在歐陽身邊的女人消失,而不是跟他連續冷戰一個月;到現在為止,歐陽還是很重視你,這點沒有人可以比得上。」

  朱影華暗示道:「既然他不喜歡你交男朋友,你也可以不要讓他有時間去交女朋友啊;當然,在做法上你得聰明一點,別老是和他硬碰硬。我們女孩子家,最厲害的武器不是吵架,而是讓人家來心疼你、寵你,最後不得不順著你,懂嗎?」

  朱影華繼續道:「像我跟你爸爸吵架的時候,我通常就是不准他睡床上,然後又假裝哭,讓自己感覺起來很委屈;只要這樣做,你爸爸不論對錯,都會先哄我一番,然後就算我是無理取鬧,他也會就這麼算了。」抓住了老公的性子,還怕老公不疼她嗎?!

  「可是……我說我討厭他了,他還會像以前一樣疼我嗎?」她不確定地問。

  「當然會。」如果不疼不關心茵茵,又怎麼會特地打電話派她來當和平使者。

  「如果他生我的氣,不疼我了呢?」汐茵還是很擔心。

  和媽媽談過之後,她突然覺得自己好像沒有那麼生氣了,可她確實對哥哥亂發脾氣,他真的不會生她的氣嗎?

  「關於這一點,你何不自己去求證。」朱影華鼓勵地道。「明天早上別再叫司機送你去學校了,讓歐陽送你去。」

  「我要認錯嗎?」

  「那倒不一定。」朱影華笑道,知道茵茵心裡的結已經說了出來,她憐愛的看著女兒。「你可以先看看歐陽的反應,再決定自己要怎麼做,但是記住媽媽的話:和自己心愛的人吵架是最沒有建設性的事。你可以想很多辦法去試探,或者讓他先投降,就是不要冷戰,那只會讓你們的關係更僵。」這是她身為母親給女兒最良心的一個建議。

  汐茵的表情已經軟化,朱影華也就不說太多。

  有一些事,得靠茵茵自己去想通才行;而待會兒,她得記得和丈夫討論一下這對「兄妹」的事。

  ***

  隔天一早,當汐茵下樓吃早餐的時候,就見歐陽已經將她喜歡的烤土司和果汁準備好,而他就在餐廳裡微笑地等著她。

  汐茵心頭一緊,衝下樓就立刻撲進歐陽懷裡。

  「哥哥,對不起。」她哽著聲道。

  「小汐,怎麼了?」歐陽卻是被她突如其來的反應給嚇了一跳。

  「對不起,我無理取鬧。」汐茵抬起紅紅的眼眶望向他,發現說出「對不起」並沒有想像中那麼困難。

  歐陽笑了,也鬆了一口氣。

  「那沒什麼,你不生氣就好了。」天知道這段冷戰和嘔氣的時間裡,他每晚都失眠,外形幾乎快要和大陸國寶級保育動物看齊。

  「哥哥!」她緊緊抱著他,汲取著他身上的溫暖味道。

  好累呵,她以後再也不想和哥哥冷戰了。

  「吃早餐吧,待會兒我送你去上課。」

  「嗯。」她點點頭。

  要和好其實比吵架容易多了,只要一個擁抱、一個微笑,過去八年多來相處的點點滴滴,一下子變得深深濃濃。

  「哥哥,晚上你要教我數學。」汐茵邊啃著土司邊說道。

  「要考試了嗎?」他瞭然地問,小汐對數學就是沒天分,從小到大每次都是他幫她作輔導、順便抓題。

  「嗯,下星期一。」她表情苦苦的點頭。

  「別擔心,有哥哥在一定沒問題。」歐陽笑著揉揉她的頭。

  「嗯。」她用力點點頭,回給他一個大大的笑容。

  好懷念、好想念這種感覺哦!哥哥是她的,誰都不能搶走。

  ***

  當天下午四點整,歐陽準時出現在校門口,卻發現多了不少穿著男子高中制服的男學生守在附近。

  這種情況似曾相識,記得他高中的時候有不少同學也做過這種事,只不過他那時候忙著接送小汐,根本沒空理會。

  看著那些高中男生接著自己等待的女生離開學校,歐陽突然瞇起眼,想起他曾看過的那封「情書」。

  在他跟小汐冷戰的這個月裡,那個秦仲霖沒繼續騷擾他的寶貝妹妹吧?!

  歐陽的疑惑沒有持續很久,就在他看見小汐走出來的時候,也看見一個男生朝小汐跑了過去。

  他聽不見他們在說什麼,但是在同一時間,他已經打開車門走出去。

  「哥哥!」小汐立刻拔腿跑向他,表情像是突然鬆了口氣。

  「慢慢走,別跑。」她彷彿看見救星的表情讓歐陽的心情瞬間大好,他熟練的接過小汐的書包。

  「你是……歐大哥吧!」那個男生居然有勇氣地跑過來。「我是秦仲霖,常聽到你的名字。」

  歐陽文武全才的紀錄在高中界依然是個傳奇,聽過他名字的人不少,而他留下的連續六年武術比賽冠軍紀錄,至今也還沒有人能打破。

  「有事?」歐陽摟著妹妹,冷淡的反問,將自己的怒火掩藏的很好;就是他想追小汐?!

  「我父親是秦開來,和歐伯伯是生意上的好朋友;我很喜歡汐茵。」秦仲霖表明著自己的身份。

  「我想高中生應該以自己的課業為重,請恕我們兄妹倆失陪了,抱歉。」要論禮儀,歐陽豈會輸人?

  他摟著小汐轉身走向自己的車子。

  「我喜歡汐茵,即使你是她的哥哥也不能阻止。」秦仲霖追上來。

  「是嗎?」歐陽的語氣很冷。

  「汐茵該有自己的生活方式,歐大哥不該只因為自己是哥哥,就強制汐茵接受你的規矩。」秦仲霖早聽過歐陽對妹妹的寶貝程度,他認為這已經近似一種病態,他不明白汐茵怎麼受得了。

  「如果我需要你來教我怎麼生活,我會專函通知你的。」歐汐茵停下步伐,雙眼瞪著這個半路殺出來的無聊男子。「你以為你是誰,我根本不認識你,你跑來找我才莫名其妙,無聊男子!」

  她凶悍的說完,不只是秦仲霖,連歐陽都訝異的看著歐汐茵,然後他突然有一股想笑的衝動。

  小汐從來不是一個會逆來順受、沉默任人命令的女孩子,從來就不是。

  「如果明天開始你還這麼糾纏不休,我會請校警把你趕走。」歐汐茵反抱著哥哥的手臂,然後走向車子。

  不一會兒,兩兄妹的身影隨著車子絕塵而去,留下秦仲霖還呆愣在現場。

  剛剛那個——是他愛慕已久的溫柔女子歐汐茵嗎?

  ***

  無聊男子!

  這是小汐對所有來追她的男孩子唯一的稱呼。

  自從那一天開始,歐陽發現自己的妹妹異性緣真是好的不得了,從高中開始,不管是慕名而來、還是偶然遇上她的人,想追她的還真不少,也因此造成她高中三年的放學都不得安寧,時常碰到一些站哨人的糾纏。

  從那一天開始,歐陽把自己的妹妹看得更緊了;同時,他的第一段戀情也在他與小汐和好後不久告吹。

  在他心裡,妹妹還是勝過所有的人,龔慧菁甚至為了他對小汐的關心太過而和他吵架,他乾脆提出分手,免得夜長夢多。

  任何一個女人發火都會讓他覺得不耐煩,只有小汐的怒氣,讓他覺得既好氣又心疼,最後也只能順著她。

  在經過那一次足足一個月的吵架後,他們不但恢復以前的和睦模樣,甚至更加親近;而陽歐在心底默默決定,他再也不要和小汐吵架了,那實在既傷身又傷神,而且一點經濟效益都沒有。

  研究所畢業後的當兵前夕,歐陽極不放心;因為這一年開始,小汐也將進入緊鑼密鼓的高三應考期。

  明天,他得到軍營報到了;今天晚上全家人聚在一起幫他餞行,小汐一直不說話,只聽見爸媽持續不斷的叮嚀。

  小汐悶悶不樂的,歐陽只注意到這一點。

  臨睡前,歐陽在床上躺著,怎麼想都覺得不對勁,乾脆爬起來去敲小汐的房門。

  「小汐。」

  「誰?」小汐的應聲裡有濃濃的鼻音,歐陽這下真的開始擔心了。

  「是我。」

  歐陽應了聲,只聽見房裡頭回了一句咕噥聲,沒多久,小汐一手抱著枕頭紅著眼睛打開了門。

  「小汐,你怎麼在哭?」歐嚇了一跳。

  她搖搖頭,轉開身讓他進房。

  歐陽只見小汐那紅紅的眼、紅紅的鼻子、連下唇也咬得紅紅的,床上的被子還有攤明顯的水漬。

  「你到底哭了多久?」歐陽拉她坐在自己身旁,然後仔細梭巡著她的臉。

  該死!誰惹她哭了?

  「哥哥,我不要你去當兵。」她嗚咽地叫著,拋開手中的枕頭,轉而抱向他,讓淚流濕了他的上衣。

  歐陽瞬間放鬆的歎了口氣,幸好不是什麼大問題。

  「哥哥很快就回來的。」他安慰著她。

  「可是……你要去兩年。」

  「是一年八個月。」他糾正。「而且兩個月後我可以常常放假,一放假,我就會回來看你。」考上預官兼身有專才的好處就是不必被操得苦哈哈。

  「還是……好久。」

  她開始打一嗝,可見得剛剛真的已經哭很久了。歐陽心疼地想。

  「不會的,我保證一放假就回來看你。」他樂觀的開導小汐。「想想看,等你明年考完試的時候,我就只剩下八個月的兵,你大學一年級還沒讀完,我就回來了,很快的。」

  「嗚,我不要、不要啦!」她抓他抓得更緊,一副不放的模樣。

  「別哭。」歐陽疼愛的撫著她的頭髮,將她抱在懷裡,像小時候那樣將她整個人圈住。

  雖然她已經長大不少,但對他來說,她的身型仍是屬於嬌小的。

  「當兵是國民的義務,我一定得去;你也答應過我會乖乖的不是嗎?哥哥很快就會回來,你好好唸書,時間會過得很快的。」

  她長大了,可是還是喜歡以哭泣來表達心裡的不滿和不快樂,就這一點,她始終像個小娃娃。

  汐茵又哭了一會兒,才慢慢停止;她也知道,哥哥一定得去當兵,可是……可是她就是不想和他分開那麼久啦!

  「哥哥……嗚……哥哥……呃!」她哭到打一隔,一時間喘不過氣。

  「小汐乖,別哭了。」他盡力安撫。「我很快就會回來,而且假日的時候你也可以要司機載你來營區看我;我一有空,也會打電話給你。一年多不會很久的,我很快就會回來。」他不斷保證。

  小汐幾乎算是他一手帶大的,但直到現在他才真正體悟到小汐有多依賴他,奇怪的是,他心裡居然因此有種滿足感;可是想到他不在她身邊一年多,那些無聊男子會不會趁機拐走他的小汐?

  不行、不行,他得想個辦法阻止。

  小汐還小,而且是他唯一的寶貝妹妹,他絕對要防止那些男人染指他的小汐。

  「小汐,我不在的時候,讓司機準時接送你,千萬不要理那些不正經的男學生,知道嗎?」他叮嚀著。

  「我……我才不想理他們。」她趴在他懷裡,雙手穿過他的腋下環抱著他,雖然淚停了,但是呼吸還是不順。

  聽到這句回答,歐陽悄悄笑咧了嘴。

  「放假的時候乖乖在家裡等我回來,不可以隨便出去知道嗎?」尤其是什麼鬼聯誼,絕對不許參加。

  沒聽見她的回答,他再問一次:「小汐,知道嗎?」

  「小汐?」他低頭一看,這才發現,她居然睡著了。

  他好像還有話沒交代完,可是小汐卻已經睡著了,歐陽這才發現,他怎麼都無法對她放心。

  歐陽無奈的調好枕頭,準備將她放回床上睡覺,可是她卻抱他抱得緊緊的;他想鬆脫開,她反抓得更緊。

  「小汐?」他輕輕搖著她,希望她放鬆一點力道。

  「哥哥,我不要你走。」她喃喃的囈語。

  歐聽見了,原本想放開她的雙手現在怎麼也放不開了,他和衣抱著她一起躺上床,拉過被子蓋上。

  雖然媽媽嫁進來之後,沒真的生一個妹妹讓他疼,但有了小汐,他已經滿足的不想再要求其他。

  小汐,他的寶貝妹妹。

  他一點睡意也沒,就一直望著她的睡顏;直到快天亮的時候,他終於睏倦的闔上眼。

  他睡著後沒多久,她就醒了,酸澀的眼皮差點張不開,而發覺自己床上有人,她好一會兒才想起昨晚的事。

  可憐的哥哥,一定是被她抱住沒辦法回房,只好陪她一起睡。

  想到這裡,她霎時臉紅了。

  以前小時候不能和媽媽一起睡之後,有好一陣子她都喜歡賴在他身邊睡覺,可是現在她已經長大了,就算真的是親兄妹,也不該在長大後還同睡在一張床上。

  可是,她真的好捨不得他走。

  想到不能再天天見到他,她又想哭了。

  他一直當她是妹妹,所以根縱容她的哭鬧,他大概也會以為只是妹妹對哥哥的依賴,沒有什麼大不的。

  可是,從那次吵架之後,她已經不再把他當成哥哥而已了。

  他會明白嗎?她猜不會。

  他所有的優點和缺點裡,有一個很重要的因素,那就是「固執」,一旦他認定了什麼事,就不會輕易改變;就像他認定她是他的妹妹,所以盡全力的照顧她和保護她,到現在還是這樣。

  該怎麼樣才能讓他不再把她當成妹妹?她苦惱地想著,望著他端正的睡顏,她突然做了一個決定。

  她的眼神閃閃亮亮的直望著他的:唇。

  她很小心的移動,確定他的呼吸輕淺而平穩,她將自己的唇貼了上去。

  她屏住氣息,在接觸到他唇上的溫暖後,她又擔心他會突然醒來的趕緊退開。

  他沒有醒。

  她傻呼呼的望著他的唇形,想著自己剛才……觸碰過。

  妹妹不會吻哥哥的唇,現在開始,她不再把他當成哥哥。

  她好想再偷偷親他一次,可是她不敢,怕吵醒他。

  她十七歲,初吻哦,她把它給了他。

  也許分開一年多不是件那麼壞的事,等他回來的時候,她要真正長大,讓他不再只是把她當作一個小妹妹。

  她滿足的想著,聞著他身上的味道模模糊糊又睡著了;歐陽沒有醒,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他的唇居然彎起一抹微笑的弧度。

  他夢見,小汐的笑容……

  ***

  歐陽去當兵了,汐茵得上課,所以不能送他去軍營,可是在那天早上歐陽送她去學校的時候,她又哭得淅瀝嘩啦。

  汐茵不能適應沒有歐陽的生活,因為他們實在太親近了,少了歐陽在一旁幫她打點,她的生活像脫序的鐘。

  朱影華將這種情形看在眼裡,她留在家裡的時間變多了,不再總是陪著丈夫到處走,兩個多月了,汐茵還是這樣,她覺得有必要和丈夫談一談。

  「哲,我在想,茵茵很依賴歐陽。」吃完晚餐,汐茵回房去做功課,朱影華也到書房,準備打擾丈夫辦公。

  「他們一向親近,加上我們兩個並沒有太多的時間陪茵茵,她會依賴哥哥也是正常的。」歐哲大部分的注意力在桌上的報表內容。

  「但是茵茵也已經快十八歲了,正常情況下她應該擁有一些要好的同學,而不是每天放學就是待在家裡等哥哥的電話;你難道沒有發現茵茵最近很少笑,總是悶悶不樂的?」她提醒道。

  「你想太多了,他們兄妹感情好也不是一兩天的事了,沒有什麼好擔心的,過一陣子茵茵習慣歐不在家之後,她就會快樂一點了。」

  男人有時候就是少一條感覺神經,朱影華頓時很想拿根棒子敲丈夫的頭。

  「已經兩個多月了,還不夠你說的『一陣子』嗎?」老婆說得咬牙切齒,總算引起歐哲的注意。

  他停頓下手邊的分析報表,自從兒子去當兵後,這種苦差事又落回他頭上,他抬起頭看著站在桌子前的妻子。

  「你發現什麼了嗎?」他瞭解自己的老婆,如果不是有什麼事,她不會刻意提出來和他談。

  「如果將來茵茵要嫁給歐陽,你會反對嗎?」

  「茵茵嫁給歐陽?!」歐哲瞪大眼,足足愣了兩秒鐘回不了神。「你怎麼……突然有這種想法?」

  「不是突然,而是兩年前就有了。」她說道。「你還記得茵茵和歐陽曾經吵過一次架,足足有一個月沒說過話嗎?」「記得。」歐哲點點頭。那是他們兄妹唯一一次大規模的吵架,他怎麼可能忘得了?

  「你知不知道他們為什麼吵架?」

  「不知道。」

  「因為歐陽那時交了一個女朋友,他把女朋友介紹給茵茵認識,結果茵茵因此氣了一個月。」

  「這……」不太合理吧!

  「我本來也不知道,後來歐陽拜託我當和事佬。」朱影華頓了口氣。「你也知道你兒子做任何事一向不用別人擔心,那一次他很慎重的跑到我面前,『請求』我去和茵茵談一談;他說,只要茵茵不再生氣,要他做什麼都可以。」

  歐哲無法置信的瞪著妻子,那根本不像歐陽會說的話。他瞭解自己的兒子,歐陽向來強悍又獨立,從不求人的。朱影華繼續道:「我和茵茵談過,那時候我就知道,茵茵不想讓任何女人搶走歐陽對她的關心和注意力,這兩年我特別注意他們兩個人的相處狀況,他們的默契很好,歐陽對茵茵的照顧幾乎是無微不至的。他會親自煮菜給茵茵吃、會幫她搾新鮮果汁、寧願自己翹課早退也堅持要接送茵茵……連你對我都沒這麼體貼過。」她橫了丈夫一眼。

  呃……歐哲暗吞了口口水,希望老婆不是在做什麼其他暗示。

  「這只是你看見的,但歐陽的想法……應該不是這樣吧?」

  「你自己生的兒子你應該比我清楚,歐陽如果真的只當茵茵是妹妹,這種疼法未免過了頭;就算歐陽自己沒有察覺到什麼,但這樣繼續下去早晚會出問題。歐陽不可能一輩子不娶、茵茵也不可能一輩子不嫁。你知道這兩年有多少人想追茵茵嗎?結果都被你兒子一個個給解決掉了。」

  至於是哪一種解決方式,不用她多說他也應該知道;歐陽一旦下了決心要阻止,不管軟硬手段他都不介意的,只要能達成目的就好:尤其是為了茵茵,他更會把決定貫徹到底。

  歐哲明白老婆說的話,也不得不承認那些全是實情,他深思的看著老婆。

  「華,你想說什麼?」

  朱影華笑了,不愧是她老公,一下子就明白她所有話的背後,必定還有一個目的;而在她沒達成目的前,她絕對不會停止炮轟老公。

  「如果真有那麼一天,你會反對歐娶茵茵嗎?」

  歐哲想了想。「不會。」

  他一直都把茵茵當成自己的女兒,如果女兒變媳婦,一樣叫他爸爸,他也沒什麼損失。

  「那好。」她笑著說:「我想說的很簡單,我要茵茵改回姓鄭。」

  「什麼?」歐哲呆愣住。

  「反正歐與茵茵原本就沒有血緣關係,那麼只要終止他們在法律上的擬制血親關係,他們以後想結婚也不會有什麼困難。」

  「如果……他們沒結婚呢?」他老婆也未免太深思熟慮了點。

  「即使他們沒結婚,茵茵姓歐和姓鄭也沒有差別,你會因為茵茵不姓歐就開始虧待她嗎?」她嬌橫了丈夫一眼,語氣變得柔媚:「就算是我多慮,難道你不能讓我安心一點嗎?」

  既然老婆已經說之以理、動之以情,他哪還有什麼反對的餘地?歐哲很清楚自己的老婆凶悍起來是什麼模樣。

  上天為鑒,他最不想發生的事,就是晚上不能進溫暖的房間、睡在柔軟且有老婆作伴的床上。

  「就照你的意思去辦吧!」

  「那好,我明天幫茵茵辦姓名變更。」朱影華笑得很開心,給了丈夫一個大大的紅唇之吻。

  她的個性一向實事求是,這也算是她對女兒的一片心意;茵茵還太小、想不了太多,她這個做母親的,當然要為自己的女兒多想一點。

  該做的她都做了,再來,就看茵茵是不是能讓歐陽發現自己真正的心意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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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出差,又是出差。雖然日本離海島不遠,但還是得出差。

  當飛機離開地面時,歐陽暫時將眼睛從公文上移開,看向窗外。

  地面上的景物愈變愈小,而他的身體也隨著飛機逐漸升高,廣播器中傳來空姐對起飛狀況的報告聲。

  出差對他來說並不陌生,再多的公事對他來說也不會造成很大的負擔;在飛機平穩升空之後,他重新又將手邊的文件看了一次。十分鐘後,他將文件收到公事包中,然後又看向窗外一片白茫茫的雲氣。

  世界上能教他掛心的兩件事,除了公事,就是他那個嬌甜柔美卻又狀況百出的妹妹。

  人家說「女大十八變」,這句話在歐陽眼裡看起來一點都不實際,因為才一年多,他的小汐妹妹已經改變的太過驚人。

  他明明才去當兵、離開不到兩年而已,這期間又不是完全沒見面,結果他一退伍,小汐又開始給他一些「驚喜」。

  原本清湯掛面的清純,轉成發長過肩的柔美:幸而看起來還是清純如往昔。

  單一的制服變成淺粉色系的紗質上衣,在袖口或者衣緣下擺、領口染上點小變化,更使她整個人變得俏麗無比。

  接下來,各式各樣的短裙、洋裝通通出籠;他才回家一個月,很少看過小汐有過重複的裝扮。

  這些改變並不大,然而在他既定的印象裡,這已經是有如天壤之別了;更別說小汐原本就長得清秀可人,而她那得天獨厚的白皙肌膚與五官,在稍微改變裝扮之後,變得更搶眼、更令人心動。

  對小汐進行站崗等哨的男人也因此變得更多了。

  「我想交男朋友。」在他退伍後不久的某天晚上,小汐就對他這麼宣佈;他心臟的堅強度開始接受考驗。

  交男朋友?!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當兵真是最大的錯誤,他不在的時候,他可愛純真的妹妹一定被帶壞了!

  「不行。」他很威嚴的直接否決。

  「為什麼?」她不服氣地問。

  「你還太小。」

  「太小?!我已經快二十歲了耶,哪裡還算小?我同學都不知道已經談過幾次戀愛、換過幾任男朋友了。」

  「你還沒滿二十歲,就還是個小孩。」該死的學校,為什麼學規不嚴禁學生談戀愛!

  汐茵原還想抗辯,不過她轉念一想。

  「是不是滿二十歲以後,就可以做任何我想做的事?」

  「還得要有我的同意才行。」他附加但書。

  「那還不是一樣。」

  「反正你現在不准交男朋友。」歐陽直接下結論,然後回房去平復自己的怒氣。

  她居然想交男朋友,她才多大,居然要交男朋友?!他愈想愈冒火,誰敢想染指他妹妹,他絕對會把那個人扁到死。

  不管歐陽的想法再怎麼暴力,現在他能實現的機會都不高了。

  退伍後,歐陽開始進「歐氏」上班,因為歐哲希望他能盡快上軌道,所以歐陽的生活變得忙碌,每天平均工作十五個小時,操得他沒多餘的力氣再像以前一樣,跟前跟後的把妹妹保護的滴水不漏;而小汐也不再像以前那樣黏著他了。

  都是當兵惹得禍。

  為什麼要規定得當兵呢?害他和小汐之間突然變出一道距離,真是氣死人了。

  而這才只是開始而已。

  都怪歐哲夫婦太合作無間了,東奔西跑外加夫妻倆一起當工作狂的結果,是使得「歐氏」企業在短短幾年之間擴大了好幾倍,合作的公司遍佈四大洲,讓他才摸熟了公司的業務與經營目標,就立刻陷入一連串的出差夢魔中。

  回想過去四年多來的生活,歐陽只有兩個字能形容——災難。

  一連串的忙碌與出差生活,讓他和小汐的距離愈來愈遠。歐洲、澳洲、美洲、亞洲與海島間的交互來回,有時候連他自己一覺醒來都得想一下自己到底在哪裡。

  在這種生活之下,就算他有再大的決心想看住小汐,也不可能了。

  但他和小汐真的疏遠了嗎?他忽然想起前不久發生的事。

  ***

  「哥,快起來!」砰地一聲,他知道的自己的房門被用力推開。

  每當他忙得天昏地暗、生活快要容不下休息、甚至忘了白天晚上的時候,小汐就會以這方式出現。

  「唔!」他以手遮著雙眼,無法適合一下子射進的光線。

  「哥,太陽曬屁股了,快起來。」小汐拉開他房間裡的暗色窗簾,反正絕對不讓他再繼續睡。

  「小汐,我好累!」天知道他凌晨三點才睡,而現在……他瞄了眼牆上的時鐘,然後在心裡哀嚎一聲,天!才七點。「不管,陪我去郊遊。」小汐坐到他床邊,雙手用力搖著他,硬是拉他起床。

  「小汐……」

  「陪人家去啦!」她反正就是不讓他睡。

  歐陽無奈的睜開眼,看著她一身清爽與一臉笑容。

  一個小時,他撐著疲累的身體,開車載著小汐前往任何一個她想去的地方,而那後車廂裡更是不忘放了一堆點心、飲料和零食。

  小汐悄悄打量著戴墨鏡開車的歐陽,她不是不知道他忙、也不是不知道他有多累,但是如果他繼續在家裡睡,一定又會被爸爸給招到公司去;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趕緊帶他離開家,這樣爸爸就找不到人了。

  才想著,歐陽的行動電話就響了起來,小汐一把搶過接了起來。

  「嗯……哥哥?他在開車……哦……不行,哥哥要跟我去郊遊。」不知道對方又說了什麼,只見她蹙起了眉。

  「……不管……不行就是不行……」她突然又癟起嘴。「不要?那請媽媽來聽,我要跟媽媽說。」

  「……不要……我要哥哥陪……就這樣,再見。」行動電話被汐茵狠狠地闔上。

  「爸打來的?」歐陽看了她一眼。

  「嗯。」

  「他要我回公司?」

  「我已經跟爸爸說不行了。」汐茵壞壞的笑著。

  「哈,又用媽媽當擋箭牌,對吧?」光聽剛才的對話,歐陽可以想見爸爸這會兒掛上電話後會有多嘔。

  「對,所以你今天不必去公司了,你的工作爸爸都會處理,我們可以輕鬆的在外面待一整天。」汐茵抱著他的右手臂,笑得很開心。

  「你呀,會被媽媽寵壞的。」他語氣中透露出無奈。

  「那哥哥不疼小汐嗎?」她的笑容一下子消失了。

  「當然疼。」

  「那就好。」她一下子又笑開了嘴。

  他被爸爸「操練」、爸爸「尊重」媽媽、媽媽「疼」小汐、小汐大部分時候「聽」他的話,再反過來就是一個克一個。瞧,真奇妙的「歐家食物鏈」。

  可是話說回來,他也被小汐克,這是因為他常常拿她沒有辦法。

  將車子開到九份,小汐很熟悉的找了間有和室的茶館,兩人點了壺茶後,就將自備的食物搬上桌,才聊沒多久後歐陽就睡著了。

  小汐將抱枕讓給他,拿了條毯子蓋在他身上,然後將窗邊的竹簾放了下來以擋住外面的光線,並輕手輕腳地將煮水的爐火關到最小。

  今天不是假日,安靜的空間和少了空氣與噪音污染的氣息讓人更容易入睡;這已經不是第一次她硬拖著他到這裡來「郊遊」,但每次他都會累得睡著。

  小汐一個人喝著茶、一手無意識地翻閱放在腿上的書,一邊不時的望向他的睡容;雖然無聊的沒有人可以陪她說話,可是,趁現在她正好可以把他一次看個夠,直到她下次再想見他的時候。

  「歐汐茵?」

  一聲低呼打斷她的思緒,她抬起頭,就看見一張含著驚喜與興奮的面孔朝她走來;她立刻站了出來,半掩上和室的門。

  「想不到會在這裡碰到你。」他高興地道,身後跟著好幾名同學。

  「有事嗎?」汐茵在心裡偷偷對這個人扮了個鬼臉。

  「你一個人來嗎?要不要加入我們,人多才好玩。」他熱烈的邀請。

  「不用了,謝謝。」汐茵搖搖頭。

  「歐汐茵,別這樣嘛。和我們一起玩,那些都是我的同學,我們正好缺一個人。」他說道。

  「我想靜靜的看書。」幹嘛他們缺一個女的,她就理所當然得補缺,無聊!

  「看書什麼時候都可以看,但是我們很難得才遇得到耶,一起玩嘛。」秦仲霖熱情的伸手想拉她,汐茵本能地側身避開。

  她抬頭望向秦仲霖身後那群男女的同學。

  「我想你們也有你們的計劃,很高興巧遇你們,不過既然是巧遇,遇過就算了,我們還是各玩各的吧!」汐茵倏地轉身準備闔上門。

  「別這麼不近人情——」秦仲霖阻止她關門,還想說什麼,他後面的同學已經有人出聲了。

  「仲霖,算了吧,她既然不願意就算了。」

  「對呀,人家是自視過人的冰山美人,哪會肯紆尊降貴的和我們一起玩?」

  「不過,應該是我們不想讓她加入吧,憑我們的家世……能和我們站在一起的人恐怕也不多呢。」

  幾個人你一言、我一語的,通通都是貶低的言辭,汐茵一語不發地看向他們,沒發覺她背後原本睡著的人已經醒了。

  「夠了,你們別說了。」秦仲霖出聲制止。「汐茵,他們沒有惡意,我很希望你能加入我們。」他伸出手。

  「我相信我已經拒絕過了;如果你們別來打擾我,我會很感激的。」汐茵皺著眉,冷著聲回道。

  簡短的回答就比剛才那些話更具有貶低的效果,一群人當場變了臉;秦仲霖的手更是僵在當場。

  「你以為你是誰!」女生們尖銳地怒道,而三五個男生亦是一起舉步走到秦仲霖旁邊。

  「算了,我們繼續我們的行程吧。汐茵,很高興遇見你。」秦仲霖一發現氣氛不對,立刻打著圓場,想分開兩邊的人。

  他們都是富家子弟,所以更顯得目中無人;都怪歐陽當兵去了,所以上大學後,很少有人知道小汐也是歐氏的繼承人之一,才讓這些富家子弟們以為歐汐茵的身份無法與他們相比。

  「仲霖,你去旁邊。」其中一個男生突地推開了他。「歐汐茵,你剛剛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你聽不懂嗎?你們都是大學生了,該不會連白話文都還需要經過翻譯吧?」她平視著他們,眼中毫無畏懼。

  「你!」那男生氣怒的伸出手,手臂使力的就想將躲在門板後的汐茵拖出來,但是他卻沒有機會這麼做。

  刷地一聲,和室的門突然被拉開,一隻手握住那男人的手臂,沒讓人有機會碰著歐汐茵。

  「哥?!」汐茵低呼了聲,然後被歐陽拉到他身後去。

  歐陽手臂一使力,將那個想對汐茵使用暴力的男生丟到一旁。

  「我不喜歡看到有人想騷擾我妹妹。」他懶懶地語道,眼神銳利的掃過所有人。

  歐陽的出現讓所有人呆愣錯愕了一下,然後其他男生忿忿不平的仗著人多想報仇,結果沒三兩下便全被歐陽打倒在地。

  「不要……」秦仲霖想阻止時已來不及。

  歐陽一出手,通常不會給人有反擊的機會,也絕對不虛發自己的力氣,這群肉腳根本連他平常的運動量都達不到!但是歐陽的火氣不小,全身蓄滿爆發的力氣,出手也就不保留力道。

  「還有人想試試嗎?」不理會那群哀哀叫的青年,歐陽將視線調到那群剛剛出口攻擊汐茵的女生們身上。

  一群人立刻恐慌的搖搖頭。

  「立刻滾。」他才一說,所有人立刻相扶持著趕緊離開,除了秦仲霖。

  「對不起,我沒有想到會給你們帶來麻煩。」他看到汐茵一時高興過了頭,卻忘了他的同學們是哪一類的人。

  「別再讓我看見你糾纏小汐。」歐陽冷冷的丟下一句,然後闔上和室的門。

  「哥,」汐茵挨著他重新坐下來。「你什麼時候醒的?」

  「在他們開始找死的時候。」歐仍是餘怒未平,敢當著他的面污辱小汐,當然是找死。

  「那……你有睡飽嗎?」汐茵看著他的臉,發現原有的疲憊已經消失了。

  「有。」他點點頭,然後腦中靈光一閃。「你該不會……」

  「沒有,什麼都沒有。」汐茵搖搖頭立刻否認,然後鎮靜的洗杯子,重新再沏上熱茶;只不過,她的臉卻微微的發熱了。

  歐陽完全懂了。

  小汐……

  曾經何時,他的妹妹,居然開始體貼他、想照顧他了?!

  ***

  察覺自己想得太遠了,歐陽立刻拉回自己的思緒,才將視線收回,此時面前也已擺好一份空姐送來的飛機餐了。

  他已經一個多星期沒有和小汐見到面了,當然,他回家固定會去看小汐睡了沒,這種「見面」不算。

  打從他爸爸呈半退休狀態後,他能空閒的時間就更少了,他一直覺得自己是自找苦吃,沒事幹嘛接下這麼大的一家企業,然後弄得自己累個半死。但話說回來,他其實並不怕累,但卻怕會忙得沒時間照顧小汐。

  幸好小汐平常不太出什麼狀況,否則他一定會找爸爸回來掌握全局,然後去當妹妹全天候的貼身保鑣。

  歐陽只喝了口開水,便開始閉目養神,飛到日本不會太久,他正好可以利用這段時間稍作休息,以備應付接下來的合作案討論。

  一下關西機場,大學時代的好友源慎一已經在出口處等候,並且給了他一個熱情的擁抱。

  「歐陽,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歐陽微笑回應。

  真的是好久了,慎一在研究所畢業後回到日本、而他也去當兵,幸而兩人的交情好,一直維持著聯絡。

  「你怎麼了,看起來一臉疲憊?」源慎一打量著他,歐陽眼底下那兩個像某種動物的特徵真是明顯。

  「別說了,如果你每天工作十四個小時以上,再加上當空中飛人飛來飛去,很快你就可以跟我一樣了。」歐陽沒好氣的回道。

  「不會吧,你都已經是歐氏的總經理,不是坐鎮在總公司裡指揮大家就可以了嗎?」

  「如果這是你的管理方式,我更懷疑。源氏家族。還能撐多久?」歐陽不太幽默的橫了他一眼。

  源慎一猛然大笑。

  「現在你就明白我e-mail給你的信函裡所說的情況,不是在開玩笑了吧!」源慎一領著他往機場外走。

  源氏家族在日本也算是個望族,而源慎一很不幸的就成為那第十三代家族繼承人,於是在求學完畢後,他的生活頓時就陷入水深火熱中。

  「我相信你一定比我更可憐。」唉,同是天涯淪落人。

  源慎一與歐陽會成為好友也算是一種機緣,兩人都是繼承人,只不過源慎一除了企業之外,還背負著家族責任;光是想到傳統日本家族的家訓,就足以令歐陽為慎一掬一把同情淚了。

  「這次來日本打算待幾天?」命令司機開車後,源慎一問道。

  「大概一個星期吧!」歐陽揉了揉酸澀的眉心。「不過我希望能再短一點,這次合作案你都看過了嗎?」

  「看過了。」源慎一點點頭。「不過,你突然停止跟神田會社的合作,不怕引起他們的反彈嗎?」

  「如果他們真的有誠意和歐氏合作,不會突然搞出個品管問題來讓歐氏忙昏頭;我沒繼續追告他們惡意毀約就不錯了。」歐陽冷冷地道。

  企業最重要的便是信用,以往歐氏和神田合作開發電子精密零件,雙方誠意十足的共同為彼此創造利潤。

  但自從神田換了個主事者之後,狀況百出、紕漏不斷的事層出不窮;他嫌麻煩之餘,又從父親那裡明白這已經不是第一次。於是歐陽立刻快刀斬亂麻的終止雙方合作,並且開始尋覓新的合作夥伴,然後他想到了源慎一。

  「神田不該惹到你的。」源慎一惋惜道。

  「你對合作案的內容有什麼意見嗎?」歐問道。

  「嘿,輕鬆一點,今天你才剛到日本,好歹讓我盡一下地主之誼嘛。至於合作的事明天再詳談,今天純粹敘舊。」源慎一想了想,又道:「不過你放心,合作的事絕對沒問題。」

  「謝了。」

  「誰叫我們是好朋友,互相支援也是應該的。」源慎一道,語氣中有著不易察覺的落寞。

  瞄了眼前頭開著車、似乎還分心聽他們談話的司機一眼,歐陽會意的停下這個話題,決定等待會兒再談。

  ***

  接受過純日式的溫泉洗禮,暫時脫去一身疲累,兩個男人穿著休閒服、準備好好敘舊。

  「你的生活好像挺刺激?」歐先開口問,他想到車上那一幕。

  「就知道瞞不過你。」源慎一搖搖頭,笑得有些苦澀。

  「怎麼了?」慎一不是這麼容易沮喪的人。

  「內憂加外患,再加上一個令人頭痛的女人,我想這種情況下,沒有幾個男人受得了。」最悲慘的是,那個女人正是他最在乎的人,唉!

  「很高興你的幽默還在。」歐陽舉杯朝他做了個致敬的動作。

  「有麻煩嗎?」

  「是麻煩了些,不過我會解決的。」源慎一聳了聳肩。「你呢?還有你的寶貝妹妹好嗎?」

  「小汐很好,不過,自從進歐氏之後,我很少有時間去關心她。」想到這裡,歐陽還真的有點內疚。

  「不會吧?!你對她的保護欲還這麼強?」

  「她是我妹妹。」歐陽對他的大驚小怪不以為然,談到小汐,他臉上剛硬的線條就會出現一百八十度的轉彎,瞬間變得溫柔無比。

  「但是我還沒見過有哪個哥哥,會對自己的妹妹這麼重視的。」小時候或許真當是親情的表現,但現在還只是兄妹之情嗎?

  「她是我妹妹。」歐陽再度重複,彷彿這句話可以解釋一切。

  源慎一搖搖頭,他忘了只要談到小汐,歐陽也是最固執的,他不加考慮地立刻轉開話題。

  「對了,我最近收到一張很有趣的邀請函。」

  「什麼樣的邀請函?」

  「YPO。」

  「青年總裁協會?」歐陽對這個組織略有耳聞。

  「它有個別名,叫做。企業少主俱樂部。邀請函上寫著下個月將在海島舉辦一年一度的聯誼會。」慎一的語氣頗不以為然,「這次海島分會的舉辦人把聯誼會改成了一場化裝舞會,然後還附加了一個慈善拍賣會當噱頭,大概把他們這些人當成『凱子』了。」

  歐陽笑了出來。

  「恭禧你了,能被邀請表示源氏家族在你的帶領下,財富與權勢已經受到肯定。」聽說這次海島分會舉辦的名目還真不少,又是什麼化裝舞會、又是什麼募款、基金會的,所有去參加的人最好小心自己的荷包。

  「我寧願不要。」源慎一咕噥道。「不過你也別笑我,說不定你回去之後,那份邀請函就在公司等著你。」

  「少咒我了。」歐陽做了個敬謝不敏的表情。

  他們都是逼不得已必須接手自家企業的人,盡得只是本分。他們的共通點是,不欣賞這種錦上添花的事。

  「拭目以待。」源慎一不認為歐陽躲得掉。

  「你打算參加嗎?」歐陽好奇的問道。

  「當然要去。就算沒去參加,到海島舊地重遊、放幾天假讓你招待也不錯。」他是對YPO沒興趣,不過去海島倒是個不錯的主意。

  「放心,我一定會好好招待你。」歐陽爽快地道。

  「順便介紹小汐給我認識如何?」源慎一露出垂涎的表情,對小汐他可是聞名已久。

  歐陽直接丟給他一個大白眼。

  「想都別想!」

  「你覺得我的條件配不上小汐?」源慎一反問。

  歐陽很仔細的看了看他,認真的思考著。

  「我們是好朋友,你應該知道我的個性,我不是個花花公子。」源慎一繼續道:「我可以保證不會傷害小汐、也不會欺負她,你有什麼好不放心的?」

  歐陽看著他。

  是呀,他有什麼好不放心的?雖然在他心裡,小汐始終是他的小妹妹,但小汐的年紀的確不小了,他現在還能用什麼理由反對小汐交男朋友?

  可是……可是他就是不想啊,沒有人會像他一樣照顧和保護小汐的。但是,妹妹不可能一輩子留在哥哥身邊,縱然他想留著小汐……

  他在想什麼?

  歐陽一臉不豫,愈想愈矛盾,愈想意心煩,臉色也愈來愈陰沉,源慎一隻聳了聳肩,話不必說的太明,就讓歐陽自己去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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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早上十點半,朱影華到學校去攔截女兒,然後到東區去逛街Shopping。不用說,媽媽當然是又想「敗家」了。

  不過據媽媽最新的說法:這叫作振興國內經濟、拯救失業人口。

  經濟這麼不景氣,她去消費當然就是增加產業活動,有消費就有生產,有生產就可以增加工作機會,這麼一連串數下來,當然就會帶動經濟繁榮嘛,她可是非常理直氣壯呢!

  汐茵真希望自己也有媽媽這種天塌下來也有高個子頂的樂觀胸襟。

  「怎麼了?」朱影華邊看著鏡子裡的新衣,一邊瞄到女兒悶悶不樂的表情。

  「沒什麼。」汐茵搖搖頭。

  「在想歐陽?」

  汐茵看了媽媽一眼,誠實的點點頭。「嗯。」

  「想他,就去日本找他呀!」反正他們家又不是出不起機票錢。

  「我還有課要上。」汐茵瞄了媽媽一眼,覺得媽媽的建議實在沒有什麼建設性。

  「少上幾天課你又不會被當掉,再說,有歐陽在,他才不可能眼睜睜看著你重修。」

  「讓我想一想吧!」汐茵開始猶豫不決。

  「還要想什麼?」朱影華坐在女兒身邊。「既然喜歡他,就去追呀;我朱影華的女兒可是敢做敢當的。你要是為了什麼別人的眼光、女追男不好意思的原因,那可真是太枉費我痛上半天生下了你。」

  「什麼意思?」

  「你是我女兒耶!」朱影華大驚小怪的低叫。「怎麼可以因為別人的眼光就認輸,媽絕對支援你去追求你想要的。」「謝謝。」汐茵哭笑不得,有這種媽媽真不知道該說好還是不好。

  「據我所知,歐陽一直沒有交女朋友。」朱影華突然道。

  「我知道。」汐茵點點頭。

  她知道他沒有再交女朋友,雖然原因是因為她,卻不是因為喜歡她,而是因為他要看住她,沒空理其他女人。

  但那只是因為她是他的妹妹呀!因為,她是他唯一的妹妹。

  「茵茵,與其在這裡苦惱,不如想辦法真正去做。」朱影華摟著女兒,看穿了她心中所想的。「媽不知道你在顧慮什麼,你不說、媽也不逼你,但是如果你一直在原地不動,歐陽是不可能瞭解你心意的。」

  「我知道。」她低聲道。

  「你要知道,歐家男人的腦子已經不能用『木頭』來形容,那簡直是『水泥』,如果你沒拿大鎯頭去敲,是不可能把他們給敲醒的。如果你決定愛一個歐家男人,首先就是不能讓自己太怯懦,並且要讓自己變得堅強。」最好是能夠暴力一點。

  「水泥?」汐眨眨眼。

  「唉呀,別那麼吃驚,你爸也是。」朱影華撒了撇唇。

  「當初要不是我來個一招『不告而別』,帶著你『遠走高飛』;你爸也不會下定決心要娶我,把我們帶進歐家。當然,不是叫你學老媽這招,這只是個比喻,要知道,男人追女人有很多種方式,女人要一個男人的愛也可以有很多方法的……」說到這裡,朱影華話多的可以出一本書了。

  汐茵愈聽、眼睛就愈睜愈大,她從來都不知道,自己的媽媽居然是追男人的專家耶!

  「反正,最重要的是,你必須明白自己在做什麼,不要讓自己有機會遲疑,我們女人做起來比男人需要更多的勇氣。記得先不要去擔心什麼結果、也不要去想萬一他拒絕的時候該怎麼辦,重要的是先去做。老媽絕對支援你。」朱影華雖然沒有很多時間陪伴女兒,但關心永遠不會少。

  汐茵想了想,最後露出一抹笑容。

  「謝謝媽。」她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了。

  「媽可以提供一點小小的消息給你。」朱影華神秘兮兮地道。

  「什麼消息?」

  「歐氏接到YPO聯誼會的邀請了,而且這次名目相當多;如果應用得當,至少你可以在這次的聯誼會上,看出歐陽對你到底有沒有佔有慾哦!」

  「真的?!該怎麼做?」

  「媽告訴你……」朱影華當場面授機宜,沒辦法,女兒太單純,做媽媽的就得辛苦點兒;不過,這樣也挺好玩的啦!

  ***

  那是小汐,沒錯吧?

  歐陽眨眨眼,再仔細看一遍。

  沒錯!剛剛從窗戶前與一個「男人」走過去的,就是小汐,他不可能認錯的!

  小汐居然跟一個男人走在一起?!

  歐陽吃驚的整張臉都變形了。

  「歐陽、歐陽?」坐在他面前接受招待的源慎一不斷喚著。

  不行,他要去看看!歐陽什麼話都沒說,起身就追了出去。

  「歐陽!」源慎一也準備要追,結果卻被餐廳侍者攔了下來。

  「先生,你們還沒付帳。」

  「哦。」源慎一低頭一掏,幸好他身上有帶一些台幣,否則歐陽這麼一走,他不是慘了嗎?

  還說什麼要好好招待他,結果自己居然跑了!源慎一暗自嘀咕不已,不過他還是快速的付完帳,然後趕緊追了出去。

  他有預感,等下將是一出重頭戲,若是沒看到,他一定會嘔死的。

  ***

  她剛才好像看到哥哥。

  不可能吧,她哥哥是個工作狂,這種時候他應該待在公司裡用力工作,才不可能有閒時間跑到這種用餐地段的。

  應該是她看錯了吧,小汐想道。

  她大概太想念他了,才會有這種錯覺。

  「汐茵,我請你去喝杯咖啡好嗎?」正好走到一家名叫「白雲」的咖啡館前,秦仲霖體貼的問道。

  「嗯。」汐茵點點頭沒多說些什麼。

  兩人進到店裡各點了一杯自己想要的飲料後,再走到咖啡館旁的露天雅座,面對面坐了下來。

  汐茵靜靜的等著,秦仲霖突然在她下課時在校門口等她,而已看來等很久了,而他似乎只希望能和她談一談。看在他那麼誠懇、人也不算太壞的份上,她勉強答應了,所以跟著他走到這裡來。

  「上次的事我很抱歉。」秦仲霖先開口,一臉的愧疚。「我的同學對你很不禮貌。」

  「算了。」

  「我希望你不會生我的氣,看到你我實在太高興了,所以一時沒想到我的同學們……我真的很抱歉。」秦仲霖再次道歉。

  要是那天歐汐茵的哥哥沒有在場,憑他絕對無法阻止那幾個逞兇鬥狠的同學,那麼後果會怎麼樣,他自己連想都不敢想。

  不過在知道歐陽的身份後,他們再也不敢惹汐茵了。

  「事情過去就算了,倒是他們幾個挨了我哥哥的拳頭,都沒受重傷吧?」她咬著吸管喝了一口冰咖啡後問道。

  汐茵很清楚自己哥哥的實力,過去輝煌的紀錄不說,就算現在哥哥很少出手,可也不表示哥哥的拳頭就沒有殺傷力。

  「還好,只是每個人都去醫院吊點滴、裹石膏而已。」秦仲霖想起那天到醫院的情形就很想笑。「我對他們說了你哥哥以前的輝煌歷史,他們每個人都嚇得臉色發白,並且說以後再也不敢惹你了。」

  汐茵想像那種畫面,再想到他們對她威脅的兇惡模樣,清脆的笑聲立刻溢出喉嚨。

  「算他們聰明。」歐陽可是不會饒過任何欺負她的人。

  小汐居然笑得那麼燦爛?!

  在暗處,有一雙眼睛因為她的笑聲瞬間噴出一道火焰,而這火焰旁邊更是伴隨一陣忍笑聲傳出。

  歐汐茵第一次在他面前笑,秦仲霖看呆了眼。

  「你……好漂亮。」他呆呆的只想得出這個形容詞。

  「你找我來,就只是為了對我解釋這件事嗎?」汐茵止住了笑,對他的讚美一點表示也沒有。

  「呃……對。」秦仲霖頓了下。

  「那麼我已經聽到,你可以不必再內疚了。」汐茵一副立即想走人的模樣,秦仲霖趕緊伸手拉住她。

  汐茵敏感的瞪著他的手,而暗處的歐陽看到這一幕差點就衝出來,幸而身邊的源慎一機警,強行拉住了他。

  從他們的這個位置是聽不到他們的交談,但是卻可以清楚看見兩人的舉動;源慎一開始為那個可憐的男孩禱告,希望他不會再做出什麼刺激性動作,不然他一定擋不住身邊這只被惹火的暴龍。

  「呃,對不起、對不起。」秦仲霖趕緊放開手,然後請求道:「我還有一件事想告訴你,你等一下再走好嗎?」

  看在他對她從來沒有惡意的份上,汐茵再度勉強坐下來。

  「還有什麼事?」

  「我……」秦仲霖深吸口氣,趁勇氣還沒消失前,他一鼓作氣地道:「我喜歡你,真的很喜歡你。」

  他很認真、很誠懇的望著汐茵。

  「從高中開始,我就一直很喜歡你,那時候你哥哥說你太小,阻止我追求你;可是這麼多年來,我喜歡你的心意一直沒有改變,現在我們也不是高中生了,我想,你哥哥應該不會再反對了吧。」他頓了下。「汐茵,我真的很喜歡你,你能給我一個機會,跟我交往嗎?」

  看他一臉緊張、像刑犯等待判決的忐忑模樣,汐茵忍不住又笑了出來,然後她搖搖頭。

  「對不起,我不喜歡你。」她很清楚地拒絕。

  秦仲霖呆了下,然後忍住受傷的表情。

  「這……這樣啊……」他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麼,被心愛的女孩拒絕,他的心好像碎掉了。「我……我哪裡不好?」他結巴地詢問。

  「我想,如果你喜歡的是別的女孩子,她們應該不會拒絕你。」汐茵頓了下,便也老實地道:「我不能接受你的原因,是因為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真的?!」秦仲霖訝異的道:「可是,我從來沒見過你和其他人走在一起……你真的有喜歡的人了?」

  她不是因為想拒絕他,才故意編一個借口吧?

  「嗯。」汐茵肯定的點點頭。「如果我想拒絕你,不必編任何借口,我想只要我說不,你也不敢再來糾纏我。」

  「也對。」他苦笑。「可以告訴我你喜歡的人是誰嗎?為什麼他從來都不好好陪著你?」

  上大學後,她都是一個人獨來獨往的,他常常遠遠的看著她,如果她有男朋友,他不可能不知道。

  「那是我的私事。」她避重就輕地道:「我希望從今天開始,你不會再繼續浪費時間在我身上。秦仲霖,你是個不錯的人,我希望你可以找到一個真正屬於你的女孩子。」她很誠心的祝福道。

  這個人從高中開始喜歡她到現在,心意一直沒變,也沒有因為喜歡而做出什麼打擾她的舉動,想想這種人也算稀有了。

  秦仲霖愣了好一會兒,然後勉強笑了。「看來,我好像只能接受你的祝福。」

  「沒錯。」汐茵笑的一點也不扭捏,她知道他已經接受事實。

  「希望我們還算是朋友。」秦仲霖伸出手。

  雖不能做情人,但能看著自己喜歡的女孩子得到幸福,也是可以的。

  「可以是朋友。」汐茵只猶豫了一下,便爽快的伸出手與他交握。

  秦仲霖只握了一下,便很紳士的收回手。

  「我羨慕那個可以讓你喜歡的男人。」

  「是嗎?」汐茵咬著吸管反問,才想說些什麼,忽然覺得有東西跑進眼睛裡,她不禁低叫了出來。

  「怎麼了?」秦仲霖很緊張地探問著。

  「好像……有東西跑進我眼睛裡了。」她一手指著左眼,淚水也因為痛楚而在右眼眶裡打轉。

  「我看看。」秦仲霖傾身向前,想看看她到底怎麼樣,結果他身後卻突然傳來一句怒喝。

  「放開她!」

  秦仲霖的臉還沒有轉到後面,整個人已經被硬拳揍飛;而汐茵還沒意識到現場狀況,已經被拉起來遠離原來的座位,等她回過神時,只看見眼前一堵厚實的肩膀,而她就在那道肩膀後面。

  她揉了揉眼睛,確定眼睛裡的東西已經隨著淚水流出來,她趕緊探出頭。「天哪!」她低呼出聲。

  「我已經警告過你不許再糾纏我妹妹,你居然還敢來欺負她!」歐陽衝上前又給了秦仲霖一頓好打。

  「哥,住手!」汐茵連忙跑向前,努力拉住歐一邊大聲叫道:「哥,快住手,別打了!」

  「小汐,放開我,我非要好好教訓他不可!」歐陽怒火沖天,但是意識到小汐拉著他,他也不敢用力將小汐甩開,生怕會傷到她。

  「哥,你冷靜一點,他沒有欺負我!」小汐趕緊澄清。

  「沒有?!」他一副不信的模樣。「那你為什麼在哭?」

  「我流眼淚是因為有東西跑進我的眼睛裡了,不是因為他欺負我。」她大聲的解釋,然後瞥了眼秦仲霖的狼狽模樣。

  天啊!烏青紫紅的傷痕遍佈,真是慘不忍睹。

  「真的?」歐陽停下衝動,發現小汐的左眼真的紅紅的。「還在痛嗎?我帶你去看醫生。」

  「我沒事了。」汐茵趕緊阻止,怕他又拉著她往診所跑,立刻轉移話題。

  「哥,你誤會他了。」

  「嗯?」歐陽轉回頭看那個被他揍在地上起不來的秦仲霖,順便還瞪了他一眼。「我警告過他別再接近你的。」

  「可是你不該不分青紅皂白就打人。」汐茵說道。

  難道哥哥打算來個死不認錯、打了人就算了嗎?

  「如果他不接近你,我就不會打人。」歐陽理直氣壯地說道。

  「哥!」汐茵用力叫了聲,顯示了她當下很不高興。「你該道歉。」

  「不!」歐陽額上青筋浮動,忍住心口那股被刺傷的感覺。

  小汐居然為了別的男人跟他生氣,他不確定自己承受得住。但他極力冷淡著表情,不讓人看出他心頭的波動。

  「你不該打他的,這是你的錯。」汐茵理直氣壯地瞪著他。

  「我警告過他別再接近你,否則後果他自己負責。」歐陽硬聲道,他絕不許任何男人覬覦他的小汐。

  「他沒做什麼,只是來道歉而已。」汐茵叫道。「你不能打了他就算了,我的哥哥不是個野蠻人。」

  「我本來就不是。」

  「那你就該道歉,因為你做錯了。」汐茵努力地講理。

  「想都別想。」歐陽陰鬱地表明意態。

  「你……哼。」汐茵氣得說不出話,轉開身就去扶起秦仲霖。

  「你要做什麼?」歐陽擋住她。

  「帶他去看醫生。」汐茵大聲回道,她再也不想理這個哥哥了。

  被妹妹一吼,歐陽居然呆愣在當場,汐茵隨手攔了輛計程車,扶著秦仲霖上車後就叫司機立刻開往最近的醫院。

  等歐陽回神時,他們倆早已經走了。

  ***

  在歐陽身後的源慎一從頭看到尾,終於忍不住大笑。

  「很高興你覺得好笑。」歐陽惡狠狠的瞪他一眼,然後在小汐剛剛的位置上坐了下來。

  源慎一好不容易止住笑,也在陽歐的對面坐了下來。

  「小汐挺有個性,我喜歡。」

  「不准你喜歡她。」歐低吼怒語。

  「為什麼?」源慎一挑了挑眉。「窈窕淑女,君子好述。小汐不但是個漂亮的女孩子,還是個有個性的女孩子,我很難不欣賞她。」

  「你不准。」歐陽警告道:「你敢對小汐有什麼歪念頭,小心我對你不客氣。」

  源慎一定定的看著好友。

  「你喜歡你的妹妹,對嗎?」歐陽現在的醋勁居然比在日本的時候還大。

  「她是我妹妹,我當然喜歡她。」歐陽粗聲粗氣的回答,然後吸了口剛剛小汐沒喝完的冰咖啡。

  他輕率的回答差點讓源慎一失態的跌下椅子,他不敢相信歐居然聽不懂他在問什麼,這傢伙……這傢伙……真是一點長進也沒有,

  「我的意思是,你愛她,男女之間的那種。」源慎一挑明的講。

  歐陽的反應更是凶狠的瞪著他。

  「你再胡說,小心我打的你滿地找牙。」

  「如果不是,那麼你剛剛的舉動算什麼?」源慎一不受威脅地指道。

  「我在保護我的妹妹。」歐陽理直氣壯地回道:「任何男人想欺負我妹妹,我絕對會教訓他。」

  教訓?!是打得人家一個禮拜下不了床吧?源慎一心頭暗想。

  難道戀愛中的男人都會少根筋、變得奇笨無比嗎?否則平常精明絕頂的歐陽,又怎麼會駑鈍至此?!

  源慎一歎息的搖搖頭。

  「如果不是事先知道她是你妹妹,光從你剛剛的舉動,我會以為我看到的是一個吃醋的丈夫,當場遇到老婆跟別的男人約會,所以不由分說的就把那個男人痛揍了一頓。」

  「我……我只是在保護我的妹妹。」歐陽語氣一頓。

  「真的嗎?」源慎一朝他丟去懷疑的一瞥。

  「他們之間隔著一張兩尺長的桌子,而且什麼都沒有做,你幹嘛沒事發那麼大火?」

  「我……」歐陽想起剛剛看到的畫面。

  「你以為,那個男人在吻小汐吧?」他一語點破其中緣故。

  從他們剛剛躲著的方向看過來,小汐是面對他們、而那個男的則是背對他們,那個男的突然傾身向前,頭部將小汐的臉整個擋住,任何人都會以為他們是在做人工呼吸類的接觸。

  「是又怎麼樣?」歐陽乾脆承認。「小汐還純潔得很,我只是防範任何男人佔小汐的便宜。」

  「真的只是這樣嗎?」源慎一不贊同的搖搖頭。「歐陽,難道你真的沒有仔細分析過,你對小汐過大的保護欲,是從哪裡來的嗎?」

  「她是我妹妹,保護她本來就是我的責任。」他一貫的論調,讓源慎一不客氣的當場翻白眼。

  「沒有一個哥哥會跟自己妹妹的男朋友爭風吃醋——更何況那個男人根本不是小汐的男朋友。」源慎一望著好友,決心重重地敲醒他。

  「從另一個角度來看,小汐已經二十四歲了,順利的話,今年夏天就可以拿到碩士文憑,她已經不是一個小孩了,這個年紀的女孩子交男朋友也是很正常的。現在這種時代,女孩子十幾歲都已經跟男孩子在床上滾來滾去了,而小汐居然到二十幾歲卻連個初吻都沒有,這種女孩已經可以叫作稀有動物了。」

  「小汐沒那麼隨便。」歐陽怒然反駁。

  在床上滾來滾去?

  誰敢對小汐不規矩,他會先打的那個男人三個月下不了床,他惡狠狠地想。

  「大哥,」源慎一受不了的喊道。「現在是二十一世紀了,你以為你妹妹還活在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上古時代嗎?張開眼睛好好看看你身邊的人,有哪個會像你一樣保護妹妹保護成這樣?!」

  「那是他們。」歐陽固執地道:「我只是疼愛自己的妹妹,對她有過重的保護欲也是很正常的。」

  「你的腦袋是水泥做的嗎?」源慎一簡直想拿鐵槌敲他的頭了。「如果小汐愛上了一個男人,決定嫁給他呢?你打算再揍昏那個男人嗎?」

  歐陽表情一凜,努力忍住揪心的感覺,但只要一想到小汐「可能」甜蜜柔美的依偎在某個男人懷裡,他只有一股想把那個男人拖來揍一頓的衝動。

  看著他一臉不豫,源慎一歎息不已。

  「歐陽,你真的忘了嗎?」

  「忘了什麼?」他抬起頭,無意識的反問。

  「你跟小汐——不是親兄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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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

  當汐茵送秦仲霖到醫院後,經過一番診療與包紮,醫生宣佈秦仲霖至少有一個禮拜會下不了床。

  汐茵非常內疚的走進病房。

  「對不起,我哥太衝動了。」她替歐陽道歉。

  「算了。」秦仲霖想微笑,卻因牽動瘀青的面部肌膚,當場痛得他齜牙咧嘴。「你哥哥只是想保護你。」

  從高中第一次見到歐陽開始,他就知道歐陽對歐汐茵有著非比尋常的保護欲。只不過沒想到,自己有一天也會成為歐陽下手的對象。

  如果這是因為汐茵喜歡他也就罷了,偏偏,汐茵根本沒辦法去愛他。

  說真的,這頓好打挨得真有點冤枉。

  「就算他想保護我,也不該不分青紅皂白就打人。」汐茵還是有點生氣,因為歐陽一直不肯道歉。

  「打我的是你哥哥,你不必覺得愧疚。」秦仲霖躺在病床上,遲疑的看著她。

  「有一件事,我不知道該不該說。」

  「什麼事?」

  「我知道我沒有資格過問你們兄妹的事,但是……我覺得令兄對你有一種超乎正常的親情關心。」

  「我哥從小就疼我,他當然關心我。」汐茵聳了聳肩,不覺得這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我的意思不是這個。」秦仲霖努力思索著比較好的說法。「汐茵,你不覺得你哥哥實在太『關心』你了嗎?」

  「你的意思是什麼,直說好了。」她雙眼看著他示意著。

  「就算哥哥疼妹妹,也不應該疼到不准妹妹交男朋友,更何況,你早就是成人了。我覺得,他對你已經不是關心,而是一種佔有慾。」秦仲霖老實的說出自己的看法。

  汐茵愣了下,然後勉強微笑。

  「你想太多了。」

  「不,我不這麼認為。」秦仲霖說道:「汐茵,你難道從來沒有仔細想過歐陽的舉動嗎?瞧他打我的樣子真像一個吃醋的丈夫。」

  「我知道我哥不對,我代他向你道歉,你別怪他了好嗎?」汐茵懇求語道。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

  「我明白。」汐茵打斷他。「不過,你真的想太多了。你好好休息,希望你早日康復,醫療費我會付的。」

  她很快說完,然後向他道聲再見,隨即快步走出醫院。

  由今天的事看來,哥哥對她……還是有著比旁人更多的佔有和保護欲吧,或許,她應該為自己的愛情賭一賭……

  對自己笑了下,她心情愉悅地朝歐氏大樓找媽媽商量去。

  ***

  已經十點了,小汐居然還沒回來?

  歐陽在客廳裡從坐在沙發上,再踱步到窗戶前,看見窗戶外沒有任何動靜,他又踱回沙發;這種動作不斷重複了幾次,慎一的話也不斷在他腦海裡浮現。

  不是親兄妹。

  廢話,他當然知道不是,只不過這個事實很重要嗎?

  源慎一在那時住了口,似要他好好想一想自己的行為,再想想別人的行為,搞清楚自己的心態吧!

  戀妹——總也不能戀得太超過吧?這是慎一最後的忠告。

  慎一到底想說什麼?他煩躁的想。慎一不會無聊到尋他開心,難道……

  從大門的警鈴傳來有人回來的聲音,歐陽立刻由窗外看出去,是小汐回來了。

  「哥?!你今天沒有去應酬?」一進客廳的玄關,汐茵訝異的看著歐陽。

  「你去哪裡了,為什麼這麼晚才回來?」他努力讓自己別大吼出來。

  汐茵看了下手錶。

  「才十點,你跟爸媽每次回來都比我還晚。」她不是在抱怨,只不過常常一個人守在家裡,滋味真的不好受。

  歐陽的心小小被刺了一下,火氣頓時消了一些。

  「你是女孩子,這麼晚在外面不安全。」

  她朝他笑了一下。「以前從來沒有人在乎。」

  爸媽不在家早是一種常態了,而自從歐陽變成工作狂之後,這個家最早回來的人總是她,通常等歐陽終於從公司回來的時候,她已經躺在床上睡著了。

  歐陽的心又被刺了一下,火氣消了一半。不行,該問的還是得問。

  「你到底去哪裡?」

  「醫院。」她回答第一個地方。

  「在醫院待到這麼晚?」

  「秦仲霖傷的很重,醫生說他最好在病床上躺一個禮拜。」

  「他要躺一個月也不關我的事。」歐陽不耐煩地道。「我只想知道你到底去了哪裡,為什麼這麼晚才回來?」

  汐茵倔著表情瞪著他,閉上嘴不再說話。

  「小汐?」他差點忘了她有多倔強。

  「我的哥哥不是野蠻人。」她悶悶地指責道。「就算你不認為自己做錯,也不該連人家的死活都不關心。」

  「只要他不再接近你,就什麼事都沒有。」

  「他是我同學。」秦仲霖大學、研究所都和她填同一所,不知道這算不算是巧合?

  「你喜歡他?」歐陰鬱地問,他不喜歡小汐在他面前維護別的男人。

  「你不該打他。」

  「告訴我,你是不是喜歡他?」歐陽不死心地追問。

  「如果是呢?」汐茵忽然看著他。

  「你……你真的喜歡他?!」歐陽的表情像挨了一拳。

  汐茵看著他,猶豫著自己該不該承認,但歐陽又開口了。

  「慎一說的對,」他勉強露出一抹苦笑。「就算我是你哥哥,也沒有資格干涉你的交友活動,畢竟你已經長大了。」為什麼當他真正意識到小汐已經長大的時候,他的心卻苦澀不已。

  一想到他從小捧在手掌、疼在心頭的妹妹終究會嫁給別人,他就覺得整顆心好像缺了一角,像被人搶走了心愛的東西一樣。

  不應該是這樣的,小汐是他的妹妹,如果她有自己的幸福,他應該祝福她的,不是嗎?

  但為什麼他只有滿胸心痛的感覺?

  從他有妹妹的那一刻起,他的保護欲就無可遏抑的氾濫,經過這麼多年,這種保護欲不減反增,然後他開始變成一個充滿暴力的男人。

  當然,他的暴力只在於對妹妹的保護,從不是刻意去挑釁或者傷害別人。

  汐茵一直看著他不斷變化的神情,好一會兒,她才輕聲開口:

  「秦仲霖對我來說只是一個同學而已,我沒有喜歡他。」

  「嗯?!」歐陽的眼神突然一亮。

  「我喜歡的——是另外一個人。」汐茵深呼吸一口氣,小小的俏臉發著紅。

  「你有喜歡的人?」像坐雲霄飛車般,前一刻在空中,下一刻已經衝到地面;歐陽的喉嚨突然縮緊,一顆心又懸吊得半天高。

  「嗯。」她點點頭。

  「是誰?」他的自制力顯然訓練有素,居然還能以平靜的口吻問出這句話;但是在心裡,他的暴力念頭又開始緩緩凝聚。

  「是——」

  「歐陽、茵茵?!真巧,你們都在。」玄關門口又被打開,歐哲與朱影華一同出現在門口。

  歐陽與汐茵同時將視線移過去,他們談的太過專心,居然都沒發現他們兩個回來了。

  「爸、媽。」汐茵吞下剛剛想說的話,她差點說出來了!

  「爸、阿姨。」什麼時候不好進門,偏偏選在最重要的時候。歐陽一臉鬱悶。

  歐哲夫婦彼此對看了一眼,敏銳的發覺現在氣氛不對勁。

  「呃,我和你爸爸剛從機場回來,我們先上去休息了。」朱影華拉著丈夫迅速離開現場。

  歐陽和汐茵都維持在原地不動,等爸媽離開之後,他們又沉默了一會兒。

  「小汐,那個人是誰?」歐的語調恢復平靜。

  小汐垂下眼,低語道:「你不會想知道的。」剛剛突生的勇氣瞬間消失,現下她卻不敢說了。

  「我想知道。」他態度決然地走到她面前,雙手放在她肩上。「小汐,快告訴我,那個人到底是誰?」

  「哥哥……」她額頭抵著他的肩,伸出雙手環住他的腰,身體依偎在他懷裡,閉上眼低聲問:「哥哥,你想那個人會不會喜歡我?我會不會不可愛、會不會不夠資格得到別人的愛?」

  「當然不會。」歐陽扶在她肩上的雙手改而摟住她,他們似乎已經許久不曾這麼親近。「你是最好的,沒有人會不喜歡你。」

  「真的嗎?」她抬起頭,眸裡水波漾然。

  「真的。」他點點頭,安慰她不安的心情大於一切,而說的卻也是他的真心話。「你絕對值得任何一個男人用一輩子去疼愛。」

  她開懷地笑了。

  「哥哥,謝謝。」

  「小汐……」歐陽本還想問那個人究竟是誰,但她卻阻止他再問。

  「哥,我好累,讓我靠著休息一下,好不好?」她用著脆弱的聲音說道,雙手更近的摟緊他,她知道歐陽向來無法拒絕她的要求。

  「好吧。」他果然歎聲低應她的要求。

  但是歐陽並不打算到此為止,就算小汐不說,他還是有辦法查出那個男人是誰。

  ***

  隔天,歐陽派出公司裡最信任的安全主管,要他們全天候跟著汐茵,一邊保護她,也順便將她每天的行程作紀錄。

  安全主管還誤以為是董事長的女兒會遭受到什麼攻擊,結果兩天來的事實證明,歐小姐一點危險都沒有,而他們就像是「狗仔隊」,跟著小姐的目的只為了記下與她接觸的每一個人。

  從那天開始,歐陽每天晚上都準時在下班時間回到家,汐茵也從來不在夜晚外出,兩人的生活又回到了幾年前的模樣。

  YPO的聯誼會早被歐拋到腦後,直到有天晚上汐茵一直沒有回來,源慎一以行動電話找到他。

  「我是歐陽。」

  「天哪,我終於找到你了。」源慎一在另一端的口氣頗為急切。

  「什麼事?」

  「什麼事?!你忘了今天晚上的聯誼會嗎?」

  「聯誼會?」歐陽想了想,然後懶懶說道:「我沒興趣。」他現在只擔心小汐的去向,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

  「你恐怕得來一趟了。」源慎一很遺憾地放著話:「小汐也在這裡。」

  歐霎時呆住。

  「你說什麼?!」

  「我說,小汐也在這裡。」慎一說的很快。「我剛接到這場化裝舞會的名單,小汐也是這次聯誼會的女主角之一……」

  嘟的一聲,顯示某人已經掛掉電話,接下來便會飛車趕到這裡。

  源慎一笑了笑,然後利用一些關係與方法,將小汐給暫時請出後台的化妝間。

  「我是源慎一,歐陽大學時代的好友,我們見過一次面,就在歐陽……把你的同學痛揍一頓的那天。」

  汐茵想了想,確實好像有這麼個人,所以她點點頭。「我記得這件事。」

  「我想我也不要拐彎抹角,剛剛我已經通知歐陽,他現在正趕來這裡,請原諒我過盛的好奇心,我不懂你為什麼會來這裡。」源慎一有禮地應對。

  「我能信任你嗎?」汐茵偏著頭看他。

  源慎一猛然大笑。

  「我認為你可以信任我,而且如果我猜的沒錯,你來這裡的目的……大概跟歐陽有關。」

  「你怎麼知道?!」她倏地張大眼,好奇的反問。

  「因為我懷疑歐的腦子是水泥做的。」他不客氣的批評多年好友。「他全然搞不清楚自己的心意,居然會只把你當成妹妹看。」

  他嫌惡的語氣像是懷疑自己怎麼會跟一塊混凝土變成好朋友,汐茵眨了眨眼。

  「你跟歐陽做了十幾年兄妹,應該很瞭解他的脾氣。如果歐陽待會兒大發牛脾氣,你打算怎麼辦?」

  「你得負責看住他。」汐茵不客氣的下達命令。

  「什麼?」

  「既然你是我哥的好朋友,剛剛又多事的打電話叫他來,那麼你就要負責讓他照一切規定來,不許在這裡鬧事。」她理所當然地漾起嘴角。

  開玩笑,好歹她也是歐陽一手帶大的,有虎兄絕對沒有犬妹。

  「你……」源慎一爆出大笑。「天哪,我真不該小看你的。」

  她看起來柔弱無害的需要人保護,結果,居然可以趁機將他這個在商場混過多年的人將上一軍;他開始考慮要將小汐延攬進自己的智囊團,因為她絕對會青出於藍甚於藍。不過前提是,他必須沒有被歐陽追殺才行。

  汐茵也笑了。「沒其他事的話,我要回去化妝了。」

  「等一下。」源慎一喊住她。「看在我得當『義工』的份上,能不能告訴我,你只把歐陽當成哥哥嗎?」

  汐茵在門口頓了下,但並沒有回頭。

  「你認為呢?」她丟下一句,開了門便往後台走去。

  這種回答有跟沒有是一樣的,源慎一咕噥地抱怨著;不過他當然也不會猜錯答案。只是,他們既然互相在乎,乾脆明說就好了,幹嘛搞得這麼複雜?

  可是一想到歐陽固執且不知變通的腦袋,源慎一又覺得,如果不給他大一點的刺激,歐陽大概永遠不會承認自己真正的心意。

  或許,小汐比歐陽所想像的,更瞭解歐陽一點。

  ***

  悠揚悅耳的輕柔樂聲、豐富精緻的百道佳餚、柔和亮眼的水晶燈飾,佈置成宮廷舞會的大廳及浪漫幻夢的游泳池畔,身著歐洲中古宮廷服飾,搭配精美浪漫面具的賓客們穿梭其間,營造出最華美的宮廷舞會。

  當五名裝扮成希臘女神的女孩被帶上舞台站定位後,舞會上的燈光倏地亮起。

  五道燈光直接照映在舞台上五名裝扮神秘的希臘女神身上,引來眾人連聲讚歎。

  主持人抓准了賓客驚艷的一刻,伸手一揚,戲劇性的開口:

  「各位,今晚的舞會,正式開場。今晚的主題是『女神的寶石』,在五位希臘女神身上,分別戴著一組珍貴的寶石,由現場所有佳賓出價,以最高價得標的人不但可以獲得這組珍貴的寶石,更可以得到各位女神的第一支舞;而本次聯誼會所有的收入將捐作慈善用途,一切手續將完全公平、公開。現在,讓我們看看,究竟哪五位紳士能得到女神的祝福?由第一位女神『維納斯』所配戴的是『永恆之心』紅寶石……」

  這位主持人的話還算簡單明瞭,源慎一站得遠遠的,卻很仔細的注視著舞台上的動靜。

  這五個美麗的女子,的確足以吸引住台下所有人的注意力,並且為了得到美人們的青睞,他保守估計這五組寶石所售得的收益,可能會超過上億新台幣。

  不過,還真不知道主辦單位哪裡找來這五組世界聞名的寶石,尤其是:「戴安娜」身上所戴的那組。

  第一眼看到它時,他身上所有的感官細胞都動了起來,整個人開始進入緊繃的備戰狀態;他所關注的焦點,可能正好與歐陽相同。

  「這該死的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一聲低吼在源慎一耳畔響起,他認出聲音後差點笑了出來。

  「如你所見。」源慎一將眼神帶至舞台上的戴安娜女神。「說真的,小汐真的很美,她完全將傳說中月之女神的清冷、無瑕、剛柔並濟的特質,表現得淋漓盡致……」

  「如果你還想活著見到明天的太陽,就給我住口。」歐陽咬牙切齒的威脅。

  源慎一聳了聳肩,很遺憾歐陽不欣賞他的讚美詞。

  「為什麼小汐會在上面?」歐陽再問一次。

  「大概是主辦單位看上了小汐的美貌,認為她……就像是『戴安娜』,所以特地找她來客串。」他隨口瞎斑。

  「源慎一,你給我好好的回答問題!」歐陽低吼。

  「冷靜點。」源慎一提醒道。

  只要一扯上小汐,歐陽的冷靜和智慧就全不見了,真是的!

  「你現在應該關心的,是怎麼讓你的寶貝妹妹,在這群發出『狼嗥』的場合中全身而退吧?」

  歐陽深吸口氣,勉強自己冷靜下來觀察會場中的情勢;然而五個美麗的女神儼然吸引住全部人的注意力,價碼也愈喊愈高。

  寶石加美人,的確對任何男人造成致命吸引力;等他看清楚最後一位,也就是小汐身上所戴著的項鏈後,歐陽差點當場詛咒出來。

  「很高興你終於發現了。」源慎一頗有同為淪落人的感慨。

  「到底是誰把小汐帶來這裡的!」該死!他想要殺人。

  台上的女神換了一位,第一位的競標已結束,現在換上一組綠寶石。

  「現在情況到底是怎麼樣?」歐陽冷靜下來後問。

  「今天在場的人所有加起來,可以搞垮全球經濟;小汐既然已經站上台,就不可能臨時退下來。」源慎仔細地一分析:「有兩個方法!一是等別人標走寶石,小汐與那人跳完一支舞,你馬上把人帶走;第二個方法,是你標下寶石,別讓任何人接近你的寶貝妹妹。你選哪一種?」

  「我不許任何人接近小汐。」歐陽低吼。

  誰敢接近小汐,他會拆了那個人的骨頭!

  「我就知道。」源慎一低聲沈笑,他才不相信以歐陽的醋勁,能夠忍受得了別的男人碰到小汐的身體,就算是跳舞是也不行;這正好合他的計劃。

  「那麼,你出價競標,錢我來出。」

  「什麼意思?」歐陽皺眉睨向他。

  「我要『黃虹之星』。」源慎一道,「希望你別阻止我。」

  「我當然不會,只是好奇。」歐陽揮揮手,誰對那顆寶石有興趣呀?!小汐又不愛這些珠光寶氣的東西,但他忽然想到。「你該不會——」

  「我會。」源慎一無奈的點點頭。寶石贈美人,他的確是想把「黃虹之星」買下送給一個女人。

  「原來這才是你來海島的真正目的。」歐恍然大悟。「誰是那個能讓你神魂顛倒的幸運女子?」

  「如果我能得到她的心,下次你到日本的時候,我會介紹你和她認識。」源慎一淡淡回道。

  「先祝福你。」

  「我也祝福你。」

  兩個男人同時舉起右手,握成拳後撞擊了一下,彼此互相勉勵,然後他們等待下一場競標的開始。

  主持人戲劇性的聲音再度響起:

  「哇!今晚的競標活動真是疊起,讓人連大氣都不敢喘一聲。現在,各位紳士們,讓我們來看看最後一位女神,月之女神:戴安娜。」銀色的燈光瞬間打在一個穿著一襲鵝黃色希臘女神裝的女子身上。

  深若幽潭的雙眸、細如彎月的黛眉、挺直小巧的俏鼻,配上粉潤的紅唇,烏黑的長髮流洩至纖細的腰身,輕薄的紗裝依著白皙的雙肩披下,她沉靜如水鏡的神情彷彿立於這場人間吵雜之外。

  她靜靜地站在舞台上,仿若遺世獨立的神情令人望而生畏,卻又美麗神秘的令人心動。

  他們都有預感,女神戴安娜與「黃虹之星」,將會成為這場聯誼會的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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