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費論壇 繁體 | 簡體
Sclub交友聊天~加入聊天室當版主
分享
返回列表 發帖

[都市言情] [橙星]拒當棄夫[全文完]

拒當棄夫 作者:橙星 

都是這場婚禮害的!
等船一靠岸,他非趕回去找他家老闆算帳不可,那女人根本就是存心找他的碴,
要他策畫一場同性婚禮也就算了,居然還要他下海去充當伴郎?!
好嘛~~他就勉為其難照辦,誰教現在景氣差,工作難找。
可現在的情況會不會太超過了一點啊?
居然有人莫名把他給推到深不見底的茫茫大海中……
但可喜可賀的是,當他再度睜開眼,身邊居然多了個年輕貌美的未婚妻,
更更奇怪的是,她還口口聲聲說他是個失憶的人?!
他明明就對自己的身份、背景記得清清楚楚,為何她會如此堅持?
莫非……她對他有陰謀?
嗯~~看在她長得十分可口的份上,
他倒是一點都不介意跟她一起吃、一起住、一起睡;
只是,她的哥哥為何會對他這個未來的妹夫懷有敵意???

  

  緣 橙星

  有時候,還真的不得不相信緣這回事。

  橙星念國中的時候,有位要好的朋友因家人工作關係,全家必須搬到加拿大。

  那時候電腦還不普遍,哪有什麼MSN、E-Mail這種便利的網路通訊方式,她剛離開的兩年,我們都靠手寫書信來聯絡。

  高二,課業開始繁重,我相信她也是,我們的通信漸漸變少;上大學後,因為學校位置遠,橙星住到外地,就更不常寫信了。

  大二,橙星搬了家,偏偏就漏了一個放信件的小紙箱沒帶走,因為這個不小心,我遺失了她在加拿大的地址。

  和國中朋友聚會時,大家偶爾會聊到她,也都知道我想聯絡卻無法找到她。

  失聯了將近十年,卻在寫這篇序的前三天,我有她的消息了。

  她與家人回台過年,和親戚在一間餐廳裡聚餐,就這麼巧,遇上一個和我常碰面的朋友,大家曾經是同學,兩人很快就認出對方,她一得知我在找那位失聯的同學,便向這位朋友借了手機,直接撥電話給我。

  我們再度聯絡上了,也約出來碰面吃飯,對對方的感覺都是既熟悉又陌生,不過女人都是這樣(也許只有我週遭的人是這樣),話匣子一打開,很快就熟稔起來,十年的距離一下子就沒了。

  這份斷不了的緣,將我的遺憾補回來了,也讓我和她的友誼可以長存下去,感謝老天,也感謝那位在餐廳認出她的朋友。

  好,感動完,延續上回橙星的檢討。

  嘿嘿,親愛的編,這次的稿子,錯字有沒有少了點?

  (我不想拿著自己的稿子朗讀啦!雖然這是本人認為最有效抓錯字的方法,可是,幾萬個字……我實在念不下去……)

  上回序裡提到少於十五個錯字的話,橙星覺得是自己一時情緒激昂下,理想過於崇高的產物,我們可不可以放寬標準?一次比一次少就好了?

  可以嗎?

  可以嗎?

  可以嗎~~

TOP

  第一章

  一艘設施完善,價值非凡的銀白色郵輪,行駛在無邊際的太平洋上。

  燈火輝煌,歌舞喧嘩,這是有錢人的海上晚會,不過今晚又稍微有點不一樣。

  郵輪上,上至來賓,下至清潔人員、侍者,清一色都是男性,青年才俊也好,成熟魅力男也好,不時可見兩兩親密勾肩共舞,或在角落邊竊竊私語。

  不用吃驚,也不用露出訝異的目光,在船上,你所見到的才叫做正常,這是一場同性舞會,說為舞會,實則上是為無法公開曝光身份的兩位男人所進行的秘密婚禮。

  沒有新娘,兩個新郎、兩個伴郎,被邀來的男賓們撇開世俗的羈絆,恣意狂歡。

  夜晚風大,剛入九月,海風吹來,仍冷得讓人直打哆嗦。

  本是無人的船頭甲板上,隱約傳來一聲「哈啾」,仔細一瞧,有團蜷縮在角落的黑影,緩緩的伸展出四肢,恢復了人型。

  一顆頭顱抬起,勾人的俊容真是魅力無邊,月兒都自慚地想找片黑雲遮住自己,只不過這張連月亮都嫉妒的臉龐,顯得蒼白且毫無喜氣,又一聲「哈啾」,外套前的胸花跟著晃動著。

  這,不是婚禮上的伴郎嗎?怎麼可憐兮兮的躲在這裡?!

  「受不了了!好冷呀!」男子跳了起來,拚命搓著手。

  筆挺的西裝將他的身型襯托得修長,男人皺了眉,抖抖身,忍不住受騙的委屈,抱怨道:「該死的電影,把在船頭吹風演得這麼浪漫迷人,害我像個白癡一樣在這裡冷得流鼻涕……」

  話沒說完,男人又重重的吸了口氣,發出好大一聲「嘶」,左手捂著左頰,好看的臉龐完全扭曲變形。

  牙,痛呀!

  不過延了三天,原想撐過婚禮再去找牙醫報到,沒想到惡化得如此迅速,他痛得都快飆淚了。

  都是這場婚禮害的!

  等船一靠岸,他鐵定要趕回去找他的老闆算帳,那女人根本就是存心找他的碴,要他策畫同性婚禮也就算了,居然還要他下海去充當伴郎!

  對,他,閻青駱,是這場婚禮的主辦人,臨時充當伴郎,卻也是伴娘……

  媽的!愈想愈惱,他這張桃花臉又不是自願擁有,從小到大總是惹了一身腥,男女通殺,剛剛甚至還慘遭到另一位伴郎和來賓的毛手毛腳。

  他尊重同性戀者,卻不代表他也是此類的同好者,自然無法接受男人想抱他、想吻他的衝動,忍著不揮出拳頭,他以尿遁為藉口,躲避著船艙裡那群想對他撲上來的狼群。

  他可是個百分百健康又強壯的男人耶!卻只能像小紅帽一樣到處躲躲藏藏的,真是孬死了!

  不管了,說什麼都得保護自己的完璧之身,維持了三十年的貞操,今晚他絕對不會允許任何男人讓他破功。

  冷就冷、痛就痛、餓就餓,反正婚禮都舉行完了,伴郎可以下台一鞠躬,他只要窩在這裡等天明船回台灣就好。

  不過,躲在這裡就安全了嗎?

  眼角瞄到一道慌張跑來的身影,他在心中大叫不好,最怕遇到那種想吃他豆腐的人。

  對方一身白色西裝,在閻青駱面前停下腳步,不理會甲板上蹲著個人的景像有多麼突兀,逕自在他的面前直打著轉,還不時掏出懷表觀看。

  「來不及了,我的天,來不及了啦!」

  不知道是受了什麼刺激打擊,陌生男人的表情只有一個苦字可以形容。

  眼角垂、嘴角垂,整張臉上彷彿沒有一個地方是愉悅的上揚,想必這人此刻一定是相當的煩惱。

  眼中的戒備因對方奇異的長相而鬆懈下來,聽他嘀咕了五分鐘,閻青駱忍著牙痛,發出聲響。「這位先生,你是有什麼急事還是困難嗎?」

  想他好歹也是負責人,能力所及,就得幫助客人解決問題。

  陌生男人把臉轉向閻青駱,苦顏上充滿了感激之色。「我……我完蛋了,我會遲到,這樣我一定會遲到……」

  「等等,請你說清楚一點,什麼遲到?」

  「我……哇……」男人一把抱住閻青駱,在他身上猛哭。

  「先生,請你冷靜點……」閻青駱僵直身子,不禁懷疑起這是不是騙人的招數,正想把攀著他的手臂推開,可冷不防地,對方先一步抓起他。

  「快快,陪我去找船長,要他趕快把船掉頭,為什麼沒人跟我說今天還是會在船上過夜?明天中午,我還得趕去參加另一場婚禮呀!船要是不現在掉頭,我絕對會來不及的!」陌生男人拖著他往最上層的船艙跑。

  閻青駱終於聽懂他在著急什麼了。「先生,你先停下,別激動好不好?船長是不會隨意把船掉頭的,你現在去找船長也是沒有用的,你先冷靜下來!」

  按照行程,不到天明,這艘郵輪是不會掉頭的。

  閻青駱想讓對方停下,卻訝異自己的力氣竟拉不住塊頭比他還小的男人。

  「先生,你是伴郎,說話一定有份量,你要是肯幫我,船長一定會答應的。」

  「等等,喂,你等等啦!」

  拉不住沖得像頭蠻牛似的男人,可憐的閻青駱三番兩次被階梯絆倒,他吸足氣想大吼,對方卻在階梯上自動停了下來。

  原來是因為有一對正在爭吵的伴侶擋在他們的面前。

  「抱歉,請兩位讓一讓!」

  「為什麼叫我讓,不叫他讓?你跟他一樣,就是看我好欺負是不是?」

  「你在胡說什麼啊?我都說了是一場誤會,誤會你懂不懂……」

  「你別靠近我,我親眼見到你在舞會上跟他眉來眼去……」

  「請讓讓,我趕時間呀!」

  「走開!你推我幹嘛?我就是不讓不行嗎?你想怎樣,打我嗎?」

  「你怎麼這麼不講理,我說過我心裡只有你……」

  三個人吵成一團,在窄小的階梯上互相推擠著;被忽略的閻青駱才打算悄悄轉身離開現場,卻突然被不知打哪來的亂拳揮中,害他一個重心不穩,一手扯下垂掛在船桿的救生圈,整個人翻出船外——

  「撲通」一聲,落海了!

  「砰!砰!」好死不死,此時空中竟放起煙火來,艙內或甲板上的人,全被黑霧中的天女散花所吸引住,沒人聽見落水聲。

  吵得正凶的男人完全沒注意自己剛才打中了什麼,好不容易擠過身,便急忙往船長的艙房前進,完全忘了那個被自己拖來幫忙的倒楣鬼。

  「救命呀!喂!救命呀!」喝了幾口海水的閻青駱,手裡抱著落水前幸運抓住的救生圈,呼救聲全讓高分貝的引擎聲和響亮的煙火聲給淹沒,就算他叫破嗓子也沒用,他只能死命地游,只能悲慘的看著船駛離眼前。

  冰寒的海水打在他身上,他開始猜想明天報紙上會不會報導他失蹤的消息?再不就是某艘打漁船發現一具海上的浮屍。

  泛白的嘴角勾出一抹自嘲的笑痕,他要是不幸死了,家裡鐵定會鬧得雞飛狗跳。

  等他變成鬼,他非找他的老闆水如月報復,都怪她丟了什麼鬼案子給他,讓他連小命都玩完了……

  真是……該死……

  痛……他的牙好痛……


  印尼•蘇拉威西島西北端。

  曙光乍現,沿岸邊的小木屋裡走出一抹嬌小年輕的身影。

  「佟醫生早,又要麻煩你幫我們采香料了。」早起慣了的老人家對外地來的女醫生露出和煦的笑容。

  「賽樂奶奶早,現在出去,回來剛好可以趕上早餐時間。」小女人的五宮精緻小巧,笑起來有對迷人的小酒窩。

  「可是我聽說要變天了,好像有暴風雨要來,佟醫生現在要出去……」老人家有些擔心。

  佟醫生雖然不是島上的居民,卻相當照顧他們,尤其是島上的老人家。她不但免費看診,還定期為他們做身體檢查,扭轉了大家對外來客的壞印象。

  「風雨要晚上才會開始,現在出海還算安全,就麻煩賽樂奶奶做好早餐等我,我最喜歡喝賽樂奶奶泡的咖啡了,哦~~還有您做的火腿三明治。」佟靈親了一下賽樂奶奶的臉頰,拿了件擋風外套穿在身上,步伐輕盈地朝海灘旁的汽艇走去。

  發出嗚嗚聲的小汽艇沿著岸邊度假木屋,朝湛藍色的大海前進。

  漂亮的東方面孔上,有著一頭隨風飄逸的鬈發,照著以往的慣例,她將小艇南駛,開往近摩鹿加群島的一座小島嶼,採集丁香、肉豆蔻等香料。

  兩年來,她待過許多國家,為的只是不讓熟悉的人找到自己,而她最後決定藏身在這個小島上。

  原本她以為印尼的排華風氣重,卻沒料到沿海島民竟願意讓她住下來,感謝他們的好心,她以幫忙採集香料作為報答,不過這樣的日子,都在昨天小村出現一名外來客人而宣告終止。

  她必須離開了,就下午吧!趕在風雨前搭乘載貨汽艇悄悄的走,雖然捨不得島上的居民,但她再也不想因為自己而害人受傷。

  半小時後,小島出現在眼前,佟靈正準備將汽艇停在淺灘上,卻不經意的發現在左方暗礁處有個深黑色的物體卡在那裡。

  那東西……她瞇眼觀察許久,忍不住驚呼一聲,是人!

  小艇無法駛入,佟靈索性跳下海,將緊抱著救生圈的男人從暗礁處慢慢拖上沙灘。

  男人雙目緊閉,臉色蒼白,渾身冰冷,額角和身上有著多處的擦傷,氣息……微弱到幾乎感覺不到。

  幸好,不是個死人。

  佟靈檢查他的瞳孔,聽著他的心跳,探查他的唇色,確認他有脫水的現象,而且嚴重失溫。

  估量時間,回到島上至少還要半小時左右,不知道這男人撐不撐得下去?

  她背著他來到有陽光的地方,迅速脫下男人濕透的衣褲,用汽艇裡的睡袋將他包裹起來。

  清晨的陽光熱力不足,她只好用自己的雙手在他的四肢上猛搓,男人青紫的唇色不變,他渾身仍冷得不像話。

  該死,有什麼東西可以讓他的身體迅速回溫呢?

  顧忌不了那麼多,佟靈沒多想就褪去自己身上的衣物,只留內衣褲,鑽入睡袋裡,貼上他冰冷的身軀,胸貼胸、腳貼腳,用最原始的方法讓他冰冷的身軀汲取她身上的溫暖。

  沒辦法,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再加上她還是個醫者,怎麼可能見死不救!

  抓起礦泉水,以口哺水,她一口口的哺進他的嘴裡。

  終於,男人的唇瓣因水的滋潤不再乾裂,僵硬的四肢甚至起了反應,下意識地抱緊胸前那團柔軟無比的抱枕。

  「好暖……痛……牙……」他的唇蠕動了一下,說著毫無意識的話語。

  有反應就表示他沒危險了,佟靈跟著鬆了一口氣,她檢查著他的衣物,發現一張以塑膠膜保護好的身份證,知道了他的中文名字。

  「先生,閻先生,閻青駱!」

  喚了幾聲,沒有回應,他又陷入昏迷了。

  感到他淺緩的呼吸趨於平穩,冰涼的身子也漸漸回溫,是該帶他回到島上照顧,只是……

  水亮的眸子輕輕往下瞄,落在那雙將她箝得死緊的粗臂上。

  帶他回去之前,她先想想該怎麼「脫困」吧!

 
  好像睡了有一世紀之久,在那張已恢復血色的臉龐上,一對黑長的睫毛有了動靜。

  男人緩緩的張開雙目,對著酸疼的四肢,他皺了皺眉。

  他有感覺?

  所以,老天爺不願他去報到,他還活著!

  「醒了、醒了,閻先生醒了!」

  視線仍模糊,耳邊卻傳來尖銳的呼喊聲,緊接著,一陣紛雜的腳步聲由遠而近。

  「太好了,終於醒過來了,感謝老天呀!」

  「這下佟醫生就不用再擔心了,這幾天佟醫生每晚都守在這裡,也該醒來讓她安安心了。」

  「佟醫生,這裡、這裡,快過來,你未婚夫沒事啦!」

  入耳的嘰哩咕嚕聲,是一串夾著怪腔的英文。

  視線焦點逐漸集中,閻青駱發現自己躺在一間陌生的木造屋內,他的周邊圍著一堆黑壓壓的人頭。

  「你醒了,有沒有覺得哪裡不舒服?」

  熟悉的中文傳人耳裡,他側過頭,一個女人跪在床前,靠他靠得好近。

  他可以清楚看見在那張清靈的嬌容上有著淺淡的幾個小斑,沿著挺俏的鼻粱、嬌嫩的臉頰,目光來到她灩紅嬌小的紅唇上,方纔那輕柔的嗓音就是從這兒發出的。

  想和美女說說話,但牙神經卻急遽的抽痛,他一開口,只能發出哀痛聲。

  柔軟的小手掌貼在他通紅的額前,佟靈取出聽診器,隔著薄薄的T恤在他胸前細聽,指頭不經意滑到他的胸口。

  輕輕擰了眉,他的心跳怎麼會突然加快?

  「怎麼樣?佟醫生,你未婚夫的情況還好吧?我瞧他臉紅得不像話,是不是又發燒了?」

  「沒有,他已經退燒了。」佟靈又湊上前,盯著他滿臉詭異的紅潮審視著,「怎麼了?有哪裡不舒服就說出來。」

  才發了個單音,閻青駱就痛得猛抽氣,五官全皺了起來。

  「頭痛!他一定是頭痛!」方才出聲的婦人又一次插嘴道。

  「我……」閻青駱想解釋,無奈那根神經就是愛跟他作對,讓他只能抱頭猛唉痛!

  他是牙痛,不是頭痛!

  「你真是頭痛嗎?」佟靈心裡有些擔憂,外傷還好,要是他的腦部受傷,她也束手無策,只能帶他離開島嶼前往大醫院。

  可是,她瞄了一下外頭正在肆虐的狂風,這天候根本無法出海呀!

  婦人逕自下了判斷,「看他抱頭喊疼,一定是啦!會不會是他被浪捲來時,撞到淺灘的暗礁岩石,再不就是昨天的高燒讓他燒壞腦子了,佟醫生,快問問他還記不記得你和他的事?」

  不用佟靈開口,身邊七嘴八舌的婦人搶著用英文發問。「先生,你還記得自己是誰嗎?住哪裡?來這裡做什麼?」

  他是有口難言,想點頭,頸部肌肉拉扯著臉頰,一陣抽痛讓他只能飆淚外加猛搖頭!

  痛痛痛,原來不是騙人的台詞,牙痛起來還真的會要人命呀!

  臉上青白色交錯,額上還頻頻冒著冷汗,他的樣子看起來還真是讓人擔心。

  「老天,佟醫生,你未婚夫真傷了腦子,他忘了你是他的未婚妻哪!」

  這一宣佈,圍觀的眾人各個面面相覷,臉上的表情沉重無比。

  佟靈拿了杯溫水靠近他的唇,還是以中文開口,「放輕鬆,先喝點溫水,也許可以減緩你的不舒服。」

  閻青駱瞇著黑瞳,吞入美女送來的溫開水。

  牙痛不代表他的耳朵有問題,怎麼他一覺睡醒,就多了個未婚妻?

  知道自己生來就是張桃花亂開的臉,女人自動黏上來的戲碼他見慣了,卻沒有一個如此主動,居然敢冠上他未婚妻之名。

  「怎麼辦?佟醫生,你未婚夫失憶了啦!」

  若不是牙痛,他絕對會發出嗤笑聲。

  從頭痛演變到失憶,這群女人是電影或小說看太多,產生幻想了吧!認定他失憶,就隨便扔個未婚妻給他,讓他乖乖接收嗎?

  也許是溫水緩和了神經抽痛,他試著掀了幾下唇,發現沒那麼痛,終於能出聲了。

  「這裡是哪裡?」他用英文發問。

  「印尼蘇拉威西島。」佟靈一詫,稍後,她小心翼翼地詢問:「你真的想不起來任何事嗎?」

  「你真是我的未婚妻嗎?」他不答反問,瞳眸中閃著高深莫測的光芒。

  眼神逃避著他的注視,她點點頭,「我是佟靈,你的名字叫閭青駱,你從台灣來找我。」

  他失憶了也好,這樣她就暫時不必解釋這麼多。

  閻青駱的黑眸閃了閃,並沒有當場揭穿她的謊話,腦中思索著他現在的處境。

  算他命大,漂流到這裡讓人救起,那他不妨當作度假,暫時在島上待著也不錯,讓他老闆嘗嘗擔心的滋味。

  不過他很好奇,這女人為何自稱是他的未婚妻?難不成是她家裡逼婚逼得緊嗎?

  「未婚夫是嗎?」他輕輕低喃,在撿回一條小命後,老天竟還怕他太過無聊,多送了一場遊戲讓他玩。

  他揚起一抹小小的笑痕,飽含深意地對她道:「靈兒,就請你多多指教了。」

  「你說什麼?」太小聲了。

  「我的牙好痛,身為我美麗的未婚妻,可不可以幫我找個牙醫過來?」既然要演失憶,他就演個徹底吧!


  因為他是她的未婚夫,在得知她在島上後,特地跑來找她,卻不幸發生船難。

  因為他是她的未婚夫,所以沾了未婚妻的光,得到了島上居民的照顧,免於被排擠。

  因為他是她的未婚夫,也因此他能和她同住在一個屋簷下,只不過一個在房裡,一個在客廳裡。

  只是相較於這群島民的親切,那個自稱是他未婚妻的女人,反倒冷漠生疏得很。

  如果這是陰謀,她該對他百般的討好,灌輸他這個失憶男人以往他倆有多恩愛才是,一般的戲碼不都是這麼演的嗎?可惜除了三餐陪著他,以及定時為他檢查身上的傷勢外,他的未婚妻一點親密的動作都沒有,讓他好失望。

  不好玩,這樣一點都不好玩。

  躺了兩日,濕熱的小島氣候讓他覺得自己都快生黴菌了,耐不住成天無所事事,他下床站在窗戶口,看著持續下雨的天氣。

  好悶呀!

  「你才剛恢復體力,怎麼站在窗口吹風?」

  背後傳來了好聽的嗓音,讓他知道他的未婚妻回來了。

  好吧!既然她不主動,那就由他來。「靈兒,你可回來了,你把我一個人放在屋子裡數雨滴,你知道我多無聊嗎?」

  閻青駱哀怨的湊上前,一手自然地摟上她的腰。

  沒料到他會有如此親暱的舉動,佟靈愣了一下,隨即不自在地想拉下他的手臂。「我說過早上要去替孩子們看診,而且,我有請強森太太她們來陪你,你無聊可以和她們聊聊天。」

  扯下一邊,另一條粗臂又繞上來,佟靈試了幾次,那男人就是有本事纏著她的腰不放。

  「不要,她們又不是你,你是這島上我最親的人,其他人我都好陌生,我只要你陪我。」她不喜歡他的碰觸,他就偏要兩手一起來。

  在她身後十指交握,他將她牢牢固定在胸口,看她怎麼躲?

  閻青駱惡意的低下頭,對上她略顯慌亂的小臉,自己的心卻意外怦怦跳快了兩下,她真的很美耶!

  「閻青駱!你放開我!」她低叱一聲,換來一張揚著委屈的俊臉。

  「靈兒,是不是我的失憶讓你討厭我了?每次見到你,都只聽你閻青駱、閻青駱的叫,我想要你像以前一樣叫我,不讓我覺得我被你討厭了好不好?」標準無辜、可憐、受盡委屈的小媳婦臉出現。

  佟靈一怔,真是糟糕,要叫他什麼?她怎麼會知道。

  「叫嘛、叫嘛!你以前都怎麼叫我的,我想聽。」

  她咬唇,迎上他熱切的注目,輕輕開了口,「阿駱。」

  「這樣叫才對嘛!」由她小嘴裡喚出來,就是輕柔好聽。

  盯著那張過於燦爛的笑容,佟靈忘了眨眼,這男人的長相太勾人,尤其是笑起來,更帶了點輕狂和邪氣,怪不得島上的太太們老是爭先恐後的過來探望他。

  忽地,她皺起秀眉,他的臉色怎麼又紅了起來?

  「又不舒服了嗎?我叫你別吹風,你該不會又發燒了吧?」

  她的小手還來不及探上他的額頭,便被他抓下。

  「靈兒,我沒這麼虛弱,我是……討厭,靈兒,你別這麼看我啦!我……我會害羞。」手一鬆,他鬆開她。

  真詭異,每當她那兩顆亮眸近距離盯著他的臉,他就會不由自主的覺得害臊起來,要再讓她柔若無骨的手觸碰他的額,他豈不是要燃燒了?

  第一回合過招,對手還沒出招,他就投降了。

  「抱歉,我打擾到兩位了嗎?」門口站著一名陌生男人,陰暗的眼直勾勾的盯著佟靈看,移向閻青駱時,冷眸裡則是閃過不屑和鄙夷。

  佟靈悄悄移身到閻青駱的前面,整個人弓起了一張防備網。「你為什麼不敲門?」

  「我以為進自己妹妹的屋子,是不需要敲門的。」男人走入,往籐椅上一坐,神色自若的彷彿是在自己家中一般。

  「靈兒,他是……」不明所以的閻青駱,指指那位不請自來的陌生人問道。

  「他是我哥,佟聖。」

  閻青駱恍然大悟,隨即揚起男女通殺的微笑。「原來是佟大哥呀!抱歉,沒打聲招呼,是我的不對。」

  他大方的想上前與佟聖握手,卻被佟靈給拖回身邊,他不解地望向身邊的小女人,卻引來坐在籐椅上的男人的嗤笑。

  「幹嘛,你怕我把你未婚夫怎麼了嗎?」

  第六感告訴閻青駱,佟聖對他懷有很大的敵意,尤其講到「未婚夫」三個字,更是咬牙切齒;而他身邊的佟靈更絕,一張小臉緊張的戒備著,像是在保護他似的。

  等等,她在保護他這個男人?

  「沒有我的允許,你不准擅自進入我的屋裡。」佟靈冷冷的道。

  「我這個做哥哥的,難道不能見見突然蹦出來的妹夫嗎?」佟聖瞇起眼。

  「我和阿駱在一年前就認識了,沒多久我就答應了他的求婚,所以他並不是突然蹦出來的,而是早已存在的人。」

  佟聖瞪著她,氣氛一下子詭異了起來。

  閻青駱受不了這股僵凝的窒息感,輕咳幾聲,在佟靈沒有抗議之下,用未婚夫的身份,雙手親暱的環住她纖細的腰肢。「佟大哥,不好意思,我什麼都記不起來了,但沒關係,靈兒都幫我介紹了,我就在這兒,你想看幾眼都隨你。」

  佟聖冷睨了他一眼,憤然轉身離開。

  嘻皮笑臉的閻青駱送他到門邊,熱絡的揮手道:「慢走呀!外面下雨,佟大哥,小心別淋濕了!」

  但他不禁在心底暗忖,這對兄妹是在搞什麼鬼?

  照這情況看來,靈兒應該不是他那幫親戚所派來的。

  「靈兒,你哥好像不喜歡我耶!」關門的瞬間,閻青駱眼中的精光火速散去,他垂頭喪氣地回頭看向佟靈,英俊的臉龐都快苦出汁來。

  「沒關係,他從來沒有喜歡過任何男人。」

  「不行,在我們的婚禮上,我還打算邀請大哥來主婚呢!」

  「你……你在說什麼?」

  「你剛剛不都說你已經答應我的求婚了,等我們回到台灣,當然要馬上舉行婚禮羅!難不成你想反悔嗎?」他開始跳腳,「不准、不准,你不可以拋棄我,一日為妻,終生為妻,你這輩子都不可以拋棄我!」他半演半真的直嚷嚷著。

  佟靈啞口了,漸漸感到頭痛起來,她是不是做錯了?怎麼覺得惹上了一個甩不開的大麻煩。

TOP

第二章

  當你說了一個謊後,就必須說上更多的謊言來圓第一個謊。

  佟靈直到此刻才深深的體會到這句話的含義。

  「靈兒,你再說一次我們是怎麼認識的好不好?」

  「你昨天跟前天已經聽了兩遍,還不膩呀?」早餐時間向來是佟靈最喜歡的一刻,但此刻,她卻恨不得把手中的三明治塞入某人的嘴裡,以杜絕那聒噪的聲音。

  「不膩、不膩,我還想多聽幾遍嘛!而且賽樂奶奶沒聽過,她一定也很想知道。」他像個小孩似的撒嬌,惹得送早餐過來的賽樂奶奶忍不住輕笑著。

  「小夥子,你都多大歲數了,還這樣撒嬌。」

  閻青駱眨眨眼,認真的道:「我三十了。」照她的說法,他比她大三歲,所以她現在是二十有七。

  「可是,一點都沒有三十歲的穩重模樣。」賽樂奶奶糗他。

  「誰說沒有,靈兒說我可是個精明幹練的企業菁英呢!」

  佟靈舉起咖啡杯的小手僵了一下,閻青駱見狀,趕緊忍住笑意,心知她一定相當後悔自己曾經這麼說過。

  「很難想像。」賽樂奶奶失笑道。

  「奶奶,我是把你們當成自家人,自然不會在你們面前表現得太嚴肅。」

  賽樂奶奶側頭過去問道:「這小夥子私底下真的都是這副三八模樣嗎?」真懷疑佟醫生的眼光。

  「嗯。」不多解釋,佟靈決定他說什麼便是什麼。

  「你看、你看,奶奶,我說的沒錯吧!」他昂起下巴,嘻皮笑臉地偎近佟靈。「靈兒,你告訴奶奶我們相遇的過程啦!」

  「就是你感冒,然後到我診所裡看病,我們就認識了。」這傢伙記性好得沒話說,昨天不過不小心把兩人相遇的日期說錯,就被他揪出。

  「然後我就開始常常約你出來。」

  「嗯。」

  「然後就成為男女朋友了。」

  佟靈吞下最後一口三明治,輕輕點了頭。

  「靈兒,你是不是第一眼見到我,就喜歡上我了?」

  三明治頓時卡在喉嚨裡,佟靈的表情顯得很愕然,這又是什麼問題?

  「不然我約你出來,你怎麼會這麼輕易的答應?賽樂奶奶,你說,我的靈兒這麼漂亮,平時看診的男人絕對不止我一個,想追她的人一定很多,她答應我的邀約,絕對是對我有好感。」

  閻青駱笑得可賊了。「靈兒,老實招出來,你是不是對我一見鍾情?」

  佟靈的嘴角忍不住抽搐,不自在的點了頭。

  閻青駱更是得意的揚高了頭,把椅子拉近她。「我就知道,能一眼相中我這個好人才,我未來老婆的眼光一定好得沒話說。」

  對他突然的貼近,佟靈早已見怪不怪,卻不太習慣兩人肢體上的碰觸。

  尤其當他揚起討好的笑容,一雙眼卻又賊溜溜地在她身上打轉,她知道,他又有新問題想問了。

  「你又想知道什麼了?」

  「靈兒,我們第一次親吻是什麼時候?」嗓音大得不得了,一點也不避諱有第三者在場。

  「你問的是……什麼問題!」

  他捕捉到她眼底的慌亂,可她的表情仍很鎮定,這讓他有點小失望。喜歡逗她,看她因回話而慌亂,但他更想看看她其他的反應。

  「又沒關係,咱們是未婚夫妻的身份,大家都知道,有什麼不能說的?」

  「你……」

  「快說啦!我們是什麼時候?在什麼地點?白天還是晚上……」

  佟靈隨便報個答案來應付他,希望他能就此打住,可惜,閻青駱就是不從她的願。

  「靈兒,那你喜不喜歡我吻你?」他撩起她耳際的一撮發,惡劣地在她耳畔輕呼氣,一股熱氣拂向她小巧的耳垂,成功的引起她一陣輕顫。

  佟靈霍地站起身。「我和賽樂奶奶還有事要辦,你吃完早餐後,記得把碗盤洗乾淨。」

  「靈兒,你不好意思說沒關係,但我知道你一定喜歡,那早安吻、再見吻、晚安吻咧?」他窮追不捨,問題一個接一個。

  「閻青駱,這種問題你可不可以私底下再問我!」佟靈被他惹毛了,他非得在外人面前這麼胡鬧嗎?

  「好嘛!」她終於有其他反應——臉紅了。

  雖然是氣紅的,但總算是得到了效果,也讓他這個始作俑者心癢難耐,頭一回覺得女人生起氣來的俏模樣還真美,她粉頰柔嫩得讓他好想咬上一口。

  速速拿好醫藥箱,佟靈和賽樂奶奶站在門邊,她交代道:「記住門窗要關好,中午賽樂奶奶會帶午餐來給你,還有,我沒回來前,不准你擅自跑出去!」

  他擺出遭人遺棄的可憐表情,「我的身體已經沒問題了,活蹦亂跳都可以,為什麼還得待在房子裡?悶久了我會悶出病來。」

  佟靈心軟了,她摸摸他的髮,安慰道:「你的身體才剛好,不在家休息還想上哪?再忍個幾天,我就帶你回去;你若無聊的話,家裡有電視,也有電腦讓你打發時間,想出去走走,我四點左右回來再陪你去。」

  眼見閻青駱還是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她猶豫了一會兒,踮起腳尖,在他的頰上印上一記簡單的再見吻,如同對待島上其他的小孩般。

  她的無意,對閻青駱來講,卻是大大的震撼。

  「轟」一聲,他整張臉都燃燒起來,頓時爆紅不已。

  佟靈兩排柔長的黝黑睫毛刷了兩下,想確定自己有沒有看錯。

  他他他……在害羞呀!真沒想到這個桃花男竟然這麼純情,讓她覺得……好有趣!

  一旁的賽樂奶奶則是掩嘴偷笑,看著年輕小夥子臉紅的模樣,忍不住大歎年輕真好。

  當閻青駱察覺到自己的糗態,隨即「砰」一聲關上門。

  門板隔不住佟靈如銀鈴般清脆悅耳的笑聲,雖好聽,卻在他出糗的情況下聽見,讓他覺得簡直是丟臉死了。

  大掌貼上臉頰,這女人居然親了他,這是一個非常確實的親吻,頰上還留有她軟唇的觸感。

  但該死的,為什麼只有他會臉紅害羞呢!這檔子事,不是應該由女方來表現嗎?

  除了小小的慌亂外,她從沒展現出女人家嬌羞的一面,這代表什麼?代表她對他一點都沒有男女之間的感覺,所以無動於衷嗎?

  不知道為什麼,一這麼想後,他就覺得不悅,相當的不高興。


  幾個孩子不明原因的腹瀉,忙得佟靈措手不及,當她趕回家時已經八點了。

  說好下午要回來陪他,但她卻失約了。

  打開門,只見一室的黑暗。「阿駱?」

  開了燈,沒有得到預期的回應。「阿駱?阿駱?」

  餐廳、客廳,還有臥室裡都沒有他的蹤影,他跑到哪裡去了?

  心中的不安逐漸擴散,他該不會跑出去了吧?佟靈旋身,發現緊閉的浴室門底透露出一絲光線。

  「阿駱,你在裡面嗎?」她敲了門,仍然沒人應聲。

  扭了門把,發現沒上鎖,才推開一公分,裡面便傳來驚慌失措的叫聲。

  「哇哇哇!你別進來!」

  嘩啦啦的水聲顯示有人正在浴室裡洗澡,思及他害羞的個性,佟靈止步在浴室前,待水聲靜下來才出聲。

  「阿駱,你在裡面為什麼不出聲呢?」

  「想也知道除了我之外,還有哪個男人會在你的浴室裡洗澡。」她的口氣就像是不敢確定裡面的人是他似的,這點令他感到相當的不滿。

  明明說好下午回來,結果呢!他覺得自己愈來愈像個被妻子拋棄的怨夫,所以故意不回應她的叫喊,誰知她的反應竟然是想闖進來。

  有沒有搞錯,他正在洗澡耶!

  閻青駱一怔,隨即用手拍打水面,搞屁呀!是她要衝進來,看見噴血景色是她自己的事情,他是個男人,羞個什麼勁!

  「我剛剛叫你,你為什麼不出聲?」

  「我……泡澡不小心睡著了。」好吧!他承認,自己從來沒在女人面前裸露過全身,所以會害羞啦!

  「泡澡泡到睡著?拜託,你不怕著涼嗎?」她撇了嘴,這傢伙還真讓人操心。

  「我是算準你會回來,等你回到家後自然會叫醒我!」

  等她回來?

  「你該不會窩在裡面幾個小時了吧?還不快出來,真想泡掉一層皮嗎?快出來呀!」

  五分鐘後,那傢伙還是沒有動靜,「你是不是要我進去親自逮人……」

  未完的話語被吞進她的嘴裡,她怔愣的瞪著眼前男子出浴的景象。

  沒有合穿的浴袍,閻青駱在腰上圍了一條浴巾,胸前也圍了一條,肩上又披了一條,一點春光都不外洩。

  「你做什麼把自己包成這樣?」佟靈被他的模樣給搞笑了。

  被取笑的男人背對著她輕咳一聲,「你不覺得應該讓個空間給我換衣服嗎?」意指請她出去。

  佟靈從衣櫃裡取來大件的衣物和內褲遞給他。「你以為我會偷看什麼?」

  難得她的玩心大起,在他取走自己的衣物後,又撂下一句話,「我又不是沒見過你光溜溜的樣子。」

  佟靈注視著他兩頰上逐漸升起的紅潮,漸漸擴散到耳根,再也忍不住,她笑出聲來。

  他羞憤的轉過身,肩上的浴巾被他一甩落地。「你見過!你怎麼會見過?」

  他守了三十年的清白,什麼時候被她偷偷奪走?他怎麼都不知道。

  佟靈仍在笑,「你忘了我們是未婚夫妻嗎?我當然看過你沒穿衣服的模樣羅!」

  原來是騙他的!

  閻青駱不知道心中是鬆了一口氣,還是感到有點失落,別看他大剌剌慣了,在內心上卻是很保守的,不會隨便與女人發生逾越親吻的行為。

  她的笑聲是好聽啦!只不過會不會笑得太誇張,他有這麼好笑嗎?

  胸中感到頗不是滋味的,他一把扯來嬌小的她,將她撲倒在床上,故意露出壞壞痞痞的笑容。

  「靈兒,這不公平!你還記得我沒穿衣服的模樣,我卻什麼都不記得你的,那你是不是也該把這部分的記憶還我?」他探手作勢要解開她上衣的扣子。

  佟靈澄清的眸子迎上他染著惡意的黑瞳,這傢伙太害羞了,應該不敢真脫她的衣服才對。

  在她臉上找不到一絲反抗和害怕的神采,他大感挫敗,氣呼呼的瞪著她,卻發現她揚起笑意的臉龐好迷人。

  心跳逐漸加快,黑瞳落在她紅濫的小嘴上,讓他有種想親上去的衝動。

  「阿駱,要我提醒你一下嗎?」

  「什麼?」他失神地凝望著她一開一閉的紅唇。

  「你胸前的浴巾鬆開了。」她忍笑抓起「證物」給他看,霎時喚醒了他的神智。

  「哇哇哇!」紅臉男人火速從床上彈跳起身,抓起衣服飛速衝進浴室,重重的關了門,還落了鎖。

  佟靈則是笑倒在床上。「我把帶回來的晚餐拿去熱一熱,你動作快一點。」


  就寢時間到,閻青駱再三表示自己已無大礙,但佟靈仍很堅持讓他睡臥房,而她自己則是睡在客廳的長型籐椅上。

  房門敞開,床的位置可以清楚見到躺在籐椅上的她,同理,她也看得到他。

  她把床鋪讓給他,他當然很感動,可是籐椅硬邦邦的,躺在上面一定不舒服,她是以為他沒注意到嗎?她不易入睡,常常翻來覆去好幾回後才睡得著。

  看在他眼底,不免湧上一股疼惜之意。

  疼惜?

  他一怔,除了家人外,他竟會對一向沒什麼好感的女人有著疼惜珍惜的感覺。

  而這種感覺他雖覺得陌生,卻……很滿意。

  「靈兒,你真的不要過來睡嗎?這床擠得下我們兩個。」但是那張籐椅卻擠不下他,所以兩人應該同床。

  「不需要。」

  「我不想見你委屈的窩在那裡,我的身體已無大礙,也沒有感冒會傳染給你,你大可放心的上來跟我擠。」

  「很晚了,你快點睡。」

  「為什麼?我們不是未婚夫妻嗎?」對於她的推三阻四,他不悅起來。

  他一副理所當然的使用起「未婚夫」的權利,但佟靈卻不以為然。

  「你不知道你的睡姿很差嗎?我怕被你一腳踢下床。」她可是從來沒有和人同床而眠的習慣,更別說是跟男人。

  閻青駱搞不懂,她明明就不怕他,卻還在那裡彆扭什麼,他才是那個怕她對自己怎麼樣的人好不好?「我還以為你是在害怕什麼人會闖進屋裡,才守在門邊睡呢!」

  佟靈大吃一驚,難道……他看出來了?

  「原來是我的睡姿太差,嘖!這有什麼好擔心,我會把你摟在懷裡,就像你抱著被子一樣,不會讓你掉下床的。」

  「閻青駱,你到底睡不睡?」她鬆了口氣,相信他什麼都不知道。

  「好,我睡,不過明天你要陪我睡。」他咕噥一聲,假裝睡覺,卻仍露出眼縫偷偷瞅著她。

  真以為他什麼都不知道?

  她的確是在守門,就像每日叮囑他門窗要上鎖般,難道有人會對她不利?還是對他?

  他自認自己向來親切有禮,人見人愛,應該不至於與人結仇才是。

  待她安穩的閉上眼,他才睜開一雙炯亮的雙目,放肆的將她入睡前的模樣收入眼底,她一個不經意的動作,讓他瞬間半瞇起黑眸。

  青蔥十指重複摸著被子的一角,紅唇輕啟,她逸出舒服的氣息,將被子擁入懷中,繼續有一下沒一下的撫摸著。

  閻青駱喘了息,一股被撩撥的感覺從胸口開始蠢蠢欲動,她的動作真是性感極了。

  媽的,他是瘋了嗎?居然在幻想她撫摸的對象是他!

  第一次對女人有著這麼強烈的慾望,讓他嚇呆了。

  翻個身,他重重的吐氣,用力閉上眼,想揮去心中的遐念,睡覺、睡覺,一覺過後就什麼事都忘了。

  但,真的忘得了嗎?

  凌晨三點半,閻青駱被嚇醒了,瞪著身上某處起了不該有的反應,狼狽的爬亂滲著汗水的黑髮。

  他真的發神經了,居然作起春夢。

  夢中的她躺在他身下,用著她摸被子的方式,一下又一下的摸著他……

  身子忽地一震,他敏感的察覺到有人在監視他!

  「是誰?」他起身盯著漆黑的玻璃窗,捕捉到一條快閃而逝的白影,全身起了顫慄感。

  「怎麼了?你在叫什麼?」被他吵醒,佟靈走進臥房,美目才眨了兩下,一個疑似火箭炮的物體,咻地閃過她眼前。

  「砰!」浴室門已被甩上。

  「阿駱?」這男人三更半夜不睡覺,在做什麼?

  「沒事,我只是想沖個澡,你快回去睡覺!」

  裡面傳來嘩啦啦的流水聲。

  「沖澡?現在?你……你不是下午才泡過澡嗎?」

  「天氣熱,我睡不著嘛!所以想沖個冷水涼快、涼快,抱歉吵醒你了,你快去睡啦!」

  佟靈困惑的望著籐椅上的大被子,島上夜晚多寒氣,她都得蓋著被子才能入睡,他還嫌熱?

  算了,隨他去發神經,他只要別感冒就好。

  「哈啾!」

  聽到浴室裡傳出的打噴嚏聲,她不禁擰起眉,看來是來不及了。


  拜冷水澡所賜,閻青駱成了鼻涕寶寶,也討了一頓罵挨,早餐時,佟靈一點都不給他好臉色看。

  「我不是故意的,人家昨晚是真的很想沖澡嘛!」他是春夢的受害者,不知道說出來能不能博得她的同情?

  「這種天氣,半夜起來沖冷水澡,你不感冒才怪!」佟靈冷聲道。

  閻青駱乖乖的坐在椅子上,垂著腦袋吸著鼻涕聽訓,看在賽樂奶奶眼底,有點於心不忍。

  「佟醫生,你別罵了,我瞧這小夥子也挺可憐的,才撿回一條命,又染上感冒。」

  「賽樂奶奶,你也說他剛撿回一條命,你忘了那時候阿駱的情況嗎?發了兩天燒,我費盡力氣好不容易才保住他的命,他卻這麼不懂得照顧自己,你說我怎麼會不生氣,他才恢復沒多久,又感冒,萬一像上次那樣嚴重……」

  閻青駱感動地抬起頭,紅通通的鼻子顯得好可憐。

  「靈兒,原來你這麼關心我,我好高興。」對個奄奄一息的陌生人,她不辭辛苦的照顧著,她的好,他全記下了。

  「我……我是醫生嘛!當然會關心病人。」

  「原來只是關心病人喔!」

  他失望的表情莫名軟化了佟靈的心弦,令她不由自主脫口道:「你是我未婚夫,我不關心你關心誰?」

  這個答案才讓人滿意。

  「以後我保證不再讓你操心了。」閻青駱恢復了活力,嘴角上揚再上揚,拿起賽樂奶奶送來的熱狗麵包大口咬了下去。

  「好了、好了,小夥子以後別惹佟醫生生氣就是了。」賽樂奶奶很滿意這樣的結果,早餐時間就是要好好享受,可別氣壞身子,鬧僵氣氛。

  早餐結束後,閻青駱被扔在家,這回他可不敢抱怨什麼。

  天氣逐漸轉好,沒有先前的狂風暴雨,只是偶爾灑灑小雨珠。

  滴!

  滴滴!

  什麼聲音?

  閻青駱轉過頭,蹙眉盯著地上那團濕印,再瞧瞧屋頂木縫間的小水珠。

  哇哇哇!不得了,這屋頂居然漏水了!

  翻逼屋裡每個角落,終於讓他找著槌子、釘子,他撿了塊木板,捲起袖管,搬來梯子,趁雨勢稍停,爬到屋頂去敲敲打打。

  將有漏洞的地方補好,閻青駱滿意的吹著口哨,嘿嘿,他可以向靈兒邀功了。

  想下屋頂時,他卻發現梯子竟然消失了!

  他明明記得梯子的位置就放在這裡,怎麼釘完木板,轉身就不見了?

  屋頂濕滑,每一步都得走得非常小心,閻青駱越過屋脊,來到屋子後方,表情益顯凝重。

  梯子不僅不在原位,還消失得無影無蹤,看來跟他玩捉迷藏的不是梯子,而是人!

  一個直覺,他想到昨晚屋外那道詭異的影子,不知道兩者有沒有關聯?

  「閻先生,閻先生?」

  下面傳來一陣女人呼喊聲,準是那些三姑六婆來報到,閻青駱慢動作地從屋頂一步步爬過去,知道自己有救了。

  「閻先生平時都在呀!怎麼今天叫這麼久都沒人應聲?」

  「會不會是跟佟醫生一道出去了?真可惜,看來今天見不到閻先生了。」

  「閻先生是佟醫生的未婚夫耶!瞧瞧你們,一個個露出想見男人的花癡模樣。」

  「琪拉蕊,少說我們,你不也是為了跟閻先生說話才同我們一起來的嗎?有未婚妻又怎樣,就不能讓其他女人看一眼嗎?我們又不會跟佟醫生搶,有什麼關係。」

  「對嘛!他又不像是佟醫生的哥哥,那個人陰陽怪氣的讓人不敢靠近;閻先生就客氣多了,我聽說他被救回島上的時候,全身一絲不掛的緊緊抱著佟醫生呢!可惜那天我不在現場,不然,嘻嘻!還可以瞧見他的身材呢!」

  「拜託,閻先生那時候渾身慘白,泡了不知道多久的海水,樣子會好看到哪裡……」

  「你怎麼知道不好看,我瞧他塊頭也不小,身材說不定……」

  下一秒,她們聽見好大一聲慘叫。

  緊接著,一聲巨響,有人從屋頂跌下來了!

TOP

第三章

  「哇哇哇!會痛耶!咳咳咳,你這個無照醫生,別亂摸我的腿!」

  除佟靈外,島上還有一位專治全身毛病的男醫師,上至頭髮下至腳指全都一手包辦,上回的牙齒就是由他用根鐵鑽解決的,讓閻青駱吃足了苦頭,這次腿傷也不例外。

  「痛痛痛,這是人的腿,咳咳,你就不能輕一點嗎?」閻青駱邊咳嗽邊哭天喊地的,模樣好不淒慘。

  腿上又是一陣劇痛傳來,瞥見佟靈鐵青的面容時,閻青駱到嘴邊的嘶吼暗自忍了下來。

  那副嬌容看起來冷冷的、臭臭的,讓他有點小怕怕說,嗚嗚,他是傷者耶!遭人冷眼相對,好可憐喔!

  「傑克,他的腿怎樣了?」她不但臉冷,連嗓音也冷。

  「我暫時固定住骨折的部位,用枴杖行走應該沒問題,不過還是送去大醫院檢查一下比較好。」

  「我知道了,謝謝你,傑克,早上我來不及趕回來,要你大老遠跑一趟,真是不好意思。」傑克住在島的另一端,來回需要花費不少時間。

  「不要緊啦!佟醫生,千萬要看好你未婚夫,別讓他到處亂跑,不然,小心腿會惡化,不過,人好端端的,怎麼會從屋頂上跌下來,實在是……」傑克欲言又止,這個人動不動就是感冒受傷的,有這種未婚夫真是辛苦了佟醫生。

  佟靈勉強笑了一下,這傢伙的確讓人操心,沒一刻安靜。

  送走傑克,佟靈轉過身,讓她瞪視準備算帳的對象正抓著床單咬住,露出小鹿斑比般的汪汪大眼,哼!他又想用這一招來博得同情。

  「為什麼不好好待在屋子,你跑到屋頂上去做什麼?」幸好,他只是從屋頂摔下來,腿也保住沒事。

  「我看屋子漏水,就想上去修呀!哪知道才修好,回頭就發現梯子不見了。」

  「梯子不見了?」

  「可不是,你以為我為什麼會從屋頂上跌下來,當然是被困在上頭,後來不小心才會掉……啊……」聲音愈來愈小,最終消失。

  逕自低頭沉吟的佟靈,好半晌才注意到他的不對勁。

  他用毯子蒙著臉,把全身都包裹住,只露出兩粒黑眼珠瞪著她,裡面含著指控和怨懟。

  「你做什麼,不怕悶壞自己嗎?」

  「靈兒,你要負責!」被單下傳出悶悶的聲音。

  「你跌壞腦子啦!淨做些怪動作和說些奇怪的話,別像個小孩一樣什麼都讓我念好嗎?」她用力一扯,搶下毯子。

  一張通紅不已,可以媲美關公大爺的紅臉登時出現在她眼前。

  「老天,你的臉怎麼又紅了?」冰涼的小手探上他的額,「把臉悶成這樣,不知情的人還以為你發燒了。」掌心下的溫度有趨高的錯覺。

  佟靈挑起秀眉,似乎明白卻也不解,不過碰他一下,他有必要羞得跟只熟透的蝦子一樣嗎?

  替他倒了水,再把感冒藥送到他面前。「把藥吃了,然後躺著休息一下。」

  聽話吞下藥,他專注的盯著她好看的側臉,小心翼翼的開口,「靈兒,我聽人說,你把我救回島上的那天,我身上連一件衣服都沒有,是真的嗎?」

  淡淡瞥了他一眼,佟靈把杯子放在桌几上,再走回來。「是呀!不把你身上的濕衣服脫下來,怎麼弄暖你?」

  那頭霎時傳來一聲懊惱的哀號。「那我豈不是全被人看光光了!」熱氣沖臉,不用多講,他再次和紅臉族畫上等號。

  佟靈恍悟地眨了下眼,原來他有這樣的反應是因為那件事呀!「放心啦!你沒有被人看光光的,我有用毯子包著你。」

  呃~~其實是包住他們兩人,當時的情況,這傢伙死也不肯放開她,她費了好大的勁才將船開回島上。

  「可是你看見了呀!」他扁嘴嚷嚷,唔,只有她一個人看到的話,他勉強接受。

  「那時情況危急……拜託,你都多大了,讓人看一眼又不會怎樣。」

  「那你也讓我看一眼,看你計不計較?就被人看光光,吃盡豆腐,我的清白全毀了。」不是他愛計較,是他真的沒這樣的經驗咩!

  佟靈無力,覺得眼前的人好八股,好像石器時代剛出土的古人。

  「你看,你無話可說了吧?我可是潔身自愛得很,從來不讓女人看……遍我的軀體,你說,你要怎麼負責?」

  佟靈狐疑的盯著一臉斤斤計較的閻青駱,「你是不是想起什麼了?」

  驚覺失口,閭青駱立即反駁。「我能想起什麼?我只明白自己很死心眼,一旦認定對像後就絕對牢牢的守著、抓著,你是我未婚妻,我不為你守身為誰?幸好只有你看見,不然讓其女人看見怎麼得了,可是你呢?你怎麼也不肯跟我這個未婚夫親近,一碰你你就閃,我現在開始懷疑,你是不是看光光我後覺得不滿意,想要退貨……」

  佟靈打斷他的滔滔不絕。「夠了,你要怎樣才能忘記這件事?」

  「還能怎樣,我剛剛都說了,你要負責呀!」

  「我不知道你說的負責是什麼意思?」向來細柔的嗓音裡滿含著挫敗,難不成真要她也光著身子讓他看一遍嗎?

  倏地,手腕被一隻厚掌牢牢的抓住,佟靈猝不及防的望進他認真無比的深眸。

  「負責的意思就是,你,佟靈,嫁定我閻青駱,做定我老婆了,而且不得反悔。」他在她手背上以親吻烙誓。

  不能怪他,雖然才跟她相識不久,但她就是觸動了他的心,讓他對她愈相處愈產生好感;更別說……她還跟他這麼親近過!

  被他的唇碰到的地方像團火在燒似的,陣陣麻癢與火熱感覺流進心底,佟靈嚇了一跳,下意識的抽回手,垂眸轉身。

  「你又在胡鬧了,我把藥箱扔在賀絲家,現在要過去拿,十幾分鐘後我就會回來,要是我發現你沒有乖乖躺著,今晚你就準備餓肚皮吧!」胸口的悸動是陌生的,差一點被凌亂的腳步絆倒,佟靈幾乎是落荒而逃地離開。

  一絲笑意在閻青駱的唇邊漾開,他黝黑深邃的瞳眸裡盈滿趣意,他剛剛發現靈兒的臉頰上浮現了淡淡的紅暈耶!

  終於見到她的羞是因為自己,他就好想起身大跳個幾圈來慶祝,呃~~還是算了,他不想樂極生悲,不然他未來的老婆又會生氣的。


  佟靈拍打著自己微燙的臉頰,告訴自己別跟那傢伙一般見識,他們又不是真的未婚夫妻,她可不能把他的話當真。

  但她的心跳卻違背了她的心意,跳得好大聲,他認真宣示的表情又再次出現在心頭,讓她亂了心。

  自嘲的笑笑,倘若他知道她欺騙他、利用他,他會不會原諒她?

  撐著傘走著,佟靈的目的地不是賀絲家,而是較為偏遠,供臨時客人居住的獨立小屋。

  深呼吸幾口氣後,她敲了門。

  一個透露著陰邪之氣的男人打開門,絲毫不訝異她會來找他。「靈兒,你終於來了,快進來,別在外面淋雨。」

  她目不轉睛的盯著他,沒有要進屋裡的打算。「是你做的對不對?」

  「做什麼?」下顎揚高,佟聖眼底閃著詭譎的光芒。

  「是你把梯子搬走,讓阿駱無法下來而跌傷的。」

  「不過是小小的骨折,你大驚小怪什麼勁!」她眼中的怒意讓他好恨,佟聖相信那個姓閻的男人對他是有威脅性的,非除去不可。

  「佟聖,你到底要做到什麼地步才甘心?」佟靈雙拳緊握,臉色因他的默認而呈現青灰色。「鈺爾的眼睛,董耀的腿,日璽的聽力,威廉的臉……還有好多好多無辜受害的人,凡是在我周邊接觸過我、關心過我、照顧過我的人,你沒有一個放過,你究竟要到什麼時候才能清醒?!」

  「我說過,只要你肯待在我身邊,只屬於我一個人,我就不再胡來。」他想摟住這個讓他又愛又恨的妹妹,卻被她避了開,他的神情再度擰了起來,隱藏的火氣也逐漸爆發。

  「靈兒,我只要你,別再躲我,你知道我有多愛你。」

  「我們是親兄妹呀!」她再次揮開他想撫摸她的手,連著倒退好幾步,「我為什麼躲你?你很明白,我怕你,我怕你傷害我所認識的人,所以我不得不離開家,不敢認識朋友,不得不像個無家可歸的人一樣四處流浪。」

  「兄妹又怎樣,我就是愛你,我不准任何男人從我的手中搶走你!」

  「佟聖,我來的目的是要給你一個警告,不准傷害阿駱,別以為我會再念著手足之情,不對你做出任何的反抗。」

  「靈兒,你喜歡上那個男人了!」他恨恨的說,眼神變得更加陰狠噬人。

  「他是我的未婚夫,無論如何,我絕不會讓你再有機會傷害他!」佟靈轉身離去,雨水打在神情複雜的容顏上,她希望自己這樣做是正確的。

  這幾天,島上小孩的腹瀉狀況絕不是吃壞肚子,而是人為所致,佟聖竟然連小孩都不放過,她更是感到寒心。

  用阿駱來刺激他,佟聖便會把目標轉移到阿駱的身上,她已經找到人秘密帶她離開,再過三天,她便可以跟阿駱一起回去台灣。

  這三天,她不會讓他有機會靠近阿駱的!

 

  晚餐正在進行,佟靈宣佈了她的決定。「阿駱,從明天開始,我不會再出去看診了。」

  耶?

  「你不是嫌無聊嗎?現在你的腿又不方便行動,我要留下來照顧你。」

  耶耶?

  「三天後,會有小船載我們離開。」

  耶耶耶?

  「你怎麼了?」她好笑地盯著嘴角垂著一條義大利面的閻青駱。

  他,呆了。

  「我陪著你,難道不好嗎?」

  不不不,怎麼會不好,他一張嘴早已笑咧到耳朵旁了。只是他一時還沒辦法相信,靈兒竟然為了照顧他,扔下她一向視為重要的病人,從什麼時候開始,他變得這麼重要了?但他真的很高興。

  「靈兒,有你陪著我當然好,這一個禮拜,我當棄夫已經當夠了。」

  「什麼棄夫,亂講一通。」

  「本來就是,老婆把老公扔在家裡不聞不問,我一定是失寵了,哦喔,你還是不想對我負責對不對?」鼻子重重的噴出一口氣,他又開始生氣了。

  事情又兜回下午的交談,佟靈掩飾好的心情又再度亂了,臉上除了不自在,又多了點俏紅。

  「你要是敢耍賴,我就請賽樂奶奶明天就幫我們主持婚禮。」就不信她能毫無反應。

  「阿駱!不准再鬧了!」

  「這麼凶做什麼?」他又扁起嘴來,「是你親口說,你已經答應了我的求婚,況且你還看過我的身體,怎麼可以推卸責任?」

  「這件事我們可不可以回去以後再討論?」她揉揉眉心。

  「你先答應我不准反悔,不然我就告訴所有人,說你負心,要他們來對你說教,用口水淹死你,我看你還敢不敢不要我……」

  佟靈好氣又好笑地瞪圓了雙眸,為堵他的嘴,她就暫時順著他的意吧!「我不反悔行了吧?」

  「行,那我們回台灣結婚,老婆。」叫得順口,他不忘先享用一下老公的權利,朝他覬覦已久的粉頰輕輕的印上一吻。

  「別再玩了,快吃飯!」在她刻意裝出的冷靜裡,帶著一抹不自在的羞赧。

  「遵命。」偷到香的閻青駱這才安靜下來,繼續吃著晚餐。

  「對了,我們要離開的事,不要告訴任何人,包括賽樂奶奶也一樣,你要記牢。」

  他湊近她,小小聲的道:「靈兒,你是偷渡客呀?」

  不然,為啥鬼鬼祟祟的搭船回去?

  她揚手,敲他一記。

  「唔!」他摸著額頭,委屈地低呼,「你想謀殺親夫啊?」

  她朝他丟了一記白眼,「你再胡說試試看,你才是偷渡客呢!身上連本護照都沒有。」

  「那也不用動手打人嘛!好痛喔!」他吸吸鼻子,「老婆好凶,還沒娶進門就爬到我頭上,不對,是一直壓在我的頭頂上,要我往東,我就只能往東;要我往西,我絕不敢往其他地方……」

  「再不給我把面吃完,你信不信我再敲你一次!」她放出狠話,扭過頭不看他藉機裝可憐的動作。

  相處這麼多天的經驗,她明白他根本沒個正經,對這種傢伙真的不能太客氣。

  果然,就在老婆大人一聲令下,閻青駱乖得跟只小貓一樣不敢吭氣,速速把糧食扒完。

 

  因為他的腿傷,佟靈更有藉口睡在客廳的籐椅上,睡前,她總會仔細檢查門窗,再三確認連只蟑螂都跑不進來後,才能安心入睡。

  半夜,「砰」一聲,佟靈猛然驚醒,想也不想便衝進臥房。「阿駱!發生什麼事……你、你怎麼摔在地上?」

  佟靈將額頭冒汗的他攙扶起來,讓他坐回床上。「怎麼連睡覺都這麼不小心,你還好吧?」

  「不好。」他連連深呼吸幾口氣後,才悶悶的回答。

  「是不是腿痛?」她想檢查他的腿,卻被他拒絕。

  閻青駱閃避她的注視,用條被子遮住自己某處的窘態,總不好要他實說,自己是因為偷看她入睡的嬌態,不由自主身子又起了反應,想去浴室冷靜一下,卻忘記腿受傷,所以跌下床。

  「你別不說話呀!」平常他可不會這麼安靜,佟靈忍不住的擔心,蹲下身強逼他看著自己。

  「我……我讓風聲吵醒,然後……」靈機一動,他伸手指著臥室唯一的窗戶,「就見到窗戶邊有張人臉在那裡,把我嚇了一跳,才摔下床。」

  「人臉?」應該是讓人顫慄的恐怖情景,聽在佟靈耳裡卻別有想法,難道是佟聖?

  她立刻做出決定,出去把自己的枕頭、毯子帶進來,拋上床。

  在閻青駱的瞠眼下,她道:「今晚我跟你一起睡。」頓了下,「以後我也跟你睡。」

  有她在身邊,佟聖有什麼動作,她也可以立即知道。

  「好呀!」閻青駱才呼好,下一秒卻憶及自己現在的生理狀況,猛地搖頭反對。「不行、不行,靈兒,你不能睡在這裡。」

  今晚他需要的是冷水,而不是會讓他持續加溫的她。

  「你進去一點。」

  閻青駱連碰也不敢讓她碰,自動縮進靠牆的一邊。

  佟靈沒理會他怪異的舉動,一屁股坐上床,就惹來他的尖叫,「不行,靈兒你不能上床!」

  「昨天你不是還要我來床上睡,你到底是怎麼了?」

  「我我……你說我的睡姿不好,我……我會踢你下床。」其實是怕被她看到他身上不該有的反應。

  「沒關係。」不理會他,佟靈抓起毯子往床上一躺。

  「不行,我受傷,你跟我擠,有可能會傷到我的腳。」他試圖再次提出抗議。

  「放心,我睡著時動也不會動,不踢腳也不翻身。」

  「不行、不行!」他又發出一聲慘叫。

  她不悅的扭頭瞪他,她都不計較和他一個男人躺在一張床上,他還鬼叫個什麼勁?

  閻青駱死抓著覆蓋下半身的被子,覺得自己就快痛苦死了。「我……靈兒,好吧!你想躺就躺,但可不可以先讓我去浴室沖個澡,我剛才嚇出一身汗,有點不舒服。」

  「你腿都傷成這樣,還想沖澡?」沒記錯的話,他白天擦過澡了,這傢伙一天要洗幾次才甘心?「不准!想沖澡白天再說,別忘記你昨晚就是因為沖冷水沖到感冒了,我都不嫌棄你一身汗,你還囉唆什麼?忍耐一下,很快就不會不舒服了。」

  要他忍耐,這簡直是折磨人。

  「我……」還想再上訴,卻發現佟靈已經閉上眼。

  她睡在床邊,要下床勢必得繞過她,無可避免一定會碰到她……

  該死!就怕這麼一碰,會出事呀!

  閻青駱忍住想哭的衝動,翻身背對著她躺下,整個人貼在冰冷的牆上降溫。

  忍忍忍,他就忍吧!

  良久,確定他進入冷靜狀態後,閻青駱才重重的吐氣,緩緩轉過身,撐起頭,用不驚擾她的力道,輕輕的一掌爬上她的纖腰。

  登陸成功!

  慢慢的收攏,慢慢的移動,一寸寸的將她摟到身前來。

  嘿嘿!第二度成功!

  她忽地嚶嚀一聲,無意識地往他的懷中靠:閻青駱動也不敢動,確定她是熟睡的,才大膽注視著她臉上嬌弱纖柔的氣息,真是好惹人心憐啊!

  但,他也同時注意到她連睡覺也不忘輕擰的眉間。

  連睡覺,她也這麼不安穩?黑瞳深深的凝睇著她,閻青駱臉上的表情有別於以往的戲謔,變得高深莫測。

  當一個男人想要瞭解一個女人的過往,想要呵護她時,這意味著什麼,他豈會不清楚。「別怕了,靈兒,我會好好的守護你。」

  唇蠕動了一下,閻青駱吐出無聲字後,在她的額頭落下一吻,閉眼休息。


  如扇般的睫毛輕輕刷了幾下,佟靈第一次在男人的懷中醒來。

  腰上多出來的粗臂讓她微怔,她緩緩扭頭,打量著從後擁著她入睡的男人。

  她明明記得自己是睡在床邊,什麼時候滾到他胸前,還被他的雙臂牢牢的困著?

  這一覺難得睡得這麼平靜,沒有噩夢襲入,是因為他擁著她所帶來的安全感嗎?

  男女在先天上就是不公平,腰上的一隻手臂就足足比她的大了一倍,他的肩也好寬闊,在他胸前,她顯得好嬌小,卻剛好適合窩在他的懷中。

  一隻手描繪著他的五官,不管清醒的他還是熟睡的他,薄唇總喜歡揚著開朗的弧度,充滿孩子氣,也就是他這副調調,和他相處的時間總是輕鬆又自在,在他面前,她甚至會忘了佟聖的存在。

  如羽毛般的撫摸擾醒了他,佟靈倏地收回手,美目緊閉,裝睡。

  身後的軀體挪了一下,腰際纏繞的雙臂又勒緊些,她感覺他整個人撐起身,正注視著她。

  耳畔傳來一聲咕噥,「搞什麼?怎麼又抱住了?」

  聲音混濁,可能尚未清醒。

  下一秒,佟靈驚覺懷裡的被子讓人迅速抽走,偷偷睜開個一道小縫,可憐的小被子已無辜地讓人扔到老遠處。

  「被子有你老公好抱嗎?抱抱抱,想抱東西不會抱我呀?」逞兇者大言不慚的發出抗議聲,但不到兩秒,就又聽到身後傳出規律的呼吸聲。

  這男人又睡著了。

  佟靈不得不為他的行為笑倒,這傢伙的佔有慾還真強!

  佟靈輕輕翻了身,當發現自己在做什麼後,她已經回摟住他的腰。

  粉舌吐了吐,一下下就好,她只想知道男人抱起來的感覺到底是怎麼樣?

  幾秒後,她皺起小臉,這男人渾身硬邦邦的,還是被子抱起來的觸感比較好;不過被他這種強制摟在懷中的感覺很特別,也很暖和。

  以前的阿駱究竟是做什麼的?無故失蹤這麼久,他的家人、女友會不會很著急?

  想著想著,這個抱一下下卻變成了好久,原因是佟靈不小心也跟著睡著了,一直等到賽樂奶奶來敲了好幾趟門,相擁的一對男女才互相臉紅的分開。

  在賽樂奶奶促狹的笑容下,早餐已成了午餐。

  佟靈突然發現到閻青駱異常勤勞地用湯匙舀出湯中一塊塊的洋蔥。「阿駱,不准挑食。」

  她把盤內洋蔥倒回他的湯裡,要他吃下的意思很明白。

  「我不是挑食,我只是不喜歡吃洋蔥而已。」他低聲抗議。

  「別以為我沒注意,前幾天吃飯時也一樣,你老是把青椒、蘿蔔、番茄、豌豆、玉米全挑出來,這不叫挑食叫什麼?」

  「可是……味道很噁心耶!」勉強喝了一口,他惡得猛吐舌。

  才想打撈,卻被一道犀利的視線給制止,他垮下嘴,忍著反胃的衝動,再塞入一匙的洋蔥入嘴。

  「這些食物都很有營養,對你的身體也很有益處,會讓你的抵抗力變強,然後就不會動不動感冒,以後我會盯緊你把這些東西全部吃下去的。」

  「哦~~天呀!」他做出頭暈的模樣,「要我全吃下去?別這麼狠啦!靈兒,我會吐,我真的會吐!」

  想到那些厭惡的味道在胃裡翻攪,他就反胃起來。

  「這是為你好,你不想以後年紀大了病痛找上身,一下這裡不舒服、那裡不舒服吧?」她遞了一盤生菜給他,「嫌味道不好,先吃點生菜,別一口氣喝完湯。」

  生菜,惡!

  他求饒,「我喝兩口了,今天就到此為止啦!我……我是病人耶!身上還有傷,已經這麼慘了,還被強迫吃下不喜歡的東西,好可憐。」

  「你老是一堆藉口推托,你今天沒喝乾淨,就別想給我離開餐桌。」

  狠話才撂下,就見他垂下肩,一副喪氣的模樣,佟靈馬上就心軟了。「只要你乖乖聽話喝完,我就送你一個獎勵。」

  唉!她還真像他媽媽,逼他吃東西還得用哄的。

  閻青駱在掙扎,不知道那個獎勵到底值不值得自己捨命。

  花了半個小時,佟靈見他終於抗戰成功,將整碗洋蔥湯全數吞入,可憐他的臉色幾乎發青,看來他是真的不喜歡這些食物。

  佟靈到他身邊,替他擦擦嘴。「好了,你都吃完了。」語畢,她彎下身,唇碰觸到他的。

  閻青駱太過驚訝,愣愣的張大嘴,好半天沒反應。

  「這就是獎勵?」他摸著自己的唇,神色古怪得很。

  「惡。」

  倏地,他猛地起身,臉上青紅色交錯,二話不說夾著枴杖蹬蹬蹬地跳離餐桌。

  以為他是想跑去廁所吐,豈料,閻青駱的目標卻是廚房,在佟靈一頭霧水下,只聽見賽樂奶奶的吼叫聲。

  「沒有、沒有,你這小夥子怎麼還沒聽明白,我就只準備兩人份的湯,哪有多的?十份?你瘋了嗎?要我明天多做十人份的洋蔥湯來,誰喝得完?你一人喝?你到底怎麼了……」

  佟靈愣了三秒,然後爆笑出來,看來這方法確實好用呀!

TOP

第四章

  天氣放晴了。

  佟靈陪伴在閻青駱身邊,帶他外出和島上居民打招呼。

  「約瑟芬,記得注意你先生的生活起居,別讓他太操勞,要勸他多休息,不然吃多少的藥都沒有用,明白嗎?」

  「我當然知道,只是佟醫生,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先生那脾氣,總以為自己很強、很健康,我的勸他只是聽一聽而已。」

  「你先生這麼愛這個家,他會聽你的。」

  「希望會,若是我先生像閻先生一樣就好了。」

  五步遠的閻青駱一聽見有人叫喚他,立即靠近,從背後摟住佟靈的腰。「像我什麼?」

  「像閻先生一樣,什麼都聽佟醫生的話,佟醫生大概不知道,島上很多未結婚的小姑娘們都好喜歡閻先生呢!你瞧他那張注定會招蜂引蝶的俊臉,只要他隨便笑一笑,多少顆心會被他叼走,他要有異心,佟醫生哪能防得了。」

  這到底是褒還是貶?閻青駱的嘴角忍不住抽動起來。

  「可是閻先生卻從不主動接受其他女人的關懷,讓我們幾個已經結婚的女人好羨慕佟醫生有著這麼愛你的男人!」

  「那當然。」一張臉嘻皮笑臉地偎近佟靈,等著討賞。「靈兒,你看,大家都知道我多聽你的話。」

  佟靈斜睨他一眼,手肘拐他一記,「這傢伙要是聽我的話,怎麼會把自己弄得感冒加受傷,都多大的人,還挑食咧!像個小孩一樣,要人又哄又勸才吃下,麻煩死了。」

  「靈兒,你怎麼這麼說啦!」嘴一扁,為了餐餐得到獎賞,他努力挑戰厭惡食物的壞習慣。

  過去多少人對他勸之以理、誘之以利,都沒人成功過,她可是第一個讓他心甘情願吃下這些東西的人呢!

  「我有多乖,你心裡應該很清楚,不是嗎?」他湊近她耳畔輕語。

  濕熱的呼吸在她耳畔吹拂著,她全身都僵硬了起來,心跳更是不由自主的加快。

  還說咧!這傢伙的胃根本是養刁了,愈來愈得寸進尺,什麼都要獎勵,最糟糕的是他那招裝可憐,殺傷力十足,她愈來愈抵擋不住,只能任他索討。

  「佟醫生,幸好我已經結婚了,不然你們這樣親密的舉動真讓人嫉妒呢!」

  男俊女俏,本來就是天生一對,由外人眼底看來,小倆口的相互注視,甜蜜得很。

  「約瑟芬,別說了。」她知道自己和閻青駱不是這樣的關係。

  狠狠掐了下某條結實的手臂,某人痛得鬆開手,苦著臉往後退一步。

  老婆大人不需要你的時候,要記得乖乖退位到一旁,這是閻青駱所展現出聽話的一面。

  佟靈取出早準備好的藥包,交給約瑟芬。「這藥是應急用的,要是有頭痛或暈眩現象,記得三餐飯後服用一包;病情若嚴重,就一定要去醫院找醫生。」

  「佟醫生,有需要我會要我先生到你那裡拿藥,怎麼還讓你親自送來。」

  佟靈淡淡一笑,輕輕扯了閻青駱的手臂,兩人向約瑟芬道別,轉向下一幢木屋,重複著送藥和叮嚀。

  閻青駱沒多問她為什麼不明講要離開,他的注意力全黏在會對他展露出羞怯神采的小女人身上。

  這是好事,她對他的感覺開始變了。

  「靈兒,我們為什麼不去向大哥道別?」怎麼看都覺得她忘了一個人,「大哥對我本來就不友善,我們這麼一走,他一定會更氣我,好歹他也是你的親人,你若不知道該怎麼跟他說,我去找……」

  上衣倏地被十根指頭抓緊,他低頭睇視一臉緊張的她。

  「不准去!」

  包裹住她僵硬的小手,閻青駱大略看出端倪來,靈兒怕佟聖,為了躲他甚至要偷偷摸摸的離開。

  「不准去,你聽到了沒有?」佟靈再一次下令,絕不能讓佟聖知道他們要離開。

  「聽到了,別吼這麼大聲。」他掏掏耳,嘴微微一嘟,「不去就不去,你都把我鎖得這麼牢,我能上哪去。」

  她微詫,以為他知道了什麼。

  「誰教我就是妻管嚴,老婆說一,我哪敢說二?還是個免費勞工,讓老婆隨時奴役我。」

  「我還沒嫁給你,別喊得這麼順口。」粉頰一下子紅得發燙。

  某人的五官霎時皺成一團,要賴地摟住她的腰,聲淚俱下的道:「你又想不負責了嗎?我的身體你都看過、摸過,咱們還一起睡過,你玩過我的肉體後就想賴帳嗎?嗚嗚,你一定是嫌棄我什麼都想不起來,沒身份也沒工作,所以配不上你……嗚嗚……」

  他的哭號已經引來幾個島民的注意,佟靈趕緊摀住他的嘴,朝認出他們的人點頭打招呼。

  然後將他抓到偏僻處,雙手擦腰的站在前頭瞪他。「不鬧一鬧讓大家看笑話,你不高興是不是?」

  「誰教你又想耍賴,不認我這個老公。」他酷酷的把頭一甩。

  這傢伙居然在跟她耍脾氣!

  清靈的臉龐上突然浮出一抹詭異的倩笑。「賽樂奶奶說,今天晚上她會帶紅蘿蔔泥餅過來,她知道你最近胃口變好,特地幫你多做了好多份,記得連渣也要吃乾淨,別傷了老人家的心。」

  閻青駱立刻很沒骨氣的扭過頭來。「紅……紅蘿蔔泥餅?」才聞其名,就令他作惡、發麻、想吐。

  不過不怕,今非昔比,他有甜美的糖可以吃。「吃完就吃完,不過,每吃完一塊,你要給我……嘿嘿!」

  他一臉皮樣,搓著雙手,迫不及待的比出個二的手勢。「兩個獎勵喔!」

  「你作夢吧!」他是不是不要臉一族的族長啊?從吃完一餐得到一個獎勵,賴皮硬到每吃完一樣食物就要一個獎勵,真是愈來愈過分了。

  「那,一個半好不好?」他勉強半彎下其中一根指頭。

  佟靈冷冷的瞪他一眼,他當這是在夜市呀!還可以討價還價。

  「別這樣,那,吃一塊給一個獎勵行了吧?這是底限了,再少,我……吐給你看喔!」

  「……」

  「我真的會吐……好啦、好啦!吃兩塊得一個獎勵總可以了吧?靈兒,你不要太過分啦!我真的會吐,我吐……靈兒,老婆,你別自己走啦!我腿受傷,追不上你,我……好痛呀!」

  夕陽橘光灑在這對嬉鬧的璧人身上,遠遠的,小山坡上有條黑影正注視著他們,燃燒著恨火的黑瞳將那張鬼魅的臉龐映襯得更陰狠。


  晚上,十一點整。

  佟靈和閻青駱出現在小島港口,接應他們的是出航夜捕的小漁船。

  「佟醫生,都準備好了,可以出發了。」

  「謝謝你,尼可,麻煩你特地載我們一程。」

  「能幫佟醫生的忙,哪裡算麻煩了。」尼可不好意思的搔搔頭,「你要離開的事我沒有透露給島上其他人知道。」

  只除了另一位佟先生,因為他是佟醫生的哥哥嘛!

  佟靈笑著答謝,和閻青駱把少少的行李搬進船艙裡。

  船,發動了。

  黑夜中,島嶼的能見度非常差,佟靈眺望黑茫茫的一片,心中默默和熟悉的人道再見。

  「在想念島上的朋友嗎?」

  一雙溫暖的臂膀圈住了她,會用這種方式黏上來,不用猜也知道是誰。

  「船晃動得很嚴重,你都快站不穩了,怎麼還跑出來吹風?」她責備地睨他一眼。

  「你不是想道別,我在這裡陪你。」

  「謝謝你,阿駱,不過不需要了。」她扶著閻青駱轉身,「進去吧!海風大,吹在身上還是會著涼,半夜溫度也會降低……」

  不用她提醒,他早已親身經歷過海風有多冷、海水有多寒。「所以得快點找條被子把我們兩個包起來,瞧你的臉頰都凍冰了。」

  大掌撫上她的臉頰,來回搓揉,就是要把她的臉蛋弄暖些。

  他流露出來的關心和心疼讓佟靈的心一暖,享受著他所給的溫柔,她把到嘴邊的話又吞了下去。

  還是明早再跟他說實話吧!

  小船艙若在平時只睡尼可一人,尚稱綽綽有餘,如今多擠了兩個人,尼可自然不好意思跟人家夫妻窩在一起,更覺得自己杵在裡面是多餘的。

  還是坐在船板,專心數著漁網洞就好。「一個、兩個、三個……」

  「咚!咚!」

  尼可的身後突然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

  佟醫生和閻先生不是睡了嗎?怎麼還跑出來?

  轉身一瞧,頭頂一盞小燈照亮對方的臉,尼可不禁愕然。「你……」

  才發一個單音,「砰」一聲,尼可已見到滿天的星星在旋轉,他被重物敲暈了。

  「什麼聲音?」尚未入睡的佟靈立時坐挺身,瞪著黑漆漆的窗外。

  「怎麼了?」被吵醒的閻青駱眨了眨略顯疲憊的雙眼。

  「我聽見外面有怪聲音。」

  「大概是尼可吧!他不是說要檢查什麼嗎?」抱緊懷裡的嬌軀,船上晃來晃去很容易入睡,也不會作些奇奇怪怪的夢。

  「可是……」她就是感到很不安。

  有什麼好不安?船都行駛半個小時了,她早離開佟聖的勢力範圍,不該再這麼疑神疑鬼。

  「阿駱,你想做什麼?」身邊倚靠的熱源驟消,她拉回想起身的男人。

  「去外頭看看,讓你別擔心。」他溫柔地拍拍她的頭。

  「別去,你忘了你還撐著枴杖,怎麼走上甲板?」她阻止他的蠢行。

  「保護自己的女人是男人的職責,區區一條腿而已,連甲板都站不穩算什麼男人?」傲氣滿滿的話才剛說完,船身突然一晃,閻青駱立刻漏氣地往床上一跌,「哎喲」一聲,立即遭來佟靈冷淡的一瞄。

  「夠了,要去看也是我去,你乖乖在船艙裡待著吧!」


  迎面海風帶來了一股濕鹹味,寂靜的夜晚,只有一聲聲海浪拍擊的浪花聲,靠著頭頂的彎月,加上船上的小盞黃燈,佟靈在船頭找到臥倒在地上的身影。

  自己和阿駱在船艙裡暖和的睡覺,卻讓尼可一個人窩在這裡吹風,她不禁心生愧疚。「尼可?尼可?」

  她蹲下身,推搖著他。「尼可?尼可!」

  月眉一擰,怎麼會睡得這麼沉?佟靈立刻察覺到有股不對勁和怪異之處——船,並沒有在行駛。

  細微的聲響自身後傳來,她霍地旋身,見到後方佇立的人影,小臉霎時變得一片慘白,燈光照映在對方詭譎陰狠的面孔上,她害怕地往後一退,絆倒昏迷在地上的尼可。

  佟靈重重的跌坐在船板上。

  不可能,佟聖怎麼可能會出現在這裡?!

  「小心點,我親愛的妹妹,你要是摔傷了,我會很心疼的。」冰冷的笑容裡,有種讓人頭皮發麻的恐怖感。「讓我算算,這是你第七十九次想從我身邊逃開,怎麼?你還不累,這回又想躲去哪裡?」

  喉嚨像是被緊緊的掐著,佟靈好辛苦才擠出艱澀的聲音,「你……怎麼會在船上?」

  「多虧你這位叫尼可的朋友。」冰冷的目光掃過被他一棒擊暈的尼可,「他雞婆地跑來問我,是不是要跟你們一起走,才讓我發現你竟想帶著那男人偷偷離開我,靈兒,你讓我很生氣!」

  「尼可,他……你把尼可怎麼了?」她心慌意亂地探向他的氣息。

  「放心,他還沒死。」閃著異光的眸子冷睇了大海一眼,再飄向通往船艙的鋁門,他露出不懷好意的詭笑。

  「佟聖,你想做什麼?」佟靈的一顆心緊勒。

  「做什麼?我沒有要做什麼,我只要和你在一起呀!這船真不錯,我們可以去任何想去的地方,你說對不對?」臉上的笑容瞬間斂起,「不過,我不喜歡有人打擾我們。」

  她注意到他手上拿著一捆麻繩,她的背已抵在船緣邊上,無路可退。

  「你讓我生氣了,所以我只好把你綁起來。在海上有個好處,不用花多少力氣就可以讓一個人消失,靈兒,你乖乖的聽話,等我解決了這個男人,就不會再有人來打擾我們了。」

  她又不是傻子,怎麼會任他綁?佟靈看準他右邊有個縫隙,整個人鑽越過去。

  但還沒來得及碰到船艙門,逃脫失敗的佟靈已讓佟聖一把拽了回來。

  「佟聖,你放開我!」

  她的力氣畢竟不及男人,再怎麼使力也徒勞無功,雙手被佟聖牢牢的綁住,一端繫在船桿上。

  佟聖忙著套牢她,沒留意有人正緩緩的靠近他。

  「只要你乖乖的,不再反抗我,很快我就會把繩子解開。」

  聲方落,佟聖已被人扳住肩膀,一個狠硬的拳頭迎面揮來,把他打離了佟靈身邊。

  送給佟聖一拳的,正是因嘈雜聲而跑出來的閻青駱。

  佟靈臉上的害怕神情,讓閻青駱憤怒到了極點,那拳又重又狠,佟聖倒地,預計沒那麼快站起來。

  握住她的腰肢,閻青駱摟她入懷,緊抱臉色蒼白的佟靈,忙著解下她手中的繩子。「沒事了,靈兒,我不會讓他傷害你的。」

  「阿駱,你先進船艙鎖好門,佟聖不敢對我怎樣,他的目標是對付你。」沒工夫解釋太多,總之他只要躲好就成了。

  「開玩笑,要我留你一個人在這裡,不行!」該死,這繩結打得死緊,真難解開。

  「你快進去躲……啊!小心!」

  隨著她的尖叫,閻青駱頭一閃,避開了佟聖的拳頭。

  他忘了自己的腿不方便,一個大動作轉身,痛到自己,人站不穩,加上船身一晃,他直往佟聖的方向倒去。

  兩個男人就在船緣的欄杆邊開始肉搏,相互扭打在一起。

  佟靈用嘴努力咬鬆綁在船桿上的繩索,想要掙脫。

  男人扭打的舉動讓原本就不穩的船身搖晃得更劇烈,一個大浪打來,晃動的幅度增大。

  佟聖眼尖的發現地上有個鐵勾,長臂一探,抓來就往閻青駱的身上揮;受到攻擊,自然反應就是往後閃,船在晃,重心不穩,閻青駱直往後栽去。

  「阿駱!」看著閻青駱整個人翻出欄杆,佟靈全身的血液頓時凍結住。

  直到這時,她才知道她已對閻青駱有了這麼深的關切。

  危急當口,閻青駱勾住佟聖的一隻手,在他往下墜的同時,拖了個陪死鬼一起下去。

  「嘩啦」一聲,兩人雙雙落海。

  「阿駱,阿駱!」佟靈想到他的腿傷,那傢伙根本沒辦法游泳呀!

  她用力扭扯,繩結鬆了,也磨破了她的一雙手。

  大海中,兩條載浮載沉的身影仍糾纏著,都這種時候了,他們仍在海中扭打。

  佟靈把繩子一端扔下海,穿上救生衣,不多想便縱身跳下海,當她從海中探出頭時,卻失去了兩人的蹤影。

  「阿駱!阿駱!」佟靈大聲叫喊,在一片漆黑的夜色裡,只聽得見海浪聲。

  「阿駱,阿駱,你在哪?」她不在乎有血緣關係的佟聖,只在乎閻青駱一人,想到可能會失去他,她更是六神無王的四處搜索。

  才不過是短短的相處,她竟對他產生了這麼大的依戀……

  水花拍打聲引起了她的注意,右邊有東西!

  拜託,一定要是阿駱!

  她游過去,把下沉的人拉起來,那張喝了不少海水的蒼白面孔正是閻青駱!

  「阿駱,你撐著,我馬上帶你回船上。」

  佟靈拖著他往前游,抓緊方才扔下的繩索吃力的往上爬,她的力氣有限,雙掌讓麻繩磨破了皮,兩人依然在海中。

  「我的天,佟醫生,你們怎麼落海了?」

  老天給了她救星,尼可在這重要的關頭清醒過來,幫忙把兩人拉上船。

  閻青駱毫無力氣的倒在船板上,肩膀還有一處傷口;佟靈拍打著他的臉頰,探著他的呼吸,及時灌了一口氣到他的嘴裡。

  「尼可,去拿乾淨的毛巾和衣服過來。阿駱!醒來,你快醒來!」

  一口海水被他咳了出來,閻青駱掀了眼,緩緩開口,「這是你第二次從海中救回我了,無以為報,讓我以身相許怎麼樣?」

  這是他的真心話,就在他覺得交關之際,他就只想著她……

  聽見他的聲音,佟靈心倏地一緊,清靈的水眸對上他的,再次見到熟悉的微笑,她驚魂未定地吸吸鼻子,感覺層層水霧正逐漸覆上眼眸。「幸好你沒事。」

  「靈兒。」聽到她哽咽的聲音,知道她嚇壞了。「我當然沒事,落海而已,我又不是第一次……」

  安慰的話還未說完,他眉一挑,一雙眸子後知後覺的發亮。

  堵住他聲音的柔軟小唇才稍稍離開,他的唇又迅速攫住她的,用舌輕輕描繪她的唇,脫離死亡邊緣,是該好好慶祝一番,有人獻吻,是男人,就不會蠢到放棄這麼好的機會。

  雖然只是淺淺一吻,環境也不浪漫,彼此間甚至還嘗到鹹鹹的海水味,但她甘美芳香的滋味卻是教人難忘。


  被擾醒的閻青駱,見到佟靈正幫他蓋被。「怎樣?還是沒找到你哥嗎?」

  她沿著床邊一坐,歎氣搖頭。

  大海撈人確實好難,但佟靈卻鬆了一口氣,忍不住暗自慶幸自己沒有找到佟聖。

  「靈兒,我們是要繼續找你哥,還是離開?」

  「我們走吧!」

  望著她疲憊的雙目,他覺得好心疼。「找了一晚,你沒怎麼休息,我看你累得都有黑眼圈了,過來躺一躺好不好?」

  「阿駱,很抱歉,我一直在騙你。」佟靈一雙失去朝氣的眸子盯著地板看。

  「怎麼了?」她突然變認真的態度,讓他也跟著正襟危坐起來。

  「我們根本沒有任何關係,我冒充你的未婚妻,除了名正言順的照顧你,讓你住在我的地方外,也是故意讓佟聖誤會,我利用你來轉移他的目標,讓他不至於傷害到島上其他人,只是我還是讓你差點連命都沒了,對不起。」

  有沒有關係閻青駱當然早就知道了,所以他一點都不訝異。

  但他的不語卻讓佟靈以為她嚇到他了,頭垂得更低。「你可能不是很明白我在說什麼,佟聖他……是個嚴重的精神病患者,從小,他就對我有種特別的獨佔欲,只准我眼底看的、心裡想的都是他,小時候只覺得他對我異常疼愛,長大後卻愈變愈可怕,凡是和我有交集的人,他一律痛恨到不惜動手傷人。

  「我週遭好多朋友都因此而受到傷害,奪走我父母性命的車禍主因,是佟聖將煞車破壞,他連我們的父母都不放過……

  「之後佟聖被帶入精神病院接受治療,兩年前,我接到通知說他逃出醫院,沒過多久,我就收到他要來找我的信,為了躲他,我才離開台灣的。」

  閻青駱一雙黑瞳變得深沉起來,難怪佟靈總是在擔心害怕,這該死的男人,現在沉在海底是他活該。

  「對不起,阿駱,我利用你的失憶,一直沒告訴你真相,不過你放心,等回到台灣,我一定會想辦法幫你找到家人……」直到現在,她還誤以為閻青駱是真的失憶了。

  閻青駱伸手一拉,將兀自瞪著腳底板的佟靈拉倒在身上。「不是叫你好好休息一下,怎麼還這麼聒噪,說個沒完。」

  「我聒噪?」這傢伙竟敢嫌她吵。

  佟靈訝然的抬起頭,望進他一雙帶笑的黑瞳,裡面的溫柔令她心臟失控地狂跳著。「你……不生氣嗎?」

  「生什麼氣?哦!你是指沒早早告訴我你害怕佟聖的事嗎?也對,這點我該生氣,好,我很生氣。」話完,他鼓著臉像只充氣河豚似的,表示他生氣了。

  「可是,我騙了你,甚至還利用你,你也不生氣嗎?」她相信一般人都沒有辦法忍受才對。

  「如果我騙了你,你會生氣嗎?」

  「當然會。」佟靈斬釘截鐵的回答。

  一句話讓閻青駱忍不住輕咳一下,當下決定把自己假裝失憶的事給塵封在箱底,永不見天日。

  「可是我不想生氣呀!你想想看,我什麼努力都不需要,就平白賺到一個可以抱、可以親的老婆,我高興都來不及,還生什麼氣啊?」他嘟起嘴,想重溫一下那張小嘴的滋味。

  迎面卻飛來一個小拳頭,他邊笑邊握住,不經意的瞄到她手心手腕紅紅一片的擦傷。

  「這是讓繩子弄傷的?」寶貝的捧起她的手,心疼讓他情不自禁親吻她的傷口,他有印象她為了救他而做的努力。

  就在他感動的時刻,頭卻遭到一記爆栗攻擊。

  「你做什麼?很痛耶!」他捂著頭,可憐兮兮的問。

  「你才在做什麼,我手上都塗了藥,你想吃下去嗎?」罵歸罵,她那張俏臉上的嬌紅卻很讓人怦然心動。

  佟靈吸口氣,想把氣氛轉回到嚴肅的一面。「總之,我告訴你實話,讓你清楚明白我跟你其實是沒有關係的,不過,我會想盡辦法幫你找回家人,我在台灣有人脈很廣的親戚,要找人並非難事。」

  她說她的,而他也宣佈他的。

  「反正我認定你是我的未婚妻,我的老婆,你就是!」他咧出耍賴的賊笑。

  雙手雙腳,等等,修正一下,是雙手一腳有效率的執行著他所說的話語,合力鎖住他身上的女人,管她驚呼亂叫,他就是不鬆手。

  「閻青駱!你這什麼樣子,真丟人,快放手啦!」

  看來她還是不明白,想甩開他這個大包袱,她這輩子是甭想了!
  

TOP

第五章

  佟靈尋求台灣的親友幫忙,利用三天的時間就幫閻青駱取得了護照,讓他能順利入境台灣。

  回到他生長了三十年的土地上,閻青駱就開始頭痛了,在這裡要裝作失憶並不容易,一下小心碰上熟人或說溜嘴,那他的謊言就被拆穿了。

  不過,最教他不滿的是佟靈一臉想甩開他的表情,他有預感,一旦有人認識他,靈兒就會二話不說的不要他。

  開玩笑,他絕對不做棄夫!

  回到台灣的第一天,佟靈帶他前往醫院檢查那歷經災難的腿和腦子,失去記憶的原因暫時找不到,腿則打上了石膏,醫生宣佈他至少要休養半個月。

  下一站,佟靈依照身份證上的戶籍地址,來到一棟高聳藍灰色的大樓。

  經由管理人員的確認,閻青駱的確是住在這裡。

  「閻先生,原來你是出國玩了,我還在奇怪怎麼這麼久沒見到你,下過也真慘,出國一趟行李卻被人偷了,連家門都進不了,你放心好了,這個鎖匠我熟得很,幫你撬門是不用付費的。」

  「謝謝。」閻青駱露出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他壓根不想踏進屋內一步。

  他的屋子一向很凌亂,尤其半個多月沒打掃,他一點都不想讓靈兒對他留下不好的印象。

  鎖匠開了門讓兩人進到屋子裡,令閻青駱感到訝異的是,他的屋子乾淨得不像話,這這這……一定是他的老闆!

  那女人有他家的鑰匙,她來過這裡找他?

  不不不,他可不想讓她找到。

  「靈兒,我們還要在這裡待多久?」他的家已經被列為拒絕往來處,理由是太危險。

  「這裡是你家耶!你該多待、多看,別這麼心急,說不定能想到什麼?」一個單身男人獨自擁有這麼大的一間套房,擺飾設備堪稱頂級,佟靈心知他的背景該是不錯。

  「這裡對我而言陌生得很,一點都引起不了我的興趣,況且我肚子也餓了,我們先去吃東西啦!」

  她懷疑的瞄他一眼。「為什麼我覺得你一點都不想恢復記憶呢?你都不擔心有人急著找你,你完全不想找到自己的親人嗎?」

  「我當然想!可這種事哪急得來?你自己看,若有人想找我,早就登報尋人了,可如今什麼消息都沒有,那就表示沒人注意到我已不見這麼久。」才說完話,他一腳踏入臥房,順手拉出衣櫃內的抽屜,取出乾淨的內衣褲。

  「你是不是想起什麼了?」見他這麼精準的找到乾淨的衣物,佟靈很驚訝的問。

  「想起什麼?」閻青駱錯愕地瞪著自己太過自動的手,嘴角抽動一下,乾笑了兩聲,「咦?我怎麼會知道抽屜裡有衣服?啊~~應該是習慣動作吧!哈哈,原來在我的潛意識裡還是知道自己的東西放在哪裡。」

  邊說邊替自己捏了一把冷汗,笨蛋閻青駱,你差點就露出馬腳來。

  就說待在這裡很危險,隨時都有可能會穿幫,他得趕快離開才是上策。

  「你沒事拿這麼多件衣服出來做什麼?」

  「老穿島上那群大伯們的衣服,實在不合身,我不自己帶點換洗的衣物,難不成你那裡有?老實說,你住的地方是不是有男人的衣服?」這句話他問得火氣超重。

  佟靈過了幾分鐘後才反應過來,「等等,你自己有家,為什麼要到我那裡住?」

  「這裡不安全。」隨時都有可能被人找到他。

  「不安全?」

  「我是說沒有安全感啦!我只有跟你在一起才能心安,而且,你放心讓我這個走路還得拿枴杖的人,自己一個人生活嗎?」他是賴定她了,不論食衣住行,他都要跟她在一起。

  他要她的心裡只有他,喜歡他到離不開他,然後他再耍上一招電視上常演的那種恢復記憶的大意外,不過不能太慘,小小的皮肉之苦就好了,接著就是男歡女愛的快樂結局。

  「我是不放心,可是你住到我那……也不大好。」她不該跟他再這樣牽扯下去。

  才恍神,閻青駱已經氣呼呼的站在她的面前。「幹嘛?你又想拋棄我了是不是?我就知道你鐵定是在嫌棄我沒工作、沒身份,恨不得快點把我甩開對吧?」

  倏地,他拋開枴杖,整個人抱住佟靈假裝哭號起來,「沒良心、沒良心,靈兒,你利用完我就想一腳把我踹開;不管,不讓我去你那裡,我就不讓你走,我就灑淚在你身上,一直哭、一直哭……」

  說完,他當真嗚嗚了起來。

  真受不了他,但她總不能放他在這裡一直哭吧!

  「好好好,我讓你住行了吧?」她投降了,她早期在台灣住的房子還有間客房。「要拿什麼衣服,我幫你收拾比較快,你不是肚子餓了嗎?早點收好,我們早點去吃東西。」

  閻青駱坐在床上,看著佟靈替他整理衣物,這種感覺就像是妻子在為丈夫打理一切似的,這種幸福的滋味讓他直想永遠這樣下去。

  「咦?」衣櫃裡另一個抽屜中,佟靈原以為是放襪子的,卻沒想到拉開一看,裡面擺滿了許多相片。

  她抽出一疊來看,「阿駱,這裡有很多相片,說不定有你認識的人,你要不要看……」

  手上第一張相片,一名穿著紅色小禮服的女人正親吻著閻青駱的臉頰,男主角對鏡頭露出了開心的微笑。

  佟靈乍看,瞬間胸口有一絲窒悶的感覺,她早就知道在他這株吸引人的桃花身邊是不可能沒有女伴的,有什麼好……不開心呢!

  「靈兒,你怎麼發起呆了,你要我看什麼照片?」

  「喏,這說不定會讓你想起照片上的人。」

  才瞄了一眼,閻青駱的心底就大叫著不妙,照片一張張往下翻,全都是兩人的親密照,不知情的人鐵定會誤會。

  「我想,這位小姐若不是你的女朋友,就是你很重要的人,你的失蹤說不定會讓她很擔心。」

  她說話的態度似乎有點冷漠,這讓閻青駱不禁心急了。

  「不是……」這是……哎呀!事情不是她想的那樣……

  他沒有機會去想自己該怎麼解釋,下一秒,客廳就被聽聞他已回家的女性鄰居給塞滿,霎時嘰哩呱啦的吵翻天。


  一直以來,佟靈都在她大表哥的保全公司裡工作,總公司從英國遷來台灣,她一直跟隨著;是直到她收到佟聖的消息後,才會什麼話都沒交代,便悄悄的離開這裡。

  兩年來,表哥們派來找她的人從未間斷過,若不是有佟聖這個顧慮在,她根本不需躲著他們。

  站在雷鷹保全負責人的辦公室門前,佟靈禮貌性的敲門。

  「進來。」

  一開門,兩條黑影立刻竄上前,將佟靈抱得差點透不過氣。

  「雲瘋子,你有點禮貌行不行?靈兒是我先抱到的,你過來湊什麼熱鬧?」

  「笑話,靈兒又不是你的,誰規定只有你能抱她。」說完,再用力抱緊一點,還故意用指甲掐一掐另一個男人的手臂。

  「很痛耶!你這叫作弊!想抱女人,你家裡就有一個讓你抱個夠,跟我搶靈兒做什麼?」不放手,比力氣,他可不輸他。

  「你嫉妒呀!嫉妒我回家有得抱,而你沒有,所以才要跟我搶靈兒。」兩臂勒緊,搶第二又怎樣,他還是抱到靈兒了,只是中間夾了個男人。

  「雲一嘯,你成熟點好不好?又不是我得罪你,冤有頭、債有主,是他們整你,你要報仇去找風和大哥,幹嘛處處和我作對?」

  夾在他們中間的佟靈似乎受不了這樣的「熱情擁抱」,小臉上滿是被擠壓的痛苦,但心情卻是愉快的。

  「你們可不可以先放開我再吵?」

  話才說完,佟靈兩邊的壓力驟消,因為有人已看不下去,替她排除了障礙物,把那兩尊纏著她的人柱往兩旁甩去。

  佟靈吸了幾口新鮮空氣,朝面前冷峻的男人道:「謝謝你,雷大哥。」

  「歡迎你回來,靈兒,不過,以後不准這麼不告而別了。」

  難得透露情緒在臉上的雷行傲,朝她攤開兩臂,佟靈懂他的意思,她趕緊回抱住從小將自己視為親妹妹的大表哥。

  這……讓倒在地上的兩個男人感到好嫉妒呀!

  但誰教雷行傲是他們的老大,又頂了個老闆的頭銜,誰敢跟他搶人抱呢!

  被遺忘在地上的男人們互瞪一眼,又各自甩開頭,好啦!誰也不用抱了。

  「對不起,我讓你們操心了。」雖然父母早逝,她還是有四位疼她的表哥在。

  「以後遇上任何困難,別忘了有我們在,我們早已不是莽撞的小孩子了,沒你想得這麼懦弱,絕對有自保和保護你的能力。」雷行傲意有所指地道。

  佟靈感動的點頭,她走向互相賭氣的男人面前,一一拉起他們。「雲大哥,傅大哥,讓你們擔心了兩年,對不起。」

  雲一嘯吸吸鼻子,不肯讓眼中打轉的淚水滴落,「你還記得我們就好,我還真怕你不再見我們了呢!」

  才想藉機會一抱佟靈,眼前的人兒就被傅宇翔先一步搶走,只剩下一團空氣。

  「靈兒,這幾年你到哪去了?過得好不好?有沒有吃苦?我怎麼覺得你比幾年前還瘦呢?」傅宇翔秤著懷裡丫頭的重量,好輕呀!

  雲一嘯嚥不下什麼都沒抱到的這口氣,鼻間哼了一聲,「是你那個會吃的女人身上的肉太多好不好?」

  傅宇翔厲眼一瞇,「雲一嘯,別忘了你屁股上還有傷,你若想好不了的話,可以再多說幾句,我隨時奉陪跟你打上一架。」

  佟靈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噗哧一笑,回來這裡真好,他們還是和以前一樣的愛吵鬧。

  「風大哥呢?怎麼不見他人?」

  「他陪著一批古物去泰國,靈兒,關於你哥的事情,現在究竟怎麼了?」雷行傲把焦點抓回來。

  「他落海了。」

  佟靈的回答讓大家一怔。

  「那傢伙還是個小鬼的時候就可怕得很,活像只打不死的蟑螂似的。記得國小他從學校裡偷來清潔用的鹽酸要潑我,追我時在路上讓車給撞了,隔天全身包著紗布還能跳到我的面前叫囂;而且他從小就是長泳健將,說不定早就被人救起來,或是游上岸了呢!」雲一嘯愈說聲音愈小,這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為什麼愈卑鄙變態的傢伙就愈命大啊?

  「我在他落海處找了好久,都沒找到他。」佟靈平靜的回答。

  雷行傲沉吟了一會兒,才開口道:「沒找到人,我們就不能斷言佟聖已經死了,而既然靈兒回來,接下來的事就讓我們一起面對。」

  「就是嘛!有我們幾個保護靈兒,就算那傢伙變成鬼,也休想動咱們家的靈兒一分。」

  呆言無忌,蠢言無忌,雲一嘯那張嘴巴實在說不出什麼得體的話來,這點大家已經很有共識。

  「很抱歉,以後我老婆有我保護,你們就如靈兒所說的別操心了。」門邊傳來一記很不以為然的冷音。

  佟靈直到此時才想起被自己遺忘在休息室的男人。「阿駱,你怎麼過來了?」

  她朝引路的秘書點頭道謝,一邊攙他走進來。

  「當然是來找你呀!你跟我說見朋友只需要十分鐘就好,現在十分鐘到了,我來接人。」手臂很有力道的攬住纖細的柳腰,閻青駱故意將自己和她貼在一起。

  早在佟靈前腳一走,他後腳就跟上了,所有人都知道他是由佟靈帶來的,對他也相當禮遇,知道他要找佟靈,馬上有人帶路。

  他在外頭就見到這群男人爭先恐後的搶著要抱佟靈,礙於親戚的面子上,他忍了下來,可胸口就是覺得很不舒坦,真想跳進去大叫「分開、快分開」。

  就算是兄長,但男女有別,他們不需要抱得這麼緊吧!

  「靈兒,不幫我們介紹一下嗎?」對看到閻青駱眼底的敵意,讓雷行傲頗為好奇。

  「雷大哥,他是阿駱,是我的一個朋友。阿駱,這三個就是我提過的雷大哥、雲大哥和傅大哥,還有一位風大哥,不過他不在這裡。」

  「阿駱?」瞪著那名霸著佟靈的男人,雲一嘯酸酸的道:「靈兒,這傢伙就是你撿來的流浪漢,要我們幫他辦護照的那個男人?」

  被指名的男人,決定好好介紹一下他的身份。「不好意思,剛剛靈兒少介紹了一些,請讓我補充一下,我姓閻,閻青駱就是我的名字,目前住在靈兒家,我和靈兒的關係密不可分,你們可以叫我阿駱,或者……妹夫也可以。」

  妹夫?在場的三名男人忍不住相互覷了一眼。

  「三位表哥們,請多指教羅!」閻青駱宣誓完畢,便準備帶著老婆下台一鞠躬,卻被她拉住。

  「阿駱,別在雷大哥面前亂講話,他們會當真的。」佟靈早已習慣他逢人就胡說的習性,但別人可不。

  「我一直都很認真,為什麼你不相信我啦!」他感到亂委屈一把的。

  「你明知道我們不是這種關係,這不是開玩笑是什麼?」一想到相片上和閻青駱在一起的女人,佟靈就覺得自己不能再讓他玩下去。

  「雷大哥,我這次回來是想請你們再幫我一個忙,阿駱他……因為某些原因失去了記憶,我希望你們能請認識的朋友幫忙找到阿駱的家人。」

  「靈兒,」閻青駱扯扯她的袖子,抓回發言權,「不用麻煩你表哥啦!我自己的事我自己想辦法,更何況我現在過得也不錯,不見得要找回記憶。」

  要查他的身世一點都不難,只要把他的名字刊登在報紙上,保證隔天就會有人找上門,他可不想這麼早就和佟靈分開,尤其是在他還沒完全抓牢這女人的心之前。

  「會有人擔心你……」

  就知道她會這麼說,閻青駱一臉的郁卒樣,「你念念不忘要幫我找回記憶,其實你很早就想甩開我了對不對?我讓你覺得麻煩,你討厭我,不想要我,想快點找到我的家人好把我打包退還給他們。」

  「我沒有這樣想。」

  「有,你就是有,在島上你對我可好了,又親我又抱著我睡,疼我疼得不得了;現在呢?看光我的身體再利用完我,就打算拋棄我了,靈兒,你想當個負心女是吧?」愈說愈難過,一張臉就快哭出來似的。

  這男人把該講跟不該講的亂湊在一起,佟靈遮不住他那張大嘴巴,也懶得跟瞠大眼的表哥們解釋。「閻青駱,你真想讓我生氣是不是?」

  她板起臉,聲音也變得冷冷的,對他,真的不能有好臉色,否則他就會得寸進尺。

  「你看、你看,以前你都不會對我生氣,現在不但把我扔在小小的休息室裡,也不關心我走了一天路,腿還受不受得了,你已經不關心我了。」他是全天下最可憐的男人,他的臉上就是這麼寫的。

  「你腿不舒服?」經他這麼一說,佟靈才了悟地想到他外出勞累一天的腿。

  他重重的發出一聲「嗯」,然後扁起既委屈又不滿的嘴。

  「對不起,我沒注意到。」她想扶他坐下,卻遭他阻止。

  「我想回家泡熱水澡,這大樓裡的冷氣吹得我好冷喔!」

  「不是有外套,你冷為什麼不穿上?」佟靈的心思已經被他的苦肉計引開,她回頭對著難得見到面的表哥們抱歉道:「不好意思,我帶阿駱先離開,下星期一我會準時回公司報到,雷大哥、雲大哥、傅大哥,我們星期一見。」

  佟靈攙著閻青駱一步一步的離開。

  室內寂靜了許久,好半晌後,雲一嘯才說出旁觀者的心聲。

  「我的天,靈兒怎麼會受得了這種裝白癡又沒出息的男人?」不過是腳受傷,就大呼小叫的,跟他當初屁股中槍的英雄救美事件簡直沒得比。

  「也許是互補吧!因為佟聖的關係,靈兒一直處在緊繃的情緒下,整個人總是戰戰兢兢的;而閻青駱這調調卻有辦法激出她的感情,你們見過靈兒動怒的模樣嗎?」雷行傲若有所思的說。

  閻這個姓氏在台灣並不多見,這個閻青駱會是跟某個有名的閻家扯得上關係嗎?


  在當事人非常的不配合之下,尋找閻青駱身世的進度恍若烏龜休息,慢上加慢,十天過去了,佟靈已經氣過很多回,偏偏閻青駱就是有本事把她的注意力給轉往其他地方。

  當然不能讓她把自己的家世挖出來,他才落得輕鬆的日子,誰會想回到每天被逼著相親的噩夢裡。

  在床上翻來覆去,閻青駱就是睡不著。

  已經晚上十一點了,說好只是公司同事舉辦的簡單歡迎會,佟靈那女人居然到現在還沒回家。

  大公司不都是來這一套,先餐會,後喝酒,續攤就是開個包廂唱唱歌,要是有心懷不軌的男同事在,說不定還會伸出鹹豬手……

  閻青駱突然氣憤地大吼一聲,整個人從床上坐了起來。

  他就像個等門的丈夫,因為遲遲未歸的妻子而擔心躁鬱到胡思亂想,醋火也燒得莫名其妙。

  此時玄關大門處傳來「喀答」一聲。

  她回來了!

  冷冷的瞄了一下鐘,好傢伙,居然玩到快十二點!這女人是不知道夜歸有多危險嗎?

  他非要拿出男人的氣魄、丈夫的威嚴,好好的罵罵她,規定她以後不准晚歸,也不准把他扔在家裡不管。

  心中叭啦叭啦講了一堆,卻在愈來愈近的腳步聲下,沒有勇氣拿出來。

  他聽見房門鎖轉動的聲音,整個人倏地躺回床,緊閉上雙目。

  笨蛋,你要張開眼睛看著她,跟她說自己很生氣,並質問她為什麼這麼晚回來,快張眼呀!

  但身體就是不聽使喚,他只能繼續裝睡。

  輕輕的腳步聲停在床前。「真是的,窗戶開這麼大,風都灌進來了。」

  佟靈把溜到他腰際的被子往上拉,指尖不經意碰觸到他的胸膛,她的目光讓床頭看了一半的書本吸引去,沒有注意到某人的呼吸突然變得急促起來。

  床頭的燈還亮著,書也翻了一半,他該不會是在等她吧!

  她彎下身,臉看著他的睡容,輕聲低喃。「對不起,讓你在家等我。」

  不止!

  他還等到快抓狂,他非要好好的罵她,罵她不該將他一個人丟在家裡……該死,他該罵人的,為什麼反倒想捉起那雙離開的小手。

  他動了一下,佟靈以為自己驚醒他,等了一會兒,見他沒反應,這才又把頭貼近。

  他可以聞到她吐出來的氣息有著甜甜的酒香味……酒香味!

  吼~~這女人真的喝酒了。

  「我也不想這麼晚回來,可是,有幾個好久不見的公司前輩硬說要帶我去唱歌,我不喜歡那種空氣不流通的密閉空間,所以偷溜了。」

  哼!他就知道,有不肖份子對他的靈兒下手,要女人喝酒的男人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他要張開眼,然後凶凶的警告她……不能這麼近的貼著他說話,否則他會想吻住她那張透著香氣的嘴……不對!是告訴她不能隨便在男人面前喝酒……

  「本來想帶份香甜的水果蛋糕回來給你當消夜,可惜全被人吃完了。」

  原來那股甜甜的香味是水果蛋糕呀!

  果然很香、很甜,讓他有股把她當作蛋糕吃下肚的衝動。

  粗眉輕輕一蹙,他被她無意的撩撥攪得心底亂七八糟的,差點忘了自己在氣她的晚歸。

  「抱歉,我的聲音吵到你了。」手指輕輕撫上他擰起的眉頭。

  輕柔的觸感讓他忍不住逸出一口氣,不過立即收口。

  白癡呀!想讓靈兒發現他在假睡嗎?

  「你呀!也真奇怪,任何一個失去記憶的人難免會感到恐慌,就你不會,每次想幫你找人,你卻怎麼也不肯配合;我還在想,你是不是故意不想找回自己的家人?不過這對你又沒什麼好處。」

  閻青駱聽著她的喃喃自語,一顆心嚇得七上八下的,還以為她發現了什麼。

  就說不能喝酒嘛!瞧她,對著一個睡著的人拚命說話,不怕把他吵醒嗎?

  她不是真醉,只是膽子大了點,才會一口氣吐出心底的話。「如果你恢復了記憶,對我的態度還是這樣不變嗎?」

  他的眉眼近在咫尺,那端正、英俊的五官教人心醉,佟靈情不自禁的朝他的唇上一吻,低訴一句,「晚安了,阿駱。」

  如火炬般的眸子猛地睜開,他壓下她的臉,唇迅速攫住她的;她驚駭地嚶嚀,他的舌乘機入侵她柔軟的唇內,激動的掠奪他想要已久的渴望,他的陶醉與她的青澀恰巧形成一個明顯的對比,她全身虛軟得像要融化掉似的。

  「這才叫晚安吻,靈兒,你懂了嗎?你給的太小兒科了。」這女人是不該這麼晚回家,不該跟別人喝酒,不該把他丟在屋子裡;只不過他滿腹的牢騷全被這個難得的晚安吻給撫平了。

  渾沌的腦袋逐漸清醒,半趴在他胸口喘息的佟靈挺直腰桿,杏眼瞪大。

  她剛剛做了什麼?她吻他,不對,是他吻她,是那種男女之間的熱吻,自己還陶醉得半死。

  該死!這傢伙是醒著的!

  佟靈的臉色由紅轉白,嚇得猛地彈跳起身,跌跌撞撞的奔了出去。

  他眨眨眼,舔了舔仍殘留著酒香味的唇瓣,為她驚訝的有趣動作而莞爾。

  原來心裡頭塞滿一個女人就是這種感覺呀!她的一個動作、一個親吻,都讓他覺得可愛,又這麼的喜歡,不對,又比喜歡還要多上好幾分。

  唇上揚起好看的笑容,他等不及想看她明早見到自己的反應是什麼,好期待呀!

  笑容轉呈苦笑,吸口氣,他起身走近衣架,扯下毛巾,進入客房內的浴室。

  還是先洗個冷水澡冷靜一下再說吧!

TOP

第六章

  佟靈已經努力擺出一副沒事人樣了,可她的眸光就是不敢對上身邊那個笑容燦爛的男人。

  不用看,卻感覺得到,那傢伙正目光灼灼的盯著她。

  「你不快把三明治吃了,看我做什麼?」

  他嘖嘖兩聲,「靈兒,你好厲害,不看我也知道我的嘴巴都沒動過。」欣賞著她難得的小女人窘態,閻青駱恨不得早餐時間永遠都別結束。

  「阿駱。」

  「嗯?」

  「請把你的注意力放在盤子上的三明治。」又不是沒親過他,佟靈告訴自己,鎮定、鎮定,不過是更深一點的吻,有必要讓自己手足無措嗎?

  「哦~~」閻青駱有了動作,他拿起圓盤上營養均衡的三明治開始進行加工處理。

  「啪!」切片番茄大刺刺的平躺在圓盤上。

  「啪啪!」幾片綠葉跟隨著覆蓋上番茄。

  「啪啪啪!」一條條的洋蔥被人挑出。

  閻青駱挑得開心,佟靈的眉角卻是不停的抽動著。

  等他大爺成功的把豐盛營養的三明治轉型成普通的麵包夾蛋時,佟靈終於按捺不住抬頭凶狠的瞪住他。

  「閻青駱,你在做什麼?」

  「終於肯正眼看我了?我還以為自己早上是不是忘了洗臉、梳頭,所以醜得讓你看不下去。」他笑咪咪的把盤子推到她面前。

  「胡說一通,你把東西都挑出來做什麼?不是答應過我不再挑食了。」瞥了眼用生菜擺出娃娃頭型的圓盤,不知該誇他還是罵他,不但挑得乾淨,還有心思擺花樣。

  「我又沒說我不吃……」他盯著她嘴角沾了一小塊番茄渣,眼神愈來愈怪。「我要你餵我。」

  閻青駱用手指抹去她嘴角的殘渣,用自己的舌頭舔去食指上的番茄漬,眼神略帶挑逗的瞅著她瞪大杏眼的失神模樣。

  「番茄的味道其實還不錯耶!」意猶未盡的又舔了一下指頭,桃花臉扔出一道勾人放電的眼神。

  佟靈被他的舉動逗弄地心跳加快,這該死的傢伙在……在做什麼?

  「用這方法餵我。」

  什麼意思?

  用什麼方法餵他?用嘴嗎?

  閻青駱從她臉上的表情讀出了她的想法。

  他沉沉笑出聲,比比桌上的叉子,再擺出一臉純真樣。「靈兒,我是指你用叉子餵我,不過……」眼珠子轉了轉,他又賊賊的笑出聲,「如果你想用嘴餵我,我會更樂意,這可比吃完才能得到獎勵更加吸引我。」

  佟靈紅著臉瞪他,從裝無辜到逗弄她,這傢伙愈來愈討厭了。「我不管你了,愛吃不吃都隨便你!」

  「這不成,我要是沒吃,不就連獎勵都沒了。」心情好,他一口氣把盤子裡的蔬菜全塞入嘴巴,努力咀嚼,把亂七八糟的噁心味道吞下腹。

  「別忘了今天要去拆石膏,下午我會請假回來,你別亂跑。」

  「不用啦!我自己叫車去醫院就好,不過,今天你下班別亂跑,一定要馬上回來喔!」難得他大爺今天一反常態,放棄可以黏著她的理由。

  嘿嘿!因為今天他有特別的事情要去做。

  「你自己去行嗎?」佟靈收拾桌面,將盤子、杯子放入廚房裡。

  「可以、可以,相信我,這麼大一個人,難道出去一趟還會出事嗎?」拿紙巾擦了擦嘴,他努努嘴,見她沒表態,再比比自己的唇,意思夠明白了。

  真是讓他養成惡習了。

  佟靈彎下身,速速給了他例行的獎勵後,轉身想離開。

  手臂卻讓他一把攫住,猝不及防的,她整個人跌坐進他的懷中。

  「靈兒,早安吻應該跟晚安吻一樣。」他抱緊她,額頭抵著她的。

  昨晚的教學看來不夠,他不介意多示範幾遍給她看。

  佟靈才開口想斥責他別亂來,卻讓他俯臉下來的唇堵個正著,嚇得她一雙眼睜得好大。

  「靈兒,接吻的時候,應該閉上眼睛才對。」他的唇吻過她輕顫的眼瞼,迫使她閉上眼。

  飢渴的唇再度搜尋上她的,這一次的吻,更火熱、更激情。

  不像昨晚嚇得忘了反應,佟靈明白她可以推開他,兩手卻不聽使喚的摟上他的頸項。

  無意識地睜開迷茫的眼眸,卻瞧見他緋紅的臉,跟她同樣的燙,她情不自禁輕笑出聲。

  聽到笑聲,他愕然停下親吻,真是的,他吻得這麼賣力、認真,這女人居然給他笑出來。

  她兩手捧住他的臉,想將他看個仔細。「很難想像你是這麼容易臉紅的男人。」

  他瞪大眼,氣自己不爭氣的臉皮,也氣她的不投入,他懊惱的把臉埋進她的香頸間。「靈兒,你就非得這麼殺風景嗎?我這麼喜歡你,你卻一點都不能體諒我的心。」

  喜歡……她?

 

  佟靈從來沒像今天這麼無法專心,一時失神,打針的位置一偏,慘叫聲響逼整問醫務室。

  「佟小姐,痛痛痛,痛呀!」

  「對不起,廖先生。」佟靈快快的把破傷風針打好,拿起酒精棉花,按著扎針處輕揉。

  都怪阿駱那傢伙,丟出那句驚人的話,把她嚇得整個人變得渾渾噩噩的,連怎麼來公司都忘了。

  喜歡她呀!那傢伙老不正經,說這話是真心的嗎?

  「佟小姐,佟小姐。」

  「嗯?」

  「你揉的地方是我的手指頭。」廖先生好想哭,先是不小心把雙氧水打翻在他的傷口上,痛得他鼻涕、眼淚一直流;再來是針打歪,嗚嗚嗚,他已經沒淚可飆了。

  「啊!對不起、對不起。」她忙著道歉,這是自己今天數不清的失誤了。

  一個打針、上藥包紮的動作,佟靈花了比平常還要多出幾倍的時間完成,送走廖先生後,她重重的歎了口氣。

  「靈兒,你今天怎麼魂不守舍的?」都站在這好一會兒了,她卻沒瞧見自己。

  「傅大哥。」

  「我剛剛看到老廖一臉受盡折磨的模樣,他不是只被鐵條劃破手臂,難道有其他地方受傷?」

  「沒……沒有呀!」佟靈乾笑兩聲,不好意思說讓廖先生痛苦的是她分神的治療。

  佟靈伸手接過傅宇翔送來的報告。「這是?」

  「算是閻先生的簡單資料,他的家人可神秘極了,很少曝光,想挖點生活照都沒有。」果然如大哥所料,姓閻的來頭不小。

  「閻華集團!他這麼年輕,就是閻華的總裁?」佟靈吃驚的問道。

  「集團是他爺爺前一代所創,是典型的家族企業,他爺爺在遺囑裡交代,由閻先生來繼承一切,不過,三年前他爺爺的喪禮過後,閻先生就逃家了。」

  「逃家?他逃什麼家?」好好的總裁不當,跑出去流浪。

  平常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還真看不出他的身份竟是這麼特別,不過,他為什麼會落海呢?

  「靈兒?靈兒?」

  佟靈回過神,對上傅宇翔若有所思的目光,「怎麼了?」

  「我還沒見過你為了一個男人出神呢!想想,你跟他不過認識一個多月,就……」語到傷心處,傅宇翔忍不住歎了口氣。

  他終於明白什麼叫做待嫁女兒心了,酸酸疼疼又捨不得,唉!他們的妹妹要嫁人了。

  「傅大哥,你還好吧?」他看起來就像要哭了似的。

  「好到不能再好,對了,明天大哥要趕去紐約處理一批貨運遺失的糾紛,今晚下了班,一起吃個飯吧!」

  下班?

  佟靈心裡立時浮現出閻青駱期盼的笑臉。「可是我……」

  「不准推托!」傅宇翔瞇眼,明白她在顧慮那個男人,「我們有多少年沒有一起吃頓飯了。」

  如今佟靈心中有了一個比他們幾位兄長還要重要的男人存在,他有些吃味。

  「放心,閻先生已經是個大人了,還會怕一個人在家嗎?」

  佟靈看著他,想了下,然後點點頭。「好吧!下班我們一起吃飯吧!」

  

  拆了石膏就是不一樣,走起路來很有風,閻青駱瀟灑的走出醫院大門,開始著手今日的偉大計畫。

  今天是什麼大日子?

  嘿嘿,是他閻青駱邁向人生第三十一個年頭的重要日子,怎能不好好的慶祝一番呢!

  跟他首次心儀的對象一起度過,光是想到兩人一起切著蛋糕,彼此對望說情話,還可以互相依偎分享彼此的體溫……閻青駱就像個傻瓜一樣,站在原地傻笑不已。

  不過桃花就是桃花,笑得再白癡,還是一株引人注目的桃花。

  「先生,要不要試吃一口蛋糕?這是本店今日主打的布丁蛋糕,滑嫩的口感配上濕潤的蛋糕,減低了甜膩感,相當美味喔!」門前試吃攤位上的小姐,滿臉通紅卻很主動的送上一小盤切片蛋糕。

  光瞧試吃蛋糕的厚度比其他人的多了好幾倍,就足以表示店員的偏心了。

  「謝謝。」有好處的時候,閻青駱就會露出迷死人的笑容,迷得店員小姐眸子眨也不敢眨。

  閻青駱咬了一口,不錯,口感、蓬鬆度都佳,不過靈兒喜歡的是水果蛋糕。「小姐,有沒有夾層是水果的,最好有點甜甜、香香的口感?」

  「有,有,在店裡,我切一塊出來讓你嘗嘗,你等我喔!」

  閻青駱笑咪咪的點頭,不一會兒,視線裡出現好幾份蛋糕。

  「這是我們店裡所有的水果蛋糕,先生,你看看喜歡哪一種?」

  看帥哥吃蛋糕也是一種吸引人氣的方法,才一下子工夫,蛋糕店的門口已經聚滿了人潮。

  只不過試吃的愉快心情,都讓耳裡飄進的熟悉聲音給打斷了。

  「小光光,我特地帶你來這家人人都說好的蛋糕鋪子,你說,我這大姊對你好不好?」隨便跑一家也蒙對,水如月不禁佩服起自己的好運,光瞧門口大排長龍,鐵定是家頂級蛋糕店。

  「好。」

  「沒了男人,你還可以活;沒有食物,你就不能活了呀!所以記得,男人跟食物,你要選就選美食,千萬別傻傻的被男人拐了走,聽懂了沒?」

  「嗯。」

  「不過,天下沒有白吃的食物,所以你要認真替我工作,才有錢養活自己,是吧?」

  「是。」

  那頭語帶威脅,慢慢將你洗腦的魔女聲音,他很熟,非常的熟,熟到渾身發麻。

  該死!他才剛跟靈兒有個好的開始,絕不能讓他的老闆發現到他,那女人賊得很,一定會揭穿他失憶的謊話。

  「先生,你很冷嗎?你在發抖耶!」有好心女子送上愛心外套。

  「謝謝,我不需要。」腳底抹油,快閃!

  可悲的他,直到這時才訝異的發現身後竟是人潮洶湧,脫不了身,只好往店裡躲。

  電動門打開,迎面而來的客人與一腳踏進店裡的他相看兩瞪眼。

  「閻……閻青駱!原來你這小子在台灣呀!」一個穿著高貴的中年婦女,從驚訝、錯愕,到扯著嗓門開始大叫。

  閻青駱好想哭,是哪個人信誓旦旦的保證說他出門絕不會出事!嗚嗚,那個混蛋就是他自己。

  一咬牙,他轉身想跑,身後人群多,推推撞撞的,現場一片混亂。

  前腳好不容易突破重圍,往前一伸,肩膀卻同時壓上一隻手,涼涼的女音由後傳來。

  「小駱駱,你把工作搞砸,尾款沒收就想鬧失蹤,你好大的膽子呀!」

  終於受不了,閻青駱放聲尖叫,甩開後頭的手,逃命去也!

  圍觀的眾人不禁感到失望,原來帥哥是個瘋子呀!

  人群散去,只留下水如月和那名貴婦人,彼此相互打量著對方,等發現她們所追討的債主是同一人時,兩人不禁發出會心的一笑。

  閻青駱,看你還能往哪裡逃?


  落跑姿勢雖難看,閻青駱還是逃離現場,順道繞去其他地方買了蛋糕,並且平安抵達家門。

  呼!

  他把身體摔入沙發裡,決定短時間內還是少出門為妙。

  打起精神,他把蛋糕放入冰箱,再從塑膠袋裡取出道具,著手佈置只有他和佟靈兩人的生日晚會。

  女人都喜歡浪漫的氣氛,他今晚一定要讓靈兒接受他的感情。

  客廳被他掛滿氣球,他特地買了蠟燭、香檳,還叫了外賣,當一切都準備妥當,就等女主人回家慶祝。

  可是左等右等,只等到一通告知他不會回來吃晚飯的電話!

  讓他的好心情在瞬間被戳破,這女人早上明明答應他了呀!

  孤零零的身影坐在空蕩蕩的客廳裡,看著他親手佈置好的氣球,一臉鬱悶的自己替自己唱著「祝我生日快樂」,閻青駱氣悶的把怒氣全出在切蛋糕上,並落寞地吃完大半個蛋糕。

  什麼狗屁的偉大日子,這根本就是他所過過最悲慘、難過的一次生日。

  
  佟靈到家的時候,就見到蜷曲的身影縮在沙發上,發出酣睡聲。

  他又在等她嗎?

  「傻瓜,累了就該回房睡呀!」她低喃著,心底升起一股濃濃的愧疚感。

  她注意到桌上吃剩的蛋糕,上面還殘留了生日兩個宇,水眸霎時染上訝異的神采,環視一屋子熱鬧的佈置,她走到餐桌邊,發現精緻的食物和燃盡的殘蠟,想到他一人獨自在客廳裡等她,胸口不禁感到一陣緊縮,好難受喔!

  他是想和她一起慶祝吧!可她卻失約了。

  十一點半,佟靈垂頭看著自己沾著烤肉味的衣褲,腳跟一轉,閃入房間。

  聽見關門聲,躺在沙發上的男人霍地睜開眼。

  搞什麼?

  沒良心的她竟然就這樣回房去了?也不叫醒他,跟他說句生日快樂?

  閻青駱沮喪極了,雖然一直以來都是自己熱臉往她的身上貼,但他明明覺得靈兒對他也是有好感的嘛!

  難道他們的吻都不算什麼,難道她真這麼不在乎他嗎?

  心一沉,他難過得收起桌上亂七八糟的蛋糕,忽地,佟靈房裡傳來尖細的叫聲。

  想也不想,閻青駱拔腿往前,扭開門衝進去。「怎麼了?發生什麼……」

  舌頭一頓,他張著嘴,緩緩吞了下唾液。

  只著內衣褲的佟靈跌坐在地上,一條腿探入一件絲質洋裝裡,這比沒穿還誘人。

  半裸的美女展現修長交疊的雙腿,白裡透紅的肌膚,還有那呼之欲出的粉胸,這副活色春香,莫怪閻青駱看到傻眼,差點連呼吸都忘了。

  顧不得羞,佟靈低叱,「你怎麼沒敲門就闖進來了!」

  「哦~~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能讓人看見她這副誘人模樣。

  閻青駱面色潮紅,下意識就把她的房門關起來。「我聽見你的叫聲,以為發生什麼事了。」

  佟靈咬著粉唇,「你把門關上做什麼?」扯下床單,她往身上遮。

  「哦~~對不起、對不起。」閻青駱道歉,人卻站在房內捨不得移開目光。

  「什麼對不起,你還不快出去!」

  「哦~~是。」清醒了,倏地轉身,忘了方才有人關了門,頭狠狠往門上一撞。

  好大一聲「咚」,他痛得齜牙咧嘴,整個人蹲在地上按著頭。

  「阿駱!」捲著床單,佟靈蹲在他身邊,檢查他額頭腫起的包。

  「怎樣?頭有沒怎樣?」忍著笑,這麼大一個包,一定很痛。

  「好痛、好暈!」這一撞,什麼綺念全飛了,他就說,今天是他的倒楣日。

  「到床上坐好,我去拿冰塊過來。」


  閻青駱坐在床上,背靠著直立的枕頭,閉眼享受佟靈的按摩。

  「怎樣?有沒有好一點。」

  「嗯。」

  瘀青部位還是很明顯,他撞擊的力道不輕,會不會有輕微腦震盪?

  「不行,我打電話叫車,我們還是去醫院檢查一下。」

  「別走。」抓住她的手,閻青駱睜開眼,一臉懇求的模樣。「我沒事,你別在最後五分鐘把我扔下!」

  再五分鐘,他的生日就結束了。

  「真是的,你怎麼會沒注意門關著,就一頭撞上去。」她心軟了,跟著坐在床上。

  「還不是聽見你呼救,我才會衝進來,誰知你只是換衣服不小心絆倒。」後來就別說了,天下果然沒有白吃的午餐,免費看秀的代價真是慘痛。

  偷偷覦她一眼,不是亂蓋,靈兒的身材還真是一級棒,很容易讓人心猿意馬。

  「靈兒,你沒事在家換上這麼漂亮的衣服做什麼?」她已穿上方才穿了一半的洋裝。

  經他一提,佟靈臉上充滿了愧疚,「對不起,今天是你的生日,你特地準備了這麼多東西,我卻沒有趕回來。」

  想起這件事,閻青駱立刻變得氣呼呼的,下巴揚得很高。「是啦!在你心裡,你那些表哥的份量一個個都是千斤重,我這個失去記憶又只會賴在你家白吃白住的討厭鬼,當然不重要啦!」

  「如果知道今天是你生日,我一定會回來陪你的。」他愈表現這麼自怨自艾,她就愈不忍心,「我知道來不及了,所以想在最後半小時裡換件衣服叫醒你,我們再一起慶賀生日,誰知道……」

  「誰知道被我搞砸了。」看在她為了自己特地換件美美的小洋裝,那股不平之氣也隨風而散。

  「還有兩分鐘,我還是趕上了,阿駱,生日快樂!」

  話才落下,閻青駱已坐起身,把她往自己懷中拉。「別動,讓我抱著你許個願就好。」他閉上眼。

  粉嫩臉蛋貼在他的胸口,佟靈瞧他一臉慎重的祈禱模樣,覺得很有趣。

  「我向老天討了一個禮物。」炯亮的眸子俯下對上她,露出一笑。

  「什麼禮物?」

  俊容緩緩朝她貼近,他的唇有意無意觸碰著她。「我請老天敲醒你的良知,讓你心甘情願送我一樣東西。」

  「你想要什麼?」這傢伙是在拐彎跟她討禮物。

  腰際上的大掌緩緩往上移,佟靈收起微笑,明知兩人這樣太曖昧,卻使不出力量推開他,該說她根本不想吧!

  「我要你……」

  沉沉的聲音落在她的唇上,引起佟靈體內一陣騷動,她仰頭接受他落下的輕吻,卻在下一秒,他陡地抬起臉。

  佟靈茫然看著他遠離,還沒從他所製造出來的旖旎氣氛中抽身。

  「……喜歡上我。」他公佈著未說完的願望。

  佟靈露出一張呆滯的小臉,似乎不懂他在說什麼。

  閻青駱捧起她的小臉,賊笑兮兮地又偷親她一口。「我說,我要你喜歡上我,當我真正的未婚妻。」

  好半晌,佟靈才驚呼一聲,推開他的胸膛,讓自己有清涼空氣可以吸,可以冷靜。

  她平撫胸口那顆異常跳動的心臟,怪他說話幹嘛這麼曖昧不清,害她以為他想……

  「靈兒,你想什麼想得臉這麼紅?哦~~你是不是想到什麼羞羞臉的事情?你以為我想要你送我什麼,一個擁抱?一個吻?還是更親密的事?」

  在他的臉又要湊上前時,佟靈先一步跳下床。

  這男人,又在捉弄她!

  「你閉嘴,還不都是你說話不清不楚,故意吻我又亂摸……」這下子她的臉不只紅,還燒燙了起來,「才會讓我誤會你要我……」

  「靈兒,我沒想到你的思想這麼不純正耶!」他著迷的望著她酡紅臉蛋,得了便宜還賣乖,「不過,如果你想多送我一份生日禮物,我不介意你把自己打包好,送到床上來……」

  一個抱枕倏地打中他的臉,也打斷他未完的話,更讓他哇哇叫。「很痛耶!我今天已經過得很可憐了,買蛋糕像逃命一樣,孤零零的一人過生日,不小心撞傷了頭,許願還被人打,嗚嗚嗚~~」

  她攏攏凌亂的髮絲,保持鎮定不受他苦肉計所擾,「已經過了十二點,你的生日結束了,可以滾回房間去了。」

  「不要、不要,你還沒有答應送我禮物,我不走。」他耍賴地躺在她床上,有本事就把他扛走。

  「根本不用答應,這已經是事實了。」恐怕還不止是喜歡而已。

  像攤爛泥賴在床上的閻青駱霍地跳了起來,一個箭步來到她面前,激動的抓起她雙手。「什麼事實,你說清楚點!」

  她的視線落在他焦急的臉龐上,越過他的肩膀往後瞄,嘴角噙起了一朵報復性的微笑。「反正不管我說什麼,你都認定我是你的女朋友、未婚妻和老婆,不是嗎?」

  她有這份認知是最好,「然後呢?我要聽的是你剛剛那句話的意思。」

  「如果不喜歡你,會任你抱、任你吻嗎?」

  她說了,她承認了!

  閻青駱好後悔自己沒有買串鞭炮回來,此時就該來點辟哩啪啦的熱鬧聲音,向所有人宣告他的心情,恭祝他倆有情人終成眷屬,永結同心,永浴愛河。

  「而且,我這禮物不早拆過了,你抱得可緊呢!怎麼也不肯鬆手。」

  瞬間血液逆流,全往他的頭部竄去,她她她,說了什麼?

  「阿駱,我們早就赤裸坦承過了,你不記得了嗎?」

  他大驚,像根木頭呆呆的毫無抵抗能力,佟靈作勢一推,把這傢伙趕出門外,還不忘甩門上鎖。

  好了,她可以去洗澡睡覺了。

  「靈兒,你說清楚點,我們什麼時候有過『肌膚之親』?」門外,閻青駱猛敲門。

  該死!這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他怎麼都不記得,太過分,也太吃虧了啦!

  「靈兒、靈兒!把話說清楚點,靈兒!你什麼時候佔我便宜了?」

  但任他喊破喉嚨,佟靈都沒再開門。

TOP

第七章

  這小女人竟敢瞞著他,偷偷藏起兩人第一次的親密接觸。

  哼!實在太過分、太不公平、太枉顧他的權利了!

  坐鎮在客廳裡的閻青駱,一雙沒睡好的熊貓眼直瞪著身前忙碌的小身影,嘴裡不斷唸唸嚷嚷的。

  「既然你精力這麼旺盛,還不快點把弄亂的環境恢復原狀。」昨晚東西全忘了收,餐桌上隔夜的食物也都不能吃了。

  「哼!」氣呼呼的某人一張嘴吊得好高。

  「你到底在鬧什麼脾氣啦!」佟靈又好笑又好氣,就准他捉弄人,自己小小報復一下都不成?

  「你不顧我的意願,就……脫我衣服,任意欺負我的身體,我……我要告你!」

  「胡扯,你那時候嚴重失溫,我用自己的體溫救你一命,哪算欺負你!」不想氣壞自己,就不能用太正經的方式跟他說話。

  「我沒清醒就是不對,你枉顧我這個主人的權利,隱瞞告知和我一起光溜溜互摟的對象是誰,就是你錯了。」

  「我試著喚醒你,結果你除了把我愈抱愈緊外,根本就醒不來。」

  閻青駱攤開雙手,原來是那時候呀……

  幹得好!

  忍不住為自己喝采,果然是本能反應,知道在最佳時候抱住屬於自己的女人。

  可是,卻不是在他清醒的時候,好恨喔!「不管,倒帶重來,我們重新實況演練一次,總不能你記得被我抱著的感覺,我卻什麼都不知道吧!這樣我很吃虧。」

  一隻掃帚扔向他。「少無聊了,快把屋子打掃乾淨。」

  躲開他伸上前的狼爪,每回他的眼睛一發光,就會對她毛手毛腳,她太清楚了。

  「靈兒!我們再來一次嘛!」他不依,她都說了喜歡他,讓他抱一下又下會怎樣。

  他追,她跑,兩個人在不大不小的客廳裡前後追逐,玩得不亦樂乎。

  偏偏,電鈴聲起。

  一個大意被他擒入懷中的佟靈,有了藉口推開他,要他去開門。

  「誰這麼不識相,打擾我們談情說愛。」

  那張臉臭的比糞坑的石頭還臭,雖然很不情願,但他還是聽話開門,卻被門外的人嚇到失了魂。

  誰說不出門就不會有麻煩,麻煩可是會自動找上門的。

  「阿駱,你呆在門邊幹嘛,是誰?」佟靈從閻青駱身後探出頭,盯著門外幾張陌生的臉孔,也一詫。


  天底下就有這麼巧的事,雲一嘯的女友跟閻青駱是同一家公司的同事,同事之意,就是兩人皆屬同一個老闆來管;又這麼碰巧,閻青駱的老闆和他親人在蛋糕店互相認識了;再添一樁巧事,昨晚聚餐時,被雲一嘯的女友知道了閻青駱的下落,於是消息一傳十、十傳百。

  所有不該知道的人,全曉得他躲在哪裡了。

  公審開始,可憐的被告縮在角落裡,讓一雙雙懷疑的大眼上下打量著。

  「失去記憶?」水如月,也就是閻青駱怕死了的奸詐老闆,滿臉的不相信。

  「是的、是的。」閻青駱猛點頭,身子一溜,鑽到佟靈身後,摟住她,把她當作屏障。「你可以問靈兒,我真的不記得以前當過你的員工。」

  一隻眼則偷偷的覷了下坐在沙發那頭的三名婦人,為什麼連大媽、二媽和小媽也來了?

  「如果你什麼都不記得,昨天為什麼一見我就跑?」水如月逼問。

  「小姐,你不會是指在蛋糕店的事吧!我是被一群女人嚇到才落荒而逃,不是因為你。」他索性埋頭在佟靈頸問,逃避不看水如月。

  水如月冷嗤一聲,不敢直視她,這不是心虛是什麼?

  這傢伙想追女人真是無所不用其極,不過嘛……

  轉向佟靈,水如月的態度大變,親切得不像話。「既然佟小姐跟那幾個拐走我公司成員的男人是親戚,那我們就不算陌生人,以後,我就叫你靈兒,你叫我如月姊吧!」

  兄債妹還,憑這點,她就該稱讚閻青駱挑對了女人,搞砸工作的事情,她暫時不跟這小子計較。

  感覺腰上摟著她的力道變大,佟靈側頭,瞅了下臉色發白的閻青駱,心疼油然而生,不免為他說起好話。「如月姊,你別怪阿駱,他從海裡被我救起來的時候就是這個樣子了,我帶他去醫院檢查過,醫生也說不出原因,內傷倒沒有,有可能是心理或其他因素造成他暫時失去記憶……」

  佟靈的話讓一聲聲高呼的嗓音打斷了。

  「好端端的怎麼會掉進海裡?我可憐的孩子,一定吃了不少苦,嗚嗚~~」貴婦一扯著手巾吸氣。

  「這小子一跑就是幾年都不回家,好不容易盼回來,竟然連我們是誰都忘得一乾二淨。」貴婦二也跟著滴下傷心的淚水。

  「我們怎麼對得起老爺子,他把小少爺交給我們,我們不但沒幫他挑到媳婦,還把他逼到離開台灣,老爺子一定會怨死我們的,嗚嗚~~可憐的孩子呀!」貴婦三不用說,早在另兩人發言的時候,就已拿起帕巾擰鼻了。

  現場哀戚一片,小小的沙發上,三名貴婦泣不成聲。

  閻青駱臉色陰晦,眼角抽筋,拜託,他人又不是死了,有必要哭成這樣?

  「她們是……」佟靈看著沙發上的三名女士,等著人來解惑。

  「她們是小駱駱的家人,真是的,都在我手下做了兩年事,我還不知道原來小駱駱這麼有身價!」水如月大歎不識貨,不過能奴役一個大公司的總裁替她賣命,也夠威風了。

  佟靈憶起早先查過的資料,昨晚一鬧,她都忘了這麼重要的事情。「阿駱,雖然你父母都不在人世,但你還有三位看著你長大的長輩,她們是你爺爺領養的女兒,也是你的乾媽,目前替你代理閻華集團的總裁職務。」

  閻青駱大受感動的抬頭,目光裡只有佟靈的身影。「靈兒,你偷偷摸摸調查我的背景,是不是早想嫁給我了?」

  「認真點,我說過要幫你找回親人的。」

  「可是,我真的不認識她們。」說完,他繼續做鴕鳥,彎頸把臉埋在她的頸間,不想面對。

  佟靈才想叱他一聲沒禮貌,就被接下來足以掀屋頂的哭聲打斷。

  「嗚嗚嗚~~老爺子您天上有靈,聽聽看,您這個不肖孫不認我們了,我們三個替他扛著一堆責任,為他操勞到死,我們好苦命呀!生了個,不對,是養了個不認媽的兒子……我們,我們好可憐呀!」三人抱頭痛哭失聲。

  佟靈很有感慨,閻青駱會養成這種個性,跟生長環境真的大有相關。

  拖著個「背後靈」,佟靈緩慢踱步到她們身前。「幾位太太別傷心了,阿駱就是愛耍孩子脾氣,也許……他不習慣一下子出現這麼多人,不知該怎麼應變,說的話難免不好聽,你們別在意。」

  淚水收放自如,婦人一個個睜著濕潤眸子,興奮的盯著她瞧。

  「小姐,你跟我們家小少爺是什麼關係?聽說他一直住在你這裡,你是他的女朋友?還是你已經是我們閻家的媳婦了?」

  三雙異常炯亮、燃著希望之火的眸子,直直盯著佟靈看。

  「我沒有嫁給他。」

  火熄,這個回答令三個女人的眼神瞬間轉暗,失望透頂。

  「原來不是呀!你這小子真沒用,怎麼還不把人家小姐訂下,我還以為你們已經……唉!」

  「動作這麼慢,害我們肩上的擔子卸不下,你就不能讓我們早點安享晚年嗎?」

  「不管了,反正找到人,先把他綁回家再說,我們不是早列了一長串候選名單,從明天開始,讓他每天見一個,非得讓他在這個月內結婚不可。」

  一聽見他要被帶回去,佟靈無意識的揪住腰際上的手,不捨之情瞬間盈上心頭。

  「靈兒,她們好可怕,我不要跟她們回去啦!」閻青駱在她耳邊小聲哀求。「我只想跟你在一起嘛!靈兒、靈兒,快想辦法,別讓她們把我帶走。」

  心裡悶悶的,對方是他的家人,她有什麼權利不讓人家帶走他。

  「靈兒,你沒聽見她們說的嗎?我只喜歡你,我不要娶其他女人啦!」閻青駱再下一劑猛藥,賭佟靈要不要爭取他。

  這話果然起了效用,佟靈大力的握住他,吸足氣開口道:「三位太太,阿駱現在什麼都記不得,讓他跟你們回去他一定不能適應,我想,就先讓他在我這裡多住一段時間,可以嗎?」

  「不成,你們男未婚、女未嫁,住在一間屋裡會遭人說閒話。」貴婦一說道。

  「要是傳多了閒言閒語,對我們閻家會有負面影響。」貴婦二答腔。

  「少爺形象會下跌,以後會沒人要的。」貴婦三補充。

  佟靈咬咬唇道:「那,如果我用未婚妻的身份請你們讓他在我這裡住下來,行了嗎?」

  「原來你們早就互訂終身啦!哎呀!怎麼不說清楚。」害她們失望好久。

  閻青駱搶在佟靈開口之前宣佈,「早在我被靈兒救來的那天,她就很有眼光的把我訂下了!昨晚我們也互相告白過,她已經答應要和我在一起。」

  閻青駱的白話文,說得淺顯易懂,貴婦們互看一眼,再次失去形象,喜極而泣。

  「都是老爺子保佑,我們終於完成所托了!」

  「趕緊把他們的婚禮辦一辦,我們也跟著解脫了,可以把閻華還給這臭小子了。」

  「小少爺,記得看緊你的未婚妻,她要是跑了,我們三個一定不會放過你!」

  話才落,三人身影已飆至大門邊。

  「小少爺,既然你忘了一切,我們就該提醒你,你的祖父,老爺子遺囑裡有交代,一旦你決定步入禮堂,總裁這頂帽子你是戴定了,閻家幾百張口還等著你賺錢吃飯,這是你的責任。」

  「星期一,請你務必回公司上任,會有司機來接你,別遲到了,很丟臉的。」

  「另外,遺囑上還有一條,你的未婚妻,我們以後的小少奶奶,將繼承你祖父三分之二的名下資產,不多啦!總計大概有幾十億美金!」

  人走遠了,但她們所留下的話語卻大大的震撼了佟靈和水如月。

  閻青駱同情地瞅了發怔的兩個女人一眼,被幾十億元砸中的滋味可能不大好受喔!

  瞧瞧她,被嚇得一愣一愣的,不過,也挺可愛的啦!

  看來,最有身價的人,不是閻青駱,而是佟靈。

  

  閻華前總裁之孫歷劫歸來,卻失憶!

  未婚妻成了鳳凰女,身價高漲幾十億美金。

  經由媒體大肆渲染,佟靈所住的小公寓一夕之間成了觀光景點,訪客絡繹不絕,不過都以女性居多。

  「駱,我是安琪拉,我們在相親會上見過面,你說對我一見鍾情。」門外搔首弄姿的女人,融合了妖媚與清純,這樣的女人向來會讓男人心癢難耐。

  「我不認識你。」但閻青駱卻冷漠簡短的回答。

  「我知道你失去記憶,但是我要告訴你,我們以前很恩愛的,你還說要娶我。」

  「滾出去!」

  「駱,不要趕我,你不能娶那個女人,我才是你心底最喜歡的女人……」

  「滾!」

  砰!

  門板隔絕了濃郁香水味。

  「青駱,其實我才是你要娶的對象,你不能因為想不起我就負了我,你說要買鑽戒給我,還說我們的婚禮要在法國舉行。」

  砰!

  「駱,你忘了你曾經說過,你只愛我一人……」

  砰!

  「阿駱,是我雲萍,你……」

  砰!

  「閻……」

  砰!

  閻青駱甩門次數愈來愈多,也愈來愈迅速;而佟靈的表情也好看不到哪裡去,好好一個星期天,全讓這群大清早不睡覺跑來按電鈴的女人給毀了。

  「看來你以前的風流韻事倒也不少,胸襟真是廣闊,能一口氣吃下這麼多名門美女,也不怕噎死。」一口帶怒的揶揄,誰教她成了群女怨妒的對象。

  「靈兒,我真的跟她們沒關係,我也不知道她們是從哪裡蹦出來,你相信我,我要娶的女人就只有你一個!」又是跪地又是求饒,閻青駱的面子已蕩然無存,但無所謂,只要能讓靈兒不再繃著臉,要他做什麼都成。

  「現在不認識,可是以前認識呀!」佟靈從廚房拿了杯柳橙汁出來,不承認自己的心情就像柳橙汁一樣,酸溜溜的。

  「我說不認識就是不認識!靈兒,不管有沒有失憶,我絕不是那種亂搞男女關係的人,你也知道她們是為了遺產而來。」要就怪他爺爺,上天堂就乖乖的去,做什麼立下這折磨人的遺囑。

  「如果當你的未婚妻,還得面對這麼多找麻煩和挑釁的人,那我寧願不要。」太累了,她說得毫不猶豫。

  「不行!」他不由分說擁著她,重重吻了她,嘗到她嘴裡的柳橙味兒,「你不可以說不要!」

  「我喜歡清靜。」

  「那我們搬家。」這主意不錯,換幢只有一張大床的屋子。

  「這些人好吵。」

  他摀住她的兩耳,「不吵、不吵,誰敢再吵,我就去把她的嘴封了!」

  「我聽了也不舒服。」

  不舒服?

  方纔吻她時,唇尖的酸味還殘留著,這不舒服意味著……

  性感的薄唇揚出一道促狹的弧線,「哦喔,你吃醋了對不對?」

  「我才沒吃醋。」

  他揚眉,不喜歡一點小事就大呼小叫的女人,幸好靈兒不是,可她超然的冷淡卻又教他心裡不舒坦。

  唉!矛盾的男人心理。

  「我只是擔心……」

  「擔心什麼?」尋著她的香頸,他輕輕嚙咬,報復她的冷淡。

  自從認識她,他才知道原來自己也有這麼大的慾望,想碰她、想愛她,幸好他們已經名正言順,他可以藉機吃吃豆腐,不然他真的很怕自己會自爆,等不到手攜手步紅毯那天。

  「好癢!」她避開,卻又讓他抓了回來。

  「說,你擔心什麼?」

  「說不定真有一個你曾經愛過的女人,只是你忘記了,要是哪天她出現……」說到底,她還是忘不了那張相片上的女人。

  閻青駱苦下臉來,看來是他表達得不夠清楚,才會讓她沒有安全感。「靈兒,我不只是喜歡你,我愛你,我愛的女人就是你。」

  「你……愛我?」她重複他的話。

  「當然。」閻青駱耍賴地摟住她的腰。「就是愛你才想守著你、賴著你,才想娶你,從見到你開始,我無時無刻不想著你、念著你,你的美麗讓我著迷,嬌嫩的唇辦讓我眷戀,玲瓏有致的身材……」

  佟靈白嫩的粉頰一下子紅得發燙,「夠了、夠了,你說得好噁心。」卻又像蜜糖灑在她心頭,香甜的滋味讓她覺得又嬌又羞。

  「靈兒,我這麼真誠的告白,你不感動就算了,還說我噁心,實在太傷我的心了。」他英俊的五官皺成一團。

  「好了,我收到了,夠了嗎?」

  「不夠,為了讓你回應我的熱情,我決定了。」他說得誓死如歸。

  佟靈愣住了,不知道他又想搞什麼鬼?

  「我愛你。」一本正經地宣佈道。

  「這你剛剛說了。」

  「靈兒,你怎麼這麼冷淡的回答,我好傷心耶!」他耍寶地皺起五宮,「我欣賞你的獨立、冷靜和聰明,不過呀……」閻青駱加重語氣,「我討厭你的冷淡,尤其是對我。」

  「我沒有。」她對任何人都是這樣。

  「你有,每次都是我主動索求,你對我一點佔有慾望都沒有,所以……」他毫無預警地吻住她的唇。「我們必須常常加溫一下感情,我決定用這個訓練來激發你的熱情。」

  這是什麼鬼訓練,佟靈愕然的被他吻住。

  閻青駱火熱的大掌愛撫著她滑膩的肌膚。「靈兒,這時候你該說愛我。」呢喃幾聲後,他又不停地吻她。

  唇舌都被他吞沒,她無言的瞪大眼,哪有人在接吻時開口說話。

  「快說呀!」放開大口大口吸氣的她,他給了她一點休息時間。

  佟靈顧著喘息,根本吐不出半個字。

  「不說呀!」邪氣兀自躍上他的眉宇,他又露出輕佻邪氣的笑容。「那繼續我們的訓練吧!」

  「你親不夠呀?」推拒的小手一下子又被他捉住了,眼見他的唇再度覆上……

  「叮咚!」

  「別鬧了,又有人在按電鈴了,快去看看是誰。」

  「不准再提不嫁給我,以後心裡不痛快、不開心,都要跟我說,明白嗎?」他逼她吐出承諾。

  「是是是。」佟靈笑自己多想了,都是那張相片中的女人讓她感到不安。

  但,當相片中的女人真的出現在她的眼前時呢?!

  這一次,閻青駱沒有甩門,也許是對門外的人感到訝異,他甚至任那女人緊緊抱住,把臉埋在他懷中哭泣。

  見到這一幕,佟靈的心突然窒悶得難受。


  「駱哥,你怎麼變成這樣子?我原本不相信大媽她們的話,沒想到這是真的!」沙發上,紫湖淚眼朦朧的瞅著他,「你真的一點都不記得我了嗎?我是小湖啊!」

  同樣的話由紫湖嘴裡說出,沒有得到閻青駱的白眼,還被他請入屋內坐下。

  「別哭了,我忘了你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我……失憶了嘛!」他的口氣好輕柔,怕是一吼這尊娃娃又要落淚了。

  從小就捨不得她哭,閻青駱真想告訴她,自己一點事也沒有,求她別哭了。

  他的手足無措和眼中的憐惜,佟靈全都看在眼底,心也漸漸涼了。

  對於放在心底重要的人,就算不記得,卻多少都會有種熟悉感,他的異常表現就是最好的證明了。

  「去加拿大前,你說過不管怎樣都不會忘記我……」紫湖好難過,她抽了抽鼻道:「駱哥,我失態了,沒想到過來找你們卻哭成這樣,我只是一時忍不住。」

  「沒關係。」他揉揉她的發,動作是這麼的自然熟悉,一下子,兩道懷疑的目光同時射向自己。

  乾笑兩聲,他瞪著自曝習慣的笨手,明白兩個女人都在等著他的回答,「嘿嘿!不知道為什麼,一見你哭,我就想伸手拍拍你。」

  尷尬的抽回手,卻被紫湖牢牢抓住。「駱哥,你想起我了嗎?以前我只要一不開心,或是難過,你都會拍拍我的頭給我安慰。」紫湖喜極而泣的道。

  「對不起,我不知道……」

  「沒關係,我相信駱哥遲早會想起一切的,對了,這位就是佟小姐吧?」紫湖對著佟靈淺淺一笑,因淚水洗滌過的雙瞳卻閃過一抹犀利。

  「沒錯,她就是靈兒。」閻青駱硬是將佟靈扯在身邊坐好,沒注意到她的臉色似乎白了些。

  「你好,我叫紫湖,是駱哥的妹妹。」紫湖從對方眼中讀到了詫異、明瞭和放心,她惡意勾起嘴角道:「我是閻家的養女,和駱哥是沒有血緣關係的兄妹。」

  「原來你是我妹妹,怪不得我一見你就有種熟悉的感覺!」閻青駱揚起粗眉,不明白紫湖為何要這樣強調?沒有血緣關係又如何,他還是當她如親生妹妹一般疼愛啊!

  「我去幫這位小姐倒杯水,人家進來這麼久,我們卻沒請人家喝杯水。」佟靈閃入廚房裡。

  閻青駱有妹妹她是知道的,原來就是相片中的那位小姐,他們的感情看起來很好……沒有血緣關係啊!奇怪?為什麼她聽來心好慌呢!

  紫湖接過水杯,淺淺一笑,「謝謝,我從加拿大趕回來,除了見駱哥外,有句話也想問佟小姐。」

  「問我?」佟靈看著她。

  「你是真心喜歡駱哥,不是因為他的身世,也不是因為嫁給他就可以得到這麼多遺產?」

  「小湖!」閻青駱沉下臉,口氣變了,「不准你這麼說靈兒,她救我的時候根本不知道我是誰,要是我老婆因為你的話而氣走了,就算是妹妹,我也不會原諒你。」

  盯著閻青駱認真的神情,紫湖知道她的哥哥是認真的。「對不起,爺爺希望駱哥能找到真心喜愛的女人,才會立下這份遺囑,但太多女人看中駱哥的家世,我想保護駱哥,所以話說重了。」

  她朝佟靈致歉。「靈兒姊,希望你不要生氣。」

  紫湖的直率倒讓人生不了氣,佟靈搖搖頭,「我沒有生氣。」

  「我想我打擾你們了,抱歉,下次我會挑個正常的時間來見你們。」見到駱哥平安,她就安心了。

  閻青駱送她到門邊,關心的話自然而然說出,「這麼晚,你一個人回去沒問題嗎?有沒有人來接你?」

  「我都二十六,不小了,何況現在九點不到,不晚啦!駱哥別擔心我。」駱哥對她依舊是那麼溫柔。

  「可是我不放心。」紫湖天生就是個美人胚子,現在更不用說了,住宅區夜晚寂靜得可怕,誰知道有沒有小偷躲在暗處。

  閻青駱回頭對佟靈道:「靈兒,我送紫湖去坐車,很快就回來。」

  門在佟靈的眼前被關上,她說不出胸口澀澀的失落感是難過還是嫉妒。

  從紫湖出現開始,閻青駱的注意力就一直沒從對方的身上移開,自己倒成了配角。

  算了,反正那傢伙有鑰匙,她決定洗澡睡覺去,明天還要上班呢!

  可,躺在床上的佟靈翻來覆去就是睡不著,一小時、兩小時過去,她終於明白等門的滋味了。

  嘴角苦笑著,原來自己竟是這麼在意他跟別的女人出去。

  心好悶、好澀、好難受呀!
  

TOP

第八章

  「這件不好,那件也不好,穿這襯衫要配什麼領帶?還有褲子,哦~~怎麼會有人無聊的發明領帶來勒住自己呢?是誰規定外套跟褲子要同一種色系,我就偏要不同色!」

  黃襯衫,紅領帶,灰長褲,深藍色外套,白襪,有夠聳的組合!

  「難看死了啦!」不用兩下,這些衣服全被扒下

  吼吼吼~~他快被自己的穿著氣到飆火了!

  「做什麼一大早哇哇叫,你只剩下十五分鐘,怎麼還沒把自己的衣服搞定?」佟靈蹙眉站在房門口瞪著只穿內褲的閻青駱,看他垂頭喪氣的坐在一堆衣服中央。

  見到救星,一臉苦瓜貌的閻青駱快步把她抱進來解決他的問題。「靈兒快,再半個小時我大媽她們就要載我去公司,我到現在都不知道要穿什麼啦!」

  佟靈臉一紅,輕輕推開他,目光落在他健碩結實的體格上,她從散落一地的衣服中,很快挑了一套出來。

  「來,快點換上,你時間不多了。」趁他穿衣物的同時,佟靈挑選著領帶。

  旋過身,閻青駱已套上長褲,努力扣著灰白襯衫上的扣子。

  佟靈把領帶繞過他的頸子,小小的身軀緊靠著他站,閻青駱一低頭,就可以見到那張認真動人的小臉在面前,雙臂纏上纖腰,享受她的服務。

  嫩豆腐在眼前,此時不親更待何時?他飛快偷了一個香吻。

  「站好別動,我在幫你打領帶!」她低叱不規炬的男人。

  「靈兒,沒有你,我一定完蛋。」等她小手忙完,他朝另一頰也親上一口,不能厚此薄彼嘛!

  「少甜言蜜語,這麼大的人,連穿衣服還要人打理。」她退後幾步,細細打量他是否有哪裡不妥。

  「我討厭死了這種一板一眼的打扮,穿著不好還會被人評頭論足。」所以他一點都不想當總裁,上個班還要這麼拘謹。

  「可是你這樣穿,又帥又俊,真的很好看耶!」他是天生的衣架子,頎長的身材穿上適合的衣服更顯帥氣英挺,滿分!

  「咳咳,這樣真的很好看嗎?」聽到她的讚美,他的耳根爬上一片紅。

  佟靈大力點頭,心中卻為他不好意思的模樣竊笑著。

  耍嘴皮的時候他的臉皮最厚,也老愛做些輕浮舉動讓人受不了,但他卻又那麼容易害羞,他不知道每次被他吻的時候,她都會偷偷打量他臉紅的可愛模樣。

  「我一點都不想當總裁,每天早早就要起來為自己整理,」他打了一個大呵欠,「我都還沒睡夠本,好累、好可憐喔!」

  「那是你昨晚太晚睡,凌晨兩點才就寢的人,七點醒來當然會覺得累。」

  佟靈把地上一件件衣服撿起,身子卻出其不意讓人抱滿懷。

  「靈兒,你這麼清楚我昨晚幾點睡呀?」讓他暗自竊喜,看來她很在意自己的晚歸。

  「你回來乒乒乓乓吵醒我了。」

  小騙子!

  閻青駱凝望那雙泛著疲倦的眸子,分明是等他所以才沒睡好。「對不起,是我不對,跟小湖聊得太開心,一時忘了時間,回來晚了。」

  「很少有兄妹聊天聊到凌晨,你們的感情真好。」佟靈沒發現自己的口氣帶酸。「看得出來你很疼她也很寶貝她。」

  「我妹妹嘛!不疼她疼誰?小湖說我父母早逝,我們算是相互扶持到大,感情比親兄妹還好。」

  「你們畢竟不是親生兄妹,感情太好會讓人誤會。」

  「靈兒,你怎麼了?」閻青駱聽出她話裡的不對勁,有沒有血緣關係有差別嗎……

  他恍悟地「啊」了一聲,凝視她的深瞳多了點喜悅,他愛極了她眼中的在意,卻一臉倔強地不肯表現出來。

  她不會以為他對自己的妹妹有意思吧!

  嫌她不纏他、不膩他、又冷淡,教他亂沒成就感一把的,但現在瞧來,她根本就是個小醋桶嘛!

  「一早脾氣這麼古怪,是不是昨晚沒睡好的關係?」手指輕輕觸摸她粉嫩的臉頰,在暗沉的眼睛周圍徘徊,「我知道了,你在怪我昨天中斷了我們的訓練是吧!別生氣,我現在就補回來。」

  十指奮力推開他的嘴,佟靈跳出他的懷抱。「一早沒個正經,快去吃早餐,司機就要來接你了!」

  閻青駱不滿的嘀咕幾聲,走進餐廳,三兩下掃完桌上的早餐,準確捉來想跑的佳人,快、狠、準的攻上她的唇。

  「……唔……你……」一天不佔到她便宜會死嗎?

  「噓,時間有限,獎勵可不能少。」親她已成了習慣,每天如果不摟摟她、吻吻她,一天的日子就會沒有活力。

  電鈴在響,閻青駱當放屁,不理!

  「……駱,你的……司機來了啦!」電鈴驚醒她,佟靈推拒著,人都送到門口,這傢伙還賴在門邊不走。

  「別再蘑菇了,你到底要不要去上班?」沒見過一個人要上班,還得花這麼多時間,虧他還是個公司大頭,有這種總裁坐鎮,公司不讓他玩掉才怪。

  「再一下下,你還欠我一個早安吻。」他不想出門。

  旁若無人地繼續抓了她便吻,兩人親密的表現讓待命的司機僵直身,不知該有何反應。

  「阿駱,你上班要遲到了!」

  「下了班,來公司找我,我們一起回家。」

  再次難捨地啄吻她一下,閻青駱才毫無衝勁的認命上班去。


  閻青駱上任第一個禮拜,除了要追上公司運作的跑道外,還得參加股東會議,以及各個主管經營報告會議,應付各種陣仗,忙得焦頭爛額,連休息的時間都沒有。

  別以為總裁都是外表器宇軒昂,俊帥足以迷死女人的男人,在他看來,每天沒累得像條狗似的就不錯了,不對,狗還可以喘息,他連喘息的份都沒有。

  所以他才不想當總裁呀!

  只是,念歸念,當他面對公事時,還是會斂起平日的玩笑心態,致力於眼前的公事上,威懾的氣勢表露無遺,他確實有能力,只是懶散而已。

  「聽說駱哥的表現相當不錯,許多大老股東都懾服在你的氣勢下喔!」紫湖出現在辦公室門邊。

  「小湖!」

  「不歡迎我嗎?」

  「當然不是,只是很意外你會來。」放下審視的文件,閻青駱起身迎向她。

  「身為妹妹,當然得來關心哥哥,看你適應的好不好?」她俏皮的眨眨眼,「順便把你拐去吃頓豐盛的晚餐,慶祝你一接任就能得心應手,讓公司同事心服。」

  閻青駱這才注意到時間,要下班了,下意識的,他看了看手錶。

  這時間,靈兒該來了吧!

  「看來,你已經有約羅!嘿嘿,不介意我當個電燈泡吧?」她吐吐舌,猜他一定是在等佟靈。

  「我還沒問你,為什麼故意跟靈兒說你是養女的事,害靈兒老放在心底不忘,我不要她誤會我們的關係。」那一晚,閻青駱就已經把實話全告訴了紫湖,沒辦法,他誰都可以騙,就是這個打小看到大的妹子不想騙。

  「我嫉妒呀!以前你最疼的是我,現在卻換人了。」

  「將來會有人比我更疼你。」一定會有男人比自己更愛護紫湖的。

  「不管,我難得從加拿大回來一趟,我要和你們一起吃飯。」自從知道他健健康康後,紫湖頑皮的性子也出現了。

  「你想跟就跟,我叫司機把車開出來,你先上車等著。」

  「謝謝駱哥,對了,我覺得你們還是搬回家比較好,靈兒姊現在出了名,你們住的地方早被報紙刊登出來,難保不會有無聊人士找上門,好比駱哥以前拒絕過的女人。」

  這個提議倒是值得考慮,他不想讓靈兒受到騷擾,靈兒喜歡清靜,只不過……

  「家裡有大媽、二媽和小媽在,你也知道她們那三張嘴可是唯恐天下不亂,什麼都要鬧到人盡皆知的地步。」

  若是不小心被她們發現破綻,自己裝失憶的事情一定藏不住,一切都得等他用婚姻套住佟靈後才能公佈。

  「要不,我幫你找住的地方好了。」

  「這也行,不過我有幾個要求。」

  「什麼要求?」

  他很認真的說道:「屋子附近要安靜,另外,只能有一間主臥室和一張雙人床。」

  她一怔,忍笑點頭,「沒問題,還有沒有其他要求?」

  「沒有了。」

  「那好,明天我就可以把房子找到。」她心中已有適當地方了。

  「謝了。」他皺起粗眉,從十八樓的落地窗往下瞧,再瞪了一眼未曾響起的無辜電話,抓了西裝外套穿上。

  「駱哥,你上哪去?」

  「當然是去接靈兒啦!不知道她今天怎麼了?竟然遲了十五分鐘,也不打通電話來,我先到樓下等她。」

  隨著聲音消失,他人也進入電梯裡。

  紫湖取笑著心急的閻青駱,順手幫他整理凌亂的桌面,見到電腦仍開著,她想關機,卻執行不了關機程式,紫湖蹲下身,按下硬碟主機的開關。

  插座噴出火花,疑似電線走火,一切發生得讓人措手不及,上方的螢幕爆裂把嬌小的紫湖震開,狠狠撞上桌角,眼前一片黑,她昏倒在地。

  爆破聲讓辦公室外的人嚇到了,紛紛跑來觀望,一陣煙霧竄出。

  「紫湖!」一抹倩影從圍觀人群裡衝入。

  佟靈不喜歡引人注意,便在一樓大廳等閻青駱下來,今天是遲到了,才興起上來找他的想法,卻沒料到人才踏出電梯,就聽見疑似爆炸的聲音,有人驚呼,她跟著探頭一瞧,發現紫湖額頭流血的倒在地上。

  電線仍在燃燒,辦公室裡瀰漫著嗆人的煙霧,佟靈快步進入,扶起昏迷的紫湖。「快報警,叫救護車呀!」

  聲方落,頂上一盞盞的日光燈爆裂,尖銳的碎片落下,想也不想,佟靈抱住紫湖,整個人護在紫湖身上。

  辟哩啪啦的爆碎聲終告結束,待玻璃碎片嘩啦啦落完,秘書先一步從驚訝中回神。

  「有人打電話報警了嗎?快,快救人呀!」裡面躺的可是總裁的妹妹呀!

  佟靈慢慢抬起頭,一陣刺痛讓她注意到自己手臂出現好深的一條傷口,凶器就是那片巴掌大的玻璃。

  她低頭檢查額頭撞傷的紫湖,鬆口氣,幸好碎片沒傷到紫湖。

  大家七手八腳把紫湖抱出去,終於有人注意到方才勇敢進來救人的小姐。

  「幸好有你保護紫小姐,不然後果真不敢想,啊~~你也受傷了,快上救護車一起去醫院吧!」現場亂成一團,佟靈也一身狼狽,沒人認出她就是報紙上刊登的總裁未婚妻。

  佟靈跟著讓人擁護的紫湖一起坐上救護車。

  「傷者撞傷頭部,所以暫時昏迷,除了撞傷外,身體無大礙,進一步檢查要等傷者醒來,才能知道撞擊的影響有多大。」

  被人團團圍住的醫生重複再重複,說到口乾舌燥,在第十五遍確定床上女人安然無事後,這群繃著臉的白領人士才放他離開病房。

  「真是的,這群人窮緊張成這樣,跟著進來的那位小姐,手傷還比較嚴重好不好?」醫生咕噥著,彎進另一間急救室,裡面坐著剛縫完傷口的佟靈。

  佟靈蹙眉瞪著自己裹得跟白蘿蔔一樣粗的手臂,煩惱著接下來她要帶著這根蘿蔔多少天。

  「小姐,你的手不要碰水,每兩天要定時來醫院換一次藥,十天後,看癒合情形再決定能不能拆線,不過,我必須先跟小姐說,傷口多少會留下痕跡,不過如果照顧得當,疤痕還是會淡去。」

  佟靈點點頭,自己也是醫生,她當然明白。「請問,跟我一起進來的那位昏迷的小姐應該沒事吧?」

  醫生瞥了佟靈身上多處的小擦傷一眼,不以為然道:「比起你,我想她好很多。」

  聞言,佟靈這才放下胸口的大石。

  離開急救室,佟靈靜靜坐在紫湖病房外的休息椅上,周邊站了多位閻華職員,不過沒有人前來關心她,當然啦!他們擔心的還是病房裡的千金小姐。

  步伐聲啪啦啪啦在走廊端響起,遠遠的,佟靈就見到閻青駱風塵僕僕的趕來,在他身邊擁著一群人,有公司職員也有記者跟隨。

  第一次見到閻青駱嚴肅的冷顏,他抿著唇,眉宇透著擔心,渾然有著一股威嚴存在,不易讓人親近。

  秘書急忙上前迎向總裁,「總裁,紫小姐人在裡面。」

  「情況怎樣?」閻青駱走進病房。

  「醫生說要等紫小姐清醒……」

  聲音被隔絕在門板外,閻青駱絲毫不理會身邊記者和其他人,他一心只顧著進入病房守著紫湖。

  甚至,沒見到坐在休息椅上的白色身影。

  人群多,自然不會注意到角落邊的她,佟靈明白,可心就是擰了一下。

  看他關心紫湖到不顧外人的神情,讓她覺得很不是滋味,阿駱應該會守在紫湖身邊直到她清醒吧!

  看來他已經忘了自己來找他吃飯的事情了,打了個電話給雲大哥,佟靈站在醫院門外等人載她回家。


  深夜,大門讓人撞開,一道修長的身影慌忙的閃入漆黑的客廳,目光鎖住一扇門底透露的微光。

  壓抑住激動難平的情緒,大掌微顫地扭轉門把,輕輕推門,那卷被而眠的纖細嬌軀,讓他緊張煩躁的心終於得到了平靜。

  那個他瘋狂找了一個晚上的人兒,就在他的視線裡。

  佟靈背對著門,人沒睡著,她聽見他回來的聲音,也知道他就站在自己房門口,卻沒料到這傢伙連招呼也不打,便粗魯的擁住她。

  「好痛!」他壓到她的傷口了。

  他青了臉,瞬間抽開薄被,一見她包裹起來的手臂,冷不防抽口氣。「你的手怎麼了?」

  冷靜在此刻瓦解,黑瞳中蓄積著狂暴怒氣,一瞬也不瞬的瞪著她。

  「只是受了點傷,沒什麼……」佟靈拉起被單想遮蓋住那醜醜的白蘿蔔,無奈整個人被他強迫固定在床上,動不了分毫。「阿駱,你這樣我很不舒服……」

  她的話成功讓他鬆開一點力道,但人仍舊緊緊被他抱著,他狂瞪著原本雪白的肌膚上,出現大大小小一痕痕的刮傷。「你身上是怎麼回事?你的手為什麼會受傷?我四處找你都找不到,果然出事了!」

  他激動的大吼,伸手想碰卻又怕弄疼她,他咬牙道:「我早該知道,我到雷鷹找你,他們說你早離開了,可是我回家卻沒見到你,那時我就該察覺有問題了,可惡!我竟然不知道你受了傷!」

  原來他回家找過她,所以到醫院才晚了。

  「為什麼不打電話通知我?你知道我記不住家裡的電話,你該打電話給我的,該讓我知道你出事……該死!你今晚到底跑到哪裡去了?」他持續噴火咆叫。

  認識他這麼久,佟靈從沒見過他發脾氣,也沒見過他失去控制的模樣,就連在醫院,他對紫湖的受傷也是冷靜面對,唯獨看見她受傷……

  她頓悟到生悶氣真是一件白癡至極又浪費時間的事情,他眼底流露出來的濃濃感情,她怎麼能感受不到?

  用完好的手按住他張張闔闔的嘴,佟靈露出慚愧的淺笑。「別這麼大聲,會吵到鄰居,我只是讓玻璃劃破了手臂,對了,紫湖清醒了嗎?醫生有沒有說什麼?」

  閻青駱神情詭異地瞅著她,靈兒不該知道紫湖在醫院的事情,除非她有去公司!

  頓時,更大的怒火出現在他身上。「是你,你是救小湖的那個人!」

  他聽秘書提起,有位小姐奮不顧身擋住天花板墜落的燈管玻璃,紫湖才沒受到其他傷害,他原本要好好謝謝那位小姐,只是過於擔心紫湖的傷勢,讓他在病房裡待到紫湖清醒才離開,而那位受傷的小姐早已離開醫院了。

  沒想到那個女人就是靈兒!

  真是混蛋極了!

  「阿駱,紫湖沒事吧?」小手貼上他發怒的臉龐,他生氣的樣子讓她感到好陌生,也不喜歡。

  「她沒事,你卻有事!」她的動作絲毫減去不了他的怒火。

  二十針?她是怎麼讓醫生在自己身上縫了二十針!

  在她害怕疼痛,需要人在一旁守護的時候,自己竟然沒陪在她身邊!

  「你……在生我的氣?」今晚好多的第一次,他從來不對她凶的。

  「廢話!你拿自己去當肉墊,我怎麼會不生氣?該死、該死,你就沒想過自己會受傷嗎?」

  「那是你妹妹,我當然要保護她,當時的情況沒辦法讓我想太多。」

  「但也用不著拿你的身體去擋!」

  「阿駱,你的怒火實在發得莫名其妙,我保護你妹妹這樣不對嗎?換作是你,你也會不顧一切地保護她,不是嗎?」

  「妹妹寶貝,可你也是我的寶貝呀!」

  看她一副訝異的表情,閻青駱更是一肚子火。「你還是不相信我愛你嗎?是不是要我學電視上來場驚天動地的大犧牲,你才會知道我有多愛你,你自己說,你是不是懷疑我和小湖的關係?你是嗎?你不信任我?」他凶狠地把臉貼向她,跟她眼對眼、鼻對鼻。

  「我……沒有啦!」好心虛的回答。

  又往前移一寸,兩人的唇幾乎要碰在一起。「沒有嗎?沒有為什麼不在醫院叫住我?你明明在的!你受傷、你委屈、你無助,為什麼不找我陪你?」好一招殺人不動刀,就教他心痛到死。

  佟靈的美目被迫的與他對望。

  「不回答就是承認了,承認你是故意不跟我說,可惡的靈兒,看見你受傷我卻什麼都不知道,我有多氣自己的無用,你知道嗎?」他低吼一聲,強悍的吻上那張討罵的紅唇,粗魯卻不失溫柔,一手撐在枕邊,小心不碰到她受傷的部位。

  當他結束這場狂亂的吻後,佟靈的腦袋裡還是一片混亂。

  「我可以把小湖叫來,要她當面跟你說清楚我從小到大的情史,一個舊愛都沒有,更何況,小湖心裡早就有喜歡的男人了,我跟她就只有兄妹之情。」

  他作勢離開,立即被她扯住。

  「不要!我……我相信你了啦,別拿這種事去吵紫湖,她才經歷一場災難,讓她好好休息才是。」

  旋過身,閻青駱故意瞇著眼,「真的相信了?相信我愛你百分百的心意,不會再像這次一樣耍小脾氣,故意讓我生氣、擔心?」

  「我沒有故意讓你生氣、擔心。」佟靈想坐起身。

  見狀,閻青駱急忙想扶她,誰料靈兒哪不挑,居然選在他的臂彎中靠著。

  「我只是有些嫉妒,嫉妒你對紫湖這麼在乎,我不曉得自己的獨佔欲也這麼強,覺得你好像要被紫湖搶走……」

  閻青駱表面依然沉著臉,不動聲色,可心頭那把火早已滅了。

  「你關注在紫湖受傷的事上,自然不會分心注意旁人,我想你會希望陪在紫湖身邊,等她清醒,所以才沒喚你。」

  這番話說得閻青駱一顆心都疼了起來,當時周邊人多嘴雜,他的目光當然只注視前方,如果發現她就在身邊,他絕不放她孤單無助地待在角落邊。

  「在島上救起你後,跟你相處最久的女性是我,我擔心你對我只是一種依賴感,就像小孩對母親一樣……」

  「你想要我叫你『媽』?」他一張臉拉得好長。

  「那只是個比方啦!」

  「比方也不行!我會對個媽興起親吻的慾望嗎?我會用情人的方式抱媽嗎?我才不想娶個媽回來……」

  她笑了。「好啦!我怕你恢復記憶後,會記起你心裡有著其他人,以前我看過太多案例,到最後只會讓三方都痛苦,所以我才這麼不安,加上你對紫湖這麼好……」

  「咳咳!」風水輪流轉,這會兒換某人心虛起來。

  「怎麼了?」

  「沒有,我只是想到……」眼兒一轉,他拉下臉歎口氣,熟悉的可憐模樣再次出現,「我們真是對苦命戀人,先是我受傷,現在換你受傷,難道老天看不順眼你愛我、我愛你這般幸福,非要丟點災難,故意考驗我們的感情嗎?」真是好事多磨。

  佟靈忍俊不住笑出來,小手往耍寶的他身上輕捶,卻遭他握住不放。

  「以後不准再用自己去幫別人擋災,現場那麼多人,隨便推一個過去都好。」

  推一個……「你真壞心。」

  「我就是壞心,有哪個男人願意自己的女人受傷,我寧可別人受傷也不要你!」

  「阿駱。」雖然自私,但說她不感動是騙人的。

  「還有,從現在開始,你都要聽我的話。」

  佟靈挑眉,這傢伙好不容易正經三分,馬上又露出本性了。

  「先前我受傷都是你照顧我,做人要懂得回報,現在該我照顧你了,從明天起,你的三餐飲食、換衣洗澡的工作,全都交由我來負責。」

  「我只是手受傷,不需要……」語一頓,眼前又出現一個扁嘴含淚的委屈面孔。

  「你是怨我在醫院沒發現你嗎?所以不讓我照顧你?」

  「不是。」

  他可憐兮兮的道:「我有多愧疚當時沒在身邊保護你,你就是想讓我心痛,想讓我每天愧疚一百遍,然後食不下嚥、精神不濟,公事處理不好,讓底下員工埋怨我這個無用老闆……」

  「好,夠了,我讓你照顧行了吧!」如果他罵人,她還可以據理力爭,無奈他看準了她吃軟不吃硬的性子,每每都用這副死皮賴臉的可憐相堵住她的反駁。

  達到目成,小可憐消失,露出男人霸道的臉色,「明天開始請假,沒拆線前你不准回雷鷹工作……」

  為什麼從沒發現,這傢伙為達目的真是不擇手段。

  唉!

  可惜發現已晚,自己已被他吃定了。

TOP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