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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小小西餐廳裡充滿著用餐的刀叉聲、喧嘩聲,以及冰塊攪拌聲。

  「下次可不可以別在夏天辦同學會呀!今天的氣溫高達三十八度耶!走在路上都快成人乾了。」

  「也不要選冬天辦,我不想把自己包成顆氣球出門。」

  「盈盈,別坐在那邊不出聲,說說話嘛!」

  任盈盈傻楞楞的回了聲「呃」。

  「別呃了,說說為什麼大師兄不來參加同學會,還有,你們什麼時候偷偷見過面了?」黃碧芬一雙眼有趣地打轉,模樣就是想聽八卦。

  「我哪知道他在忙什麼,問他嘛!他又神神秘秘什麼都不說,只是禁止我外出。」

  「他幹嘛不准你出門,難不成你們在同居?」驚訝聲出自於陳宜靜。

  怪怪怪,沒想到在她們之間一向嚴謹的任大小姐,竟然會和男人同居?

  任盈盈丟了道白眼過來。「我暫時住到他開的道館裡,我警告你們,別給我無中生有。」

  「嘿嘿!我們朋友一場,怎麼會亂說話,不過說真的,看不出來大師兄這麼深情,分隔了這麼多年,依然沒有忘記你。」

  任盈盈挑眉,皮笑肉不笑道:「既然是好朋友,為什麼要瞞著他來醫院找我的事情?」

  被指名的兩人面面相覷,尷尬笑笑。

  不久,黃碧芬坦承開口,「盈盈,那個……我們也是受任伯父的拜託,你別怪任伯父,你當時的情況,只要是父母看見,都會心疼死,也難怪他們會怪大師兄了。」

  「任爸爸對我們又跪又求,我們實在沒辦法,只有答應他,不告訴你大師兄曾經跪在病房外守著你,也不讓他見你。」陳宜靜也回憶起當年的情況,她們真的不是故意棒打鴛鴦啊!

  「盈盈,其實,我們心裡也有埋怨,覺得你是受到大師兄的連累,才會讓人盯上,所以,任伯父這麼要求,我們也就答應了。不過,如果你看見大師兄不吃不睡,只為了等你醒來的模樣,一定會感動到死,你知道佩佩哭得有多凶,整整用光一盒面紙耶!」

  「那封信又是怎麼回事?」任盈盈插聲問,指的是令她誤會的三個字。

  「哦~~那個是任爸爸的傑作,他把大師兄寫給你的信裁掉,只留下第一句對不起,希望你看了之後對大師兄死心。」

  語畢,兩雙眼四顆黑眼珠,戰戰兢兢望向臉上看不出情緒的任盈盈。

  「如果我今天沒有遇到武,你們是不是打算繼續瞞著我?」平穩的語調讓人摸不著她的心情是好是壞。

  兩個女人連忙傻笑,企圖帶過這個話題,「那個,盈盈,大師兄不是不讓你出門嗎?那你怎麼跑出來的?」

  「搭便車來的。」提到這個,任盈盈的語氣顯然好多了。

  她的運氣實在太好了,一早出門,正煩惱要如何到台北時,身後突然傳來一陣喇叭聲。

  老天!她居然遇見一年不見的七叔公,輩分雖稱七叔公,其實只是個大她六歲的男人,他在台北自己創業十年,有點小成績,這次趁著週末回鄉來探望親戚,今天一早正準備回台北。

  這麼巧的事都讓她撞上,不就表明了連老天爺都贊同她今天可以出門嗎?自然,她毫不猶豫搭上便車,順便指揮一下司機,請他載她到達目的地。

  「你不說一聲就偷偷溜出來,不怕大師兄會生氣、會擔心嗎?」

  「他早知道我想參加同學會,有什麼好擔心。」任盈盈吃著自己的甜點,一副無所謂,不過她少講一句,她沒有跟他說同學會的地點在哪裡。

  時間漸漸流逝,餐廳門上垂掛的風鈴,響了又響。

  就在任盈盈和好友天南地北的聊時,有個夾帶怒氣的影子從後逼近她。

  「有時間管別人,還不如管管你自己吧!」

  咦?這聲音好耳熟。

  任盈盈連頭都還沒抬起,一隻胳臂就教巨掌抓住,她只瞥見陳宜靜錯愕的表情,下一刻,自己就讓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給拖出了餐廳。

  她好不容易回神,發現自己離餐廳有了一段距離,而那個不該出現在這裡的男人,仍抓著她的臂膀直直往前衝,沒有停下的意願。

  「武,你……你怎麼會在這裡……」只稍一眼瞄去,任盈盈自動止住發問的聲音。青筋浮現的額角,顯現他正處於憤怒狀態。

  所謂,識時務者為俊傑,任盈盈非常知道此時此刻,她該做個配合的啞巴。


  假日的台北市馬路上,來來往往都是閒逛人群,似乎很難找到一處適合說話的地點,任盈盈默默跟著令武中走,從大路到小路,小路變小巷,最後拐近偏僻巷子裡。

  任盈盈早做好萬全的心理準備,原以為他會叱聲罵她,卻沒想到,等了半天的結果,竟是讓他用力扯入懷裡緊摟著。

  過猛的力道讓她撞上了結實的胸膛,她沒工夫理會自己發疼的鼻子,只是擔心他異常的舉止,任盈盈輕輕喚了聲,「武?」

  「該死的,你別再嚇我了!」他扎扎實實摟著她。

  嚇他?沒那麼嚴重吧!

  「武,我不過是參加同學會而已,有必要這麼緊張嗎?」她拍拍他的肩膀,用輕鬆的語調安撫道。

  唉唉!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就像個媽媽,三天兩頭都得安撫他的情緒。

  「還說,你差點把我嚇死了。」擔心遠遠超過了生氣,他仍無法罵她。

  身心受到驚嚇的男人,把臉埋進她的頸間,直到現在,他仍不能忘懷一個上午揪心揪肺的難受,如果不是她的手機忘了帶出門,如果不是他依手機遺留的通訊紀錄,找到舊同學問地點,他怎麼找得到她。

  任盈盈縱然滿腹疑問,可此時抱著她的男人彷彿脆弱的不堪一擊,她哪還問得出什麼話,繼續輕撫著他的頭,扮演媽媽角色。

  「乖,別怕,我在這裡。」

  「我好擔心你。」

  「乖,別擔心,我沒事。」

  「我好怕會失去你。」

  「好好好,你乖,你聽話,我就留在你身邊。」看吧!她這媽媽扮演得多稱職。

  終於察覺到她怪異的口氣,令武中抬頭攢眉盯著她瞧。「盈盈,你在說什麼?」

  她朝他放鬆的下巴一啄。

  「努力在安撫你呀!」好言好語說完,任盈盈突然正起色,「說吧!你們這幾天究竟在瞞我什麼事?」

  她不是笨蛋,不理會不代表她感受不到近日來道館裡飄蕩的緊張氣息,她抱著耐心等人主動跟她說明,偏偏就是無人願意開尊口,那好,就別管她執意要溜出去。

  立場瞬間顛倒過來,理當生氣的令武中成了做錯事的一方。

  「盈盈,我們不是故意瞞你。」瞧見她略微發怒的眸子,「好,我說,你別生氣,道館最近收到幾封勒索信件,要我把江湖收起來,如果我不理會,就要我小心身邊的人。」

  「你擔心我會遭到危險,所以禁止我外出。」

  注視著不知為何而怒的嬌容,令武中趕緊解釋,「有過一次刻骨銘心的記憶,我不能想像自己能不能忍受第二次,對不起,盈盈,我不告訴你是不想讓你擔心,」

  她板起臉來,「令武中,你讓我很生氣。」

  「盈盈。」他慌了手腳。

  她勾低他的頭,讓對方看見自己眼底的火焰。「你們每個都這樣,都自認是為我好,就什麼事都瞞著我,你們有沒有人問過我想不想知道,擅自做了決定,最後再來跟我說聲抱歉,要是我就這麼被瞞下去,永遠不知道你對我用情之深,那我們就成了兩條並行線也無所謂囉!又或者我莫名其妙被人抓走,在什麼都不知道的情況下,我被打了一頓你會很開心?」見到預料中慌張慘白的臉孔,她放開他,頭一撇。

  「算了,反正我在你們心裡就是這麼沒用,柔弱地需要人保護,隨便你們了,你們愛用那種自以為是的對我好,我也無所謂了。」

  就在他急著想解釋的時候,任盈盈又突然緊緊抱著他,把頭擱在他的心窩處。

  「可是,明明你們這麼做讓我很不舒服,我卻一點都生氣不起來,誰教你們是我的家人,朋友,和愛我的男人哪!」末了,她故意在某人狂跳的心臟前磨蹭了下臉蛋,才仰頭,綻出一朵笑花。

  令武中一顆心被吊得七上八下,她氣憤的口氣讓他害怕,無謂的模樣又讓他揪心,而現在,卻又露出這麼甜蜜的容顏衝著他笑。

  好半晌,他才從那頑皮的眼神裡知道自己被耍了,氣惱地把笑得很開心的女人抓來狠狠吻一頓。

  「你故意的!」他啞著聲對她抗議。

  任盈盈的情況也好不到哪裡去,她喘著息,用手指掐了掐結實的肌肉,對他的報復頗不滿。

  「誰教你有事瞞著我,既然決定和你在一起,你的所有事我都要參與,出了問題我要和你一起解決,除非,你不希望我和你站在同一線,你還把我當外人看。」她的表情相當認真,眼中釋出想和他在一起的決心。

  「不,你不是外人。」他承諾著,忍不住又在她臉上灑下熱吻。「以後我不會瞞你任何事,有事我們一起想辦法。」

  他的盈盈,總是讓他在不知不覺中,又多愛了一分。

  怕他熱情過頭,任盈盈毫不客氣抓起他的頭,躲避那張嘟起來的嘴。

  「有眉目嗎?知道是誰放出恐嚇?」

  似乎為偷不到香而不悅,他嘴一努道:「林霖館。」

  她有印象了,就是那天來搗亂的那幫人。「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做?」

  「這幾天,我們四處打聽,知道林霖館暗中和黑幫勾結,有黑道勢力在背後撐腰,難怪他們敢仗著空有其表的武館為所欲為。大概覺得我擋了他們的財路,所以才找上我開刀,當然,如果我聽話退出,這件事就可以解決,但是以後類似的情況一定還會發生,會有更多的人遭到他們的威脅。」

  「你打算怎麼應付?」她知道他不可能坐視不理。

  「我私下搜集了不少證據,道館裝設的錄像機,已經錄下他們偷偷派人來剪斷電線和破壞水管的影像,當然,我還有他們暗中和黑道交易毒品的相片。忘了跟你說,最近道館多收了個弟子,記得上回與你一塊跌落洞裡的少年嗎?他是個喜愛攝影的孩子,常常傍晚到戶外取景,就這麼巧,讓他拍到了一些不能見人的照片,這些證據我打算交給警方,相信事情很快就會落幕。」

  任盈盈用一種前所未有的崇拜目光瞅著他。「武,你知道嗎?我真要對你刮目相看了。」柔柔眸光中淨是讚歎。

  他大可不用這麼麻煩,以他的能耐,直接一人殺到林霖館,就可以把那群人打得落花流水,好好教訓一下,還怕那夥人不乖乖聽話,可是他卻選擇了另一種方法。

  「是你說的,以暴制暴不是最好的方法。」他懂她的意思,瞬間,討賞的嘴臉出現,「既然佩服我,給個獎賞吧!」

  「你多大了,還想要糖吃?」她彈彈他的鼻子,糗他。

  「我不要糖,我只要你。」笑容裡多了許多變調的意味,頭慢慢的壓下。

  粉掌及時堵住他準備貼上來的嘴,「你夠了沒?我們在外面,安分點好不好!」

  這傢伙就是一點也不害臊,光瞧他每晚正大光明到客房裡把她抱走就知道,外表心思成熟許多,但本質上還是那個惡質男。

  「對了,既然你都安排好一切,為什麼還一臉擔心跑來找我?」她又想到另一個問題。

  「早上我又收到一封恐嚇信,內容說我最重要的人已經被他們抓去,要我乖乖聽話。」

  「咦?」她人明明沒事呀!

  「因為他們抓錯了人。」一開始他也以為是她,嚇死他了。

  「抓錯了人?」這麼糊塗?

  「他們抓走的人是小珊。」

  一抹戲謔在黑瞳裡閃過,像是在嘲諷那些不知死活的人抓錯了對象。

  早在小珊遲遲沒回道館時,他們就隱約有了一種假設,而再看到隨信封附來的髮圈,他就更加確定,對方確確實實抓錯了人,因為那發圈是岳靈珊早上出門綁在頭上的。

  能讓連續五年獲得日本少年組空手道總冠軍的岳靈珊束手就擒,除非對方也是武道界的佼佼者,不然就是小珊故意被抓,當然後者的可能性最大。

  問他不擔心嗎?錯,他不僅擔心還兼頭疼咧!因為,小珊一衝動起來,攤倒在地上的人數可不亞於他這個做師兄的。


  事情進展的相當順利,如令武中所說,岳靈珊還真是大鬧了林霖館一番。

  她本無意去鬧場,只想乖乖做個人質,等待江湖那幫徒子帶著警察來救她,這樣人贓俱獲比較好定案,反正由她做人質總比任盈盈來做好,至少她能自保。

  怪就怪在這些人不該起了色心,一個個藉機想吃她豆腐,這才讓她動了怒,掙脫鬆鬆垮垮的繩索,不客氣給他們人人上了一堂尊重女性的課程。

  所以,當警方獲報趕到現場時,只見一名理當是「受害者」的女主角,站在一群躺平的「擄人犯」間,身上還掛著一條淚滴的「證人」。

  雖然這次證據確切,林霖館的人讓警方帶了回去,卻沒抓到主使者林平之,讓人遺憾又擔心,不過經過這件事,林霖館已經正式成為歷史名詞了。

  說到擄人事件中的指控證人,實在出乎人意料之外。

  「阿行,你……為什麼會出現在林霖館?還當了莫名其妙的證人?」任盈盈詫異看著尾隨岳靈珊從林霖館回來的弟弟。

  眼角仍垂著淚光,任我行瞅著那個一直避開他的岳靈珊。

  「我一早原本要去替陳奶奶看診,結果在路上見到靈珊妹妹,才想打招呼,一群人突然衝出來把她抓走,我心一急,騎著車跟著他們,我翻牆進了林霖館,發現他們把靈珊妹妹綁住還想欺負她,正想衝進去救人,就看到靈珊妹妹漂亮的身手,一下子就把所有男人撂倒。」

  語落,任我行垮著臉看著岳靈珊手上的細細傷痕。

  男兒有淚不輕彈,他偏偏見了血光,就會不忍心的淚流滿面,只是,這種感覺卻在見到岳靈珊手臂上那抹紅時,比以往來得更深更痛。

  嗚嗚嗚~~他好心疼呀!比起一般人流的血,他更是在意她被刀劃傷的手背,這才在林霖館失了態,抱著岳靈珊猛流淚。

  「小珊,你的手受傷了!」任盈盈眼尖的發現,她小心地抓起岳靈珊的手,「是那些人劃破的吧!對不起,小珊,讓你冒著危險頂替我,還因此受傷了。」

  「不要緊,你不用謝我,保護你是應該的。」岳靈珊想抽手,畢竟,站在曾經是情敵的面前,接受她的道謝,會讓她有點不自在。

  「不行,還在流血,走,我帶你進去擦藥。」

  突然一個屁股扭來,任盈盈被擠到一旁,一團影子取代了她剛才的位置,再來,讓大家傻眼的事情發生了……

  任我行竟然捧起岳靈珊的手,邊流淚邊對那個傷口低喊,「痛痛痛,我的心快痛死了,我馬上替你上藥,你乖乖的別再流了好不好?」

  拉著嚇傻的岳靈珊找個位子坐好,任我行急急要來藥箱替她上藥,動作極呵護又小心,直到傷口完完全全讓紗布遮蓋好,他才咧出笑容,輕拍岳靈珊的頭,「我求求你,別再讓自己身上東一塊西一塊,不然,我遲早會心疼死。」

  一群人下巴都要掉地上了。

  「咳咳!」令武中輕咳,提醒那些下巴要掉到地上的人,恢復正常。

  好吧!藍鳳凰都能愛上風清揚,這任我行看上岳靈珊也沒什麼不可。

  「林霖館的事情雖然結束了,但是大家都知道,林平之尚未讓警方逮到。」令武中的視線晃過一張張倏然凝重的面孔,最後落到任盈盈身上。

  「盈盈,我想今天你就跟你弟弟回家住一陣子。」

  怕她家人不放人是一回事,但跟任盈盈的安全比起來,他還寧願和任家搶人。

  「大師傅是擔心林平之會來報復。」田伯光點點頭,隨即又覺得不對,「但是他只有一個人,還有什麼能力幹壞事?」

  岳不群搶話,「這你就錯了,現在的林平之成了警方通緝的對象,他既沒有手下使喚,黑道也不會理他,更甚者怕他洩漏口風,黑道有可能也在追殺他。林平之現在是過街老鼠,人人喊打,狗急跳牆聽過沒?誰知道他會不會做出什麼瘋狂的事來。」

  這說中了令武中最擔心的事情。

  「盈盈,你就先回任寶堂吧!我想林平之的目標是道館的人,你避開應該就少一分危險。」

  任盈盈仍有點擔心。「那你們呢?沒問題嗎?」

  「嘿嘿!任小姐可別小看了我們喲!」岳不群頂著個圓圓肚皮,找到了個正中央的位置站好,清清喉嚨道:「本人嘛!雖然胖了點,好歹也是幾屆柔道比賽的評審,阿光和阿揚,在劍道上也小有成績,鳳凰雖然興趣是掌廚,但她曾是國際摔角界的女選手呢!小珊別說了,小七、小八、小九雖然沒什麼名氣,但跟了我們也有兩年的時間,手腳功夫也足夠,至於我們大師傅,跆拳道、合氣道、柔道,樣樣好的不在話下,去年奧運日本還想邀請他擔任……」

  「夠了。」令武中尷尬著臉,比了手勢打斷叨叨不絕的證朗聲。

  「現在任小姐相信我們絕對有自保的能力了吧!」說完最後一句,岳不群立刻縮回原位,讓屁股攤回椅子上。

  任盈盈不覺乍舌,老天,這群該稱呼高手的人,到底為什麼要委身在一間小道館裡?

  一抹深情的目光直直鎖著她,任盈盈明白了。

  為了追隨令武中,高手們願意窩在這個小地方,而他,則是因為自己,為了回來找她,甘願做一個無名無氣的道館館主。

  這樣的男人,教她怎麼不愛呢!


  令武中的顧慮果然沒錯,躲在暗處的林平之,確實打著要報復江湖道館的主意。

  姓令的傢伙害他這麼慘,連安身的林霖館都沒了,自己又成為黑白兩道追緝的對象,他豁出去了,他要讓那傢伙知道,毀了他,他也會毀去對方所有一切。

  花了幾天工夫,林平之一方面暗中觀察江湖道館的作息,一方面他得把東西準備妥當,他要給令武中一個大大的「驚喜」,讓他後悔害了自己,然後,看準一個天時地利的時機,他下手了。

  凌晨時分,鬼祟的影子翻入江湖道館大院裡,悄悄開了大門,將擺放在外面的塑料桶搬了進來,把桶裡的汽油平均灑在木造建築物的各個角落,最後,再將他用麻布袋準備好的「驚喜」拖入,他冷笑一聲,拿出打火機。

  只可惜,一簇火焰都尚未點燃,他的身後猝然竄出嘲弄的笑聲,「看來,我們的陷阱還真讓獵物入網了,有錄像作證,他的罪名又多了項縱火,我看他這輩子都別想再出獄了。」

  林平之猛然回頭,就見身後不知何時站了一排人,「你們……」

  「林館主,我們恭候多時了,還想打賭到底哪一天你才會出現。」風清揚的口氣有著不耐煩,都怪林平之晚了兩天動手,害自己白白輸了兩千塊。

  見形勢不利,林平之遂急著點燃手中的打火機,一個飛踢過來,他手上的打火機瞬間著地躺著,他彎身想撿,立即遭到來人的制服。

  這下,眾人總算放鬆警備,只不過,半趴在地上,算是動彈不得的林平之卻發出狂笑聲,驀然,就聽見他大喊,「阿毛,下手!」他可不是笨蛋,當然有想到對方可能設陷阱堵他。

  兩名畏縮躲在外頭的男人,從敞開的大門衝進來。

  「小心,他有同夥!」

  警告聲雖快,但仍來不及阻止那兩名男人,只見他們點燃火柴直接丟向沾有汽油的屋角,火苗瞬間竄起,並且燃燒得極快,沿著汽油油漬燃起的火舌頃刻間讓道館周圍陷入一圈火海中。

  「該死!」抓著林平之,令武中要大家先逃到外面,還有--報警!

  在消防車趕來的短短幾分鐘內,原本就是易燃的木造屋在大門處已發出熊熊火光。

  看著住了段時間的道館,被這幾個不知死活的傢伙燒掉,一群人哪嚥得下這口怨氣,抓起三人就是一陣乒乒乓乓。

  只是,即使被揍得鼻青臉腫,林平之臉上始終掛著一抹詭異的笑容。

  「你還做了什麼對不對?」令武中心有不安。

  林平之詭笑,斜眼瞄向黑煙上竄的天空,陰陰的開口,「我準備了一個驚喜要給你,很可惜,那個驚喜恐怕你是見不到了。」

  他話中有令人不寒而慄的話,令武中穩住口氣,沉聲道:「你在玩什麼把戲?」

  「我將你最重要的人帶來了,此刻她應該就在裡面。」光是看到令武中那表情,就算他被抓了,也覺得很值得。

  「不可能!」

  林平之詭譎的笑容仍在,原本大力否認的令武中開始動搖了。

  不會的,盈盈雖然下午無聊跑來過,但是早和任我行回任寶堂了,所以不可能!

  令武中認定的事實卻教騎著車來的任我行打破。

  「我看見這個方向有火光,就知道出了事,怎麼樣,大家還好吧?」才熄火,任我行擔憂的注視身前每一張面孔。

  很好,他的靈珊妹妹沒事,可是,好像少了個人。「咦?我姊姊呢?」

  「你姊姊怎麼會在這裡?」他心中的不安越來越大。

  「她今晚不是要住在你們這裡,怎麼沒見到她?」奇怪,怎麼會問他這個問題呢?

  令武中急衝上前,巨掌握住任我行的雙肩,「給我說清楚!為什麼盈盈會在我們這裡?」

  任我行也察覺不對勁,立刻說明,「今天下午,我載姊姊才剛離開一段路,她說有東西忘了拿,叫我等一下,她走回道館拿就好,我想才幾分鐘的路,就讓她自己走回去,結果她一直沒回來,我以為她被你纏著,後來接到手機簡訊說她要留宿在你們那裡,我就先回家了。」

  「哈哈,我早說了替你準備一個驚喜,是你不相信!」猶不知死活的林平之冷笑。

  令武中冷汗直流,抓狂似的大吼,朝林平之臉上揍上凶狠的一拳,他不顧性命的想縱入火場。

  「師兄,不要呀!這火好大,你進去太危險了!」岳靈珊止住他的衝動。

  「不要攔我,盈盈在裡面!」令武中臉上佈滿痛楚,用盡力道揮開扯著他的人。

  不可以,他不可以讓她出事!

  「大師傅!」

  「你冷靜一點!」

  「師兄!」

  周圍的聲音他全聽不進去,推開一雙雙擋著他的胳臂,他不顧一切衝進火場裡。

  「盈盈!」

  熊熊大火持續燒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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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盈盈,對不起。

  都是我的關係,讓你受了傷,在我沒有辦法學著懂事成熟時,我只是一個會把危險帶給你的人,原諒我沒有辦法在你醒來時陪著你,因為我沒有資格見你。

  有句話,我一直不好意思說,我愛你,從和你在一起開始,不,從我第一眼見到你後,我就知道自己愛上你;可是我不敢說,因為我好不容易讓你有一點點喜歡我,我怕一說就把你嚇跑了。

  現在告訴你,是因為我必須離開一陣子,回日本進修提升自我訓練,我希望你會記住我,想著我。

  原諒我不告而別,請等我,等我有了足以照顧你的能力,我會回來。

  盈盈:

  你身體好多了嗎?我打過電話到醫院,院方說你已經出院了,而且恢復良好,雖然聽不見你的聲音,看不見你的人,我還是好高興知道你沒事了,我在這裡一切安好,前幾天,我爸爸幫我報名了業餘的柔道比賽,凡事要從基礎開始,我要一步步往上爬,祝福我有個好成績吧!

  我愛你

  盈盈:

  我好想你,你願意原諒我、願意等我回來嗎?讓我們重新開始,這次我一定會讓你刮目相看,讓你很快就能愛上我。

  我期盼你的回信。

  愛你的武

  盈盈:

  我回來了,就在你住的地方,我買下一塊地蓋了間道館,等了六年一直沒有你的回信,我再也等不下去了,我好想你、好想你,就算你還是不原諒我,或走你父母仍是不讓你見我,我還是要回來,因為我愛你。

  期望你的家人能主動讓你來見我。

  武

  腦袋裡瞬間閃過好幾個畫面,她很想對他開口,說她一點也沒有怪他,說自己會等著他回來,說她對他的感情不只是喜歡,可是,為什麼她就是沒有力氣開口呢?

  好吵,周邊那些吱吱喳喳的聲音好吵,吵得她沒辦法閉上眼想他,吵得她很想開口罵人,為什麼不安靜一點……好吵!

  緊閉的眸子緩緩張開,意識由朦朧逐漸轉為清晰。

  她記得自己花了幾個晚上的時間,才將六年來所有被私藏的信件看完,本來,下午回去找武的時候,她就是想私下告訴他幾句話,誰知道在她步行的路上,突然竄出一個男人,來不及呼喊,早有準備的男人用一塊布捂著她的鼻口,然後她便昏過去。

  這裡是她的房間,她躺的是自己的床,那麼,她暈過去之後發生了什麼事?

  房外吵鬧聲似乎沒有休止的一刻,搖搖坐起身,她想出去一探究竟,卻發現自己的四肢酸疼不已,好像曾經被當成沙包似的讓人摔來摔去。

  才將門開了個小縫,客廳裡吵鬧的聲音立即聽得一清二楚。

  「教我怎麼不生氣,我女兒第二次交到你手上,又和上次一樣遭受到生命危險,要我怎麼答應你們繼續在一起,不行!你給我滾,別以為你這次人多勢眾我就會怕你,我不會讓你再見盈盈,我也不准你再踏進我家一步,滾呀!」

  任盈盈從沒見過自家客廳裡這麼熱鬧過,六坪大小的客廳裡,擠滿了人,除了自家親人外,就連江湖裡所有人都到齊了。

  「爸!」

  沙啞的聲音,讓任爸爸立刻停止了訓人,喜出望外地回頭一望,「盈盈,你醒了!」

  「你們這是在做什麼?」沙啞的聲音令她自己聽了都皺眉。

  任爸爸一個箭步衝到女兒面前,「你的喉嚨讓煙嗆傷了,不過,只要休息幾天,老爸的神奇中藥一定保你恢復成原本好聽的聲音。」

  任盈盈的視線掠過任爸爸,緩緩落在那個正跪在客廳中央的男人身上。

  她走近一身凌亂的令武中,彎下腰,用手輕撫他的臉,心疼他身上的衣物有多處灼損,手臂上出現燒紅的傷痕,這跟上午自己見到的他差好多,唯一不變的是那雙緊盯著她看的炯亮黑瞳。

  「武,你為什麼跪在這裡?」

  「盈盈,你過來!」任爸爸一把拉回任盈盈,不讓她靠近那個屢屢害他女兒受傷的令武中。「是我要他跪著,他活該,誰教他又差點害你被火燒死。」

  「被火燒死?」

  任盈盈張著眼睛,驚訝看著所有人,似乎明白了眼前這一群江湖道館裡的朋友,模樣如此狼狽的緣故。

  「道館出了什麼事?」請原諒她的不知情,因為她好像沒清醒過。

  「林平之半夜到江湖縱火,他綁了你,想連同你一起燒死,令狐大哥不顧危險,衝進去救你,所以受了傷。」任我行跳出來說明,這件事讓他很自責,如果當時他載姊姊回去就不會發生這件事了。

  任盈盈輕輕推開任爸爸的手,走到令武中身邊蹲下,泛紅著眼看著他手臂上的傷痕纍纍,一種透心的痛疼讓她咬緊了唇。

  「大師傅身上的傷,是衝進火場裡急著找你而燒傷的,我們雖然沒有跟著衝入道館裡,卻在濃煙密佈的院子裡發現你被綁在麻布袋裡,也幸好找到了你,不然我們根本不知道該怎麼把不顧性命的大師傅從火海裡喚回來。」

  原來當時林平之雖把任盈盈丟到院子裡,卻因後來的一陣亂無暇顧到她,林平之故意那麼說,就是要激令武中衝入火中而已。

  「你這個笨蛋!」任盈盈瞅著他,一種不言而喻的感動湧上心頭,她攙著他,要他起來。

  「我只想救你。」他不肯起來,只是癡癡的回凝她。

  「起來吧!我幫你擦藥。」

  見狀,任爸爸火大的跳腳,「不准他起來!」

  任盈盈斜睨著火氣灌頂的任爸爸。「老爸,這次根本不關武的事,是我自己不小心才被人抓住,人家豁出命的救我,自己身上還受了傷,我們不好好謝謝人家,還讓武跪在這裡受罰,你自己說這樣做對嗎?」

  任爸爸委屈的抱著任媽媽埋頭叫,「老婆,盈盈她凶我耶!我這個乖女兒什麼時候凶過我了,嗚~~她現在竟然為了一個男人凶我……」

  任盈盈拉起令武中,讓他坐在沙發上,逕自接來任媽媽早就準備好的藥箱,替他處理傷口,她沒有看向一臉不悅的任爸爸,嗓音卻帶了些凌厲,「我不想管六年前你們對武做了什麼,也不想計較你們為了不讓我和武聯絡,偷偷藏了我的信,這些都算了,因為他用努力證明了對我的愛,我不許你們再欺負他、為難他,不然我就真的要生氣了。」

  任爸爸仍然嗚嗚哭著,任媽媽見狀,不由得出聲緩和父女間的爭執,「盈盈,你爸爸只是氣他讓你受傷,不是真的不讓你們在一起,他故意欺負人家,是為了安撫自己要把女兒送走的心情。」

  任媽媽瞅了眼仍抱著自己,哭得好像嫁女兒的丈夫,好笑道:「其實呀!你爸爸雖然說要斷了你們的聯絡,卻每次都偷偷拆開阿武寄給你的信,一邊感歎天底下有這麼癡心的男人,一邊也在罵阿武動作那麼慢,你爸他早就決定等阿武一回來,就把你捧上前送給人家,只是他嘴硬不肯承認,又捨不得你而已。」

  任媽媽的話讓現場兩個男人紅了臉,只見一個不好意思的與任盈盈深情相望,令一個則是咳了聲撇開臉,卻剛好見著任我行捧心喊疼的怪異舉動。

  「我說兒子呀!又不是你燙傷,你在那邊又叫又跳喊疼做什麼?」

  任我行沒好氣瞥了眼任爸爸。他才不是又叫又跳喊疼,他是全身上下都很疼好不好。

  再也忍不住,任我行一把抓住閃躲在別人身後的岳靈珊,把她拉到父母面前,「你們看,我都叫靈珊妹妹不准再弄傷自己,可這紅紅的是什麼?就算只是被花草刮傷,我的心也是好痛好痛,靈珊妹妹存心就是要我痛死嘛!」

  對上任家長輩兩雙饒富興味的眼神,岳靈珊尷尬不已卻又抽不了手,總不好當著人家父母的面,將任我行給摔出去,只好向一旁的師兄求救。

  反倒是任盈盈,嘴角露出詭異的笑容。

  對不起,靈珊妹妹,為了你師兄和我的幸福,就決定出賣你了。

  「老爸,老媽,還沒給你們介紹,這位是岳靈珊,武的師妹。」

  「岳靈珊!」

  任家夫婦掀屋頂似的興奮聲直把一群狀況外的人嚇得面色驚惶。

  「那位是藍鳳凰,過來是岳不群……」全部介紹完,任盈盈頓了頓,再補上最後一句,「他們全是武的徒弟喔!」

  令武中滿臉疑惑,任盈盈則俏皮地朝他一眨眼,暗示他,很快就有意想不到的結果出現。

  果然,任爸爸像換了個人似,直直衝到令武中面前,揚起一抹大笑,「哎喲!我說,賢婿呀!你怎麼從來沒在信上介紹過你有個師妹和這麼多徒弟呢!」

  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令武中一時腦袋沒辦法應變,只能張著嘴,傻傻看著完全陌生的任爸爸。「任伯父,我……」

  「還叫什麼伯父,該叫岳父了,嘿嘿~~這一幫大俠都是你的徒弟呀!厲害、厲害,我家盈盈果然沒看走眼。那個,賢婿,我瞧你家師妹和我兒子挺投緣,不如這樣,道館整修期間,就讓靈珊住在我這,我把盈盈的房間空出來給她,盈盈就讓你帶回去,怎麼樣?」

  他老眼一亮,調過頭拉起岳靈珊一隻玉手,父子倆一副就是賴定她的模樣。

  趁任爸爸把注意力轉移到岳靈珊身上,令武中轉頭要任盈盈給個解釋。

  「我爸媽對金庸的崇拜,是你沒有辦法想像的,我相信他們對你的師妹極度感興趣,甚至巴不得你能送上那一群人給他們來膜拜。」她朝他咬耳道。

  令武中藉機朝她臉上偷了個吻。「早知道用這種方法就可以收買任伯父的心,我馬上把小珊打包好送到這裡。」他很沒良心的奉獻出自己的師妹。

  「你真壞,不過,我喜歡你的主意。」難得的嬌俏出現在她臉上,他看得癡了。

  「喂喂喂,別這樣看著我。」討厭,她的模樣一定很醜。

  「可是我喜歡這樣看著你。」他很無賴的說。

  紅撲撲的臉龐在柔和的燈光照射下,更顯嬌嫩。

  「你怎麼變得那麼會說話?」她害臊的嘟起嘴,想離開他,卻被他一把按住身子,令武中的眼神盈滿愛意。

  「盈盈,我愛你。」

  任盈盈害羞的回望他,緩緩開口,「有句話……我好像也欠了你六年沒說。」

  聞言,令武中臉上佈滿驚喜。

  「我也愛你。」如鴨子般的聲音讓任盈盈擰了眉,「我的聲音好難聽。」

  這種啞啞的聲調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恢復。

  「不。」他低聲吼道,把她拉近,「這是我聽過最好聽的聲音。」

  一個傾身,他輕輕吻住了她,並在她耳邊提醒,「還有,你不只欠我六年,是整整七年,你少算了我們在一起的那一年。」

  「你這樣也要計較。」她嬌道。

  「當然,我愛了你七年,怎麼可以讓你一句話輕易打平,少說你也該付出點實際行動來報答我。」

  「比方說?」一雙眼含笑凝望他。

  「嫁給我。」

  任盈盈輕笑,嬌羞的點點頭,主動印上自己的唇。

  兩人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裡,完全忽略身邊看好戲的人群,以及一個驚慌失措的無助少女。

  「靈珊呀!有沒有興趣嫁給我們任家的臭小子啊!這樣講好像太快了,你們可以先做個朋友,然後……」

  「我不要,救命呀!我不要住在這裡,我也不要嫁給你兒子!」岳靈珊拚命的搖頭,這糾纏著她的一老一少好可怕。

  她咬牙,心裡暗唸一聲對不起,正打算施力掙脫時,四肢便傳來一陣細微的刺痛。

  下一秒,只見岳靈珊咚一聲,腿軟得往地上一坐,她滿臉不可置信瞪著肩上及腿上,那四根銀銀亮亮讓她四肢完全無力的暗器。

  「靈珊妹妹,誰教你太不合作了,我只能用這方法讓你乖乖留下來,直到我的心不再疼為止。」

  任我行揚著賊笑,攙起渾身無力的岳靈珊,一根銀針在他兩指間發光。

  任盈盈終於知道為什麼令武中會輸在任我行手下。

  原來功夫再好的人,在針灸大師的操針下,一樣會攤成一團爛泥倒在地上。

  

  如果你的父母是對超級的武俠小說迷,崇拜武俠劇已經到了走火入魔的境界,那會有什麼結果?

  結果就是她有一場永難忘懷的另類結婚典禮。

  原以為讓她的父母有了可以崇拜的新對像後,自己從此就可以解脫,但她錯了,錯估她的父母早就計畫好這一天的到來。

  鳳冠、大紅蟒袍、繡花鞋、肚兜,舉凡所有能想得到的「古」物,她的父母都有本事委託喜宴主辦人找到,大紅色的喜帖上甚至還有註明,該天賓客須以古裝出席喜宴,而婚禮就辦在市區內著名的飯店裡。

  前往飯店的路上敲鑼打鼓,全鄉鎮的住戶都排在路旁湊熱鬧,想知道是哪戶人家嫁女兒嫁得如此奇特,只差沒有用八人大轎把她抬上路--因礙於交通規則,只能改用紅色轎車替代。

  好不容易熬到了喜宴會場,身穿鳳冠霞帔的任盈盈頭蓋喜帕,像個瞎子一樣被牽入休息室準備,等待良辰吉時到大廳拜堂。

  「我受不了!」

  任盈盈只知道自己脖子快被幾巾重的鳳冠折斷了,她掀開紅布,抓著身邊其中一位也被拖下水的伴娘道:「佩佩,我想上廁所。」

  忙著翻箱找其它喜燭的身子頓住,一身紅色喜服的姚君佩傻傻看著新娘子,彷彿聽見任盈盈說了一件多麼令她為難的事情。

  「我喝太多水啦!現在又穿著這麼緊的衣服,我想上廁所想到快瘋了,佩佩,快陪我去找啦!」不曉得是不是所有新娘都緊張的不會想上廁所,新娘休息室居然沒有洗手間。

  所有人都去忙其它事情了,姚君佩看著好友可憐祈求的表情,唇一抿,便把手上的紅色喜燭擱在一旁,攙著讓一身束縛纏得快動不了的任盈盈,外出尋找洗手間。

  這就怪了,一問這麼豪華的大飯店裡,這層樓居然找不到半間廁所,其它廳又不能亂闖,兩人急了,進了電梯隨便按了一層樓,胡亂兜了幾圈,終於找到位在角落的洗手間。

  任盈盈花了不少時間才褪去身上的累贅裝飾。

  姚君佩這才想到剛剛主辦人水小姐交代的東西還沒找全,客人陸續入座,還有幾張圓桌等著她插上喜燭呢!盯著廁所門,她朝新娘子交代道:「盈盈,我先回去把其它喜燭準備好,你衣服穿好了再回來找我,喜帕和鳳冠我先替你帶回休息室囉!」說完,她便匆匆離開這裡。

  半小時後,吉時到,仿古婚禮開始,但卻出了意想不到的狀況,因為,新娘子不見了。

  整間新娘室讓新娘家屬塞得滿滿的,其中尤以穿著長袍外褂的令武中最為著急。「盈盈好端端的怎麼又會不見了,剛才誰最後和她在一起?」

  「不會吧!難道盈盈還在廁所?」角落邊冒出驚呼聲。

  「廁所?」

  惹來大家關注的姚君佩,急忙說明,「盈盈要我陪她去洗手間,可是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照理說,她應該已經回來了。」

  「你不會把她丟在洗手間自己回來了?」新郎倌令武中捂頭哀嚎。

  「是呀!我想她自己可以回來嘛!」姚君佩好無辜,不過拐幾個彎,搭個電梯,再回新娘室就好了,她哪知道盈盈一去就沒回來了。

  好,非常好!

  令武中知道他的新娘為何不見了。

  她鐵定迷路了!

  「還記不記得你帶她去哪裡的廁所?」

  「這個嘛!」姚君佩蹙緊了眉,摸著頭沉吟。

  「這個……好像……」

  她一向以粗心聞名,哪還記得和盈盈去了哪層樓哪一個方向的洗手間。

  於是乎,一群穿著古裝的親朋好友,穿梭在飯店上上下下,齊聲努力要將迷路的新娘找到。

  大概任盈盈也沒料到,一輩子一次的婚禮竟會以尋找自己做終結,而事後,這也成為朋友每回必嘲笑的糗事。

  特別的婚禮在尋找新娘下更顯熱鬧,就在眾人忙著尋找新娘子之際,婚禮舉辦人可沒閒著,她笑吟吟的發著傳單,跟著混亂的人群,從一樓發到頂樓,好替自己的公司多打點廣告。

  您想辦個別出心我的婚禮嗎?

  您的婚禮缺少祝福的伴娘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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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故事的結束,是另一個故事的開始。

  又見同學會

  三百六十五個日子裡,發生的事情實在太多,對於一年沒見的朋友,自然又多了許多新鮮事可聊,談論八卦是這班朋友的本性,吵吵鬧鬧是他們開同學會的宗旨。

  有別以往,今年的同學會顯得特別熱鬧,原因是多了四對讓人羨慕的夫妻檔,大家焦點都放在他們身上。

  「怪怪,佩佩,你的肚子怎麼那麼大?」

  「是呀!都七個多月了,要不大我還擔心呢!」摸著圓滾滾的肚皮,姚君佩臉上洋溢的是即將為人母的笑容。

  「碧芬,你的肚子看來也不小,幾個月了?」

  「才五個月。」和姚君佩的表情不一樣,黃碧芬看著自己的肚子,表情小哀怨。

  都怪某傢伙,為了不讓她在徵信社工作,居然使出讓她懷孕這招,集合兩家人力禁止她「帶球跑」!

  「沒想到你們兩個動作挺快的,盈盈,你為什麼老看著自己的肚子?」

  任盈盈攢眉道:「我只是覺得很奇怪,為什麼都四個月了,我的肚皮一點跡象都沒有?」

  「天呀,盈盈你也懷孕了!」

  驚呼聲完,眾人一致把目光放在優雅攪拌果汁的陳宜靜身上。

  「幹嘛這樣看著我,我才剛檢查出來兩個多月了,沒有跡象很正常呀!」

  「哇!你們四個在比賽嗎?一個一個的懷孕,宜靜呀!看來你的肚皮最不爭氣,你們四個明明差不多時間結婚,就你進度最慢。」

  聞言,陳宜靜嘴角彎了彎,狀似不經意地輕輕說道:「是嗎?我應該是最快的吧!」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發出困惑的一聲「咦」。

  「我跟拓早就有一個五歲大的女兒了。」

  投下一枚炸彈,陳宜靜面帶微笑,端起果汁一喝,似乎不怎麼在意這群被炸到嘴合不攏的朋友。

  「陸拓,這是真的嗎?」

  得到男主角點頭證實後,周邊頓時發出好大的哇一聲。

  看來,最贏的人是陳宜靜。

  「太過分了,陳宜靜,你居然都沒有告訴我們。」黃碧芬抗議,畢竟,班上就屬她們四個交情最好。

  「說她過分,碧芬你也不差吧!你們三個不也瞞著我武的事情。」任盈盈哼了兩聲。

  「才不一樣,我們後來都誠實跟你招了,反正你現在跟大師兄不都在一起了,他又那麼疼你,還計較這些做什麼?」

  「他是挺疼我的。」這點任盈盈同意。「甚至為了我,連命都可以不要。」

  「我老公也不差呀!費盡心思就為了娶我。」陳宜靜跟著道。

  「灝他對我也很好很好,不輸你們的老公。」姚君佩猛點頭。

  「我老公也很疼我呀!他從小到大為了保護我受了好多次的傷。」黃碧芬趕緊追上稱夫行列。

  就見那四名被稱讚的老公,一個個不好意思的猛喝咖啡。

  驀然,不知道是誰開了口,「看來你們老公都很愛你們呢!」

  「當然,我老公從我小的時候,就非我不娶,愛我愛得死心塌地。」這回,黃碧芬搶第一開口。

  誰的老公愛自己的時間愛得最長呢?

  自然是黃碧芬贏了。

  「我老公很厲害,他常常世界各地跑著工作,多少人要靠他吃飯呢!」

  「灝更強,他將岌岌可危的公司給救回來了。」

  「我老公可是各企業搶手的程序設計師呢!」

  「我老公可以一個幹掉三十個大男人!」

  哇,這夠狠!

  任盈盈贏了一回。

  「那又怎樣,我……我和我老公可是最早結婚的一對。」

  看來只有這點,姚君佩佔領先。

  「我老公很體貼,做什麼事都會先顧慮到我。」

  「我老公溫柔,他捨不得對我凶。」

  「我老公很強壯,健美先生都沒他身材好。」

  「我老公……」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這四個女人開始拿起自己的丈夫比。

  主角剛開始只是不好意思,偶爾被誇誇還面有得意之相,可講到後來嘛……

  開葷了,爆糗事的什麼都有。

  「哼!我老公一夜可以好幾次!」

  「什麼了不起,我老公一夜不休息也可以。」

  「我老公睡著了會打呼打得很大聲。」

  「我老公也會打呼,還會睡覺放屁。」

  「這不稀奇,我老公還會磨牙。」

  「我老公一生氣鼻孔就會冒煙。」

  「我老公喝醉酒就會拉著道館的人跳脫衣舞。」

  「我老公很卑鄙,每次都拿我的把柄要脅我乖乖聽話。」

  「我老公都快三十了還愛長頸鹿娃娃。」

  「我老公只要開會加班,晚上回來腳一定超臭。」

  「我老公還會摳……」

  自己不為人知的秘密都讓老婆們抖出了,這還得了!

  「姚君佩!」

  「黃碧芬!」

  「陳宜靜!」

  「任盈盈!」

  四個面紅耳赤的男人齊聲大喊自己老婆的名字,下一秒,在眾人的爆笑聲下,各自搶回自己的妻子帶離場。

  男人們暗自發誓,以後絕不讓他們的女人參加同學會。

  只是,擋得了嗎?眾人摸摸鼻子暗笑,目送那四個被強行帶走還不忘揮手向大家說再見的女人,開始期待明年的同學會,他們又會帶來什麼有趣的事情。

  親愛的同學們,我們明年見吧!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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