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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去取回那個帳本
  蕭香為什么會嫁給陌白?
  耳朵怎么認識陌白、徐媽媽的?
  耳朵真的是乞丐嗎?
  老富一直在想這些問題,從昨天到現在,他一直在思索。現在他知道了,不過不是他想出來的,是他們告訴他的。
  蕭香嫁給陌白是徐媽媽刻意安排的,要營造一個熱鬧混亂的場面,而蕭香剛好也想借此出嫁從良,何況徐媽媽還給了她一份豐厚的嫁妝。
  耳朵不認識陌白,但他認識徐媽媽,因為他經常看到老富出入蝶香院,而且每次都是徐媽媽親自款待,所以他猜到他們的關系不一般。
  耳朵的確是乞丐,是個從懂事開始就沿街乞討的孤兒。
  計策是耳朵出的,徐媽媽是耳朵找到的,混亂的場面是耳朵制造的,這次之所以成功都是因為有了耳朵。老富突然感到耳朵是個很可怕的孩子,雖然他已經成為了他的徒弟,但是老富提醒自己要小心耳朵。
  就這樣,徐媽媽、陌白、蕭香、耳朵安排了這么一出熱鬧混亂的逃跑計劃,只可惜了張本三,他是個還算不錯的人,死得確實有些冤枉,不過他不死,老富就會死。
  桌子上放著各式各樣的菜,是蕭香做得,老富從來沒想到一個紅塵中的女人竟然也會燒得一手好菜,他開始有些羨慕陌白了。一小碟腌菜正默默地擠在這群招搖惹眼的佳肴中,老富認得那是薛秋秋的,也正是這盤腌菜救了他,因為薛秋秋只有將腌菜賣給老富時才會下毒,所以當他看到食盒中的腌菜時,就明白了它的用途。
  “吃吧,這個可是沒毒的。”徐媽媽半開玩笑的說道。
  老富苦笑了一下,沒有出聲,他拿起筷子夾了一根腌黃瓜條放進嘴里用牙使勁咬了幾下,有些老了,不過還能吃,他生硬的給咽了下去,徐媽媽發出了銀鈴般的笑聲,陌白則坐在旁邊害羞的望著蕭香,準確的說那雙眼睛一直就沒離開過蕭香。
  老富的陰陽裁縫店就在眼前,可是老富卻不能光明正大的進入,門口那張白色的封條雖然有些破損,但是它的威嚴卻還在,老富、徐媽媽、陌白不得不找個梯子爬進去,他們此行的目的是為了找回那個黑色的帳本。
  店里很亂,看來是老富逃脫后,這里被官府仔仔細細地搜了一遍。
  “那個帳本不會讓官府給搜走了吧?”陌白有些擔心的說道。
  老富看了看徐媽媽,二人都沒有出聲,他們的心里也在打鼓。
  “既然來了,還是找找吧。”陌白也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些什么。
  “我知道在哪。”老富突然說道,同時幾個箭步朝后院奔去,這里是他的家,他早已對這里了如指掌。徐媽媽和陌白則拿出事先準備好的火燭點燃后小心翼翼地跟了進去。
  屋里很亂,炕上、地上堆著亂七八糟的紙屑布條,老富根本不去管那些,朝著那個陰暗的角落蹲下去,伸手摸了摸。
  “咦?”聲音是老富發出來的。
  “怎么了?難道真的是被官府的人搜走了?”陌白的臉色不太好看,他不自覺得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那個扇風大耳。
  “我明明扔到這的,看來......”老富的臉沉了下來。
  “那么重要的東西,你怎么能扔到這!”徐媽媽終于沉不住氣大聲尖叫起來,陌白趕緊伸手制止,畢竟他們是偷偷溜進來的。
  老富慢慢站起了身,輕輕地說道:“也有可能是富拙和楚夢君。”
  徐媽媽的眼皮突然抽蓄了幾下,不知道為什么他現在的心里有種奇怪的感覺。富拙和楚夢君死了,死得那么離奇,到現在官府都無法查出他們真正的死因,但是他們身上的衣服卻縫得相當得結實,那個手藝全天下只有老富會,而老富當時卻關在牢里,難道......真的有鬼?
  陌白已經停止摸那個已經有些脫了皮的大耳朵,他的身子伴著夜風正微微顫抖,他知道徐媽媽在想什么,他的身上已經出了不少冷汗。
  富拙和楚夢君是老富的兒子和兒媳婦,雖然他們之間的關系并不好,但是當耳朵說出他們的死訊時,老富還是感到心中很難過,只不過這種難過中多多少少也隱含一些怨恨,怨他們的沒有親情,恨他們的貪心,但是他們確實死了,現在老富不僅是難過和怨恨,還有一句說不出的恐懼,他只希望他們的死跟那個黑色的帳本無關。
  凄涼的夜晚夾雜著瑟瑟地寒風讓人多少會感到一些陰冷,在停頓了一會兒后,老富、徐媽媽、陌白決定先離開這里,他們都明白今天晚上在這里不可能找到那個黑色的帳本。
  然而......梯子不見了!木屋中突然點燃了一根蠟燭,燭光借著門縫溢了出來......
  老富、徐媽媽、陌白同時倒吸了一口冷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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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有人在做衣服
  門縫不大,但找個好的角度剛好也能看清木屋內的情況。
  老富挪了挪身子,終于找了一個合適的位置停了下來,他現在終于看清里面的情況。
  一根細長的縫衣針自袖子中穿出,結結實實的扎在手腕上,一根紅色的絲線完美的嵌入其中,他的動作嫻熟高超,他的手藝天下無人能敵,他縫衣服的方法天下只此一人,老富正
揮舞著他那像女人般的玉手給面前的女人縫制著新衣,那把銀制大剪刀正靜靜地臥在女人的旁邊,皮口袋中的針線完整的擺放在它應待的位置。
  老富徹底瘋了,他大叫一聲,玩著命的沖向店門,完全不顧它是否鎖著,也完全不顧它上面還貼著一張代表威嚴的封條,總之他現在只想逃出去,拼著命的逃出去。
  蠟燭熄滅了,在徐媽媽和陌白還沒明白發生了什么事情下就熄滅了,一陣陰風吹過,徐媽媽和陌白紛紛奔了出去,不管老富到底看見了什么,他們都知道那一定是件可怕的事情,他們認識老富這么多年,還是第一次看到他這種發瘋的樣子。
  老富看見了老富。
  老富看見了老富在縫衣服。
  老富看見了老富的皮口袋、針線、銀制大剪刀。
  老富看見了老富的手藝。
  老富看見自己......
  老富拼命地揉著自己已經發澀的眼睛,他相信自己一定是看錯了,一定是!自己怎么能看到自己?活的自己怎么能看到活的自己?這個世上怎么可能有兩個長得一模一樣的人,而且還會同一門手藝,并且還在同一個店里縫著衣服?但是他的確真真切切地看到了。
  陌白終于用那雙大手給老富倒了一杯茶,他只希望老富現在能夠鎮定下來,雖然他也不能接受老富所說的事情,但是他畢竟沒有親眼看到,所以在感覺上會好些。
  “是真的嗎?”徐媽媽到現在都不相信老富說的。
  老富張著那個似笑非笑的嘴,難過的說道:“來了,真的來了,我看我們真的逃不了了。”
  “你在說什么!”徐媽媽騰的站了起來,桌子被他那龐大的身軀帶的不得不晃動了幾下。
  “我們......我們都會死的......就像薛秋秋......”老富用他那顫抖的聲音來描繪著自己此時已經瀕臨崩潰的感覺。
  徐媽媽四肢無力的癱倒在那把吱吱作響的竹椅中,嘴巴半張的,但是卻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那個女人是誰?”陌白記得老富說過他看見的那個老富在給一個女人縫衣服。
  老富的神經再次繃緊,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睜大眼睛望著陌白,但是卻怎么也說不出口。
  陌白的心中有種不祥的感覺,他咽了一下吐沫,聲音有些顫抖的問道:“是誰啊?”
  “蕭香。”老富終于吐出了口,陌白的身子晃了兩下差點向后仰過去,被徐媽媽及時扶住了。
  蕭香死了,陌白竟然哭了,一個大男人為了一個剛過門沒兩天的媳婦哭了,而且還是個風塵中的女子。富拙死了,老富都沒有想過哭,現在看到陌白哭竟然也忍不住掉下了淚。老富哭不是為兒子,而是為自己,一個知道自己會死但又不知道什么時候會死的,而且也不知道是怎么死的人會是一種什么樣的心情?恐怕只有老富自己心里清楚。
  平時熱鬧的茶棚此時卻靜得可怕,三個大男人圍著桌子坐著,誰也不肯再多說一句話,就好像多說一句就會少一句似的。
  蕭香牽著耳朵的手面帶笑容的走進了陌白的茶棚,兩個人的手中各自拿著一把稻草上下揮舞,兩人親密的態度就像是兩姐弟一樣。耳朵走進茶棚的第一件事就是拿起老富沒有喝的茶一飲而盡,蕭香則走到陌白的身旁坐下來溫柔的說道:“你們大半夜去哪了?我一覺醒來你們都不見了,好在耳朵跑來,要不然我一個人在這可真害怕。”
  老富、徐媽媽、陌白三個人都沒有任何的反應,他們的腳早已不聽使喚了,就是想跑也跑不了了。
  “你們怎么了?”蕭香實在不明白三個人的表情怎么都這么怪,而且臉色都那么的蒼白。
  耳朵看著三人的表情說道:“你們都變啞巴了?”
  老富、徐媽媽、陌白還是瞪著眼睛看著他們,耳朵實在是忍不住了,不禁大笑起來,一個黑色的東西從耳朵的懷中掉了下來,正好掉在老富、徐媽媽、陌白面前的桌子上。
  是一個黑色的帳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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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是時候了
   黑色的帳本在耳朵的懷里,而老富看到的被縫的蕭香卻完好無損的站在大家的面前。她的臉是紅潤的,膚色是白嫩的,最重要的是她有著活人的體熱和呼吸。
   當陌白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他從心里感到一種說不出的歡喜,他突然抱起蕭香在原地轉了幾圈,那種感覺就像是久別重逢的小夫妻。蕭香吃驚地看著陌白,她實在沒想到平時看起來木訥訥的陌白竟然也有激情的一面,這讓她的臉上在不知不覺中多了兩抹紅暈。
   徐媽媽終于松了口氣,蕭香還活著,那就證明老富的確是看錯了。現在不但蕭香活著,連帳本也找到了,可是......帳本怎么會在耳朵的懷里?
   黝黑的顏色總是透著一種說不出來的詭異感,當老富再次看到那個黑色帳本時,他的整個神經都繃了起來,一雙玉蔥般的手立刻按住了那個帳本。
   “你從哪找到的!”老富的一雙眼睛此刻瞪得像兩個銅鈴,那種激動的神情仿佛要一口把耳朵給吃了。
   耳朵愣住了,他半張著嘴看著老富說道:“師傅,你怎么了?這個帳本不是你讓我保管的嗎?昨天晚上我在街上瞎溜達,是你突然不知道從哪走出來,將帳本交給我的。”耳朵習慣性的摸了摸胸前的勺子,又說道:“當時您的表情很奇怪,臉色還很蒼白,我還問您是不是身體不舒服,結果您一句話都沒多說就走了,我還以為您是怕官兵發現您哪 。”
   “我?”老富愣住了,他一直在牢里,從牢里出來一直在陌白的茶棚里,夜里是跟徐媽媽、陌白一起偷偷潛入自己的店里,他不記得自己從牢里出來再見過這個帳本。
   耳朵湊近老富,用手在他眼前揮了揮,有些委屈的說道:“師傅,您昨天晚上不是讓我好好保管這個帳本嗎,還說這個帳本對于您、徐媽媽還有陌白都很重要,還囑咐我不要偷看。”耳朵說到此,嘴已經撅得老高。
   老富的身子在剎那間有些僵硬了,昨天晚上?他給了耳朵帳本?還讓他保管?怎么可能 ?昨天晚上他明明是跟徐媽媽、陌白在一起。老富猛地站起了身,他同時看向徐媽媽和陌白有些激動的嚷道:“是他!是他!我沒有眼花!我的確是看到了,他真的存在!”
   徐媽媽和陌白幾乎同時癱倒在椅子上,他們這次不得不相信老富所說的話,因為耳朵現在證明了他的話的確是真的,這個世上除了眼前的老富的確還有一個老富。
   “你們到底怎么了?”蕭香用那雙帶有一些迷茫的杏眼望著眼前的三個人不解地問道。
   “你還活著。”陌白苦笑,他現在也只能苦笑。蕭香活著,但是老富卻看到蕭香死了, 老富在他們身旁,但老富卻看到自己在給蕭香縫制新衣服,帳本在角落里,但是現在卻在耳朵的懷里,而且還是老富給的,陌白現在只感到自己快要瘋了,就像老富一樣。
   蕭香驚訝的望著陌白,她實在沒想到陌白會說出這么一句話,她當然活著,她一直都活著,她不活著怎么能站在這,她感到好笑,同時也感到心中有一種說不出來的不安。
   徐媽媽出奇的平靜,他竟然有心情唱起了小曲:
   春天來,冬天走,迎新春,送蠟冬;
   小不點,提水來,大個子,劈柴去;
   穿衣針,細拉線,五谷雜,成碩果;
   ......
   蕭香和耳朵從來沒想到不男不女,陰陽怪氣的徐媽媽竟然有著一副天生的好嗓子,而且還是一副真正的男人的嗓子。
   老富慢慢地張開了嘴,跟著唱了起來。
   陌白慢慢恢復了有些接近瘋狂的神志,跟著二人一起哼了起來。
   聲音回蕩在通往城里的大道上,伴著沙沙的樹葉,合著輕風,一種說不出來的思念之情同時在三個人心中產生,老富、徐媽媽、陌白彼些互望了一眼,同時嘆了一口氣。
   “是時候了。”徐媽媽第一個說道。
   “是啊,現在的確是時候了。”陌白也輕輕地說道。
   “我們真的該回家了。”老富望向了東方,一輪明月已經被剛剛升起的白霧輕輕地籠罩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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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一座禁閉的古塔
   “今天晚上真冷啊!”一個看上去十五六歲的小和尚縮了縮脖子,同時拉緊了身上的衣服向墻角處靠了靠。
   “義賢,你別躲在這了,咱們趕緊去巡夜,巡完了好回房睡覺。”另一個看起來稍大些的小和尚不滿的發著嘮騷,同時伸手去拉扯著被稱作義賢的那個小和尚。
   “義空,我看咱們要不現在就回去吧,反正師父也不會知道的。”義賢臉上流露出不情愿的樣子,他伸出雙手用嘴哈了口氣,又互相搓了搓道。
   “不行!”義空有些不高興的說道:“我們做事要有始有終,怎么可能偷懶哪,師父曾經說過做人要......”
   “好了,好了,義空,求你了,別說了,我跟你去巡夜不就成了嗎!”義賢捂著耳朵,他實在不愿意聽義賢那些煩人的老道理。
  義空無耐的搖了搖頭,舉起了手中的燈籠繼續朝前走去。
    寺廟雖然不大,卻也座落著大大小小不下幾十個房間,所有的房間都是清一色的灰墻,包括房上的瓦片也是清一色的灰,灰墻灰瓦恐怕天底下再也找不出第二個這樣的寺廟。
   義空抬起頭望著前方,那是一座已經被禁閉很久的廢塔。通常走到這里,巡夜的任務就完成了,今天也不例外。義賢終于松了口氣,現在他們終于可以回去了,回去鉆進那個雖然有些破舊但也還算溫暖的被窩里,享受著那短暫卻使人留戀的熱乎感。
   “好了,我們可以回去了。”義空終于發話了,他拍了拍自己有些凍僵了的面孔,這鬼天氣說變就變,白天還是春風和煦,晚上卻變成了寒風陣陣,連他心里都有些抱怨。
   “走,快點走吧!”義賢再也難以忍受這有些刺骨的寒風,他一直想不明白這個季節的風怎么會這么陰冷,尤其是站在這個地方感覺更明顯。
   “好。”義空也想趕緊離開這里,他現在已經感到有些困意了。義空提起了燈籠在轉身的時候又瞥了一眼那座古塔。只是一眼,但就是這一眼讓義空怎么也走不動了,他呆呆的望著廢塔的最上端。
   義賢不明白義空為什么突然發愣,他推了推義空道:“你怎么了?”
   “那......”義空的聲音突然變得有些顫抖,而且充滿了一種說不出的恐懼感。
   義賢抬起了頭,順著義空的目光望向了上方。
   一點亮光透過古塔已經破爛不堪的窗戶肆無忌憚的射了出來,雖然只是一點點,但卻足以讓義空和義賢的血液在剎那間凝固。
   這是一座被禁閉的廢塔,被禁閉了多少年,義賢和義空都不知道,但是肯定比他們的年歲還要長。塔身已經破爛不堪,隨時有倒塌的可能性。說來也奇怪,這個寺廟到處都翻修過,但是只有這里......塔門被緊緊的鎖著,沒有人去在意它的存在,也許是因為它地處寺廟的最后端,香客根本不會過來,所以沒有人在意它的新舊。義賢和義空也不在意,但是現在他們竟然看到了一個廢棄已入的古塔竟然有亮光,義賢、義空不得不在意了。
   “義空,我是不是看錯了?”義賢拼命的揉著自己的眼睛,說道。
   “好像是真的。”義空輕輕的說道,聽得出來他也有些不自信。
   “這個塔不是已經荒廢很久了嗎?怎么現在會有亮光?”義賢靠向了義空,聲音有些顫抖的說道。
   “是不是有人偷偷跑上去了?咱們去看看。”義空說著拉起義賢向著塔門走去。
   義賢一把甩開義空的手,害怕的向后退了幾步道:“不要!不要!大晚上,不會有什么臟東西吧?”
   “你瞎說什么啊,這里是寺廟,是供奉菩薩的地方,怎么可能會有臟東西,你也太膽小了?”義空恥笑的說道,他向來不相信這些無稽之談。
   “你!”義賢有些惱怒,隨即道:“誰膽小了,看就看,說不定是哪個小和尚跑上去偷吃葷腥,如果讓我給抓到了,還能在師父面前立個功哪!”說完,竟然幾步奔到了塔門前。
  義空笑了笑,義賢只比他小兩歲,但卻生性天真幼稚,未脫孩子氣。
   “咦,塔門開著,看來真是有人偷偷跑上去了,看我怎么抓你!”義賢裝出一副勇敢的樣子說道。
   “走吧,上去看看。”義空看了看手中的燈籠,蠟燭還有一些,足夠用的了。
  
   塔一共有七層,因為長年沒人打掃,落滿了厚厚的塵土,每一層都堆著一些破破爛爛的桌子凳子,還有一些已經看不出原樣的佛像。樓梯間的蜘蛛網多得快連落腳的地方都沒有了,空氣中彌漫著一種說不上來的酸臭味。
   “這么臟的地方也有人上來?”義賢不禁輕輕叨嘮了一句。
   “噓。”義空制止道,他可不想讓義賢驚動了塔上的人。
   義賢吐了吐舌頭,趕緊閉上了嘴。
   第七層,隨著光越來越亮,義空和義賢終于登上了第七層。
   光來自于一根蠟燭,一根足有胳膊粗的紅色的蠟燭,它正靜靜地放在一個堆滿塵土的破桌子上。這層和其它層沒有什么區別,只是......多了一個床。
   床就放在桌子的旁邊,床單看起來很干凈,白白的粗布一塵不染,床單下面似乎蓋著什么,義賢和義空都沒有太注意,而是轉身查看著四周。
   “該死的,躲哪去了?”義賢一邊叫罵道,一邊不耐煩的翻著身邊的東西。
   “義賢,出家人說話要注意分寸。”義空好心的提醒道。
   義賢習慣性的吐了吐舌頭,沒有再說什么。
   一陣陰風透過破損的塔窗吹了進來,輕輕地拂了一下蠟燭,挑逗著火花亂竄了幾下,緊接著又吹向了那個白白的床單。床單在瞬間被掀起來了......
   隨著“咚”的一聲響,義賢就像一塊被人從高空中拋棄的石頭,重重的摔到了塔底,一股鮮紅的血柱從頭頂噴射出來,他的身子來回晃動了幾下就再也沒有了反應。
   義空慢慢地走下了廢塔來到了義賢的身旁,他呆呆地站在那里,一雙炯炯有神的明目此時已變得空洞無神,他就這么一動不動的站著,伴著陣陣地陰風......
   燈滅了,古塔又陷入了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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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第二天清晨
  老富拉了拉系在背上的包裹,那里面放著他最重要的寶貝,一把銀制大剪刀,一個標著 號插滿縫衣針的皮口袋,還有一些不同顏色的線團,除了這些就是那個黑色的帳本,沒有衣服、沒有銀兩,甚至連一個多余的東西都沒有,因為那些對于老富來說都不重要。
  徐媽媽從袖中取出了個白色的帕子在嘴上輕輕地抹了幾下,然后伸出蘭花形狀的手指, 嗲聲嗲氣的說道:“好久沒走這么長的路,現在我這兩條腿都已經酸死了!”他邊說邊靠向
旁邊的大樹,同時彎下肥厚的大腰輕輕地捶著自己的膝蓋。身上的包裹重重地摔在地上,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音,同時濺起了一層薄薄的浮土,徐媽媽咳嗽了兩下趕緊伸手 將包裹拾了起來。
  “看來,你這些年是沒少賺啊!”陌白的聲音仿佛是從鼻子中發出的,有些悶,也有些嘲諷,他撣了撣身上的土,有些不悅的說道,同時將自己的包裹又肩上拉了拉。
  “哼,你的茶棚生意也不錯啊,現在又得了個美嬌娘,我看你現在也算是大財主。”徐媽媽從懷中掏出了面小銅鏡一邊整理著自己的面容,一邊回道。
  陌白沒有再理徐媽媽,轉身找了塊光滑的大石頭用手掃了幾下,沖著蕭香靦腆的說道: “你也一定累了,先坐這休息一下吧。”
  蕭香微微一笑,慢慢地坐在了石頭上。
  “唉,真是有了老婆就忘了我們這些老朋友。”徐媽媽也不忘譏諷一句,同時收起了那面銅鏡。
  耳朵靜靜地站著,一雙眼睛連眨也不眨地望向前方,他的雙手同時握住了那個木勺,上下揉搓著,小嘴緊閉,木無表情地發著呆。
  老富看了耳朵一眼,沒有出聲,他一路上都在觀察耳朵,他一直都懷疑耳朵的身份,他也一直都想弄清楚耳朵的情況,但是他卻找不到任何機會,但是他知道耳朵一定有問題 !但是,問題在哪了?老富望向了耳朵胸前的那個木勺,它真是的是很別致,老富不得不承認。
  清晨的空氣中彌漫著一種說不出的潮濕味道,隨處可見的樹葉將眾人的視線完好的遮擋起來,踏著那條青石板的小路,大家心中都有種說不出的感覺。一只烏鴉恰在些時低旋而過,落下一小搓惡臭惡心的鳥屎,正好落在徐媽媽的頭上,一聲女人般的尖叫回蕩在谷中,一群說不出名字的大鳥從樹林的四面八方狂奔而起,樹林瞬間變得異常得喧嘩熱鬧。
  鐘聲突然響起,聲音在山谷中回蕩......
  老富停下了腳步,他猛地抬起了頭,他終于又聽到了那熟悉的聲音。
  徐媽媽停下了腳步,他揮在半空中的帕子伴著鐘聲落了下來,輕輕地飄在泥濘的土地上 。
  陌白停下了腳步,那雙扇風大耳伴著鐘聲前后擺動,就像是猴子聽到了報警的信號。
  蕭香輕拂了一下面前的絲發,抬起頭望著前方,她雖然不知道他們要去哪,但是看他們的表情,她知道前面就是他們要去的地方,可是那里只有一座寺廟,他們怎么會去寺廟?
  耳朵仍然是沒有出聲,他低頭又去擺弄著胸前的那把木勺。
  “我們到了。”陌白淡淡地說道,他的聲音中聽不出有任何的感情。
  到了,真的是到了。
  義靜甩了甩剛洗好的衣服,利落地搭在了竹竿上,這是最后一件了,洗完這件他就可以好好地休息一下了,他喘了口氣,找了個臺階斜靠著坐了下來,閉上雙眼打算好好享受一下這清晨溫暖柔和的陽光。
  義靜似乎聽到了幾聲輕輕地腳步,他睜開了眼睛。
  “是你啊,干麻這么輕啊,想嚇我啊!”當義靜看清對方時,不禁笑著說道。
  對方沒有出聲。
  “咦,義空,你今是怎么了?怎么不說話,你的臉色怎么這么難看?是不是被師父罵了?”義靜感到奇怪,他實在不明白他為什么會是這么一種死人的表情。
  義空突然笑了,笑得很嫵媚,他扭動著自己纖細的腰枝,向前又走了幾步,慢慢地舉起了手。
  義靜終于看清楚他手中的東西。
  縫衣針帶著紅色的絲線輕輕地在空中飄舞,穿過潮濕的空氣,靜靜地停在義靜的咽喉處 ,一顆紅痣深深的烙在上面,義空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我的手藝越來越好了!”在義靜倒下去的那一剎,他清清楚楚地聽到了義空口中發出的最后一句話,他的眼睛在瞬間瞪大了,他懷疑自己是否聽錯了?義空的口中竟然發出了女人的聲音!但這些已經不重要了,因為他馬上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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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在跟誰聊天?
  空悲邁著穩健的步伐走了過來,手中的念珠隨著他拇指的擺弄發出輕微地聲音。
  “方丈來了!”不知是誰喊了一句,所有的人立刻退到兩旁,讓出了一條路。
  空悲緩慢地向前邁了幾步,雙眉緊鎖。義賢死了,義空則跪在一旁兩眼發直呆呆地望著義賢。
  “義空。”空悲喚了一聲,可是義空卻沒有反應。
  “義空,這到底是怎么回事?”空悲嚴肅的問道。
  “方丈,您再怎么問也是沒用的,我們剛才叫了他半天,可是他一直沒有反應。”圓覺在一旁小聲的說道。
 空悲不禁再次皺起了眉頭,他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他卻有一種說不出的不安感。
  “方丈,義賢......”圓覺遲疑了一下,他不太確實自己是否應該說,但是想了想還是接著說道:“義賢看起來像是從高外摔下來的。”
  高處!空悲猛地抬頭看向上方,那座古塔正靜靜地聳立在那,破損的墻體還在偶爾的發現著不滿,墜下一些無用的碎渣。
  “誰允許他們進去的!”空悲突然提高了聲音,大聲喝斥道。
  “方丈,沒人允許他們進去,更何況......那座古塔一直是封著的。”圓覺從來沒見過方丈發這么大的脾氣,被嚇了一大跳,趕緊指向了古塔的大門說道。
  門的確是封著的,上面的大鎖依然保持著它二十年不變的樣子。
  “把義賢的尸體放到后院那間空屋子里,把義空帶回他屋,好好看著他。”空悲不想再多說什么,轉身準備離開。在轉身的那一剎,他又看了一眼那座禁閉很久的古塔。
  深夜。
  空悲沒有睡覺,他手持念珠在屋中來回度著步,他的表情看起來有些不安,額頭上似乎還滲著一些汗水。白天發生的事讓他根本無法入睡。他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么,但是他總感到有什么事情就要發生了。
  “咚咚。”門外響起了敲門聲,聲音很輕,但空悲卻聽得很真切。
  “誰啊?”空悲遲疑了一下才出聲問道。
  沒有人回答,又是兩聲輕輕地敲門聲。
  會是誰?空悲將手中的念珠隨手放在了桌子上,慢慢地走向了門口,緩慢地拉開了門。
  是義空,他的兩只眼睛似乎透露出一種說不出的詭異,他似乎在笑,那笑容似乎像是在跟空悲問好。
  “是你,這么晚了來找我,是不是想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么事。”空悲避開了他的目光說道,那種目光總讓他心中感到一種不舒服。
  義空沒有出聲,邁開步伐走了進來。
  空悲沒有理會他,轉身走到桌子前坐了下來,隨手拿起桌上的茶飲了一口。
  義空笑了,他的笑容就像是一朵剛剛盛開的鮮花一樣燦爛照人,他終于出聲了:“空悲,別來無恙啊!”
  空悲猛地將剛喝進口中的茶噴了出來,茶杯同時掉在了地上,他瞪著雙眼看著眼前的義空,他根本不相信自己剛才聽到的話。
  義空慢慢地在他的對面坐了下來,道:“我來看你了。”他在笑,此時的笑容變得很柔美,兩只手輕柔地搭在一起放在了桌子上。
  “你......你......”空悲結結巴巴的叫道,他的身子已經開始劇烈的顫攔。
  “我?我來看你了,已經三十年了,你還是那樣,雖然有些老了,但還跟三十年前差不多。”義空道,同時手指在自己的臉上輕輕撫摸一下,又接著說道:“可惜我也已經老了。”
空悲倒吸了一口氣,但終于鼓足勇氣嚷道:“你到底是誰!”他的聲音低得連他自己都快聽不到了。
  “我?哈哈”義空突然仰天大笑,他的笑聲回蕩在整個屋子里,他的臉已經因為太過用力的笑而有些扭曲。
  空悲張著嘴一句話也說不上來,他的身子向后倒去,整個人癱坐在地上。
  義空終于停止了笑聲,神情詭異的看向空悲道:“我的聲音難道你一點都聽不出來了嗎?哈哈!”義空又發出了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聲,揮袖走出了房間,只留下空悲一個人在房間中發出凄厲的慘叫聲。
  他根本不相信,他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只希望這一切都是假的,但是......
  義空確實說話了。
  義空是個和尚。
  義空的聲音卻是個女人。
  空悲熟悉那個女人的聲音。
  薛秋秋的聲音怎么會來自義空的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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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記憶中的另一條路
  到了?
  陌白說到了。
  徐媽媽說到了。
  老富說到了。
  可是大家現在卻露宿在樹林中。
  蕭香根本無法理解他們的舉止行為,但是他們似乎根本不在乎她異樣的眼光。
  陌白輕輕地拍著蕭香的肩膀,就像是在哄著一個襁褓中的嬰兒,他的樣子溫柔慈祥,就像是一個心地善良的老父,蕭香伴著他口中發出的輕微的曲子慢慢地閉上了自己的眼睛,她感到自己真的好累,真的需要好好休息,雖然她只能把石板當床,但是陌白墊上的厚厚的棉衣讓她多多少少感到了一絲溫暖。
  耳朵早已靠著一塊硬硬的石頭睡著了,鼻子中還不時發出悶悶地鼾聲。老富伸出手輕輕地推了一下耳朵,耳朵沒有動,依然伴著鼾聲倒頭大睡。老富滿意的點了點頭。
  “都睡著了?”徐媽媽又拿出了那面銅鏡整理了一下自己有些微亂的頭發。
  “都睡著了。”老富應了一聲,抬眼看了一下徐媽媽,他實在想不明白這么黑的天,從鏡子里能看到什么。
  陌白慢慢地將一件外衣蓋在了蕭香的身上,道:“天這么涼,他們睡在這會不會凍著?”
  徐媽媽立刻給了陌白一個白眼,假聲假氣的說道:“哼,我看你現在真是有了老婆,忘了我們應該做些什么了!”
  陌白輕輕地嘆了聲氣,蕭香的到來給他的心頭上添了不少慰藉,同時也增添了不少擔憂,他突然發現自己變得有些感情用事了。
  “時候不早了,我們該走了。”老富也給耳朵蓋上了一件外衣,雖然他一直不相信耳朵,但是耳朵現在已經是他的徒弟,也算是他唯一的一個親人,他多多少少也要關心一下。
  徐媽媽收起了銅鏡,陌白又摸了摸自己的大扇風耳,老富慢慢地站起了身,他們同時望著一個方向,記憶中那有一條路,一條很古老的路。
 水是臟的,水草黑得都看不出它原有的顏色,但還是有幾條灰色的小魚在里面自由的游著。
  老富從身上拿出了一個黑色的破布圍在了鼻子和嘴處。
  陌白將身上的外衣脫了下來,將腦袋包上,只露出兩只猴般的眼睛。
  徐媽媽不情愿地將那個白帕子圍在了臉上。
  老富第一個跳了下去,濺起了幾朵浪花,伴著月光竟然還能看出它的本色。
  陌白憋足了氣,一頭也裁了進去。
  只剩下徐媽媽了,他不情愿地來回走了幾步,但卻終還是輕嘆一聲跟著扎了進去。
  月亮發出了凄慘的光環,正好照在黑壓壓地水面上,一縷波紋微微展開。耳朵收回了手,水很冷,他在身上隨便抹了抹,慢慢地站起身,取下了身上的衣服,將它圍在了臉上,一雙不大不小的眼睛此時變成了彎彎的月牙形,耳朵在笑。
  又是一股浪花疊起,耳朵跳了進去。
  蕭香眨了眨自己嫵媚的杏眼,伸手輕輕地扶住了身旁的樹干。
  “我在等這一天。”蕭香的聲音變得低沉,她有些幽怨的目光望向了前方。
  那座寺廟已經有些破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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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后院有個唱戲的人?鬼?
  屋子里有口棺材,是用再普通不過的木材做成的。棺材空落落地放在地上,沒有祭品,沒有香燭,有的只是一具已經冰冷僵硬的尸體與之相伴。屋子有些冷,除了棺材什么也沒有,破損的窗戶中透著一股說不出的寒氣。
  屋子很靜,而且是靜得太久了,終于有一個輕微的聲音響起,棺材的蓋子慢慢地向右移了一寸,又向右移了一寸,直到......一只完好無缺的肥手伸了出來,慢慢地將蓋子徹底推
向了一邊。雖然蓋子跌落的聲音很大,但是這么偏僻的后院沒有人會恰巧聽見。
  她微微抬起頭透過破爛不堪的窗戶縫看向外面,沒有人,只是依稀能看到聳立的那座古塔。
  “今天晚上的天氣真不好,又是烏云,這個混蛋老天爺也不知道是干什么吃的,一天到晚陰著個臉!”她已經習慣了這種說話方式,如果哪一天不罵一次她就渾身不舒服。她隨便將一把瓜子放到嘴里,瓜子是從棺材里取出來的,她只是胡亂的嚼了幾下,就又連皮帶仁的都吐了出來,她堆著一臉橫肉怒聲罵道:“什么破瓜子,這么難吃。”說完,將手中的瓜子扔到了一邊。
  她拿起了針線,她已經決定今晚將最后一顆鑲金絲邊的紅盤扣縫好,絲線很細,她的手很肥,但是細細地絲線到了肥肥的手中竟然也變得萬般花舞靈巧。
  扣子一共有八顆,都被完好的縫回它原來的位置。她滿意的露出了笑容,她已經對自己的手藝越來越滿意,最后一根線用完了,扣子也剛好縫完。她站起了身,左右轉轉自顧自的欣賞著自己身上這件五彩斑斕的新衣,這是她自己親自選的,她向來對自己的眼光很自信。衣服做完了,扣子縫完了,她推開了屋門,今晚她要好好犒勞一下自己。
  所謂的后院就是一個圓形的院子,離前面的房子稍遠一些,院子里只有一間屋子,一般都是寺里一些普通輩份的和尚死后暫放尸體的地方。院子雖然不大,但足夠她用的。她清了清嗓子,又甩了甩長袖,肥碩的腰枝突然立了起來,一雙粉色的繡花鞋充斥著一雙肥嫩的大腳,多余的肉因為沒有過多的空間而委屈的擠在其中,將鞋上嬌艷的牡丹都擠得變了形。聲音來自于她那要短粗的咽喉處,伴著少許鼻音從口中輕輕地滑出,忽大忽小,忽喜忽悲,忽高忽低,忽長忽短,隨著聲音她揮舞著碩大的袖子擺動著自己肥胖的身段擺起了各種各樣的姿勢,動作雖然因為身體的缺陷而變得不算太優美,但倒也很有韻味。她白燦燦的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她又甩起了兩個大長袖子。
  “啊!”墻上突然傳出了一聲慘叫,緊接著是“咚”的一聲,然后就是一陣“嗖嗖”的聲音,像是有人飛快地跑遠了。
  她斜著眼睛看向那個方向,臉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她伸出手指擺了一個蘭花的形狀輕輕地在臉上一戳,繼續唱著剛才的曲子。
  “鬼!鬼!鬼啊!”寂靜的寺廟突然被這幾聲嘶叫給打亂了,迷迷糊糊的和尚們穿著并不太整潔的衣服從四面八方涌了過來,同時涌向了寺廟最大的啟靈殿中。
  義能坐在地上,兩個腿不停地發著抖,鴨蛋似的腦袋左右搖擺,仿佛中了邪。
  “發生了什么事?”圓覺將胳膊伸進袖子里,又抖了抖衣服問道。
  “大師兄,有鬼!真的有鬼!”義能不知是哪來的勁竟然一下子從地上站了起來,一把拉住圓覺大聲吼道。
  “你瘋了,鬼叫個什么,哪有鬼,我看你倒像是鬼上身!”圓覺一把甩開了義能的手,生氣的說道。
  “真的不騙你,大師兄,真的有鬼,而且還是個女鬼,我親眼看見的,她就在后院!”義能辯解道,臉上的青筋繃得若隱若現。
  “后院?”圓覺愣住了,那不是放義賢尸體的地方嗎?而且寺廟里怎么可能有女人?可是看義能的樣子是嚇得不輕,不像是在撒謊。
  “我們去看看。”空悲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來到了眾人的身后,他手上的念珠還在發出輕微的響聲,只是他的臉色看起來不是太好。
  后院很靜,靜得連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見。可是這里沒有針,非但沒有針連個人影都沒有,更別說鬼影,而且還是個女鬼。
  “我剛才明明聽見有人在唱戲,所以才趴著墻看了一眼,卻看到一個胖的女人在院子中間一邊跳著一邊唱著,她穿著一身戲服,妝化得很濃,跟鬼一樣!不,她就是鬼!”義能還沒完全從驚嚇中出來,他的身子還在發著抖。
  “還在胡說,我看你是太過膽小了,一定是看錯了,聽錯了。”圓覺嘲笑的說道,眾人也發出一陣哄笑。
  義能說他看到的那個鬼穿著戲服在唱戲,空悲沒有笑,他笑不出來,他想起了薛秋秋,想起了她那帶有一絲憂郁的嗓音,他永遠也忘不了,就在剛才,他還聽到了從義空口中發出的那個聲音。
  “咦,這個門怎么開了。”和尚堆中突然有人出了一句聲。
  屋門的確是開的,好像是剛有人打開的,所有的人都靜了下來。
  空悲猶豫地邁開了步子第一個走了進去,圓覺緊跟著也進去了,其它的人都站在門口夠著腦袋往里瞧。
  屋子沒有別的東西,就是一口破舊的棺材,棺材旁竟然還有一絲黑乎乎的東西,看起來像瓜子。瓜子!空悲不禁心中一驚,他猶豫地伸出手準備去掀棺材蓋。
  “方丈,您......”圓覺實在想不明白空悲為什么要這么做,但他總感覺這樣似乎對義賢不好,畢竟他現在已經是個死人了,過兩天就要入土為安。
  空悲沒有理他,用力將棺材蓋給掀開了。
  沒有女人,根本就沒有女人,只有......
  義靜靜靜地躺在棺材中,他的身上正穿著一件合適的新衣服,衣服的質地看上去不錯,顏色選得也很艷麗,八顆鑲金絲邊的紅盤扣耀著眼深深地縫在衣服上面。是戲服,義靜穿著一件女人的戲服,而且還很合身,只是這戲服已經牢牢地縫在他的身上。
  圓覺坐在了地上,他找了義靜整整一天,還以為他去哪偷懶了,卻沒想到他竟躺在本是義賢躺著的棺材中。義靜在棺材里,那義賢的尸體又去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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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絕對一模一樣
  耳朵猜到水下一定有密道。
  耳朵猜到這個密道一定通向某個地方。
 耳朵猜到這個地方一定藏著什么東西。
  水下的確有密道,從水里看像是一口井加了一個沉重的石蓋,只需稍稍撥動石蓋旁的一個獸狀的小石雕,蓋子就會向旁邊移去,隨著水流的速度,人就會自然而然的被帶進去,石蓋會在瞬間關閉,將外面的水擋住。密道本來應該是黑的,但是因為有了老富、徐媽媽、陌白的到來,現在已經變得亮快多了,兩旁的墻上已經點燃了他們事先帶好的火褶子,耳朵隨手取了一個火褶子。
  密道沒走多遠就分成了兩岔,耳朵猶豫了一下還是選擇了右邊。走了幾步就來到了一個大門前,耳朵相信門后一定是個屋子。他輕輕地推開了門,他猜的沒錯,的確是個屋子,方方正正,規規矩矩,只有一個桌子,一張床,床邊有一個凳子,凳子旁邊有一個筐,筐里放滿了東西。耳朵走上前隨便的扒了兩下,全部是一些破舊不堪的碎布頭,耳朵懶得再去翻,轉身看向床。
  一塊沒有裁剪完的布。耳朵看不出來它要被剪成什么形狀,但是遺留在布上的剪刀證明它的確還沒剪完。布已經因為年月的久遠而失去了它原有的顏色,但是上面醒目的紅色還是經住了歲月的考驗,耳朵提起了布,一股濃濃的塵土味伴著灰塵同時撲了過來,耳朵不得不咳嗽了幾聲,同時將布又扔回到了床上。
  “啊!”耳朵不禁叫出了聲,他突然感到自己的手上被什么東西給扎了一下,有點鉆心的疼,他低下頭仔細地看了看。中指有一點紅,感覺有些涼涼的,血!一滴圓潤渾濁的血珠子滴落在那塊破布上,耳朵不禁有些生氣,他小心拿起那塊布,仔細地找了一遍, 終于在一片灰色中看到了一道細小的銀光。
  縫衣針很細,如果不仔細看的話,根本無法發現它的存在。耳朵伸手將針拔了下來。針拔下來了,但是卻拽不動,有根線牢牢的穿在針上面。布已經破損了,線卻那么結實,耳朵不禁對這根線產生了好奇。
  線很細,是黑色的,也許本來它不是黑的。當耳朵伸手觸摸的時候感覺到它有些澀,質地像線,但又好像不是線,耳朵伸手將布扔到了一旁,這回他清楚的看到了線的位置,它深深地嵌在床邊沿的縫隙中。耳朵習慣性地摸了摸胸前的木勺,他不相信這只是一根線。
  耳朵只是用力的拉了一下,他只是想看看這根線到底有多結實,他相信它一定會斷的。但是......線沒斷,床板卻斷成了兩截,準確的說是床板突然分成兩斷立了起來,中間露出了一個大窟窿,黑黝黝的透著一種神秘,耳朵開始變得興奮,他明白自己一定是發現了什么。
  耳朵舉起了火褶子照向了里面。什么都看不見,只有一截歪歪扭扭的石梯,似乎很長,看不到底。耳朵揉了揉鼻子,下意識得又摸了摸胸前的木勺,他決定走下去看看,他相信一定有什么東西在里面。
  石梯比想象中的還要長,蜿蜒曲折,一會兒往上,一會兒往下,耳朵已經無法分清自己所在的位置,只能順著這唯一的石梯路慢慢地向前走著。道路開始變得越來越窄,窄得耳朵只能彎下腰跪著腿慢慢往前爬。耳朵突然想到了一只狗,想到了他曾經要飯時遇見的一只毛都掉光的狗,它那楚楚可憐、饑寒交迫的樣子深深地烙在耳朵的腦海中,耳朵還記得它身體上散發出的那種香噴噴的味道,那曾經是耳朵認為是全天下最美的佳肴。耳朵感覺自己現在特別像那只狗,只是一步一步往前走,而卻不知道前方等待的是什么,也許他自己也會變成佳肴。可是耳朵不想變成佳肴,也不能變成佳肴,好在他真的沒有變成佳肴。當耳朵走到盡頭的時候,他看到了一扇門。當耳朵打開那扇門的時候,他看到了一間屋子,當他走進屋子的時候,他看見了三個人。
  老富看著耳朵。
  徐媽媽看著耳朵。
  陌白看著耳朵。
  三個人都筆直著站著,只是他們......都站在棺材里。棺材是立著的,他們是死人。
  
  他們死了!耳朵感到震驚,就在剛才他還看到他們下了水,但是現在他們竟然死了,耳朵無法接受這個事實,他下意識的后退了幾步。他盡量讓自己的呼吸均稱些,盡量讓自己還能夠保持剛才的清醒。
  不對!耳朵感到有些不對勁,但也說不上來哪不對勁,他摸了摸自己的腦袋,希望借用它能讓自己冷靜地想一想。
  人如果剛死,膚色應該沒有變。
  人如果剛死,皮膚還應該有彈性。
  人如果剛死,眼珠不應該是渾濁的。
  人如果剛死,身子還會保持著原來的大小。
  人如果剛死......
  他們看上去像是已經死了有十幾二十年,他們的身子已經僵硬,膚色已經發青,皮膚已經發皺,眼珠似乎已經不存在,身子已經縮水。耳朵想明白了,他們不是老富、徐媽媽、陌白,他們只是三個長得跟老富、徐媽媽、陌白一樣的人,而且絕對是一模一樣。
  一模一樣!耳朵的心在剎那間快飛了出來,他突然在想,誰到底是真正的老富、徐媽媽、陌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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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回家
 徐媽媽第一個浮出了水面,緊接著是陌白,二人上岸后揪下臉上的布就是一陣嘔吐,甚至連苦水都吐了出來。老富是最后一個浮出水面的,他拽下了臉上那件滴著臟水的黑布,用手使勁地擰了擰,然后揣進了懷中,他沒有任何的反應,好像那堆伴著水草的臟水對于他來說根本就不存在。
  “老富啊,你還真成啊,一點反應都沒有。”徐媽媽終于停止了嘔吐,用手在嘴上抹了
抹殘留的汁液,又厭惡的用手在自己的衣服擦了擦。
  “還擦什么擦!咱們渾身上下都是臟水,在哪擦都干凈不了!”陌白用自己的大手抹了一把臉不耐煩的說道。
  只有老富沒有出聲,他賢鎖著眉頭望著那片臟水,望著臟水里那幾條可憐惜惜卻又擁有著頑強生命的小魚在發呆。
  “老富!”徐媽媽不得不大聲叫一句。
  老富終于抬起了頭看向他們二人,以一種很奇怪的表情說道:“你們說那個人是誰?”
  徐媽媽也皺起了眉頭道:“這里除了我們還有誰會知道哪?”
  陌白甩了甩頭發,他希望借此能盡量甩干頭發上的臟水。
  “活著的人沒有人知道這條路。”老富突然又冒出了一句,同時他的眼睛有些深陷的望向徐媽媽和陌白。
  “你的意思是......”徐媽媽把后半句話生生地給咽了下去,他捂住了自己的嘴,深怕那個字不小心脫口而出。
  “你是說有鬼嗎?”陌白不識趣的說出了那個字,徐媽媽氣憤的瞪了他一眼。
  老富低下頭半天都沒有出聲。
  相隔二十年,他們再次來到了這里。
  這里有一條路,那是一條相當隱密的密道。
  密道里的情況只有他們三個最清楚。
  可是當他們再次進入的時候,卻發現有人來過。
  這個人也知道這個密道。
  這個人對這個密道很熟。
  這個人不止來了一次。
  這個人......到底是誰?
  東方已經露出了一絲白霧,老富脫下了那件帶水的臟衣服,輕輕地說道:“我們該回去了,蕭香和耳朵也該醒了。”
  蕭香正以一個優美的姿勢躺在石板上,就像是一個睡美人,陌白不禁加快了腳步走上前情不自禁地在她的額頭上輕輕地吻了一下。徐媽媽不得不發出一聲惡心的“呸”字,正好驚醒了睡夢中的蕭香。她揉了揉眼睛,柔聲道:“你們醒的好早啊。”
  醒得好早?陌白苦笑,他現在困得要死,累得要死,他真希望找個舒服的地方摟著蕭香好好的睡一覺,把一晚上的損失全部補回來。
  “耳朵哪?”老富突然發現耳朵不見了。
  “耳朵?我也不知道啊,我一直睡得都很香。”蕭香伸了一個懶腰道。
  老富、徐媽媽、陌白互相望了一眼,沒有出聲。
  倒是蕭香接著又問道:“你們身上什么味道啊?”她伸手捂住了鼻子。
  “啊,沒什么,這里臟的東西太多了,咱們趕緊走吧。”老富趕緊說道,他斜眼瞟了一下耳朵睡過的地方。衣服還在,只是人......他伸手摸了一下,石頭很涼,看來耳朵離開已經很久了,他會去哪?老富的目光突然變得有些犀利。
  “來,蕭香,咱們該回家了。”陌白輕輕地扶起蕭香,柔聲道。
  “回家?”蕭香又聽見了這個詞,她一臉迷茫的望向陌白道。
  “是啊,該回家了。”陌白已經扶著蕭香站起了身。
  老富看著眼前的大門,他不相信它已經破損得如此嚴重,他走上前輕輕的扣了一下大門上的銅環。門開了一道縫,一個小和尚探出了頭。
  “你們找誰?”小和尚又向外探出了半個身子謹慎的問道。
  找誰?老富突然感到好笑,他自己回自己的家竟然還被別人問找誰,老富遲疑了一下,才說道:“我......找你們的方丈。”
  “方丈他現在不見客。”小和尚回道。
  不見客?老富堆起了笑臉接著說道:“請問你,這座寺院的方丈法號是什么啊?”
  “我們方丈的法號是空悲。”小和尚答道。
  “空悲!”老富、徐媽媽、陌白幾乎是同時叫出了聲。
  老富記得空悲只是寺廟里一個最不起眼的掃地的小和尚。
  徐媽媽記得空悲只是寺廟里一個最老實不過的小和尚。
  陌白記得空悲只是寺廟里一個最不愛說話的小和尚。
  但他現在竟然成了寺廟里地位最高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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