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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過河小卒 第四十一章 我就是風(上)

    手槍連續發射的聲音響起,面對這實在太過於意外的一幕,面對猛然騰起在瞬間就把風影樓徹底保護起來的煙霧,兩名從背後悄悄摸上來,想要撿便宜,想要落井下石,想要牆倒眾人推的學員,瞪大了眼珠子,就在他們反應過來的時候,在他們的身上,已經多了幾個清晰到極點,已經為他們在第五特殊部隊的職業生涯,畫上最後一個並不圓滿句號的彈痕。

    看著風影樓為了使出“栓槍術”而丟到地上,最終也沒有重新拾起來的G36突擊步槍,這兩名隊員臉上的表情忽青忽白,就連他們自己都說不清楚,心裏正在想著什麼。

    他們只知道,自己敗了,而且敗得徹徹底底,敗得服氣!

    就是在煙霧騰起,龍王他們已經無法捕捉到目標的瞬間,他們和風影樓這個種子學員之間,進行了一次短暫得只有一個瞬間,但是在他們的心裏,卻足以印刻成歷史永恆的心靈交鋒!

    沒錯,就是心靈交鋒!

    風影樓為了使出“栓槍術”,把G36突擊步槍丟到了地上,雖然煙霧騰起,但是由於受到地形和風向的影響,兩名從背後試圖偷襲的學員,仍然可以看到G36突擊步槍,他們兩個不約而同,把槍口對準了步槍的位置。

    就算是沒有進入第五特殊部隊精英訓練學校,就算只是一個普通的平民,大概也應該聽說過“槍就是軍人的第二生命”這句話,更應該明白,在戰場上失去武器,就等於把自己的一半生命交到了死神的手裏。

    所以在瞬間,這兩名隊員就做出了相同的判斷,他們要以那枝G36突擊步槍為誘餌,只要風影樓借著煙霧試圖重新拾起他手中的主武器,那他就必死無疑。

    可是風影樓沒有回頭去拾槍,在戰場上身為一個軍人,就要有舍也有得,就要懂得什麼時候應該堅持,什麼時候應該放棄。被毒蛇咬了,連手腕都要剁掉,更何況只是一把槍?!

    當風影樓就像是一條跳澗而出的猛虎,用自己的身體狠狠撕破了不斷翻騰的煙霧,對著兩名已經把槍口轉到其他方向,再也無法對他形成有效狙擊的學員,發起正面最直接、最無畏,兩點之間直線最短的進攻時,他雙手一探一拔,已經抽出了他別在左腿上的九二式手槍,還有他一直掛在肩後的那枝MP5衝鋒槍。

    當九二式手槍和MP5微型衝鋒槍一起火舌迸濺,亮晶的彈殼,隨之在空中劃出一道又一道隱含天地致理,看起來美麗極了的小弧線,並嫋嫋帶出一縷又一縷的白煙時,從槍膛裏飛出來的子彈,已經劈頭蓋臉的打到了兩名學員的身上,更打進了他們的心裏。

    在這不到三秒鐘時間的交鋒中,他們拼的已經不再是軍事技術,而是他們的判斷力,他們的逆向思維能力,還有他們對人性,對職業軍人習慣的瞭解與利用!

    眼睜睜的看著風影樓帶著驚人的高速,從他們兩個人之間沖過,就在三個交叉而過的時候,他們兩個人同時聽到了風影樓的一聲低吼:“鬆手!”

    兩名學員還沒有搞明白這兩個字的含意,只覺得一股無可抗拒的力量猛然從槍管部位傳過來,被軍人試為第二生命的兩枝M16自動步槍,竟然已經被風影樓劈手奪走。就在他們以為風影樓搶到武器後,會立刻有多遠逃多遠的時候,風影樓突然停下了腳步,對著他們兩個人上下打量了一番,突然露出了一個詭異到極點的笑容。

    從來都沉默寡言的風影樓,從來不喜歡和人交談的風影樓,每天到了教室裏,都是默默聽講,再默默離開,被人欺付了,被人鄙視了,都從來不願意多說一個字的風影樓,在今天突然一返常態,他突然微笑著開口了,而且一開口,就***冒出了一句鳥語花香的洋文:“HI~哈嘍~!”

    聽著這絕不正常的招呼聲,兩名學員不由自主的一起打了一個寒顫。天知道他們只是本能反應,還是怎麼著的,他們竟然還那麼像模像樣的點點頭回了一句:“嗯,哈嘍!”

    說句真心話,他們現在寧可站在面前,對他們露出微笑的,是一頭已經餓了七天七夜,再不吃點東西,就會活活餓死的狼!

    ……

    已經發現自己失職的龍王,這一次沒有再冒冒失失的身先士卒,而是指揮兩支火力小組,在斥候的帶領下左右包抄上去,當左邊的火力小組,外帶一名斥候人員,小心翼翼的走上來的時候,他們看到了兩具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就聯手裏的武器,都被人搶走的“屍體”。

    而這兩具屍體隨著一呼一吸,略略起伏的胸膛,還有他們不斷輕輕跳動的眼睫毛,都說明他們不但活著,而且還保留了足夠清醒的意識。看到斥候尖兵打出的“安全”手勢,再看看兩個躺在地上裝死的同學,龍王轄下第一火力小組的組長,把手中班用輕機槍扛在肩膀上,走過去隨意用腳尖踢了踢其中的一具“屍體”,揚聲道:“我突然發現你們的特長了,平時學習成績不怎麼樣,軍事技術更爛得一塌糊塗,但是這裝死的本事,倒真是令人意外的優秀與出眾。”

    這兩個學員,他們之所以只能兩個人一組,不就是因為除了風影樓之外,他們在學校裏最不受歡迎,根本沒有人願意和他們在一起?

    面對這種差等生,無論是陳徒步,龍王,還是這位火力小組的組長,態度又能好到哪里去?

    躺在地上的兩個人一起睜開了眼睛,其中一個瞪著火力小組組長,問道:“剛才是你踢了我一腳?”

    “是我踢的,咋著了?!”

    扛著比別人至少高一倍的負重,跟在風影樓身後在大山裏像發瘋似的亂跑,火力支援小組的組長已經是悶了一肚子氣,但是又不好向龍王發作,但是現在面對他眼裏一貫的差等生,又有什麼好客氣的?

    火力支援小組組長輕輕昂著自己的下巴,道:“想打架?!”

    兩名躺在地上裝死屍的學員用力搖頭,他們真的打不過火力支援小組的組長,但是在他們的臉上,卻同時揚起了一個看起來如此詭異的笑容。

    “嘀嘀……嘀嘀……嘀嘀……”

    站在這兩名學員身邊的第一火力支援小組四名成員,包括距離他們不遠的那一名斥候尖兵,身上的電子資訊接收裝置都響了。看著電子資訊按收器上,那個已經亮起來的紅燈,第一火力支援小組組長的眼睛猛然瞪圓了。

    因這代表了……他們整支火力支援小組,連帶一名斥候尖兵,已經全體陣亡!

    要了他們命的東西,赫然是躺在地上裝死的兩個混蛋手中,用一枚已經拔掉保險栓的乒乓球式手雷,綁在三個M16自動步槍彈匣上,組合成的可怕殺傷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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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過河小卒 第四十二章 我就是風(下)

    “不好意思,”面對暴怒如狂的第一火力支援小組組長,和風影樓一樣,當了六年差等生,被優等生們用鄙視的眼光打量了六年,掙扎了六年,明天就要捲舖蓋回家的兩個差等生,臉上滿是快意恩仇的歡暢,其中那個手裏還舉著手雷和步槍彈匣混合體的學員,微笑道:“這是風影樓留下的。如果這是在真正的戰場上,我們就是兩具屍體,而他就是把這種東西塞到了我們的屍體下面。不好意思,你剛才踢了我一腳,從理論上來講,轟,你已經足夠把拔掉保險栓的手雷引爆,把自己身邊的兄弟都害死了。”

    “你們……”第一火力支援小組組長真的要被氣瘋了,他指著眼前兩個得意洋洋的傢伙,嘶聲叫道:“你們什麼時候和風影樓那個垃圾中的垃圾混到了一起,成了穿一條褲子的兄弟了?!”

    “沒有啊,事實上,剛才我們兩個還想從後面偷襲他一下呢。”

    手裏玩弄著手雷的那具“死屍”,坐起來靠在身後的大樹上,微笑道:“風影樓剛才只是問了我們一聲,我們兩個是願意老老實實的躺在地上裝死,還是讓他用繩子把我們的四肢綁住,再順手把我們腳上的臭襪子脫下來,再塞進我們的嘴裏。我們兩個又不傻,當然老老實實的選擇了自己躺在地上主動裝死。”

    另外一具死屍也連連點頭,“風影樓留下手雷後告訴我們,如果你們過來,很客氣的詢問我們,很客氣的把我們扶起來,那就說明你們的動作夠溫柔也夠小心,就算是在真正的戰場上,也能避開他準備的陷阱。但是如果反過來,你們態度惡劣,甚至對我們動手動腳,那在真實的戰場上,你們對我們的屍體也絕對不會客氣。”

    靠在大樹上的那具“死屍”,微笑的提醒自己的同伴,“風影樓說了,能被這種陷阱炸死的人,全部都是那種四肢發達頭腦簡單,在戰場上絕對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只會拖著身邊兄弟一起完蛋的‘野豬’型人物。”

    面對這種擺明就是指著和尚賣禿驢的現狀,聽著兩個平時根本看不上眼的傢伙在那裏冷嘲熱瘋,第一火力支援小組組長就像是剛剛喝了二十斤燒刀子似的,臉色脹得一片通紅,他伸手指著兩具“死屍”,嘶聲叫道:“你,你們兩個混蛋,以後不想在學校裏混了吧?!”

    “沒錯!”這一次兩具“屍體”的回答,那是相當的乾脆,相當的整齊劃一:“我們明天就要回家了,當然不需要在學校裏繼續混了!”

    其中一個“屍體”索性站起來,望著第一火力支援小組組長,一臉的青皮,一臉的欠揍相,直接挑釁道:“我們都知道您老大拳頭夠硬,一個就可以揍了我們兩個,您要是不高興,可以過來打我,罵我,踢我,踹我,好出出氣嘛!”

    面對這種赤裸裸的挑釁,面對這種“光腳的不怕穿鞋的”理論最直接體現,第一火力支援小組組長理智的選擇了沉默。

    六年過去了,仍然沒有被淘汰的學員,誰傻?!

    這兩個混蛋明天就要捲舖蓋回家了,正所謂天大地大死者最大,人家都被淘汰了,教官平時再嚴厲,在這種時候面對他們,心裏僅存的那一點點柔軟,也會加倍釋放出來。只要這兩個傢伙沒有殺人放火上房揭瓦,教官百分之百不會再板起臉來放聲喝斥,甚至會用一種包容的心態,看著他們做出最後的瘋狂。

    但是……

    他們這些優勝者就不會有這樣的好命了,如果在這個時候,他們本來就不占理,竟然還和已經被淘汰出局的學員之間起了紛爭,甚至大打出手,就算是為了安撫一下淘汰者那受傷的小心靈,教官也會對能夠繼續留下的人,進行變本加厲的超級處罰!

    而這兩個已經打上淘汰烙印的學員,之所以明明是準備偷襲風影樓,卻在最後一刻反戈一擊,成了風影樓的“幫兇”,可能最大的原因,就在於他們都曾經以差等生的身份,在學校裏度過了一段相當漫長的時光,曾經有過相同的感受和際遇,而風影樓又在適當的時候,對他們進行了一次成功的“策反”罷了。

    當然,剛才第一火力支援小組組長惡劣的態度,也是這個致命陷阱被誘發的最直接因素。

    這些東西說起來簡單,看起來也順理成章,似乎誰都能做到。但是在這場絕對不能敗,不能輸,敵眾我寡,幾乎被當場包圍的叢林突擊戰中,一個十五歲的孩子,面對彈雨如梭,面對四面楚歌,卻依然能在本來應該撒腿就跑,用盡一切力量全速撤退的時候,用一枚手雷和幾個彈匣就做成一個致命陷阱。

    用了區區幾句話,就把曾經的“敵人”成功策反,這其中,包含了風影樓多少在一個個孤獨而寂寞的夜晚,抱著軍犬黑梭,靜靜坐在皎潔的月光下,靜靜思索,靜靜品味人世間的酸甜苦酸,靜靜品味李向商教給他的一切,漸漸的,慢慢的,一點點的,一滴滴的,融洽貫通出來的人生頓悟?!

    就像李向商教官對風影樓的點評那樣,這個世界是公平的,風影樓在過去的六年時間裏,他是失去了不少東西,但是他也獲得了相當多,在正常環境中,根本不可能獲得的東西。

    聽著山區裏遠遠傳來的槍聲,聽著全程監控整個戰場的助理教官,不斷發送回來的戰況報告,幾名重量級教官還能一臉平靜,仿佛在大山裏正在激烈進行,已經出現了太多奇跡與不可思議的戰爭,本來就應該如此似的。

    但是站在幾位重量級教官身後的那些高年級學員,甚至包括海青舞和雷洪飛,臉上已經露出了不敢置信的神情。他們當然希望風影樓有揚眉吐氣,意氣風發的一天,他們當然希望風影樓,可以在比賽場上,在這個學校裏,重新找到自己的自信,但是,以一個人正面突擊十八名同學組成的特種作戰小隊,在連續擊斃多名對手後,再成功撤退,這種戰果,也未免太誇張一些了吧?!

    “天分!”

    知道身後那些高年級學員心裏的疑惑,李向商教官突然開口了,“首先,我們必須承認,風影樓的天分,不比他的任何一個同學差。唯一的區別,就是他和別人,走上了不同的路罷了。”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所有人都側起耳朵小心傾聽,因為他們都明白,李向商教官的點評,不但包含了一名第五特殊部隊重量級教官絕對可以站立到世界巔峰的軍事技術,更是他這位未來第五特殊部隊接班人,對人性,對軍魂,對人類這種生物,深入骨髓的透析與瞭解!

    “無論是我,龍建輝,還是金擇喜,莫天,朱建軍,薛寧波,我們都曾經教過風影樓一些自己拿手的軍事技術。但是我們真的沒有指望他能儘快把這些軍事技術學會,因為能被我們練成殺手鐧的軍事技術,都需要最扎實,不容半點馬虎的基本功。我們之所以教導他這些,不過是希望風影樓能夠記住我們使用這些技巧時,那種通過千錘百練,一點點積累下來的自信,用這種方式,引導他瞭解軍人的力量來源。我相信,你們任何一個人,都曾經在教官身邊,得到過類似於此的幫助和啟示吧?”

    聽到這裏,所有人都在默默點頭。

    “但是風影樓,卻真的每天開始練習這些招數。我必須說,除了金擇喜教他的格鬥術之外,其他的軍事技巧,風影樓絕不可能在短時間內學會,因為他在學校裏,接觸到的只是初級軍事技術,知識結構上產生斷層,註定他每天練是勤加苦練我們教他的軍事技術,他就越感到迷茫,他的思緒就會越混亂。所以他看起來比任何人都加倍努力,但是成績卻永遠排在最後面。”

    李向商說的這段話其實很容易理解,這就好像你要求一個正在讀小學三年級的人,卻強行學高中學生,才會接觸到的高數和化學一樣。無論這個小學三年級的學生,如何拼命努力學習,由於缺了初中三年的知識積累,他只會越學越迷茫,越學越發現自己根本無法順利掌握。

    “要是換成別人,大概早已經放棄對那些高級技術的探索,老老實實的從頭做起,但是風影樓卻沒有退縮。”

    說到這裏,李向商的聲音突然有了略略的中斷,因為他清楚的明白,不是風影樓不願意退縮,而是他已經沒有了退縮的可能。

    “六年,風影樓在六年時間裏,付出了別人十二年才會付出的努力,而事實證明,他的努力沒有白費!”

    接替李向商說出下面這些話的,是薛寧波教官,她絲毫沒有掩飾對風影樓的欣賞,她放聲道:“風影樓在這六年時間裏,他學習完了所有的初級軍事課程,他一直試圖用自己已經掌握的知識,和高出兩級的軍事技巧接軌。他一直默默的在圖書館尋找各種資料,他每天在校園裏摸爬滾打,就是在一次次通過實踐,把他想到的理論,找到的方法,一點點的融進他的軍事技術中。”

    “而現在,他的各種戰術和技巧中,雖然還有著太多破綻,有著太多想當然的錯誤,但是,我必須說,他成功了,他已經用自己的思維,用自己的方式,用自己的智慧和努力,開創出了一條只可能屬於自己的路!”

    說到這裏,一股隱隱夾雜著槍聲的山風突然拂面而至,將風的輕爽,將群山的冷峻,一起吹送到所有人面前。

    遙遙望著遠方,那一片片隨著勁風飄舞,漾起一層層綠色波濤的群山,感受著這片如此厚重,如此深沉的大地上,正在揚起的風起雲湧,幾名教官的心裏,想到了的都是一相同的話:“起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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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過河小卒 第四十三章 斬鐵

   是的,起風了!

    就是在這股突如其來山風的推動下,在短短幾分鐘時間內,大片、大片的雲層,就覆蓋了整個天空,把剛才還散發著強烈光與熱的太陽,遮擋得嚴嚴實實。望著頭頂那一層層透著魚腹般的慘白,更厚重得幾乎要直接墜下來,和整片大地進行一次毫無花巧正面對撞的烏雲,看著它們不斷翻滾,形成的強烈動感與張揚,所有人都清晰的感受到了山雨欲來前,那最強烈的壓抑與沉悶。

    幾名重量級教官彼此對視了一眼,他們是第五特殊部隊的教官,但同時他們也是人,他們也有自己的喜怒哀樂,他們更有自己的七情六欲。雖然他們力求公正公平,更坦言不可能在這種畢業考試的時候再對風影樓大開方便之門,但是……他們仍然在最後拉了風影樓一把!

    他們當然知道,今天會下雨,而且是大雨、暴雨、狂雨,但是他們仍然選擇了這一天!

    “轟!!!”

    突然間一道紫色雷蛇狠狠劃破漆黑的蒼穹,在迅雷不及掩耳的蜿延曲折中,瞬間就將刺目到極點的熾烈光芒狠狠迸射到整片大地上,而那震耳欲聾的轟鳴,更猶如上百面戰鼓一起狂擂,帶得整片大地都微微顫抖起來。而這一聲直透九霄的雷鳴,仿佛就是發令槍響,豆粒大的雨珠瞬間就佈滿了整個天地之間。

    就是在這無可抵擋的大自然威力面前,就是在紛紛揚揚的雨滴,如絲如鏈亦如箭的飛濺而下,似乎人類都因此變得渺小而虛無起來的時候,在這一片石破天驚,群山裏那些參天大樹都隨著勁風不斷烈烈翻滾的舞臺上,最醒目,最讓人無可忽視,把軍人侵略如火,不動如山,其疾如風這一系特性發揮得淋漓盡致,就猶如一個傳奇的,還是他……風影樓!

    浴淋在雷飛電舞的熾烈光芒中,風影樓看起來真的象極了來自另外一個異次元世界的最強大生物,全身都散發著奪人的銀色光彩。雖然覺得不可思議,雖然覺得太過於誇張,但是他那靜靜站在那裏傲然挺立之下就猶如一個傳奇的身軀,他身上那一股近乎橫行霸道的可怕力量,都讓龍王的心裏突然有了一個明悟……這個男孩,這個曾經的同學,將來必定會站立在世界舞臺的最巔峰!

    就算是生活經驗最豐富的人,也再也看不出風影樓的底蘊。

    在風影樓的臉上,寫盡了掙扎在社會底層的小人物,特有的堅韌與好強;卻又有在短短一個多小時時間裏,用一次次勝利,用一次次“擊斃”敵人,培養出來的強大自信;在他的身上,更有六年的壓抑與委屈,在這一刻全部綻放,那再無可抵擋的爆發式銳氣與霸道!

    最可怕的,還是他那雙眼睛。

    冰冷得幾乎沒有溫度,帶著一擊必殺的鋒利無情,在風中在雨中,在群山呼嘯,萬樹翻滾中,清澈如劍,鋒利如劍,深邃如劍,堅強如劍,詭詐如劍,放肆如劍,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在這樣一雙有如天地神兵般鋒利的眼睛上,卻隱隱籠罩著一層灰色的薄膜。

    就是這樣一雙眼睛,讓他明明大模大樣的站在那裏,任由自己的身體暴露在龍王他們的面前,任由他們對著自己舉起了手中的槍,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他看起來,就像是一頭狼!

    一頭身經百戰,早已經在最殘酷大自然中,學會了隱忍與戰鬥,習慣了長時間隱藏在黑暗中,只有發現獵物時,才會突然跳出來,對著獵物發起致命一擊,一擊得手後,就會再次回歸黑暗的狼!

    “龍王!”

    聽著風影樓的暴喝,隔著二十多米的距離,隔著細細密密紛飛如箭,而且越來越密不透風的雨幕,風影樓和龍王這兩個在六年前,就已經註定不可能成為朋友的第五特殊部隊精英學員,就那樣呆呆的站在這片群山與密林中的某個角落,當他們的目光在空中狠狠對撞在一起,立刻迸濺出幾點無形的火花。

    風影樓輕輕眯起了自己的雙眼,沒錯,只有十七歲的龍王,還不是一個合格的特種部隊隊長,那是因為他把太多的時間,都投入到了自我訓練上。龍王,他驕傲,他狂妄,但是,從單兵作戰領域來講,他的確有驕傲和狂妄的資本,而他喜歡以力破局,喜歡以身作責勇往直前的作風,更能在戰場上激發起每一個人的不屈血氣!

    雖然追到了這裏,打到了這裏,龍王身邊的人只剩下最後兩個,但是,風影樓明白,現在的龍王,比任何時候更可怕,因為他怒了,狂了!龍王就是那種猶如北歐神話裏,那些遇強則強,一旦打怒了,打瘋了,就必然會爆發出最強勢戰鬥火炎,就連天地神魔都要為之動容的狂戰士!

    龍王也輕輕眯起了自己的雙眼,因為他知道,風影樓為什麼會突然停下了腳步。

    “龍王,你們再堅持三分鐘,再堅持三分鐘,我們就趕過來了!記住,在這個時候,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只要我們兩兄弟聯手,風影樓那個混帳小子,那個垃圾中的垃圾,根本不可能翻上天去……”

    可擕式步話機裏,不但傳來了陳徒步的低吼,更傳來了在連續奔跑中,陳徒步已經無法自抑的微微喘息,還有他帶領的第二支特種作戰小組,十八個人拼盡全力,頂著風雨在大山中全速前進時,他們沉重的腳步聲。

    沒錯,只要龍王和依然兵強馬壯,到現在也沒有折損一名隊員的陳徒步成功匯合,把陳徒步過人統率力和智慧,再加上龍王的驍勇善戰揉合在一起,他們之間必然會發生幾何式的質變。

    但是,聽著陳徒步的低語,感受著雨絲如箭,打到身上帶來的一波波清涼與舒爽,龍王卻伸手緩緩摘掉了耳邊那只擁有防水功能的可擕式單兵步話機,更中止了他和陳徒步之間的聯絡。

    因為龍王清楚的知道,在這個時候,如果他不管三七二十一下令開槍,或者乾脆原地待命,等著陳徒步援軍趕到,那麼在這場狹路相逢勇者勝的戰鬥中,他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輸家!

    他將永遠無法忘記這一天,這一幕,更無法忘記手裏的武器子彈已經打光,卻依然敢大模大樣站在那裏,等待他們追上來,用他的身體,他的神情,他的目光,他的態度,對自己發起一波波無聲挑戰的風影樓!

    因為風影樓之所以停下腳步,唯一的理由就是,他要在龍王和陳徒步匯合前,徹底全殲龍王帶領的這一支現在人數僅剩下三個的特種作戰小分隊!而且風影樓要用的,是上千年前,曾經在中國古戰場上風行一時的勇者對決……單挑!

    單挑,不靠兵多將廣,不靠謀士詭計,在戰鼓狂擂萬軍呐喊,鮮血與汗水齊飛中,書寫下一個又一個人間傳說,只可能屬於這片大地最強、最勇者的對決舞臺!

    假如面對這種對決,龍王逃避了,退縮了,他是可以贏得這場淘汰比賽的勝利,但是,他這個人,這一輩子的職業生涯,也註定要在此劃上一個句號。沒有了遇神殺神,遇佛誅佛的殺氣,沒有了無論面什麼樣的強敵,都能在靈魂深處爆發出最瘋狂熱情的放肆,他龍王,就什麼也不是了!

    在彼此沉默的對視中,龍王把可擕式步話機,連帶手中的自動步槍,一起丟到了腳下,然後對著風影樓緩緩點了點頭。兩個人幾乎同時拔出了自己身上的格鬥軍刀,不同的是,龍王拔出來的,只是一把用橡皮做成,表面塗了一層銀灰的道具格鬥軍刀,而風影樓拔出來的,卻是那把曾經伴隨著莫天縱橫天下,足足有三十六釐米長,不知道飲盡多少仇人血的格鬥軍刀!

    雨珠敲打在刀鋒上,濺起朵朵漂亮得令人目眩神迷,生命短瞬得只是驚鴻一閃的小小水花,但是在它們的陪襯下,整把格鬥軍刀愈發顯得陰冷而危險起來。看著這把格鬥軍刀背面,可以生生鋸斷兩釐米粗的鋼筋,刺進人的身體裏,更會形成大面積致命創傷,百分之百那是捅誰死誰的鋸齒,風影樓反應過來後,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它重新插回刀匣內。

    兩分四十五秒,最多再過兩分四十五秒,陳徒步帶領的增援部隊就會趕到,在這種情況下,已經打光身上所有子彈的風影樓,竟然選擇了空手格鬥!

    他竟然試圖在兩分四十五秒鐘內,徒手擊敗,甚至是“擊斃”在整個學校所有學級中,格鬥技術都能硬擠進前三十名,已經獲得了空手道黑帶三段腰帶,硬氣功更是練得爐火純青,一掌就能生生砸斷九塊青磚,甚至是拍碎三層堅冰的龍王!

    面對這一幕,面對風影樓的正面挑戰,龍王的眼睛裏猛然揚起了一縷熾熱到極點的火焰,他以一名武術家的禮節,對著風影樓抱拳為禮,沉聲道:“對不起,佩服,請!”

    沒有身臨其境,有誰能明白,龍王這短短的六個字,那複雜的深刻含意?

    當龍王的雙手舉起,緩緩擺出一個格鬥起手勢時,他的全身上下,已經再沒半分破綻。他的下巴微收,保護住自己的咽喉要害,而龍王的雙眼,更是毫無花巧的從正面,直接盯住了風影樓的雙眼。他看得是那樣的專注,看得是那樣的認真,認真得讓任何人都清楚的明白,他甫一出手,打出來的必然就是最狂最猛最瘋的正面進攻,必然就是不顧一切,將軍人進攻進攻再進攻天性發揮到極限的野蠻衝擊!

    哪怕這一刻站在龍王面前的,是世界無差別格鬥大賽冠軍,面對他那雙充滿野性與不屈,更隱隱透著最瘋狂鬥志的眼睛,也會明白龍王的可怕,更不會一開局,就放肆的全力進攻!

    站在龍王身後的兩名隊員,不由自主的小心屏息,瞪大了自己的雙眼。

    他們當然知道龍王的強悍,但是他們真的沒有想到,在二十多米外的風影樓身上,他們竟然看到了和龍王幾乎旗鼓相當的不屈鬥志,他們更眼睜睜的看著風影樓,和龍王一起擺出了放棄一切防禦,將進攻強化到極限的格鬥姿態!

    他們就像是兩根最鋒銳的矛,至於誰更堅硬,誰更鋒利,就只有通過毫無花巧的正面對決,來揭出分曉了!

    “轟!!!”

    第二道怒雷就在他們的頭頂揚起,那股猶如一百顆太陽同時升起,瞬間就撕破天地的燦爛,那股震耳欲聾,讓人類的心臟都要為之跟著狂顫的巨大轟鳴,攜著天地之威狠狠撞擊在場每一個人,而一股電蛇更是狠狠打到了距離他們不足一百米的叢林裏。

    一時間當真是天崩地裂,當真是群魔亂舞。

    但是在這個時候,風影樓和龍王,依然眼睛眨也不眨的彼此對視,他們兩個人竟然眼未動,手未動,心未動,面對這種近在咫尺,人類根本不可能抵抗的大自然天威,他們兩個人竟然選擇了不動!

    “嘩啦……”

    但就是在被雷電劈倒的一棵大樹轟然倒塌的瞬間,風影樓和龍王卻一起動了,因為他們都清楚的明白,自己的對手已經具備了臨泰山倒而變色的最優秀軍人特質,想要在這場氣勢對決中,捕捉到對方的心靈漏洞,已經絕不可能!

    最重要的是,陳徒步帶領的第二支特種作戰小隊,已經近在咫尺。

    ……

    兩分鐘後,陳徒步氣喘吁吁的一路追蹤上來,首先闖進他眼簾的,就是半跪在地上,任由豆粒大小的雨點,劈頭蓋臉打在他身上,卻依然一動不動的龍王。

    “龍王你怎麼不回我的通訊……”

    陳徒步的怒斥嘎然而止,因為直到這個時候,他才知道,為什麼心高氣傲的龍王,會半跪在地上。他能夠生生承受木棍反復擊打一百多次,都可以形若無事的左腿內膝彎,竟然被人生生踢得失去了知覺,看著龍王小心翼翼,一點點重新支撐起身體時,臉上無法抑制露出的痛楚,陳徒步真的無法想像,除了金擇喜教官,誰的攻擊還能有這麼強!

    迎著陳徒步不敢置信的目光,龍王坦然道:“我輸給風影樓了,但是我輸得服氣!”

    不要問兩個人對決了多少時間,也不要問,他們彼此在對方身上打出了多少記強勢進攻。最終結束戰鬥的,是風影樓拼著被龍王一拳打斷了兩根肋骨,踢在龍王左腿內膝部位的一腳。

    這看似只是最平常的一腿,卻是金擇喜教官為風影樓量身定做的殺手鐧。

    不要說這一記殺手鐧,是結合了跆拳道,空手道,還有古泰拳腿法中,關於內圍技術的精華,也不要說,為了這一記殺手鐧,還有相配合的硬氣功修練方法,這些東西,對職業軍人來說,都是很扯淡的玩藝。

    但是,想要練會這記殺手鐧,裏面最重要的一條是,每天至少練習一個半小時!

    換句話來說,風影樓在過去六年時間裏,每天至少用一個半小時,對著纏了麻繩的楊樹,像台沒有思想的機器人似的,不停的踢著同一個部位,做著同一個動作。

    如果說,一天一個半小時,風影樓就要用這看似最簡單的內圍膝踢動作,練習三百次以上。而在過去的六年時間,兩千天當中,他練習這簡單的一踢,就超過了六十萬次!

    六十萬次!

    有誰能想像,一個滿心的委屈,滿心的不甘不屈的男孩,練習了六十萬次的踢擊,踢到人體上,瞬間可能產生的殺傷力?!

    對了,忘了說了,金擇喜給這一記“殺手鐧”,起了一個很簡短,但是很響亮的名字……斬鐵!

    只有最堅強,在戰場上可以遇強則強的職業軍人,才可能使得出這種“殺手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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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過河小卒 第四十四章 叢林之狐(上)

    陳徒步當然知道帶領一支由學員組成的小部隊,頂著暴雨在大山中強行軍是危險的。

    山雨衝擊,使本來就崎嶇不平的路面變得更加滑不留足,稍有不慎就會摔傷。而那些平時看似固若金湯的巨大石塊,也可能在最要命的時候,攜著天地之威,從山坡上一路滾落,最可怕的是,這裏地勢陡峭,沒有人敢保證,會不會形成小規模的山洪衝擊!

    但是陳徒步根本沒有選擇。

    他在六年前,把風影樓踩到腳下,用成功擊敗一名“種子”學員的光芒,換來了各科系老師和教官的另眼相看,更用打倒了一個不合群,卻從教官那裏獲得了太多寵愛,已經成為眾矢之的的“另類”,獲得了全班同學的尊重和認可。

    從那個時候開始,他陳徒步和風影樓之間,已經絕無握手言和的機會,陳徒步敢用自己的腦袋打賭,風影樓能夠像個有自虐傾向的變態一樣,每天在訓練場上揮汗如雨,度過了六年正常人根本不可能承受的歲月,他陳徒步算是居功至偉!

    最令陳徒步沒有想到的是,在看似絕不可能的情況下,風影樓這條鹹魚竟然翻身了!而且一翻,就是驚天大逆轉,如果今天他不能再次壓制風影樓,讓風影樓正式離開第五特部隊,那麼他這一輩子,可能就再也沒有機會,更會因此結下一個也許終身都無法調解的大敵!

    “轟!!!”

    在震耳欲襲的轟響中,又一道藍色的閃電劃狠狠破了一片陰霾的天空,在蜿蜒曲折中,將大自然最偉大最神秘的力量展現得淋漓盡致。望著那猶如一條光芒萬丈的狂龍,帶著絕對的狂妄與放肆,翱翔九霄的閃電,不知道為什麼,一句話就那樣清晰而突兀的出現在了陳徒步的腦海裏:“金鱗豈是池中物,一遇風雲便化龍!”

    “噠噠噠……”

    幾乎在同時,在他們前方的密林中,突然傳來了班用輕機槍三連發點射的聲響。

    是“烏蒂馬斯”MK3班用輕機槍,號稱全世界重量最輕,但是射擊精度最高的班用輕機槍!

    早已經作好被偷襲準備的陳徒步,幾乎在槍聲響起的同時,就直接撲倒在地上。雖然他的動作過於猛烈,整個人又恰好撲進一個小小的水潭裏,不由自主的吞咽了一口混合著爛泥和腐爛樹葉,又臭又滑又膩的玩藝兒,但是陳徒步的臉上卻露出了一個如釋重負的笑容。

    也許別人忘了那挺“烏蒂馬斯”MK3班用輕機槍,但是陳徒步沒有忘記。他更清楚的記得,風影樓選擇了這一挺班用輕機槍後,只拿了一個彈鼓。拿出了這最後一件武器,明知道不可能取勝,依然調頭拼死一戰,這已經清楚的說明,風影樓和龍王一戰後,已經身負重傷,再也不可能像原來那樣,利用單人作戰的高靈活高機動,和他們在群山裏打遊擊戰。

    能夠被陳徒步挑選出來,加入這支特種作戰小隊的成員,當然都是班裏考試成績最好,軍事技術最優異的尖子兵。

    他們一個個反應迅速頭腦靈活,龍王他們整支部隊被殲滅的事實,更讓他們收起了滿心的狂驕,陳徒步倚為左膀右臂的突擊小組組長李凡,更曾經對所有隊員直接下令:“從這一刻開始,忘記那個在學校裏,無論怎麼欺付都一聲不吭,在比賽考核時,就像是塊橡皮泥般可以任意揉捏的垃圾。如果還想贏,你們每一個人,必須要把風影樓當成教官級別的對手來看待!”

    當成教官級別的對手來看待!

    面對一個教官級別的對手,由十八名第五特殊部隊最優秀學員組成的戰爭機器,正式開動了!

    李凡帶領的突擊小組,仍然留在隊長陳徒步的身邊,作為預備役,隨時準備投入戰鬥。兩人為一組的斥候尖兵,以“V”字型向兩側擴張,在他們身後,兩支裝備了班用輕機槍,自動步槍和半自動榴彈發射器的火力支援小組,在距離他們十五米左右的位置上協同前進,對正在用MK3輕機槍狙擊他們的風影樓,形成了迂回包抄,左右鉗擊的局勢。

    只要他們利用特種部隊以眾敵寡時,最常使用的雙箭作戰隊型,在風影樓的左右兩側,建立起火力支撐點,就可以形成交叉火力網,到了那個時候,風影樓會被兩挺班用輕機槍,四枝自動步槍,兩支半自動榴彈發射器,打得根本沒有辦法抬頭,而留在陳徒步身邊待命的突擊小組,就可以趁機對風影樓發起正面進攻!

    聽著風影樓依然呆在原來的位置上,以三連發點射狀態,不斷狙擊試圖壓制他們的進攻,突擊小組組長李凡輕輕搖了搖頭。在這個世界上,還沒有人能單槍匹馬,抵擋一支訓練有素,配合默契的特種部隊,從三個方向發起的聯合進攻。就算是把龍建輝教官請過來,也不行!

    當左右兩翼的火力支援小組,終於開火的時候,陳徒步的臉上已經露出了必勝的笑容,他輕哼道:“不過是垂死掙扎罷了!風影樓,我現在真想看看,你已經拼盡全力,甚至還來了一場小宇宙燃燒式的大爆發,卻依然要面對失敗,依然要捲舖蓋回家,臉上究竟會浮起什麼樣的表情。要知道,一個曾經意氣風發的‘種子’學員,明明得到了那麼多教官的袒護,最終卻仍然要以淘汰者的身份滾蛋,這可真是一出相當精彩的人生悲喜劇了!”

    發出這樣的勝利宣言,陳徒步輕輕一揮手,對李凡道:“李凡,去幫我把那個垃圾中的垃圾揪出來,我真是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他的臉色了。”

    “垃圾中的垃圾?!”

    聽到陳徒步的命令,在嘴裏回味著上面的詞語,李凡的臉上突然浮現出一個怪異到極點的表情。

    “我在進入第五特殊部隊之前,我爸曾經告訴過我,尊重自己必須傾盡全力才可能打敗的對手……”李凡別有深意的望了陳徒步一眼,沉聲道:“就是尊重自己!”

    說完這句話,不等陳徒步回答,李凡已經一揮手,猶如脫匣猛虎般,帶領突擊小組對著風影樓據守的陣地,發起了正面衝鋒。

    看著在李凡帶領下,突擊小組不斷投擲出煙霧彈和手雷,借助一波波爆炸形成的煙霧保護,在彼此保護下,利用階梯式火力壓制,小心翼翼向前逼進,陳徒步的雙手突然不能自抑的微微顫抖,連帶著,就連他臉上的笑容,都變得有些僵硬而怪異起來。他清楚的感受到,自己的統率魅力,還有他在全年級同齡學員之間的權威,似乎在這個時候,都隨著風影樓的逆襲,而被動搖了!

    也許是已經打完了所有的子彈,也許是被左右兩側的火力壓制得根本無法抬頭,不知道什麼時候,風影樓不再開火還擊了。但是李凡卻沒有貪功冒進,他依然步步為營,依然小心謹慎,嚴格執行著他對風影樓下的判斷……把他當成一個教官級別的對手看待!

    三分鐘後,全隊十八人,至少對著風影樓隱藏的位置傾洩了五百發子彈,李凡終於帶領著他的突擊小組,攻破了風影樓的防線。

    望著依然靜靜站在那裏,手裏握著MK3班用輕機槍的風影樓,其他幾名隊員的臉色都變了,只有他們的隊長李凡,臉上竟然緩緩揚起了一絲微笑。他輕輕的點頭,低聲道:“能夠單槍匹馬消滅龍王整支部隊,把幾個重量級教官的殺手鐧,全部玩得通通透的風影樓,你果然沒有讓我失望!”

    站在那裏,吸引了他們所有注意,並為之射出了至少五百發子彈,弄得所有人一驚一乍的,赫然只是一個風影樓隨手製作出來的“稻草人”。

    不,確切的說,是一個樹樁人!

    “不要過去!”

    李凡出聲制止了一名想要走上去檢查的部下,他用欣賞一件藝術品般的目光,上下打量著那個樹樁人。

    風影樓當然沒有時間,去冒著大雨紮什麼“稻草人”,他即沒有時間,也沒有充足的材料。但是他卻能因地制宜,找了一棵小樹,直接用軍刀把它砸成了一人高,再把多餘的樹枝砍光,弄成了“丫”形。

    風影樓把身上的軍裝套上去,為了增加這個“樹樁人”的偽裝效果,讓它看起來更像是一個真人,他又順手把砍下來的樹枝,握成一團硬塞到了軍裝裏,用樹枝的彈性,把軍裝撐出了一個人的輪廓。到最後,風影樓乾脆又把自己的頭盔扣到了小樹頂端。就這樣,一個手工粗糙,但是堅固耐用,能夠撐住輕機槍反復射擊後座力,更不會被狂風驟雨吹倒的“樹樁人”就算是大功告成。

    但是最令李凡歎為觀止的,還是這個樹樁人扣動MK3班用輕機槍扳機的火力操作“系統。”

    “厲害,牛逼,高桿!”李凡嘖嘖輕歎著,道:“風影樓你是莫天教官挑選出來的種子學員,別的教官都私下傳授了你幾手絕活,作為你正而八經的引路人,莫天教官當然更不可能落後於人。我想你弄出的這套玩藝兒,大概就是莫天教官,在熱帶雨林裏和敵人特種部隊生死對決,集結了無數實戰經驗,研究出來的戰術陷阱了吧?!”

    風影樓用一根繩子,綁到了MK3班用輕機槍的扳機上,然後把這根繩子繃緊拉直,綁到了另外一棵只有雞蛋粗細,枝幹韌性適中的小樹上。那棵小樹只要被人用力拉彎,就會帶動綁在樹幹上的繩索,直接扣響MK3班用輕機槍,把子彈發射出去。

    到了這個時候,這一套火力操作“系統”,仍然是死的,而風影樓添加在裏面,猶如畫龍點睛的,是一塊石頭。

    根據李凡的目測,這塊石頭,大概有八公斤左右,風影樓把這塊石頭,用繩子綁到了小樹上。當他們這批人在陳徒步的帶領下,一路追殺上來的時候,風影樓舉起石頭往地上一拋,石頭攜著下墜的力量,狠狠一拉小樹的枝幹。

    只有雞蛋粗細的小樹,根本不可能完全抗拒石頭下墜力量的猛扯,猛然彎成了弓形,就憑這股力量,直接拉響了“樹樁人”手裏的MK3班用輕機槍。

    最奇妙,飽含莫天教官戰爭智慧的設計,到這裏才是真正開始!

    小樹被拉成了弓形,而石塊下墜的力量已經全部消耗乾淨,再沒有阻礙的樹幹猛然繃直,那股力量強大得足夠帶著石頭重新彈起來,而在同時,也鬆開了已經拉到底部的輕機槍扳機,然後,不用問,石頭再次下墜。

    石頭下墜,小樹拉彎,開槍,小樹彈直,石頭被拽起。石頭下墜,下樹拉彎……

    這一套火力作業系統,看起來就像是一台可以不斷將物理學中,動能與勢能不斷轉換的“永動機”,在一次次迴圈反復中,將MK3班用輕機槍彈鼓裏的子彈,三發、三發的發射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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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過河小卒 第四十五章 叢林之狐(下)

    “風影樓,你的正牌師父可是打過無限制特種對抗戰,最擅長設陷阱,百分之百能玩死人不償命的莫天教官。你千萬不要告訴我,你用手中最後一件武器,設計了這麼一個能自動開槍的‘樹樁人’,就是想騙我們沖上來這麼簡單!”

    就是在喃喃自語中,李凡仔細打量著周圍的一切,為了安全起見,他索性蹲下身體,用一根削尖的木棍,一點點在地面探著向前挪動。李凡就是用這種看起來絕不舒服的動作,一步步挪到了樹樁人的面前。

    李凡的目光最後落到了樹樁人身上,仔細打量了半晌,他突然狠狠倒吸了一口涼氣。

    李凡在MK3步槍上,看到了一根如果不是刻意反復觀察,根本不可能發現的透明絲線。這是風影樓從一根“栓槍繩”上截下來的材料,而這根透明絲線,就那麼不顯山露水的連到了樹樁人的內部。

    李凡伸手慢慢解開了樹樁人身上的軍裝,他的動作之小心翼翼,他的神情之專注,絕不亞於一個小處男,正在給自己的女朋友,解開身上最後一道防線!當軍裝上的所有衣扣都被解開,拉鏈也被李凡用繡花般的輕柔,一點點拉開,終於把樹樁人內部的雜草樹枝全部暴露在所有人面前的時候,不要說是李凡,就連他身後幾名突擊組隊員臉色也變了。

    那根透明的絲線,連接的赫然是一枚扁平形狀,周身還帶著細小弧度,外殼通體用特殊塑膠製成的“闊刀”地雷!

    很多人,也許不懂什麼是“闊刀”地雷。

    簡單的說,這種地雷是1960年,美軍在越南戰場上,為了最大化殺傷步兵,而設計的定向人員殺傷雷。它不大,也不過就是八點五英寸長,三點二英寸寬,一點四英寸厚,通體重量,只有三點五磅。

    但就是在這樣一個單單從外表上來看,並沒有什麼特殊的地雷裏,卻足足放了一點五磅C4塑膠炸藥,外加七百粒鋼珠!一旦這種裝有破片溝痕,擁有定向功能的特種地雷被引爆,地雷碎片加上裏面的七百粒鋼珠,就會以六十度廣角,對地面至兩點四米高的空間,進行一次無差別火力覆蓋!

    這些鋼珠最遠能飛出兩百五十米,在五十範圍內,不管你是站著、趴著、跑著、跳著、滾著,面對鋪天蓋地,猶如幾十枝大口徑散彈槍一齊發射,形成的扇形火力網,你最終的結局都是必死無疑!

    這枚地雷的威力是夠可怕,但是最可怕的,還是這個詭雷陷阱設計者,那遠超他們這批學員能夠承受極限的戰爭智慧!

    雖然有點事後諸葛亮,但是想想看吧……

    他們這批人沖上來後終於發現,原來吸引他們注意的,竟然只是一個樹樁人,無論是為了回去向陳徒步報告,還是身為第五特殊部隊學員,絕不能隨意把武器丟到山中的良好習慣,他們都會把樹樁人身上的MK3班用輕機槍拆下來。

    到了那個時候,透明絲線就會直接引爆隱藏在樹樁人身體裏的“闊刀”地雷,他們這支突擊小組,會在瞬間全軍覆沒,被淘汰出局。

    “風影樓,說實話,我到現在,也真的有點嫉妒你了。你會個什麼‘栓槍術’,會一堆從幾個教官身上學到的,東鱗西爪不成系統的高級軍事動作,這都沒有什麼……”

    李凡望著固定在樹樁人內部枝幹上,穩定性極高,就算是MK3班用輕機槍反復射擊,也不會提前爆炸的“闊刀”地雷,他在心裏低聲道:“你真正厲害的地方,是用六年時間,跟著莫天教官系統的學習他經過實戰檢驗的叢林特種對抗,還有設計各種戰術陷阱的技巧!能被學校裏幾乎所有重量級教官另眼相看,得到他們的傾心傳授,你就算是受了六年的委屈,也應該知足了。”

    “噠噠噠……”

    就在這個時候,叢林某種突然傳來一陣密集的槍響,有人在叢林裏發現風影樓了!

    “李凡你立刻帶領突擊小組,趕去支援,一定要把風影樓那個垃圾幹掉!”

    可擕式步話機裏傳來了陳徒步的怒吼,李凡卻無言的搖了搖頭。如果風影樓願意的話,他趁著所有人被“樹樁人”吸引的時候,早就可以溜得無影無蹤,到了現在他竟然還在這裏,甚至還“暴露”了行蹤,那說明了什麼?

    那自然是……風影樓已經在這片叢林裏,準備了足夠的死亡陷阱!

    發現風影樓並在第一時間開槍的,是右翼戰場上的兩名斥候人員。能夠在特種部隊中,擔任斥候任務的成員,全部都是擅長滲透、偵察與運動突擊戰的精英,面對手裏連槍都沒有了的風影樓,兩名斥候一邊開槍,向所有人提示風影樓的潛逃方向,一面全速追殺上去。

    “嘩啦!”

    跑在最前面的斥候人員,只覺得腳下一虛,還沒有搞明白是怎麼回事,他已經踏進了一個兩尺多深,表面被人做了偽裝的土坑裏。

    風影樓沒有在這個土坑底部準備什麼削尖了的樹枝之類的玩藝兒,他只是把一根一點五米長的棍子,放在了土坑的上方。當那一名斥候人員一腳踏進陷阱的同時,也把那根兩米長的棍子踩得直立了起來,就直接筆直的豎到了他的面前。

    望著棍子另一端牢牢固定,已經拔掉保險栓,正好舉到自己面前的手雷,這名斥候人員臉上不由露出了比哭還要難看的神色。如果這是在真正的戰場上,他已經被一顆手雷,在距離自己腦袋不足五公分的部位爆炸,活活炸得死無全屍了!

    “崩!”

    第二名斥候人員只覺得自己腳下似乎踏斷了什麼,他反應迅速,毫不猶豫的立刻臥倒。但是在他的身邊什麼也沒有發生,他踏斷的繩索,另外一端連著一棵被用力壓彎的小樹,當這棵小樹終於可以重新挺直身體的時候,從它的樹身上,隨之飛彈起三棵早已經拔掉保險栓的手雷。

    這三枚手雷借著樹幹彈動的力量,在空中劃出了幾道漂亮的小弧線,對著跟在兩名斥候身後追殺上來的第二火力支援小組,進行了一次無差別手雷轟炸。

    這都是再簡單不過,甚至連陷阱都稱不上的東西,但是只要應用適當,它們在戰場上產生的效果,卻是驚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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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過河小卒 第四十六章 王佐之才(上)

    當李凡帶領突擊小組趕到右翼戰區時,風影樓早已經成功撤退。而他留下的四枚鋼珠式手雷,炸死了一名斥候人員,更令第二火力支援小組全軍覆沒,面對這種戰果,就連李凡都必須承認,風影樓玩得夠漂亮。

    “我不是命令你帶領突擊小組,立刻趕過去支援嗎,李凡你是怎麼搞的,幾十米的路,用了足足四分鐘?!如果你不想幹了,就給立刻滾蛋!”

    聽著陳徒步憤怒到極點的嘶吼,李凡從口袋裏取出一面發射信號用的反光鏡,把它舉到了陳徒步面前,直到陳徒步對著鏡子,臉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他才低聲道:“陳老大,我們找個地方談談吧。”

    兩個人一前一後,走到了一塊勉強能夠避雨的斷崖下面。反正身上已經被雨水淋得通通透透,李凡毫不在意的直接坐到了積滿雨水的石板上,然後拍拍自己身邊的空地,微笑道:“陳老大,請,請坐,請上坐!”

    雖然陳徒步現在的臉色相當不好,對李凡在比賽中公然抗命這種事實,更無法釋懷,但是面對一位叫自己“陳老大”叫了六年,全身都透著一股灑脫的朋友,他最後還是身體一沉,坐到了李凡的身邊。

    “陳老大你稍等。”

    在陳徒步的注視下,李凡從自己的背包裏取出一套第五特殊部隊專用野戰口糧,幾分鐘後,他就用野戰口糧裏的生石灰自加熱系統,煮出一杯在戰場上不但可以為士兵提供足夠的熱量,也能有效提神的咖啡。

    李凡把這杯熱氣騰騰的咖啡雙手捧起,送到了陳徒步面前,打量著陳徒步臉上的表情,他竟然還能繼續微笑道:“茶,敬茶,敬香茶。”

    嗅著咖啡誘人的香氣,感受著這杯黑褐色液體中,那股不斷透出的暖暖熱意,陳徒步臉上露出了疑惑的表情。他真的不知道,到了這個時候,他的突擊組組長,葫蘆裏究竟賣的什麼藥,他更不明白,他們一路上付出了如此慘痛的代價,被風影樓牽著鼻子團團亂轉,李凡為什麼還有心情,在這裏和他一起煮咖啡!

    就在陳徒步伸手接住這杯咖啡,兩個人的雙手,通過他們中間的一次性紙杯連接在一起時,李凡的眼睛裏突然透出了一絲鋒利的光芒,他說出來的話,更讓陳徒步的身體在瞬間變得一片僵硬,“陳老大,你看到了嗎,你的手,現在正在發抖。”

    看著手中那只紙杯裏不斷輕輕漾起的層層波紋,陳徒步沒有辦法否認,到了這個時候,他真的無話可說。

    李凡鬆開手中的咖啡杯,他眺望著遠方,看著這片正在被雨水盡情洗滌,愈發顯得鬱鬱蔥蔥生機盎然的群山,最後他的目光回收,落到了腳邊,一個小小的水窪上,就是在這樣的凝視中,這個只有十六歲的大男孩眼睛裏閃動著的,分明就是絕不可忽視的智慧光芒,“陳老大,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我們這支部隊,會被風影樓單槍匹馬,一個人玩弄得團團亂轉?”

    陳徒步脫口道:“還不是因為學校裏那幾個重量級教官對人不公,面對我們時,臉就板得像是一塊六親不認的石頭,面對風影樓時,卻一個個笑面如花,爭著搶著要把自己的拿手絕活傳授給他。哼,一個免試入學的種子學員,真的很了不起嗎?”

    李凡淡淡的搖頭,他跳過了這個問題,突然問道:“陳老大,你怎麼看待我這個人的?”

    面對這個突如其來的問題,陳徒步還在思索,李凡已經自顧自的繼續說下去,“我這個人嘛,放在普通社會中,也算是一個精英。但是到了人才濟濟的第五特殊部隊,我很快就發現,我的體能一般,意志力一般,軍事技術一般,至於勇氣,更是一般,唯一略略有點自信的,大概就是我平時喜歡多思考,喜歡四處翻閱各種書籍資料,慢慢培養出來的見識與頭腦罷了。”

    “像我這樣的人,永遠不可能站到舞臺的最巔峰,因為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以我的能力,就算是能爬上去,也根本不可能在上面站穩,用不了多久,我就會成為後繼者的踏腳石。我可以獨當一面,但是絕不能成為掌門人,如果我想成功,最好的辦法,就是依附一個可以站在在前方,用他的身軀,為我抵擋一切危險,讓我可以縮在安全位置,毫無顧忌把自己所有特長與優點,逐一展現出來的強者!”

    陳徒步真的驚詫了,他早就知道李凡夠強,這個隊友頭腦冷靜,無論面對什麼,都能保持最基本的冷靜,做出最有效的判斷。可是直到這個時候,陳徒步才知道,原來李凡竟然已經做到了這個程度。

    能夠把自己放到一個旁觀者的角度,對自己進行客觀而系統的分析,並針對性選擇出一條最適合的路,這種眼光,這種“知天命”的大智慧,這種該取則取,該放則放的灑脫,放眼整個世界上,又有幾個人能真正做得到?!

    “我再重新問你剛才那個問題,我希望你能用真心來回答我。”

    李凡的目光近乎放肆的直接落到了陳徒步的臉上,“陳老大請你告訴我,為什麼風影樓匹槍馬,就能把我們打得團團亂轉,只能跟著他的節奏處處吃憋?!”

    陳徒步這一次沉默了很久,很久,李凡沒有再說話,他只是靜靜的陪伴在陳徒步的身邊,看著這位大哥臉色突青突白,表情更是不斷變換。不知道過了多久,陳徒步才低聲道:“是我,是我亂了分寸。我在六年前,就和風影樓結下了不能調解的死仇,眼看著他突然強勢崛起,爆發出令所有人始料不及的強勢,我還沒有和他交手,心就已經亂了。”

    “沒錯,有句話說得好,兵是將的膽,將是兵的魂!”

    李凡沉聲道:“面對突然強勢崛起的風影樓,陳老大你沒有調整好自己的心態,你一方面因為風影樓的強勢而惶恐不安,給自己下令,必須要徹底壓制他;一方面你為了自己的面子,又要強撐出一付不在乎的模樣,還在用‘垃圾中的垃圾’這種自欺其人的評語,去評價風影樓。要知道,你越是這樣做,越是欲蓋彌彰,就越會讓我們這支部隊裏所有人,因為風影樓的強勢,而開始舉足不定的隊員,心中出現了更大的疑惑。一個連危險都不敢直接面對,只想把腦袋塞進沙子裏,就當什麼都看不到的指揮官,又怎麼能帶好自己手下的兵?!”

    說到這裏,李凡直接下了一個定論:“陳老大你最大的特長,並不是單兵作戰,而是指揮部隊的過人統率力。可是從進入這片戰場開始,你的心就亂了,你的節奏也算了,你的統率力更亂了,坦率的說,現在雙手發抖全身僵硬,早已經失去常態的你,站在隊長這個位置上,甚至還不如單兵作戰能力強悍,以身作責發起衝鋒,就能激發起全隊每一個人不屈血氣的龍王!”

    陳徒步沉默的聽著,他必須承認,李凡的話當真是字字如箭,毫不留情的刺入了他內心最柔軟,更不容旁人觸及的領域。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當陳徒步對著李凡承認,眼前的局勢,就是因為他自亂陣腳,才變成這個樣子時,他的身心卻突然一起放鬆起來。仿佛當他自我反醒,自我承認錯誤時,一付無形的千鈞重擔,已經隨之被他拋下了。

    大口、大口的喝著李凡親手為自己煮的速融咖啡,品嘗著這黑褐色液體中,那股苦澀與甘甜並存的味道,感受著一股股暖流直沖進胃裏,在熱浪翻滾中,將身上的寒冷與僵硬,一點點的驅散,陳徒步的眼睛亮了。

    陳徒步突然站起來,對著李凡彎腰為禮,他誠心誠意的道:“謝謝。”

    “總算是恢復點原來的樣子了。”李凡也站了起來,他凝視著陳徒步的雙眼,沉聲道:“風影樓已經在這場比賽中出夠風頭了,現在也該輪到陳老大你出手,讓風影樓真正明白,現代戰爭真正需要的人才,是精通團隊配合,能夠將群體作戰能力發揮到極限的精英,而不是他這種單槍匹馬四處亂闖的孤膽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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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過河小卒 第四十七章 王佐之才(中)

    陳徒步和李凡一前一後走了這個他們傾心交談了十五分鐘的斷崖,當陳徒步終於可以昂挺胸,迎著風風雨雨大踏步前行的時候,李凡不聲不響的跟在了他的身後。他們兩個人的腳步連成了一條線,在彼此坦誠相見,將自己內心最不容外人輕易覷視的底線都展現出來後,一種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默契,更在兩個人之間反復回蕩,讓他們形成了一個再無可分割的整體。

    陳徒步笑了,他真的笑了。

    李凡需要一個能站在前方,替他擋住所有危險的強,而他陳徒步,又何嘗不需要一個能力出眾,卻沒有取而代之的野心,所以可以完全信任,可以最親密合作,將彼此力量完全釋放出來的助手?!

    “兄弟們,下著這麼大的雨,明明知道危險,明明知道不應該,還要以指揮官的身份,硬拖著你們陪我在大山裏亂跑,非要以己之短,攻敵之長……對不起了!”

    陳徒步在道歉,一向把面子看得比性命還重要的陳徒步,竟然在當眾道歉。

    靜靜站在陳徒步身後的李凡,眼睛裏露出了欣賞的神色。

    因為有了陳徒步的欺負和打壓,本來就擁有不俗天分,更得到學校幾位重量級教官另眼相看的風影樓,才能沉下心,在校園和訓練場裏,像個瘋子似的自虐了六年。而反過來,當風影樓終於破繭而出,爆出遠超同齡學員的強勢時,這些年在學校裏過得順風順水,已經有點得意忘形的陳徒步,挨了當頭一棒後,似乎也有成長了。

    除了兩個負責週邊警戒的隊員,其餘所有人,都進入了一個山洞。陳徒步當著所有人面,拆開自己那份野戰口糧,從裏面取出一隻塑膠勺子,用打火機把它點燃。

    第五特殊部隊單兵口糧裏放的一次性勺子,如果有技巧的使用,它至少可以點燃十分鐘。雖然根本不可能去燒水更不可能煮飯,但是如果在冰天雪地,平均氣溫超過零下四十攝氏度的南北極,這樣一把能緩慢燃燒十分鐘的一次性塑膠勺子,提供的熱量,就可能救人一命!

    特種部隊的堅韌生命力,絕不僅僅體現在戰場上!

    小小的火焰在陳徒步手底下不斷跳動,陳徒步一邊享受著傳遞至手心的溫暖,一邊目視全場,微笑道:“看你們一個個目光呆滯全身硬的樣子,都變成僵屍了?快坐下啊!”

    聽到陳徒步的話,李凡第一個盤起雙膝坐了下來,他學著陳徒步的樣子,點燃了自己那只一次性勺子,幾分鐘後,每一個人的手下,都有一團小小的火焰在不斷跳動,將熱量源源不斷的傳遞到每一個人的心裏。

    如果在這個時候,有個人無意中闖進這個山洞的話,他一定會以為自己看到了一群神棍。

    “我們剩下的這批人,可都是同齡人當中,學習成績前三十名的精英,可是我們整整兩隊人,圍追堵截仍然被風影樓牽著鼻子跑,甚至被全殲了一支部隊,這其中,除了我這個隊長的失職之外,大家認為,最重要的原因是什麼?”

    每一個人都沉默著,答案大家都知道,但是沒有人願意說出口。

    “因為風影樓夠強,他單槍匹馬強行衝擊一支滿員編制的小部隊,最終還能活著撤出戰場;他和龍王徒手格鬥,在兩分鐘內就重創龍王;他設計的各種戰術陷阱,更讓我們步步維艱,根本不能揮出自己的優勢。”

    說到這裏,陳徒步輕輕眯起了雙眼,沉聲道:“所以,我們都被風影樓打怕了!面對他這樣一個我們單獨面對,已經絕不可能戰勝的敵人,我們會忍不住在心裏想,如果這是一場貨真價實的戰爭,原來我們的生命,竟然是如此的脆弱,原來我們在學校裏,接受了六年非人訓練,換來的,竟然只是一個為了烘托風影樓的偉大,才存在於此的‘小兵甲’身份!”

    說到這裏,陳徒步不等別人回答,就隨手抓起身邊一根樹枝,在身下端端正正的寫了兩個阿拉伯數字“1”。

    “在進入學校之前,我們雖然也算優秀,但是從戰鬥力上來講,除了邱嶽那種從小學習武術的傢伙,和普通人相比不會有太大的差別,所以,我姑且判定,我們和風影樓的戰鬥力,在六年前,都是最平凡最基礎的‘1’。”

    沒有人知道陳徒步這麼說,這麼做究竟有什麼用意,但是每一個人都下意識的豎直了耳朵。

    陳徒步又在地面上,寫下了“1.2”和“2”兩個數字,“在學校接受了一年訓練後,我們雖然還只是一群特種作戰的門外漢,但是已經基本瞭解各種武器構成,在格鬥方面也算是略有進步,所以我們的戰鬥力是二,而風影樓,由於要學習的東西太多,貪多嚼不爛,再努力,也無法形成自己的系統,所以,他最多只能達到一點二!”

    “第三年,我們的戰鬥力依然是穩步前進,達到了‘3’,而風影樓,他依然迷茫,依然找不到自己的路,所以,他的戰鬥力最多只能達到一點五。”

    就是在所有人沉默的注視和聆聽中,陳徒步一年年的推算下來,到了第五年的時候,他們這批人的戰鬥力,已經一步步推算到了“5”,而風影樓,還是“2”。

    陳徒步最後寫下的兩個數字是……6和12!

    “不是我們弱了,我們接受的是系統訓練,我們的能力只會一步步提升,絕不可能產生飛躍性的變化。而風影樓,他在付出比我們所有人更多的努力後,終於嚼碎了那麼多重量級教官傳授給他的軍事技巧,並把它們融會貫通在一起。”

    “如果說我們是一群剛剛接受完初級軍事訓練,成績還算是優秀的學員,那麼他,就是一個靠著‘種子’學員身份,得到幾位重量級教官另眼相看,被人拼命喂小灶,用絕不正常的方式得到飛越式提升,並因此具備了部分高級軍事技術的另類!”

    6:12!

    看到這個比例,所有人仍然沉默著。他們當然不會天真的以為,兩名隊員加在一起,戰鬥力就和風影樓持平。這絕不是數學1+1=2那麼簡單!

    “但是,風影樓不可能永遠壓在我們的頭頂。”

    陳徒步用手中的樹枝繼續在地上寫著一個個數字,“我們接受的是系統訓練,我們的能力不可能突飛猛進,但是每一年,甚至是每一天,我們都在緩慢的成長著。所以,我們的能力會一直加一,加一,加一,直至我們十五年後,達到16!而到了那個時候,風影樓現在接觸到的,我們會全部接觸到,他現在會的,我們也全部會學會!”

    坐在陳徒步身邊的李凡,微笑的介面了,“而風影樓,可就未必會和我們這樣一帆風順了。一個詭異的六年,註定了他這一輩子,不可能再像我們一樣,接受正規軍事訓練。他現在的軍事技術,看似強悍得無懈可擊,但是沒有系統性,中間必然破綻百出,只是我們這批初級軍事學員,眼光和資歷不夠,還看不出罷了。但是我可以肯定,如果沒有新的突破,風影樓這樣一個不按部就班,有點飲鴆止渴意味的另類,遲早會被我們再次反超過去!”

    “呼……”

    在場這麼多人,不知道誰輕輕籲出了一口長氣,在彼此對視中,他們每一個人的眼睛都亮了。

    他們這些人,在進入第五特殊部隊以前,就是天資不俗的精英。他們並不懼怕失敗,但是如果他們努力過了,付出過了,卻突然現,在別人面前竟然猶如垃圾般是不堪一擊時,他們內心深處揚起的,就是自信與驕傲被人踩成無數碎片後,取而代之的無力與無所適從。

    李凡靜靜的看著陳徒步,這個什麼“戰力對比資料”,當然是陳徒步信手掂來鼓勵軍心的玩藝兒,今天他們被風影樓打得團團亂轉,狀態失常的,絕不僅僅是陳徒步一個人,而是他們所有人。就是因為看出了這一點,陳徒步才用如此簡單的方把,把每一個人的思維,引向了充滿無限可能的未來,引導每一個人突破了心靈上的枷鎖。

    就是因為看到了希望,就是因為面對壓力同仇敵愾,他們這批人的士氣,在狠狠一頓後,必然會激增到一個全所未有的高度。在這片戰場上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風影樓,用不了多久不會現,他將要面對的,再不是一群任由他欲取欲求任意玩弄的學員!

    這才是真正的陳徒步,一個統率力過人,進入學校僅僅三個月,就把全班所有同學,都團結到自己身邊的陳徒步!

    “李凡,如何對付風影樓,就由你這位突擊組組長來制訂計畫吧。”

    陳徒步用看似不經意的方式,將接力棒放到了李凡的手裏。李凡知道,陳徒步是想當眾捧他,讓他在同學們中間,獲得更多的尊重與認可。還有,陳徒步更是想趁機看看,他李凡究竟有多少真材實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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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過河小卒 第四十八章 王佐之才(下)

    李凡還沒有說話,他的臉上就露出了一個笑容,因為在這個時候,龍王已經慢慢走進了他們這個臨時避雨的山洞。

    迎著一臉不敢置信的陳徒步,李凡輕描淡寫的解釋道:“龍王只是在單挑中輸給了風影樓,並沒有被他‘擊斃’,根據考試規則,他仍然可以留在賽場,所以這一路上我都給龍王留下了導向路標。”

    這一路上拖著受傷的左腿勉強跟蹤,疲勞和痛苦,已經消耗掉龍王幾乎所有體力,沒有人能分清楚,在他的臉上究竟有哪些是雨水,又有哪些是因為痛苦而流出來的汗水。奇異的是,明明剛承受了一次最慘痛的戰敗,但是看著龍王依然挺立如山的身軀,不知道為什麼,就連陳徒步在內,心裏都不由湧起了安全的感覺。

    就連他們所有人的士氣,似乎都因為龍王的歸隊,而再次向上遞增。

    “本來我還只有八成勝算,但是有了龍王的歸隊,就連最後的兩成,也一併囊括在手了。”

    沒有人知道為什麼李凡會有這樣強的自信,在這種他們人員“死傷”過半的情況下,竟然還能口出狂言。

    “事實證明,風影樓很強,一對一單挑,我們都不是他的對手。但是如果我們以三人為一小組,只要沒有落入他預設的陷阱自亂陣腳,風影樓就根本沒有任何勝算!所以,這一場戰鬥,我們必須遵守的一個宗旨就是,至少以三人為一個戰鬥單位,小心謹慎,步步緊逼,根本不風影樓逐個擊破的機會!”

    “還有,不知道大家注意了沒有……”

    說到這裏,李凡的臉上突然露出了一個詭異的表情,“那群和風影樓在一起睡了六年的鴿子,在下雨之前,可一直在我們的頭頂上打轉呢。嗯,對了,它們當時在空中飛翔的動作,還有排列出來的隊形,可真是有意思得很!”

    聽到這裏所有人一起聳然動容,在幾名隊員的幫助下,小心翼翼坐到地板上的龍王,更是用力一拍巴掌,放聲叫道:“我說怎麼風影樓好像對我們的行蹤了若指掌,總能成功避開我們的追殺,又在看似絕不可能的情況下,對我們反戈一擊,讓我們一次次吃了暗虧。原來那群鴿子,跑到天空在給風影樓放哨呢,**,這不是犯規特權嘛!”

    “我們三十多個人,圍追堵截他一個人,風影樓被迫無奈,把那的鴿朋鼠友都招喚出來幫忙,倒也無可厚非。再說了,能指揮一群鴿子在天空當自己的眼睛,這也算是一種軍事特長嘛!”

    沒有人想去反駁李凡的話。

    陳徒步話深深皺起了眉頭,“風影樓在學校的校園裏露天睡了六年,對風霜雨雪的抵抗能力,肯定比我們強得多,頂著暴雨繼續追殺他,那是以己之短攻敵之長。但是按李凡你說的來看,就算我們等到雨過天晴,風影樓指揮的那群鴿子,又會跑到我們頭頂,為他通風報信,這樣下去,除非他肯自己主動轉身和我們決戰,否則的話,我們根本無法追上他!”

    “沒錯,頭頂有這麼一群打不得,趕不走,一直向風影樓通風報信的小東西,是很麻煩。”

    李凡淡然道:“如果是龍建輝教官親自使用這種戰術,我們這批初級學員,那是應該立刻舉手投降,反正最終的結局也不會有任何懸念。但是現在是風影樓……他是不是真的能把一群鴿子玩得如軀使臂,是不是真的能看懂鴿子用特殊軌跡向他傳達的資訊,那可就難說了!”

    “我們不如做個小小的試驗吧!”

    說到這裏,李凡突然想起了那只風影樓親手製作,能夠自動開槍的“樹樁人”,還有它身體裏那一枚絕對夠酷,爆炸起來絕對夠拉風的“闊刀”地雷,李凡不由淡淡搖頭,並為之微笑起來。

    “龍王重新返隊,有了他坐鎮,再加上陳老大的運籌帷幄,風影樓膽子再大,也不敢再對你們發起反衝鋒。而我,等到雨過天晴,會親自帶領兩名最擅長叢林運動突擊戰的成員,組成一支三人獨立作戰單位,游離於大隊之外。如果風影樓通過鴿子的報告,知道了我們的成員數量,很可能會以為,我們只是另外一支面臨淘汰命運,必須尋找到‘臂標’,再儘快撤出賽場,對他並沒有多少敵意的學員隊伍。一旦他對我們的身份,作戰能力,產生錯誤判斷,我就有機會,讓風影樓在這場比賽中,付出絕不能承受的代價!”

    “還有……如果我們的突襲戰術失敗,風影樓僥倖逃脫,我也能廢了風影樓在天空中的眼睛。”

    說到這裏,李凡的眼睛裏,猛然透出了一股銳利的光芒,他沉聲道:“我們也學學風影樓同學,紮它十幾二十來個草人,把我們的軍裝都套上去,然後分出幾個人,一個拿著兩個稻草人,在密林裏到處亂走。我倒想看看,朱建軍教官精心培養出來的軍鴿,能不能分辨出稻草人和真人的區別。我更想知道,它們如果真的能分辨出來,又要通過什麼方法,去向風影樓報告它們的發現。至少,現在的我,就算是用戰術手語,也無法表達出‘敵方成員有三個,其中一個是真人,另外兩個是稻草人’這麼複雜的含義!”

    陳徒步的眼睛亮了,他毫不掩飾自己對李凡的欣賞,道:“如果風影樓和那些鴿子之間的交流,只是粗放式的簡單溝通,那麼他很快就會發現,到處都有敵人接近,到處都是有敵人的蹤跡!其中真真假假,他根本沒有辦法判斷,更無法做出適當的應對。”

    “對,”李凡一字一頓的道:“我就是要虛虛實實,我就是要讓風影樓草木皆兵!到了那個時候,如果他還不肯放棄最自傲的空中哨兵,不出一個小時,他的專注力,他的精神,包括他的體力,都會在過度緊張中,被高速消耗得乾乾淨淨!喜歡風影樓的教官再多,教他的高級軍事技巧再多,也不能隱藏一個事實……風影樓和我們一樣,還是一個缺欠實戰經驗的新兵!”

    “哼,弱音哨,的確是一件厲器,但它也絕不是無懈可擊,至少風影樓用的弱音哨,還是一件漏洞百出的玩藝!”

    李凡低聲道:“我早就對這個東西的名字產生了好奇,已經仔細查過資料了。我們人類的耳朵,能夠聽到的是每秒鐘振動三萬兩千次至三萬八千次之間的音頻。如果超過了三萬八千次,我們用肉眼還能看到物質在顫動,但是耳朵已經無法再捕捉到它發出來的聲音。但是鴿子和老鼠,它們卻仍然可以聽到。所以它們才能被一根看似吹不出什麼聲音的哨子招喚出來,但是想想看,連風影樓自己都聽不到哨子發出的高頻音,他又怎麼可能用這種高頻音,和鴿子、老鼠之間,進行系統交流,指揮它們根據戰場不同情況,做出各種複雜應變?!”

    陳徒步再次驚訝了!

    李凡竟然能想得這麼深,算得這麼遠。不動聲色,輕描淡寫之間,就把風影樓看似最強的一項優點,變成了可能致命的缺點,更早就通過自身的努力,看透了表像之下的真實,這可絕對不是一時靈智突開的表現。李凡,已經具備一流作戰參謀,所必須的特質了!

    “葉遠哲,陳子安出列!”

    聽到李凡的命令,兩名全隊中最精通叢林運動突擊戰的隊員一起跳起來。

    當著葉遠哲和陳子安的面,李凡把自己身上的所有彈藥都解了下來,他甚至把自動步槍上的彈匣也拆下來,把裏面的子彈一發發的取出來,直到整個彈匣都空了,他才從裏面又挑出七發子彈,重新填裝了上去。

    七發步槍子彈,三發手槍子彈,這就是現在李凡身上的所有彈藥。他目光回轉,對他挑選出來的兩名協從隊員命令道:“和我一樣,把身上多餘的子彈留下!”

    雖然不知道李凡究竟想幹什麼,葉遠哲和陳子安兩個人仍然迅速動手,把自己身上的鋼珠式手雷,連帶多餘的彈匣一起解了下來,並把它們堆放在一起。

    “我一直在計算,風影樓現在已經把他所有的武器,包括手雷和‘闊風’地雷都用光了。他現在唯一的武器,就是手裏的那把格鬥軍刀。他想繼續和我們戰鬥,就必須要想辦法,從我們的手裏奪取武器。”

    說到這裏,李凡的目光直接落到了陳徒步的身上,“如果我們失敗了,甚至是全軍覆沒了,我絕不允許風影樓反過來,再用從我們手裏繳獲的武器,來對付你們。所以,如果聽到槍聲,千萬留意,我們一共用了幾發子彈!”

    陳徒步的身體微微一顫。這雖然只是一場不會有生離死別,第五特殊部隊內部考核比賽,但是在他和李凡的目光彼此相遇的瞬間,他卻突然真正看懂了李凡這個人。

    選定了要跟隨的目標,成王也好敗寇也罷,絕不更改;想要獲得對方的信任和尊重,就先賭上了自己的命,這,就是李凡的生存之道!

    就算這是真正的戰場,他們真的要去對付一名身懷絕技,能力不俗,一旦失敗就會馬革裹屍的超級強敵,像李凡這樣的人,也會毫不猶豫的做出相同選擇!

    眼睜睜的看著李凡帶著兩名隊員,大踏步走出了這個避雨的山洞,陳徒步突然低聲道:“阿凡……為什麼選我?!”

    陳徒步從來不自甘菲薄,但是他必須承認,以李凡年僅十六歲,就展現出來的非凡頭腦和見識,他將來必然能選擇到更好的效忠物件,能跟著對方,闖出一片更燦爛的天地。

    “陳老大,你忘了?”

    李凡沒有回頭,他微笑著道:“在六年前,我們一起參加‘靈魂之門’考驗時,我晚上餓得都流出眼淚了,你不但沒有笑話我,甚至還把你最後那五分之一塊壓縮餅乾送給我了。雖然我李凡這個人,就值區區五分之一塊壓縮餅乾,說出去是很丟人,但是……我***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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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過河小卒 第四十九章 偽裝(上)

     李凡的漏洞,就是風影樓竟然頂著下了四個半小時的豪雨,在充滿各種危險的山區裏繼續不間斷行動。**-**風影樓當然是想在雨停之前,重新獲得武器,所以他這期間,他已經找到了另外兩支參賽小組,雖然敵眾我寡,而且對方已經做了必要的防備,他最終還是沒有用突襲去賭命,但是風影樓也記住了這兩支參賽小組的座標。

    當整整下了四個半小時的豪雨終於停歇下來,在雨水洗滌後,整座大山都透出一片亮麗的清新,那蔥蔥郁鬱的綠色,讓人看了就覺得眼睛舒服。水珠子還在狹長的樹葉上緩緩滾動,不知名的鳥兒,就已經抖著身上有些潮濕的羽毛,對著天邊升起的那道七色彩虹,唱起動聽的歌兒,而那些躲在自己巢穴中,終於活著熬過這場洗禮的小動物,也探頭探腦的開始閃爍起來。

    就是在這一片清新,似乎就連吸到自己肺葉裏的空氣,都變得甘甜的雨後世界中,一群鴿子展翅飛起,在空中劃出一個個隱含某種定律的小***。

    看著這種一知半解的“鴿舞”,風影樓的臉上緩緩揚起了一絲驚訝,他低頭再次看了一眼自己用鉛筆畫出來的簡易地圖,沒錯,的確有第一支新的三人作戰小組,出現在了這個賽場上!

    李凡的針對風影樓制定的戰術,聽起來很有效,但是就像他自己說的那樣,他們還是一群缺乏實戰經驗的新兵,而戰場的智慧,不但需要天分,更需要日常生活經驗積累的釋放,所以,李凡的判斷,和風影樓的戰術一樣,都必然有著因為年輕而存在的漏洞。

    李凡沒有想到,風影樓在擺脫他們追蹤之後,竟然頂著暴雨,在充滿各種不可預測危險的山區繼續不間斷行動。直至找到了另外兩支參賽小組,風影樓這樣做,當然是想從這些更好對付一些的學員身上,取得他現在最需要的武器。

    但是不管怎麼說,對方也是在學校裏接受了六年軍事訓練的精英,面對被淘汰的命運,他們更是激出所有的潛能,就算是大雨傾盆而下,他們也做了必要的防範措施,風影樓根本沒有機會,更沒有把握對他們起成攻突襲,但是至少,風影樓記住了他們在這片賽場上的座標,並把他們畫入了自己的地圖。

    “吱吱,吱吱,吱吱……”

    風影樓身邊的幾隻軍鼠突然開始不停的吱吱亂叫,看它們的動作,似乎更充滿了煩躁和不安。

    轉頭看著幾百米外,一縷濃合著水氣的煙霧緩緩翻滾而起,風影樓的臉色變得沉靜如水,他低聲道:“厲害!”

    風影樓真的沒有想到,對方不但看穿了自己和軍鴿之間,只是在用最粗放的方式進行溝通,更看穿了他身後幾隻軍鼠的優點和缺點。

    在叢林作戰中,氣味也是一項重要的情報來源。真正身經百戰的職業軍人,在打叢林戰時,絕不會用洗衣粉或是肥皂之類的東西來清洗衣服,因為這樣做,風會把自己身上的氣味傳出很遠很遠。他們也不會吃諸如大蒜之類具有強烈刺激氣味的食物,更不會吸煙或吃口香糖。

    像風影樓的正版師父莫天,他在打無限制特種作戰時,平時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用放了樹皮和植物花瓣的水來洗澡,弄得好像是貴妃入浴。他更把當地最常見的植物收集起來,熬成了濃汁,並把它們裝在一個有噴嘴的小塑膠瓶裏,每隔一段時間,就對衣服噴一次。

    在這種情況下,就連受過最嚴格訓練的軍犬,都無法分辨出莫天身上的味道。

    莫天能做到的,還遠不止此,他每天都會嚼竹葉。說實話,這種國寶大熊貓最喜歡吃,聞著上面還散著一股清香氣息的東西,送進嘴巴裏就絕對不是那回事了,又澀又苦,正常人只要嚼上幾下,估計就會立刻吐出來。

    但是莫天卻能嚼得有滋有味,如果在地面上現薄荷之類的野生植物,他更會大大咧咧的一伸手,把這種東西拔出來,丟進自己的嘴裏一起用力猛嚼。如果心情好的話,他甚至會把這些草草、枝枝的一起咽進自己的胃裏。

    原因很簡單,這些東西,能讓莫天的呼吸中,都透出植物的味道,尤其是竹葉,還有薄荷這些擁有較強味道的植物,都能夠在兩至三小時內,偽裝人類的呼吸。

    如果沒有這種強到極點的偽裝技術,莫天又怎麼可能在主戰場失守,身邊戰友全部陣亡的情況下,獨自在前線支撐了兩周時間,擊斃了上百名敵人?要知道,他們當時面對的敵人,可是先和蘇聯打,再和美國打,早已經積累下豐富實戰經驗,更精通熱帶雨林作戰的精銳特種部隊!

    而幾百米外,正在翻騰而起的煙霧,不但是在向風影樓示威,更是在隔阻風影樓身邊幾隻軍鼠的嗅覺追蹤!要知道,大自然中的動物,那些嗅覺靈敏的動物,最害怕的就是濃煙的味道!

    相信在這些濃煙的掩護下,那支不知道由誰帶領,但是能力絕對不容小覷的三人作戰小組,已經開始用植物對自己做出技術偽裝,相信當他們再次開始行動時,會徹底從軍鼠的氣味追蹤網中消失。

    特種作戰,絕不像外行人想像的那樣,就是大家藏在掩體後面,比賽誰的槍法更好,誰的武器火力更犀厲,而誰的狙擊手,打的更漂亮。

    滲透與反滲透,追蹤與反追蹤,這是特種兵技術領域,被絕大多數人忽略的真正精華。

    如果不是風影樓頂著暴雨,收集了另外兩支參賽小組的駐紮位置,使他一開始就獲得了最重要情報,他真的可能在這支三人小組面前,吃上一個也許致命的大虧!

    “軍鼠是一種嗅覺比軍犬更靈敏幾倍的動物,想要擺脫它的嗅覺追蹤絕不容易。所以,有些規則,你們必須記住。”

    李凡望著自己身後的兩名隊員,沉聲道:“第一,沒有現風影樓,並確定可以對他起攻擊的話,絕不要奔跑。因為奔跑,會讓你們踏翻腳下的泥土,使植被散出比周圍更強烈的味道。還有,你們奔跑,腎上腺素就會加速分沁,汗水也會從皮膚裏滲出來,就算我們已經用植物對自己的氣味進行了偽裝,也很可能會因此,而露面破綻。”

    “第二,在叢林裏行軍時,要跟緊我的步伐,和我一起走‘z’形路,雖然這樣是會多走很多路,也會消耗很多體力。但是如果風影樓現了我們,並且利用軍鼠,想要對我們實施反追蹤,甚至想要對我們起偷襲的話,他跟著我們走過的‘z’形路,一路追上來,他會跟得頭暈眼花,他的速度會變慢,他的神經反應會遲緩,面對不斷重複的回來轉折,更會對軍鼠帶出來的路,產生懷疑。”

    “第三,不要害怕跟著我走到視野開闊,很容易被敵人狙擊的區域。風影樓手裏已經沒有武器了,就算看到我們,也不可能把他手裏的格鬥軍刀當飛刀甩出來。開闊地點,風的流通非常順暢,會把我們留下的所有氣味線索,全部吹到植被地帶,如果我們的氣味偽裝技術還不過關,風影樓還是能用軍鼠追蹤我,就們就在那裏為伏擊點,對被氣味帶入歧途的風影樓,進行一次反伏擊!”

    說到這裏,李凡的目光從葉遠哲和陳子安掃過,看出了這兩名隊員臉上的疑惑,他淡然道:“這是中級特種作戰學科裏的內容,我雖然不可能像風影樓一樣,一進學校就因為種種機緣,和幾位重量級教官打成一片,得到他們的悉心傳授,但是每天認真向教官學習,努力舉一反三,向他們提出自己的疑惑,多往圖書館跑,並隨之瞭解一些中級特種作戰技巧,這也很正常!”

    李凡他們走了。

    他們沒有想到的是,十五分鐘後,風影樓竟然出現在了他們點燃火堆,利用煙霧阻隔軍鼠氣味追蹤的區域。

    李凡想要阻隔的是軍鼠的追蹤,所以他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到了氣味這一項上。

    而風影樓則不同,他要偽裝的話,就應該更側重視覺這一項。

    風影樓身上擁有足夠偽裝效果的迷彩服,還有他的頭盔,已經全部裝備到了“樹樁人”身上,雖然他裏面穿的軍用T恤衫,也是綠色的。但是坦率的說,面對一名能夠用氣味偽裝,隔絕軍鼠追蹤的高手,僅靠純綠色的T恤襯做偽裝,還遠遠不夠!

    “視覺偽裝,最大的雙要素,就是顏色與質地!”

    就在這個時候,莫天教官的話,清晰的在風影樓的耳邊迴響,“無論是叢林,雪原,沙漠,或是山地,這些地形都有自己獨特的顏色與質地。顏色不用多說,當然就是你肉眼能夠看到的,而質地,主要是周圍物體的輪廓和稜角,你絕不能讓自己往那裏一趴,讓人看得就覺得怪異,就覺得和周圍格格不入。一個有效的技術偽裝,不但要配合周圍的顏色,更要配合地形特有的質地。否則,面對高手,你做的偽裝,就猶如小孩子堆的積木一樣,根本不堪一擊!”

    “簡單的說,在溫帶落葉林裏,你應該用斑點形的偽裝;在針葉樹森林,或普通的森林裏,你應該用斜條偽裝;在沙漠裏,你應該用斜條偽裝;在到處都是冰雪的南北極,你應該用斑點形偽裝;在草地或視野開闊的區域,你要用斜條偽裝。”

    說完這些話,莫天伸手狠狠刮了一下風影樓的鼻子,“不要問我理由,現在以你的年齡和知識結構,我很難向你解釋清楚。你現在只需要記住,這些配合地形質的簡要準則就夠了!”

    直到那個時候,風影樓才明白,為什麼第五特殊部隊,會有四種顏色不同,上面的紋路也不同,據說是為了適合不同戰場特徵而製作的迷彩服可以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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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過河小卒 第五十章 偽裝(下)

    特種部隊,個人偽裝的精義……

    偽裝的時候,必須考慮有某些形狀,是人類特有的。比如軍用頭盔,黑色的皮靴,帶著天線的步話機,工具讓人類戰勝了大自然,而同時,這些東西也讓人類欲發和大自然格格不入起來。看到這些東西,不要說是一個身經百戰的特種兵,哪怕對方只是一隻兔子,也會立刻警惕起來!

    所以最高層次的偽裝技術,簡單的說,就要想方設法,把自己變得看起來不是人!

    ……

    風影樓慢慢翻開了李凡他們已經用濕泥壓滅的火塘,他抓起裡面混合了木灰的爛泥,一點點把它們抹到了自己的臉上。

    風影樓抹得很小心,也很仔細,看他的動作,彷彿要以自己的臉龐為平臺,正在進行藝術創作似的。

    很多人看過軍事電影,都知道特種兵在參戰前,會用黑色的偽裝油塗抹到臉上,在忽明忽暗的燈光下,一群全幅武裝,靜靜坐在那裡,身上已經升起騰騰殺氣的職業軍人,看起來就像是一群剛從地獄裡爬出來的鬼。

    而一些三流導演,拍出來的影片,特種兵做的這種行為,更成了「耍帥玩酷」的代名詞,但是想想看吧,即將投入真槍實彈的戰場,面對彈雨橫飛,到處都是殺機,稍有不慎就會命喪沙場永不超生的修羅界,又有哪個職業軍人,還有多餘的精力,去關心自己的外表?!

    他們在臉上使用迷彩油漆,最大的原因就在於,人類的皮膚會滲出油脂,這些油脂在太陽的照射下,會反射出比周圍環境更醒目的光。這樣的小小破綻,一般的職業軍人當然無法捕捉到,但是如果有兩支同樣訓練有素,同樣身經百戰的特種部隊,在戰場上狹路相逢,雙方士兵一邊小心隱藏保護好自己,一邊瞪大了雙眼,努力捕捉目標,到了那個時候,最細小的破綻,都會引來最致命的打擊!

    額頭,鼻子,顴骨,耳朵,這些部位在人體的頭部比較突出,更容易被敵人發現,所以在用混合了木灰的爛泥進行偽裝時,風影樓選擇了顏色最深的爛泥。

    眼眶,下巴下側,這些部位,都微微凹陷,就應該用顏色較淺的木灰泥,對其進行填補,用來打破人類頭部的輪廓構成。這樣做看起來似乎是在無用功,但是人類對熟悉的東西,捕捉能力,或者說本能直覺感應能力是驚人的,只有打破這種「心靈影像」,才可能讓自己真正做到徹底「隱身」!

    處理完自己的面部,風影樓又從火塘裡翻出幾根已經燒焦的木炭枝,以它們為筆,在自己裸露到空氣中的手臂上,一條條畫出猶如斑馬線一樣的四十五度傾斜條紋。

    至於那件綠色的T恤衫,單憑它的偽裝色是遠遠不夠的。當風影樓用格鬥軍刀,削下幾塊樹皮的時候,他的動作突然微微一頓,不知道為什麼,他的臉上,竟然緩緩揚起了一縷帶著幾分懷念的微笑。

    「只要把樹皮內的纖維抽出來,兩根並在一起,把它們搓成一根合適的魚線了。至於魚鉤嘛,可以用大頭釘,曲回針,縫衣針,金屬線,甚至是木頭,海龜殼製造……」

    周玉起滔滔不絕的背誦還沒有結束,風影樓就把一塊他剛剛削下來的樹皮遞給了周玉起,「魚鉤我來想辦法,那就麻煩你先幫我做一根兩米長的魚線吧。」

    周玉起立刻目瞪口呆起來。

    ……

    六年前,他們一群平均年齡還不到十歲的孩子,還沒有正式踏進校門,更沒有正式接觸到特種作戰,就一起參加了淘汰率高達百分之五十,絕對可以堪稱集無恥、變態於大成的「靈魂之門」考驗。

    當時他們真的好菜,他們什麼都不懂,雖然風影樓勉強記住了整篇野戰生存手冊,但是空有用圈圈叉叉組合起來的理論,他們就連一根最簡單的魚線都做不出來。

    到了今天,風影樓在莫天的教導下,已經能製造出一個個就連身經百戰的老兵,都不敢稍有大意的詭雷陷阱,他更能用出類拔萃的軍事技術,在群山與密林之中,單槍匹馬打得數十倍於己的同學疲於奔命,按道理來說,他已經成功了,他已經可以為自己的成就感到自豪了,但是,不知道為什麼,風影樓卻怎麼也開心不起來。

    就是在這種莫明的沉默中,風影樓用樹皮做成了足夠支撐一定重量,更有相當韌性的繩子,最後再用他揉搓成的繩索,把一些砍下來的樹枝連在一起,製造出一件通體由樹枝和樹皮外加部分灌木叢裡取到的枝條,編織成的偽裝衣。

    風影樓披上了這件猶如雨披般,可以把全身都罩住的偽裝衣,當他終於借助種種手段,和他們腳下的這片山,身邊的這片樹,完美融合到一起時,這個給淘汰學員用來做最後一次補考的比賽場,已經變成了一個由風影樓主導的獵殺戰場!

    而風影樓要獵殺的目標,只有一個……

    當陳徒步終於發現情況不對的時候,一把貨真價實的格鬥軍刀,已經架到了他的脖子上,那股冰冷而鋒利的質感,讓陳徒步全身的汗毛不由自主的一起倒豎而起,而風影樓低啞的聲音,更從身後直接傳送進他的耳膜,「不要動,一動你就會死!」

    沒有人敢忽略風影樓的警告,更沒有人敢忽略已經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刀!

    面對這絕對意外的一幕,遊走在陳徒步身邊的隊員一起舉起了手中的武器,在他們周圍更響起了一連串拉動槍栓的聲響。

    「你們手裡的都是自動步槍,早已經打開保險,只要一扣扳機就能把子彈發射出去,又何必裝模作樣的在那裡猛拉槍栓?」

    風影樓沒有回頭,在這個時候他明明身陷重圍,卻當真是語出如刀:「在城市反恐戰中,如果遇到劫持人質的暴徒,利用拉槍栓的動作和聲音,震懾暴徒,使目標因為生物面對死亡的本能畏懼,身體在瞬間出現僵硬,進而捕捉到戰機,這一套心理戰術我懂,你們就不必再對我使用了。」

    站在風影樓四周,同時對他舉起手中武器的隊員不由啞然。

    刀鋒逼得太緊,陳徒步根本沒有辦法扭頭,他只能用一種怪異的動作轉動眼球,用眼角的餘光,打量了一眼風影樓伏擊他的地點。

    風影樓藏身的位置,是一堆混合了雜草的爛泥潭,聞著風影樓身上那一股股令人聞之慾嘔的腐爛味道,就算知道自己如果開口說話,喉嚨就有可能被刀鋒劃傷,但是陳徒步仍然開口提問了,「我們一路走到你的伏擊點,至少用了五分鐘時間,你躲在那裡面是怎麼呼吸的?千萬不要告訴我,你弄了一根管子通氣,如果真有這種東西,你絕不可能逃過我們的觀察!」

    「你沒發現我連褲子都沒有穿嗎?噢,不好意思,我現在站立的位置,是你觀察的死角。」

    在學校裡沉默寡言了整整六年的風影樓,在這個時候就像是在和老朋友親密交談般,絕對是有問必答,「我把軍褲脫下來,先用水打濕,再把它吹脹,雖然還會露氣,但畢竟我隱藏的地方,只是泥潭,不是水潭,憑兩隻褲管裡儲存下來的空氣,已經足夠讓我支撐到你自投羅網!」

    沒錯,陳徒步是看不到,但是他們周圍的隊員可是能清楚的看到,現在的風影樓,不但上身只穿了一件T恤衫,下身更是只穿了一條軍綠色短褲,再配合上他身上那件用樹皮、樹枝和雜草編織成的偽裝衣,還有滿身的爛泥,看起來當真是說不出來的詭異與好笑。

    但是自己的隊長竟然被對方單槍匹馬成功伏擊,用一把刀子直接架到了脖子上,面對這種結果,又有誰能笑得出來?

    「嗯,我們的確在特種作戰中,學過用軍褲打結,做成水漂強行渡河的方法。」

    在眾目睽睽之下,陳徒步繼續問道:「我們全隊足足有十幾號人,你整個人都趴在爛泥裡,又是如何確定,剛剛從你身邊走過的人是我?」

    「學校裡你們沒有人願意和我說話,在課間時間,我只能一個人傻傻的坐在教室裡面,實在無聊了,我就自己跟自己玩各種遊戲,其中有一項,就是聽腳步聲分辨究竟是誰。不好意思,你的腳步聲,我記得最清楚!」

    千萬不要以為風影樓在這個時候是得意忘形,對著陳徒步自賣自誇,你更不要以為,陳徒步真的是好奇心驅使,才會在這種被人用一把刀子架到脖子上的情況下,像個八婆似的喋喋不休。

    一個看似佔據絕對主動,一個看似已經再無還手的可能,但是他們身邊還有十幾名手持武器,隨時可能會發起突襲的隊員,陳徒步和風影樓之間的局勢,就好像是走在鋼絲繩上的平衡,隨時都可能因為一個細小的變化而在瞬間發生逆轉。

    所以陳徒步擺出謙虛好學的姿態,問出一個又一個問題,就是想要麻痺風影樓,讓風影樓在得意忘形中自動暴露破綻。

    而風影樓有問必答,更是在試圖打擊陳徒步的自信,削弱他的反擊心理。

    兩個人都是第五特殊部隊同齡學員之中,出類拔萃的精英人物,雖然都沒有成年,但是卻已經隱隱具備了臨泰山倒而不變色的強者特質。就在這種看似絕不可能的情況下,在那裡有問有答說得旁若無人,在他們的臉上,甚至還帶著一絲淡淡的笑意,而實際上,只有他們自己心裡清楚的明白,他們兩個人之間,已經展開了一次次心理、意志與智力方面的交鋒。

    「還有,你千萬不要以為我是人品爆發,正好就潛伏到了你走過的路旁邊。我可以實話告訴你,在四個小時裡,我已經對你進行了六次伏擊了,其中有一次,你們當中還有一個人踩了我的右手一下,還好,他以為是腳下的土地因為泡水後鬆軟,才沒有多加留意。」

    看到自己對面一名隊員的臉「刷」的一下就紅了,不用問陳徒步也知道,就是這個粗心鬼,已經踩到風影樓的右手了,卻沒有發現他們要追殺的目標,就老老實實的趴在身邊不足一米的位置上。

    在心中暗呼了一聲「厲害」,但是陳徒步依然一臉無所畏,在他的臉上甚至還揚起了一個挽惜的表情,「風影樓,如果這是在真正的戰場上,我必須恭喜你,你單刀直入,用刺客式的攻擊,已經成功的拽上了我這個敵方的最高指揮官。可是,現在我得善意的提醒你,這是一場淘汰學員的補考比賽。我這個隊長陣亡沒有關係,反正這場比賽對我來說沒有任何影響,但是只要有一發子彈打到你的身上,你這個每次考試,都肯定倒數前十名的差等生,面對的,可就是無可逆轉的淘汰命運了!」

    風影樓的攻擊夠狠,陳徒步的反擊也相當淩厲,而且他說的是實情,就算風影樓拉著他這個敵方最高指揮官一起完蛋,最終在現實中受影響的也只有風影樓一個人罷了。

    陳徒步說完這些話,他已經開始輕輕吸氣,他在等待,只要風影樓面對這種無可辯駁的事實,心裡稍有猶豫,動作中露出空檔,受過嚴格近距離格鬥訓練的陳徒步就可能會在瞬間發起反擊。

    但是架在他脖子上的格鬥軍刀,依然穩定得無懈可擊。

    「沒錯,我們兩個一起被子彈打中,要滾蛋回家的,的確只有我一個人。既然如此,你這個總指揮官,為什麼不下令讓周圍的部下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開槍呢?我在等著呢!」

    說到這裡,風影樓手中的格鬥軍刀又微微向下一按,逼得陳徒步只能抬高了下巴,他輕輕拖動刀鋒,那種感覺,就好像是要把陳徒步的喉管,一點點的鋸斷般,「不過我也得善意的提醒高高在上的陳徒步班長一聲,我現在身上沒有防彈衣,甚至連件軍裝都沒有,大家手裡的武器,雖然裝備的都是打不死人的特種橡皮子彈,但是在這麼近的距離,打到我的身上,我還是會痛。高高在上的陳徒步班長,請您想一想,如果我痛得下意識手那麼一抖,會發生什麼樣的後果?」

    陳徒步的眼睛猛然瞪圓了,這小子是在恐嚇,赤裸裸的,已經是真刀實槍的恐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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