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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話來,難免的,我們說到了一些關于宿舍的那些奇怪事情。
  
  盡管蘇媽媽表露出很感興趣的樣子在聽我們說,但是卻始終沒有露出過什么驚訝的表情。這樣單純的訴說未免也顯得無味起來。當我和蘇周的陳述變成有一搭沒一搭的時候,蘇媽媽說:“你們是不是覺得和我說這些很沒意思?因為我都不怎么接你們的話?”“媽,你看看,我們羅哩八嗦說了這么多,你根本不搭話,誰說的有勁啊?”蘇周半撒嬌半生氣的說。
  
  “不是我不接話,你們說的很多情況,蘇媛以前就有對我描述過相似的。當時都是當玩笑話說的,我沒怎么放在心上,因為那孩子,從小就經常胡思亂想,甚至說有些臆想吧……你們剛才說的時候,我就一直在回憶,把你們說的和她跟我說的對對號……”蘇媽媽說到這里,站起身來,“我去做飯了,一會叫你們。”便留下目瞪口呆的我們,出門去了。
  
  “媽媽的話,意味著什么?”蘇周喃喃的說,手指胡亂按著電視遙控器,視線,卻根本沒有在電視上停留。
  
  我長噓了一口氣,仰頭靠在沙發背上,看著天花板愣神。
吃飯的時候,沒有看到蘇周的姐姐,蘇媛。你是怎樣的女子?有著怎樣的敏感和脆弱,承擔著怎樣的無法承擔,逃避著怎樣的無可逃避?
    
  飯菜很可口,我忍不住開口問到:“咋不叫姐姐出來吃飯呢?”蘇周別了我一眼,埋頭繼續吃飯,我還是忍不住納悶,便把目光轉向蘇媽媽。
蘇媽媽搖了搖頭,深深呼一口氣,猶豫了好一會,說:“她正常的時候都是一天2頓飯,盛好了便端回屋子里吃,要是情緒不對,會在她房間的小桌上擺上2份,自己一邊吃,一邊對著對面的飯菜碗說話,說著說著,又會突然回過神來,把碗筷一摔,喃喃的說‘為什么,為什么會這樣?’,念叨一會,又會胡亂扯著自己的頭發,尖聲喊叫……”蘇媽媽咬著牙關,皺著眉頭,愛犢之情滿滿,半晌,才說:“她對著空氣說話的時候,神情言語也沒有什么異常,有一次我聽了,好像是和好朋友在閑聊的樣子,只是每次到最后,她總是會突然反應過來什么似的,可是,我怎么也鬧不明白,她突然反應到了的,是什么,究竟是什么……如果知道,也許對她的病情有幫助。”
    
    蘇媽媽努力的微笑著,招呼著我:“別愣神,吃,吃菜,啊!”說著,往我碗里夾菜,對蘇周說:“你怎么也不招呼小夕呢?”蘇周沒有接話,只是悶悶的咀嚼著,筷子在碗里來回扒拉,像是在數米飯的顆數。
    
    “其實,我是很不愿意你來……”蘇媽媽沉吟了一會,說道,“別見怪,我的意思并不是不歡迎你。只是我明白蘇周,她也跟我說過,你們的想法……”她把可樂瓶遞給我,意示我不要客氣。“很矛盾……我也想得到有用的線索,對孩子的病……同時,家丑畢竟不能外揚,也不好外揚……孩子這樣究竟算怎么回事呢?她那么懂事,從小就很懂事,即使現在病了……”蘇媽媽自嘲的笑笑“即使現在……她神志清醒的時候,依然很心疼我,幫我做她力所能及的一些事情,在那些時候,我真的覺得,她依然是我那個心愛乖巧,從未改變過的好孩子……我不忍心把她送到醫院或者康復中心……我內心是抗拒的……”蘇媽媽的聲音哽咽起來,我想開口勸慰,卻只能空張張嘴,什么,也說不出來。“我一面也想你們真的能查出點什么?……又害怕再度刺激到她……我實在不愿意看到她……作為母親,我……”蘇媽媽的淚水在眼眶里開始打轉。
    
    蘇周伸手緊緊的握住了蘇媽媽的手:“媽,您別說了!”即使一向善于控制自己情緒的蘇周,此時也緊咬下唇,微微顫抖著的手,輕輕的拍了拍蘇媽媽的手背,便執著的緊握著,像是握住了母女間安撫疼痛的某些默契。
    
    此刻的我,卻像個傻子似的,無話可說,無言相對。在親情之間無奈的悲恫中,悵悵的,咀嚼著飯粒,咀嚼著沉默
吃完飯,蘇周去廚房洗碗。意示我去屋子里先待一會。
  
  上樓的時候,忍不住望向蘇媛的房間。依然沒有動靜。輕輕的走到門口,伸出手想敲門,又覺得失禮。回到蘇周的屋子里,站在書架邊,無聊的隨手翻看著厚厚的名著,當然是什么也看不進去的。
  
  好一會,蘇周進門來。她說:“去看姐姐吧。她也該起來了。”她手里端著盛滿飯菜的小碗,卡通的圖案很是可愛,卻是一看就不是蘇周的風格。
  
  跟在她身后,敲門,進屋。
  
  蘇媛坐在靠窗的桌邊,在臺燈下翻閱著什么。厚厚的窗簾擋住了窗外的一切。天色應該很晚了吧。她聞聲轉過身來。
  
  蘇周輕輕的叫了聲:“姐。”
  
  蘇媛輕輕的答應著,微笑著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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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來,接過蘇周手里的碗,放在桌上。然后拉著蘇周的手,和蘇周小聲的說話,完全沒有注意到站在門邊的我。看來,這對小別的姐妹要好一番敘舊了。
  
  我打量著她。和蘇周相似的眉眼。神情淡淡的。似乎同樣是一個不將喜怒形于色的內斂女子。說話的時候,薄薄的嘴唇輕輕慢慢,很是恬然。我實在沒有辦法把這樣的女子和精神病人聯系在一起。
  
  環顧四周,房間里擺設簡潔大方,色調雖然有些黯淡,但間或有些卡通飾物點綴,顯得有些俏皮。仔細想想,這些卡通動物或人物又是前幾年流行的,想必是她在讀書期間所購置的吧,可見那時的天真。
  
  蘇周這個時候仿佛也醒悟過來房間外還有我的存在,說道:“姐,這是我同學,夕年。”說著,過來拖我。蘇媛禮貌的說‘你好’的同時,抬頭望向我。
 幾乎是瞬間的,她神情大變,之前清澈的眼神變得昏暗而惶恐,“啊!”的大喊一聲,從椅子上跳起來,幾步便跨上床,縮到床角,緊緊的抱住被子,蜷著,抖著,把頭埋在被子里,怎么也不再看我一眼,嘴里還含糊的說著什么“你怎么來了,為什么不放過我……”之類的話。蘇周表情復雜的看了我一眼,到蘇媛的床邊,輕輕的拽她抓的緊緊的被角,小聲的問:“姐,你怎么了,你別緊張啊,她是我同學,一個班的,還同寢……”蘇周話還沒有說完,蘇媛小心翼翼的抬頭瞥了我一眼,立刻尖叫著:“讓她出去!讓她出去!你怎么帶她來了?她來害我來了!讓她出去!”她推搡著蘇周,瞬息萬變的臉部表情包囊了一切關于恐懼的神情。
  
  我想上前解釋什么,蘇周朝我使了個眼色,我停止了腳步,后退著,直到推出了房間。
  
  站在門外,我聽見蘇周輕輕的安慰著蘇媛,而蘇媛卻一直還重復著:“讓她出去……”
  
  蘇媽媽聞聲上樓來,進了蘇媛的房間后,門“嘭”的關上了。我尷尬的站著,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只好在樓梯口來回踱步
過了好一會兒,門開了,蘇媽媽臉色十分難看,看到我也只是微微點了一下頭,便下樓了,蘇周掩上門后,小聲的對我說:“先回屋子等我。”便匆匆的下樓去。看來,表面的平靜因為我所不知的原因而無法維持了。
  
  坐在沙發上,按著遙控換著臺,腦子里亂亂的,亂亂的想著那些奇怪的情景,亂的和亂七八糟的插播廣告一樣理不清頭緒。
  
  早在學校的時候,陳阿姨就不止一次的用奇怪的眼神打量我,我并非擁有多么奪目的美貌,也不是長的多么奇怪莫名,但是……她還曾經說過我‘很像’……?到底很像什么?陳娜從摔傷的時候,蘇周剛好在夢里夢見,說是‘我把陳娜推下樓’?而阿曉在檔案室也看到了和我長相相同的‘另一人’?到底是什么人,使得這么多誤會和我劃上等號呢?焦急的等待中我也開始不安起來。真相離自己只有幾步之遙,而知道真相的人卻拒我于千里之外……
  
  蘇周終于在我默念召喚中回來了。她木木的坐在沙發上,一聲不吭。
  
  我忍不住推推她,她歪了歪身子,看了看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就是要趕我走也該說個話吧?”我有些不滿了,但又恨不下心說重話。于是厚著臉皮又湊過去:“說說嘛,到底怎么了?”
  
  蘇周這回頭也沒抬:“說什么?我也不知道,我也完全摸不著邊!”她從我手中奪過遙控器,把電視關了。
  
  “我姐什么也說不清楚,完全又變了回去!她總是說是你來找她了,你要害她什么什么的,我實在想不明白,你能害她什么?我都強調了我們已經同學半年了,你是我在學校最好的朋友……唉呀,反正怎么講都沒有用,她根本就聽不進去!不,不是聽不進去,是完全沒聽我說話!……”蘇周一口氣說完,又仔細的打量我一番,加重了懷疑的語氣:“難道,你真的是有什么模樣相似的姐妹和我們同校?難道你真的就是姐認為的那個人?”接著她又搖搖頭,自我否定道:“這怎么可能呢?這根本不可能啊!”
  
  我都被鬧迷糊了,想了好半天,也不知道怎么接她的話,只好把之前自己的疑問通通倒給蘇周。蘇周聽完也愣了半晌,抓了抓頭發:“天啊,我都要瘋了!這都是什么和什么啊?”空氣變的更加沉悶窒息,滿腦子的疑問卻使2個人都臨近抓狂
整整一個晚上,兩個人背對著背,一直到天亮。盡管知道對方都沒有睡著,卻誰都不對誰開口。也許是因為完全不知道說什么,說的全都是未解未知的問題,那么兩個人互問沒有答案的問題的談話,想起來都覺得郁悶至極吧。
  
  一大早,聽到樓下傳來鳥兒歡快的嘰喳聲,心情似乎稍微有了改善。拉開窗簾,往樓下望。蘇媽媽正在給鳥籠里的鳥兒們喂食,挨個細心的,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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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一個個籠子的小碗里。雀躍的想跑下樓去看看,想到昨晚蘇媽媽的神情,又猶豫起來。于是對蘇周沒話找話道:“你姐姐怎么不下樓呢,這么多可愛的鳥兒都你媽媽一個人伺候啊?”蘇周收拾著床鋪:“是啊,我爸工作很忙,經常出差去外地,姐姐很少離開她自己的屋子,這些鳥兒,當然都得我媽管了。還不只鳥兒呢,一會我領你去后院看看,還有兔啊,小白鼠呢!”“哇!太好了,那我們抓緊的!”我聽了,抓起衣服就胡亂的穿著,不停的催促著蘇周,經過一個晚上,蘇周的心情似乎也平復了些許,她淡淡的笑著,一邊收拾著房間,沒有拒絕。
看著可愛的小動物們,我們的話題很快扯到別的方面去了,很快的,時間就到了中午。依然的,蘇媛沒有下樓吃飯。蘇媽媽盛好了飯菜,準備送進房去,她準備了2個空碗,2雙筷子。我忍不住又發問:“阿姨,姐姐一個人吃飯,為什么準備2副碗筷啊?”
  
  蘇媽媽抬頭看了我一眼,想說什么,終究什么也沒有說,端著飯菜上樓去了。
  
  “難道我這么招蘇媽媽嫌嗎?”我心里有些不舒服了,蘇周拍了拍我的手,說:“媽媽昨天跟我說,姐姐每次吃飯都需要2副碗筷的,不管她用不用的上。她只是需要它。”我突然想起蘇媽媽昨天說過,蘇媛有的時候吃飯的時候會對著空氣說話,難道?我突然有些懂了蘇媽媽,她雖然內心是抗拒承認蘇媛的病態表現,但是還是盡量的對女兒做著她所能及的事情,即使再做的時候心里有多么的難受。而我不知趣的冒昧,刺痛了作為母親的心上最軟處。我有些懊惱自責了。
  
  蘇媽媽這個時候下樓來,她又一次深深的看了我一眼,低聲說:“你去看看,就會明白了。”“我?”我也壓低了聲音,瞪著征求的眼睛看著蘇媽媽,沒敢相信她說的可行性。
蘇媽媽沒有回話,只是輕輕的拍了拍我的肩膀,雖然很輕很輕的觸碰,我還是感覺到了那力度,壓到心里沉沉的,可想而知蘇媽媽內心的負擔。
  
  我躡手躡腳的上了樓,來到蘇媛門邊,斜斜的往里瞅。
  
  大概是蘇媽媽故意的,所以虛掩的門有窄窄的一條縫,足夠我看到屋子里的一切。
蘇媛姐姐輕柔溫和的聲音。與昨晚見面時完全不一樣的,甚至比和蘇周說話還要柔和幾分。屋里沒有其他人,她在和什么人說話呢?
  
  我不禁又離門近了半步。小小的桌子,中間放著那個盛著幾種菜的碗。蘇媛背對著我,我看不到她的神情,但是她面對的桌邊,放著那副“多余的碗筷”,碗里盛著米飯,松散的米粒,白白的晃眼。蘇媛抬手夾菜,放到她對面的碗里,溫柔的聲音又響起:“多吃一點,嗯,這個我知道你愛吃……”大白天的,我寒意上來,忽的覺得冷的很。我揉揉眼,生怕自己看錯了,她對面分明沒有人……不對!有人!就在我睜眼的瞬間,我看到了!一個長發的白衣女生,低著頭,看著碗里的飯菜。不!這不是真的!剛才分明沒有人的!我緊緊的捂著嘴,牙齒咬著嘴唇,生怕自己發出任何聲響……
  
  “怎么不吃呢?吃一點吧,你臉色越發的不好了……”蘇媛繼續說道,那女生緩緩的抬起頭……我嘴唇被自己咬出了血,滲進齒縫,腥腥的甜……天啊,那張臉!和我及其相似的一張臉啊!我們的眼神仿佛在瞬間有了交流……我趕緊錯開眼神。
  
  心里再強烈的好奇也被這深深的恐懼壓制住了,我捂著心口,感覺心臟都要堵到嗓子眼了,輕輕的,轉身下樓。
  
  看到和自己相象的人應該是驚喜的,可是看到如此相象的,且是在一晃眼間突然出現的人,除了驚恐,也只能是驚恐了。我跌坐在凳子上,連大氣都不敢喘,只是不停的拍著胸口,抑止那劇烈心跳撞擊的疼痛。
  
  終于明白,不止是蘇媽媽希望否定她所看到或者聽到的一切,自己也是多么希望看到的都不是真的,可是,我的眼睛,又怎么會一次次對我欺騙?
  
  蘇媽媽看著我,似乎對我所看到的一切了如指掌。她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卻止不住眼中的淚,一滴滴的落下。心中的難過又多了一些,安慰的話又不會說,只好垂下頭,呆呆的看著面前的碗筷,沉默著。
  
  蘇周起身上樓去,我想她大概是想親眼去看看蘇媛的現在,讓我們都無法承認和相信的現在。我想阻攔,但還是什么也沒有說,什么也沒有做。
  
  畢竟,她是她妹妹,我,我是誰,誰似我,似我的又是誰?我閉上眼,難以控制的頭疼。
還沒容得我緩過神來,就被樓上傳來的器皿破碎聲和蘇媛聲聲尖叫聲更緊的拉緊了神經。
  蘇媽媽條件反射似的跳起來立刻就跑上樓,跟在她后面我腦中一片空白,越來越看不懂這一切了。不敢進屋,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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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門外,蘇媛又在床角蜷成了一團,嚶嚶的哭泣,地上,摔裂的碗,飯菜撒了一地。蘇媽媽默默的蹲下身收拾,彷佛早已習以為常。蘇周茫然的看了看蘇媛,走出來拽著我進了她的房間。
媽媽接到電話很奇怪的問到:“不是中午就打過電話了么,怎么又打來了?想家啦?”我急不可耐:“媽,您說的那個高中同學后來到我們學校讀書的‘淑華’,是不是姓陳啊?”
  
  “是啊,你怎么知道啊?”媽媽還挺高興的問道:“怎么,你有她的消息?”
  
  “嗯,她在我們宿舍以前是管理員。”我說。
  
  “不是吧?她怎么可能才當管理員呢?我記得她讀大學的時候成績非常好,還沒有畢業就有不少單位點名要她呢,當時還是她在一個工廠做了兼職會計賺了錢請我去玩的呢,肯定不是她吧!”媽媽詫異的說。
  
  “那你們后來怎么又失去聯系了?”我也覺得不可理解,如果陳阿姨如此優秀,那這個到底是不是她?如果是,那是什么可以使人放棄這樣的一份友情呢?
  
  “不知道,臨近畢業就失去聯系了,給她寫信她也不再回了,那個年代,聯系一個人方式太少,我一直寫信等待她回信,漸漸的灰心了。我和她是最好的朋友,別的同學就更加沒有她的消息了……反正就這樣沒有原因的失去聯系了。沒想到啊,她一直都在那里啊,早知道,你報名的時候我不該聽你爸的不去送你,也許還能碰上呢……”媽媽的語氣里有了小小的埋怨和遺憾。
  
  我安慰了媽媽幾句,說下次再電話。
  
  走出電話,心里稍微舒服了一點。也許,陳阿姨看到我說我‘真像’,也許是說我像我媽吧。果然是自己想太多了,等蘇周晚上來好吧這個消息告訴她。
  
  蘇周帶來了大包小包的特產,看到我便把我緊緊的抱住。相擁的一瞬間,腦中突然想到了一個形容詞:“階級同志間的戰斗友誼。”
在蘇周收拾行李的當兒,我迫不及待的把剛才在樓下看到的通知內容告訴了她。
  
  蘇周聽了以后想了想,皺著眉頭說:“聽你這么一分析猛的還不覺的有什么,但是仔細一想似乎還真有些蹊蹺在里面。是什么使得陳阿姨不愿意再和老同學聯系了呢?如果她是那樣重感情的人……”蘇周幾句話就把我心里的疑惑全都說了出來。
  
  肯定是發生了什么事情,不然任何人都不可能無緣無故的割舍一份沒有任何出現任何分歧的友情,于情于理陳阿姨都會和媽媽保持固有的聯系的吧。“再問問媽媽吧,看看還能不能找出什么線索?”蘇周說。
  
  “哎”,我意識到事情的復雜,長長的嘆了口氣。“能問的我都問了,剛才也都和你分析過了,真是費盡心機啊!”
“那可怎么辦呢?……不如我們直接去陳阿姨家看望看望她?也許能……”蘇周看向我。我覺得這主意有幾分可行性,點點頭表示同意:“正好也可以借著幫我媽媽敘舊的機會,和陳阿姨拉近一點距離。”
  
  一決定,我們立刻著手行動起來。
備了些家鄉特產準備出門,李蓓這時剛剛回寢,一放下行李就沖著我們不滿的嚷嚷:“我剛回來你們就出去啊?要去哪里?可別把我一個人留在宿舍里,我害怕,帶著我一起吧?”說著,她探詢的看著我們。蘇周把行動計劃簡單的和李蓓復述了一遍,她聽了表現出更加濃厚的興趣,堅持要跟著去,還一邊從行李里翻找出了一些小禮物準備一并捎去。她遞東西給蘇周的時候,蘇周稍稍猶豫了一下,便點了頭,雖然我有幾分納悶加一點不情愿,但是也沒再說什么。
學校教職員工的住宅小區位于學校大門對面的不遠處,花園小區很是幽靜。“幸虧我在學生會的時候,把老師們,管理員的地址都記錄下來了,這時候居然派上了用場。”蘇周的聲音帶著小小的得意。跟著她穿行在小區內的花圃小徑,冷冷的風吹的我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樓道里空空的,樓道的兩端對著兩扇冰冷的防盜門。微微閃動的感應燈有些慵懶的昏黃,把我們三個的影子拉的老長,這樣的影影綽綽里,不安定感蔓延上我的心頭。
聽著我們凌亂疊沓的腳步聲,我突然開始緊張起來。
陳阿姨的家位于頂樓7樓。摁了半天門鈴,緊閉的防盜門那邊沒有任何回應的動靜。正當我們失望的準備回去的時候,聽到門鎖轉動的聲音,同時‘吱呀’一聲門開了細細的一條縫。
  
  陳阿姨在門縫后面瞅見是我們,眼睛里閃過一絲驚訝,有點慌亂的拉開門,熱情的迎我們進屋。
  
  屋子里黑漆漆的。陳阿姨幫我們開了小門燈。“怎么是你們?”她的語氣平靜的已經完全沒有任何驚訝的成分,仿佛一切早已經在她意料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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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
  
  迎著她看似洞察一切的注視,我有些囁囁,蘇周卻大大方方的說道:“陳阿姨,聽說您退休了,特地來看看您,順便給您帶點特產。”蘇周揚了揚手中大大小小的袋子。“你這個小鬼頭。”陳阿姨笑著摸了摸蘇周的頭,她和藹的笑容,使我不由得猶豫了,不知道隨之而來必然的談話,會不會引起她陳年的心傷。
  
  坐在陳阿姨的小客廳里,電視機安然的在保護罩里沉默。四周的寧靜使我們多少有些局促。“你們來找我是有什么事吧?”陳阿姨一邊泡著茶,一邊看向我,沖我笑了笑。那笑容,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這感覺,卻又像咽不下去的食物,把我之前想好的問題通通噎在喉嚨里。
  
  “嗯……這個……”我看看蘇周,她也正看向我,眼神充滿了煽動和鼓勵。
  
  我便一口氣把從放寒假回家,到媽媽和我說的那些舊事都一股腦倒給了陳阿姨。
  
  “哎呀!原來你是……”陳阿姨拍了一下自己的腦門,不能確信的又仔細打量了我一番,十分驚喜。“真是,這么多年了……這事情還真是巧啊!”陳阿姨激動的有些說不出話來,只是緊緊的握著我的手,傳遞著她對昔日好友的思念。“你媽媽還好嗎?這些年我也經常很想她,很想念我們一起度過的青春好時光,早就想和她敘敘舊了,只是聯系不上她了。”她興奮的神情和關切的言語,使我幾乎可以肯定,她和媽媽之間的友情并沒有出現過任何問題。這么一想,看著陳阿姨的臉就仿佛看著一個巨大的問號。
  
  “那么我想問您,是什么原因使得您和這些老同學都失去聯系了呢?”蘇周很直接的發問了,看著陳阿姨的時候,她的眼睛里亮閃閃的全是希冀,仿佛無論陳阿姨給出什么答案,對她而言都將是如獲至寶。我知道她現在肯定和我一樣,滿腦子里裝的全是問號,而她內心,卻有一條明確的思路等著陳阿姨給出答案而確立。
  
  聽到蘇周問話的瞬間,陳阿姨微微的愣了愣,很快表情就恢復到自然狀態:“這個,說來話長啊,有機會再詳細說說吧。再說你們小孩子也不明白大人的事,就別問了。人小鬼大的。已經快10點了,你們快回宿舍休息吧。”雖然言語依舊溫和,但這已經是十分明顯的逐客令,我們也不好再久留,扯了些生活瑣事,我們便匆匆告別了。
  
  回來的路上,我拍拍蘇周的肩:“咱們是不是有點操之過急呢?”“也許吧……”蘇周皺皺眉頭,“總覺得哪里怪怪的。”“對呀!我也覺得奇怪,你們不覺得這么晚了怎么陳阿姨的丈夫和孩子都不在家呢?”李蓓緊接著說。“是有點說不過去,不過也沒有什么好奇怪的。陳阿姨的孩子應該我們差不多大了吧?也應該上大學了,說不定在外地呢。”“不過,我從來沒有聽說過陳阿姨家里的事,你們想啊,別的老師啊,管理員啊,早被我們三八的差不多了。但是就陳阿姨好像比較低調,大家好像都不怎么了解關于她的生活。”李蓓開始很有興趣的喋喋不休。蘇周則沉默的一言不發。
  
  走到宿舍門口,李蓓哆嗦了一下,輕輕的說:“不知道為什么,總覺得一進這樓就冷颼颼的,不管什么時候,這感覺都那么真切。”“你這是嚇怕了。”我回她的話的同時也說給自己聽,因為同樣的寒意也從腳心一直向上侵蝕。
  
  洗漱后我就爬到床上了,頭昏沉的很,渾身也使不上勁,厚厚的被子里,也不停的覺得冷而打著寒戰。
  
  “哎呀,希年,你發燒了!”蘇周探了探我的額頭,驚叫到。我只是覺得她的手涼涼的,微微睜開眼睛,看她正從她柜子里取出一些從家里帶來的藥片,倒好水,扶我起來喝藥。“你呀,一感冒就發燒,要多注意的。”蘇周關切的說。想來也是,自從上大學來,哪次生病不是蘇周仔細的照顧呢,藥水都端到我面前……認識蘇周真好。接過蘇周遞來的杯子和藥片,一咕咚喝下,想著她對我的種種好,感動著。
  頭昏昏的,一直沒有睡好。黑暗里,感覺什么都是灰朦朦的……伸手看不見手指的那種濃霧。看到宿舍樓就在眼前朦朧而逼仄的佇立著,腳步不停,卻怎么都走不到門口。門口的路燈灼灼的照出蘇周還有好多同學的影子,想看清楚,卻怎么也看不分明,自己像是在霧里,卻感覺到不同的茫然。隱約中好像聽到了鈴當的聲音響個不停。頭好疼好疼。
  
  “希年,夜里沒有睡好嗎?老是聽到你低低的呻吟。”不知道什么時候,李蓓附在我耳邊說,迷茫的睜開眼,天色已經大亮。
“蘇周有事出去了。讓我提醒你吃藥。”李蓓指指桌上放著的藥丸和水。“告訴你,希年,我昨天晚上又做惡夢了……夢見……”“希年!好點沒有?”李蓓的話還沒有說完,蘇周出現在門口。“好像好多了。你去哪里了?”我一邊喝下藥,一邊問。“我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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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見了一個人。”蘇周神秘的說。“什么人?”“以前我姐那一屆的一個男生,叫沈賓。今天他們那一屆有幾個同學回母校,我就去找了他。”“你怎么認識他?”“他是我姐的追求者,還給我們家打過電話呢。我是想趁他們同學聚會,打聽點消息。看看他們那個時候有什么傳言。你要不要去?”一聽有了新的線索,我興奮的也不再覺得那么乏力了,探探額頭,自我感覺良好而清醒。
  
  “沈賓哥,這是我的好朋友夕年。”蘇周把我介紹給沈賓。“我好像在哪里見過你?”沈賓握了握我的手。“呵呵,難道我就長了一張這么大眾的臉啊?”我強打起精神開玩笑說。隨便說了會話,又來了好幾個沈賓的同學,他一一對他們介紹蘇周和我。
  
  “蘇媛的妹妹都這么大了。”大家都唏噓感嘆時光易逝,也不停的問起蘇媛的近況。“蘇媛……還沒有好嗎?”一個穿黑衣服的女生說。“鄭景。”沈賓趕緊對我們介紹著。
  
  蘇周抬頭看她,她眼神躲閃著,“鄭景姐姐,你是不是知道很多我姐的事情?”蘇周走近一步,直視著她,追問道。
  
  “不,不知道。”鄭景急忙否認,不知道是不是覺得不妥,她又接著說:“當時你姐姐是個很優秀的學生,就是有點內向,不過……自從她搬進201以后就……”“咳……”沈賓輕咳了一聲:“小蘇,希年,你們吃菜啊。”鄭景立刻不說話了。
  
  飯桌上的氣氛變得沉悶起來,不知誰開了個頭,大家的話題又轉到了學校的風景變化,以及以前老師們的軼事。
  
  沈賓喝了一大口酒,“96級的那個女生真是可惜了,平時成績一直很優秀,也根本沒有聽說過什么不好的事情,不知道為什么突然就跳樓了,結果之后整個學校把她給傳的……”另外一個男生喝的已經的滿臉通紅,喘著氣接著說:“是啊,當時在廣播室和她共事的時候我還十分欣賞她呢,可是她平時都不怎么跟男生說話的,也不知道后來怎么傳的,一夜之間她就變成一個緋聞纏身的女孩了,人都去了也不知道為什么會落那么多無稽的話柄……”鄭景拍了拍他,搶過他手中的酒杯:“別想了,都過去那么久了,感情的問題誰也說不清楚啊!”沈賓突然又興奮起來,一邊撬著啤酒瓶,一邊說:“是啊,進校的時候就聽說過的那個美談,你們忘記了,好像多年前就有個學生呢,去老師家補課的時候愛上了老師的丈夫,后來好像是輟學了和愛人一起遠走高飛了,在那個年代他們克服萬難在一起,多么難得啊……”……
  
  趁著他們聊的興起,蘇周也就插嘴問了他們過去關于13號樓的傳聞,想來那個時候13號樓應該就有很多傳聞了。
  
  “據說啊,是因為40多年前,蓋樓的時候,施工隊都會用紅袋子把挖出來的一些東西裝起來,再打地基。我們那時候都知道,說是蓋宿舍的時候,不知道為什么沒有拿紅袋子裝,那樓就因此邪乎了起來。不過這都是傳說了,不知道誰傳的,當時覺得很嚇人。”“聽說文革的時候,那樓里出現過兩派武斗,有過流血事件,出了事以后那樓才邪門的。”“對對,我也聽說過這個版本,說是文革的時候,宿舍樓是一派的據點,然后另外一派把這個樓里的人全逼在某間屋子干掉了,好像是201……”“201?!不是蘇媛住過的屋子么?”我心里一驚,望向蘇周想說點什么,另外一個師兄搖著手:“啊呀你們說的都不對……”大家七嘴八舌的,都不知道這到底是真的假的,還是被妖魔化了的謠言。但是那個年代實在是已經很遠很遠了,早已無從考證。
  很快大家酒足飯飽東倒西歪,話題也漸漸完全扯遠,眼看是問不出什么所以然了,我附到蘇周耳邊:“蘇周,你覺得那個鄭景是不是知道什么啊?”“好像是,你看到她欲言又止的樣子,還有沈賓,明顯是阻止她說!”一提到這事,蘇周就變得很激動。“她們肯定知道些什么。但是不愿意告訴我。”“那你聯系聯系鄭景?”我提議道。“你也看到了,我哪有時間單獨找鄭景要電話啊?到底為什么沈賓要阻止鄭景說話呢?”蘇周滿腹疑問得不到宣泄。“我們再去問問沈賓?”我提議。“他不會說的,要說不就早說了么?”蘇周否定我。
  
  事情剛剛給了我們一點希望的苗頭,突然又嘎的一聲,中斷了。
  
  回宿舍的時候已經不早了,走到二樓樓道的時候,蘇周猛的站住,回過頭問我:“希年,你怎么老是扯我頭發呢?”“我?我沒有啊!”我兩手一攤。“奇怪,怎么覺得你在扯我頭發呢?”蘇周摸摸自己的頭,用手指把頭發梳開,絲絲縷縷的滑過她的指尖,我突然覺得手心發癢。
宿舍里大大小小的燈全開著,李蓓縮在被子里看著放在膝頭的書。
  看我們進來,李蓓如釋重負的把小臺燈關上了。
  
  “你很冷么?”我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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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們可算回來了。”李蓓說:“你們不回來,我得把所有得燈都開著,這樣我才有安全感,不然總是覺得屋子里的某個暗處藏著什么似的。”
  
  “剛才我打電話問過我二姑夫了。他以前有個同學在這里當過一段時間的輔導員。他說,咱們這個樓8幾年的時候就翻修過,按說還是比較新的,怎么會鬧鬼呢?可是就是有那么多傳言,還有我們那次玩碟仙……讓人實在不能不信。”“玩碟仙到底怎么了?”蘇周問她。
  
  “不說,不說,什么都不能說,不然……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的!”李蓓頭搖的像個波浪鼓:“別逼我了!求求你們!”我看著她的樣子,說:“那你為什么還要住在這里?既然這么的害怕。”“讓我住在你們這里吧,住外面我也會害怕的!”李蓓認真的說。看來她真的是被嚇的不輕。
  
  蘇周嘆了口氣,端著水盆出去了。我知道她心里肯定是不好受的,畢竟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是個正常人都會不好受的。我正想出去安慰安慰她,卻被李蓓一把拉住:“希年,你還記得我的貓嗎?昨天我做夢,夢見那貓是被蘇周殺的,然后她還笑嘻嘻的剝它的皮……我好害怕!”看著李蓓的黑眼圈和她有點神經兮兮的模樣,我說不出什么話來,只好拍拍她的肩。“我也知道蘇周這個人挺好的啊,可是為什么我會夢見她殺我的貓呢?”李蓓還是喃喃自語。“別想太多了,疑心生暗鬼。咱們還是不要自己嚇自己吧。”我說。李蓓點點頭。
  
  “蘇周怎么還沒有回來呢?”我看看表,都得有半個小時了吧。去水房找她,發現水房里居然一個人也沒有。“蘇周!”我有點害怕,對著水房深處叫她。昏黃的燈光下,一排排水籠頭異常整齊的排列。有水籠頭滴答水的聲音。瓷磚上有水長期滴落混和著鐵銹的斑漬,看起來像是時間久遠的舊血跡。“這個樓發生過武斗……全部都逼到某個房間……都殺了……”腦海里偏偏在這個時候響起下午飯桌上某個師姐說的話。可惡!我逼著自己去想想米老鼠唐老鴨,好把這恐懼擠掉,可是無奈這恐懼像是扎了根一樣,渾身都是寒冷的。
  
  不知道這話是不是提醒了我,我順著樓梯往下面走,走到二樓的水房門口,往里看了一眼,居然是蘇周在里面!
  
  “蘇周……”我輕輕的叫她。她回頭看看我:“你怎么來了?”
  
  “我來找你的。”“哦,我看三樓,四樓的水籠頭都沒有水,就找到二樓來了,二樓就有水,不知道三樓四樓怎么回事。”可是我下樓的時候明明聽到四樓的水籠頭有水在滴答。和蘇周上樓的時候,我下意識的往201方向看了一眼,樓道幽黑且深長,好像在那黑暗里藏著屬于它的隱隱的秘密心事……
  
  這個學期,又有不少人借著不同的名目搬出去了。晚上的熱鬧勁過去以后,安靜的反常。我和蘇周一前一后的走著,都沒有說話。蘇周猛的停了下來:“夕年,你怎么老是拉我的頭發?”我愣愣的看住她:“我沒有。”話一說出口,渾身雞皮疙瘩。
  
  蘇周飛快的看向周圍,立刻拉著我往樓上跑。她一向微涼的手在這個時候尤其的冰冷。她的頭發隨著她的奔跑上下的飄舞,拂在緊跟著的我的臉上,沁入毛孔的寒。
  
  跑到宿舍,蘇周上氣不接下氣的撐著桌邊休息,我端著水遞給她,看到她脖子和面頰上起的雞皮疙瘩,我抬手輕輕的觸碰她的臉,她“啪”的把我的手打開,“好可怕,我一直都感覺到有人在拉我的頭發,一會向上,一會向下,向左……即使我拉著你的手奔跑的時候,也能很清楚的感覺到……”我不知道怎么勸說她,看著她因為大力喘息而起伏的胸口,我似乎能感覺到她劇烈的心跳…… 晚上聽著蘇周在床上翻來覆去,我眼前也不停的浮現著一些事情,一些人……卻只能是一如既往一頭霧水。
  
  蘇周是這么倔強的一個孩子,如果她決定了要做什么事情,無論怎樣的困難和阻擾也不能夠使她放棄。記得上學期住進來不久剛開始發生一些奇怪的事情的時候,她告訴我說她是為了姐姐故意選擇這個學校的,卻沒有想到一開始就面臨著那樣的考驗——把她分到十三號樓。她原本的計劃是想要遠遠的觀察和探究,畢竟她姐姐就是在這樓里……而且作為基督徒的她實在是沒有辦法喜歡13這個數字。
  
  雖然帶著那么多的不情愿,但是一旦身入其中,她發倒出乎意料的堅強了起來,給我們盡可能的安慰的同時,自己還是那么縝密的進行著自己的計劃和調查。她一心想要探察真相,可是真相,究竟離我們是遠還是近?有多遠?又有多近?
  
  黑暗中,似乎聽到蘇周輕聲的啜泣。她一定比我更難過吧。堅強的背后總是脆弱。也許這個時候我該去抱抱她,可是她從來不會輕易讓我看到她的眼淚。
  
  第二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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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周末,我照例給家里打電話問候。和媽媽提到去陳阿姨家里拜訪的事情,媽媽說:“是嗎?那她怎么也不給我打個電話呢?唉,淑華是不是遇到什么不順心的事情了啊。”“媽,俗話說了,遠親不如近鄰,況且你們也不是親。這么多年了,不都有各自的生活嘛。別苦惱了。”我勸慰道。“那你以后多去看看她,畢竟也是我年輕時候的好朋友呢。”媽媽嘆口氣說。也是,算來也20多年了,如果沒有斷了聯系,也算是一輩子的朋友了吧。
  
  不過這世上的事情大抵如此,如果完美,就不會出現造化這個詞了。造化總是弄人。有遺憾才是人生。
  
  和蘇周去湖邊走走。快要春暖花開的季節,陽光也開始有了熱度。湖面的冰波光粼粼的。“其實還是很美的。”蘇周說。“可是這個世界上美的事物在美的同時不帶刺就是有毒。”“你就是太悲觀了。”我說。放眼往湖面看去。好像有什么東西浮在湖面上。大概是廢棄遺落在湖中的木塊吧。
  
  在這安靜的午后,蘇周的手機突兀的響起來了。“喂……哎……什么?什么?……好……”蘇周的表情猛的變了,好不容易恢復紅潤的臉色瞬間黯淡下去。
  
  “出什么事了?”我沒敢往壞處想,問。
  
  這個瞬間蘇周還沒有回過神來,有點呆呆的喃喃:“我姐,我姐她……”
  
  “你姐怎么了?”我有些急了,突然有了不好的預感。
  
  “我姐……她割腕了……在搶救……”蘇周哭了,越哭越劇烈,肩膀抽搐著,一邊抹著淚,突然,她瘋了一般的向校門口奔跑起來。
  
  我從來沒有想過蘇周會哭的如此崩潰,完全不知道該怎么辦,我一邊向前追,一邊喊:“蘇周……你是不是要回家看看啊?學校這邊,我幫你點名,你不要擔心……”
  
  蘇周頭也沒有回,跑走了。
蘇周這一去,就是整整的一個禮拜。她回去的這些天里,我和李蓓能不待在宿舍便不在宿舍待著,甚至互相結伴相約去自習或者吃飯。蘇周不在,內心除了落寞更多的是擔心和猜度,心緒似乎總是雜亂難平的,晚上也無法睡的安穩。
這樣的日子一直持續到她給我們打電話說她當天晚上回來。我和李蓓去火車站接蘇周。
  一路上蘇周的臉色很難看,也不和我們說話,除了在車站看到我們的時候微笑了一下,臉上再沒有過其他的表情。
“姐姐她……怎么樣?”我小心翼翼的問道。
“命是保住了。但是比以前更……”蘇周的眼圈立刻紅了,聲音也哽咽了。回到宿舍,蘇周洗了臉以后就坐到我身邊。
“夕年,給你看樣東西。”她掏出一個硬皮抄給我,看樣子有些年份了,畫面上的卡通人物都是在記憶里流行過的東西。
“這是什么?”我翻開隨意的看了看,圖文并茂的日記形式,挺有意思的。
“是我姐的日記。”蘇周聲音甕甕的說。“這次她住院,我去了她的屋子。以前都不敢在她屋子里翻找什么,但是我知道我們小的時候,她總是在衣柜頂上一個盒子里藏她的寶貝。我這次去翻找了那里,發現了它。”
聽她這么一說,我停止了翻看,捧著它在手心,覺得心都跟著開始沉甸甸的了。那本藍紅皮的硬抄本就靜靜的躺在我的手心。仔細的打量了好半天,再度翻開它的時候心情是不一般的復雜……
 
95年9月13日
今天開學報道,理應滿開心的,可是我怎么也笑不出來。這個樓里的新生不多,可也不少啊,怎么偏偏把我一個人分在這個宿舍呢。樓道又濕又黑,這屋子又在樓道盡頭。看到它的門牌上漆脫落的差不多了,不過還是能看得出淡淡的201三個數字。站在門口的時候,就一直在揣測,這門背后有多少故事呢?四張床隨便自己挑。倒是猶豫起來了。還是選了一張靠窗的床,盡管知道這采光效果不好,起碼要點通風吧。
95年9月20日
  
不知道為什么,前幾天搬進來的那個同學,今天慌慌張張的就搬走了,還很驚恐的樣子,我問她她也不和我說話,還躲我,好不容易以為有了室友可以不用寂寞了,看來日子最終要回歸到我一個人的時候。    

95年9月22日
今天很開心,一回屋子就看到一個眉目清秀的女孩穿著藍衣黑褲坐在我的對床上安靜的看書,她跟我說她叫洪沁娣,是我的新室友……我們還聊了很多很多的關于文學和美學的話題,覺得她的知識好豐富啊,想象中的新生活要開始啦……

95年9月27日
很奇怪的,沁娣好像從來不喜歡和別的同學交流。我的性格就已經夠內向了,沒有想到她比我還要含蓄內斂。她總是很安靜的坐在角落,記筆記或者看書。好在我也不是很喜歡參加一些課外活動,好像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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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人找我參加活動,除了沈賓會打些電話來。一般就和沁娣一起去圖書館看書。目前看來,這樣的生活,和我所想象的大學生活,沒有什么太大的區別呢。
95年10月5日
今天鄭景到宿舍里拿資料,我跟她說起沁娣的時候突然不知道沁娣去哪里了,明明之前和鄭景說話的時候還看見沁娣了,轉頭就不見她人了,真是神速啊,鄭景還覺得我是不是在逗她玩呢。鄭景走后不久沁娣端著臉盆進屋來,說她去水房洗衣服去了因為不喜歡和別人聊天的。呵呵,看來她有些自閉呢。
95年10月17日
我真的是精神有什么問題么?這些天總是接連著做惡夢,亂七八糟的,醒來的時候卻總是記不清楚。只是記得夢里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奔走著,又或者是奔跑更貼切些。白天就覺得很疲憊,好像晚上真的是耗費了體力似的。身體狀況好像并沒有什么異常啊,同學們傳聞的奇怪的事情一個也沒有在我身上發生過。 
……
日記的很多頁都是畫的簡單的漫畫,勾勒出的樣子和蘇媛還真是有些相似。翻到一頁的時候我正要跳過去,蘇周按住了我的手,指著紙上說:“就從這頁開始,我覺得很不。“怎么不對了?”我抬頭望向蘇周,她表情凝重,指了指畫上蘇媛身邊的那個女孩。“這應該就是沁娣吧,沒什么啊!”自己的話還沒說完,突然意識到了!蘇媛身邊那女孩,眉眼間,那么熟悉,細看就是我的樣子啊!我驚的說不出話來,看著蘇周希望她能夠給我一個答案,可是她依舊什么都沒有說,只是朝我微微的點了點頭。
  我下意識的望后翻看著,顧不得看文字的部分,專門在有圖畫的地方讓視線停留。有不少張都是畫的被蘇媛稱作“沁娣”的女生,那鋼筆勾勒的眉眼,一副副重復的疊加,我頓時覺得有些眩暈,為什么,為什么這張張畫兒,都那么像我?
蘇周翻指出一張,“你看看,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嗎?”
畫面上沒有蘇媛,只有沁娣在鏡子邊梳頭的樣子。可是鏡子里,卻沒有沁娣的臉。不知道是不是蘇媛省略了沒有畫,還是……我疑惑的看著蘇周,蘇周也同樣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樣子。我想看在這之后的文字部分,可是沒有了,除了幾張不知所以的畫以外,就是空白。
和蘇周討論到深夜,也一直沒有想出什么好辦法。況且蘇媛現在,儼然是豎起了全身的刺,完全拒絕任何人進入她的世界,不管是否善意。看來,我們很難從蘇媛那里找到突破口了。“也許我們能夠找到沁娣……或者鄭景?”我向蘇周提議,千頭萬緒中,即使有一絲的希望,我們也會試試。
“嗯……明天再說吧。咱們該睡了,明早還有課呢。”蘇周看來已經滿是疲憊。我也不好再和她說什么,畢竟我們的討論來回來去都還是那些話,實質性的進展是看不分明的。再說,估計她還沒有從姐姐的陰影里走出來吧。
睡著朦朦朧朧的時候,好像又和蘇周手拉著手,從外面回宿舍。一前一后的走著,突然感覺耳根有絲絲的涼意,頭發像是被捋起一束往下輕輕的拽著,扭頭來回看了看,周圍又什么也沒有,頭發好好的搭在肩膀上。
再往前走,這樣的感覺又一次被清楚的感受到,我猛一激靈,掉頭環顧依然是一切如常正常的很,我不禁問蘇周:“蘇周,你為什么老是拉我頭發?”
 蘇周緩緩的回過頭,定定的看著我,攤開雙手:“怎么可能呢,你看看……”她說話的當兒,耳根邊那再度襲來的涼意使得我沒辦法再冷靜,而此時的蘇周,長長的頭發根根豎起,朝不同的方向快速延伸,“刷”的一下直沖我梭來,我舞動著雙手拼命的喊著:“蘇周不要~不要啊!”
 蘇周只是冷冷的沖著我笑著逼進著,她的發絲一根根一縷縷的纏向我的手腕,我的脖頸……我無力掙扎,使勁的甩著頭,纏在身上的頭發卻是越來越緊越來越多!我猛的一抬頭,面前的哪里是蘇周,分明是我自己……
一跳,就從床上坐起,看看四周,才醒悟到之前全是夢境,不由得松了一口氣。可是手腕胳膊肩膀脖頸,都酸痛無比,甚至眼睛都酸漲的睜不開。大概是睡的太晚了,想的又太多的原因吧,我不得不自我安慰一下。這時李蓓從被窩里伸出頭來,起身甕聲甕氣的讓我們幫她請個假,說是肚子疼,她說話的鼻音很重,臉色又確實不好,估計是受了涼。
上午兩節古代文學課,我和蘇周不停的在紙上傳遞著我們的疑問,下課的時候,紙上密密麻麻寫滿了字,也畫滿了問號和感嘆號。
回到寢室的時候已經中午了,蘇周讓我先回去看看李蓓,她去食堂炒幾個小菜打包回來大家一起吃。
回宿舍的時候,李蓓正半坐在床上。“希年,我拉肚子拉的厲害,你幫我找點藥吃吧!”“好的。”我爬上床找裝藥的小袋子,發現止瀉的藥早沒有了。“李蓓,你在蘇周柜子里找找吧,她藥多。”我坐在床上對李蓓說。
的柜子!”李蓓頓時怔住了,回頭求助的看著我,我也感到十分的莫名其妙,暗自對蘇周反常的反應尋找著合理的解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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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蓓的柜子和蘇周的柜子挨在一起,正打開蘇周的柜子的時候,蘇周推門進來了,看到李蓓在翻她的柜子,臉色一變,把手里拎著的飯盒往桌上重重一放:“你翻我柜子做什么?”“我肚子疼,找點治拉肚子的藥。”李蓓解釋說,“希年也知道的。”蘇周急急的把柜子關上,說:“以后沒有我的允許,誰也不要隨便翻我釋。
“為什么希年生病的時候你就那么細心的給她準備藥吃?對我你就漠不關心呢?”李蓓坐在床上,突然問了這么一句。估計是因為身體不舒服的原因,惡劣的心情使得她的臉色越發蒼白。“我已經說過了,從今以后,不管是誰,都不可以翻我的東西,拿我的東西。”蘇周這時說話的語氣和平常相比,基本上可以用‘惡狠狠’來形容了,她轉身從柜子里翻出一小瓶藥,扔到李蓓的床上,隨手關上柜門,居然順手掛上了鎖!“好了,吃藥吧,以后需要藥就跟我說一聲,但是不要再翻我的東西了。”蘇周又強調一遍,爬下床來,站到桌邊拿著飯盒把菜均勻的分到我們三個的飯盒里。“來,吃飯了。”蘇周把飯盒遞到李蓓手里,大概是意識到自己剛才的態度有些過火,她的語氣平緩下來。
    “蘇周……”我覺得今天蘇周的無名之火有點奇怪,但是又想不通她是為什么。心里是知道她這段時間實在心情不好,換了是誰,可能都會在平時不會注意的小事情上變得沖動易怒,要是我,也許比蘇周更夸張呢。這么想著,也就釋然了,給李蓓使了個顏色,便爬下床,坐下來和蘇周一起吃飯,一邊安慰著李蓓,一邊從腦海中搜尋著有趣的事情講給她們聽,李蓓的心情似乎慢慢的改善了些,可是蘇周的神情卻一直那樣的嚴肅凝重,直到飯菜吃完,她的臉上始終沒有綻放過絲毫笑容。
  李蓓拉肚子的癥狀持續了好幾天都沒有什么緩解。我們好說歹說終于把她拽到校醫院輸液,不知道怎么回事,李蓓特別怕去醫院。從醫院回來,回到宿舍,遠遠的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站在寢室門口!揉揉眼睛再看,沒錯,真的是媽媽!
    “媽……”我高興的跑過去,一把抱住媽媽:“您怎么來了?”
    “給你個驚喜啊。”媽媽拍著我的后背,笑著說。
    “阿姨好!”蘇周走到我們身邊,“我是蘇周。”她自我介紹著。
   “好,是蘇周呀,常聽希年說起你,說你是她最好的朋友,呵呵,原來是個可愛的小姑娘,看起來比我家希年還小一些呢。”……寒暄一番后,媽媽帶我們出去吃飯。
    “媽媽,是什么風把您吹來了?我看呀,您不光是想我了吧?”我給媽媽夾了一筷子菜,問道。
   “傻丫頭。這次來,不光是看看你,其實,也是想來看看淑華。上回聽你說起她,我這心里頭啊,就一直記掛著。總覺得淑華肯定是遇見什么不順心的事了,過得不開心了,所以才斷然的舍棄了……這么多年的老朋友……她也不主動給我來個電話……”媽媽黯然的說。“想起當年,淑華的人緣挺好,人踏實又善良,大家都很喜歡她,也沒有鬧過什么矛盾,當時我把她當最好的朋友啊,我打心眼里覺得她好……”我吃著飯,津津有味的聽著媽媽講那些過去的事情。這時蘇周猛的拉了我一下,我看看她,讀懂了她目光里的含義,于是對媽媽說:“既然這樣,不如我們和您一塊去看望陳阿姨吧。”
    “哎……你們這些小孩子,還是別去了。我自己一個人去就行了。”媽媽說。 “哎呀媽媽,我保證,我和蘇周不會打擾您和陳阿姨敘舊的,再說,您不還得需要我這個向導么,您就帶我們一起去嘛。”我對媽媽施展著自己修練了十幾年的撒嬌功夫,知道媽媽一定拗不過我,肯定會帶我們去的。媽媽無奈的搖了搖頭,我高興的倚在媽媽肩頭:“我就知道媽媽最好了!”
    晚上又一次走在去陳阿姨家的路上,我的心情和上次相比已經變得好了許多。
    相信這次蘇周的心情也會和上次有很大的不一樣吧。其實我們都懷著積壓已久的企盼,企圖能從這次去探訪陳阿姨問出點什么,相信不會像上次那樣失望吧。
    這次陳阿姨倒是很快就開了門。看到媽媽,她愣住了。“淑華——”媽媽輕輕的叫出了她的名字,眼里激動的閃著淚花。
    “宇婷?是你么?”陳阿姨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雙手互相揉搓著不知道往哪里放:“快,快進屋里坐!”陳阿姨一把我們迎進屋,就立刻去忙活著給我們泡茶。
    “淑華,要不是希年,我還找不到你。這么多年了,你過的好嗎?”媽媽端著茶杯,還沒顧得上喝,就問到了這個困惑她多年的問題。
    “你也真是……這么多年,我一直都在想,是不是自己無意中錯在哪里了,怎么連跟自己最好的淑華,都會突然失去聯系了呢?我一封封的給你寫信,一次次的去收發室問信,可是你,就吝嗇的再沒給我半點消息……”媽媽嘆了一口氣,從頭到腳看著陳阿姨好幾個來回,似乎在尋找著多年前記憶中的那個青澀少女。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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