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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

  
  梁孀原本打定了主意,要讓單堯祆看一看自己在專業理財方面的實力,她想向他證明就算到了人文薈萃、菁英群聚的紐約,她依舊是他可以倚重的理財人員。
  
  算盤在她心裡打得響亮,她滿心以為當自己展現能力讓眾人刮目相看的時候,搞不好他會激賞得衝過來撲抱她的腳,跪在她腳邊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懇求她,無論如何一定要為他留下!
  
  到時候自己該說些什麼才好呢?欸,真煩惱啊!呵、呵呵,呵呵呵……
  
  可是事情似乎不像她所想的那樣。
  
  事實上,這會兒反倒是梁孀想要衝過去撲抱單堯祆的腳,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拜託他,不論如何別把她趕回台灣去孵蛋。
  
  會議室裡,東方生技的諸位高層圍著橢圓形長桌群聚開會,身為集團專屬的財務經理,布蘭絲大有和梁孀一較高下的意味。
  
  這是當然的了!一山不容二虎!這個東方女子可是上官皓玥親自領回來的人,說不定原本就打定主意要取代她現在的職位,她自然比其他人多了幾分敵意。
  
  「梁小姐,你說這一份企畫案是你在台灣研擬出來,預備讓東方生技的台灣分公司提撥台幣六億去投資的案子?」
  
  「對。」站在台上的梁孀,微笑看著台下發出疑問的布蘭絲。
  
  嚴格說起來單堯祆也很禮遇她,知道她的英文程度大概只有Howareyou?和Goodmorning,所以特別叫人在會議室趕工加裝同步翻譯系統,這樣就算梁孀嘰哩咕嚕講中文而其他人咭咭呱呱說美語,啊ㄋㄟ嘛也通。
  
  「布蘭絲小姐,請問有什麼地方不對嗎?」
  
  坦白說梁孀還是很緊張!雖然這個企畫案當初贏得了單堯祆的激賞,甚至讓他替自己狠狠地教訓了昔日的上司和同事,她應該有信心才對。
  
  可是這裡是美國曼哈頓,是世界金融菁英彙集的地方,自己雖然在台灣也很努力,但是畢竟見過的大場面沒幾個……面對眼前近十名的美國高層人員,她難免會緊張啊,又不是神經線斷了。
  
  布蘭絲飛快掃視手中的企畫案,微微掀唇。「投資的金額才台幣六億元?」
  
  才?梁孀僵了僵,沒錯失她口吻中流露的輕蔑。
  
  什麼嘛!這個外國貨可知道,當初她替遠商銀行順利拉到這六億投資案的時候,總行的人有多器重她嗎?
  
  那天下午她臨時提出辭呈,不僅讓一干同事傻眼,林經理更是激動得頻頻拉住她的衣角嘴裡直喊「不給走」呢!
  
  會議室裡再度響起布蘭絲咬字清晰的話語,「長久以來我經手的投資計畫,金額不曾少於這個數字。」
  
  緩緩放下手中文件,她當著眾多高層面前毫不客氣地以蔑視的眼神挑釁她。
  
  此話一出,其他幹部大多以一種看好戲的態度睨視梁孀。
  
  她忍不住偷偷地在桌下握緊拳頭暗自隱忍。
  
  忍住,梁孀,第一天上班就把File夾砸在同事臉上並不好,跳上桌子衝過去把對方衣頜揪起來狠狠搖晃一頓,這種行為也不值得讚許,搞不好自己還會被這一群美國貨聯手痛扁一頓呢,所以一定要忍住啊!
  
  難得現身坐在會議桌副首位置的上官皓玥,抿起微笑睨看身旁的單堯祆。
  
  就知道今天肯定會有好戲看!也不枉她強迫自己把屁股黏在這裡聆聽這無聊至極的會議報告,梁孀此刻就晾在台上忍受尷尬和嘲諷呢,堯祆會怎麼做呢?拍桌子喝斥大家?還是走上前擁住她給予溫暖的支持鼓舞?
  
  她興匆匆的等著看他的反應,卻失望了。
  
  因為單堯祆什麼也沒做。
  
  他不說話不開口,逕自低著頭審視生技研發室送過來的緊急文件。
  
  布蘭絲見總裁都沒意見了,更是毫不掩飾自己對梁孀的排斥與敵意。
  
  「梁小姐,我仔細看過你提出來的企畫案,你的報酬率還參考了S&P500股價指數平均漲幅。」
  
  梁孀下顎一揚,「對,沒錯。」
  
  她的綠眼眸銳利地掃向她,「如果是由我來設計,我會另外再參考DJEuroSTOXX50股價指數平均漲幅,讓這個投資案觸角更廣、更加客觀。」
  
  她眨眨眼。DJ……DJ什麼?
  
  「梁小姐聽不懂是吧?」布蘭絲口吻裡的輕蔑,輕而易舉地傳進眾人的耳裡。
  
  她難掩得意的挑了挑眉,優雅地轉換另一個坐姿。綠色的眸子和其他在場的同事交換一抹勝利的眼神,接著緊緊盯視台上俏臉刷白的梁孀。
  
  「所謂的DJEuroSTOXX5O呢,就是道瓊歐盟50指數,是由道瓊公司精選歐洲五十大藍籌股(績優股)所組成的,它們和你先前所提出的S&P500有異曲同工之妙,只是一個代表的是美國,而另一個代表歐洲。這樣你瞭解了嗎,梁小姐?或者需要我再詳細的解說細節給你聽……」
  
  突然間,一個低沉的嗓音自會議桌首位響起。
  
  「比爾,我們來討論一下研究室送來的急件。布蘭絲,你的話題結束了嗎?」
  
  「呃,總裁,結束了。」她趕緊坐直身,忌憚地望了望前方的老闆。
  
  單堯祆誰也不看,低垂著俊臉專注地翻閱手中的文件。
  
  「根據研究室送來的報告指出,毒蛇龜殼花的萃取毒液有破壞人類血小板、阻止血液凝結的成分,這種理論如果套用在生物科技上,應該能夠使用在腦中風的病患身上,利用這種成分讓腦中凝結的血塊消散。各位覺得如何?」
  
  與會的高層幹部立刻陷入熱烈討論,你一句我一句。
  
  不管單堯祆是否有心替梁孀解圍,至少眾人的注意力不再放在投資案上頭。
  
  梁孀飛快睇了單堯祆一眼,看著他雙手交握成拳平穩地擺放在桌面上,認真專注的聆聽幹部的討論。
  
  她輕咬下唇收拾桌面上的資料默默地走下台,在沒有人注意的情況下她輕輕打開大門走了出去。
  
  上官皓玥凝睇她落寞離去的背影,挑眉看著身旁單堯祆的反應──
  
  他仍然專注於討論之中。
  
  她嘟了嘟嘴,推開椅子走出去。同樣沒有驚動任何人。
  
  只有單堯祆突然瞟動的視線,飛快掃過那一扇閉闔的門扉。
  
  ***
  
  「梁孀,等等我啦,梁孀!」
  
  不理會後頭上官皓玥的呼喊,腳步愈走愈急的梁孀將文件夾緊抱在胸前,低垂著螓首悶頭亂走。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要走去哪裡,反正只要前面不是牆,她就繼續往前衝。不想待在這裡,因為她沒有臉待在這裡了。
  
  「欸,梁孀,你耳朵塞棉花啦?沒聽見我在叫你嗎?」
  
  急追而來的上官皓玥緊緊撲抱她的右手臂,努力拖住火車頭一般直衝的她。
  
  「皓玥,放手。」
  
  ㄟ,梁孀的嗓音好像比往常瘖啞了幾分?怎麼,她在哭嗎?上官皓玥好奇的轉頭想看,她卻撇開了臉迴避她的視線。
  
  嗯,她應該是在哭吧!以她這種自尊心強又倔強的個性看來,剛才她一定大受打擊。
  
  上官皓玥噘了噘嘴,有一搭沒一搭的搖晃她的手,「你別在意嘛,梁孀,其實這也沒什麼啊,布蘭絲的學識經歷都比你豐富,就連年紀也比你大呢!你要知道啊,她可是紐約有名的理財經理人哦,很多人都比不上她投資賺錢的能力,否則堯祆也沒必要重金禮聘她過來替東方生技效力啊,你說是不是?」
  
  梁孀緊咬下唇,吸了吸鼻子。
  
  她當然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OK,她也承認自己的所學所知仍然不夠,依舊有待充實加強。但是,被人這麼當眾狠狠一擊,她的自尊心當然會嚴重受創啊!
  
  而,另一個更叫她在意的是……
  
  她撫著額際,痛苦申吟,「老天,我竟然在你叔叔面前被削得像個白癡似的!」她甚至沒有回嘴反駁的能力。
  
  上官皓玥眉頭一鬆,挽著她的手搖晃出更大的幅度。「欸,還以為你在難過什麼,原來是在擔心這一點啊!那你大可以放心啦,因為堯祆本來就沒有認為你是個天才,你剛才要是表現得太好啊,我看他才會懷疑你是誰呢!」
  
  梁孀突然停下腳步。「喂,你是來安慰我的,還是來給我最後一擊的?」
  
  兩道美麗的眉秀氣彎起,「別把我想得太善良,我是特地跑來看你難過的模樣的。」
  
  她沒好氣的撇撇唇,「是哦。現在十七歲的女孩子都像你一樣,有這麼惡毒的心腸嗎?」
  
  「哼,我還在懷疑二十七歲的老女人,是不是都像你一樣腦袋不濟呢!」
  
  「上、官、皓、玥!」
  
  「喂,你要請我吃冰。」
  
  「為什麼?麻煩搞清楚,受刺激的人是我,被狠削一頓的也是我耶!」居然叫受傷的人出錢請客,這丫頭是怕她血流得還不夠多是不是?
  
  「可是堯祆剛剛出聲幫你解圍了啊,衝著這一點你不覺得你應該請客嗎?」
  
  「抱歉,不覺得。」事實上……梁孀眸子黯了黯,她反倒覺得他對她冷淡到了極點,從頭到尾單堯祆的視線沒有一刻落在她的身上!
  
  不知怎地,她的心更沉了。
  
  眸光不自覺透過玻璃窗,遙遙眺望曼哈頓的天際。這裡的天空,是否連接著台灣她的家?
  
  ***
  
  「那麼,會議就到此,大家辛苦了。」
  
  單堯祆宣佈幹部會議結束,眾人紛紛收拾資料推開椅子站起來。
  
  「欸,布蘭絲,你剛才可神氣了,狠狠削了那個梁孀一頓呢!」
  
  面對同事的稱讚,布蘭絲驕傲的笑道:「沒什麼啦,她根本就還是個生手嘛!我只不過是教教她罷了。真不知道上官小姐找她過來做什麼?能力又沒有比我強!」
  
  「是啊是啊,誰不知道你布蘭絲的理財功力,是我們紐約第一好手嘛。」
  
  「強森,你就知道拿話酸我……」
  
  驀地,一個低沉嗓音突然出聲,「布蘭絲,請你過來一下。」
  
  笑鬧聲靜止,布蘭絲困惑地瞥了瞥同事一眼,「是,總裁。」
  
  心中想著或許單堯祆要讚賞她方才傑出的表現,她忍不住得意地走上前。「請問有什麼事嗎,總裁?」
  
  他徐緩地揚起邃墨瞳眸筆直凝睇她,「我很肯定你在財務管理上的專業能力。」
  
  瞧,總裁開口稱讚她了吧!布蘭絲背著手,仰了仰下顎。
  
  「但是我希望,你不要再拿方纔那種態度對待梁小姐。」
  
  呃?!
  
  「她的能力到哪裡,我心知肚明,她有什麼優缺點,我比你還清楚,所以不需要任何人來替我證明,請你聽清楚了,布蘭絲,我不想再看到你用剛才的態度和說話語氣來傷害她。我這樣說,夠明白了嗎?」
  
  「呃……是,夠明白了。」
  
  深邃卻冷沉的眼眸,盯著布蘭絲惶恐的臉,「你可以離開了。」
  
  「是、好,總裁。」一掃方才得意揚揚的氣焰,她不敢多加停留趕緊開了門就走。
  
  忍不住驚訝地回頭望了望那扇門,布蘭絲惱起自己的遲鈍!
  
  自己的眼真拙,怎麼會沒發現總裁對那個叫梁孀的東方女子,竟是如此的維護和重視呢?不,不只是她沒察覺出來,相信其他人也同樣沒有感覺。
  
  只能說,總裁掩藏得太好了吧?
  
  布蘭絲機伶的打了個哆嗦,早該相信自己的直覺,能夠讓上官皓玥親自領進公司,又讓總裁私下這般保護眷寵的女人,又豈會是個普通尋常的女子?
  
  唉,只能怪自己找錯人擺威風了!
  
  獨自一人坐在會議室裡的單堯祆,推開椅子站了起來,緩緩走到窗邊居高臨下地凝視布魯克林大橋壯麗的美景。
  
  不知道她現在心情如何?
  
  皓玥追了出去,應該多少能夠抒解一下她心裡的沮喪和挫折吧!可是,萬一皓玥沒追上梁孀呢?那妮子個性倔得很,自尊心又強,如果她衝動的拎著行李跳上飛機回台灣……
  
  冷沉邃墨的眸子再也無法清朗,腦海中浮現的可能性當下狂亂了他的眼,只見他急急走到電話旁邊撥下一串號碼──
  
  無人接聽?
  
  該死,皓玥那丫頭又沒帶手機出門嗎?
  
  他難掩心急的想衝出去追人,明知道不可能會追得上兩個小時前離開的梁孀,可是單堯祆就是無法冷靜下來。才伸手握住門把想開門,誰知外頭已經有人先他一步把門推開……
  
  「皓雲?」
  
  上官皓雲困惑地看著他,「你要出去?」
  
  「對!我有急事……」
  
  「皓玥剛才打電話給我。」
  
  單堯祆匆忙的身形驀然停住,回頭望他。
  
  「也不知道那丫頭在打什麼主意,居然叫我過來看一看。」
  
  他挑眉回應侄子的目光,「看什麼?」
  
  「她要我來確定,你是不是急著出去找人。」
  
  這個鬼靈精怪的丫頭!剎那間,單堯祆心口原本的強烈緊繃感鬆懈了下來,往昔的沉穩淡漠又回到了他的身上。
  
  上官皓雲仔細審視他的表情,「你真的急著找人嗎?找誰呢?」
  
  他微微迴避侄子探索的目光,「皓玥到底說了什麼?」
  
  「她說你急著想要找的那個人,現在和她在附近的餐廳吃霜淇淋,不是搭飛機離開,要你放心。」
  
  「嗯……我知道了,謝謝。」
  
  不若方纔的緊張焦急,這回單堯祆沉穩的推開門越過他身旁緩步離去。
  
  留下上官皓雲若有所思地望箸他的背影。
  
  ***
  
  梁孀雖然有了上官皓玥的陪伴,心情總算舒坦了些,可是畢竟挫折太強烈,她依舊深受打擊。
  
  回到了房間,她立刻上網找出一堆資料努力想充實自己,這就是她不服輸的個性。
  
  可是身處異鄉的時候總是比較脆弱,她雙眼盯著電腦螢幕,然而心裡卻惦念著在台灣的家人。視線不自覺的瞟向床頭櫃上的電話,她遲疑了幾秒鐘起身走過去。
  
  拿起話筒撥下那一串熟悉的電話號碼,在等待對方接聽的期間,梁孀的手緊緊捏握直到指節泛白都不自知。
  
  「喂?」對方僅僅傳來這一個單音,就已經讓她眼眶潮紅不能自己。
  
  「媽,是我啦。」
  
  「孀孀?!」
  
  「什麼,是大姊?電話給我……老媽,電話給我啦,我要跟大姊講話!」
  
  「欸,你別吵……你別擠我啦,笨丫頭!」陶美香經過一場奮戰才繼續保有通話的權利,「孀孀啊,你在那裡好不好,有按時吃飯吧?那邊都是漢堡薯條的,你會不會不習慣啊?」
  
  「放心啦,我還可以適應。」
  
  透過話筒,梁孀還能聽見母親背後那吵吵鬧鬧的聲音。應該是莎莎、心蜜她們在爭搶電話吧?想像著那樣的畫面,她忍不住泛起微笑。
  
  「家裡好熱鬧哦!」跟她這裡的孤單淒涼完全不一樣……她用手背抹掉眼淚。討厭,淚水怎麼愈掉愈多?
  
  「大姊,我是莎莎啦,電話被我搶到了耶!對了,你要記得買禮物給我哦!」
  
  梁孀聞言破涕為笑,「才不要,我帶的錢又不多,自己花都不夠了。」
  
  突然,電話轉到老三梁心蜜手中,「大姊,別聽那只笨莎亂講,美國的消費水準高,你記得節省一點別亂買,餐廳的東西如果太貴了就別餐餐都在外面吃,偶爾買些麵包配白開水也一樣會飽的。」
  
  呵,這妮子還是一樣超級節儉耶0知道了啦。」
  
  這時,話筒又輪到另一個人手裡。「大姊,我是妍雪。你在美國還好嗎?」
  
  梁孀的小嘴忍不住又扁了扁……「嗯,還好。」
  
  「真的好嗎?你別太逞強,如果想回家就直接搭飛機回來吧!我們都在等你。好了,我不跟你說了,心蜜一直在我耳邊強調國際電話很昂貴,總之你自己保重哦,知道嗎?」
  
  「知道啦,拜拜。」慢慢地掛上電話,原本還緊咬著嘴唇忍住淚水的梁孀再也壓抑不住,低垂著螓首哇哇大哭起來,那模樣簡直像個小孩子似的。
  
  鳴嗚……她好想回家哦!怎麼辦?人家好想回家啦!
  
  ***
  
  在此同時,另一頭的台灣。
  
  梁涼看著話筒輪過了一個又一個人,他被擠在最外圍,伸手想去搶,但指尖才觸到電話線馬上又被老婆女兒給擠開。
  
  媽的,就說小孩別太多,看看,現在他可嘗到苦果了!自己這樣哪像一家之主啊?根本就是角落裡的小老鼠嘛!
  
  話筒落在他老婆手裡。OK,說完就換他了吧!
  
  誰知道居然被老四莎莎搶走了!好,沒關係,老子等你講完。ㄟ,換老三講?混帳心蜜,你把你老爸放在哪裡?
  
  「咳、咳。」梁涼假意咳了咳,企圖引起大家的注意。
  
  啥米?!這會兒換妍雪講?
  
  好、好,恁ㄅㄟ氣度好、肚量大,等你們全部說完了再換我。
  
  「好了,我不跟你說了……」
  
  說完了?你們都沒屁放了吧?梁涼露出笑容,伸出右手等待。
  
  「……總之你自己保重哦,知道嗎?」接箸,梁妍雪便直接掛上電話。
  
  梁涼一臉愕然。
  
  然後在場的四個女人,全都盯著他伸出的右手看。
  
  「老公,你幹麼?」
  
  「我……」他望了望自己的手,尷尬的收了回來還順道摸了摸頭頂跟肚皮,「我沒幹麼埃」
  
  四個娘子軍彼此對望一眼,紛紛走開。
  
  「哎呀,我們也知道你不想跟孀孀講話啊,你在生她的氣嘛!她提著行李離開的時候你不是還氣得蹦蹦跳嗎?」陶美香拍拍他的肩。
  
  「對、對啊,老子我還在氣這件事呢,誰要跟她講電話啊?我還在氣呢!」
  
  轉過身,梁涼氣惱得幾乎想咬窗簾布。
  
  我、我……真是他媽的超級可惡啊!自己當初生個柳丁芒果,都比生出這四個女兒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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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

  
  單堯祆輕輕推開梁孀的房門,看見的就是她跪坐在地毯上,用手背抹淚哭泣的模樣。
  
  看得他好心疼。
  
  壓抑不了心中洶湧的憐惜與衝動,他邁開腳步往她頹喪落淚的身形走去。
  
  「別哭。」
  
  她因為這突如其來的聲音而僵直,抽泣聲頓止。
  
  站在梁孀背後看著她纖細脆弱的剪影,單堯祆蹲低身軀緩緩伸出雙手,環抱她嬌柔的身子。
  
  「別這樣,我不想看見你哭。」
  
  乍然間感受到他溫暖的體溫和熾熱的鼻息,梁孀鼻頭一酸哭得更凶了。
  
  單堯祆這麼溫柔的對待她,到底是基於什麼樣的動機?
  
  是愛嗎,或者只是普通的情誼呢?
  
  然而她再也顧不得他對自己究竟是怎樣的感情,是愛情也好、友情也罷,此時此刻脆弱的她,急於想要一個穩定的力量來支持!小嘴一扁、淚眼婆娑,她反身伸出雙手緊緊圈抱他的頸項,將哭泣的臉龐埋進他暖熱的胸膛裡。
  
  「單堯祆,我想回家!」
  
  他閉上雙眼收緊雙臂箍牢她,「我知道。」他知道……
  
  可是我不想放你走!
  
  感覺他結實精壯的雙臂將自己箍得牢緊,梁孀為心頭驀然浮現的幸福感悄悄地喟了口氣,揪緊他的衣角更往他的懷裡鑽。
  
  然而在此同時,單堯祆也深刻地察覺到自己內心的矛盾。就算他知道自己不想放開她,就算他分明曉得自己對她的感情叫愛,就算他……「梁孀,如果我跟你說,我害怕去愛一個人呢?」
  
  他懷裡的纖細身軀僵了僵。
  
  她慢慢地推開他,退出他的胸膛,微微地揚起螓首,被淚水洗過的眸子顯得清澈而晶亮。
  
  「這就是你的拒絕?」
  
  「不,我……」老天,他不知道、連他自己都不確定了!他想愛梁孀、想和她在一起,這份心意是千頁萬確的。
  
  可是在一起之後呢?難保兩人不會再分離,就像他和慕嵐一樣!
  
  「你到底要拒絕我幾次你才會甘心?」
  
  梁孀的視線緊緊鎖住他的俊臉,隱隱怒火迅速燒紅了她的瞳眸,讓她說話的語氣逐字提高,「別以為我會永遠像現在這樣追著你,單堯祆,總有一天我也會對你死心的!」
  
  一瞬間,她口吻裡的決絕叫他心慌了。
  
  單堯祆伸出雙手想將她圈回懷裡,卻被她狠狠揮開。
  
  「你這個混帳王八蛋,到底把我當成什麼?不准你再躲了,一次給我講清楚!你究竟是要跟我作朋友還是當情人?」她的手悄悄摸上一旁的檯燈。這個混蛋如果敢跟她說要當朋友,她肯定拿它狠狠敲爆他的頭,然後轉身衝去機場跳上任何一架飛離紐約的班機!
  
  「講啊,你這個王八蛋!」她快被他給氣死了。
  
  沒有擁抱她的時候,他的眼神看起來深邃得像是盛滿了無限的愛意;可是抱著她的時候,這個豬頭又盡說些不能愛不敢愛的廢話!他到底想要怎樣嘛?
  
  「你好激動。」不知道為什麼,看著她這氣憤的模樣,單堯祆的心緒竟詭異地沉靜了下來。
  
  或許是因為她眼眸裡滿溢的濃郁愛情吧?神奇地平撫了他不安的心。
  
  他當初也曾經在慕嵐身上看見這樣的激動。
  
  只是當時的她是因為事情爆發而惶恐,怕他摘去了她總裁末婚妻的頭銜而激動;可是梁孀不一樣,她現在這樣強烈的反應,純粹就只是因為在乎他愛不愛、要不要她的問題。
  
  一抹難以察覺的笑容悄悄浮上單堯祆的唇。
  
  他總是想到自己害怕會再失去而不敢說愛,卻沒想到梁孀也會因為他敢不敢愛她而生氣恐懼。自己為什麼那麼愚昧?只要看一眼她認真執著的表情,就知道眼前這個女人跟慕嵐不同!
  
  慕嵐愛的只是他的身份地位,所以轉個身又去尋找另一個能夠給予她歡愉刺激的男人;可是梁孀不一樣,她愛的就是他這個人,毫無疑問的,就算他只是個穿圍裙賣咖啡的普通男人,她一樣愛。
  
  只是現在的她看起來對他似乎沒有太多愛意,掐死他的意圖倒是比較明顯。
  
  「你冷靜一點,不要這麼激動。」
  
  「我激動?!你他媽的哪只眼睛看到我激動?」梁孀一邊揮舞手中的檯燈,一邊高喊,「等我把它砸到你頭上的時候,你才知道什麼叫激動!」
  
  笑容在單堯祆的唇畔誇張地擴散,他伸手扣住她持握檯燈的手腕,在她的咒罵掙扎聲中,不由分說地俯首攫吻她喋喋不休的唇。
  
  好吧,自己就再放膽跟這個凶悍的女人愛一場!
  
  他不怕她變心,反而比較害怕自己若是不趕快愛她會被那個檯燈給打死。
  
  「別……吻我,討厭……唔,你先把話……說清楚!」
  
  喀咚一聲,她手裡的檯燈掉了下去。
  
  掙扎抵抗的手變成緊緊環抱他的頸項,她跪坐在他的懷裡任他將自己牢密的貼壓在胸前,他右手緊摟她的腰肢,左手扣穩她的後腦,放肆而恣意的汲取她每一分甜美津澤。
  
  「別這樣……單堯祆,我們的話還沒……說完。」
  
  「晚一點再說。」他現在可沒有和她談天的興致。
  
  單堯祆微微施加壓力順勢將她壓倒在地毯上,火熱的雙唇不曾離開她嫵媚紅潤的唇。
  
  
  突然,一隻抱枕不偏不倚的砸上他的頭!
  
  「就跟你說我們的話還沒講完,你聽不懂啊?」梁孀微微撐起身,臉蛋紅通通的難掩嬌羞。
  
  將身下一臉媚態、渾身風情的她看在眼裡,心蕩神馳的單堯祆閉眼申吟。
  
  「有必要非在這個時候嗎?」
  
  她的臉蛋更紅了,揪起抱枕塞進他的懷裡。「要抱先抱這個!總之你在沒有說清楚愛不愛、要不要之前,什麼都不准碰!」
  
  「碰什麼?」清脆女聲突然在房門口響起。
  
  單堯祆和梁孀有默契地一齊轉頭望去……就見上官皓雲和上官皓玥兄妹倆並肩站在門口,一個神情震驚、一個滿臉笑嘻嘻。
  
  「哥,你覺不覺得這兩個人的姿勢很曖昧?」
  
  地毯上的兩人趕緊望向彼此。
  
  
  「別、你們別誤會,我跟……我跟他沒幹麼哦!」梁孀急急推開壓在自己身上的單堯祆。
  
  他也認命了,任由她粗魯地將自己推坐到旁邊。
  
  「哥哥,你看堯祆在瞪你了啦,他八成在氣你壞了他的好事。」
  
  上官皓雲冷淡地瞥了妹妹一眼,「你難道就沒份嗎?」
  
  「是堯祆自己太沒用了。」上官皓玥小嘴微噘,神采飛揚。「有觀眾在旁邊也沒關係啊,搞不好這樣辦起事來更刺激呢!」
  
  梁孀的俏臉幾乎快要燒起來了,「你你你……你在說什麼啊?十七歲的小毛頭!」
  
  「我我我,我說的都是事實啊,二十七歲的老恐龍。」
  
  「單堯祆,管好你侄女!她這麼開放,你不怕她哪一天生了個小孩回來叫你養!」
  
  誰知道他竟然抿起一抹溫和的微笑,專注地看著她。「我喜歡養小孩。」
  
  那眼神叫梁孀情不自禁地羞紅了臉蛋,「關我什麼事啊?」
  
  寡言的上官皓雲突然邁開腳步走過來站在她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梁孀也不迴避,仰起了下顎迎視他的眼。
  
  「哥?」不放心的上官皓玥也跟了過來。
  
  只有單堯祆像是沒事般的嘴角微抿,靜觀這一切。
  
  「你對我叔叔是真心的嗎?」
  
  「哥,你剛剛叫堯祆叔叔?!」
  
  「你閉嘴,皓玥。」不理會妹妹訝異的神情,上官皓雲認真的看著梁孀,「梁小姐,請你老實告訴我,你是認真的嗎?還是你看上的只是我叔叔的錢?」
  
  「他有錢?」她很不給面子的睨了單堯祆一眼,「拜託,我認識他的時候,他還穿著圍裙賣咖啡,一杯九十五元呢,台幣哦!」
  
  單堯祆的笑容更深了。睇了她一眼,他轉頭望向侄子,向他伸出手,「皓雲,拉我一把。」
  
  上官皓雲看著那隻手,遲疑了幾秒鐘。
  
  上官皓玥當然知道這是兩人和解的最好契機,然而見哥哥這般猶豫的模樣她不免急了。
  
  「哥,你快點礙…」她才開口,便瞥見一旁的梁孀搖頭暗示。
  
  別說話,讓他們自己去解決。她輕輕地用唇語提點她。
  
  上官皓玥這才閉嘴,揪著小手望著這兩個她最重要的親人。
  
  上官皓雲瞪著那一隻手,緩緩望向單堯祆……看見他眼裡的溫柔和寬容,這才伸出自己的手扣握住,猛一使勁將坐在地毯上的他給拉了起來。
  
  單堯祆深深地望了望眼前這個益發偉岸的侄子,笑得溫和柔軟。「謝謝。」接著他轉身抱起梁孀,「來,站好。」
  
  「知道啦,別把我當小孩!」她忍不住嗔了他一眼。
  
  上官皓玥難掩欣喜,在他們面前開心得蹦跳起來。「耶,一家團圓,和樂融融!」
  
  梁孀見她這歡天喜地的模樣,也忍不住笑了出來,「小孩子。」
  
  「老恐龍!」她雀躍而親匿的挽住她的手,淘氣曖昧的眨眨眼。「真是抱歉啊,打擾你們辦事的興致。」
  
  梁孀覺得自己的臉又開始燒了,「我我我……我跟他哪有在辦事啊?要辦事……叫他去找你哥!」
  
  難得地,單堯祆竟也有說笑的興致。只見他笑容微綻,「我不喜歡從後面來。」
  
  「真抱歉,我也不喜歡我後面被人上。」上官皓雲說得冷淡,嘴角的笑容卻洩漏了他的好心情。
  
  四人相偕走向客廳,上官皓玥摟著梁孀的手肘晃啊晃,嘴角露出不懷好意的輕笑。「我看這樣好了,既然沒有人願意跟堯祆炒飯,那只好我親自下海嘍!」
  
  此話一出立刻獲得眾人的瞪視。
  
  「你你你……」很不幸的,梁孀又開始口吃了。
  
  「反正當初有很多人都猜測,我和堯祆是情侶的關係嘛,所以我跟他上床炒飯應該是很正常的事吧?」
  
  梁孀震驚得說不出話。這家人到底是怎麼回事?好像特別偏愛亂倫的戲碼!
  
  「單堯祆,管好你的侄女!」
  
  他無奈聳肩,轉為輕拍上官皓雲的肩胛,「欸,管好你妹妹。」
  
  「這丫頭沒救了,直接送精神病院比較快。」
  
  「哥,你這樣講很過分耶!」
  
  「我說的是事實,你本來就沒有正常 過。」
  
  看著上官兄妹你來我往的熱鬧鬥嘴模樣。單堯祆將手插放在口袋裡,溫柔笑睇這一幕。
  
  「你們一家都是怪人。」梁孀下了結論。
  
  他寵溺的目光轉向她,「也是你的家人埃」
  
  「什麼意思?」
  
  性感薄唇微微揚起,「意思就是,我愛你。」
  
  梁孀當場停下腳步,怔仲地望著單堯祆英俊頎長的背影。
  
  老天,他剛剛……是不是提到了愛?
  
  ***
  
  鈴鈴鈴……鈴鈴鈴……
  
  「喂,你好?」
  
  「呃,請問梁孀在不在?我是她妹妹,從台灣打電話來的,快點,我有急事要找她!」梁莎莎著急的道。
  
  「你說什麼?我聽不懂,請講英文好嗎?」
  
  「礙…英文我聽不懂啦!梁孀,我要找梁孀!」
  
  上官家的女傭拿著話筒好生為難,「嗯,請講英文,英文……」
  
  上官皓玥一走進客廳,看見她發愁的模樣,忍不住問,「怎麼了?」
  
  女傭如見救星,「小姐,電話裡的人嘰哩呱啦的說了一大串,好像是中文,我聽不懂。」
  
  「哦,電話給我。」拿過話筒,她一邊啜飲手中的葡萄汁一邊詢問:「你好,請問找哪位?」
  
  「啊,太好了,說中文的!呃,我是梁孀的妹妹,我有急事找她,請你快點叫她來聽電話!」
  
  「她在整理房間耶,不方便聽電話哦。」
  
  「都什麼時候了還整理房間!你快點去告訴她,就說我老爸受傷送醫院,叫她快回來啊!」
  
  噗地一聲,上官皓玥嘴裡的果汁全給噴了出來。
  
  女傭的驚呼聲瞬間響起,「小姐,我才剛剛把地板擦好啊!」
  
  ***
  
  「嗚嗚……我爸到底怎麼樣了?」
  
  「哎呀你別哭啦,浪費體力!」上官皓玥不耐煩地把一臉焦急的梁孀塞進車子裡,再把她的背包扔到後車座,然後自己坐進駕駛座發動汽車。「把安全帶繫好,我現在就送你去機常」
  
  「我不要系安全帶,我要知道我爸究竟怎麼樣了?為什麼會送醫院……」
  
  梁孀一番激昂急切的話還沒喊完,車子突然猛地往前爆沖,又在瞬間緊急煞車。
  
  這一前一後的巨大衝力,讓賓士轎車龐大的車體在原地前後晃動不止。
  
  梁孀當場嚇得什麼話都沒了,嚥了嚥口水。
  
  「嘿嘿,抱歉,哪個是油門哪個是煞車我還不太熟。」上官皓玥依舊笑嘻嘻的,「不過我現在弄清楚了,右邊是油門、中間是煞車。」
  
  「我記得你今年好像才十七歲……」
  
  「對啊,怎樣?」
  
  車子突然衝勁十足的擠進車潮裡,可是開車的上官皓玥好像一點也不覺得危險還兀自哼著歌。
  
  「十七歲可以考駕照了嗎?」
  
  「你想到啦?我沒有駕照埃」
  
  梁孀苦著一張瞼,「我看我還是繫上安全帶好了。」嗚嗚,老爸,歹勢啦,女兒可能永遠也不知道你究竟為什麼送醫院了。
  
  要不是因為事情緊急,她寧願一路爬去機場也不願意坐上官皓玥開的車!
  
  暴龍賓士車沿途不知道擾亂了多少交通秩序,喇叭聲、辱罵聲四起,看著身後一個個憤慨難當、雙拳揮舞的駕駛,梁孀懷疑自己就算不是因撞車而死,八成也會被那些人揪成麻花亂拳打死。
  
  不過上官皓玥雖然把紐約市當侏羅紀公園,也總算不負使命地將她載到了甘迺迪機常
  
  「喂,快下車啊!」
  
  「等、等等。」她腿軟埃
  
  「哎呀,飛機不等人的啦!」
  
  上官皓玥一把將梁孀拖出車外直往機場大廳裡頭沖,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那麼順利,在辦理所有手續時竟然還備受禮遇,而且一下子就可以準備登機了。
  
  「喏,你先回台灣,過幾天我就跟叔叔一起去找你。」上官皓玥將行李遞給她。
  
  梁孀點點頭,「嗯,幫我跟他說一聲,說我會再跟他聯絡。」事出突然,她慌張得連通知單堯祆的時間都沒有。
  
  揪著行李坐在機艙裡,梁孀這才發覺怎麼半個旅客都沒有?
  
  除了她之外。
  
  空服員微笑走近,「請問梁小姐要喝點什麼?」
  
  「呃,開水就行了,謝謝。」
  
  「好的,馬上替您送來。飛機馬上就要起飛了,請您把安全帶繫好。」
  
  怎麼今天大家都叫她系安全帶?希望這個機長的技術比那個上官暴龍好!拜託拜託。
  
  然後等了幾分鐘,飛機依舊沒有駛動的跡象。
  
  怎麼了?不是說要起飛了嗎?她在趕時間耶!坐立難安的梁孀放下背包、解開安全帶,起身正想去探看。
  
  聽見前方簾幕的另一端好像有人在交談的聲音,她伸手想掀開紅色簾幕,卻有人比她更早一步將它掀開……
  
  「你怎麼在這裡?」這傢伙會通靈啊?
  
  神色有些著急的單堯祆,在見到她的瞬間終於放下心頭大石。
  
  「機場人員通知我專機向塔台申請起飛許可,我馬上趕了過來。」丟下一群高層幹部,和正在視訊會議的德國銀行總裁以及法國銀行代表團。「我問過皓玥了,她說是她送你來機場的。」
  
  仍然處於驚訝中的梁孀,並沒有仔細聽他說話,只一逕地說:「對!我跟你說,那一隻上官暴龍好可怕,你以後要是想活命的話千萬不要坐她開的車,不如自己趴在地上爬到目的地!」
  
  單堯祆的眼神閃著笑意,「坦白說,我也覺得你挺有勇氣的。」
  
  「討厭!我沒時間跟你在這裡哈拉,我爸不曉得為什麼送醫院了,我要馬上飛回去看他……」
  
  「你冷靜一點,我馬上叫機長起飛。」說著,他按下牆上的專用服務鈴。
  
  「請問總裁有何吩咐?」擴音器傳來方纔那一位空服人員的聲音。
  
  「替我通知機長盡快啟程。」
  
  梁孀困惑地瞪著他,「這架飛機是你的?」
  
  「對。」他剛才不是說了嗎?是專機,隸屬於東方生物科技集團所有。
  
  「那你還不快點下飛機?」
  
  「為什麼?」飛機是他的耶。
  
  她的眼眸突然閃動希望,「難不成,你要跟我一起回台灣嗎?」
  
  「這是理所當然的啊,」單堯祆擁箸她走向座椅,輕輕推著她坐下,甚至溫柔地替她繫上安全帶。「我不放心你一個人回台灣,反正美國這邊有皓雲負責。再說……」
  
  「再說什麼?」
  
  他伸手輕撫她柔嫩的粉頰,神情眷寵地緩緩朝她的嫣唇靠近。「趁著這個機會,我也該慎重的去拜訪一下你的父母。」
  
  「無聊……」梁孀唇畔含笑,閉上雙眼微微仰頭承接他落下的親吻。
  
  這傢伙說的是婚姻與承諾吧?是這樣沒錯吧?
  
  ***
  
  事實證明,梁孀急著趕回來是多此一舉的。
  
  那一天梁涼的確是受傷了,因為切芒果的時候和店裡的客人聊得太高興,一時沒注意,失手在左手中指上頭劃了一刀。
  
  當救護車喔噫喔噫的抵達店門口的時候,他還一馬當先的跑在前頭對著救護人員大喊──
  
  「動作快點,我受傷了要送醫院!」
  
  救護人員見狀本來還拒絕送他去醫院,因為實在沒必要嘛!
  
  可是誰叫梁涼一上救護車就抵死不下來,大家拿他沒辦法,陶美香和其他三個女兒只好在旁邊尷尬陪笑,「沒關係啦,不然把他送去精神病院好了。」
  
  就這麼一點雞毛蒜皮的事情,梁莎莎為什麼還要打越洋電話去美國呢?
  
  問題又來了,因為梁涼拒絕回家,死命賴在病床上中氣十足的喊得整棟醫院的人都聽得見──
  
  「我生病了,因為我想念我的大女兒!叫梁孀快回來,否則老子我就不離開!」
  
  說真的,當時在場的人沒有一個不翻白眼的。
  
  陶美香索性對丈夫揮揮手,「好,你可以不用離開了,我叫他們直接把你推去太平間。」真是夠煩的,自己怎麼會嫁到這種貨色的老公?
  
  「媽的,你說什麼?你這臭婆娘就是巴不得老子我趕快掛了……」
  
  醫院方面強烈要求梁家的三個女兒想辦法。
  
  所以梁莎莎才會打那一通電話。大姊一定要原諒她,其實她也是一百萬個不願意啊!
  
  終於,梁涼日盼夜盼的女兒,及「順手」帶回來的女婿回來了。
  
  「你的家人好特別。」單堯祆似笑非笑的看箸梁孀。
  
  她撇撇小嘴,「是特別白癡吧?」轉個身,她沒好氣的拍了父親的後腦勺一記,「喂,躺夠了沒有?可以回家了吧!」
  
  「最後一個要求。」梁涼笑嘻嘻的舉起一根手指,「我要坐救護車回家。」
  
  那種喔噫喔噫的聲音聽起來既緊張又刺激,坐在上頭好威風,所有人都會讓路呢!
  
  頓時間,五隻手一起狠狠地拍向梁涼的頭。
  
  「哎喲!」梁涼憤憤地瞪著自己的老婆和四個女兒,「我養你們有什麼用?未來的大女婿都比你們尊重我!是不是啊,堯祆?」
  
  單堯祆緩緩淺笑,「嗯,是。」
  
  其實他是動作太慢來不及伸手拍下去。不過這一點當然是不能講啦,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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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尾聲

  
  隨著時間流逝,連鎖冰城涼館再次迎接盛夏的來臨,客人大排長龍的景象不意外的又出現,涼館的生意還是維持興攏
  
  但隨著女兒們愛情的開花結果,家中只剩梁涼跟妻子陶美香,女兒們有的定居國外,有的嫁入豪門,不能再像從前全家和樂的生活在一起,梁涼忍不住覺得有點寂寞不習慣。
  
  「老婆,不知道女兒們現在在做什麼?」梁涼像個孤單老人一樣看著窗外,哀怨的問著陶美香。
  
  陶美香看他那副委靡樣,是好氣又好笑,「至少不會像你這樣要死不活的!女兒們是嫁人,又不是不見了,你幹麼那麼哀怨啊!是不想只有我這個老太婆陪你是吧?!」
  
  她繼續開導思女心切的梁涼,「而且女兒們都過得很幸福,女婿們也都是成就不凡、年輕有為的人中之龍,你該心滿意足了啦。」
  
  聽完老婆的訓誡,梁涼想想也深有同感,便趕緊振作精神。
  
  為了慶祝四個女兒都找到好的歸宿,向來喜歡研發冰品新口味的梁涼,近來更是埋首研究、潛心開發。
  
  某天,梁心蜜偕同熊孟森回國探望家人,梁涼及陶美香滿心歡喜的要其他三個女兒將女婿也一同帶回家團聚。
  
  而梁涼更是興奮不已,因為他嘔心瀝血的新作也大功告成,正好趕在今天讓四個女兒嘗嘗。
  
  「來來來!趕快嘗嘗我新研發的四種冰品,這可是我為你們四個量身訂作的喔!」梁涼笑得異常親切,將四種冰品分別推到四個女兒面前。
  
  深知父親個性的女兒們相視一眼,互相傳遞著老爸好像不太對勁的想法。
  
  接著四人極有默契的都將冰品推到身邊親親老公面前,紛紛使出誘夫絕招。
  
  向來豪邁的大姊梁孀難得撒嬌的說:「堯祆,我不想吃,你幫我吃啦!」
  
  單堯祆雖覺得老婆突來的溫柔很怪異,卻敵不過親親愛人的嬌俏笑容,點頭答應了。
  
  原本就體弱多病的老二梁妍雪,只是假裝輕輕一咳,唐權就馬上開口說:「你別吃冰的,我幫你吃吧!」
  
  而節儉的老三梁心蜜也不落人後的說:「我在減肥不能吃啦!可是不吃又太浪費了,孟森你吃吧!」
  
  向來以妻為尊的熊孟森勾起一抹燦爛的笑容,「那當然沒問題,我最愛吃冰了!」
  
  鬼靈精怪的老么梁莎莎,更是直接舀了一口冰,往梁凱軒嘴裡送。「老公你先吃。」
  
  這四個寵老婆的男人,在自己親親老婆的勸誘下,紛紛將冰品送入口中。
  
  只見四個男人的表情霎時扭曲,異口同聲說:「這是什麼味道啊!」
  
  一旁的梁涼放聲大笑,「嘿嘿!我早就料到我這四個女兒會識破我的詭計,而要求你們吃,所以這可是我為你們四個好女婿精心準備的好料呢!」
  
  看著岳父放肆狂笑,被整得慘兮兮的四個男人,只能用眼神譴責自己的親親老婆,敢怒而不敢言。
  
  而得逞的梁涼突然收斂起笑容,嚴肅的說:「堯祆吃的冰品叫『浪漫霜淇淋』,是水蜜桃和芥茉兩種口味製成的,就像孀孀的個性一樣,要容忍她的潑辣個性,才能體會她的甜美。
  
  「唐權的那份叫『繽紛雪糕戀』,是香草冰棒裹上苦瓜製成的糖衣,希望唐權你能永遠記得妍雪為你所吃的苦,好好珍惜她。
  
  「孟森面前那盤叫『愛情蜜豆冰』,裡面的蜜豆是用極鹹的鹽水醃了好幾晚,有如心蜜雖然十分節儉,就像台語說的『鹹』,但她對孟森你的付出,是一點也不吝嗇的。
  
  「凱軒所嘗的叫『幸福甜冰沙』,是用甜度極高的煉乳加蜂蜜,淋在由糖水製成的冰沙上,甜到讓人頭皮發麻,就像莎莎對你癡戀多年的愛情般濃郁。」
  
  聽完梁涼這段用心良苦的話,四個原本苦著臉的男人,不覺流露出濃濃情意的凝視著自己深愛的另一半,紛紛下定決心要讓自己的親親老婆永遠幸福,並寵愛她一輩子,攜手白頭偕老!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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