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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不動如山 第十一章 野戰生存(上)

    俄羅斯有一對夫婦都愛好登山,結果有一次他們夫婦兩個在試圖爬到一個陡峻的谷底時,丈夫使用的登山繩被磨斷,妻子撲過去雙手拽住繩子,但是丈夫的體重明顯要高過妻子,眼看著如果再不松手,兩個人要一起掉進山谷,在這個要命的時候,妻子拼命全力用雙手抱住了崖邊的一棵樹,然後用她的牙齒,咬住了繩子。她就用自己的牙齒,生生支拉住了體重高達八十二公斤的丈夫,並且死命堅持了整整十一個小時,直到救援隊趕到。

    從常理上來說,用牙齒根本不可能拽住一個成年男人,可是那個妻子就算是暈迷過去,她也沒有松口,就是憑她想讓自己丈夫活下來的堅定意念,她挽救了自己的家庭。

    有一個男人,曾經獨自被困在大沙漠里,他沒有食物,找不到水,沒有同伴,更可怕的是,他從來沒有接受過沙漠生存訓練,但是當八天後,救援隊趕到的時候,他還活著。當記者采訪他,想知道他憑什麼戰勝了號稱生命絕壁的大沙漠,在里面創造了一個不可思議的奇跡時,那個男人只說了一句話︰“我不想死,我要活下去!”

    就是靠這個堅定的意念,外加人類被逼到極限時,綻放出來的智慧,還有適當的運氣,這個男人等到了生命的機遇。

    ……

    這就是野戰生存中,最優先提倡的求生意志!事實上,只要接受過嚴格求生訓練,擁有足夠的裝備,意志更堅定的可以克服孤獨與寂寞,在這個世界上,絕不缺少單槍匹馬,能在熱帶雨林里生存幾個月時間的職業軍人。

    這一切聽起來是滿有道理,但是對雷洪飛、風影樓他們來說,就純粹是在扯淡!

    叢林中最令人煩惱的,就是那些橫七豎八,擋住他們去路的草藤,如果強行從這些草藤中穿越,身上的軍裝再結實,走不出幾里路,就會被掛成一堆布條。在這種情況下,雷洪飛和邱岳這兩個正副隊長,必須揮舞著開山刀,不斷劈砍著山藤向前挺進。

    用這種方法,他們五個小時才走出七公里。而雷洪飛和邱岳已經累得雙臂發酸,至于其他人,接替兩位隊長的工作後,揮舞著對他們來說,實在太過于沉重的開山刀,用力劈砍那一些柔韌又帶著毛刺的草藤,體能最好的一個,也只堅持了二十分鐘。

    眼看著手表已經指向了中午兩點鐘,每一個人都餓得兩腿發軟,雷洪飛終于下令,原地休息準備午餐。

    才向前挺進了七公里,距離完成目標,那可當真是萬里長征只走出了第一步,每一個人背包里的壓縮餅干還有小包醬牛肉,那是救命用的干糧,絕對不能輕易消滅。在這種情況下,想填飽肚子,似乎就真的要自己動手,去學習一下人猿泰山了。

    看那些野戰生存方面的電影,在叢林里打獵似乎是一個不錯的選擇。但是當他們這群孩子,千辛萬苦的制造出幾張弓,並想方設法別開蹊徑,用尖銳的石片,動物的骨頭,做出十幾枝箭時,看著那幾張軟趴趴,最多只能把箭射出十二三米遠的弓時,所有人臉上都露出了懷疑的神色。

    這玩藝,就算是小孩子打架時,都不夠使,用它射天上飛的鳥?

    還是等著鳥兒一頭撞到大樹上,來個“守株待鳥”更合適一點點!

    最終由邱岳帶領的“打獵小組”,索性放棄了弓箭這種武器,把他們的格斗匕首綁到樹枝上,做成了幾枝還算有點威力的標槍。

    足足過了一個半小時,在遠方的叢林中,突然傳來了一陣歡呼聲,不一會,邱岳一臉興奮的跑回來。在他的手里,赫然有一只怎麼看也有三四斤重的兔子,最令雷洪飛驚訝的是,這只兔子竟然是活的不說,身上竟然毛皮光亮得沒有一絲傷痕。

    最後雷洪飛才知道,這只兔子根本不是被標槍插死的,而是邱岳這位跆拳道黑帶二段高手急紅了眼,丟掉手中屢投屢不中的標槍,和兔子在原始叢林里,上演了一回徒步追殺的好戲。

    別說,黑帶二段出手就是與眾不同,那只兔子也實在夠倒霉,竟然讓他真的徒手抓住了!

    雖然打獵小組,終于進行了零的突破,有了斬獲,但是這種捕獵的方法和成功經驗,對其他人而言,絕對沒有可以借鑒的價值,更沒有大力推廣的可能。

    至于年齡不大,但是老實乖巧,能夠踏踏實實做事的風影樓,被安排到他們發現的水潭旁去捕魚。

    這個水潭最不算太深,站在潭邊都能看到半尺多長的魚兒在水里游,做個魚叉直接叉魚,當然是一個不錯的方法。

    天知道是魚太小,還是人品太差,風影樓用一根樹枝削了一把魚叉,站在水潭旁,足足叉了兩百多下,愣是沒有叉中一條。插到後來,插得風影樓兩只眼楮前面金星直冒,太陽穴上面的血管在突突跳個不停,如果這個水潭里,真有什麼鯉魚精,螃蟹怪之類的玩藝兒,敢不識時務的從水面冉冉浮起,說不定已經急得七竅生煙的風影樓,都會毫不猶豫的先給它們一叉子。

    擔任後援組組長的周玉起趕過來後,面對風影樓一無斬獲的情況,他大大咧咧的接過風影樓手中的自制魚叉,道︰“就你這樣子,也算是讀完了整部野戰生存手冊?難道你沒聽說過嘛,水里的魚,我們看到的是它的影子,想叉到它的身體,目標就要稍稍偏下一點點。”

    雖然沒有讀到初二,更不懂得什麼折射反射,卻能做出正確判斷的周玉起,當著風影樓的面,毫不羞澀的也猛叉了一百兩次,當然,結果都一樣,魚兒依然在水潭里悠然自得的輕晃著尾巴,偶爾還猛然彈出水面,似乎正在用這種方法,嘲笑這兩個小家伙的無能。

    “要不然……”周玉起咬牙切齒的道︰“我們弄一套釣具,把它們釣上來吧!”

    “釣具?”風影樓瞪大了雙眼,“魚漂還好說,用根樹枝就可以代替,上哪找魚線和魚鉤?”

    “野戰生存教材上不是有提到過嘛,我們可以用吊繩做魚線,也可以用植物縴維或者衣服中抽出來的縴維絲做魚線,而樹皮內的縴維,是最好的材料之一。”

    周玉起的記憶不錯,竟然把野戰生存中,關于制造釣具的一篇記得清清楚楚︰“只要把樹皮內的縴維抽出來,兩根並在一起,把它們搓成一根合適的魚線了。至于魚鉤嘛,可以用大頭釘,曲回針,縫衣針,金屬線,甚至是木頭,海龜殼制造……”

    周玉起滔滔不絕的背誦還沒有結束,風影樓就把一塊他剛剛削下來的樹皮遞給了周玉起,“魚鉤我來想辦法,那就麻煩你先幫我做一根兩米長的魚線吧。”

    抓著那塊新鮮的樹皮,周玉起眨巴了半天眼楮,也沒有說出一句話。他突然跳起來劈手抓起他們兩個人合起來,也投刺了三四百次,命中率依然是零的魚叉,不顧一切的對著風影樓身後一片空出來的草地亂拍。足足抽打了三四十下,周玉起才伸出手,小心翼翼的從草叢里揪出一條通體有六七寸長,但是去掉沒有肉的尾巴,實質內容也就四寸左右,看起來就像是一條長了四條腿的蛇,通體泛著一種令人心里發毛質感的玩藝,不確定的道︰“這應該是蜥蜴,大概能吃吧?”

    看著被周玉起一棍子拍中身體,絕對是經脈盡碎,怎麼看都像是蛇的蜓蜥,風影樓狠狠倒吞了一口口水(當然不是饞的),也用同樣小心翼翼的聲音回應道︰“嗯,烤一烤,應該能吃。”

    “對了周玉起哥哥,你們應該學過魯迅先生寫的‘少年閏土’那篇文章吧。”

    周玉起莫明其妙的望著風影樓,但是他仍然點頭,“嗯,我都小學五年級了,當然學過。”

    “少年閏土里,那些刺猥不是專偷吃西瓜嘛,這片叢林里又沒有西瓜,怎麼還會有刺猥啊?!”

    周玉起的眼楮猛然瞪圓了,他看著風影樓的視線方向,卻不敢輕而回頭,“你不會想告訴我,在我身後有一只刺猥吧?”

    “不是,”風影樓伸出兩根手指頭,老老實實的回答道︰“是兩只!”

    “刺猥的肉肯定能吃!”

    周玉起用的是肯定語氣,風影樓也在用力點頭。

    “那還愣著干什麼?”周玉起瞪大了雙眼,聲音卻小得像是蚊子哼哼︰“抄家伙一起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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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不動如山 第十二章

    “怎麼燒不起來啊!”

    無論打獵小組是用什麼方法搞回一只兔了,也不要說風影樓和周玉起,是如何歪打正著的收獲不菲,真正失職的,還是他們的隊長雷洪飛他用了整整兩個小時,硬是沒有把火升起來。

    面對這一幕,風影樓和周玉起全傻眼了。雖然生吃肉,應該是特種部隊軍人的必備素質之一,但是他們還真沒有做好這方面的準備,更不確定自己是否能戰勝如此艱巨的挑戰。最重要的是,那條長得像是蛇,就是多了四條腿的蜥蜴,如果不烤熟了,有誰敢吃?

    估計雷洪飛和邱岳這兩位隊長,都不敢去踫!

    不用打火機,不用火柴,不用任何現代化取火工具,讓一個普通人說說還有什麼辦法可以取得火種,估計你也能隨口說出什麼燧石取火,什麼鑽木取火之類的名詞。但是如果讓你實踐,大概你很快就會陷入周玉起做魚線的困境當中。

    雷洪飛第一個選擇的就是燧石取火術。他一路上也曾經留心,拾了幾塊白色的石頭。但是這種工作,絕對是一個技術活,選取的燧石不過關,就算是找了干樹皮里面最容易點燃的火絨,可是格斗軍刀背面都快在石頭上敲出缺口了,火星也是在飛濺個不停,敲敲打打了一個多小時,愣是連煙都沒有冒出幾縷。

    發現事不可為,雷洪飛又把目標轉移到鑽木取火上。但是說實話,折騰了幾下,他很快就發現,這更是一項耐力與技術並存的工作。鑽取的位置不對,火絨的放置方法不對,自然是取不了火,鑽著鑽著手臂發酸,手掌和樹枝之間磨擦過度搓得發疼,稍稍停頓,木頭上好不容易出現的一點溫度,也會再次歸于平淡。

    總之兩個多小時過去了,雷洪飛隊長,除了手中那塊被鑽的出了一個小洞,還微微焦黑的木塊之外,當真是一無所獲,一事無成。面對這樣無奈的現實,巧夫難為無火之炊,也難怪大家大眼瞪小眼了。

    “報告隊長!”突然有一名隊員舉起了右手,道︰“我二舅是負責管理市第二監獄的,那里專門關押重刑犯。我找二舅玩時,還曾經偷偷幫那些監獄里的犯人買煙,順便見識了一下他們比較奇特的點火方法,實在不行的話,我們可以試試看。”

    在這個時候,死馬也要當活馬醫了,雷洪飛輕輕一挑眉毛,道︰“說說看。”

    “監獄里的犯人,可以私藏煙,就算被發現了,處罰也不會太重,可是如果他們私藏火柴,往大里說,那就是私藏危險品,他們絕不敢冒這個險。所以他們都是用一些土辦法點火。”

    那名隊員思索著道︰“當時他們還教過我這個辦法呢,可惜我從來沒有自己試驗過。他們是把抽過的煙灰,混合有白鱗的洗衣粉,一起放在一張一指多寬的紙條里,捻成紡錘狀,然後用厚底子的布鞋,在水泥地板上不停的搓。搓上幾分鐘搓熱後,再拿起那個紡錘狀的東西用力一拽,在撕成兩半的同時,火就燒起來了。”

    雷洪飛側起腦袋,思索了片刻,道︰“的確是好辦法,比鑽木取火有效多了。”

    周玉起挽惜的道︰“只可惜我們這里沒有帶著白鱗的洗衣粉。”

    “沒洗衣粉,也一樣比傻傻的拿根木頭,在那里鑽啊鑽的強。我怎麼就沒想到用鞋底,來代替手掌呢,看來群眾的智慧真是無窮的啊!”

    在嘖嘖輕嘆中,雷洪飛霍然站起,他用剛才那個學員說的方法,把很容易被引燃的火絨裹進兩張寬的紙條里,脫下自己的皮靴,看看底部過于稜角分明的靴底,他最後還是抓起自己的軍用背包,把它折成幾層,然後用它當工具,開始不斷揉搓那個紡錘狀的紙團。

    十幾分鐘後,放在一塊平整的石頭上,被雷洪飛用背包不斷搓揉的紡錘狀紙團里面,緩緩飄出了一縷青煙,看到這一幕,雷洪飛搓得更帶勁了。又過了幾分鐘,淡藍色的火苗,終于撕破了紙團。雷洪飛抓起最容易點燃的樹皮,小心翼翼的把火一點點引大。而在這個時候,站在周圍替他擋住微風的隊員們,已經是齊聲歡呼。

    現在清點他們忙碌了將近三個小時的戰利品……半尺長的魚十三條,早已經斷氣的刺猥兩只,誰看了都覺得頭皮發炸的蜥蜴一條,不算肥大,但是誰看了都忍不住咽上一口口水的野兔一只,被螞蟻啃過所以肯定沒有毒的蘑菇一堆,野生蠶豆三大把,發現有兔子啃過,所以肯定可以食用的野菜四五斤,外加青不拉嘰,一看就不怎麼甜,而且表面光滑,連蟲洞都沒有的野生水果四十多顆。

    噢,對了,還有一條邱岳抓住野兔後,又四處亂逛,順手逮住的蛇。這條蛇有沒有毒,不曉得,但是它有三四尺長,看起來骨頭不少,肉也不少。用邱岳的話來說就是……“少說也頂十幾、二十根雞脖子了吧?”

    忙到現在,已經將近下午五點鐘,一群早飯都沒有怎麼吃的學員,早已經餓得前心貼後背,聽了邱岳的話,別說,在場不知道多少人,看著那條足以嚇得女孩子放聲尖叫的蛇,眼楮里已經散發出綠油油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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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不動如山 第十三章

    一般生長在山溝或者峽谷的兩側,在下雨時這種竹子會吸收大量水分,存儲進自己的竹節內。大家只要把它想象成椰子,就不難理解它的水分含量。精通熱帶雨林生存的人,在口渴需要飲水時,看到這種青竹,只要用力搖晃,里面發出有水的“沙沙”聲響,而竹節四周又沒有蟲眼,就可以直接用刀子,在竹節上面鑽孔,用細竹管探進去直接吸取。

    這種存儲在竹節里的水,不需要消毒也不需要過濾,而且帶著青竹特有的清香,在雲南邊防軍人口中,它被稱為“直立的涼泉”。如果需要野炊的話,甚至可以直接把這種有水的竹節砍下來,把大米、辣子和鹹肉直接填進去後,把口塞緊丟進火堆里直接燒烤,半個小時後,劈開竹節,里面就是熱氣騰騰的鹹肉辣子米飯。

    水的問題暫時不需要再考慮,食物材料也準備妥當,火也升了起來,剩下的事情就比較容易解決了。把竹筒吊到架上,可以當鍋直接煮稀飯,但它們畢竟直徑只有十厘米,容量有限,根本不適合煮十八個人能一起進餐的大鍋飯,一群人在雷洪飛的帶領下,找到了一個直徑超過一米,足足有四十多厘米深的石穴。把他們采摘到的野菜,二十幾段“雞脖子”,切成塊的兔肉,刺猥肉,外加野蠶豆,十幾條魚之類的玩藝,一股腦丟了進去,然後開始架起火堆,拼命燒烤他們四處收集回來,又清洗干淨的石塊。

    把這些石頭燒熱燒燙後,他們把石頭丟進了臨時客串行軍灶的石穴內,然後輪流將滾燙的石塊和放進石穴里,溫度已經恢復正常的石塊反復交替,就是依照野戰生存當中,石塊加熱的方法,一點點將他們“鍋”里的食物烤沸煮熟。

    這是一鍋怪到極點的超級大雜燴,但是熱氣翻滾,食物的香氣隨之在這片人跡罕至的原始叢林中揚起時,每一個人都在用力吸著鼻子。當大家用竹筒做的碗,竹片削成的勺子,開始他們第一次野外進餐時,明明燙得直倒吸涼氣,但是在彼此對視中,他們一個個臉上卻露出了如此開懷,又是如此心滿意足的笑容。

    當他們丟掉了太子黨的驕傲,放棄了養尊處優的所謂氣質,東倒西歪的坐在一起,一邊舒緩自己過于緊張的身體,一邊還在輕舔著嘴唇,回味“雞脖子”的美味時,一種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感覺,突然在這群孩子的中間回蕩。

    明明前途未卜,明明要第一次沒有任何裝備的露宿荒野,明明正在完成一項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可是,所有的人,都笑了。

    雷洪飛側過頭,只動嘴唇不發聲音的對能讀懂唇語的周玉起道︰“小子,感受到了嗎,這才是你真正需要的友情,只要能抓住它,抓牢它,你這一輩子,就會受用不盡!”

    周玉起用力點頭,真的,他在這個時候,已經隱隱明白,什麼才是真正經得起考驗的友情。

    所有人當中,只有邱岳仍然皺著眉頭,他走到雷洪飛身邊,道︰“隊長,我們今天把太多時間用在了收集食物上,整整耽誤了一下午不說,滿打滿算只走了七公里,如果我們不能加快速度,想要完成任務,我看至少需要十四天。”

    雷洪飛也皺起了眉頭,他還沒有來得及說話,還在一邊努力舔著竹筒角落里,一小塊食物殘渣的風影樓,頭也不抬的就來了一句︰“十四天不多啊。”

    人多的時候,風影樓羞赧的就像是一個大姑娘,從來不願意多說話,但是只有三個人,結拜大哥又在身邊的時候,風影樓卻是輕松自在,張口就說,“不是有個成語,叫做一步一個營,還是什麼來的……”

    雷洪飛和邱岳同時忍不住提醒︰“是步步為營!”

    “對,差不厘,就是這個意思。”

    反正今天已經不可能再繼續動身前進,風影樓這個小弟索性把腦袋舒服的枕在雷洪飛大哥的腿上,仰望著頭頂濃密的樹冠,道︰“大哥你不是說過,這場核絕不公平,我們明明是小學二年級,教官卻硬給我們塞了一張初三才年級的考卷嗎,沒錯,我們是不會答,但是她又沒有說,我們必須在一個半小時內交卷,我們干嘛不先把考卷收起來,慢慢的學,慢慢的寫,直到我們初中畢業了,全部會答了,再把答卷上交到教官的手里?!”

    什麼叫做一言驚醒夢中人?!

    什麼叫做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什麼叫做沒有最無恥,只有更無恥?!!!

    雷洪飛和邱岳聽得面面相覷,雷洪飛還好些,只是淡淡點頭,邱岳卻已經忍不住靠前一步,上上下下、反反復復仔細打量著風影樓的臉,最後問道︰“喂,你真的只有八歲?你確定自己不是十一歲,甚至是十二、十三歲、十四歲,早已經超過了第五特殊部隊入學標準,只是因為營養不足,發育不良,每天早晨沒有喝牛奶吃雞蛋,看起來才長得像個八歲的樣子?”

    看著邱岳一臉懷疑的樣子,雷洪飛不由啞然失笑,說實在的,能進入第五特殊部隊精英訓練營的,又有哪個不是怪胎,哪個不是出類拔萃的精英?

    風影樓的老爹,平時最大的特長,就是精于算計,揣摩別人的心理,這樣的行為雖然壓抑了風影樓的真正天性,當然沒有起到正面的、積極的、向上的作用。但是正所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硬是讓風影樓耳濡目染之下,擁有了遠超同齡人的心理判斷和推理能力。

    雷洪飛沉思了片刻,突然揚聲道︰“周玉起,過來和我們開個會!”

    聽到頂頭大哥的招喚,周玉起跳起來一路小跑,屁顛屁顛的竄過來。看到周玉起一臉的巴結,滿臉媚笑,邱岳不由挑起了眼角,露出一個不屑的表情。但是周玉起卻絲毫不以為意,只是一臉熱切的望著雷洪飛,等待這位就算拋開年齡優勢,在他們這一群人當中,也絕對最強勢最耀眼的雷洪飛大哥。

    “事實證明,我們這批人都很強。體能,心態,克服困難的勇氣,對環境的接受與承受能力,都堪稱優異!”

    聽著雷洪飛的話,周玉起和邱岳臉上都露出引以為傲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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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不動如山 第十四章 步步為營(下)

    很多人都認為,出身優越的人,年紀輕輕就能取得正常人一輩子也無法獲得的財富與殊榮,那不過是沾了家里的福,有足夠的資源與關系的緣故。但是絕大多數人都忽略了一點,那就是家庭環境,不但帶給了他們權力,更帶給了他們責任。

    在別的孩子,還在外面“滾鐵環”玩捉迷藏時,他們這些將門虎子,就已經將世界地圖,尤其是亞洲地圖記入了自己的大腦。識字後,別的孩子還擠在一起翻閱什麼“超時空西游記”、“恐龍特急克塞號”這樣的漫畫書,他們已經開搬著字典,閱讀諸如《解放軍文藝》、《中國兵器》之類的文獻。

    不是他們不喜歡漫畫書,而是因為,他們清楚的知道,如果偷看漫畫書,被發現絕對會受到嚴厲的處罰,而觀看同樣精彩,當然比漫畫更廣闊一萬倍的軍事雜志,卻可以光明正大,甚至還會受到表揚。

    出身將門的這些男孩,在出生的那一天,就肩負起父輩還沒有完成的強國夢,就注定要將中**人那股縱橫天下的不敗戰魂薪火相傳,所以他們摔倒了只能自己爬起來,他們就算是受了委屈,也不能流著眼淚撲進母親的懷里哭訴,看到了洋娃娃、小雞、小鴨、小鵝之類的玩具,他們就算是喜歡了,也絕不能張口去要。

    面對這種無可選擇的人生,要麼徹底放棄自己,把自己變成一個神憎鬼厭,在脂粉堆中浪費青春,利用家里的權力欺男霸女,無論如何都扶不起來的花花公子;要麼激流勇進,打出將門虎子的威風,轟轟烈烈的闖出男兒的一片天!

    能站在這片原始叢林中的每一個人,無疑都是肩負著家人過于沉重的希望,沒有被壓倒的後者!

    當若干年後,他們中間有人成功了,功成名就,享盡萬眾歡呼,到處都有美女熱情擁抱的時候,又有誰知道,在他們身邊曾經有多少同樣優秀,同樣熱情洋溢的同學,同志,戰友,一個接著一個,消失在世界屋脊的舞台上?

    又有誰,會為我們這些人失落而殘缺的童年去呃嘆?!

    又有誰會理解,一個孩子眼睜睜的看著家里的父母不知道為什麼天天吵架,直到被帶走的那一天,他的媽媽用身體擋住了家里的大門,卻被父親狠狠推倒在一邊,只能絕望而無助的哭泣,只能不停的說著“兒子,對不起,原諒媽媽,我沒有辦法攔住你爸”這句話時,那種對心靈,強烈到極點,只想讓他放垢狂嗥的沖撞?!

    ……

    “我們當然優秀,但是我相信,以前歷界學員當中,絕不缺乏比我們更出類拔萃的前輩。他們有相當一部分人,也應該同樣面對過這種挑戰,我想他們失敗的最大原因,就是在于每一個人明明還沒有辦法管好自己的肚子,吃不飽睡不好,卻偏偏要每天急行軍,試圖用最快的速度,完成一個常規狀態下,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務。這樣只會弄得所有人體力和精神狀態越來越差,最終自己把自己逼瘋拖垮。”

    邱岳和周玉起一起露出深思的神色,他們再狂,也不敢說自己就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超級精銳,想不踏入前輩的老路,他們就必須拋開在軍人家庭接受的固定思維方式。

    拋開原有關念,我行我素隨心所欲,無疑是雷洪飛的拿手好戲,“所以呢,與其明知必輸無疑,還傻不拉嘰的一頭往南牆上撞,我們還不如反其道而行,把這次考核純粹當成一場野外生存夏令營游戲,每天先保證自己能吃飽睡好,就連大家當天晚上的宵夜也要準備妥當,精力充足萬無一失的情況下,才繼續前進。這就叫做兵馬未動糧草先行,更符合民以食為天的無上真理!”

    “可是……”身為副隊長,從小就接受正統軍人理念教育的邱岳,終于忍不住道︰“再怎麼說,軍隊中還是講究不動如山侵略如火,一次考核我們就能硬拖上十幾天,這也太誇張了吧?”

    “誇張?!”

    雷洪飛嘿嘿笑道︰“我們再誇張,也沒有開著一輛德國進口的豪華大型巴士,在高速公路上跑了整整六天,才跑出三千公里這麼誇張吧?教官都以身作責了,我們小字輩的學員,當然是有樣學樣,依葫蘆畫瓢了!我想,速度再慢,只要能成功,怎麼也比那些跑得快,餓得快,失敗的快,挨批評得快的可憐蟲們要強得多吧?!”

    周玉起和邱岳一起用力點頭,事已至此,他們這支以浪費糧食穩居第五特殊部隊精英訓練學校冠軍寶座的特種學員小分隊,兩位正副隊長,一位後援組長,外加風影樓這位不鳴則已一鳴人的狗頭軍師之間的戰略會議,已經取得了絕對共識。

    就連學校那些教官也沒有想到,本來是要給學員們下馬威,來上一場震撼教育,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到了最後,竟然會演變成這個樣子。

    這群學員雖然年齡平均只有十歲,雖然沒有接受過專業野戰生存訓練,但是他們一個個出身將門,從小就開始接觸軍旅,有相當一部分人,寒假暑假甚至都是在部隊中度過,絕對擁有遠超同齡人的生存能力。

    他們在雷洪飛這樣一個無恥到姥姥家的隊長帶領下,就好像是在參加一場自助叢林探險旅行般,帶著絕對的輕松寫意,走走停停,打打鬧鬧,每天釣釣魚,打打獵,摘摘野果,逮逮蛇,幾天之後隨著他們對叢林,對捕獵知識的豐富,技巧是越來越高。

    邱岳帶領的打獵組,終于用竹片制造出外表絕對丑陋,但是威力卻已經不容小覷的弓。雖然一群人仍然射擊準確度有待提高,但是一旦在叢林中發現目標,哪怕對方只是一只兔子,都會全組五個人一起拉弓,在一輪參次不齊的齊射後,緊跟著又是一排標槍投擲,如果這樣,被他們鎖定的獵物,仍然是“獸品”爆發,仍然安然無恙的話,沒有關系,幾個人的口袋里,還塞著幾塊拳頭大小的石頭,還能再組出幾輪亂石拋射。

    說白了,邱岳他們的戰術,就是以數量取代質量,把美**人最喜歡用的“火力至上”原則發揮到極限。

    而采摘野果野菜組的,就是一群年齡比較小,體能相對比較差的學員。他們天天就跟一群狼似的,潛伏在叢林各個角落,瞪大了眼楮看著那些什麼兔子啦,刺猥啦,田鼠啦什麼的小動物,平時都吃什麼草,嚼什麼菜,啃什麼果子,取得樣品之後,他們就會立刻把這種植物列入自己的采摘目標,在這種情況下,他們手中的食譜當然是越來越壯觀,工作完成效率也當然是越來越高!

    至于風影樓和周玉起組成的釣魚二人組,更是與眾不同,把捕獵時間轉移到了晚上。

    只要在宿營點有水潭之類的捕獵場所,風影樓和周玉起就會事先摸好地形,給自己設定好行動路線,等到天黑殺人夜風高放火天時,他們兩個就會帶著醮了動物油脂的火把,一路摸到目的地,在水潭上方斜斜插上一根火把。

    火把不斷燃燒,散發出來的光線,已經足夠把水潭里的魚吸引到火把下方。你千萬不要認為,每天投擲一兩百次魚叉,到了現在,風影樓和周玉起叉魚的準頭,還是那麼差!

    一群孩子終于沒有老爹看著管著了,在這個時候當真是猶如撒了鴨子的野小子,玩得樂可支,可是看著每天發送回來的情報,親手把雷洪飛和風影樓挑選出來的莫天,卻在暗暗搖頭。

    放緩行動步伐,以獵取足夠的食物為優先,步步為營,看起來的確是一記不錯的妙招,在野戰生存手冊中,也的確提到過,在特殊環境中,絕不能冒失前進,一切都要以保存體力為優先,但是,在莫天這樣一個真正精通野戰生存的專家眼里看來,雷洪飛他們都錯了,錯得厲害,錯得離譜!

    他們實在太小看原始叢林了。

    如果誰讓為,能夠找到足夠的食物和淡水,就能征服原始叢林,他就已經把自己一半生命交到了死神的手里。

    原始叢林中氣候多變,風是他們的敵人,雨是他們的敵人,陡峭的山坡是他們的敵人,遮天蔽日的大樹是他們的敵人,可以為他們提供避雨場所的山洞,里面更可能隱藏著不可預知的危險,就等著他們冒失闖進去的時候,對他們這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孩子發起致命一擊。

    在他們爬到樹上掏鳥蛋的時候,他們伸進鳥窩里的手,可能會被同樣以鳥蛋為目標,更先下手一步的毒蛇咬中。他們在水潭里捕捉魚時,可能會失足滑進水潭里,把自己的身體劃傷,而水潭里更可能隱藏著水蛇。

    他們找到的水,可能含有過量礦物質,就算是沸煮後,飲用過多仍然會對身體造成緩慢傷害,他們在夜間捕魚,很可能會被野獸襲擊。他們從草叢密布的地區走過時,很可能就會有螞蟥鑽進他們的褲腳,吸食他們的血液。就算他們晚上宿營的時候,已經做好了防範野獸夜襲的準備,但是他們沒有驅蟲劑,沒有雄黃,六六粉之類可以把毒蛇、蜈蚣、蠍子、蜘蛛之類帶著劇毒的東西隔絕在外邊,事實上,在雲南和緬甸交界的原始叢林中,一旦他們中間有人因為受傷或生病,失去體力,甚至可能會被體積碩大的黑螞蟻在一夜之間生生啃成一堆骨頭。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他們每個人身上只有二十克鹽。就算他們再節約,這些食鹽仍然會在每天做飯時不斷消耗,當他們用盡了手中的鹽,這群沒有真正接受過野戰生存訓練的孩子,將很難吃下沒有任何調味品的肉類食品。

    而他們在原始叢林這個溫度和濕度過高的區域內行動,每天都會流大量的汗水,做不好身體清潔工作,他們會得皮膚病,沒有足夠鹽份補充,他們的體力、反應能力,甚至是判斷力,更會迅速下滑。

    特種部隊在執行任務時,為什麼喜歡用“不動如山,侵略如火”來展現他們行動的高速和有效?不就是希望減少在這些到處都是危險的極地環境中,可能遇到的各種意外和突發事件,最大化的保存戰支部隊的戰斗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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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不動如山 第十五章 叢林的威力

    莫天的判斷一點也沒有錯,雷洪飛他們這批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終于被大自然上了最殘酷的一堂教育課

    首先受傷的是邱岳,這個獲得跆拳道黑帶二段的格斗高手,爬上一棵大樹,試圖從鳥窩里掏出幾枚鳥蛋時,他伸手抓到的是一條通體冰涼,足足有兩三尺長,在把鳥窩里的鳥蛋吞食一空後,正舒服的趴在里面睡覺的蛇!

    面對這絕對外意的一幕,邱岳迅速縮手,沒有被咬中手指,但是他卻不由主的向後一退,當他發現事情不妙的時候,他的身體已經從距離地面十幾米的大樹狠狠墜落,雖然連續兩次抱住樹枝,最終沒有摔傷,但是仍然付出了右手扭傷的代價。

    緊接著,他們中間有人因為水土不服,開始拉痢疾,兩天下來,就已經臉色蒼白的幾乎沒有了人樣,必須要依靠同伴攙扶,才能勉強跟在隊伍後面前進。

    到了第五天,又有兩個隊員倒在了行軍的路上。直到這個時候,說到底也還不到十六歲,連自己都照顧不好,更別說去照顧其他孩子的隊長雷洪飛,才注意到,這兩名全身都熱得燙手,雙眼緊閉的學員,隱藏在軍裝下的皮膚上,竟然到處都是令人觸目驚心的斑塊。就在檢查這兩名隊員身體的時候,雷洪飛更在他們的腿上看到了十幾條不知道什麼時候,順著褲縫鑽進去,正在瘋狂吸食這兩名隊員鮮血的螞蟥。

    缺乏野戰生存知識,不懂得每天清理自己的身體和服裝,里面有太多的跳蚤和虱子,再加上這幾天的叢林生存,已經大大減弱了身體對疾病的抵抗力,這大概就是兩名隊員最終倒下的原因。

    雖然雷洪飛不知道,這兩名隊員表現出來的癥狀,是很可能會致命的斑疹熱,但是他也能感受到,這兩個隊員絕不可能堅持太久。

    至于其他還能用自己的力量繼續前進的隊員,也都處于亞健康狀態。他們絕大多數人,因為不停出汗,卻不能進行身體清潔,長了痱子和疥瘡,還有的人皮膚上被不知名的真菌感染,雖然知道伸手去抓,只會越抓越癢,但是這些孩子仍然忍不住伸手不停的抓,他們抓得自己的皮膚已經滲出血絲,而這樣的抓搔,再加上鮮血滲出,讓被真菌感染的皮膚面積越來越大。

    到了第六天,他們晚上在宿營點生火做飯,打算繼續用石頭打熱法,熬煮菜粥時,一名隊員把從水潭旁邊的稀泥中拾到的幾塊石頭丟進了火堆里。包括風影樓在內,所有人都忘了,在野戰生存手冊里曾經額外提及,這種一直浸泡在水里的石頭,如果丟進火堆里,由于劇烈熱脹冷縮,就有可能產生爆炸!

    站在火堆旁,正在用木棍撥動石塊,希望它們可以更快被加熱的隊員,猝不及防之下,被燒得滾燙的碎石片混合著火星,直接從正面來了一次毫無花巧的沖撞。坦率的說,石塊的爆炸威力並不強,撞到這名隊員身上形成的傷也並不重,但是別忘了,這里可是氣候多變,潮濕不說,一天到頭幾乎都無法見到陽光的原始叢林!只要身體上有了傷,哪怕只是一個小小的傷口,就可能感染病毒,就可以演變成無可控制的組織大面積壞死,甚至是出現毒血癥!

    隨著一個個隊員倒下,他們這支由孩子組成的隊伍,行軍速度越來越慢,每個人的體力與精神雙重消耗越來越大。

    到了第七天,風影樓也倒下了,而且他的傷,比任何人都重。

    任何一個喜歡叢林探險的愛好者都清楚的知道,在半世紀前,這片原始叢林里,曾經發生過一場又一場侵略與反侵略戰斗,敵我雙方不知道埋設了多少枚地雷,至今也沒有完全清除。現在幾十年過去了,沒有人知道這期中有多少次山洪爆發,更沒有人知道,有多少枚仍然可能爆炸的地雷,被山洪沖出原來的雷區,星星點燈般的散落到各個根本沒有任何戰術價值,卻因此更加危險的位置上。

    第五特殊部隊教官當然不可能把一群沒有正式接受軍事訓練的學員,丟到有地雷的原始叢林里,附近方圓幾十公里區域,他們早已經做過反復排查,但是他們畢竟是人,絕對不可能將整片叢林都進行一次無孔不入的篩選,風影樓踩中的,是一枚早已經銹跡斑斑的的反步兵倒刺鉤。

    蒼海桑田時過境遷,往日侵略者想建立“大東亞共榮圈”的夢想早已經煙消雲散,曾經被稱為“東亞病夫”的中國,更在不斷茁壯成長不斷強大富饒。就好像是那段不堪回首的歷史般,經歷了幾十年風吹雨打,這枚半掩在泥土里的防步兵倒刺鉤,早已經銹跡斑斑,風影樓一腳踏上去,就將它踩成了兩截。

    但是它的身體,卻依然有足夠的鋒利,在整體斷裂成兩截之前,刺穿了風影樓腳上穿的高腰海軍陸戰靴,更深深刺入他的右腳心。

    反步兵倒刺鉤,這種曾經在人類最殘酷的第二次世界中使用的冷武器,它們存在的目的,就是要讓對方步兵失去作戰能力,抑制步兵軍團進攻節奏。它們看起來是沒有地雷那麼有震撼力,似乎就連危險性都小上很多,但是一旦命中目標,從對人體的持續破壞力上來講,絕不會比地雷差不多!

    猶豫了好久,雷洪飛最後用格斗軍刀,一點點割開了皮靴,當皮靴的靴身和靴底被分成了兩部分,終于可以從側面觀查受傷的部位時,圍在一邊小心翼翼屏息觀看的學員,齊齊倒吸了一口涼氣。

    風影樓毫無防備,一腳重重踏上去,隨著重心轉移,將他的體重毫無保留壓到倒刺鉤上,倒刺鉤深深刺入他的腳掌不說,還有一部分,直接嵌到了皮靴的靴底,形成了一種木楔打入岩石般的穩定。

    在這種情況下,如果強行把靴底從倒刺鉤上摘下來,不要說風影樓只是一個八歲大的孩子,就算是一個職業軍人,也會生生疼死。

    邱岳蹲下身體,仔細觀查了半晌,道︰“必須做手術才能把鉤子從腳掌里弄出來,風影樓你還是發信號求救吧。”

    雷洪飛道︰“兄弟,你怎麼看?”

    上半身靠在一棵大樹上,痛得臉色一片慘白的風影樓,低聲道︰“如果我發了求救信號……是不是就被淘汰,是不是就要回家了?”

    雖然女教官一開始說的,學校要用這種方法淘汰一半學員,聽起來很可能有誇張的成份,但是真的沒有人敢保證,那只是女教官為了增加他們參加這次考核任務的危機感,而發出的虛言恐嚇,更沒有人敢賭,學校有沒有這種絕對變態,卻足以左右他們未來人生道路的規定。

    看著風影樓重新咬緊了嘴唇,雷洪飛知道這個結拜兄弟心里想著什麼,他盯著邱岳的臉,道︰“我背著他一起走,你看行不行?”

    雖然在這里雷洪飛的年齡最大,社會經驗最豐富,但是說到軍事知識和軍事素養,全隊二十三個人當中,還是要首推邱岳這位副隊長。

    “我曾經聽我爸的警衛員講過這種反步兵倒刺鉤,”迎著雷洪飛和風影樓充滿肯求意味的目光,邱岳卻在搖頭,“他說被這種倒刺鉤刺中腳掌,必須做外科手術摘除,生拉硬拽會扯下一塊肉不說,甚至可能會把人活活疼死。還有……”

    邱岳拾起反步兵倒刺鉤斷裂開的下半部分,把它舉到雷洪飛面前,道︰“我小子時候,手臂被生銹的鐵絲網劃傷,都要去醫院打預防針,更何況是被這種銹得幾乎爛掉的東西刺入腳掌?如果不立刻做手術摘出鉤子,再打破傷風抗毒素,那風影樓可真的是危險了。”

    的確,破傷風可不是開玩笑的小病。它是一種急性毒血癥,能引發破傷風的病毒,一般生長在泥土或者是鐵銹當中,所以一旦身體受傷程度較重,又沾染上泥土或者鐵銹,就應該立即去醫院注射破傷風抗毒素。某則的話,一旦病毒在體內存活,潛伏期最短的只有二十四小時,遇到強光刺激,甚至是聽到流水或者下雨的聲音,就可能誘發病變,得不到及時搶救的唯一結果,就是死亡!

    “三國名將里,夏侯淳被敵人射瞎了眼睛.他當場把箭從眼眶裡拔出來.沒有疼死.他也沒有破傷風可打.可是還是活下來了
   
   聽著風影樓的低語,就連邱岳的臉色都變了,“你不會是想要我們幫你像夏侯淳拔箭1樣.直接把倒鉤從腳掌裡拔出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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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不動如山 第十六章 三國名將

    風影樓的目光落到了雷洪飛的臉上,「大哥,拔得快點,再疼也就是一下子罷了,沒事不過,以後我可就要一直賴在你背上不下來了。」

    「你別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邱岳仍然在搖頭,「就算我們能把倒刺鉤從你的腳掌裡拔出來,後面的事情更麻煩。我們必須幫你處理傷口,把傷口裡的鐵銹全部清洗掉,否則的話,不出兩天你的腳掌就會化膿,搞不好就會整隻爛掉。我們手裡能消毒的東西,只有鹹鹽,我想我不說,你也應該知道,把傷口泡進鹽水裡,是什麼感覺吧?」

    「三國名將裡,呂布當然是第一名,而第二名的就是關羽。當年他手臂中了毒箭,華陀給他刮骨療毒,他還能一邊做手術,一邊和別人下棋。」

    「我拷!」這一次就連邱岳都忍不住衝口罵了一句髒話,「你小子還真不客氣,把自己當成一個名角了。又是夏侯惇,又是周泰,又是武聖關二爺的,你別告訴我,你打算一次性把這三位名將的光榮事蹟,都上演一遍……」
    邱岳有點氣敗壞的怒吼突然嘎然而止。

    說實話,他真的看不起風影樓這個無論什麼時候,總喜歡躲在雷洪飛背後的同學,他更不喜歡風影樓一旦周圍人多,就會變得羞赧起來,怎麼看都顯得過於軟弱的性格。但是在這個時候,他清楚的在風影樓的眼中,看到了帶著幾分悲傷,幾分不甘,幾分渴望,更透著十二分近乎瘋狂的熾熱!

    就是這樣一個百味陳雜的眼神,讓風影樓這個只有八歲的男孩看起來,真的像極了一匹狼!

    一匹落入獵人預設的陷阱裡,無論如何努力都無法掙脫,更無法全身而退,為了能夠繼續生存下去,為了能夠繼續在夜晚站立在高高的山崖上,面對頭頂那輪暈黃的圓月昂首長嘯,而回頭用自己的牙齒,一口口,一下下,終於用近乎殘忍的冷靜,把自己被捕獸夾鉗住的後腿生生咬斷,用這種人類絕不敢想像,更不敢嘗試的代價,換回了自由與生存權力的狼!

    對他或者它來說,只要能夠活下去,他什麼都能做,什麼都敢做!

    過了好半晌,邱岳才低聲道︰「喂,不就是一間學校,不就是特殊訓練,不就是任務失敗,可能被淘汰,可能直接被遣送回家,值得這麼拚命嗎?」

    「回家?」

    風影樓在心裡默默唸著這個詞,他是想回家,他是想回到那個熟悉的城市,而不是去面對必將經歷無數種可能的未來,他甚至對還沒有正式踏進校門的第五特殊部隊精英訓練學校,有著一種近乎恐懼的排斥,但是,他雙手空空,你要他如何回家,又如何去面對那個在他身上寄託了太多希望的父親?!

    風影樓慢慢的抿緊了自己的嘴唇,看到這一幕,邱岳把一卷布條遞到風影樓嘴邊,沉聲道︰「咬住它,無論有多疼,千萬不要鬆口。」

    「唔……」

    隨著雷洪飛雙手用力一拽,風影樓的瞳孔猛然狠狠一縮,緊接著再向外擴張,而幾乎在同時,他的身體先是不由自主的一曲,再猛然向外彈出,他的力量大得幾乎把提前壓住他四肢的四名同學一起掀倒。

    直到這個時候,風影樓才知道,原來人痛到極點的時候,身體裡感受到的,竟然是麻木的。也許只是一個孩子的錯覺,就在雷洪飛抓住連著反步兵倒刺鉤的陸戰靴靴底,突然用盡全力狠狠向後一拉,在無可抗拒的痛苦,以每秒鐘一百米的速度,沿著神經線狠狠刺進風影樓大腦的瞬間,他只覺得眼前一片金光亂舞,接著一陣黑暗,當他能夠再次用自己的雙眼觀看一切的時候,風影樓意外的發現,他竟然能用第三者的旁觀立場,居高臨下的俯視著眼前的一切,看著雷洪飛抓著終於拔下來的靴底發呆,看著周玉起伸手輕輕在他的臉上打了兩下,似乎想叫醒他。

    也許是一個,也許是幾個,也許是幾十個甚至是上百個聲音,在風影樓的身邊不斷迴旋,他們在小聲的誘惑著,哄勸著︰「來啊,來啊,跟我們一起走啊,這裡可好玩啦,陪我們一起玩玩,好嗎?」

    就是在這奇異得無法言喻,似乎自己整個人都可以隨風而舞的經歷中,風影樓下意識的想點頭,但是他心裡又隱隱覺得不對,而且他更能清楚的感受到,不知道為什麼,這些聲音在誘哄他,卻似乎又有些害怕他。他們似乎想要一起圍上來伸手抓住他,卻始終也沒有一個敢靠近上來。

    就在這個時候,風影樓清楚的看到,周玉起伸出手在他鼻子下面的人中穴上用力狠狠一掐,隨著這一掐,更奇異的事情發生了。那種感覺,就好像是風影樓本來隔著一層玻璃,在觀查著外界的一舉一動,可是玻璃卻突然被周玉起打碎了般,一切突然變得更加清晰起來,而視角也在瞬間從第三人稱視覺,重新回歸到更直觀的第一視覺。

    風影樓努力轉動著自己的眼珠子,這短短的,不到一分鐘,也許是錯覺的奇異經歷,讓他真的有點無所適從。可是邱岳的一聲低語,卻把他的意識瞬間拉回了現實︰「糟了!」

    糟了?!

    風影樓的目光落到了雷洪飛手中的靴底上,只看了幾眼,他的臉上也露出一個比哭還要難看的神色。

    靴底是拔出來了,但是,倒刺鉤竟然還留在他的右腳裡。

   「喂,」邱岳附在風影樓的耳邊,低聲問道︰「這夏候惇拔箭的滋味怎麼樣?」

    風影樓有氣無力的回答道:「你想知道,好說!下次等你腳底也刺上一根反步兵倒刺鉤時,我來幫你拔就是了。」

    「NO!NO!NO!」邱岳把腦袋搖得就像是一個撥浪鼓,「如果我腳上插了一根反步兵倒刺鉤,我早就發求救信號了。至少我不是看了幾集三國演義,就腦袋一熱,敢去學習夏候惇拔箭,關羽刮骨療骨,周泰挨了幾十刀,不好好在家裡養傷,還敢當晚喝了十幾碗烈酒的傻蛋!

    風影樓露出了一個若有所思的表情,他喃喃自語的道:「我就想不明白了,我只是腳上插了一根箭,拔出來都差一點活活疼死,夏候惇是被人用暗箭直接射進了眼睛裡,他是怎麼忍住疼把箭拔出來,先是把眼珠一口吞掉,又順手一槍把曹性給活活捅死了?!」

    邱岳翻著白眼,道:「拜託,你才八歲啊!人家夏候惇眼睛中箭的時候,怎麼算也應該有個三十來歲,更是一個身經百戰的職業軍人,你們兩個有可比性嗎?你要是不服氣的話,可以等自己三十歲的時候,再來試試嘛!」

    風影樓側著腦袋,思索了好半晌,最終點了點頭,老老實實的道:「嗯,你說的有道理!」

    「瘋了,瘋了,瘋了!」

    望著一臉認真的風影樓,岳邱連連搖頭,「我發現了,你就是一個中三國演義毒太深的小瘋子,可是我直到這個時候才驚訝的發現,我也是一個瘋子,因為我突然發現,我竟然有點喜歡你小子了!」

    風影樓有點驚訝的望著邱岳,他第一次在邱岳的眼睛裡,看到了只可能屬於朋友的尊重與關懷,明明痛得全身都在發顫,明明痛得臉色比紙還要白,風影樓卻對著這個新的朋友,露出一個比哭還要難看十倍的笑容。

    就在這個時候,一團濃濃的紅色煙霧,從雷洪飛的手中揚起,不斷翻滾著,穿過他們頭頂那一片密不透風,讓他們每天幾乎不見天日的樹梢,在這片原始叢林的上空,揚起了宣佈放棄任務,請求緊急支援的信號。

    他們這支在原始叢林裡,掙紮了七天的學員隊伍,最終還是由隊長親手發射了求救信號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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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不動如山 第十七章 靈魂之門(上)

雷洪飛的目光慢慢從在場每一個人的臉上掠過,大家都沉默不語的盯著他手中那一枚仍然冒著濃密紅色煙霧的信號彈,他們所有人,包括風影樓在內,已經有一半失去行動力,剩下的人也累得有氣無力混身傷痕纍纍,無論是體力還是意志,早已經過度透支,根本不可能再向前走,也不可能再去完成那個從理論上來講,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了。

「我們失敗了,奇蹟,並沒有因為我們的努力而出現,但是,在這個時候,我的心裡卻是說不出來的痛快!」

雷洪飛在這個時候,臉上竟然還帶著由衷的笑容,「我們明明知道這是一場誰走在前面,就能留下的淘汰賽,我們明明知道,誰能跳過這一關,就是鯉魚躍龍門,從此將會踏進一個全新的世界,接觸到普通人一輩子也不可能接觸,甚至不可能知道的神奇領域,但是我們這一路上,沒有拋棄一個隊友,更沒有誰覺得自己夠強,可以離開拖他後腿的隊伍獨自前進。我們一路相互扶持,彼此依賴,直至今天全軍覆沒。我想,就算是真的被淘汰,我們也可以笑著離開了,因為做了一個男人應該做的選擇。就算我們今天失敗了,就算我們可能被淘汰了,也要比那些靠拋棄戰友,拋棄朋友,而獲得成功的人,強上一百倍,一千倍!」

「啪!啪!啪……」

掌聲,突然在他們身後不遠處響起!

雷洪飛霍然回頭,在他目瞪口呆的注視下,在一片距離他們僅僅有三四十米遠的灌木叢裡,走出來一個全身都披著一層綠色偽裝網,手裡還拎著一枝同樣做了技術偽裝的自動步槍的職業軍人。雖然他臉上塗抹著幾道綠色的偽裝油彩,讓他臉部的輪廓都變得不清晰起來,但是看著他那雙充滿鼓勵與讚賞的眼睛,風影樓卻發出一聲驚喜交集的叫喊:「大壞蛋!」

面對這個絕對稱不上褒義的名稱,那個男人卻自然而然的點頭,他甚至還回應了一聲:「嗯,是我!」

在第五特殊部隊精英訓練學校,能被風影樓稱為「大壞蛋」的教官,除了莫天之外,還有誰?!

「天哪!」

隊伍中一名隊員猛然發出了一聲絕不敢置信的低呼,就是在十幾分鐘前,他還跑到那片灌木叢前,痛快淋漓的向裡面灑了一泡尿!他當時眼睛瞪得那麼大,竟然沒有發現,他這一泡尿,竟然都撒到了一位教官的身上。

但是莫天卻是一臉無所畏,他接過的訓練,其中有一項,就是潛伏在糞坑裡,甚至要在裡面吃壓縮食品來補充體力,一泡童子尿對他來說又算得了什麼?

把手中的步槍隨意扛到肩上,莫天微笑道:「這些小子們已經舉手投降了,捉迷藏的遊戲已經結束,大家都出來吧。」

隨著莫天教官一聲令下,雷洪飛他們周圍的密林中,雜草中,小溪與水潭中,甚至是距離地面十幾米的參天大樹濃密的樹冠中,突然都露出了一個個臉上塗抹了綠色迷彩油,全身插著茅草和樹葉,只要靜靜的往地上一趴,就會整片原始叢林融成一體再不分彼此的職業軍人。

如果不是他們主動走出來,打死雷洪飛他們這批後生小子,也絕不敢相信,在他們周圍,竟然前前後後,潛伏了二十多個能夠在任何情況下,獨立執行高縱深軍事打擊任務的特種作戰分隊。

一個精悍中透著絕對敏捷的身影,從足足十五六米高的參天大樹上,就像是一隻猿猴般輕巧的攀躍而下,無論她的動作如何劇烈,右手始終沒有鬆開MP5衝鋒槍,換句話來說,無論在什麼時候,只要發現目標,她都可以在瞬間發起致命攻擊!

看到這一幕,所有學員都倒吸了一口涼氣。他們絕大多數人,都和軍營有著不解之緣,他們又怎麼看不出來,這位職業軍人隨意展現出來的技術,所蘊藏的可怕之處?

和這樣一個身手敏捷得令人頭皮發麻的敵人,在叢林裡打運動突擊戰,絕對是一場任何人都不願意遇到的噩夢!

她走到雷洪飛面前,還沒有說話,就先狠狠甩給雷洪飛一個白眼球,「怎麼,不認識了?!」

認識,當然認識!

身材已經接近黃金比例標準,容貌也相當不錯,就是氣勢稍嫌硬朗,但是就因為這樣,反而別有一分韻的美女,雷洪飛又怎麼會忘記?

「你不會真的以為,我們把你們這樣一批從來沒有接受過正規軍事訓練的後生小子,硬趕進到處都是危險的原始叢林裡,就會任由你們在裡面自生自滅的胡亂折騰吧?」

女教官走到風影樓面前,看著那根仍然深深插在風影樓腳底的反步兵倒刺鉤,她不由皺起了眉頭,「你們這幫小子也太大膽了,你們沒有強心針,甚至不懂戰場急救,在每一個人無論是生理還是心理,都處於崩潰邊緣的情況下,竟然還敢用野豬式的生拉硬拽去給同伴療傷,你們知道不知道,剛才如果風影樓一口氣沒有緩過來,心臟就可能會停止跳動?!真到了那個時候,如果我們沒有緊跟在身後,就算你們發射了求救信號,二十五分鐘後直升飛機趕到,見到的也只不過是一具血液都開始凝固的屍體罷了!」

從一名助理教官手中接過急救箱,女教官先在風影樓的右腳傷口部位注射了一支局部麻醉劑,然後從急救箱裡取出手術刀和鑷子,僅僅用了兩分鐘,就把深深嵌在風影樓腳底的反步兵倒刺鉤取了出來。

「你的傷口裡有太多鐵銹,必須要進行反覆清潔,甚至要把局部受感染嚴重的部位切除,所以我現在不能幫你縫合傷口,等直升飛機把你送到軍區醫院後,再接受第二次手術。」

女教官一邊手腳麻利的在風影樓右腳纏上一層層止血繃帶,一邊扳著臉,道:「以後你可不能這樣胡鬧了,要是受一次傷,就這麼瞎折騰一次,你遲早會把自己弄成一個殘廢!三國演義是小說,裡面的故事作得準嗎?要裡面的東西都可以信,都可以學習的話,你怎麼不學學西楚霸王項羽,來上個氣拔山河力蓋世,那樣的話,你可真是我們第五特殊部隊精英訓練學校,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第一大力士了!」

幫風影樓處理好傷口,用清水把雙手洗干凈,看到風影樓仍然呆呆的坐在那裡,呆呆的看著自己,女教官伸出手指,用幾乎和雷洪飛一模一樣的動作,在風影樓的額頭上輕輕彈了一下,微笑道:「小傻瓜,記住了沒有?」

雖然臉上也和莫天一樣,塗著迷彩油漆,但是當一個柔和的弧度從女教官的嘴角揚起,卻猶如冰河解凍萬物復甦,那種瞬間的燦爛和說不出來的風情,竟然讓風影樓這個才八歲的小子,衝口來了一句:「姐姐,你好漂亮!」

「崩!」

風影樓的額頭上又挨了一記聽起來聲音挺大,但是實際上卻一點也不疼的輕彈。女教官輕咬著嘴唇,用似笑非笑的目光瞪著風影樓,道:「不愧是雷洪飛的結拜兄弟,真是一對小色狼!記住,我是你的教官,就算不是教官,按年齡來說,我當你阿姨也綽綽有餘了!」

風影樓傻傻的點頭,但他就是覺得,這個時候,站在他面前的這位女教官,看起來真的好美!

而在這個時候,莫天已經把雷洪飛叫到了面前。「你剛才親手發射了求救信號,怎麼樣,知道原始叢林的厲害了吧?」

雷洪飛輕輕點了點頭。他們運氣算好的,雲南的季雨時節剛過,七天時間,竟然都沒有下雨,如果這期間下過一場雨,估計他們這支隊伍倒得會更快。

「你們一共取得了幾個信物?」

雷洪飛咬住了嘴唇,莫天和那個女教官一前一後,把他們這支學員隊伍保護得滴水不漏,他們又怎麼可能不知道自己取到幾個信物?但是雷洪飛仍然老老實實從貼身口袋裡,取出他們費盡千辛苦萬苦,才終於取到的兩個一晃裡面就發出沙沙聲響,百分之百別有玄機的小金屬球送到莫天面前。

「你是不是覺得,我們是在故意為難你們?對了,用你的話來說,就是要先給你們來上一百記殺威棒!」

莫天用似笑非笑的眼神盯著雷洪飛臉上的表情,微笑道:「我實話告訴你,薛寧波教官一開始說的,要在這場考核中,淘汰一半學員,絕不是虛言恐嚇。事實上,就拿你們同界的其他組學員來說,有些被淘汰掉的還不止一半,由於這種考核太於苛刻,甚至近乎苛刻,但是所有人又必須通過,所以被我們稱為靈魂之門!」

薛寧波?!

雷洪飛下意識的轉過臉,看了一眼站在風影樓面前的那位女教官,可是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被「靈魂之門」這四個字給吸引了。

雷洪飛必須說,還沒有踏進學校的大門,第一場考核,就要干掉一半學員,這個靈魂之門,也真他媽的夠扯淡,夠變態,也夠玩死人不償命的!

輕輕掂著手裡那兩枚小鋼球,莫天還是帶著一臉似笑非笑的表情,道:「你身為這批學員的隊長,你自己說說看吧,你們的任務是取得四個信物,你卻只拿回來兩個鋼球,你們這支隊伍,我們應該淘汰多少個?又應該淘汰掉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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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不動如山 第十八章 靈魂之門(下)

    本來就在豎著耳朵,聆聽著雷洪飛和莫天教官對話的所有隊員,在這個時候似乎就連呼吸的本能都忘掉了。

    雷洪飛是不能決定他們誰被淘汰誰可以留下,但是既然莫天教官問了,身為隊長的建議,很可能就會成為教官們的輔助選擇!

    說真的,包括雷洪飛在內,在進入第五特殊部隊精英訓練學校之前,他們真的無所謂,在他們心里有的,只不過是朦朧的好奇罷了。

    可是這七天的歷練,卻讓他們的想法變了。他們是吃了苦,他們是受了罪,但是在同時,他們在其他人的身上,感受到了同樣優秀,同樣出身名門的同類,聚集在一起,自然而然形成的強大競爭壓力!

    那種感覺,就好象是把一堆煤炭放到了一起,只有彼此照耀,彼此刺激,把每一個人身上的光與熱集中在一起,才會形成雄雄篝火,才會耀出他們靈魂深處,未曾綻放出來的百點熱千分光!

    再也沒有辦法輕而易舉的超躍,再也沒有辦法輕而易舉的戰勝,如果不拼盡全力,甚至隨時有掉隊的危險。面對這種現狀,靈魂中的好強,靈魂中的不屈,靈魂中屬于雄性的方剛,已經在他們的血液中,一點點被惡劣的環境,一點點被身邊的同伴聯手逼得激發出來。

    不知道有多少次,他們坐在下休息的時候,已經沒有了站立起來的力量。可是當他們發現身邊的同伴,竟然一個個掙扎著重新站起來的時候,他們唯一能做的,就是咬緊自己的牙,從自己身體深處,一點點,一絲絲,一滴滴,把生物的潛力,慢慢的壓搾出來。

    他們跟在隊伍里,繼續向前挺進,當他們驀然回首的時候,就連他們自己都要在心里發出一聲輕嘆︰“我竟然還能走這麼多路啊?!”

    當大家幾天在原始叢林里,手挽手心連心,並肩戰勝了一個又一個在他們自己眼里看來,都是根本不可能戰勝的困難,一步步向前挺進的時候,他們真的喜歡上了這個如此優秀,如此強悍,逼得每一個人都要把自己的所有潛能徹底釋放出來的團隊。

    在這種情況下,他們已經隱隱明白了什麼叫做第五特殊部隊……能留下來,走到最後的人,必然就是站在這個世界屋脊最頂峰的強者!

    能走到最後的人,也許這一生仍然是默默無聞,但是一旦見雲際會,他們很可能就會成為時代的弄潮兒,成為別人眼中光芒萬丈的蓋世英雄!

    蓋世英雄!

    試問在男孩子的心中,哪一個沒有過英雄的夢,又有哪一個男孩,沒有夢想過站立在泰山之巔,一覽眾山小的那種豪情萬丈,那種俯仰天地?!

    “雷洪飛哥哥隊長,你不要讓我被淘汰!”

    突然隊伍里,傳來了一個男孩子的哭泣聲。雷洪飛記得那個男孩,他無論面對什麼困難都沒有哭過。哪怕是走著走著,突然覺得大腿發癢,拉開褲腿一看,才發現上面密密麻麻趴著二十幾條螞蟥,這個男孩都沒有被嚇哭,他甚至沒有失聲驚叫,他只是一臉鎮定的走到風影樓面前,問了一句︰“喂,野戰生存手冊中有沒有提過,被這種軟不拉嘰,看著就惡心的玩藝咬到了,我應該怎麼辦?我怎麼好像記得聽誰說過,被螞蟥咬到後,不能直接用手去扯?!”

    這個男孩是堅強的,他當然是堅強的。他更應該清楚的知道,在這種關鍵的時候,在崇尚堅強與果敢的軍人面前,軟弱的眼淚絕對換不來憐憫,更不會因此得到機會。但是他仍然哭了,他是被急哭了。

    在淚眼模糊中,這個腿上趴著二十幾條螞蟥,都可以不動聲色,現在卻哭得一塌糊塗的大男孩,望著雷洪飛和莫天,放聲哭叫道︰“我想留下,我真的想留下,我想和大家一起進入學校,和大家一起學習,和大家一起慢慢變強啊!”

    “如果非要有人被淘汰的話……”

    雷洪飛定定的望著莫天,他突然彎下了自己以為再也不會折下的腰,他嘶聲叫道︰“我求求你,就淘汰我一個,讓其他人留下,讓他們可以繼續去做著屬于自己的夢,並為之去努力奮斗不休吧!”

    莫天真的呆住了。他真的以為自己早已經看懂了雷洪飛這個人,可是直到面對機遇的選擇,面對人生的挑戰,他才發現,在雷洪飛這個為了生存,就可以出賣**去換取鈔票,每天都活在玩世不恭的大男孩內心深處,竟然隱藏著一個如此熱情如火,又如此高傲的靈魂!

    莫天突然厲聲喝道︰“雷洪飛,抬起你的頭!”

    “雷洪飛,你真的以為自己在這場淘汰賽中輸了嗎?那你就錯了!”

    莫天舉起了手中那兩枚雷洪飛他們在原始叢林,歷盡千辛萬苦才終于找到的鋼球,“我們要學員尋找的四種信物,就是四枚說白了一錢不值的小鋼珠嗎?讓我告訴你,考核你們這批學員的真正標準,和讓你們尋找的四種信物的名字吧!”

    莫天轉過身體,他目視全場,一字一頓的道︰“這四種信物,就是……勇氣,信任,團體,和犧牲!恭喜你們,你們用了七天時間,終于在雷洪飛隊長在我面前彎腰低頭的時候,全部找到了!你們合格了,你們一個都不需要被淘汰,你們可以一起走進學校的大門了!!!”

    呆了,在這個時候,所有學員都聽呆了!

    他們真的以為自己是在做夢,但莫天教官的話,是那樣清晰的在每一個人的耳邊回響,“這本來就是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你們就算你們真的在六天時間里,把整本野戰生存手冊都背得滾瓜爛熟又能怎麼樣?十幾年前打越戰的時候,出生在北方的兵,不熟悉熱帶雨林,在投入戰場前,他們哪一個沒有接受過突擊培訓?可是就連特種部隊,剛剛進入熱帶雨林,都吃了大虧!有些東西,本來就需要千錘百煉,需要大量時間,一次次的學習與實踐,才能融會貫通,絕不是有了一本什麼武林秘籍,就能坐上火箭般的瞬間成才!你們這些孩子,能堅持這麼久,已經足夠讓我們這些教官刮目相看了!”

    “所以,這次考核,最終的目的,就是要讓你們在面對無可戰勝的困難時,展現出自己的本性!讓我們這些教官看看,你們究竟有多少發展的可能,究竟有多少值得贊賞的閃光點!”

    說到這里,莫天的眼楮里突然揚起了一絲無法掩飾的遺憾,“在兩年前,我曾經挑選出一個學員,他是我見過的,最有天分的孩子,在五歲時,就跟著他父親的警衛員,學習特種作戰技巧,他也是這麼多年來,唯一成功在原始叢林里找齊四枚鋼珠的學員。但是,你們知道他是用什麼方法,完成了這個理論上,絕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嗎?”

    所有人都在搖頭,他們真的無法想象,在兩年前,竟然有人能完成了這個如此變態的任務!

    “他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身為隊長把生了病、受了傷的隊員,一個個踢出隊伍,讓他們自己拉開求助信號彈,在原始叢林里自生自滅也就算了,他甚至要求那些隊員,把身上的補給全部交出來,用他的話來說,就是‘反正你們也用不到了,還不如交給更需要它們的人’。”

    聽到這里,在場幾乎所有學員都不懈的輕輕撇了一下嘴,就連周玉起這只小狐狸都沒有例外。

    “他一個一個的拋棄,一個一個的淘汰,他不停的把隊員丟在原始叢林里,結果只有他一個人堅持到最後,當他把四枚鋼珠交到我手里的時候,我直接告訴他,他很優秀,任何一支部隊,一個學校,也不會說淘汰他這樣的精英,但是,對不起,我們第五特殊部隊不敢留他。”

    雖然心里都在猜測這個學員可能的結局,可是聽到這里,所有人仍然驚呆了。

    莫天目視全場,他的聲猶如炸雷般,狠狠轟進在場每一個的耳朵︰“我們不敢要為了達到目的,不惜踏著同伴身體往上爬的成員。因為我們不敢和這樣的戰友一起上戰場,我們不敢和這樣的戰友,一起去面對必須要同舟共濟,必須要背靠背生死與共的最危險生死考驗;我們更不敢把訓練出來的兵,交到他這樣一位成績優秀,但是卻沒有了彼此承擔一切的勇氣,沒有了團隊精神,沒有了犧牲品質,所以當然沒有一個人敢去放心信任的隊長!”

    直到這個時候,雷洪飛他們才終于明白了什麼叫做“靈魂之門”。

    它是一塊試金石!

    自私自利者,通不過這道門。

    剛愎自用目中無人者,通不過這道門。

    膽小懦弱自己放棄努力者,也通不過這道門。

    沒錯,用這些東西去衡量一個孩子,是太苛刻了!

    但是,試問,考飛行員標準苛刻不苛刻?當宇宙飛行員,標準苛刻不苛刻?當核潛艇內部成員,標準苛刻不苛刻?!

    有些東西,通過後天教育是可以彌補,但是正所謂江山易改,稟性難移,當面對真正的危險,面對生與死的選擇,拋開了虛的,假的,偽的,必須把自己真正的人生,真實的靈魂徹底暴露的時候,你會發現,絕大多數人的這種東西,早在少年時期,就已經確定了。

    所以,在正式踏入校門前,被這道“靈魂之門”淘汰的學員,高達百分之五十!

    只有……能找齊四個信物的隊伍除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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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不動如山 第十九章 天機(上)

    十八個人,一個不少的走出了那片在短短的幾天時間里,就給了他們太多、太多深刻的記印,更讓他們突然間猶如醍醐灌頂般,成長起來的原始叢林。

    當他們回到起點的時候,他們每個人又領到了一套全新的迷彩服,外加一雙新的海軍陸戰靴。

    “你們不用看了,你們手中的軍裝和軍靴,全部都是第五特殊部隊專屬軍工廠小批量制造的產品,在市場上絕不可能流通。包括你們使用的自動步槍,都是每隔三年,就會有一次更新換代。”

    說到這里,薛寧波教官看了一眼右腳已經腫成了紅蘿卜的樣子,根本不可能再穿上軍靴的風影樓,道︰“你們領到的這種新式軍靴,底層都加了凱夫拉防彈材料,假如以後再踩到時什麼反步兵倒刺鉤,我保證你們的結局,就不會這麼慘了。還有你們領的軍裝,比帆布更堅韌耐磨三倍,屬于防劃割材料,短時間內在荊棘從叢生的區域內活動,也不會被扯成布條,在必要的時候,你們把軍裝割成一點二寸寬的布條,把它們接在一起,就可以弄成一根承重量一百二十公斤的布繩。”

    聽著薛寧波教官的介紹,所有人都用一種怪異的眼神,看著他們手中這一套比起普通迷彩服,多了太多細節化設計的軍裝。

    “咦?!”

    邱岳嘴里突然發出一聲輕嘆,他伸手捏著軍裝的衣領,道︰“這里怎麼還裝了鋼板了?”

    “那是防割喉軟鋼片。”

    薛寧波教官伸出做出一個“斬首”動作,道︰“在野外駐扎的時候,敵人想要對營地發起突襲,必須要先解決哨兵,而特種部隊最常用的辦法,就是派出近距離格斗高手,潛伏到哨兵身後,再突然用軍刀直接割斷對方的喉嚨。有了這麼一塊軟鋼片,不但會救你們的命,更會在同時挽救了全營的人。”

    周玉起也舉起了手,得到薛寧波點頭允許後,他拎起那雙剛剛發到手上的陸戰靴,在陸戰靴左側的靴口部位,有一排插口,上面整整齊齊插了三只一寸多長,大概鉛筆那麼粗的小塑料管,看起來就像是手槍槍套上插的三枚子彈。

    周玉起拔出一根塑料管,“教官,這是干嘛用的?”

    這些塑料管是可以扭開的,里面填裝了可以大量吸納水分的特殊物質,而它們的蓋子上面,更有幾個細細密密的透氣孔,任誰一看,也會明白,這些小玩藝絕對大有玄機。

    “它們叫揮發棒。”

    薛寧波的目光落到了那個走著走著,突然覺得大腿發癢,拉開褲腳一看,才發現雙腿上趴著二十多只螞蟥的學員身上,微笑道︰“相信你們也知道在原始叢林中行動,那些昆蟲的麻煩了。如果你們提前在揮發棒中,滴入具有強烈驅蟲效果的藥劑,在四十八小時內,就不會再有螞蟥之類的蟲子,願意去鑽你的褲角了。而之所以一只靴子上,就有三根這樣的揮發棒,那是因為……”

    說到這里,薛寧波的眼珠子一轉,微笑道︰“答案已經是呼之欲出,如果誰能猜對,我會在他的考核成績上,多加一分!”

    一聽有分可加,所有人的眼楮都亮了,一名學員先下手為強,連手都沒有舉,就放聲道︰“因為原始叢林里對我們有威脅的,絕不僅僅是螞蟥之類的昆蟲。另外兩根揮發棒中,還可以滴入別的藥劑,去驅蛇,驅老鼠!”

    薛寧波淡淡的搖頭,“不對,蛇和老鼠,在原始叢林里,可是高蛋白食物,我們的態度是來者不拒多多益善,把它們都驅跑了怎麼能行?再說了,原始叢林里的蛇,大多都是從樹梢上對人發起進攻,單純把驅蛇藥劑用在腳部,作用不大。”

    聽到薛寧波教官的回答,所有人幾乎同時舉起來的手,都又收了回去,因為他們的想法都差不多。

    “不會吧?”薛寧波眯起了眼楮,望著面前這些剛才還人人爭先恐後,現在卻面面相覷,唯恐被自己點名發言的隊員,她的目光尤其在雷洪飛的臉上多打了幾個轉,“你們可都是千挑萬選出來的精英學員啊,不會連這麼低級的問題都想不明白吧?”

    “雷洪飛,這里數你最大,也數你的花花腸子最多,不如你先來個拋磚引玉吧。”

    薛寧波從這個時候,已經迫不及待的開始給雷洪飛穿小鞋子了,“放飛你想象的翅膀,哪怕是胡說八道,能說出自己的道理也行啊!”

    面對薛寧波教官的挑釁,雷洪飛卻理智的保持了沉默。他可是軍事方面的絕對外行,班門弄斧的最終下場,百分之百是被薛寧波趁機落井下石,奚落得更慘。與其如此,還不如來上個沉默是金。

    就在這個時候,單腳站在地上,為了保持身體平衡,一只手還死死拽住雷洪飛衣角的風影樓卻開口了,“是為了不讓狗追上吧?”

    如果薛明波沒有把矛頭直接向雷洪飛,在這種公眾場合,風影樓真的不會開口說話,但是他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結果,卻是讓薛寧波把注意力都轉移到了他的身上。“不錯嘛,說說看,為什麼有了三根揮發棒,就可以不讓狗追上了?”

    “狗鼻子靈嘛!”

    聽著風影樓的回答,幾乎所有人都倒翻起白眼,周玉起更忍不住低聲道︰“廢話!”

    但是聽著風影樓沒頭沒尾的這幾句話,這群學員在倒翻白眼的同時,一些頭腦靈活的人,臉上已經露出若有所悟的表情。

    薛寧波已經看出了風影樓的性格,就屬于抽一鞭子走一步的類型,她步步緊逼,“繼續說。”

    “我記得野戰生存手冊中曾經說過,真正精通原始叢林作戰的人,他們熟叉(悉)叢林里每一種植物的圈叉(特性),更知道如何叉(利)用它們,去叉(驅)趕蚊蟲。他們把植物中擠出來的汁叉(液),圈叉(抹塗)到自己的靴子上,就可以圈叉(預防)蚊蟲叮咬……”

    一群學員再次倒翻起白眼,不約而同的想道︰“我拷,這小子又開始圈圈叉叉的講他那種外國人不懂,中國人糊塗的火星文了!”

    “但是這種方法,有一個圈叉的圈點,圈叉到靴子上的汁叉,是能叉走蚊蟲,但是也會留下過于強叉的氣味,很容易被人追叉!”

    風影樓說到這里,伸手指著那雙第五特殊部隊直屬軍工廠出產的陸戰靴,不用再背誦野戰生存手冊里又是圈圈又是叉叉的內容,他的話總算流利起來︰“可是用了揮發棒,就方便多了。如果發現後面真的有人帶著狗追,把揮發棒從靴子上取出來隨手一丟,就可以萬事大吉,總比把什麼東西抹到靴子上,洗不掉抹不淨要方便得多。”

    薛寧波淡淡的點頭,可是她真的沒有想到,風影樓的話竟然還沒有說完!

    “對了,我爸曾經給我講過三十六計中的金蟬脫殼,反正叢林里到處都是刺猥,逮上一只,把揮發棒綁在它們的身上,就能讓後面的狗走上錯路,這也算得上一計吧?”

    “當然算了,”周玉起低聲道︰“這叫小刺猥歷險記(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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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不動如山 第二十章 天機(下)

    真的,薛寧波發誓,她只是想試試看,眼前這個八歲大,從來不知道積極主動發言,從來都是老老實實躲在雷洪飛身後,不到萬不得己,絕不會出頭露面的小蘿卜頭,究竟還沒有藏著一手,而他那顆小腦袋里,又能想出什麼新鮮玩藝,所以明明已經得到了相當不錯的答案,她仍然繼續緊逼。

    “如果你還能再說出一個讓我接受的理由,”薛寧波用似笑非笑的目光盯著風影樓的小臉袋,她這個擅長使用大棒子的變態教官,破天荒的突然拋出來一顆大紅棗︰“回學校後,我就請你吃烤肉,管夠管飽的吃,嗯,還有桔子汁免費奉送!”

    桔子汁!

    烤肉!!

    管夠管跑的吃!!!

    風影樓的眼楮,瞬間就像是通了高壓電,賊亮賊亮的。

    當然,不用問,肯定是該死的莫天,竟然把風影樓貪嘴好吃這一項缺點,寫進了個人檔案中,所以薛寧波教官才能對癥下藥,甫一出手,就掐住了風影樓的死穴!

    現在看看風影樓那一雙不斷轉啊轉啊的眼楮,看著他的小臉袋上,突然露出一個成人化的思索表情,在場的各位,一個個心開九竅的,誰不知道這位小弟弟的大腦,已經象電腦硬盤般,進入高速旋轉狀態?!

    “教官,我看過‘永不消逝的電波’那部電影,我聽那些地下**員向總部發報時,就是‘滴’和‘噠’兩種聲音,只不過是有長和短的分別,是不是發報其實很簡單啊?”

    面對這個突如其來的問題,薛寧波點頭道︰“是很簡單,其實我們用手指輕叩桌子,也能用輕重和時間長短,發送出一套完整的摩氏電碼。”

    “嗯……”

    風影樓繼續沉思著,過了好半晌,他才有點磕磕踫踫的道︰“那,如果,也許,大概,可能的話,這個靴子上不是有六根管子嘛,把其中幾根里面放入味道不同的驅蟲藥劑,每走一段路,就換一根放出不同的味道,氣味不同,發送的路面長度不同,在沒有步話機的情況下,用這種方法,能不能發送出教官你剛才說的什麼摩氏電碼,讓跟在後面的人,知道走在前面的人,想說什麼?”

    “喂!喂!喂!”周玉起忍不住瞪大了眼楮,“你當我們人都是狗鼻子啊,他就算是換了揮發捧,在原始叢林里,誰又能聞得出來?難道你以為,狗能幫我們破譯摩氏密碼,再用嘴巴叨住筆,在紙上寫出人類能看懂的文字?”

    “那倒不用。”

    剛才想了那麼久,很顯然,風影樓已經對這個問題,做了思索,並且找到了答案,“狗會叫啊,比如它聞到不同的氣味,叫一聲代表‘嘀’,叫兩聲代表‘噠’,叫三聲是長音,叫四聲是短音,不就成了一個可以使用的收報機了嗎?”

    “我拷,你還真是敢放飛想象的翅膀,順手掂來,胡扯都能扯得白日見鬼啊!”周玉起連連搖頭,“我覺得讓你進入第五特殊部隊精英訓練學校,實在是屈才了。以你這種胡說八道,都能自成體系,說得有模有樣的本事,還不如博覽群書,以後當一個科幻小說作家呢!你別說,這可絕對是有一個有前途的職業……”

    說著說著,周玉起帶著幾分調侃意味的話語,卻嘎然而止,因為在一次不經意的回頭掃視中,他終于看到了一直沉默不語的薛寧波教官,現在臉上的表情。

    周玉起在薛寧波教官的臉上,看到了絕對的不敢置信,看到了絕對的不可思議,看到了絕對的震驚。她看向風影樓的眼色,就像是在看一頭從白堊紀時代,穿越時空隧道,突然出現在她面前,還能口頭人言,對她熱情揚溢大嘴一張,喊出一聲“哈嘍”的恐龍!

    薛寧波走到風影樓的面前,她反反復復,仔細打量著這個孩子的臉,似乎想要判定,剛才風影樓說出來的話,究竟是他臨時現想出來的,還是曾經看過什麼,或者聽過什麼,隨手拿來就用的。

    八歲了,這個孩子已經八歲了。

    站得這麼近,薛寧波才發現,風影樓的眼楮,竟然還象剛出生的嬰兒一樣,清澈得就像是一潭秋水。仿佛這八年時間,他都活在一個沒有任何污染,沒有絲毫爾虞我詐的空間中,才能保存了這份最難得的純真。

    也許就是因為心無雜念,當他把所有的精力與智力,都集中到對美食的渴望上時,這個八歲的孩子,反而跳過了世俗的障礙,和所謂經驗形成的壁壘,任由思維的雄鷹展翅嗥翔,居高臨下,看穿了層層迷霧,直接鎖定了那個聽起來如此不可思議,聽起來如此誇張,卻又的確存在的“現實”!

    這個孩子,也許並不是高智商的天才,但是,他有一雙洞徹天機的眼楮!

    一個教官,一個八歲還沒有正式踏入校門的學員,就那樣靜靜的彼此對視,不知道過了多久,邱岳的話,才終于打破了這種奇異的寂靜,“教官,這根繩子是干什麼用的?我在電影里看一些職業殺手,喜歡用細鋼絲從背後勒住人脖子,把對方活活勒死。這根繩子,不會就是相同用途的武器吧?”

    邱岳拎在手中的,是一根通體透明,在夜晚或者叢林之類環境中,很容易的被人忽略的細繩。這根繩子大約有五十厘米長,一端有一個掛鉤,另外一端,卻帶著一個用途不明,牙齒般大小的黑色塑膠套。

    到了這個時候,薛寧波已經不想再和這些學員們玩什麼問答游戲,她拆掉自己手中MP5沖鋒槍上的彈匣,然後對邱岳道︰“你來搶我的槍。”

    看到邱岳步步為營的一點點向自己挪近,薛寧波知道,這個已經獲得了跆拳道黑帶二段的學員很緊張,事實上,換成誰站在邱岳的角度,必須要去搶一名第五特殊部隊教官手里的槍,都會緊張!

    薛寧波輕輕一挑眉毛,道︰“放心,我不會抵抗,你就當我是一個普通的士兵好了。”

    聽到這樣的話,邱岳松了一口長氣,他用力一點頭,叫道︰“好!”

    邱岳走到薛寧波面前,抓住槍管向外用力一扯,薛寧波順勢松手,而幾乎在同時,MP5沖鋒槍的槍膛里,傳來“噠”得一聲,頂針撞到空處的輕響。

    邱岳真的呆住了。如果這枝沖鋒槍里還有子彈,他在爭奪武器的時候,子彈已經射入他的身體了。

    而扣動扳機的,就是一端用黑色塑膠套套在了沖鋒槍扳機上,另外一端卻用掛鉤固定在薛寧波衣袖某個部位,通體透明,很容易被人忽略的那根繩子!

    “這叫栓槍繩,我並不推薦你們在戰場上使用它,因為黑色軟塑料套是很薄,看起來無所謂,卻會影響你們開槍時,手指搭在扳機上時,那種通過一次次反復磨練,慢慢培養出來的韻律感。但是,在有些時候,這種栓槍繩,卻有意想不到的特殊用處。”

    當著所有學員的面,薛寧波放下手中的MP5沖鋒槍,從一名助理教官手中接過一枝大量裝備現役軍人的八一式步槍,並把栓槍繩的黑色軟皮套,套在了步槍板機上。

    “你們現在還不應該接觸這種槍械使用的高級課程,但是看在你們一次又一次讓我驚訝的份上,我就當讓你們看上一次免費表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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