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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紛舞妖姬]詭刺 (第三卷 過河小卒)[全書終]

[紛舞妖姬]詭刺 (第三卷 過河小卒)[全書終]

第三卷 過河小卒 第一章 歷史的塵埃(上)

    放飛你想象的翅膀,在自己的心里,構畫一下能夠培養出世界最精銳特種部隊的學校,她可能的樣貌吧!

    戒備森嚴,有著又高又厚的牆壁,為了保證絕對安全,到處都有通著高壓電的電網,閉路監視系統二十四小時全程監控校園里任何一個角落,而大批荷槍實彈的士兵,更是不斷巡邏,只要有外人敢于闖入,就會當場格殺勿論?!

    或者,第五特殊部隊精英訓練學校,干脆就是一個軍營。隔著幾百米遠就能聽到此起彼伏的槍聲,還有拳腳交加的沉悶聲響,中間更摻雜著瘋狂的吼叫,當坦克和裝甲車一起開動時,就連大地都會跟著一起微微顫抖起來?!

    而小狐狸周玉起,正在閱讀一本《克格勃特工訓練揭密》,在他心里,大概已經把第五特殊部隊,和甦聯臭名昭著的特工組織之間劃上了一個等號。

    ……

    這些想法都錯了!

    任何一個真正進入過第五特殊部隊精英訓練學校的學員,都會說,那根本就不是一所學校,因為在這個世界上,絕對沒有一所學校,會在深山密林中,佔據直徑超過一百六十公里的遼闊土地,更沒有一所學校,會擁有超過七萬職工為其服務!

    如果僅僅為了培訓一支特種部隊,就投入如此龐大的人力物力,這絕對是最不可思議的天方夜潭,但是,當結合了中國一段曾經的歷史,一切卻又奇異的變成了可能。

    雖然這一段歷史,已經過去了將近三十年,曾經發生的一切,已經可以公諸于眾,但是也沒有人願意多去宣傳什麼。所以,生活在和平環境中的人們,大概仍然有很多人並不清楚,,在二十年前,中甦關系最緊張,彼此調動大量部隊在邊境線集結,戰火一觸即發的時候,為了從根本上徹底消滅中國可能造成的軍事威脅,甦聯已經做好了對中國使用戰術核武器的準備!

    他們打算動用遠東地區的中程彈道導彈,攜帶幾百萬噸TNT當量的核彈頭,對中國北京、長春、酒泉、西昌導彈發射基地、羅布泊核試驗基地等一系列軍事、政治重要戰略目標,發動“外科手術”式高精度核打擊!

    這可絕對不是什麼天方夜潭,更不是杜撰出來的小說!

    面對甦聯隨時可能打進自己國家的核彈,面對甦聯已經集結在邊境的一百五十萬機械化部隊,整個中國都進入一級戰備狀態不知道多少企業,從民用轉入軍工生產,而軍工廠所有職工更是加班加點的拼命工作,其中一些工人,更喊出了“活著工作,累著死掉”這種誇張到極點的口號。為了防止在戰爭初期,軍工廠、重工業基地,這些軍事和工業生產命脈就被敵人在首輪轟炸中擊毀,在“深挖洞、廣積糧、不稱霸”的戰略指導思想下,不知道有多少軍工廠化整為零,被迫轉入交通閉塞,但是在同時,也能為他們提供天然屏障的山區。

    而包括北京、上海在內,全國中大型城市,都開始拼命挖掘地下防御工事,我們現在到處可見的地下防空洞,絕大多數就是那個時代的產物。

    這件事到了這里,竟然還沒有完!

    準備對中國使用核武器的情報已經洩露,甦聯依然沒有放棄對中國實施核武器的計劃。但是,他們已經失去最寶貴的戰機了!

    中國已經做好了面對核武器大戰的所有準備,導彈基地已經進入臨戰狀態,甦聯通過軍事衛星拍攝到的相片,可以清楚的看到,在中國地面所有“引導站”已經全部開通。只要甦聯沒有徹底擊毀中國的核武器,他們就必須做好被中國核反擊的準備!

    在這個最要命的時候,更戲劇的一幕出現了。而這一幕的主角,竟然然是美國,他們中間有一個人,更說出了一段名言︰我們有毀滅世界的能力,而甦聯卻是敢于毀滅世界,如果在這次事件中,我們放任不管,遲早有一天,全世界將要跪倒在甦聯這頭北極熊面前!

    眼看著兩個擁有核武器,並且真的準備動用核武器這種能夠直接毀滅地球超級武器的國家,已經準備大打出手,為了美國長期全球軍事戰略利益,為了避免人類直接用核武自我毀滅,美國當真是拼盡了一切力量,他們為了和中國政府取得外交方面的聯系,派人跟蹤中國駐波蘭大使館大使,向中國表達了自己的誠意。

    到了1969年10月15日,美國更在世界舞台上明確表示,中國利益和他們相關,他們絕不會坐視甦聯對中國動用核武器進攻。如果中國遭遇核打擊,美國將會判定這是第三次世界大戰的開始,他們將會首先參戰!美國總統尼克松直接簽署了一份準備對甦聯一百三十多個城市和軍事基地,進行核報復的密令,他們宣稱,哪怕甦聯有一枚攜帶核彈頭的中程導彈飛出發射架,美國的核打擊計劃就會立刻開始!

    可以說,七十年代中美關系的復甦,和這一段經歷,有著絕對不可分割的關系!

    就在這短短一個多月時里,中國,美國,甦聯,三個國家當真是把“這個世界上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永遠的利益”這個真理,詮釋得淋灕盡致!

    通過甦聯駐美國大使,知道了這一切後,一直堅持對中國動用核武的甦聯鷹派代表勃列日涅夫氣得火冒三丈,他捏緊雙拳,喊出來的第一句話就是︰“美國出賣了我們!”

    就是在當天晚上,終于平靜下來的甦聯鷹派代表勃列日涅夫,對現狀做出了一個準確的判斷︰“也許美國的核報復計劃,只是一種恐嚇手段,但是中國的反擊卻是堅決的。雖然中國現在擁有的核彈頭並不多,但是我們絕不可能一開始,就徹底讓他們失去核反擊能力。而且現在中國已經有了防備,幾乎全國人都在挖洞,都在儲備糧食,準備和我們打長期戰爭,在這種情況下,我們的核武器進攻計劃已經無法再順利實施,我們有必要和中國坐下來談判了。”

    是的,勃列日涅夫他不能不正視中國現在展現出來的一切!

    請看看當時的中國吧……

    一個全廠職工只有一萬多人的兵工廠,年生產指標就是五十萬枝自動步槍,這可不是浮誇風,更不是放衛星!全廠職工都在加班加點,更喊出了“活著工作,累著死掉”這樣的戰斗口號!

    而就是在那一年,中國制造出來的子彈,足夠打上五十年戰爭!事實上,直到現在,中國部隊里使用的,仍然是六九年制造出來的子彈,如果中國沒有更換槍枝口徑的話,估計這些子彈,還能繼續使用十五年以上!

    武器夠了,那麼人呢?

    面對甦聯隨時會爆發的侵略戰爭,在這種整個國家都拉響一級戰爭警報的最危險時刻,六萬萬中國人手挽手,心連心。普通的工人開始接受軍事訓練,普通的村鎮,兵民每天在訓練場上殺氣直透雲霄。

    如果真的敢打進中國,甦聯很快就會發現,他們除非動用幾十億噸TNT當量的核武器,把中國的土地徹底炸翻一遍,否則他們要面對的,必將是在鐵與血的洗禮下,幾萬萬頭哭泣的,悲傷的,瘋狂的,對這個世界再無可留戀,只求和他們同歸于盡在所無悔的最瘋狂野獸!

    他們要面對的,就是一支由六萬萬中國人組成,全民皆兵的最可怕戰爭軍團!他們要面對的就是處處危機,到處都是敵視的眼楮,到處都是冰冷的槍口,到處都是瘋狂的吼叫,到處都是自殺性進攻的軍隊,他們要佔領的,就是一個佔地面積高達九百六十萬平方公里的最純粹戰爭堡壘!

    中國,早已經在八年抗日戰爭中,用上千萬國人的鮮血,向世界證明了一個真理……沒錯,我們是一盤散沙,我們是在儒家“不到最後關頭絕不輕言”戰斗的思想束縛了幾千年,所以我們沒有野獸般的侵略**,更沒有征服別的國家,去顯示自己存在的變態。

    但是,當我們最終被逼到了懸崖的最邊緣,再後退一步就要死無葬身之地的時候,當我們只能用自己的指甲,用自己的牙齒,用自己全身上下任何一個部位當成武器,轉身和敵人拼死一戰的時候,我們就是怒虎,就是戰狼,就是九霄龍吟驚天變的戰龍!

    沒有這種獸性,沒有這種瘋狂,我們看似軟弱,看似一盤散沙的中華民族,早***在五千年歷史長河中,被別的民族徹底消滅了,哪還輪得到甦聯這支老毛子來插手?!

    甦聯,終于退讓了,他們再強,再自以為是,也不想打這種注定會兩敗俱傷的戰爭!

第三卷 過河小卒 第二章 歷史的塵埃(下)

    而第五特殊部隊精英訓練學校,就是在一九六九年的歷史洪流中,響應國家號召,跟著隨兵工廠等重工企業,一起撤進了深山。

    到了現在,已經過去二十多年時間了,雖然往日一觸即發的沖突,已經變成過眼雲煙,曾經強橫一時的超級軍事強國,現在更已經支離破碎再不復往日的驕傲,但是第五特殊部隊精英訓練學校,卻沒有再從大山里重新走出來。

    因為第五特殊部隊精英訓練學校,已經在這片中國北方的大山中,用了整整二十年時間,依托軍工廠體系,建立起一套世界上任何一個國家,任何一支特種部隊,都不可能擁有的訓練模式,在順應歷史潮流的同時,卻能激流勇進的揚起了屬于自己的獨特風帆!

    當時掌管這支中國最精銳,從來沒有正式浮水面最精銳特種部隊的校長,就是它的創始人雷震。

    雷震這個人的一生堪稱傳奇,他參加過國民黨軍隊遠征緬甸血戰,打過抗美援朝戰爭,在五十年代初,為了肅清逃進緬甸境內,還天天做著反攻大陸美夢的國民黨殘部,應緬甸政府邀請,更親自帶領自己最精銳部下,對集結在緬甸佔山為王,就連緬甸政府都對他們無可奈何的國民黨部隊,進行一次可以載入特種作戰史冊的經典特種突襲戰。

    雷震這個人,最大的特點,就是膽大包天,行事不拘一格,別人越是不敢做,不能做,甚至是不屑做的事情,他越是能做得興高采烈,更能從中間發掘出與眾不同的閃光點。

    一開始只是本著物盡其所才的想法,也是為了和周邊兄弟單位處好關系,雷震下令,學校里的學員,超過十四歲的,在課余時間,全部到兵工廠里打下手,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可是雷震很快就發現,在兵工廠里幫工超過六個月的學員,在武器結構、使用原理等科目上,成績突然猛進得令人驚訝。

    雷震在一次巡視時,更意外的看到,在軍工廠直屬技工學院內,一名第五特殊部隊的學員,依葫蘆畫瓢的按照圖紙,用手搖車床打磨鋼料制造零件,再加上一根不知道從哪里翻出來的無縫鋼管,竟然讓他硬是制造出一枝外表看起來不倫不類,但是在關鍵部位卻絕對下了苦功,幾乎可以真的使用的五六式半自動步槍!

    當時這位學員正躲在職業技校後面的山坡上,準備通過實彈射擊來檢驗自己制造的武器能制造出一枝槍,這位學員當然也清楚的知道,手工山寨版的自動步槍到處都是湊合,到處都是馬虎,使用起來危險系數百分之百高得離譜,所以他索性把填裝了子彈的步槍綁在一棵小樹上,並用一根繩子拴到了樹丫上,自己躲到了二十多米外一個小土溝里,然後通過繩子拉響了自動步槍。

    雖然這枝步槍最終只射出七發子彈,就因為槍械內部的零件全部是用普通鋼料打磨而出,材質不過關,而猛然炸膛,但是這一切,已經足夠讓校長雷震為之驚訝了。雷震沒有出面,他不動聲色的看完這一切後悄悄離開,卻從此開始留意這名學員,並記住了他的名字……莫天!

    三個月後,莫天的名字再次出現在雷震的辦公桌上。

    在接受實彈考試當天,打靶場上刮著五級西北風,在這種子彈射擊軌道,會因為環境影響,而出現細微偏差的情況下,接受考試的學員,要依次對五十米、一百米、五百五十米、二百米、二百五十米、三百米,六種不同距離的標靶進行實彈射擊。

    在射擊二百五十米和三百米兩種遠距離槍靶時,對武器結構和彈道學,已經通過實踐和親自動手,掌握得爐火純青的莫天,當著所有人的面,先是把彈匣里的子彈取出來,用格斗軍刀對彈頭做了細微調整,然後轉手就打出九十八環的絕對驚人成績!

    一年後,在雷震校長的主導下,學校重新修訂訓練科目,並強制要求,學員十四歲以後,必須用半年時間,到軍工廠下轄技工學校,學習鉗工技術,然後再用至少一年半時間,到軍工廠下轄二十七個分指實習,通過實際接觸和組裝,把武器最詳細理論知識、實踐知識完美融合,變成真正的武器專家。

    在西方國家,一些特種部隊教官,在訓練新兵時,為了培養士兵對武器的配合意識,往往要求士兵在相當長一段時間內,哪怕是吃飯睡覺,都要做到槍不離手,直到整個人的身體,已經適應了槍的存在,甚至是把它當成了自己的一部分。

    其中有一個比較變態的教官,更會命令士兵,一邊幻想正在和自己最喜歡的電影女明星**,一邊抱著自動步槍去打手槍。用這位超級變態教官的話來說,就是要讓每一個士兵,把自己手中的武器當成漂亮的性感女郎,要和“她們”去談戀愛,要真心的喜歡上她們,清楚的知道她們的愛好和性格特點,更知道如何去小心討好和寵愛她們!

    第五特殊部隊精英訓練營,把學員送進技工學校和兵工廠,讓他們從結構和原理上接觸各種武器,和西方特種部隊教官的“情人”理論有著異曲同工之妙,不同的是,第五特殊部隊依托兵工廠,推廣的這種訓練方法,更苛刻,成效比也更高!

    第五特殊部隊這樣做,還獲得了一個初期誰也沒有想到的好處。也許這種好處只是一閃而逝的閃光點,但是仍然被雷震一把抓住了。

    在世界上絕大多數國家,包括中國,部隊和軍工廠都是彼此獨立的個體,甚至相對立的個體。

    軍工廠要生存,就要賺錢,要盈利,所以他們制造出來的武器,賣給軍隊時,售價要比成本價高出不少。而軍隊要的是簡單卻傷殺力夠強,更足夠先進的武器,當然,越便宜越好。在這種情況下,軍隊總是抱怨軍工廠制造出來的東西故障太多,使用太麻煩,價格太貴。而軍工廠呢,反正獨此一家,百分之百的壟斷經營,我生產的東西再不好使,你也得買,也就是因為太壟斷了,在中**工廠才有“一等品外銷,二等品內部交流,三等品供應軍隊”這樣一個扯淡的內部潛規則。

    軍工廠本來就是曲高和寡,不是全心意全意為軍隊服務,軍隊的意見當然是越來越大!正所謂債多不壓身,軍隊的抱怨多了,軍工廠就好像十幾年後的中國足協主席謝某龍一樣,臉皮越練越厚,也越來越不在乎,所以他們制造出來的東西,和軍隊,和實戰脫節的就越來越大。

    但是第五特殊部隊,卻因為歷史的原因,和科研所、軍工廠混在了一起,雖然一開始有所不便,但是雷震校長,就是有辦法,用他過人的統率手段,把三者整合到一體,形成了力學中最穩定的黃金三角形。

    雷震校長在應邀參觀軍工科研所時,看到了一些剛剛經過測試,還需要小批量制造,在實驗場上收集各種數據的新式武器。

    以他近乎天文數字的實戰經驗,幾乎一眼就可以斷定,哪些武器擁有相當不錯的實戰價值,但是因為成品造價太高,根本不可能大面積裝備軍隊,最終再完美再優秀,也只能當成樣品,放進軍事展覽庫,成為軍工廠一項說起來華而不實,其實是受到國力限制,沒有他這個伯樂,就沒有辦法舒展所長的千里馬。他更可以輕而易舉的斷定,哪些裝備,對軍人來說,根本就是增加負重的雞肋。又有哪些裝備,即先進又便宜,可能會成為普及全軍的制式裝備。

    “你們這些還需要批量測試的武器,就拿出來讓我們幫著試試吧。”雷震當時說得輕描淡寫,態度更仿佛是在向別人施恩,“我們在訓練場上,設置了在戰場上幾乎所有可能出現的復雜地形,而且每一個環節,都有人負責記錄數據,早已經形成了一套比你們軍工廠完善的檔案跟蹤制度不說,更有一批你們不可能擁有的實戰專家,由他們負責檢驗裝備,再提交一份個人對武器改良方面的意見書,我想,應該對你們有相當大的幫助。”

    雷震說得是實情,他手中的確擁有軍工廠和軍工科研所根本不可能擁有的龐大人力資源群,軍工科研所那些高智商專家們,一個個腦袋點的猶如小雞啄米,據說當天晚上在餐廳準備的晚飯,還格外的豐盛。

    讓手下那批身經百戰,一個個拎起武器,單憑手感就能把彈匣里還有沒有子彈判斷出來的職業軍人,用半年時間在訓練場上把武器徹底玩透,把改進意見交還給科研所。等新的改良品種小批量制造出來後,再用半年測試,再還給軍工科研所,如此周而復始,直到確定武器已經可以用到戰場上實戰後,第五特殊部隊精英訓練學校,就會毫不羞澀,又理直氣壯的把這些也許造價高得令人目瞪口呆的玩藝兒,直接當成制式武器,裝備到學員的身上。

    當軍工科研單位終于發現他們上了賊船的時候,他們已經是欲罷不能了。

    先不要說,有了第五特殊部隊的參與,他們省掉了武器測試這樣一個高危險環節,就是因為有一群實戰專家的配合,他們才擺脫了閉門造車,實在是曲高和寡這種中**工科研單位,最常見的誤區。在集中了他們這些專家的知識,混合了第五特殊部隊精英訓練學校那些頭腦不俗的年輕人,放肆的想象和無拘無束的創意,在隨後的二十多年中,僅僅是這一家兵工科研所,就弄出一千多項武器裝備改良方面的專利技術。

    最重要的是,那些成本太高,根本無法在全軍大面積普及,最終本來只能放進武器展覽庫中的武器,往往集中了這些軍工科研專家們最精彩的智慧閃光點,說是他們共同培育出來的孩子也一點不為過。沒有人願意看著這些能夠在世界軍事舞台上一展所長的孩子,只能靜靜躺在武器庫里,隨著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集結它們身上的智慧光芒,也一點點的消逝,直至成為一堆再也沒有任何意義廢鐵。

    有人能夠接受這些孩子,理解這些孩子,並且把她們運用起來,雖然只是局部應用,但是對這些軍工科研所的專家來說,也足夠安慰了。更何況,有時候,第五特殊部隊,也會向他們下一些定單,量身定做一些零零碎碎,卻飽含戰爭智慧的小道具,也算是他們不大有小的一個長期客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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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過河小卒 第三章 鼠朋狗友(上)

    二十七個可以生產各種陸軍裝備的軍工廠;一間看起來其貌不揚,但是研發能力,卻幾乎要追上中科院的軍工科研所;一所只能培養中、低級技術工人的專業學校;一間軍區總醫院,外加一所兵工廠總部子弟學校,組成了第五特殊部隊龐大而獨一無二的訓練體系。

    如果一名學員真的可以一帆風順,沒有被淘汰,也沒有活活累死在訓練場上,那他的將來幾乎就猶如進入了流水加工線一樣明朗……就拿八歲的風影樓來說,他在第五特殊部隊精英訓練學校,接受十五年特殊訓練,當他二十三歲時,已經是一台經過反復磨練,能夠在任何地形中保持最旺盛生命力的戰斗機器,但是在那些真正身經百戰的第五特殊部隊軍人眼里,他這種剛剛走出學校的家伙,只是“菜鳥級”的見習生罷了。

    經過三年實踐考核後,如果有兩位教官願意聯名推薦,二十五歲的風影樓才有資格摘掉“菜鳥”這個絕不算光榮的稱號,成為一名真正的第五特殊部隊軍人。而到了這個時候,他無論是軍事技術,生理與心理狀態,都到達一個男人生命中的巔峰狀態。

    在以後的十年中,風影樓會隨著第五特殊部隊執行各種非常規作戰任務,三十五歲後,風影樓如果表現出足夠優秀的能力,面前會有三個選擇。

    第一,是留在學校擔任助理教官,除非他象薛寧波那樣,擁有一手足夠脫穎而出的絕活,否則他至少需要五到十年打拼,在沒有犯大的錯誤這個前提下,才能混到教官這個級別;第二,領上一筆數額不菲的退役金,從此正式脫掉軍裝,回到正常社會,去尋找自己新的人生,不管將來混得怎麼樣,但是有過一段經歷,無論面對什麼樣的風風雨雨,相信他都可以笑著去面對;第三,進入國防大學深造。兩年後像風影樓這種早已經身經百戰,擁有狐狸般的狡猾,獵狗般的嗅覺,豺狼般的堅忍,變色龍般的隱忍的職業軍人,又接受完正規國防教育後,他會獲得少校或者中校軍階,然後被分配到王牌野戰軍中,從正營,或者副團級開始做起。

    三十七歲才能當一個營長!

    坦率說,以他們這些學員背後的家人,在軍隊所擁有的影響力,還有他們在這二十多年時間里付出來的努力來說,回報簡直不成比例。

    但是這真的很重要嗎?

    別忘了,機會永遠只可能屬于有準備的人!

    一旦戰爭來臨,他們這些早就經歷過戰火考驗,面對死亡當真無所畏懼,縱然身陷到最黑暗絕境中,依然可以散發出自信光芒,為自己和身邊每一個人照亮道路的職業軍人,必然可以打出破釜沉舟般的慘烈攻擊,在局部戰場上創造出看似絕不可能的戰爭奇跡!只要他們能在戰場上活下去,他們就必然會以驚人的速度不斷向上崛起!

    培養未來戰爭指揮人才,培訓出一批驍勇善戰,擁有相同價值觀,到了戰場上哪怕相隔萬里,依然可以猶如親兄弟一樣彼此信任,彼此依靠的職業軍官團,這就是第五特殊部隊成立的最直接初衷!

    ……

    每一個人都在拼命吸取助理教官在旅途中,向他們傳達的信息。每隔一段時間,他們就會順路進入一間兵工廠去參觀,就是在這樣的走走停停中,用了足足七小時,旅行客車,終于駛進了兵工廠總部附屬子弟學校。

    這是一間從小學,初中到高中,可以為學員提供全程教育,只招收內部學員的子弟學校。從外表看起來,它真的好普通。兩幢七十年代建造的四層教學校,外加一幢兩層的教員辦公樓,和一幢實驗樓,就組成了她的教學主體。先不說學校的院牆,矮得就算是風影樓搬兩塊磚頭墊腳,都能翻越出去,受到地形限制,就連操場都建在學校的外面。

    坦率說,學校的操場不算小,用石灰水畫出來的,竟然還是四百米一圈的標準跑道。但是由于缺少資金投入,操場就連水泥都沒有抹,當然也不可能種植什麼草坪,就是一片用的時間久了,被學生踩得坑坑窪窪,卻絕對夠硬的硬土地。相信一旦天公不美,下上幾場小雨,全校師生就得大半個星期只能在室內上體育課。

    幾個日曬雨林缺乏保養,早已經銹跡斑斑的單雙槓,外加一個如果需要使用,就必須先用鐵鍬在上面鏟上幾下,重新翻松,否則就會因為太過堅硬,失去緩沖效果,把學生大腿弄傷的沙坑,就是操場上少數幾件體育器材。

    在心里構思的學校藍圖和現實太過于不成比例,面對這一切,所有學員都呆住了。最令他們大眼瞪小眼的是,在這間學校的傳達室里,竟然也養了一條狗。

    一條時光倒退十年,也許還夠強壯剽悍,但是現在卻已經大半截身子都埋進土里的黑色狼犬。

    坦率說,就算是在那些天天泡在垃圾堆里混食吃的賴皮狗,看起來都要比這條看門狗要強,它的左前爪,也許是被汽車壓過,最終被人做手術整條摘除,就算是走路都是一巔一跳的,看起來說出來的滑稽。

    而它的身上,更可能是被火燒過,上面帶著令人觸目驚心的斑塊和傷痕,連帶著就連它的尾巴,都變成了一沒有絨毛,猶如紅燒豬尾巴一樣的玩藝兒。最慘的是,不知道什麼鋒利的東西,還對它的面部,進行了一次毫無花巧的直接切割,不但在它的“臉”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印痕,更把它那黑色的鼻頭直接削掉了一半。

    總的來說,站在學校傳達室的門前,“歡迎”他們這批新學員的看門狗,就是一頭又老又丑又怪,全身都是傷,看著他們眼楮里分明閃爍著一種驕傲,甚至可以說是居高臨下的光芒。

    就是這種自我感覺過于良好的眼神,讓雷洪飛有些不爽不起來,他瞪著那只竟然攔住他們去路的看門犬,道︰“讓開,好狗不擋道!”

    發現對方依然大搖大擺的半蹲在校門前,要死不活的攔住他們這一批學員的去路,目光更跳過自己,開始在人群中搜索,雷洪飛突然抬腿,擺出一個要狠狠踢出去的動作,就在這個時候,莫天的聲音從他們身後傳來︰“手下留情。”

    雷洪飛的右腿在空中打了一個漂亮的小弧圈,又重新放回原來的位置,他聳著肩膀道︰“放心,我再怎麼著,也不會和一只又老又丑又殘,卻偏偏喜歡自以為是的看門狗去計較的,我只是想嚇唬它一下罷了。”

    莫天沒有理會雷洪飛,他快步走過來,蹲下身體伸手輕輕撫摸著那一頭丑到姥姥家的看門犬,“你也知道的,這些剛剛進入學校的學員,平時在家里自以為是慣了,根本不知道天高地厚,換成‘人’的年齡來計算的話,你可是這個小子叔伯級的長輩了,就不要和他計較了,好不好?”

    那頭看門犬當然不可能回答,但是在莫天的輕輕撫摸下,它卻收起了剛才回為雷洪飛那示威的一腳,而露出的牙齒,而它那只剩下一半的鼻子,突然用力聳了聳。

    “我本來還想給你一個驚喜呢,但是不管怎麼包裝,怎麼去除味道,哪一年都沒有辦法逃過你的鼻子。”

    莫天微笑著取出一只用塑料袋小心密封的食物,把它攤到了那頭看門犬的面前,“這是千味樓出產的正宗平遙牛肉,據說他們煮肉的那只大鍋,里面用的湯是早在清朝乾隆年間就開始有了,到現在幾百年時間,從來沒有熄過火,更有人打賭,說就算往里面丟上一根木頭,煮上三天三夜後,撈出來切成薄片下酒,也會是一道可口的小菜。”

    莫天一邊說,一邊用隨身攜帶的水果刀,把牛肉切成了薄片,當著所有學員的面,他竟然又取出一瓶山東產的孔府家酒,在看門犬的面前,倒了滿滿一杯。

    看著那頭看門犬吃得眉開眼笑,頭一低伸出粉紅色的舌頭,在快速收縮中,幾下就將酒杯里的烈酒喝得涓滴不剩,雷洪飛可算是看傻眼了,他揉著自己的鼻子,道︰“我拷,這第五特殊部隊四十塊伙食標準果然不是蓋的,就連一條頭頂生瘡腳下流膿的賴皮狗,都能又是平遙牛肉又是上等孔府家酒的,就是不知道這樣浪費民脂民膏,老百姓們見了,心里會怎麼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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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過河小卒 第四章 鼠朋狗友(中)

    “如果你能在戰場上立兩次一等軍功,兩次二等軍功,四次三等軍功,更在某些領域,做出杰出貢獻,我們也可以天天用平遙牛肉和孔府家酒養著你!”

    薛寧波狠狠瞪了雷洪飛一眼,道︰“你知道不知道,你嘴里這條頭頂生瘡腳下流膿的賴皮狗,曾經在戰場上隨著主人,在一天之內對著敵人陣地發起二十七次沖鋒,親口咬死了十一個敵人不說,更在當天夜里,咬死了兩個摸到我軍駐地附近的水源旁,準備實施投毒的特工人員,整整挽救了一個團的軍人?你別看它現在全身是傷,更少了一條腿,但是如果你剛才真的敢一腳踢到它的身上,我保證你絕對不會還能完好無損的站在這里,大談什麼浪費民脂民膏!”

    說到這里,薛寧波也蹲下身體,用手指輕輕梳理著那頭看門犬絕不算光滑的皮毛,在她細心的梳理和撫摸下,那頭看門犬大概幸福得快要呻吟了。薛寧波伸手指著它身上那一道道長條型的傷痕,道︰“你知道這是什麼東西留下的傷口嗎?”

    雷洪飛搖頭。

    “是皮帶,”薛寧波加重了語氣,“是它主人,親手用皮帶,在它身上抽出來的傷痕。”

    聽著這個絕對意外的答案,不要說是雷洪飛,在場所有學員都忍不住瞪大了雙眼。不管怎麼說,犯了錯誤被主人用“家法”伺候,也不是什麼值得光榮和誇耀的事情吧?!

    “它在戰場上身經百戰屢立戰功,最後它負傷了,身體再也不能像以前那麼靈活,它的主人,也就是和我們同一批進入第五特殊部隊精英訓練學校的同伴,把它送下了火線,找人把它當成功臣一樣奉養起來,每天都有廚師專門為它們這些戰斗英雄做各種可口的食物,更不會再有人罵它打它。可是沒有過幾天,它就溜出了‘功臣營’,靠它敏銳的嗅覺,硬是重新找到了主人的身邊。”

    說到這里,薛寧波的眼神有點迷離了,連帶著她撫摸那頭看門犬的手,也更加溫柔了。

    “主人趕它,它不肯走;罵它,它也不肯走;甚至是裝模作樣的要打它,它也不肯走。實在沒有辦法,主人還是默認了它的存在,甚至允許它每天趴在訓練場上,看他訓練新的軍犬。可是主人萬萬沒有想到,幾天後,他千挑萬選的一條犬王,卻被他精心調教出來的戰斗英雄咬得遍體鱗傷,在以後的時間里,它更是變本加厲,每天都在訓練場上四處尋釁,咬得那些比它身強體健,但是在實戰技術方面,和它卻絕對不同一個水準的同類鮮血淋灕。這種情況足足持續了兩周,最後它的主人終于忍不住,用皮帶狠狠抽了它一頓,又把它丟回了‘功臣營’。”

    所有學員都在靜靜聆聽著,他們都知道,故事到這里,絕對不可能結束。否則的話,像莫天這種在戰場上殺人無數的戰斗英雄,絕不可能像對待一個老朋友似的,用水果刀削著牛肉,親手一片片的喂它。而堅強得幾乎沒有女人味道的薛寧波,更不可能對它展現出水一樣的溫柔。

    “後來我們和敵人特種部隊之間,展開了最血腥的無限制對抗,它的主人再一次被調往戰場,作為一名出色的馴犬師,連同他一起走上戰場的,還有七條血統純正,接受過最嚴格訓練的軍犬!結果,一個月後,七條軍犬,戰死了四條,能活下來的,包括那頭主人新選出來的犬王在內,全部都是和它打過架,被它咬得遍體鱗傷,看起來慘不可言的後輩。”

    “它是一個身經百戰的戰士!”

    薛寧波昂起了自己的頭,她放聲道︰“它在一次次戰斗,一次次負傷,又一次次從死亡的邊緣掙扎回來的經歷中,找出了我軍當時那一套並不完整的軍犬訓練手冊中,一個又一個看似微不足道,卻足以讓它們為之付出最慘痛代價的錯誤!可是它不知道,怎麼才能把這些用鮮血換來的知識,告訴自己的主人。當它趴在訓練場上,眼睜睜的看著主人,又在用錯誤碼率的方法,去訓練那些比它更年輕,更有活力,但是卻缺乏實戰經驗的軍犬時,它開始行動了。”

    沒錯,它當時就是通過打架,將各種軍犬撕咬的技巧,包括它跳到空中,狠狠扭動腰部,隨之能生生改變身體運動軌痕,這種絕活,毫無保留的使了出來。

    面對從戰場上走下來,比狼更凶殘,比狐狸更狡猾,比泥鰍更滑不留手的老軍犬,那些年輕力壯的軍犬,很快就發現,如果不想一直被動挨咬,如果想報復對方的挑釁,它們唯一的辦法,就是學習這頭老軍犬身上,那一套遠遠超出訓練教材的動作,學習它的戰術,甚至是學習它的狡猾。

    徒弟,它教出來三個,但是它換來的結果,就是主人毫不留情的皮帶抽打。

    雷洪飛搔了搔自己的頭皮,在眾目睽睽之下,它走到那頭蹲在那里,看起來怪模怪樣,但是全身上下依然散發著驕傲光芒的軍犬面前,誠心誠意的道︰“對不起,我錯了。”

    就連雷洪飛自己都不敢相信,他竟然會對著一條狗去道歉。

    但是這條狗,的確有接受雷洪飛道歉的資格,因為它的故事,講到這里,竟然還沒有完!

    “它的主人寫信到後方,把這個故事告訴了我們,他要求我們,如果他戰死沙場,其他人一定要代他好好照顧他這一輩子,培養出來的最優秀犬王。他還告訴我們,如果有機會的話,他會親自向它道歉。結果……在一次執行任務時,它的主人,帶著曾經和它打過三天架的新犬王在密林里被敵人發現,並被絕對優勢敵人逼到了雷區邊緣。面對這種生與死的擇則,主人只能命令新的犬王沖進雷場為所有人開路,就在這個要命的時候,它不知道從哪里突然沖了出來,直接一馬當先,沖向了到處都是地雷的雷區。它的腿,它的鼻子,就是在那一片雷區里被炸掉的!”

    “然後呢?!”

    看著這頭半蹲在那里,享受著美酒佳肴,和兩位第五特殊部隊教官溫柔撫摸的老軍犬,風影樓的聲音卻在微微發顫。在這麼多學員當中,只有他,看到了這頭老軍犬眼中,那一抹無論再經歷多少歲月的洗禮,都不會消除的寂寞與悲傷。

    就是這樣一個眼神,注定它的故事,最終不會是月花滿月圓。

    “然後?”

    薛寧波低聲道︰“然後它的主人,親自把它送到了醫院。三天後,它奇跡般的活了下來。可是幾乎在同時,它的主人在任務結束後返回的途中,被三發機槍子彈打穿了胸口。當時他沒有閉上自己的雙眼,而他臨死前,說的最後一句話就是……我還沒有向它道歉和道謝呢,我怎麼能,怎麼能,就這麼不聲不響的……走了?!”

    四周靜悄悄的。

    風影樓、雷洪飛他們這批學員,對戰爭的理解,還僅憑于電視劇範疇。一提起老山前線,他們當中有些人,腦海里甚至還會浮現出這樣的畫面︰在一片殘月下,迎著襲襲吹來的晚風,一名身心俱疲的戰士,捧著心愛的口琴,吹奏起“小草”這首歌,而其他人就圍在他身邊靜靜的聆聽。夜風,月光,遠方依然在翻滾的硝煙,外加並不算流暢卻很優美的曲調,這一切的一切,足以構劃出一幅透著血色浪漫與唯美的畫面。

    事實上,上過戰場的人都明白,與其帶個口琴在那里裝B耍酷,還不如多背幾發子彈更實在。最重要的是,在一聲咳嗽都會讓人心驚肉跳的寂暗夜晚,你只要敢吹口琴,班長二話不說,就會一個耳光扇到你的臉上,因為讓你這樣繼續吹下去,不出三十秒鐘,敵人的排炮就會直接轟過來!

    直到這個時候,聽著這一段也許並不轟轟烈烈,但,就是因為過于普通而突然變得太過沉重,更留下太多遺憾的故事,雷洪飛他們這批孩子,第一次真正明白了,什麼叫做戰爭中的鐵與火,什麼叫戰場上的血與淚!

    “喂,你干什麼?”

    在雷洪飛下意識的驚呼聲中,風影樓竟然走到了這頭曾經縱橫戰場,稱得上沙場宿將的軍犬面前,他蹲下身體,從口袋里摸出一只白色塑料做成的玩具鵝,扭開下面的蓋子,從里面倒出兩粒彩色的糖豆,小心翼翼的把它們送到軍犬的面前。

    “我知道你還想著自己的主人,就算他用皮帶打了你,你還是在想著他。我在軍區大院的時候,曾經聽人說過,‘軍人在戰場上的死亡,就象是蠶蛹蛻變成蝴蝶一樣,自然而美麗’,雖然你的主人不會回來了,但是你也應該為他高興,不是嗎?”

    風影樓現在臉上的表情,就像是猴子獻寶,“我請你吃的這種糖豆,專門治心情不好,要九毛八分錢一瓶,我躲著老爸暗地里纏了媽媽好久,她才終于松口給我買的呢!”

    喂軍犬吃糖豆!

    面對這種絕對詭異事件,邱岳這個已經見識過風影樓“三國名將”風采的同伴,再次忍不住倒翻起白眼,“拜托,你什麼時候見過軍犬喜歡吃糖豆?還有,你知道不知道,為了防止被敵人下毒,受過嚴格訓練的軍犬,只吃主人喂的食物,根本不會亂吃陌生人送到面前的……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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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過河小卒 第五章 鼠朋狗友(下)

   邱岳的經驗之談到此嘎然而止,在他不敢置信的注視下,那一頭年齡少說也有十幾歲,在狗這種群體中,絕對算是長壽的軍犬,先是用疑惑的眼神看著風影樓,還有他小心翼翼送到自己面前那兩粒其貌不揚,就連氣味也普普通通的糖豆,必須說,風影樓那一雙猶如天空般純潔無暇的眼楮在這個時候,起了推波助瀾的作用,而薛寧波更在一邊靜靜點頭,示意風影樓是自己人,它猶豫了十幾秒鐘,最後還是伸出舌頭,把兩枚糖豆一起卷進了自己的嘴巴里。

    “你吃了我的糖豆,就不許再這麼傷心,更不許再自己難過了。”風影樓臉上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當著所有人的面,他也取出一枚糖豆,獎勵性的丟進了自己的嘴巴里。

    “嗥唔……”

    在一聲淒厲的長嗥聲中,那只在戰場上咬死過十幾號人,滾過雷場,絕對是身經百戰的軍犬突然一蹦三尺高,如果不是莫天眼疾手快一把將它整個抱進自己的懷里,下意識的壓制住它所有行動,說不定它已經對著風影樓這個投毒份子發起了最猛烈進攻。

    而它的臉色……如果狗也有臉色的話,現在更精彩得有若見鬼。

    感受著這個老伙計在自己懷里拼命掙扎,身體曲成弓形再猛然崩直,隨之傳來的一波接著一波幾乎無可抗拒的爆炸性力量,感受著它對風影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那股再無可掩飾的恨意,莫天脫口問道︰“你剛才給它吃了什麼?”

    “糖豆啊!”

    風影樓一臉的理所當然,“我給它吃的,可是最棒的怪味糖,先吃進嘴里的時候,酸得就好像是連喝了二十勺老陳醋,保證連大牙都能一起酸掉!但是在這個時候,千萬不能吐掉,要全力忍耐,只要忍住一分鐘,很快酸味就會變成甜味,而且是越吃越甜,保證心情也會跟著越來越好。對吧?”

    風影樓的最後一句話,赫然是在問那頭已經慢慢安靜下來,看他的眼神和善了很多,嘴里的舌頭,還忍不住又咋巴了一下的軍犬大叔。

    風影樓晃了晃手中那只大白鵝,聽著糖豆在里面發出沙沙的聲響,他略一思索,又從里面倒出兩顆,送到了軍犬面前,“看你這麼喜歡吃的份上,我就再請你吃兩粒好了。”

    軍犬立刻向後退了一步,看它的樣子,就連全身的毛都炸起來了!

    無論是莫天還是薛寧波,這一輩子,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頭面對敵人埋設的雷區都能面無懼色,低著腦袋向里沖的軍犬之王,竟然會在面對一個八歲大的小蘿卜頭時,示弱的向後退!

    但是它已經沒有機會再退了。

    蹲在它面前的,可是膽子超小,但是腦袋超級靈活,察顏觀色的本領,更堪稱一絕的風影樓!敏銳的發現面前這條軍犬對自己已經再沒有什麼敵意,更不可能再突然暴起咬上自己一口,風影樓左手一伸,已經抱住了軍犬,把自己大半個身子的體重都賴到了對方的身上,然後把其中一粒糖豆丟進了自己的嘴里,把剩下的那一粒,送到了這條年齡可能比自己還要大出七八歲的軍犬嘴邊,連哄帶勸,又塞又灌的道︰“來嘛,來嘛,我這種怪味糖豆,又酸又甜的,可好吃啦!我就這半瓶了,你現在不吃,以後就算想吃也沒有了!”

    軍犬望著送到自己嘴邊的糖豆,猶豫再猶豫,身體被風影樓這塊粘皮糖巴拉著,不停晃來晃去,直晃得它頭暈眼花,最終還是張開嘴巴,帶著一種“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悲壯,把糖豆卷進了自己的嘴巴里。

    幾秒鐘後……

    風影樓發出了一聲滿足的嘆息︰“好酸哪!”

    這輩子估計從來沒有吃過醋,對酸味絕對缺乏抵抗力的軍犬,倒翻著白眼,發出了一聲催人淚下的低嘆︰“嗥唔……”

    看到這一幕,薛寧波的眉毛早已經彎成了柳葉狀,她對莫天道︰“黑梭好像很喜歡風影樓啊。”

    “嗯!”

    莫天不動聲色的點了點頭,“我每年出去,都會給黑梭帶回來一些當地特產,吃了我這麼多好肉好酒,黑梭對我的態度也挺多算是交情一般,可是沒想到,竟然被風影樓這個混小子,用三粒糖豆就給收買了!”

    那頭被莫天稱為“黑梭”的軍犬,可能終于是酸盡甘來,滿臉的舒坦,把最後的甜味都卷進胃里後,它舔了舔自己的嘴唇,突然“汪汪”的連叫了幾聲。

    莫天輕輕一挑眉毛,“不會吧,他們兩個才見面多久啊,現在已經親密得要向風影樓介紹自己的朋友了?”

    “咦,老鼠?!”

    在學員隊伍中,有人突然發出一聲驚叫,所有人順著他的視線方向看過去,正好看到一只灰色的老鼠,以驚人高速竄過校園,一直跑到了風影樓他們面前,然後用熟捻的態度,直接跳到了黑梭身上。

    這只老鼠竟然不怕人!

    它就大模大樣的站在黑梭身上,一雙猶如黑色琥珀般亮得可愛的小眼楮,骨溜溜的轉個不停,上下打量著風影樓這個對它而言,太過龐大的家伙。也許動物之間有自己的交流方式,它對著風影樓很快就收起了老鼠慣有的小心翼翼,它半蹲而起,對著風影樓搖晃著自己的小尾巴,而它那雙賊眼放光芒的小眼楮,更已經直勾勾的落到了風影手中的那只裝糖豆的大白鵝上。

    最令人拍案叫絕的是,這只不怕人的老鼠身上,竟然還人模鼠樣的穿了一件手工粗劣,但百分之百出自人類手筆的小馬夾!而且看款式,看布料,如果不是制作者手工太差的話,大概,應該,也許,可能……會是一套軍用迷彩服吧?!

    “大家平時在校園里要是看到這種穿馬夾的老鼠,可千萬不要動手去打,它們可是龍建輝教官的寶貝。”

    薛寧波一臉微笑,向面前這群早就看得目瞪口呆的學員們解釋道,“這些老鼠,都是龍建輝教官一手訓練出來的軍鼠。你們別一臉不以為然的神色,在很多時候,軍鼠的作用要比軍犬更大。就拿我們第五特殊部隊精英訓練學校的校園來說,從外表上來看,幾乎和普通學校沒有任何區別,更沒有軍事管制區常見的閉路監視系統,但是只要在校園各個角落,放上這麼一批嗅覺比軍犬更靈敏,而且更不容易被人發現的軍鼠,入侵者無論從哪個角落進入校園,都絕對不可能逃過我們的監控。”

    說到這里,薛寧波轉過頭對風影樓道︰“你不是曾經猜過那些‘揮發棒’的作用嘛,你說是用軍犬來聞味道,進行密碼破譯,實際上這套氣味密碼,就是龍建輝教官發明出來的,在野外作戰時,帶上一只軍鼠,當然要比帶上一只軍犬要方便得多。而上演‘小老鼠歷險計’時,相信它們也更容易讓帶著軍犬的追兵暈頭轉向!對了,它們還有一項軍犬無法比擬的優勢,就是它們更適合在雷區尋找地雷,並通過提前預定的動作,提醒排雷人員注意!”

    看著眼前穿著一身“綠色迷彩服”的軍鼠,風影樓興奮得兩眼發光,但是他總算克制得沒有伸手直接把對方抓過來看個究竟,而是順著這只軍鼠的目光,再一次扭開大白鵝底部的蓋,從里面倒出一粒怪味糖豆,然後張開嘴,做出一個“你要直接把它含進嘴里,而不是把它啃碎了的”手勢。

    剛把糖豆送到這只小老鼠面前,風影樓想起什麼似的,又把手掌縮回來,當著所有人的面,把糖豆送進自己的嘴里,“喀吧”一聲,把糖豆咬成兩半,然後比劃了一下,把其中較小的半塊,送到了老鼠面前。

    看到這一幕,所有人都對風影樓的吝嗇,暗中倒豎起一根大拇指。

    用兩只前爪捧住半顆糖豆,小老鼠小心翼翼的打量了半晌,最終把它送進了自己的嘴里。幾秒鐘後,這頭小小的軍犬,突然雙腿一軟,用最狼狽的動作,直接從黑梭的背上摔下來。

    但是在這個時候,風影樓卻及時以身作責,立刻把剩下的那半枚糖豆丟進了自己的嘴里,用這種方法來穩定軍心,硬是讓那只小老鼠沒有把嘴里的東西吐出來。大約一分鐘後,這只小軍鼠突然樂不可支的在地打連續打了個幾個滾,然後跑到風影樓的腳邊,挨挨擦擦的,明顯變得親熱起來。

    “嘩啦……”

    頭頂傳來一陣翅膀刮動的聲響,風影樓還沒有來得及抬頭,一只鴿子已經毫不客氣的直接降落到他的肩膀上。側過眼珠子,用盡量不會把鴿子嚇跑的眼角余光,上下打量著這只膽大包天的鴿子,風影樓道︰“教官,這難道又是一只軍鴿?”

    “嗯!”

    薛寧波點頭道︰“軍鴿是朱建軍教官養的寶貝,它們的作用和軍鼠相同,在學校里也有警戒的作用,不同的是,軍鼠警戒的是地面,而它們這批軍鴿,是從高處直接望,更可以通過預先編定的空中飛行軌跡,在第一時間,把警報傳送到相關人員面前。”

    風影樓用力點頭,軍鴿的作用他究竟有沒有聽懂,沒有人知道,但是很顯然,他對這只鴿子突如其來的親昵,有著絕對聰明的了解。風影樓今天已經是第四回扭開那只大白鵝了,眼睜睜的看著風影樓倒出兩粒糖豆,打算喂給鴿子吃,而那只軍鴿大概把這種怪味糖豆,當成了玉米粒,毫無防備的伸出脖子,打算一口一個的啄食干淨,莫天和薛寧波異口同聲的道︰“別!”

    鴿子可不像老鼠,從生命力上來說,它們要嬌嫩得多,鬼才知道,它要是豬八戒吞人參果的吃了這麼兩粒一分鐘內能酸死人的東西,會不會幾分鐘後,直接“毒”發身亡。要是知道自己的愛鴿慘遭毒手,平時沒事就喜歡養鴿子的朱建軍教官,百分之百會直接操起沖鋒槍,滿世界追殺風影樓這麼一個小可憐,誰的面子也不會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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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過河小卒 第六章 蟻巢(上)

    你知道蟻巢是什麼樣的嗎?

    就拿白蟻的蟻巢來說,把它全部挖出來,你會發現它是圓形的,占地大約3平方米。蟻巢裏面溝壑縱橫,建築櫛比,把它們的體積按人類擴大,說蟻巢是一個大型城堡也絕不為過。

    這座城堡的內部結構異常複雜,簡直就是一座迷宮。外側是一條條環狀的深溝,如同城市的環形大道。幾條環形大道之內,則是一條條縱橫交織的淺壑,如同城市的街巷。兩者之寬大約都有四五釐米。溝壑的底部和側面非常平滑。溝壑之間四通八達,猶如千街萬巷相連。一座蟻山就是一個白蟻的社會單位。這些工蟻把沙子和粘土一粒粒地壘起來,用自己的唾液粘合在一起。等幹了以後,這種“混凝土”就會變得極其結實。

    而第五特殊部隊,隱藏在地下的防空工事,就是一個標準的蟻巢式建築。

    在中國古代,就有一個戰術用語,叫做“戰時要儲九年糧”,就是在這個思想的指導下,第五特殊部隊精英訓練學校,一直在學校下方,毫不羞澀的挖了整整十年!沒有最高等級,你永遠也不會明白,在這個蟻巢式地下建築內,究竟隱藏了多少秘密。

    風影樓、雷洪飛他們這批學員,跟在莫天教官身後,穿過長長的地下通道,進入一個類似于普通地下防空洞的設施內。在電動馬達的轉鳴聲中,看著一道五十多釐米厚,可以直接抵擋反坦克火箭筒近距離轟擊的鋼匣緩緩擎起時,所有人都在輕輕的吸著氣。

    他們終於看到了第五特殊部隊精英訓練學校的主體!

    放眼望去,就連風影樓的心裏,都突然揚起一種近乎虔誠的感動。

    沒有人可以想像,第五特殊部隊歷代軍人,究竟在這個地下軍事基地裏投入了多少物力和人力,更沒有人可以想像,他們究竟投入了多少時間,才能在距離地表超過三十米的地下,硬是用自己的雙手,開拓出這樣一片六點八米高,四百米長,三百米寬,只能用絕對廣闊來形容的空間。

    整座基地通體都是用厚度高達一百六十公分的鋼筋混凝土構制,內部還填加了具有隔熱和吸收聲波功能的石棉瓦,就算是動用美國攻打伊拉克時,使用過的重量高達九百公斤的巡航炸彈,也需要反復轟炸,才可能突破這個地下基地的防禦。

    幾千盞安裝在牆壁上的頂燈,把整個基地照得亮如白晝,而那些在訓練場上揮汗如雨,將汗水混著無悔青春,一起毫無保留釋放出來,在空中劃出一道又一道亮麗軌跡的學員,更為這個地下基地,注入了無悔的青春與使命,使這座已經擁有了三十年歷史的地下建築物,依然保持了最澎湃不息的旺盛生命力。

    周玉起突然發出了一聲驚叫:“你們快看啊!”

    順著周玉起指的方向看過去,所有人的眼珠子瞪圓了,一群全身穿著宇航服般的特殊服裝,頭上戴著密封式頭盔,身後還背著氧氣瓶的學員,正在繞著這個地下基地上劃出來的跑道,在練習長途行軍。

    他們每一個人身上穿的特殊服裝,再加上氧氣瓶和作戰武器,重量一定十分驚人,所以他們每一步踏在堅硬的水泥地板上,都會發出沉重的腳步聲。當他們跑進灑滿黃沙的“微型”沙漠時,他們更在鬆軟的沙面上,留下了將近半尺深的足跡。

    看著那些造型太過於誇張的防護服,如果不是知道這裏是第五特殊部隊訓練基地,風影樓他們真的會以為,這裏正在拍攝一部星球大戰題材的電影。

    “那是防核服。”

    莫天當然知道自己身後這群學員心裏正在想著什麼,他淡然道:“使用這種防護服,可以在核彈爆炸或者敵人投放生化武器後,直接沖進嚴重污染區,甚至是在重污染區,和敵人進行有限度武力對抗。為了提高單位生存能力,那些服護服不但具備防生化武器,防化學武器,防核武器‘三防’功能,而且擁有良好隔熱防火功能,只要他們跑得夠快,不讓身後的同樣有隔熱功能的氧氣瓶被火焰烤得爆炸,他們甚至可以直接穿越火海。”

    “砰!”

    突然有一個穿著厚重防護服的學員重重撞到了身邊一根金屬柱子上,發出一聲聲震全場的脆響,這個學員就好像是被人迎面打了一拳般,身體向後一仰重重摔倒在堅硬的水泥地板上。他在這個時候,動作看起來很怪,他似乎呼吸不暢,只能用力搖晃著自己的腦袋,他在兩個同伴的幫助下,掙扎著站起來後,似乎想要把頭盔摘下來。

    但是他沒有做到,他們接受的是核彈爆炸後兩個小時內,就要迅速投入核輻射戰區的生存訓練,無論戰場上充斥的是核輻射還是生化武器,對人體都是絕對致命的,所以他們穿的防護服,根本就是直接用螺絲固定在衣領的鋼板上,除非是有趁手的工具,又有同伴幫忙,否則的話,單憑自己根本無法解開。

    看著那個學員掙扎著試圖解開頭盔的動作,薛寧波教官的臉上,突然微微露出一個同情的神色,但是她最終還是什麼也沒有說。而距離他最近,伸手把他扶起來的幾個學員,其中有一個,拔出身上的格鬥軍刀,似乎要幫助他把頭盔上的螺絲扭下來。但是格鬥軍刀才嵌進螺絲的縫隙裏,還沒有來得及扭動,一隻穿著厚重海軍陸戰靴的大腳,就直接把他踢得在地上連打幾個滾。

    “你們在幹什麼?!”

    教官瞪著那名被他踢出七八米遠的學員,怒吼道:“你知道你在幹什麼嗎?如果這是在真正的戰場上,你已經把自己的戰友害死了!我可以坦率的告訴你,就算你幫他摘下頭盔,最終什麼事也沒有,在你們回到營地前,我也會把你們兩個槍斃了!因為誰也不敢保證,在看似無害的空氣中,有沒有能夠在人群中迅速傳播,在最短時間內就會讓一支訓練有素實戰經驗豐富的特種部隊,徹底失去戰鬥力的生物病毒!”

    教官撲過去,一把拽住那名剛才突然摔倒,現在還搖搖晃晃動作古怪的學員,厲聲喝道:“我知道你今天早晨身體就不舒服,穿著防護服跑了這麼久,反胃吐了,你把整個頭盔裏都吐滿了,滿得你幾乎無法呼吸。這很正常,讓我告訴你,在這種情況下,你想繼續完成任務,活著從戰場上撤下來,唯一的辦法,就是大口、大口的把你自己剛剛吐出來的東西,再重新咽回胃裏。如果做不到,你就老老實實脫下軍裝滾蛋走人!”

    一分鐘後,那名學員終於恢復了平靜,看到這一幕,也許有過同樣經歷的莫天和薛寧波,還能一臉平靜,但是站在他們身邊的學員,卻覺得胃部不斷上下湧動,有一大半人不由自主的扭開了頭,而張麗兒和李珊這兩位女學員,更已經是臉色蒼白,必須用手死死扭住自己的衣服,才能勉強保持鎮定。

    他們當然知道,在這短短的一分鐘時間裏,在那位學長的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說句實在話,現在空氣中哪怕是只有飄來一絲淡淡的異樣味道,他們中間就會有人忍不住吐出來!

    跟在隊伍後面跑了大約兩百米,剛才那位學員突然身體又頓在了那裏,他半跪在地上,頭也不抬,對著身邊的人做出一個“你們不要靠近”我的手勢,這一次他站起來的很快,只用了半分鐘。

    不用問,本來身體就不舒服,更因此承受了一次精神重創的那位學員,又吐了。只不過這一次,他的反應快了很多。

    如果這就是特種部隊,比其他部隊生命力更堅韌,更可能在戰場上創造奇跡的原因之一,那他們付出的代價,也太大了一些。

    相信這位學員,永遠不會忘記今天,不會忘記他曾經做過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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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過河小卒 第七章 蟻巢(下)

    “走吧,”莫天淡然道:“我要帶你們看的東西還有很多,不要在這裏耽誤太多時間。”

    當他們走過通向下一層的鋼門,熱火朝天的訓練,此起彼伏的呐喊和嘶吼,突然都被隔絕開了。

    再也沒有現代化訓練設備,沒有了微機控制的內部監視系統,也沒有了大功率中央空調,在長長的走廊上,那些通體用鋼筋混凝土製成的牆壁,就連最基本的白灰都沒有塗,直接把低沉的灰色,直接暴露在空氣中。

    雖然每隔二十米,天花板上就會有一盞燈,但是那些厚實的密封式燈罩,大概已經用了相當長時間,裏面已經醺得有了一層薄薄的黑色,白熾燈泡散發出來的光芒,從裏面透出來,怎麼看,也無法把足夠的光明傾灑到整個長廊中。

    莫天推開了一扇掛著“機要作戰室”標牌的綠色大門,當他按亮這所房間裏的燈時,所有人眼睛都瞪圓了。

    相信任何一個人走進這間機要作戰室,所有注意力都會在瞬間,被擺放在房間正中央的一個巨大沙盤所吸引。那是一個長十八米,寬九米的超巨型沙盤,單從面積上來說,它就已經達到了令人瞠目結舌的一百六十二平方米!

    製作者絕對在這個超巨型沙盤裏,投入了天文數字的心血與時間,就連花園和樹林,都用了最纖細的模型,做得惟妙惟肖。而沙盤上的建築物,不但根據原有比例精心製造,甚至還根據原型,漆上了相對應的顏色。

    沙盤上的建築群,帶著明顯的西方風格。它們被朱紅色的齒形院牆圍成了一個在物理學中最穩定的三角型,而在這些圍牆的旁邊,還有一份注明:紅牆,長2235米,高5至19米不等,厚3.5至6.5米。

    就是這樣一堵環繞全城的紅色圍牆,讓沙盤上的建築群,隱隱變成了一個易守難攻的戰爭堡壘,事實上,在這長達兩千多米,厚得令人瞠目結舌的圍牆上,不但有四個大門,更有十九個能夠為防守者提供絕對地形優勢的燈塔。一旦戰爭來臨,在這十九座燈塔上架設重機槍或者是埋伏狙擊手,絕對會讓敵人付出最慘痛的代價。

    而在紅色城牆的拱護下顯得固若金湯的建築群,從花樣和建築風格上來說,更是多姿多彩。它們中間不但有看起來富麗唐潢,通體用大理石和玻璃製成,充滿現代氣息的白色大會堂;有中規中矩看起來毫無特色,但是穩坐中軍帳,隱隱掌握全局的辦公大樓;有外形凝重端莊,頂端有九個金字圓頂,看起來美倫美奐,處處透著皇家尊貴氣息的大教堂;更有一座牆體漆成桔黃色的古代兵器展覽館。

    坦率的說,展現在風影樓他們面前的,與其說是一件軍事戰略推演工具,更不如說是一件近乎完美的藝術品。沒有近乎瘋狂的專注與熱情,沒有超常投入和對目標絕對瞭解,它就絕不可能出現在這個世界上。

    雷洪飛皺著眉頭,他正在思考。雖然眼前只是一個沙盤,但是紅色圍牆周圍的那十九個燈塔,那此起伏彼風格各異的建築群,都讓他心裏有了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但是雷洪飛絞盡腦汁,已經想得太陽穴發疼,卻無法把沙盤上展現出來的一切,和現實聯繫在一起。

    就在這個時候,風影樓突然輕輕拽了一下雷洪飛的衣袖,他伸手指著機要作戰室牆壁上,有人用粉筆寫上去的字,道:“雷洪飛哥哥,你能不能幫我讀一下,我看不懂。”

    牆壁上的粉筆字,經過二十多年的風塵洗禮,已經有些模糊不清起來,最重要的是,這些字都是未經簡化的繁體字,以風影樓小學二年級的“文化”水準,連蒙帶猜,十個字都未必能讀懂一個,也難怪他要向雷洪飛求助了。

    事實上,雷洪飛辨認得也很吃力,所以他讀得很慢。

    “二戰後期,蘇聯軍隊已經攻陷柏林,義大利更早已經宣佈退出戰爭,為什麼日本還在拼命作戰,為了抑制聯軍的海上進攻,甚至組成了舉世聞名的‘神風’特攻隊?”

    “日本投降後,僑民從中國撤出的時候,那些老師為什麼在碼頭上等船時,還要堅持給孩子上課?”

    讀著,讀著,不經意間,牆壁上寫的字,已經吸引了他們這一批學員絕大多數人的注意。

    “因為他們就是要用這種方法,讓世界看清楚,他們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國家,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民族!就是因為這樣的破釜沉舟,這樣的堅毅不拔,日本人輸了戰爭,卻沒有輸掉自己的尊嚴!”

    “而現在……該我們了!”

    讀到這裏,雷洪飛的身體突然不由自主的狠狠一顫,他的眼睛中更猛然揚起了一股火焰般的熾熱。真的,經歷了人生的大悲大喜,用自己的身體,在社會最底層掙扎了那麼久,雷洪飛真的以為,自己早已經銅皮鐵骨刀槍不入,可以用冷眼旁觀的態度,面對他眼前的一切。

    可是在這個時候,看著牆壁上的字,雷洪飛的聲音都在微微發顫。但是他仍然用異樣的語調,一字一句的讀了下去:“如果有一天,蘇聯真的把核彈打進了我們的家園,我會親自帶領第五特殊部隊,化身尖刀,對敵人的心臟克林姆宮發起突襲!”

    突襲克林姆宮!

    難怪雷洪飛覺得那個巨型沙盤眼熟,它上面建造得惟妙惟肖的建築群,竟然就是蘇聯的政治核心,克林姆宮!!!

    不要說把特種部隊化整為零分批滲透一個交戰國,再重新集結,這一過程有多難;也不要說在沒有後勤補給線的情況下,在敵人大後方千里奔襲進行大穿插,一路上要面對的風險有多大;僅僅是克林姆宮週邊,那一條最薄弱的位置也有三點五米厚,整體有兩千多米長,猶如長城般,把整個建築保護得滴水不漏的紅牆,就足以形成一道對特種部隊來說,幾乎無可跨越的天塹!

    如果是在以前,聽到這樣的故事,雷洪飛真的會啞然失笑。以現代人的眼光來看,這明明就是一場必死,必敗,必亡,只會把中國最精銳軍人白白消耗掉的軍事行動,制定這個計畫的人,不但是一個軍事狂人,更應該是一個徹頭徹尾腦袋進水的白癡。

    可是看著牆壁上這歷經二十多個春夏秋冬,在龍飛鳳舞筆鋒如劍中,隱隱透出陣陣號角錚鳴的宣言,靜靜感受著那個鐵與火,血與淚彼此交融,譜寫出來的時代,雷洪飛終於懂了。

    沒錯……

    他們就是要螳臂擋車!

    他們就是要飛蛾撲火!

    他們就是要用自己的屍體,鋪滿通向克林姆宮的路!

    他們就是要拼死一戰,把自己的鮮血,狠狠噴灑到克林姆宮的土地上。在一片豔紅與彈雨紛飛中,讓躲在紅牆後面的人睜大眼睛看清楚了,他們正在試圖侵略和征服一個什麼樣的國家,一個什麼樣的民族!

    “每當有新學員踏入校門,我們這些教官,都會帶他們來參觀這間機要作戰室。讓他們看一看,雷震校長,親手留下的宣言!”

    莫天也在看著牆壁上的宣言,在這個堅強得無懈可擊,更殺人無數的最優秀軍人眼睛,那縷閃動的光芒,分明就是無可救藥的尊敬與崇拜!

    “刀鋒入骨不得不戰,背水爭雄不勝則亡!這就是第五特殊部隊創始人,雷震校長,為我們留下的精神信標!我們這支部隊,沒有番號,甚至不會出現在檔案庫中,從某種意義上來講,我們就是一支真空的‘影子部隊’。但是,我更喜歡雷震校長,為我們起的一個綽號……小卒!”

    “不能後退,不能左顧右盼,要麼在戰場上被敵人消滅,要麼拼盡一切力量,向前衝鋒!”

    莫天突然轉身,他目視全場,一字一頓的道:“記住,過河小卒,當車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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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過河小卒 第八章 霸王面(上)

    現在是晚上十點四十五分,按照規定,宿舍樓裏的燈,早已經熄滅一個多小時了。

    在原始叢林裏掙扎了七天之久,又一路上舟車勞頓,他們這一群孩子早就應該一沾到枕頭就睡著了,但是躺在這個四人一間的學員宿舍裏,風影樓、雷洪飛、邱嶽和小狐狸周玉起,每一個人的眼睛,仍然睜得大大的。

    他們的身體是很累,但是他們卻根本無法入睡。

    就是在今天下午,他們用了整整五個小時,跟著莫天參觀了第五特殊部隊精英訓練學校蟻巢式地下訓練場,他們看到了很多普通人根本無法想像的東西。但是最讓他們無法忘懷的,仍然是“機要作戰室”裏,第五特殊部隊創始人雷震校長,留下的那個巨大沙盤,還有他在牆壁上,寫下的那篇無悔宣言。

    有些科學家說,物質也有吸收精神能量的能力,他們也曾經舉出過一些日常可見的例子。

    比如……

    我們走進太平間,明明那裏溫度適中,燈光充足,可是我們仍然會覺得全身發冷,就是因為到太平間的人,都失去了自己最重要的親人或朋友,他們的心情壓抑而悲傷,時間長了,太平間裏的一切吸收了太多的負面情緒,足夠形成一個近乎於磁場的東西,進一步影響了每一個剛剛踏進去的人。

    而相對應的,進入教堂或者佛殿的人,都是滿心虔誠,所以走進樣的場所,就會覺得心態平和而寧靜,更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溫暖。

    如果這些理論是真的,如果我們身邊的房間,甚至是腳邊的石塊,真的有吸收精神,並把它們儲藏起來,緩慢揮發的能力,那麼風影樓他們,在機要作戰室裏,感受到的,就是鋒利如劍的殺氣!

    沒錯,就是殺氣!

    沒有人知道,雷震校長究竟投入了多少心血與時間,才製作出那樣一個體積大得驚人,更細緻得驚人的巨型沙盤。更沒有人知道,雷震曾經有多少個日日夜夜,站在巨型沙盤上反復推演,而在他的大腦中,一場場彈如雨下,豔麗的血花隨之一朵朵綻放的戰爭,更會隨之展開。

    就是因為這是一場必死、必敗、必亡,沒有半絲僥倖的戰爭,所以雷震在每一次戰局推演前,他都放棄了一切,做好了捨身成仁,但求對敵人做出最大破壞的準備。

    所以在那間機要作戰室裏雷震留下,並且讓每一個學員都清楚感受的,就是軍人進攻、進攻再進攻的天性,就是面對強敵入侵,一個男人,一個軍人,一個中國人,劍氣鬥霄回馬北望,縱然埋骨他鄉也無怨無悔的赤膽忠魂!

    而那個巨大的沙盤,一旦變成真的戰場,就註定是第五特殊部隊集結所有精銳拼死一戰後,生者的失樂園,死者的安息地!!!

    雖然說不出來自己有什麼變化,但是當他們這批學員,在莫天的帶領下,重新回到第一層的訓練場時,不知道為什麼,他們更多的人的目光,竟然跳過了那些訓練的熱火朝天的學員,直接落到了一堵牆壁上。

    那堵牆壁沒有什麼與眾不同,只是有人用紅色的油漆,在上面工工整整寫下了四個醒目的大字……保家衛國!

    “咕嚕……”

    在一片沉靜的黑暗中,突然傳來一陣經歷過原始叢林生存考核後,對他們這批學員來說已經絕不陌生的聲音。曾經身為隊長的雷洪飛,下意識的脫口叫道:“不許偷吃自己的壓縮餅乾和牛肉!”

    其他三個人幾乎不假思索的回答道:“是!”

    雷洪飛的命令下得順口,其他幾個人也回答得乾脆。在略略一愣後,幾個人一起輕笑起來,籠罩在整間宿舍裏的那種壓抑氣息,在瞬間一掃而空,而他們之間的小活動立刻就開始了。

    周玉起伸手壓著自己的肚子,終於忍不住喃喃自語道:“道口燒雞,紅燒肘子,油燜大蝦,嗯,還得再來上滿滿一大碗米飯……”

    雷洪飛忍不住撐起身體,瞪著半夜夢遊般,嘴裏念念有辭的周玉起,道:“你小子在幹什麼呢?”

    天知道,原來風影樓的“三國名將”毛病,也是能傳染的!

    在這個時候,周玉起竟然也引經據典的搬出了三國演義裏的情節,而且說話方式,和風影樓踩到反步兵倒刺鉤時的名將理論如出一轍:“三國時代,曹操不是玩過一場望梅止渴的好戲嗎?我這叫想滿漢全席止餓!對了,風影樓,你那裏不是還有糖豆嘛,一世人兩兄弟,就別藏私了,快點分我幾粒。”

    風影樓還沒有來得及回話,邱嶽就倒翻著白眼道:“他那些糖豆一粒頂得上半斤老陳醋,我保證你幾粒吃下去,只會胃口越吃越開,越吃越餓!還有,拜託你能不能別在那裏唱大神了,本來我還能忍住,但是你這麼一叫喚,就連我餓得都快要蹦起來了。”

    其他人連連點頭,要知道,他們今天用了整整五個小時跟在莫天教官身後,去參觀蟻巢式地下訓練場,他們每一個人都被眼前看到的聽到的感受到的所震撼,直到晚上參加歡迎宴會時都沒有恢復過來,幾乎都沒有怎麼動筷子,小孩子本來就吃得多消化得快,到了現在又怎麼可能不餓?!

    “火腿腸,鹹鴨蛋,香菜……”

    聽著周玉起在那裏繼續念念有辭,雖然不知道他的伙食標準為什麼突然從滿漢全席變成了大排檔水準,但是就連風影樓都忍不住了,“要不然我去給你倒杯水,周玉起哥哥你喝飽了,說不定也能頂一段時間。”

    “不是,”周玉起用力聳著自己的鼻子,道:“我是真的聞到麵條的香味了,嗯,好像還是我最喜歡吃的湯麵呢。”

    “我拷,你小子這不是在做白日夢嘛,我們現在住的是少年軍校的集體宿舍,你以為是五星級酒店,半夜還能叫外賣啊……”

    雷洪飛的話嘎然而止,他也不由自主的用力聳動了幾下鼻子,別說,空氣中似乎真的散發著一股湯麵的香氣。至於湯麵裏面,有沒有象周玉起說的那樣,又有火腿腸,又有鹹鴨蛋,甚至還撒了香菜,他雷洪飛又沒有長出狗鼻子,那就不得而知了。

    現在是八月底,盛夏酷暑還沒有正式過去,所以他們宿舍的窗戶還敞開著,只保留了裏面可以把蚊蟲阻攔在外面的紗窗。借著宿舍樓走廊裏的燈光,雷洪飛他們可以清楚的看到,一個怎麼看,都有點賊兮兮的身影,不知道什麼時候趴到了他們的視窗,正在那裏左手端著一隻碗,右手揮著一把扇子,把湯麵的香氣,扇進了這間小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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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過河小卒 第九章 霸王面(下)

    雷洪飛沉聲道:“誰?”

    站在窗外的傢伙,迅速回答道:“送面的!”

    面對這個絕對意外的回答,雷洪飛都有點傻眼了,而對方顯然是見慣這種場面的老手,他壓低了聲音,道:“我手裏有吃的,可以進來不?”

    雷洪飛這位隊長還在思索這位一手端碗,一手拿扇子,全身透著神神叨叨的傢伙,究竟有何居心,早已經餓得前心貼後背的周玉起,已經直接跳起來把宿舍門打開了。

    躡手躡腳走進來的,是一個看起來大約十六七歲的男學員,他把手裏的碗放到桌子上,對著宿舍裏的幾個主人,做出一個“請”的手勢,道:“大家別客氣,這一碗面是免費送給你們的見面禮,你們可以放心的把它吃得乾乾淨淨。不好意思,資源有限,所以一碗面,我們只能配兩雙一次性筷子,不過剛剛經歷過原始叢林生存訓練,你們應該不會在意這一點了才對。”

    雷洪飛靜靜盯著眼前這個出現得實在太過於突兀的傢伙,直到對方說完,他才輕輕一挑眉毛,道:“這一碗是免費送給我們的見面禮,你的意思是說,以後我們再想吃面的話,就要向你買了?”

    “那是,”對方回答得很乾脆,“無利不起早嘛,我們又不是做慈善事業的,當然要收一點人工費和成本費才對。”

    雷洪飛站起來,走到桌子旁邊,借著窗口傳來的燈光,仔細打量了一眼這種送貨上門的湯麵。你別說,周玉起的鼻子還真是夠靈,這只碗看起來挺大,但是裏面的東西連湯帶水,也不過半碗,上面還真放了半顆整齊切成兩半的鹹鴨蛋,別有美感的擺了幾片薄如紙片的火腿腸,外加撒了一小撮就算是用天平,也無法稱出重量的香菜。

    但就是這樣一碗路邊大排檔都不會做的湯麵,卻引得宿舍裏幾個學員一起倒吞了一口口水。

    雷洪飛到現在都不能確定,這碗突然送到他們面前的面,究竟是真的有人想在日後做生意,還是教官為了收拾他們,而預先設置的詭計。所以他一邊暗中對著身後的幾個兄弟,打出一個“稍安勿躁”的手勢,一邊用看似隨意的口吻問道:“那以後我們想要再吃這種面,一碗多少錢?”

    “八塊一碗!”這位送貨上門的學員,迅速回答道:“如果你們有額外要求,我們會根據材料不同,收取額外材料費。如果你想在面里加紫菜,多收一塊,加蝦皮,多收兩塊,想吃醬牛肉,需要多加七塊。對了……”

    當著幾位學弟的面,這位送貨上門的學長,從口袋裏取出一個小塑膠袋,道:“我們還賣五香花生米,三塊錢一包。配上我們精心打造的霸王面,絕對是最舒適的五星級享受了。”

    “**,你這奸商做得可是夠徹底的!”

    周玉起瞪大了雙眼,低聲叫道:“面攤上的牛肉麵才一塊錢一碗,你這種缺鹽少油,就連麵條都沒有放幾根的玩藝兒,就敢賣到十五塊!還霸王面呢,你幹嘛不去持槍搶劫啊?!”

    “咦?!”邱嶽也發出一聲驚歎:“你們快來看啊,這包花生米,數量竟然超過了三十顆呢,平均一顆連一毛錢都不到呢!”

    就在這個時候,風影樓也開口說話了,“雷洪飛哥哥,他肯定不是教官派來的人。”

    別看風影樓只有八歲,說得話可真是一針見血,“教官絕不會想到把半碗湯麵送到我們面前,張口就賣八塊錢,更不會小氣巴拉的把三十粒花生米包成一包,教官整人的方法是多得很,但他們的招數那是損,不是黑!”

    “對!對!對!”周玉起腦袋點得猶如小雞啄米,“就連我老爸都沒有他黑!”

    面對群起攻之,那位學長依然滿面笑容,將生意人和氣生財這一絕招發揮到極限,“沒錯,在外面的蘭州拉麵攤上,牛肉麵是一塊錢一碗,而且用的料比我們的更多,味道也更好。但是他們應該沒有辦法,在已經吹了熄燈號後,還能把香噴噴的牛肉麵送到各位面前吧?”

    說到這裏,這位天知道究竟象軍人多點,還是象商多點的傢伙,竟然自己動手,從暖壺裏倒出一杯白開水,比比劃劃的道:“就拿這杯水來說,在各位眼裏,它大概一錢不值,但是如果把它帶到號稱生命絕壁的大沙漠裏,送到一位馬上就要活活渴死的人面前,別說是八塊、十五塊,我就算是開出一千五百塊,甚至是一萬五千塊的價格,只要付得起,他也會立刻毫不猶豫的掏錢吧?”

    呃……

    瞪著那一碗還熱氣騰騰的面,今天才算正式踏進第五特殊部隊精英訓練學校大門的四位學員,總算是聽明白了“霸王面”的含意。

    這碗“霸王面”,絕不是說吃了它就能力拔山河氣蓋世,而是獨此一家,人家就是價格超高,人家就是霸王條款,那又怎麼樣?

    你不吃自然有人吃!

    就算你每天有四十塊錢的伙食標準,但是到了晚上,學校絕不會向學員提供給身體增加負擔的夜間餐點或者零食,你遲早有餓得兩眼冒綠光的時候,面對成本價絕不會超過五毛錢,利潤高達八至三十倍的“霸王面”,就算明知道是當了冤大頭,你還是得買,要不然,你就繼續餓著吧!

    “可我們沒有錢。”

    雷洪飛說得是實話,他們中間最有錢的款爺周玉起,無論是現金還是存款,全被教官查抄得乾乾淨淨,至於其他人絕對是囊中羞澀,就算是能勉強翻出幾張小面額的鈔票,也不夠他們吃上兩回的。

    雷洪飛說得坦率,他面前這位生意人回答得也光棍:“可是你們每個月有七十二塊錢的津貼啊!吃最便宜,八塊錢一碗的霸王面,七十二塊錢津貼,可是足夠你們每人吃九碗呢!我們可以先實名制登記,等你們每個月發津貼時,記得補上欠款就行。”

    周玉起對著面前這位笑容可掬,真是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的學員伸出了一根大拇指,誠心誠意的道:“你牛逼,竟然能想出這麼一記絕招,我敢打賭,只要你做得規模夠大,一個月下來,絕對是日進鬥金財源滾滾了。”

    “不!”

    雷洪飛卻在搖頭,“他只是一個負責跑腿,做事又夠圓滑的小嘍囉罷了,霸王面這種東西,絕對不是出自他的手筆。”

    周玉起和邱岳對雷洪飛側目而視,他們真的不明白,為什麼雷洪飛會做出這麼肯定的判斷。

    “道理很簡單,”雷洪飛聳著肩膀,淡然道:“俗話說得好,撒謊者心虛,放屁者臉紅。越是窮的人,越喜歡逢人就說自己手頭有點存款,越是壞蛋,越喜歡把自己打扮得像是一個活聖人。如果這種面,真是出自我們面前這位學長之手,以他表現出來的性格,九成九會把面的名字,起成什麼‘愛心面’、‘友誼面’之類欲蓋彌彰的噁心玩藝兒。要知道,敢把一切都赤裸裸的攤到臺面上,讓我們看得清清楚楚,卻因為種種原因,一邊恨牙齒發癢,一邊老老實實的從口袋裏掏錢,這可真不是一般人能擁有的大氣概和大智慧啊!”

    說到這裏雷洪飛目光回視風影樓,微笑道:“如果用你最喜歡的‘三國名將’那一套來形容的話,單憑這碗霸王面展現出來的心性,它的幕後老闆,大概已經可以稱得上治世之能臣,亂世之梟雄的曹操了!”

    “謝謝誇講。”

    聽著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宿舍裏的幾個學員一起抬頭,在他們的注視下,一個靜靜站在門前的身影,先是禮貌的伸手輕輕叩擊房門,然後客氣的問道:“請問,我能進來嗎?”

    雷洪飛他們面面相覷,無論是聲音還是體形,都充分顯示出,今夜這間宿舍的第二位到訪者,是一個女孩子。一個年齡並不會比雷洪飛大多少,百分之百不是學校的教官,身材怎麼看都不錯,長相估計也差不到哪里去的女學員!

    就算是普通中學,男女宿舍也是分開的,熄燈以後,為了避免發生“他的堅硬挺進她的柔軟”之類青春事件,更不允許互相亂竄。第五特殊部隊學校,作為一個專門培養軍事人才的超級精英學校,外表看似平靜,內部卻有一套監控體系,二十四小時不間斷運作,又怎麼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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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過河小卒 第十章 深夜訪客

    但是雷洪飛仍然迅速反應過來,面對這位不速之客,就連雷洪飛都難得的禮貌了一回:“請進。”

    在風影樓、雷洪飛他們都睜大了眼睛,小心翼翼的注視中,宿舍的門,被推開了。

    而幾乎在同時,一陣柔中帶剛的夜風,掠過這片被黑暗徹底籠罩的大地,帶來陣陣清爽與舒適,將夜的煩熱與沉悶一掃而空,更輕柔的掠起她並不算太長的秀髮,在隨風飄舞中,在宿舍樓前的那片小樹林中,傳來一陣陣綠波翻滾,就連走廊裏的燈光,似乎都跟著忽明忽暗的開始一起共舞中,她就算靜靜站在那裏,全身上下仍然帶著一種猶如風之女神般,超脫凡塵的飄逸與瀟灑。

    她看起來大約有十八九歲,幾欲裂衣而出的傲人雙峰,驕傲的支撐起她身上那套學員軍裝,將女性的嫵媚與軍人的剛毅不屈完美融合在一起。盈盈一握的腰肢,在帶給人強烈視覺享受的同時,卻因她舉手投足中,那種在訓練場上年復一年日復一日反復錘打,而擁有的特殊韻律與節奏感,愈發顯得敏捷與危險起來。

    但是最吸引人的,還是她精緻得無懈可擊的臉龐上,那一雙猶如浸泡在葡萄酒中的黑寶石般明亮的眼睛。

    在那雙眼睛中,有漠視一切的灑脫,有用一次次勝利芬芳培養出來的絕對自信,更有把智慧和知識融合在一起形成的洞徹與霍達。

    雷洪飛真的無法想像,一個看起來最多只有十八九歲的女學員,究竟經歷了什麼,或者說具備了什麼,才能一走進這間宿舍,就對他們所有人,自然而然形成了一股無形無色,卻絕對真實存在的壓迫感。

    那種感覺,就好像已經是深夜十二點鐘了,你還要一個人獨自走在黑暗的小巷中,卻突然發現,有一個比自己高大很多,魁梧很多的男人,正不聲不響的跟在你的身後。

    也許對方和你一樣,只是一個普通的路人,根本對你沒有任何敵意,更不會突然沖上來對你發起進攻,但是在那種特定環境中,感受著一個人走在你身後那種針芒在背的感覺,感受著全身汗毛都為之倒豎的刺激,你不可能不緊張,更不敢忽略對方的存在!

    雷洪飛真的不喜歡這種被一個女人壓制住的感覺,他不喜歡對方臉上那種一切自在掌握中的自信與驕傲,他更不喜對方嘴角微微上挑,露出的那抹若有若無,近乎漠視一切的淡然輕嘲。

    可是當雷洪飛張開嘴,試圖用自己最善長的調侃,或者說是調戲女人的本事,去撬開對方看似無懈可擊的心理防線,再趁機重新搶奪主動權的時候,那個女學員卻仿佛若有所覺。

    她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凝視著雷洪飛,輕輕搖了搖頭。

    她分明已經看穿了雷洪飛的想法,直接用最簡單的肢體語言,外加一個眼神,向雷洪飛傳遞出一個清晰到極點的資訊……沒錯,利用男人和女人的性別差異,去刻意進攻製造機會,是一個相當不錯的辦法。但是面對達到她這種層次的強者,這種行為,不過就是一種不登大雅之堂的小動作罷了。

    沒有心開九竅,你就絕對無法理解,象雷洪飛和這個女學員之間,那種一切盡在不言中的同類默契。

    就是因為讀懂了對方的意思,雷洪飛閉緊了自己的嘴,因為一個連雷洪飛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想法,就那樣突然在他腦海中如此清晰的揚起,“這個女學員,該不會比薛寧波教官更強吧?!”

    兩個人就那樣靜靜站在男生宿舍裏,一言不發的彼此對視。

    這個女學員是誰,雷洪飛不知道;她為什麼大半夜跑,違反校規跑到男生宿舍,雷洪飛不知道。雷洪飛只知道,就是在這種彼此對視中,他的表情雖然還能勉強保持平靜,但是汗水已經悄悄滲透了他的手心,而他的心臟更在不爭氣的加快跳動。

    就算是心有不甘,雷洪飛也必須承認,他和眼前這個女學員相比,無論是心態、體能甚至是目空一切的傲氣,無論從哪一個方面,從哪一個領域去比較,都相形見絀了絕對不止一籌!

    她就那樣靜靜的盯著雷洪飛,就在雷洪飛呼吸都開始變得急促,幾乎要當眾出糗之前,她卻突然嘴角輕輕向上一掀,當一個猶如春河解凍萬物復蘇般的微笑,從她的臉上毫無保留的綻放時,所有的壓力突然一掃而空。

    “很精彩的眼神。”

    她絲毫不掩飾對雷洪飛的欣賞,“你是一個能把戰鬥貫穿到底的男人,能通過靈魂之門考驗,把整支隊伍完整帶進校門的雷洪飛隊長,果然沒有讓我失望。”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讚美,雷洪飛真的愣住了。而這位給了在場所有人太多震撼,身上透露出太多自信與美麗的女學員,目光已經跳過雷洪飛的肩膀,在宿舍其他學員身上迅速掠過,她一眼就看出了周玉起靈活狡猾,看出了邱嶽的驍勇善戰,但是周玉起和邱嶽,並不能讓她的目光多有停留,也許在她的眼裏看來,這兩個學員雖然也算是出類拔萃,但是還遠遠沒有達到讓她為之投入額外關注的水準。

    直到最後,她的目光,落到了腳丫子上還綁著厚厚繃帶的風影樓身上。

    她的臉上突然露出一絲淡淡的驚訝。她索性越過雷洪飛,直接走到了風影樓的面前。

    面對一個女孩子近在咫尺的審視,跟著雷洪飛這個“誨人不倦”的大哥,雖然只有八歲,已經對異性有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朦朧感覺的風影樓臉紅了。而他微微扭起手指這種下意識的小動作更說明,膽小子太小的他,到現在還不適應陌生人突然間太過親昵的接近。

    他看起來就像是一個普普通通,膽子太小,眼界太低,家庭教育嚴重不足,所以小家子氣很重的孩子,可是……當風影樓下意識的揚起了頭,和女學員的目光對視在一起時,女學員卻沒有在他的眼睛中,找到本應該存在的閃爍。

    一分鐘後,風影樓的臉是越來越紅,手指扭動的動作也越來越明顯,但是他的目光仍然猶如蔚藍色的天空般,清澈得一塵不染,在黑暗中靜靜反射著周圍的一切。

    女學員略略沉吟著,兩個人明明已經近在咫尺,可是在這種情況下,她竟然又將身體微微向前探出,將嘴唇直接附到了風影樓的耳邊,低聲道:“喂,你讀過‘皇帝的新裝’這一篇安徒生童話故事嗎?”

    她嘴裏吐出來的聲音,雜夾著暖暖的氣浪,一起灌進了耳朵裏,嗅著她身上,那股若有若無的淡雅馨香,還是第一次和女孩子如此近距離接觸,風影樓的臉已經紅成了櫻桃的顏色,但是他仍然老老實實點了點頭。

    “你知道嗎?”女學員繼續在風影樓耳邊,低語道:“在你的身上,也有一件和那個皇帝一樣透明的衣服。我不管是誰給你套了這樣一層外衣,反正它也不是什麼好東西,早點把脫下來吧。對了,我有一份禮物要送給你。”

    不等風影樓反應過來,她就把一根拐杖塞到了風影樓的手裏。

    “你一定要保護好自己的腳,絕不能傷上加傷。剛進學校就因傷不能參加初級訓練,對你來說,絕不是一個好的開始。”

    這根拐杖可能是臨時趕工製作出來的東西,手工很粗糙,有些部位甚至沒有用沙紙打磨乾淨,在木料邊緣還帶著可能刺傷手指的木屑,但是它通體都是用最堅實的楊木做成,絕對用料考究不說,從長度上來看,絕對是為風影樓這樣一個八歲的小毛頭量身定做。

    看著手裏的拐仗,聽著女學員在自己耳邊的叮囑,風影樓的臉上突然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他看向女學員的目光中,更多了幾分小雞找到媽媽般的親近。

    可是看到這一切,女學員卻像觸電般突然跳出來,迅速退出幾步。如避蛇蠍般和風影樓拉開一段相當長的距離後,她搖頭道:“我做事情,一向以‘效率’為第一準則,所以你千萬不要感激我,更不要認為我送你拐杖,是向你示好,想和你交朋友。”

    說到這裏,這位女學員挺直了身體,她目光流轉,對著雷洪飛道:“我有話想對你和風影樓私下談,給你們兩個一分鐘時間穿好自己的衣服,我在門外等你們。”

    不等雷洪飛和風影樓回答,女學員就逕自走出了他們這間男生宿舍,順手輕輕關上了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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