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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
  
  可憐的顏茴,可歎的封琉。
  
  被那些所謂的神魔擺佈久了,歷盡滄桑的人類自然會想法子自力救濟。通常神仙下凡都是為了帶給人類偉大的指示、開啟智慧、破除迷障,讓人類明白未來的方向等等。顏茴當然也深深感受到了,她感受到老天派那三名異類下凡的意思是要她明白天助不如自助;求人不如求己。總而言之,別再動不動就「妄想」老天降下好運,否則天譴便會不客氣到來。她明白了。終於明白了!
  
  趁著三名東西不知何處去的今日,她偷偷摸摸地來到封琉的病房,打算好好地商討出對策。
  
  可憐的封琉,可能會成為將來有關神仙的記載中唯一倒楣的人類吧!想當年遇見八仙的彭祖賺到了八百年的壽命,偶見七仙女的董永賺到了美嬌娘;每一位有幸看到神跡乍現的人類,哪一個沒撈到好處的?可能,也是神話養貪了人類的胃口,所以這次封琉會吐血住院,該怪貪心的下場;也怪他沒先打探到眼前「神仙」的可靠度有多少,再做打算。只一味地以為見鬼或見神,都必然可以得到什麼好處。
  
  老實說,二十世紀以來,尚未見過那種神話出現,搞不好神明早被人類的心態嚇得退避三舍,棄官而逃。
  
  唉,不想了,當務之急,就是得好好想一想,怎樣才能送走那些煞星。
  
  將三名異類的來歷,與前因後果完全地告訴封琉之後,顏茴沒空看他呆若木雞、無話問蒼天的臉,因為這表情她當做,看多了挺厭的。
  
  忙推他回神:
  
  「如今要請他們走,只能來演一場戲騙他們走了。」這是數日來苦思的唯一法子。
  
  「什麼戲?」封琉不甚瞭解地問她。
  
  顏面由椅子上改坐到床沿,小聲道:
  
  「以小惡魔為頭目,他們的目的就是要讓我們結婚,那他的任務便算完成了。所以,我的意思是,不妨讓他們以為他們的計策成功了──」
  
  尚未說完的計畫被封琉打斷:
  
  「不行,我不要假結婚!如果送他們走了,而奶卻不肯與我離婚怎麼辦?」他並不會、也絕不會忘記這女人是非常、無限、死心踏地崇拜他的,他得小心不要被拐了去。
  
  這個小心眼的男人簡直是有點混帳了。在這麼一聯串的事件下來,加上她薪水不錯,又有人來追的情況下,他當真還以為她有那個美國心情再繼續迷戀他呀?神經兮兮又自戀,夠她的迷戀消失無跡了。
  
  「封先生、封老闆、封大帥哥,我們只須假裝就可以了,只要沒有去登記戶口,就不算婚姻成立。假裝戀愛,並且去教堂走一趟要不了你的命的!我是無所謂啦,但為了你的生命著想,你還是再想一想吧!」根據近些日子來的觀察得知,封琉是受害的高危險群,反而她了不起偶爾給那三名東西冷諷一下而已,不會受到什麼傷害。要不是基於愧疚之心,她何必來與他討論對策?
  
  封琉仍存著不信任的表情看她,因為他永遠會記住這個女人暗戀他的事實,並且不認為一旦暗戀上他的女人會有不再暗戀他的一天;打死他,他也不願相信。
  
  「封先生,現在不是自慰的時候了,看看你的腳,看看你全身的傷,再想一想你那間慘不忍睹的屋子。只有合作騙走他們,我們才能過回正常人的生活。」顏茴苦口婆心地說服他。真不明白為什麼他都不會記取教訓?她可是怕死了那三名東西纏住她後半輩子。
  
  封琉半疑半信地看她,的確是怕了那三名東西再來糾纏,可是又不敢太過相信她。最後以降尊紆貴的口氣道:
  
  「不拍照、不宴客、不簽證書,還有,奶必須保證這麼做之後他們肯定會消失。」
  
  顏茴扯了扯嘴角,突然覺得眼前的男人十分的醜。
  
  「如果我們演得夠逼真,能讓他們相信的話,他們就不會再出現了。反正我早已簽下合約書要當地獄公民了。」
  
  「奶把靈魂賣給惡魔卻沒得到好處?」封琉可惜地替她叫冤。
  
  顏茴倒已不在意了:
  
  「反正天堂那邊似乎也不怎麼美好,不必幻想太多了。我只求清靜。」見識過各界的代表之後,她認為死後去那裡根本不會有差別的,全都得自求多福。
  
  封琉奇怪地看她,不再多言,只道:
  
  「好吧,等那三名又出現時,我們就演一場戲,假裝戀愛中。」
  
  初步的密謀協議算是達成了。
  
  ※※※
  
  時間過了多久了?
  
  莫約是三、四個小時了吧?還是更久?
  
  三名異類頹然地坐在雲端,已經無力去做任何情緒表態了。
  
  然後,有人哭了出來,依那種哭聲的頻率來猜,應說是來自紅心的嘴巴。他哭了!悲悲切切,聞者淚沾襟,可憐哦,哭得這麼難看……一點形象也沒有。
  
  向來最愛對人潑冷水的月芽也不忍再對他落阱下石,這回可不是他們聯合起來欺負紅心的關係哦,而是紅心找不到回家的路,成了無家的小孩,才會哭成這樣。
  
  花了這麼久的時間去唸咒語,結果遲遲沒出現天堂的大門。
  
  原來,天堂的結界咒語會因守門人的輪班而有不同的解咒語。但,那了不起也只有十二種咒語呀,因為紅心說一個看守天使負責守門兩小時,而且每天都是固定那十二個人輪值,只要十二道咒語都念上了,總會有開門的時候。但是,也不知道是咒語換了,還是紅心太久沒唸咒語的關係,並且忘了,幾個小時下來,念了百來個咒語,那天堂的門硬是不出現。原本紅心因為可以藉機不必偷東西而竊喜,後來愈想愈不對,發現身為天使的自己似乎沒法子回天堂了,這是件可怕的事!一旦有了憂患意識,他開始卯足力氣,歇斯底里地叫一些奇怪的咒語,也不知道是用來做什麼的。最後,因為都沒有用,於是便淚流成河地趴在雲上大哭特哭了。
  
  「喂,紅心,別這樣啦!你哭相很難看,如果有什麼鳥類飛過來看到了,會嚇得跌回地表粉身碎骨,等於是害死一條生命,那你們天堂會記你一個大過的。」荼靡盡己所能地安慰他。
  
  月芽也坐在他身邊:
  
  「你再試試看嘛,也許你念過的咒語都誤差了幾個字,所以回不了天堂。」
  
  紅心抽抽噎噎地看她:
  
  「真的嗎?」
  
  「你再試試看嘛。」荼靡鼓勵道。
  
  「好吧。」他再度直起身子,雙手合十,喃喃念著:「阿里不達,開門!」
  
  門沒有出現。
  
  「嘰裡呱啦!開門!」
  
  然後再來的阿貓阿狗,芝麻綠豆全用上了,還是沒有開門。紅心眼中充滿了絕望的茫然,吸吸鼻子,決定要開始另一回合的哭泣。
  
  荼靡伸手過去企圖要
  
  住他的大嘴巴,不料沒走半步立即被一團丟在地上忘了收起的紅線絆住腳,整個人往紅心身上跌去。
  
  兩個人狠狠撞了一下,同樣撞到額頭,昏頭轉向之餘波及到一邊的月芽,她被兩名笨蛋壓在底下當肉墊。
  
  「我的媽呀!」三名異類同時慘叫。
  
  奇異的,一抹銀光倏然包住三人,在一瞬間他們消失在雲端,只有慘叫聲的迥音仍祝
  
  敢情是,三名東西歪打正著到了某個咒語,被帶去了什麼地方?
  
  也不過是那麼一眨眼的時間,他們由靜坐在雲間變成在掉落,一直掉、一直掉,夾著他們綿長淒慘的尖呼,嚇到根本忘了自己是可以飛的。
  
  幸好,他們跌落的地方不是刀山劍林,也不是什麼堅硬地板,而是掉在一池清澈的水中。
  
  艱辛地爬到岸邊,三名東西各它呆愣地看著自身落湯雞的造型,怎麼回事?同樣不是太聰明的腦袋瓜很難一下子理解事件的前因後果,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實在是沒發現什麼敵人,於是他們決定先弄乾自己。
  
  趁陽光正烈,紅心與荼靡開始脫下衣服,像他們這種地位小小的東西,法力實在有限得很,與其念了一大堆咒術來弄乾衣服,還不如借用太陽光的力量還來得省事。
  
  不過,在場的唯一淑女卻尖叫抗議:
  
  「不要臉!不許脫!」
  
  天使與惡魔不甚理解地看向她,然後紅心道:
  
  「奶喜歡穿濕衣服是奶的事,我們才不要陪奶一同感冒。」
  
  荼靡點頭,立即脫個精光。
  
  「哎呀!變態!暴露狂!」月芽氣急敗壞地跳腳,雙手
  
  住臉,堅決不肯看那二名臭男生的「丑」樣子。
  
  這種怪異行為看在另二人眼中才真的叫奇怪。這個東方仙女叫什麼叫呀?脫衣服曬乾犯了什麼大罪嗎?不理她了!荼靡將自己寶貝的一千零一套衣服上下地揮動,讓衣服可以早點乾。
  
  難得天使與惡魔同一陣線,邊揮衣服邊閒聊:
  
  「紅心,你想我們怎麼會來這裡?」
  
  「我們從雲上掉下來的。」紅心很肯定地回答。
  
  廢話!他們當然是從雲上掉下來的!但詭異點就在這兒,記得他們所立的雲層是在台灣上方,如果真的掉下來,也應說是掉在顏茴家附近。可是眼前所見的風景並不是顏茴家附近的景觀,甚至不像是台灣的風景。
  
  一大片湖水清澈見底,然後四野看去全是異常巨大的花海。每一朵花都有一顆頭那般大,長得有半人高。這種花類不像人間會有的,他們似乎闖進了另一個結界中,而且闖得莫名其妙,就不知道這地方有沒有住什麼生物。
  
  「喂,這裡會不會是天堂?」
  
  紅心搖頭:
  
  「才不是,天堂一片白茫茫,連花呀物的,都是白的,而且我們是往下掉,不是往上升,所以不是天堂──」本來還想再說些什麼的紅心卻被一聲尖叫嚇住了嘴。
  
  他們兩個連忙看向月芽那邊,以為有什麼東西出現了,好見識見識。
  
  不料,什麼也沒有,依然只看到一個月芽!原本
  
  在她臉上的雙手開了八條縫,正打直雙眼看光裸的他們。想來尖叫的起因也正是看到了他們的身子了。
  
  荼靡罵著:
  
  「嚇了我一跳,奶叫死人呀!」
  
  「你們……你……你……」月芽結結巴巴地指著他們。
  
  「什麼啦!」荼靡走近她,一時也好奇地低看自己,沒怎麼樣呀。
  
  「你們沒有小雞雞──」她大聲地叫出來,滿臉被欺騙的感覺:「你們不是男人!」
  
  「我就不相信奶會有小雞雞。」
  
  「我沒有是因為我是女的呀!」月芽已經有些泫然欲泣了,為自己的初戀哀悼。「你們怎麼可以沒有!」
  
  這說來就羞愧了。荼靡與紅心互看一眼,最後出荼靡來解說:
  
  「我只是個幻魔,何況當了惡魔之後又不必排泄,不必吃食物,人類有的器官,我們用不著,並不需要具備。當然,一旦我們修行業滿之後可以當一名成魔了,如果願意,也是可以選擇自己的性別,但大多數的惡魔沒有屬性的,沒有男與女的煩惱。天堂應該也是這樣。」他看向紅心。
  
  紅心也點頭,然後好奇地看月芽!
  
  「你們東方神界沒有分別呀?」
  
  「在佛界沒有,但神界有。我是女的。」說起來又生氣了:「而你們不男不女根本是人妖!怎麼可以欺騙我的純情,害我陪你們瞎混那麼久!可惡!」抽出紅線,就要找人出氣。
  
  荼靡與紅心連忙各分左右,抱著衣服逃命。真是的,沒有性別又礙著她什麼了!而且,她跟了他們這個久,其實也是因為她貪玩的關係,誰騙了她呀!不過,因為她實在很凶悍,先逃一逃絕不會有錯,免得被打。
  
  「不要走!可惡!還我的初戀來!死荼靡,臭人妖!」將紅線做成圈圈,學西部牛仔套牛的架勢,目標先鎖定小惡魔。
  
  但因為必要時,荼靡的逃命功夫向來一流,左跳右閃,讓月芽只能套到那些巨大的花朵,無形之中加以大肆摧毀這片花海。所經之處皆滿目瘡痍,讓人慘不忍睹。
  
  紅心嘖嘖有聲地坐在湖邊納涼,一邊讚歎!東方的仙女果然都是很凶的,怕怕!
  
  咦,天氣怎麼變陰了?
  
  紅心發現陽光突然不再明亮,怎麼回事?於是他好奇地抬頭看,不看還好,一看之後整個人呆住了,用他生平最大的肺活量喊出:
  
  「荼靡!月芽!別鬧了!」
  
  被叫住的兩人,也發現到了異樣,隨著紅心的眼光一同往上看──立即的,他們的表情也變得像紅心一樣癡呆。
  
  天空之中,佈滿了成千上萬的小人兒,每一個大約都只及他們三個的膝蓋高,沒有穿任何衣物,背上長著半透明翅膀,彷如蜻蜓的翅膀似的。
  
  如果文獻的記載沒有錯的話,他們是一群精靈,在花中出生,生命的養分只能依賴花汁與露水,壽命不長。死了,便當成花肥,沒有靈魂,是異類中最下等的生物。
  
  雖然說精靈這玩意兒沒什麼好怕的,但一下子出現這麼多只,多到可以遮住天空,就有點可怕了,尤其他們全是含怒帶悲,人手一隻花桿當武器,表情悲忿。 怪嚇人的。
  
  久久,收回驚訝,荼靡代表發言:
  
  「你們要做什麼?」
  
  「你們破壞了我們的家園。」
  
  一名頭戴花冠的精靈從一大群中間飛出來,飛到與荼靡平視的高度停住,口氣中有微微的顫抖。看得出來很怕他們這三名「巨人」,尤其最怕荼靡。
  
  雖然荼靡尚未有司花謝的資格,但五百年來的訓練修行,他身上的氣息早已充滿令花朵枯萎的氣勢,足以教他們這群依花而生活的妖精嚇個半死。
  
  荼靡回身看了看已有四分之一被破壞的花海,有一點點愧疚之下,拉過月芽:
  
  「好吧!她任你們宰割,報仇吧!」
  
  當然,膽敢將月芽當罪禮送人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下一刻,他被一隻玉腿踹去摧殘另一片花海。 甭說,當然又破壞了不少妖精的家。
  
  月芽優雅地拉好裙擺,很好奇地打量那些小人兒──
  
  這些從花中滋生生命,死了當花肥的妖精,倒是有點像他們東方那些山妖、花妖,吸取天氣靈氣而產生命體的東西;但似乎又有些差異。他們那邊的妖精只要修行到一定程度皆可以擁有靈魂成正果,但這邊的妖精好像沒有那種野心,乖乖地出生,乖乖地死,一副連自己也保不了自己的弱模樣。但,不可否認,個個妖精都長得極端秀致,從花中出生的東西畢竟不一樣。
  
  那名為首的妖精又開口了:
  
  「你們來我們的國度有什麼用意?要來攻打我們嗎?」
  
  隨著為首著的猜測,滿天空的妖精都含著必死護家的決心高舉手中的花桿示威。
  
  老實說,那種「武器」長相、大小都像一根牙籤,拿來剔牙還差不多。不過若是同時有千百萬根牙籤刺來倒也挺痛的,而且最重要的一點是他們根本沒有意思來對他們不利。他們連自己怎麼來的都莫名其妙。
  
  紅心揮手叫道:
  
  「我們不是來打你們的啦!如果你們肯告訴我們回人界的咒語,我們會在三秒內消失。」
  
  「對呀,對呀!我們沒事攻打你們做什麼?」月芽連忙點頭應和。
  
  但他們善意的回答並沒有讓這一大群妖精放鬆,反倒忿怒的情緒更加升高。每一對青綠半透明的眼睛全瞪向荼靡那邊的方向,為首大叫:
  
  「不要動我的城堡!」
  
  城堡?
  
  三名入侵者全不解地看著那名妖精。而一大群妖精全看著荼靡手上那一朵連根撥起的巨大花朵,比其它的花更高大了一倍,顏色最為艷麗。
  
  就見離了土的大花朵在荼靡手中瞬間凋謝了。
  
  「哇……呀……」妖精頭頭悲痛欲絕地昏了過去。
  
  成群的妖精哄鬧著忿怒的情緒,圈子愈縮愈小,將三人圍得動彈不得。
  
  「他們攻佔了我們的城堡!」
  
  「他們毀了我們的城堡!」
  
  每一隻妖精都在這麼叫著,卻沒有一個敢先出手攻擊他人;畢竟和平的天性很難想像暴力行為,只能包圍他們,不讓他們走掉。
  
  月芽終於明白原來荼靡撥起來的那一株花恰巧是人家大王的城堡。幾乎快尖叫了出來:
  
  「你沒事撥人家的城堡做什麼?快種回去!」
  
  「可是這花的莖是我們需要的呀!」荼靡撥下花種與莖,將枯掉的花丟到地上。
  
  「怎麼說?」紅心湊過來看。
  
  身為一個未來的司花謝魔,荼靡五百年的打混畢竟沒混得太凶,至少面對花類時,可以派得上用常他很得意地指著手上的花莖:
  
  「這個是「催情花」的花莖,對我們很有用的。」
  
  「什麼?」另兩名一頭霧水看著他,依然不明白。
  
  荼靡難得有這麼風光的時候。挺起胸膛,在有限的空間內踱起老爺步,享受自己的神氣時光:
  
  「既然紅心那笨蛋忘了回家的路,害我們不能去天堂,那我們只好變通一下計畫了。」
  
  說得紅心又想到傷心處,蹲在一邊悲從中來,淚汪汪無語問蒼天。
  
  荼靡偷笑了一下下,又開口了:
  
  「只要將這個莖熬湯,讓顏茴與封琉喝下去,就會刺激他們的感情神經,會互相愛慕,藥水的效力可以推持一個月。只要我們讓他們在一個月內結婚就可以了,等一個月之後,藥效過了,他們已成了夫妻,就會自動自發地相愛,也就是任務完成,這不是很棒嗎?」
  
  月芽低呼:
  
  「這不會是春藥吧?」
  
  「亂講,這種有格調多了。」荼靡將花莖收入自己的小袋子中,在腰間掛好。
  
  已經哭完的紅心站起身道:
  
  「你把人家的根拿走,人家才不會放我們走咧。」
  
  對哦,他們同時看向四周,那滿坑滿谷的妖精大抵是不敢傷人的,卻也不會放他們走。
  
  「荼靡,你要負責啦!誰教你把人家的花撥了。」月芽自從知道初戀的對象根本不能叫「男人」之後,便再也沒有溫柔撒嬌的興趣了!吆喝他的口吻一如對紅心,沒有特別待遇。
  
  當然對於不懂情為何物的荼靡自是感覺不到差別,反正月芽打一開始就很「槍,不理她就行了;東方的仙女是不能以正常人的思想去理解的。
  
  他走近那名昏倒的妖精王,扶著王的妖精們戒備地退了好幾步,生怕這名「辣手摧花魔」對他們有什麼不軌。在這個國度而言,荼靡的到來無疑可以比擬世界末日;他們依花而生,而荼靡是管花謝,只要他稍稍壞心一點,整個妖精國就完蛋了。
  
  「過來一點啦!我又不吃妖精。」荼靡向他們招招手。見他們仍是怕得要死,於是道:「我要讓你們大王醒過來啦!你們退那麼還我不能救他呀!」
  
  妖精們戒備地走向前幾步。
  
  荼靡歎了口氣,念了些咒語,以右手食指點了點自己額間的花瓣印記,待印記發出紅光後,射出一道光線直衝向妖精首領的身上。 本該射中妖精王的額頭才對,不料那些妖精手下卻當他施法要加害他們的王,退了一步,讓光線浪費地射到地上那株已枯掉的花上,花朵倏地又活了過來,氣得荼靡大叫:
  
  「混蛋東西!居然不相信我!」
  
  「對……不起……那……再來一次好了。」妖精中囁嚅的道歉聲,這回不敢再自作聰明了。
  
  他們還當法術可以說用就用的。須知道未修業完畢的惡魔能使用這種高難度的咒術已是不簡單,用過了,力量也正好沒了,哪還有力氣去施展第二次?
  
  氣在心裡的荼靡見妖精們將首領抬在他面前,當下不客氣地揮手,「啪」8啪」!兩下,既洩忿,又是最快的叫醒人方法,何樂而不為。
  
  在兩記鍋貼的招待下,妖精頭頭終於痛醒了過來。
  
  月芽生怕這批妖精會因大王被揍而群起攻他們,於是趁他們還沒反應過來前,急急道:
  
  「好啦!好啦!城堡也活了,你們王也醒了,該讓我們走了吧?」
  
  紅心在一邊幫腔:
  
  「是呀,是呀。」連忙抓過一名妖精問:「回到人間的咒語是什麼?」
  
  「西瓜芭樂。」妖精A很快地回答。
  
  「收到!謝謝。」月芽連忙與紅心一同架走了荼靡,生怕他想對妖精王展開精神訓話,然後一發不可收拾,到時就沒有機會逃了。
  
  在「西瓜芭樂」的呼聲之中,三名異類終於轉移空間成功,回到了可愛的人間,並且帶回了那只號稱可以催情的花莖。
  
  誤打誤撞下,倒也算小有收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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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
  
  三名歸來的異類一出現在顏茴面前,還來不及說明最新計畫,立即被強迫聽一出愛情文藝劇。說書人兼女主角正是顏茴是也。
  
  說明內容如下:在三名異類不在期間,封琉與顏茴一時天雷勾動地火,在同是天涯淪落人的境遇之下,他們相知相惜相扶持,愛情便在此中發生了;目前正沉浸在愛情海之中,不能自撥。所以已無須動用任何計畫,他們決定共度未來的人生。
  
  「總而言之,感謝三位這幾個月的照顧,你們的任務達成了。」顏茴唱作俱佳說完後,深深一鞠躬。
  
  聽得他們三個一楞一楞的。
  
  而紅心首先回神笑了出來:
  
  「真的?太好了,太好了,你們解決了,接下來就換我的了。」他絕不會忘記自己的任務還沒有達成,荼靡他們別想裝蒜。「荼靡,你的藥可以借我用來幫助范貝椏那邊的事了吧?」
  
  荼靡拍掉他伸過來的手,看向顏茴:
  
  「他怎麼可能會看上奶?不可能的。」
  
  「不然你們可以去問封琉啊,我們快要結婚了。」顏茴回答得臉不紅、氣不喘。一切羞辱先吞到肚子中,能請走這些煞星才是重要的事。
  
  月芽聳聳肩:
  
  「看來是真有那麼一回事了。荼靡,你拿回來的神奇花莖沒有用處了。」
  
  「我要!我要!」紅心急切地接口。
  
  雖然這種好奇心很不應該有,可是顏茴仍然忍不住地問了:「什麼神奇花莖?」
  
  荼靡拿了出來,放在手中把玩:
  
  「喏,就是這個。熬成汁可以催情,喝了的兩個人會互相產生愛慕,愛得死去活來。」
  
  聽得顏茴的貪心又起來蠢動,一方面要自己千萬不可以相信這三名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可是一方面卻又躍躍欲試,想看看這東西是否真那麼有用,也許她可以用一用,反正喝個花莖汁死不了人的。如果她心目中的帥哥或任何一個英俊的企業家能瘋狂追求她、愛上她的話……愈想愈偷笑,急忙抓住荼靡:
  
  「喂,荼靡,如果我現在突然不希望嫁封琉了,可不可以換人?」
  
  「不可以,要害人,一個也就夠了,奶不可以太貪心想摧殘全天下的帥哥。」荼靡為地球上的俊男發出正義之聲。然後開始疑惑地瞄她:「奶不是正與封琉愛個半死嗎?難道是假的?」
  
  月芽點頭,加入懷疑陣容:
  
  「我認為有問題。」
  
  什麼也看不出來的紅心為了面子問題也點頭不已,天知道有什麼問題!可是在沒有愛之弓箭的情況下,花莖是他唯一可以指望替代的東西了,不能浪費給別人。
  
  被懷疑的人當然得力圖雪冤,顏茴叫道:
  
  「我們是要結婚沒有錯。只是,我以為如果有更多選擇的話,也是挺好的不是嗎?嘿嘿。」說到最後以乾笑結尾。
  
  「哦!」三名小鬼統一點頭表示明白,也為她的不知足感到咋舌而不可思議。
  
  荼靡忍不住要提醒她:
  
  「顏茴,奶能嫁到男人已經很萬幸了,當初奶不是只求個人娶奶就成?不要太貪心,否則什麼也得不到就沒人幫得上忙了。」
  
  「是!」顏面只好吞著口水看他手上的花莖,心中歎氣不已,後來又想了一想。她又有一個主意了:「那麼,這個花莖熬汁讓我與對琉喝好了,讓他更加愛我,愛到無法自撥!」顏茴看看封琉,其實也不錯,湊和湊和了;只要他會愛上她,結婚後也不錯的啦!如果花莖真的有神奇妙效的話。
  
  「不行啦!你們相愛就好了,幹嘛浪費這種好東西?」紅心首先跳出來反對。
  
  不過他的意見向來不被當成意見採納。
  
  另二名異類反倒有點想。反正立意之初就是設定顏茴與封琉了,管他們目前是否相愛,再多喝一口藥汁又怎樣?沒有壞處嘛。何況……
  
  在理論上,花莖有這種妙效,但這也只是看過書上寫的而已,從來沒有真正「實驗」過,他倒很想看看成果如何。自然,眼前有二隻「小白鼠」願意讓他們玩,他們還有什麼好客氣的呢?於是──
  
  惡魔再度露出招牌式的微笑。
  
  ※※※
  
  花莖熬的汁要有多少濃度才有效?不知道。
  
  一個人要喝幾口才算剛好?不知道。
  
  喝太多會不會出事?不知道。
  
  真的有用嗎?不──知──道!
  
  嘿!嘿!那就是實驗的目的了,總要有人去做,才會知道成果的嘛,對不對?要是一直沒有人去做,那理論到底也只是空泛的東西,沒用處嘛。瞧!他多麼有冒險犯難的精神呀!何況要被實驗的人又如此合作,可沒有人拿刀逼地做哦──不過,他們也沒膽告訴顏茴這棵花莖尚未有人紀錄過真實使用的結果。
  
  反正她樂意去當開路先鋒,他們何必客氣什麼呢?
  
  何況人類常常歌頌愛情的偉大,偉大到命可拋、血可流、頭可斷,什麼「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的,既然人類說了這麼多大話,總要表示一下下嘛,不然就太沒有誠意了,他這可是給他們機會去證明哦!
  
  顏茴提了一壺花莖汁,進入了醫院,三名異類隱形地飛在她身後。每個人的臉上都有一抹陰謀的表情,正往那個可憐的目標物而去。
  
  在病房撲了個空之後,經病房護士指點迷津,在醫院的中庭花園找到了正在散步的封琉。
  
  而他老兄死到臨頭卻無所覺,愜意地與一名可愛護士聊天,順便放電,發揮他帥哥風靡女人界的魅力,腳邊一隻小花狗正繞著他轉,想咬出一根被他踩著的骨頭。畫面有點好玩,但看在顏茴心中卻非常地不是滋味,這男人沒一根安分的骨頭!雖然對他的愛意已消褪得差不多,但他那副德行會想讓人小小報復一下,至少讓他狂愛上她,而她就可以很
  
  地不屑於他來扳回一點面子。於是心中暗自決定,等會讓他喝一大碗花莖汁,而自己只喝一小小口;份量多寡應該有差吧?她自己是那樣以為啦!
  
  「嗨,封琉,我給你熬了點補品,你趁熱喝了吧!」顏茴笑得一臉心虛。
  
  封琉沒有理會她,反倒那名護士笑了笑,很有禮貌地走了。可見封琉魅力大不如昔,無法將人電得太徹底。
  
  美人走了,他只好不情願地看她,抱怨道:
  
  「沒事這麼早來做什麼?公司沒事可以做嗎?」身為一個精明的老闆,在不景氣的情況下,是不能對員工太客氣的,花三萬元請來的人,就要搾出雙倍的辦事價值。
  
  顏茴陪笑道:
  
  「送這場給你喝,我就馬上回公司。」
  
  封琉甩了甩頭髮,自命瀟灑地對她道:
  
  「不要愛上我,因為我會令奶哭泣,我明白奶的用心,但是,唉──」
  
  他死後絕對夠格去當一株水仙。聽說神話中水仙的由來是一名自戀狂少年變成的;這封流自是可以當一株最醜的水仙。
  
  不生氣,不生氣!辦事要緊。她坐在樹下,將湯汁倒了一大杯,大約有五百cc,倒得一壺湯汁僅剩不到兩口留在裡頭。嗯!就這麼辦!
  
  「來,嘗嘗看吧,兼可以養顏美容。」對付愛美又自戀的男人當然要講一些可以誘拐他狂飲的說詞。
  
  於是封公子很快地走過來了。腳底板黏著一根肉骨頭也渾然不覺,只當小花狗也傾倒於他的西裝褲下。唉,男人太帥真是造孽呀……
  
  接過一大杯湯汁,正要往口中倒去時,突然──
  
  「汪!汪!──」
  
  那隻小花狗凶性大發地往封琉腳底撲去,就為了搶那根骨頭──
  
  結果一人一狗跌在一堆。五百cc的湯汁先拋向天空,然後直往封琉頭上罩了下來,一大杯的水傾倒而下,沒得倖免,一人一狗都中獎,比較幸運的是杯子是塑膠的,砸到人也不會有事。但……但……
  
  可怕的事,終於發生了──
  
  喝到藥汁的是封琉與那隻小花狗。而原本水壺剩餘幾滴的藥汁也恰巧在剛才的驚嚇中翻倒流掉了。
  
  三名異類現身蹲在他們面前,連大氣也不敢喘一下;顏茴嘴巴也張大得足以塞鵝蛋,屏氣地看那一人一狗「含情脈脈」的對視……
  
  真是慘無人道呀:一個人與一隻狗……
  
  一小時……二小時……三小時……很久很久以後……
  
  太陽西下,封琉與小花狗相依偎地看著遠方的夕陽,四隻眼睛中不斷飄出心形的光彩。
  
  「親愛的,我們明天結婚好嗎?」
  
  「汪!」
  
  然後,在夕陽的金光中,他們共舞著愛的華爾滋,讓漸漸閃出的星星,為他們打出夢幻的燈光;美麗的情事,發生在天地之間,更添一筆綺麗……
  
  「顏茴!都是奶啦!」荼靡拚命撫著全身的雞皮疙瘩,捅了呆若木雞的顏茴一腳。
  
  「人和狗可以結婚嗎?」紅心研究的是這個問題。
  
  月芽都快吐了,忙飛上天叫:
  
  「我不管了,不關我的事。」天哪,太
  
  心了!
  
  既然有人開始「落跑」,其他的人當然也如夢初醒般的跟隨而去了。
  
  「我也不管了!」紅心拍拍屁股走人。
  
  唔想依法泡製的荼靡卻教顏茴死命地拖祝
  
  「你不可以走!荼靡,快拿解藥來呀!你沒聽到他說明天要與一隻狗結婚嗎?而且還是一隻公狗!」
  
  「那……那……把公狗變性為母狗就行了呀……」荼靡忙要掙脫她。「而且那都是奶的錯,你要負責!」
  
  顏茴抱得更緊,哀求叫道:
  
  「你不可以這樣,你說要讓封琉娶我的。」
  
  「也是可以呀!奶當他的小老婆吧。人類都比較疼小老婆,奶會幸福的。」
  
  這是什麼話!與一隻狗共用一個丈夫!?顏茴死也不肯讓始作俑者逃走:
  
  「有沒有解藥?」
  
  從沒聽過那東西。但可以騙一騙,用來當逃走的藉口:「我……回地獄找找看,奶放手吧。」
  
  順利地逃脫成功,荼靡頭也沒敢回地立即飛了個不見蹤影,留下失魂落魄且心虛萬分的顏茴在原地祈禱。天哪,那個藥效到底有多強?據她看來,封琉與小花狗並沒有喝到多少湯汁,應該不會有什麼事才對,但……封琉立即要娶那條狗!?她真的不敢再想像下去了。
  
  四下看了看,最後決定自己也要腳下抹油,先溜再說。
  
  可憐的封琉,自求多福吧!
  
  ※※※
  
  顏茴一向都是在醫院探望封琉的,今天也不例外,唯一改變的是,地點變了。不再是普通病院,而是精神療癢院。
  
  本年度奇聞異事的頭條新聞,大概會是這一樁:人狗戀,並且執意要結婚,嚇得牧師急忙報警處理。這樁新聞便傳了開來,更由了一小方新聞版面──笑話版。
  
  然後,封大帥哥便被送來這兒了。
  
  果然才喝一口的藥效是有差的,其實在吵著要牧師證婚那天,他就清醒過來了──在警車中清醒。根本不明白自己身上發生了什麼事,只知道給人拷上了腳鐐手銬,死命的掙扎,更讓人確定他是瘋了,便直接被送往療癢院去了。
  
  躲了兩天的顏茴到底還是存有一點點良心,硬著頭皮去探望他了。
  
  「顏茴,奶要救救我,這是怎麼一回事?他們說我想與一條公狗結婚!?我怎麼可能鬧這種笑話?一定是有人坑我的!奶要替我申冤呀!」封琉光鮮的外表不再,只見得到落魄;見到了她猶如溺水者抓到浮木。
  
  「可是……我要是對他們說你沒瘋,他們也不會相信呀。」她愧疚得頭都快埋到地下了。
  
  「到底怎麼回事?」
  
  「是他們三個啦!」
  
  反正三名異類都逃了,將過錯全推在他們頭上算數,也不會有人抗議。
  
  封琉瞪大眼,全身發冷:
  
  「奶是說……又是那三名天使、仙女以及惡魔搞的鬼?我還不夠慘嗎?要這樣玩我!」
  
  「呃……他們也不是有意的啦!」顏面有點良心不安,很公平地說著。至少,她知道任何弄巧成拙的事都不是出自他們的本意,每一樁砸鍋的計畫,其實是無可奈何的,誰叫他們笨;不然,就只能說,身為惡魔,根本不必存心作惡,只要他沾過的事都會順理成章地讓人倒楣。她其實也怪同情那三個的。
  
  「那他們呢?又跑了?」封琉漸漸升起怒火,現在人都給他們搞進精神病院了,還想怎麼樣?他什麼都不怕了,那些天上地下,東西各界的神明都在幹什麼!放這種災難下來害人,家裡沒大人了嗎?可惡!
  
  「封琉,你別生氣,總之,你至少是沒事了!」
  
  「我這樣可以叫「沒事」!?」他吼。
  
  顏茴小心地安撫他,陪笑地安慰道:
  
  「只要院裡的醫生診斷出你沒事,自然會放你出去,你會沒事的。」
  
  「可是人家都知道我進過精神病院,我怎麼做人?」天啊!一世英名毀於一旦了,他不要活了……
  
  「不然你想要怎麼樣嘛!」
  
  孩子氣的問話,不是封琉,也不是顏茴,而是來自空間中的第三個聲音──小惡魔荼靡是也。而且,他雙手各抓一個幫兇──紅心與用芽被抓得不情不願,一起飛了下來,立在封琉面前。
  
  月芽忍不住嘟囔抱怨:
  
  「是你自己呆呆地喝下那些東西,還怪別人,誰教你要喝之前沒有四下看看安不安全!」
  
  封琉氣得直磨牙。怕自己再度吐血,只好閉緊嘴巴先平復滿腔怒火。
  
  倒是顏茴挺開心看到他們回來面對事實,至少封琉是清醒了,接下來只要把他弄出這地方就行了。
  
  「荼靡,你們回來弭補過失的嗎?」
  
  「嗯,我們先弄你們出去吧!」荼靡從袋子中掏出一把金色星芒,往空氣中撒去,霎時病院罩在金光中,只一眨眼間,不僅幫他們出精神病院,也洗去了有關封琉入院的一切紀錄,讓人不會記住他曾存在過。
  
  這種高級法術當然是撒旦王給的,他一向捨不得用,因為使用次數有限,用了這一次,就所剩不多了;看了好心疼,但,誰教他們捅出這種樓子呢?
  
  一行五人回到顏茴住的地方。
  
  顏茴立即開口與荼靡商量:
  
  「反正我早就決定死後下地獄了,你就別費心替我安排婚姻了,算是你任務達成了好不好?你回家吧。」實在是怕了再有什麼可怕的災難發生,顏茴願意免費奉送靈魂給惡魔,只求日子平靜地過下去。
  
  向來最有職業道德的荼靡很難同意。
  
  「不行啦!無功不受祿,我一定要讓奶嫁人啦。」
  
  「你怎麼那麼「龜毛」呀!我說不必就不必!反正我又不想嫁他,別再浪費時間了,你還是快點去害下一個人吧!」顏茴的口氣也不耐煩了,惡魔的腦袋都是用水泥做的嗎?講不通耶。
  
  「喝!什麼話!我哪有害人?奶又沒有給我害到。」
  
  「有呀,封琉就是一個。」紅心很好心地提醒他。
  
  「閉嘴,他不算啦!」荼靡吼回去。
  
  「但他真的有嘛……」可憐的紅心委屈地趴在牆角飲泣。好心被雷親,真冤枉。
  
  封琉也忍不住為自己的倒楣發出怒吼:
  
  「為什麼你們要害我?我又沒有要下地獄。」
  
  月芽代為回答:
  
  「哦,要上天堂的人要找紅心。」
  
  真是一團亂帳,理不清!封琉無話問蒼天。這些仙不仙、魔不魔的東西根本還只是個小孩子,心智年齡不到十歲,要與他們討公道、講道理根本是不可能,反倒有可能氣得再度吐血而亡;辦事不牢之外,還兼帶破壞力。此時他已能理解顏茴的苦心,決定改變方針,不必再為自己的霉運發出不平之鳴,能送走他們就算老天厚愛了。
  
  於是他向顏茴眨了眨眼。
  
  也虧得顏茴明白,她走向他;兩人手牽手。
  
  說來,這種接觸倒是認識那麼久以來第一次有肢體上的碰觸,兩人心中都泛起奇怪的感覺,又同時肯定自己不可能看上對方,於是又別開頭,各看一方。
  
  月芽好奇道:
  
  「你們在做什麼?」
  
  封琉與顏茴互看一眼,最後出封琉發言:
  
  「是不是親眼見到我們結婚,你們才會走?」
  
  可見他們倒楣久了,心意也會相通;因為顏茴也明白封琉的用意,已不必言傳了。
  
  「你們要結婚嗎?」一時之間不太能理解,荼靡呆呆地問著。明明他們沒有進行任何新計畫嘛,這兩人怎麼會想結婚?
  
  顏茴堅定地回答:
  
  「是的,我們要結婚。」
  
  為了送走煞星,再多的趨勢也必須,他們已存著必死的決心,任何犧牲在所不借,反正……
  
  結婚後還可以再離婚嘛。
  
  有情人兒終於要成眷屬了,雖然有點莫名其妙,但至少目的是達成了。
  
  荼靡呆怔了好久,遲遲不願相信這個事實。另二名異類其實也是一頭霧水。
  
  他們要結婚了呀?
  
  ※※※
  
  他們真的結婚了!
  
  三名東西看到他們以「誓死」的行軍步伐步入禮堂後,就一同飛上雲端各自失神地歎氣了。怎麼結束得莫名其妙?害他們還有好多計畫都沒用到。
  
  「他們會白頭偕老嗎?」紅心天真地問。
  
  月芽不客氣地回應:
  
  「在這種年代?太強人所難了吧!」
  
  「對呀,不過,將就著看,其實要長久也不難。」荼靡百般無聊地應著。
  
  因為很無聊,所以紅心終於又記起來自己尚未完成的工作。連忙翻山他的電腦,找著資料,不料,營幕上顯示出來的資料卻讓他叫了出來。
  
  「怎麼了?」月芽飛過來問。
  
  「變了?封琉不再是配范貝椏,而是顏茴!」他尖叫了出來。
  
  姻緣冊子上的婚配也是可以變動的嗎?然後,第一波驚嚇還未完成,第二波又來了──
  
  電腦中傳出威嚴的聲音:「紅心,這是你唯一將功贖罪的機會,將最後一枝箭往下射中封琉夫妻,射不中就不必回來了。」
  
  「大人……」
  
  「快!」命令聲又傳來。
  
  嚇得紅心連忙撥出金箭,也不管金弓是否還能有法力,拉了滿弓往下瞄準。
  
  禮堂中那對新人是出來了,但紅心的超級大近視眼是很難找到靶心瞄準,在心急又舉棋不定時,月芽與荼靡各使了個眼色。由月芽踹他一腳,箭矢平飛出去,然後荼靡追著箭身而去,將箭頭往下一踢,居然一箭雙心,箭矢穿過封琉的心,然後消失在顏面的心口,哇呀呀!看來荼靡也很有當天使的本錢嘛!
  
  「好,任務達成,隨我回去吧!」
  
  白光乍現,天堂的門開了,放出一道白光緩緩將紅心接了上去。
  
  紅心開開心心地對他們揮手:
  
  「再見,咱們有空再一起玩……哎唷!」不小心飛歪了,撞到天堂大門。直到紅心的身影不見了,天空又恢復原狀。
  
  荼靡終於瞭解了:
  
  「原來他們天使要達成任務才會被接回去呀!」想一想,自己也該做下一個工作了。再度往下看了眼他的第一個客戶,想一想封琉的確很倒楣,於是,他掏出袋子中僅剩的金芒,往下撒去。雖然比不上幸運沙的好用,但撒旦王的法力會招來各方地靈的幫助,封琉終於要否極泰來了。
  
  「荼靡,你下一站要去什麼地方玩?」還玩不夠的月芽興高采烈地問。
  
  不待荼靡回答,就見一道快如閃電的黑影突然出現在荼靡身後,老實不客氣地拎起他的耳朵。
  
  「哼!還玩!在進行下一個工作前,你還是隨本大人回地獄清算一下你惹的禍吧!妖精王正等著告你呢!」司花謝魔的怒吼像打雷,揪起荼靡,招來一朵黑雲緩緩飛走。
  
  痛得荼靡哀哀大叫:
  
  「有話好說吁,大人……好痛呀……」
  
  「你留著對撒旦王說吧!哼!」
  
  見黑雲漸漸遠去,月芽突然想到,大叫:
  
  「荼靡,當你長大之後,要選性別時,記得要當男的哦!」
  
  被扭得很痛的荼靡不忘反問:
  
  「為什麼?」
  
  「好來東方陪我談戀愛呀!」
  
  「哎唷!」
  
  差點由烏雲上跌了下去。陪那凶女人談戀愛?他寧願去地獄做苦工。
  
  「才不要咧!」他大吼。
  
  月芽又想叫回去時,猛然見到一個老公公出現在她眼前,笑咪咪地看她。
  
  她哇哇大叫:
  
  「月老公公……」
  
  「回家了,這回得編一百年的紅線來罰奶不乖偷跑出來。」
  
  彷彿料到她一定會逃。月老公公紅線一拋,兜天罩下成一片大網,輕易地將她收回袖子中。歎了口氣,駕祥雲回天庭交差了。
  
  三名在人間胡鬧的異類終於各被帶了回去。
  
  天空又恢復平靜,人間一片太平。
  
  可以預料的,他們,將會好一段日子不能再聚首,共同大鬧人間了。唉,阿弭陀佛,善哉!
  
  二十世紀末還有神話嗎?
  
  有的!
  
  神話產生在二十世紀末是為了告知人類不要太貪心,也不要對神仙存著美好幻想。求神拜佛可以,但妄想不勞而獲卻是絕無可能!看看封大帥哥的下場便知道了,不是嗎?
  
  至於,顏茴與封琉的故事,總算能夠正式開始了。既然被射了一箭,那我們不妨往好的結局去想,祝福他們吧!
  
  下一回,小惡魔要加害的人是誰呢?
  
  悄悄地告訴你,如果,有天,你身邊莫名地出現一名可愛並且長角的小男孩問你要不要嫁人或娶妻時,那你可要小心了!
  
  畢竟撒旦王給的任務還有九樁沒有完成。
  
  小心了,未婚的曠男怨女。
  
  也許下一個就是你了!
  
  你要結婚嗎?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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