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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

  他違背了諾言。

  答應過盼兒不出席她的婚禮,但此刻他卻帶著逸東集團的請柬隱身在豪華宴客廳的暗處,嘗試著不驚動任何人地安靜佇立。

  那本是邀請胡氏旗下企業的。從德國回來不久,胡繼銘彷彿猜透他的想法,上來公寓把請柬丟到桌面上,他無言感謝地接過,雖然有其它管道可以拿到,但在短時間之內其實沒甚有把握。

  飯店大廳的水晶射燈集中於台上及家屬的客席,正前方長桌擺著文件和花卉裝飾,預備新人在主婚人見證後即席一併簽字。整個宴會廳以溫和而莊重的象牙色布料佈置,造就一流高級氣派;川流不息的賓客、商貴在美食和酒侍間穿梭,熱絡地竊語交談。

  兩方的家長客套著,他看見了由傭人推著出來坐在輪椅上的鍾應天,正和幾名政界要員融洽地談笑,另外的親家也如是,藉以擴展商業圈。

  喬曉翔掃視手錶,距離兩方入席的時間還有近一小時,屆時他會繼續隱藏在二樓廂房直至儀式結束。

  他只容許自己再自私一次,從無人注意的遠處親眼看盼兒安好、風風光光地出嫁,而她絕不可能會被他打擾到。

  兩名同行的名媛手執香檳上前搭訕,被他婉拒,她們瞄視一眼,以為是場內當值的便衣保鑣,便沒趣地走開。

  站得更近流曳至地的軟緞布簾處,侍者上前讓賓客挑酒,他執起一杯,避免自己顯得格格不入。

  以為會一直站幾個小時……突然褲袋裡的手機震動起來。

  喬曉翔喉頭一緊!返回台灣之後,他才發現遺下的手機裡有好幾通未接來電,有夜店同事的、有盼兒……即使她之後再打來一次,他亦不敢接聽,怕影響她。

  他揭開機蓋,就算忽略輕爍著的專屬燈光,螢幕中的號碼也是--

  她。

  他眼神滿佈掙扎地看著螢幕,硬著心腸地按掉拒聽,並急遽地解除手機的震動,靜默未幾,她的手機再次接上,他開始猶豫……現在?

  盼還有什麼話想要對他說?為什麼……

  僵立不動地看到她一次次鍥而不捨,他失落。一次,二次…一直至第三次她得不到他的回應,終於洩氣了。

  她向來獨立理智,喬曉翔怔呆地回想她異常的舉動……忽然,危險的訊息閃過腦中,他思及,大驚地回撥,顧不得之前對自己的勒令--

  盼兒會不會是遇上什麼意外?

  「嘟、嘟嘟……」手機不到兩聲便被接起,他卻聽不到聲音,只有令人窒息的寂靜無聲。

  「盼?是你嗎?」喬曉翔情急地喚她,好半晌對方才回應--

  「翔,你為什麼不接我的電話?嗚嗯……我打給你好多次你都不聽,你在哪裡?還在德國嗎……我好想見你,呃……」

  她抽噎哭泣的聲音絞痛了他的心,盼兒從沒有在他面前哭過!

  他的理智全盤崩潰錯亂。上官他人呢?他沒照顧她嗎?「你婚禮快要舉行了,別哭……」

  「我不要結婚了!我只要你!」最後那天她明明要留下他的!只是他卻哄她走……鍾盼兒叫喊的嗓音嘶啞,鼻音仍然濃重。「我去過你家幾次還是找不到你,胡繼銘都被我煩厭了……還是找不到。我看到你網志的東西……我真的不知道!我們以前……」

  「你都要跟我結婚了,還對著前男友說什麼?」一把調笑的厚實男聲插入,沉沉低笑。「你最好還是乖乖的,不要妄想……」

  「你不要過來!嗚……」

  上宮耀司未盡的話教他一凜,喬曉翔慌亂地執著手機,一刻也待不下去。「盼,你在飯店哪一層?」

  該死的!上官對她做了什麼!

  「你不是還在國外嗎?翔……我想飛去見你,立即……」

  「乖,先告訴我。」喬曉翔厲言命令,隨手放下酒,快步離開宴會廳,找尋最近可上樓的電梯。主大廳及樓梯已由眾多的保全封死,他得想辦法經地下室轉到另一邊其它較少人的電梯。

  「四樓東翼。可是翔,你來做什麼……」

  「我會過來……盼,等我!」

  安撫過她的驚慌便合上電話塞回褲子口袋……來賓聚集在入口的簽名處,他穿過不知情的人群,快步到地下室,奔跑到另一樓層,思索著一般飯店的設計而尋找著可能的路線,一些駐守走廊的保全人員察覺出他的異常,起步追逐喝止。

  「那裡不准進入!這位先生,給我停下來!」

  剛按下能抵達四樓的金屬鍵,他們已趕至要擒拿入侵者,正抓住西裝肩頭,他反手借力將人摔出電梯外,身邊幾位成員被推撞開,見來者是練家子,更加緊張,急忙起身卻已經太遲,眼睜睜地看著門關--

  靠在電梯中的一面牆,他乘短暫的空隙脫去礙事的西裝,鋼門再次開啟,喬曉翔刻不容緩地憑直覺往最多警衛的套房走去,警衛上前截查闖越禁區的來者,見那人不理會,兩名藏身的保鑣舉高左手正要摸上腋下槍套,喬曉翔快速彎下腰,再起身之時已將他們的手槍狠狠掃踢開,絕不多作停留,趁情勢受控制一口氣撞開房門衝入--

  他只想要見她!

  和房外他製造的騷亂相比,房間裡氣氛幽靜得可以。他沒有找錯房間,佇立的男人似笑非笑地轉頭,正是上官耀司。

  柔白蕾絲的一角在他身後,正想疾步上前,他卻看穿意圖。

  「別動,子彈不長眼,就算你黑帶三段也沒用。」

  喬曉翔感受到身後數名保全人員提槍所凝聚的殺氣,深幽的黑眸沒有驚慌,仍是盯著前方他倆不語……上官看著他的執迷,搖了搖頭,隨即揮手打發保全人員。「是朋友。你們下去,記得關門。」

  後方小隊因為整個局面的張力而僵凝遲疑,但仍聽從命令地退出房外,只剩下他們三人;他不解上官耀司為何對他友善,只把一顆心全繫在隱在前方男子身後的人兒。

  那是……他見過最漂亮的新娘。

  盼兒身穿單肩的羽白紗裙,斜戴鑽飾頭紗,五官及全身白紗以水柔紅唇作絕美的點綴,只是哭過的紅腫眼窩成為唯一敗筆。她看見他,錯愕地瞠眼,急忙向他跑過來……「翔,真的是你!」

  婚紗過長的裙擺令她踉蹌了下,喬曉翔嚇得趕緊撈接著,她卻一點也不在意會受傷地撲抱著他不放。「我好想你!你真的來了!」

  喬曉翔抓高她雙手,首先檢查她有沒有被侵犯的痕跡,確定完好沒事才鬆下高懸的一口氣。他太急著趕來,甚至沒有時間去設想會不會來到才黯然發現自己是多餘的那個……「我以為你有什麼事……」

  鍾盼兒破涕為笑,纖腰以上的貼身設計緊裹著曲線,仍蹭在他的懷裡。「我沒有事……」

  「她能有什麼事?」

  上官耀司調侃的聲線加入,一對互視著、沉迷於重過喜悅的情人這才醒覺了他的存在。鍾盼兒將喬曉翔的腰際佔有性地擁得更緊,睜著眼淚未乾透的眼睛瞪他。「他來了,我要他。」

  她以為可以放下他披上婚紗,但事實上,不能。

  一個小時前傳真送來他加密的德文網志譯文,她已經無法再抽空應付女特助越洋的憂心詢問,著裝完畢的她急忙撇開助理閱讀,字裡行間儘是過往他對她的感情……這叫她怎麼能割捨?

  她開始為他過去的愛護而哭泣,一點都不在乎婚禮了,只想找回他……化妝師救不了她的妝,驚慌地叫來新郎,打算勸她為著兩家的面子繼續婚禮;而當上宮耀司過來之後,她恐懼地哭得更凶了……

  上官原來早知道翔的事,只是冷眼笑她是她自己不要他……還撂狠說她和翔以後永遠都沒可能在一起,識相的話就認命跟了他,若果他今晚心情好的話還說不定……只顧著悲傷,盼兒沒留意到他惡作劇的邪笑。

  她又驚又慌,加上重新打電話給翔又真的繼續沒接通……盼兒驚恐未甫地埋首在他臂裡,喬曉翔溫實的大掌拍拍她的背安慰:「沒事的,有我在。」

  「你也要她?」上官凝望被緊擁著的女子,剛剛他確實把盼兒嚇得很慘,就當作之前她奴役他秘書的代價,說實話,感覺挺好。

  他眼神撩向男子儒雅的面容,有些意想不到喬曉翔會有柔道黑帶的實力--近一年前從徵信社那裡得到的溫馨提示。

  「我要她。」喬曉翔溫柔地看著她,堅定地說,然後眼神不帶溫度地鎖在他身上。「你要什麼條件才肯放過她?」

  上官對盼兒沒有感情,他也看得出他心裡別有所求,要不不會把他引來此處。

  「爽快。」上官耀司面露激賞,同是生意人,對話精準實際。「我本來打算拿到遺產幾年後才想辦離婚的事,畢竟我和盼兒的性格真的不太合,但如果條件不錯的話,我可以考慮提早結束。」

  盼兒對他而言就像一個戲弄著好玩的妹妹,卻不是他成家的最佳人選-娶她,只是權宜之計。

  「你!」鍾盼兒未因他的識相放棄而歡快,反而聽出了他話中的算計而怒火中燒……他騙了她爸爸的信任,這當她是什麼?!

  「盼,忍忍。」盼兒正想彎腰取下高跟鞋擲人,他按下如小惡貓的張牙舞爪,低聲在她耳邊提醒:「我們只是想盡快把事情解決……嗯?」

  她扁著唇,不情不願地把手環回他腰上,忍氣吞聲。「嗯。」

  「你提早結束的條件就直說吧。」她柔順的長卷髮滑過他手際,喬曉翔以指梳過,淡淡出聲。

  「也好。」上官耀司剛毅的臉孔上有著即將獲利的微笑,冷不防詢問仍敵意十足的女子:「盼兒,一到一百隨便挑一個數目吧。」

  「嗄?」突然切換的話教她一愣,盼兒奇怪而納悶地看了看翔,他無所謂地握著她手,由她決定……「那……五吧。」

  喬曉翔本來直視上官的眼回到她身上,她只是笑笑,讓他寵疼地撫過她指尖,沒有打算告訴他,剛剛想到的是那五號房間的約會密碼……

  「嗯,五號啊。」上官耀司有點可惜地點點頭,終於開口揭示真正的要求:「我要你轉讓卡歷凡白酒酒牌的獨家代理權五年,除此之外,不換。」

  一切,只不過是生意。

  他是飲食企業世家,要是有了此特許,勢必如虎添翼。

  「怎麼可以?!」鍾盼兒一頓,再懊惱地大喊。這一點也不公平!他只不過做了簡單的退讓,根本不配翔給他這麼多!把代理權給他會令翔減少很多生意……「翔,你不要聽他的!他瘋了……」

  五年已經很過分了,她不敢想像要是剛才她挑的號碼是……

  「我又不是不給錢買酒,你的反應用得著這樣激動嗎?」上官耀司好笑地說。盼兒當著未婚夫的面護著自己的男人,像只小黃毛雞小心擋著老鷹,這未免太說不過去。「可以不用答應的,我不勉強。」

  「如果我同意的話,你是不是能和盼兒立即簽字協議分開?」他尋求肯定答案。

  「當然能。」

  婚禮上本就有著具法律效力的見證人,何況當手下向他報告喬曉翔已進會場時,他已特意吩咐私人律師帶來文件以防不時之需,可說是萬事俱備。

  喬曉翔聞言,斂眼頷首,甚至沒有多加思量。「好。」

  在場的另外兩人默愣了下,上官耀司最先恢復反應,勾著笑拿出手機就要召人,邊走開邊撥號。「那很好,我現在就叫律師來預備。」

  一個是歡迎他的乾脆,另一個則是怔住呆了呆,隨即不滿……

  「別這樣做,翔,我不值得……」盼兒拉住他的手想要及時阻止他。現在還來得及。

  「你值得的。」他永不言悔地看著她,只為能重新把她納入懷中,甚至願意犧牲所有。

  其實上官耀司只要他名下白酒那一份已是留了餘地,若然牽扯到舅舅的另一部分紅酒酒權將會更麻煩……似乎是洞悉了他的能力才作如此要求。

  「但他根本是利用我來詐騙你的錢,不要信他……」她仍是焦慮擔心,臉上流露憤慨不平。「不如乾脆我和他耗到底吧,反正他本來就沒打算怎樣……你可不可以等我兩三年?」

  「不可以。」喬曉翔口氣難得霸道地拒絕,鼻頭滑過她熟悉幽香的髮頂,方解釋:「你和他在一起我無法放心,他會發現你的好。」

  「只有你才這樣說。」她因他的吃味而竊喜,算是接受了他的說法,甜笑著撫拍身前鐵灰色的襯衫,剛才他趕來的時候都弄縐弄亂了……「你真的能應付嗎?」

  「我能。」千億以下的交易他都可以作主,甚至不需問過股東。

  「謝謝你……為我做這麼多。」盼兒濕潤的眼睛真誠地望著他,整天下來繃緊的情緒放鬆了些許。他不捨地低頭以指按摩那微腫的眼窩,她順從地閉上眼,紅唇仍噙著笑意。

  她蓬軟裙下的撐架使她沒辦法坐著等待,只好倚靠著翔……上官耀司迎過一名律師進房,看見猶如連體嬰狀態的兩人,不禁皺眉。盼兒這女強人對著他總是劍拔弩張,哪有現在這麼小貓般柔順?

  礙眼。

  他選了桃木餐桌作為地點,跟從他的恤衫牛仔褲男人無所謂地聳聳肩,把帶來的切結書及協議書等擺好,委託人向他提及新開的條款,便著手修改。「我之前叫律師準備的文件就在……這幾份,你看看有沒有問題?」

  喬曉翔牽著她來到桌畔,放下她的手,迅速瀏覽文件。文件內容鉅細靡遺,使他更加肯定上官早已內定這場交易的猜測。

  他接過鋼筆簽下名,沒有多說話。上官稱心地收過,接下來便到他和盼兒要履行的那一筆。

  「我等這天等很久了。」他揚唇接過律師拆開檔案夾遞來的文件,那是離婚協議書,一經雙方簽字便具效力。預定離婚的日期為半年之後,但為了報答她下任男人所給予的好康,他不介意由現在開始自行找離婚理由搪塞到時的悠悠眾口。

  「我也等這天很久了。」她不甘示弱地回話,抽過翔手上的筆磨拳擦掌要簽字。

  上官耀司毫不猶豫地在律師指示的空位下龍飛鳳舞地簽上名,盼兒亦然。律師以第三者的角度旁觀他倆,覺得有點好笑--兩方未正式公證卻已簽離;但為了維持專業形象,他仍得繼續面無表情。

  基本的手續已經完成,手插牛仔褲口袋的律師趁著他們仍仔細反覆閱件、帶凶狠表情查看有無遺漏的同時,向單手環著新娘腰際的順長男子拿出另一份文件,好心提議道:「這位先生,你要不要順便考慮和她簽下這個?」

  這人該是第三者吧,那就沒錯啦。

  喬曉翔不以為意地接過,放開了她,掃視紙張第一、二頁的條文,原本幽深如湖的眸色猶如浮出一簇火苗在跳動,鍾盼兒感受到他僵住的氣息,也跟著過去看,同樣倒抽了口氣。

  ……可、可以嗎?

  上官耀司看著他倆同樣的錯愣,不用看也知道律師早上的是哪一份,隨口鼓勵道:「我提醒律師帶來的,你們看看有沒有需要用得著。」

  那是供他們預先簽下的結婚證書。盼兒太快改嫁對雙方企業的公關形象不太好,所以在律師的建議下訂為離婚一年後生效--

  就算他和盼兒已有婚前協議兩邊集團的資產獨立,但離婚在傳統上多多少少要男方按月付贍養費,他當然鼓吹他們愈快簽字愈好,起碼保證能丟掉她這燙手山芋。

  「這、曉翔……你打算怎樣……」

  喬曉翔抿唇收起僅有的笑意,無比認真地抬頭深視她,些微緊繃地一字一字道:「盼,你願意嫁給我嗎?」

  她止住話,本來以為哭夠的眼眸再次湧上淚意,動容地緊緊抱住他,顧不了紛紛落下的透明淚珠。「我本來以為我要問你了……我願意!我當然願意……翔,拜託你娶我!」

  上官耀司聽見她百年難過的傻氣回答,不禁失笑,從沒見過這麼不矜持的新娘……

  他看著喬曉翔抱了抱她,彎身堅定地簽字,然後又哭又笑的美麗女子放開他連忙握筆跟著簽,落下的幾滴淚沾濕了紙,她戴著純白手套的手在文件上急急忙扇撥,喬曉翔伸手制止了新娘的過度緊張。

  「不要緊,它會有效的。」

  她雙手霍然勾回他的頸項,熱戀的兩人感動地相視而笑,無法遏止地深深吻上對方的唇,糾纏著閉眼感受熱情;盼兒的手按撫上他背部……身邊的一切再也不在眼內,腰間的相擁更緊了。

  「你的工作差不多結束了。」

  上官耀司自動忽視兩人,神色自若地轉向優閒觀賞的律師下逐客令。男子重捨專業面孔,嚴謹地收拾已具法律效力的文件,跟委託人客套地寒暄幾句,便俐落退場。

  「你們有完沒完呀!」家醜。

  鍾盼兒仍然癡纏地雙手抱著喬曉翔,別過頭厲目視瞪他,接著轉回到喬曉翔的臉上,噗哧一笑,小聲向他道歉:「對不起,我的口紅……」

  都胡亂印到他唇上了,刺眼地見證他被她蹂躪得很慘。

  她取過身邊桌上的餐巾,小心地擦拭著他嘴上不符剛直的紅色唇漬;而他這會也撫上她的唇揉抹,因那片蜜紅都出了界……

  上官耀司放任兩人卿卿我我,逕自翻著證詞,靜靜準備演完一會的婚禮…一直到門外的婚禮秘書終於上樓敲門。

  「上官先生,你們好了沒有呀?」

  身為婚禮總籌備的鄭芷琳親自出馬,接著推開房門焦急地進入。距離婚禮的預定時間只剩五分鐘,助理卻說他們還在樓上準備……這是怎麼一回事?不快點不行!

  「不就好了。」上官耀司厭煩地起身,將絲絹塞回黑色西裝口袋準備上場,正要拖走盼兒,鄭芷琳卻急急忙忙喚停--「等等!快叫Sandra她們進來!盼妮的妝都掉了知不知道!」

  他無奈地依她所指當跑腿去叫人,鍾盼兒任上來的化妝人員急急忙忙重新替她補上脂粉及整理,微怯地仰首讓一名助理補上唇蜜,一直看著翔抿笑不語,內心充盈著安定的靜謐。

  再撥理好頭紗,完成妝點的精緻新娘被扶起去牽住上官就要下樓進場,她微微噘唇,不忘回頭朝他以唇示語。

  等我回來。

  他點點頭,愛戀的眼神鎖住她,直到他倆在眾人簇擁下遠去……助理因為這突兀出現在房中的沉默男人而感到奇怪,但時間緊迫下也顧不了那麼許多了。

  豪華套房的厚門關上,只剩下他一人佇立,但他卻不感到孤單,心底有著同樣踏實而溫暖的安定。

  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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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終章

  意識漸漸回籠,喬曉翔微困地眨眼,從遙遠的黑暗回返現實。

  感受到臂上溫暖的馨香,他神志快速清醒過來,看見盼兒精雕細琢的容顏,還有她頸際的小小吻痕……眼裡不自覺地融入溫度。

  是的,一切都解決了。

  昨天在他默然等待的時候,樓下男主角早料到婚宴會持續一段不短的時間,於是吩咐侍從上來帶他到另一套房看直播畫面,並安排同樣的食物……他跟即時參與現場沒分別。待婚禮完畢,他隨即被暗中安排到漾湖居的豪宅中,那本應是新人婚後遷入的住處。

  過了好些時間,保全人員護送兩人回來。上官耀司進屋跟他客氣地再次打招呼,邊打量著新居邊等待;半小時後他的私人特助駕車前來,大方放下兩打保險套給真正的新人作為結婚禮物後,便和老闆離場,把空間還給他倆。

  鍾盼兒和他陡然陷入尷尬,像是突然找不到合適的話說……她啟唇,期期艾艾地請他幫忙解下背後的拉鏈,那晚裝是一件剪裁大方的紫緞魚尾裙。

  他無言照做,僅穿內裙的盼兒在他耳畔輕聲道謝,問過他浴室的位置後獨自入內洗去臉上厚重的化妝品,才套起浴袍,盤算著心事地走出來。

  他深怕她可能會反悔,盼兒卻因為他那樣的表情而蹙眉,端坐在他大腿上,像是為自己平反那樣開始愛憐地吻他,喃喃地說對不起……

  最後她選擇用最熟悉的方式來讓彼此適應對方的新身份,他欣喜地張臂接納,卻不許她繼續自我厭惡……他倆提前了好久的新婚之夜掀開序幕,她讓他驚喜的熱情、嬌媚全烙在他心裡……

  教他至死不渝。

  喬曉翔撫過她柔順的髮回憶往事;他終於有這個資格,愛她,甚至勇敢地宣之於口……

  「我很愛你。」

  大掌圈住她腰身,他低頭正要將她緊擁在被下,豈料盼兒微微蠕動眼皮就要醒來……他像個剛做完壞事被抓包的現行犯,環抱她的手僵住,本能地閉眼,和過往每一個他倆纏綿後的早上一樣體貼。

  但不,他現在已經……

  來不及思考轉變了的關係,盼兒已彷彿完全醒過來,緩緩坐起身,讓他臂上只餘冷空氣。

  盼兒伸展微累而滿足的身體,彎下身來幫他蓋回棉被,離開床。他聽見她縮著赤腳走小步的聲音,初秋的桃木地板仍是清冷。

  她走到約莫內廳餐桌的距離,有些紛亂的雜音……接著按下熱水器倒水喝;他試著張眼偷望,但她的腳步聲卻再次漸近床邊,他連忙閉上眼。

  身穿和昨晚同樣的白色絲裙,鍾盼兒握著水杯到睡房,重新坐在他的身畔,並把冰冷的雙腳塞回溫暖的被窩中;她不語地喝著熱茶邊看他。翔到國外是在太陽底下一直勞動嗎?皮膚變得更黝黑結實了……

  取笑的弧度悄悄輕揚,這男人……還在裝啊。

  剛剛他示愛時她裝不了無動於衷,索性起床……沉默直至清甜的熱茶潤澤過清晨乾澀的喉,盼兒察覺到他想要醒來看她,沉吟半晌,終於輕語先發制人--

  「翔,以下的話我只跟你講一次。幸好你睡著了,如果現在你醒來的話,我一定會緊張得說不出口……」

  他微愣顫動的長睫落入她眼裡,抿抿唇,她思索著要怎樣說下去。

  「我看過你的網上日誌了。」

  就是知道、瞭解真正的他會令她無以復加地想追回……她足足躊躇了兩天,在婚禮舉行的早上理智終究棄械投降,後果也如她所想的一樣,她亟欲挽回,甚至已有悔婚的準備。

  按胡繼銘的指示登入他以帳號Johann撰寫的日誌裡,她發現其實他寫的東西並不多,從網站開放以來,大約每兩個月才有一篇中立的英文酒評,或是公開解答那些食客對酒品配菜的詢問……他全是以員工的身份做這些事。

  她知道自己需要看的是他在跟她最後一次見面後,加密記下的感受。

  鍾盼兒憶起自己昨天一定已氣質盡失就忍不住抱怨:這男人除了用密碼,全篇還用德語來寫,完全不理會別人看時的感受……她嬌蠻地自動跳過明顯的偷看惡行,反正知道他現在不會跳起來嗆聲。

  「可惡,你知不知道要厚著臉皮去拜託別人有多困難?我打電話叫醒去德國的貼身助理,那時是德國的半夜三點半!她還說之前好幾晚在熬夜趕企畫……我等了好久才收到全部譯文……」

  轉角窗台外的天空因為黯淡的雲層飄走而變得愈加明亮。她放下水杯,怔忡想起那些日誌中他對她告解的內容,輕輕歎氣。

  翔提及好多年前的事,說是在人生最黑暗的低谷裡,是她領他窺見光明……

  帶著感恩的心回顧過去,他在離開台灣的前夕提醒自己不能犯上同樣的過錯。藉著她重獲新生,他才發現活下去的希望,並愛上她……那是每次吻著她時腦海中無法錯認的事實,連現在的離開亦然。

  他不能再為她做得更多,只是衷心冀盼她婚後能獲得真正的幸福,他願意用他的所有去交換。

  「我不像你所講的那麼美好……我只不過是機緣巧合地出現在那裡,像任何人都會做到的扶你一把,真的。」她微暖的手撫上他臉容,指腹一次一次地輕劃著輪廓的線條。「我從未想過那時你有多絕望,我甚至已忘記你了……你好傻,竟然還在乎,直到我們重過那一天都是。」

  原來他親吻她,不只是順從身體的渴望。

  原來他早上瞞著她所做的親暱小動作,不單單是惦念晚上的交纏。

  而她總是沒發覺,一味顧著把自己的想法套在他身上……當她口口聲聲說熟悉他的時候,他到底會有多難受?

  他身體微微繃緊,屏息聆聽她的告白,鍾盼兒歉然地握起他的手注視。「如果可以重來的話,我會希望你把全部都告訴我,而不是把這些過往憋在心裡去包容。你令我這刻回想起過去好像一個幫兇,同樣是在利用你、去撫慰我自己……翔,我自覺虧欠你很多。」

  看著字字愛語的網志,她才憶起翔從不喚她全名;他知道這名字的含義,不願在她面前提醒,她曾是不被盼望的那一個……

  「對我而言?你一直是個很特別的存在。你是我最信賴的人,只是在身邊就會讓我覺得安心,卻不曾去細想我是不是改變了初衷喜歡上你……怕自己一廂情願而你根本不在意,自私地想你只要隨時陪著我就好,反而忽略了你的感受。」盼兒靠在床頭剖白心聲,語音因為哽咽而微微變調;她強自按下他欲動的手。「我絕對不是因為傷心……我真的覺得很幸運,以為做錯了不可能再挽回,留在原地的你卻毫不猶豫地重新接納我。」

  宴席間上官私下和她交談過,除了循例吩咐她做好避孕以免節外生枝,還聊及他自己根本早有同意的打算,只不過長輩催迫的婚約實在太早壓下來,才避不了先結婚一途。她氣他順道拗了她未來老公一筆,心裡其實充滿感謝。

  盼兒眨去淚意,將他的手放在胸口前,柔軟的溫熱下是心跳的頻率,她帶著鼓動的情意嬌聲傾訴:

  「所以你不用再彷徨了,它一直是屬於你的,永遠都是。」

  喬曉翔強烈地深受撼動,無法壓抑想要張開眼看她,盼兒卻早他一步放手掩上他雙眼,怕他有可能看到她那滿臉的羞紅。明明昨晚的自己其實更加大膽,推說上官在公證賓客面前時吻過她,賴著要他「消毒」……

  只是委屈翔了,他還得再當一年她的地下情夫……

  過了半晌,臉上比昨夜更燙熱的燥紅稍褪,她才埋首趴回他的胸膛放心移開手,不理他的意願,好小聲好小聲地輕語:

  「翔,我也愛你……以後不准對我說我們沒有相愛的蠢話了,那不是事實。」

  感覺到腰後的手勁倏地收緊,盼兒對上他湛然乍喜的黑眸,皺著眉故作幽怨地瞪視他……卻阻不了內心滿懷的笑意,揚唇接下他如猛浪淹至的熱吻。

  嗯,還沒有抱怨翔,他終於打擾了她這個早晨遊戲的興致……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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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記

  看完故事的心情還愉快嗎?

  我自己慣常追看的小說作者們很多都是資深前輩,所以對他們初次出書時所寫的前言或是後記都沒有一丁點印象;到了現在自己要出書,想拿來好好拜讀時才發覺沒有可參考的範例……也許,我應該多說些關於這本小說的花絮,好嗎?

  坦白說,從創作到完成這篇故事距離現在大約兩……三年吧?我那時正處於人生的最低潮,還沒踏進大學,映入眼簾的一切大抵不過是黑與白、世界就僅是深深淺淺的灰暗(笑);與其說那時以為自己失去了很多,倒不如說那是一段緩慢的、不斷自省及讓生命沉澱的成長經歷。

  將這篇故事投到飛田的念頭則是這兩個月間所醞釀的。隔了好久之後,無意間重閱舊稿時的確感覺很新鮮,也驚訝自己年輕時(?)的想法居然是那麼悲觀(為了呈現更好的成品,其中太黑暗的情節我都已經刪掉、消失於記憶體啦);不過大家可以放心,我(應該)能確定我寫十八限情節的時候已經滿十八歲……讀者作者都要守規矩哦!

  故事第三章裡有道關於經濟學上機會成本的題目,我希望能在這裡稍微解釋一下。這題目的概念源自一本叫做《經濟自然學》(TheEconomicNaturalist:InSearchofExplanationsforEverydayEnigmas)的書,作者RobertH.Frank闡釋了有關經濟學中大大小小的生活例子,其中在引子中他提及這道容易混淆的概念:原著是以獲得一張免費的演唱會門票、而同時該人又想同時參與另一場音樂會為楔子,來計算參與本來受邀演唱會的機會成本;在這個故事裡我換了個說法,但計算的大方向是維持不變的。

  來談談那道題目吧(如果您和我一樣不是商科出身的話):當事人心理上對另外那本指南最高願意付三十塊錢,即表示他帶走原本免費書、會損失對他而言三十元的價值,但同時他也節省了在書展掏出二十九元的現價,所以,他帶走原書的機會成本(下某個決定時所放棄其它選擇的最大價值)便是三十減去二十九,等於一塊錢。幸好男主角沒有算錯(賓果!耶)……不知道大家是怎樣思考這道題目的呢?我在學校時沒有認真接觸過經濟,大學時也只在某個上學期選修過入門級,所以還是提一下靈感的來源比較妥當,否則很難令人信服。那本書很有趣哦,比《蘋果橘子經濟學》(Freakonomics)還要通俗易懂,有時間的話,誠意推薦大家看看。

  回到本文的主要目的。我是翩凝,來自香港的小作者,請多多指教。

  謝謝飛田包容我在大學近尾聲的此時做些瘋狂大膽的事,還有看完整個故事的大家……不知道各位能猜出下一位登場的是誰嗎?我有努力留伏筆,應該滿容易猜的(哈)。

  無論以後還會遇見哪些事、再次渴望去相信什麼,現在的我站在過往憧憬已久的地方,心裡充盈著溫暖。

  因為這一天,我打開了名為夢想的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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