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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紛舞妖姬]詭刺 (第一卷 漫天飛舞)[全書終]

詭刺 作者:紛舞妖姬

【內容簡介】:

     在特種部隊,狙擊手的代號,一般用“鷹”,擅長叢林狙擊的狙擊手,叫“綠鷹”,精通山地作戰的,叫“山鷹”。
     專門負責保護重要目標的職業軍人,或者在戰場上負責為受傷隊友實施急救的隊醫,代號中一般會有“衫”字,比如駐外維和部隊中的“藍衫”。
     而在戰場上擁有超強進攻能力,無論投放在什麼樣的環境中,都能迅速適應,並單獨完各成各種作戰任務的綜合精英,被稱為“刺”。 而風影樓,他的代號是……詭刺!

第一卷 漫天飛舞 第一章 飛來橫屍

  短短的,小小的契子!

    在精英訓練學校,風影樓永遠都是最努力,最拼命的一個,但是在每次考核中,他永遠是最後一名。面對這樣一個學員,就連教官都要搖頭輕嘆,他們真的不忍心,把這個一臉小心翼翼,眼楮里盛滿哀求的孩子送回家。

    但是,一個沒有激情,沒有足夠覺悟,也缺乏出類拔萃天分,僅僅是因為害怕被淘汰,害怕看到家人失敗表情,而機械努力掙扎的孩子,又怎麼可能在人才濟濟的精英訓練學校生存下去?

    偶然,只是一次絕對的偶然……

    教官命令他站到校園的一角靜思己過,卻因為臨時接到任務而出去了整整兩天,當教官回來的時候他真的驚呆了。

    在校園的角落里,他看到了那個小小的,倔強而委屈的身影,看到了那個因為兩天沒有吃飯和喝水,幾乎已經處于休克邊緣,卻依然死死挺立在那里,隱隱揚起一股不動如山大氣概的身軀。

    就在那個時候,教官終于在這個全校最努力的倒數第一名學員身上看到了燦爛的閃光點,看到了只可能屬于他一個人的風格,只可能屬于他一個人的路!

    ……

    一九九三年,一個炎熱而普通的夏季,一個看似普通的夜晚。

    空調在這個時候,在普通人眼里,還是一種過于貴族化的奢侈品,面對猶如蒸籠般的炎熱,就算是電風扇轉得呼呼作響,仍然是熱得要命。而電視翻來覆去就那麼幾個台,同時在播放著說白了就是一哭二鬧三上吊,讓人看了就覺得心里膩歪的言情劇。

    也就是因為這樣,已經晚上十點鐘了,整個城市的街頭,依然到處是穿著寬松而舒適的衣服,出來賞夜納涼的行人。在街角的路燈下,正時不時有人支起棋攤彼此對決,在棋子重重落到木質的棋盤上,發出的“啪”、“啪”聲中,硬是拍出了兩軍對決的殺氣。

    做完家庭作業,四處閑逛,正好走到一家休閑會場正下方的風影樓,頭頂突然傳來了破風聲!

    風影樓還沒有來得及抬頭,一個頭發染得活像是金毛犬,單單是一只左耳朵就戴了十二三只小耳環,更是身無寸縷的男人,就以五體投地的姿態,和地面進行了一次毫無花巧的親密接觸。

    天知道他是從多高的位置墜落,撲到堅硬的地面上後,在他的身體里猛然傳出一連串猶如十幾根木棒被人用力踩斷,又好像是一只水囊終于被生生撐爆的聲響,而鮮血更猛然在空中足足噴濺起兩三尺高。

    望著這絕對少兒不宜的一幕,只有八歲的風影樓徹底呆住了。天知道,他是被嚇傻了,還是孩子的好奇心實在太旺盛,在這個要命的時候,聽著四周女人那唯恐天下不亂,說白了就是內分泌失調的尖叫,就站在屍體前方不足五米遠,差一點被鮮血噴到的風影樓,腦袋里想的竟然是……電視劇里那些跳樓自殺的家伙,不是都口噴鮮血兩眼翻白嘛,怎麼他卻是從屁股上噴出血來了?

    俗話說得好,十個富人九個胖,只怕胖人沒屁股這個胖子屁股是有的,只是上面赫然多了一道刀傷,以這記刀傷為核心,一噴三尺高的鮮血,揚揚灑灑的對附近三四米範圍,進行了一次無差別覆蓋,那種艷麗,那種猝不及防,足以讓絕大多數人放聲尖叫。

    在這個時候,“安華年”休閑會場的廣場上一片混隊,無論是衣冠楚楚的男人抱頭鼠竄,被他們拋棄的珠光寶氣的貴婦人,更像是要被幾十條大漢**一樣,發出老鼠般的尖叫,而閑得兩眼發直,閑得唯恐天下不亂的路人,在確定自己處于絕對安全位置,怎麼都不會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後,都瞪大了一雙雙滾圓的眼,帶著一臉興奮的神情,打量著這里突然發生的一切。

    就在這一片人仰馬翻,一片沸沸揚揚當中,一個肩膀上扛著飲水機上用的塑料桶,看起來大約十五六歲的男孩,在幾名保安眾星拱月般的小心擁簇下,大踏步走出了那間全市聞名,足足有七層高的“安華年”休閑會所。

    一股撲面而來的濃重汽油味,讓風影樓不由皺起了小臉,如果他的鼻子沒有失靈的話,那個男孩隨意扛在肩上,隨著他的步伐,還在不停晃動發出沙沙聲響的半桶淡黃色液體,赫然是遇到一個火星就會猛烈燃燒,甚至可能會直接產生爆炸的汽油!

    在這種要命的情況下,那個男孩手里還捏著一只打火機,在那里隨意把玩,看著他五根手指的動作,在場的哪一個人,不是暗中狂吸涼氣?

    男孩仔細打量著地上的屍體,他甚至還有心情用腳尖微微挑動對方的下巴,直到確定這個年齡不大,體重卻已經接近二百斤大關的胖子,絕對回天乏術,他才將略帶驚詫的目光落到了風影樓的身上,他彎下腰,伸手用絕不溫柔的動作,在風影樓的臉蛋上狠狠擰了一把,輕嘆道︰“膽子不小嘛,看著一個人死在自己面前,都不哭不跑。嘿嘿,有點象我。”

    風影樓在這個時候當真是欲哭無淚欲語還休,他哪里是膽子大的不哭不跑了,天可見憐,他實在是膽子太小,被嚇得全身發涼四肢發硬,雖然看起來一臉和年齡不符的鎮定與從容,但是實際上,不要說是拔腿逃跑,他就連哭的力氣都沒有了。

    “砰!”

    當著風影樓的面,那個長得看起來有點像劉德華,氣質卻有點象郭富城的大男孩,將手中至少灌了十二三斤汽油的塑料桶重重放到地上,他大踏步走到他們身邊一只公用電話機前,隨手按下了“110”三個數字鍵。

    “喂,公安局吧?”

    那個男孩的聲音有一點點沙啞,但就是因為這樣,反而平添了幾分和他年齡格格不入的磁性魅力,而他的表情,就好像是在約女朋友一起去喝下午茶,帶著一種說不出來的輕松與寫意,“報案,我殺人了。”

    可是能因為這個男孩的態度實在太輕松,而他的聲音再有磁性魅力,也無法掩飾一個孩子特有的稚嫩,電話彼端的人,對這種報警電話持有懷疑態度,男孩瞪大了眼楮,叫道︰“喂喂喂喂喂,警察阿姨,我真的沒有和你開玩笑,被我宰掉的家伙,好像還是副市長的寶貝兒子,叫李岳。啊哈,這個名字你有印象,那就太好了,快點出警吧!”

    “對了警察阿姨,有一件事我還要拜托你,”那個男孩一臉的認真︰“我今年才十五歲半,還沒有成年,請你提前和警察叔叔們打個招呼,千萬不要一見出了人命案,又是副市長膝下愛子,就對我五花大綁外加‘甦秦背劍’的,我還是一個含苞欲放的花骨朵呢,身單力薄發育不全,會被綁壞的。”

    就站在一邊的風影樓必須承認,他早就聽呆了,聽傻了。他這一輩子,還沒有聽說過如此另類的報案方式,更沒有見過犯了人命案,還能帶著如此淡定從容微笑的殺人凶徒。

    殺人凶徒!

    這四個字就像是一道劃破無邊暗夜的閃電,震得周影樓眼前金星直冒,理智在拼命提醒他……危險,立刻離這個家伙遠一點!

    可是剛剛在近距離親眼目睹了一次貨真價實的墜樓身亡事件,嗅著空氣中那濃重得幾乎化不開的血腥和汽油味道,全身的力氣好像都集中到了那一顆在胸膛里越跳越快的心髒上,雙手雙腳軟得就像是棉花糖,風影樓哪里還能跑得動?

    剛剛報案,也算是主動投案自首,說不定可以罪減一等。那個男孩放下手中的公用電話,大踏步走到風影樓面前,就那麼盤膝坐到了鮮血星星點點飛濺了一片的地上,他上下打量著猶如一根木樁似的柱在那里的風影樓,到了這個時候,他總算是看出了點端倪,脫口道︰“喂,小子,嚇傻啦?”

    看到風影樓老老實實的點頭,男孩再次啞然失笑,他從口袋里摸出一包“良友”香煙,先往自己的嘴里丟了一根,最後他眼珠子一轉,又順手往風影樓的嘴里塞了一根。

    “嗒!”

    隨著打火機一聲輕響,藍色的火苗隨之在夜風中不斷搖曳,風影樓的眼珠子更一下子瞪得比鴿子蛋還大。拜托,在他們身邊不足一米的位置上,就是半桶沒有蓋,一點就著,一著就爆的汽油,他老人家剛剛殺人放火無惡不作,注定這輩子沒有好果子吃了,也不至于臨死前惡向膽邊生,非要拉他這樣一個不相干的路人甲一起玩完吧?

    在這種情況下,在耳邊突然聽到一聲“用力吸啊”的叮囑,風影樓不由自主的用力一吸,一股從來沒有品嘗過的濃烈刺激,猛然直竄進口腔,更馬不停蹄的攻入肺葉,面對這種絕對意外的襲擊,風影樓的臉色在一瞬間脹得通紅。

    看著風影樓一付想要咳嗽卻咳不出來,眼淚已經被嗆了出來,嘴里還咬著一枝一口就吸掉了四分之一的香煙,可見肺活量絕對不俗的可憐樣,男孩不由笑了。

    迎著男孩的笑臉,就連風影樓這個一個已經被嚇呆了的八歲小男生,都略略一呆。

    拋開殺人凶手的身份,拋開滿地的鮮血,還有身後的那具死屍,這個長得有點像鄭劉德華的男孩,笑容中竟然有一股說不出來的陽光味道。而在他已經隱隱有了幾分稜角的臉龐上,更帶著慵懶的朝氣與狡黠,配合上他斜斜叨在嘴角的那一枝香煙,整個人都透出一股玩世不恭的灑脫。

    這個男孩看起來對風影樓有了一點小小的好奇,他斜斜一挑眉毛,突然道︰“小子,你幾歲了?”

    不管有多害怕,家庭環境造就了風影樓有問必答的習慣,“八歲。”

    “八歲?”男孩瞪起了眼楮,晃著手中那枝香煙,道︰“八歲你都沒抽過煙,按這個比例推算下來,那你豈不是三十歲以後才能和女人上床?”

    和女人上床究竟代表了什麼,對只有八歲,絕對晚熟不說,家庭教育又絕對嚴格,絕對死板的風影樓來說,還真是一個過于抽象,過于朦朧的東西,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他的臉卻不自主的紅了。

    “嘿嘿,知道臉紅了,看樣子還有補救的機會。”那個男孩滿意的點了點頭,突然又道︰“你沒有抽過煙,那喝過酒沒有?”

    風影樓老老實實的搖頭,“沒!”

    “你還真***是一個五好兒童啊,等一下!”

    男孩大踏步走到路邊一個用簡易材料搭成的小賣部旁,他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最終也沒有掏出一分錢來,最後索性指著四平八穩趴在地上那具屍體,對老板道︰“看到沒有,那人是我殺的。”

    不再理會臉色發青的店老板,男孩伸手直接從櫃台上面取走了幾瓶青島啤酒,又順走了兩個紙杯,在臨離開前,還非常禮貌的回頭,開出了一張口頭欠條,“不好意思,這輩子看來是沒機會了,下輩子我一定還給你這幾瓶啤酒錢。”

    把一杯還冒著氣泡的啤酒送到風影樓面前,男孩直接用命令的語氣道︰“喝!”

    只喝了一口,風影樓就皺起了眉頭,他望著就坐在自己身邊,仰起脖子三下五除二就將一瓶啤酒喝得干干淨淨,別說還真揚起幾分男子漢豪氣的男孩,小心翼翼的道︰“太苦了……不好喝。”

    “苦?!”

    男孩瞪大了雙眼,他剛想說什麼,又閉上了嘴巴,再一次走到小賣部前面,伸手又從櫃台里拿了一瓶娃哈哈酸奶,當著風影樓的面,把啤酒和酸奶倒在一起,又伸進去一根散發著濃重汽油味的手指,一陣亂攪後,把這樣一杯成年人看了皺眉頭,孩子見了翻白眼的東西,送到風影樓面前,用狼外婆誘哄小紅帽的語氣道︰“喝吧,喝吧,我敢保證,這次肯定可好喝了。為了改變你三十歲以後才能和女人上床,這種絕對悲慘的人生命運,你一定要挺住啊!”

    別說……

    兌了酸奶的啤酒,味道又酸又甜又苦,還真是不錯。平時在家里幾乎吃不到什麼零食,更不要說喝酸奶的風影樓,捧著紙杯簡直是一飲而盡,他輕舔著自己的嘴唇,眼巴巴的看著眼前這個男孩手邊,那只倒出來一半的酸奶瓶。

    只是區區一瓶酸奶,他風影樓就被一個殺人凶徒給收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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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漫天飛舞 第二章 男人的尊嚴

“砰!”

    男孩用盡全力,將他喝空的第二個啤酒瓶狠狠拋出去,啤酒瓶落到地上,發出“啪”的一聲脆響,遠遠觀望著他們這兩個孩子的人群,隨著這一聲碎響,中間也揚起了一層不小的波浪

    坐在這個本來應該人流不斷,現在卻人人對他們如避蛇蠍,儼然已經成為一片真空帶的鬧市街頭,坐在一具全身**,屁股上的傷口里還在慢慢滲著鮮血的屍體旁邊,冷眼看著那些既不敢靠近自己,但是在好奇心的趨使下,又不想錯過這一幕好戲,在遠方圍成了一個圓弧狀的人群,男孩突然放聲大笑。

    “君不見黃河之水來上天,奔流到海不復還。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發,朝如青絲暮成雪。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烹羊宰牛且為樂,會須一飲三百杯!岑夫子,丹丘生,將進酒,杯莫停。與君歌一曲,請君為我傾耳聽……哈哈哈……真***爽啊!”

    在這種情況下,男孩竟然一邊用力拍打著身下堅硬的路面,一邊昂然背誦詩仙李太白斗酒百樽揮毫成就的不朽篇章。男孩的聲音越來越大,他臉上的笑容也越來越放肆,在這個男孩身上,那種遠超實際年齡的豪邁,那種放浪形骸的灑脫,那種雖千萬人吾獨矣的鏗鏘,真的讓風影樓看呆了。

    一直束縛在父親的棍棒之下,一直看著老師、同學的臉色做人,一直低頭努力想要做一個人人稱道的好孩子,可是直到這個時候,風影樓才知道,原來在這個世界上,還能活出這樣的個性,活出這樣的張揚。

    “我真的沒有想到,我蕭洪飛這輩子最後一餐酒,陪伴在我身邊的,不是學校里那些一個個看起來冷若冰霜,搞到床上就會變得熱情如火的漂亮女同學;不是那些風韻撩人,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天天往酒吧咖啡廳里鑽,看起來道貌岸然,說白了就是在等著別人勾引她們,來上場一夜情的職業白領;更不是那個死了老公,上一次床就能免我三個月房租的女房東,而是一個才八歲大,煙酒不沾,膽小如鼠,我不問話就絕不開口的小弟弟。”

    說到這里,終于自報家門的蕭洪飛,用牙齒咬開一瓶啤酒,先給風影樓手中的紙杯里倒滿,然後舉起酒瓶,對著風影樓放聲道︰“相見就是有緣,來,跟哥哥我一起像個男人似的痛痛快快干了!”

    明明啤酒里沒有再摻兌酸奶,明明並不喜歡這種液體里,那股苦澀的味道,但是迎著蕭洪飛那猶如浸泡在葡萄酒里的黑寶石般爍爍發光的眼楮,一股說不出來的沖動卻讓第一次喝酒的風影樓舉起了手里的杯子,學著蕭洪飛的樣子,將杯子里的啤酒一飲而盡。

    “砰!”

    蕭洪飛又將第三只酒瓶狠狠甩了出去,這一次他故意把啤酒瓶拋向了距離他們最近的人群,看著那些包圍自己的行人就好像是被馬蜂猛蟄般四處走避,那麼多長得比他高,身體比他壯的男人,卻沒有一個敢站出來和自己理論,更沒有人敢對他揮舞起拳頭,男孩眼楮里放肆到極點的笑意更濃了。

    “蕭洪飛哥哥……”

    平時風影樓真的不敢主動向陌生人提問,尤其是不敢向比自己大的陌生人提問,但是連灌了三杯啤酒下肚,一股說不出來的感覺從心底揚起,暖洋洋的,飄乎乎的,連帶他的舌頭也變得靈活而放肆起來,“你殺人了,要被槍斃的,就一點也不怕嗎?”

    “怕?”

    蕭洪飛伸手用親昵的動作,輕輕拍著風影樓的腦袋,道︰“你太小了,小得根本不可能聽懂我的話,但是也許你以後會明白……我連繼續活著都不怕了,還會怕什麼扯淡的槍斃?”

    說到這里,蕭洪飛再次放聲大笑。

    風影樓的確聽不懂,但是他呆呆的望著蕭洪飛,也許兩個人坐得實在太近,也許只是一次彼此間心靈的偶然相會,他竟然在蕭洪飛的眼楮里,讀懂了那縷一閃而逝的濃濃悲傷。

    風影樓指著身邊的那具屍體,呆得時間久了,他似乎也不那麼怕了︰“那你為什麼要殺了他?”

    “因為……”

    蕭洪飛真的打算隨意用諸如“因為他該死”之類的話,回答了這個問題,但是他的聲音卻突然打住了。他殺了這個男人,但是同時也必然要賠上自己的一生,更要承受一位副市長痛失愛子後發狠式的報復,這樣兩敗俱傷的結局,又怎麼能只用區區一句“因為他該死”就做了最後的總結?

    再次點上一根煙,蕭洪飛的思緒,似乎也隨著那裊裊升起的淡藍色煙霧,而飛揚起來,他的眼神迷離了。

    “我從來沒有見過我爸,聽我媽說,我還沒有出生,他就死了。我媽的身體很不好,老吐血,在我十二歲那年,她終于也走了。我成了一個無父無母,沒有親戚也沒有家人的孤兒。還好,我長得不錯挺有女人緣的,也比較早熟,和班上一個女同學的老媽上了一次床,雖然第一次笨手笨腳的什麼都不懂,但是仍然從她那里拿到了兩千塊錢。”

    說到這里,蕭洪飛的右手從自己的額頭上掠過,掃開幾縷頭發,但是在他身邊的風影樓清楚的看到,這個大男孩就是用這樣一個看似不經意的動作,輕輕摘走了眼角正在不斷聚集的一顆眼淚。

    他深深吸了一口手中的香煙,道︰“從我拿到那筆錢開始,我就明白,我這一輩子注定當不了一個好人了。嘿嘿,一個十二歲就學會靠女人吃軟飯的家伙,將來會是什麼好玩藝?從此我大殺四方,半玩半賺錢,我曾經脫光衣服鑽進一個箱子里,讓人把我當成生日禮送,送給一位千金小姐,當天晚上我就替她開了苞。我也曾經當過富婆半固定情人,甚至還有一個女人和我約定,等我十八歲後,我會不用任何避孕措施的和她**,因為她丈夫是性無能,她想要一個像我一樣眉清目秀的孩子,她會支付給我天價的報酬,而代價就是我必須遠離那個孩子,永遠不能讓他或她,知道我們之間的關系。”

    雖然只是聽得一知半解,但是風影樓早已經聽呆了。嘴唇蠕動了半晌,風影樓才終于吭吭巴巴的說出了一句話︰“你有困難,可以找警察叔叔啊。”

    聽到這突如其來的一句話,就連蕭洪飛都呆了一呆,他轉過頭,仔細看著風影樓認真的表情,過了好半晌,他才突然放聲大笑。他看起來笑得那樣的開懷,又是那樣的歡暢,笑得連眼淚都流出來了。

    “好一個有困難找警察,真是***當浮一大白,當干一大杯!來,就為了小兄弟你這七十年代流行,八十年代落沒,九十年代扯淡的一句童謠,咱哥兩再干他一杯。”

    “啪!”

    紙杯和啤酒瓶,再次踫到了一起,把酒瓶里的汁液一飲而盡後,蕭洪飛把玩著手里的非致命投擲性武器,道︰“別看只有三年多時間,就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換過多少個床伴,為了錢多少次和女人發生關系。可是有一個女人,我明明很喜歡,甚至早在一年前,就當著她的面發誓將來要娶她當老婆,我卻一直沒有踫過她。”

    “可是你剛才打電話的時候還說,你才十五歲半,一年前你才十四歲半……”風影樓小心翼翼的道︰“我聽老師說過,好像不到十八歲,不能結婚的,就算到了十八歲,也是早婚……”

    眼前這個小蘿卜頭,就是有逗他不停發笑的本事!

    蕭洪飛道︰“有些人到了三十歲,其實還是什麼也不懂的小屁孩一個,像我這種四處掙扎著混飯吃,早就見慣人間百態嘗盡酸甜苦辣的人,就算只有十四歲也清楚的明白,像雪兒那樣的女孩,雖然比我大五歲,又是先天殘疾,這一輩子都不可能離開輪椅,但是只有她是真的關心我,沒有一點虛偽,沒有摻雜一點勢利的關心。我這一輩子,是不可能再找到比她更真、更純,對我更好的老婆了。我蕭洪飛絕不當那種非要錯過,才知道回頭的笨蛋,更不是隔岸景色才最好的蠢材!”

    “從我發誓要娶雪兒那一天開始,我雖然還要靠女人混飯吃,但是每次賺的錢,我都會把一半交到雪兒手里,讓她代我存起來。我甚至已經想好了,等我十八歲的時候,雪兒就二十三歲了,我會遠離身邊的脂脂粉粉,和雪兒一起開上一間花店。店真的不用很大,賺的錢也不需要很多,夠養活雪兒還有我們的孩子就夠了。如果當天的花沒有賣完,我會把它們收集起來,把其中最漂亮的,送給我心目中最美麗最可愛,縱然是嫁給我當老婆,依然不會有任何改變的女神雪兒。我簡直不敢想象,當她接過我手里的花時,會露出何等的笑容,因為……幸福的感覺會把我融化了。”

    沒錯,只是靜靜的敘述,在蕭洪飛的眼楮里揚起的,分明就是游離在最甜美的夢中,那無可自拔的迷醉。

    可是風影樓的身體卻輕輕顫抖起來,真的,他真的能想明白,一個幸福的人,不會坐在這里。沒有夢碎、心碎、情碎,這個只有十五歲半的大男孩,又怎麼可能暴起殺人,他又怎麼舍得去殺人?!

    “啪!”

    蕭洪飛突然跳起來,把手里的啤酒瓶狠狠砸到了身邊的那具屍體的腦袋上,在玻璃飛濺中,他抬起腳對著屍體狠拼命猛踢,“你說,你說,你是副市長的兒子,你的身邊從來不缺巴結你的女人,只要你願意,你每天都能更換新的床伴,你為什麼還要非禮一個一輩子只能坐在輪椅上的雪兒,逼得她從七層高的樓上直接跳了下來?你不愁吃不愁穿,到處都是巴結你,奉承你的人,你為什麼還要大模大樣的搶走了我這一輩子,最關心的人,也是最後的幸福啊?!”

    對著屍體狠狠踢出七八十腳,蕭洪飛猛然揚起脖子,發出了一聲狼嗥般的悲嘯。而眼淚終于忍不住,從他的雙眼中奔湧而出,狠狠劃過他的臉龐帶出兩條蜿蜒的淚痕。

    “他是副市長的兒子李岳!他有大把的證人,證明他的無辜,不需要四處求助,就有大把的人主動替他出頭抹平擦淨。面對這一切,我一個吃軟飯的小白臉奈何不了他,法律奈何不了他,就連有困難找警察的警察叔叔也奈何不了他!”

    蕭洪飛瞪著一雙充血的眼楮,望著風影樓嘶聲道︰“小兄弟你告訴我,如果換成你,面對這一切,是忍氣吞聲窩窩囊囊的繼續活著,還是拼上一切,哪怕是不得好死,哪怕注定要被打入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也要為自己的女人,自己的家人,殺***一個山窮水覆,拼出一個天理公道?!”

    風影樓用力搖頭,他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

    但是看著猶如一頭受傷野獸般,眼楮里寫滿痛苦與瘋狂的蕭洪飛,只有八歲的他,卻突然明白了“我連繼續活著都不怕了,還會怕什麼扯淡的槍斃”蕭洪飛這一句話最真實的含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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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漫天飛舞 第三章 峰回路轉

  遠方的風中,已經隱隱傳來了警笛的呼嘯。

    蕭洪飛深深的吸著氣,用留戀的眼神打量著周圍的一切,他突然伸出雙臂,做出了一個擁抱藍天的動作,他抬起頭望著頭頂那片看起來如此寬厚,又是如此浩瀚無邊的蒼穹,看著那不斷閃爍猶如燈海集市的燦爛星空,感受著一個大城市夜間特有的繁華與浮囂,沉默了好半晌,他才低聲道︰“這大概是我這輩子,最後一次呼吸自由的空氣,最後一次這樣無拘無束的站在這里了。”

    聆聽著蕭洪飛的低語,感受著他身上那股激情釋放後,猶如曲終人散般的落寂,風影樓眼圈慢慢的紅了。

    他舍不得這個只見了一面,就逼著他學會了吸煙喝酒的男孩。他舍不得這個對酒當歌,寫盡人生豪邁與尊嚴,張開雙臂,更揚起了一股俯仰天地之大氣概的哥哥。在這個男孩的身上,有一些他根本未曾接觸過,更未曾夢想有過的東西。

    “吱啦……”

    汽車猛然剎匣的聲音就在他們兩個男孩身邊不遠的位置響起,在眾目睽睽之下,以驚人高速沖入案發地點的汽車,竟然不是警車,而是兩輛通體漆成迷彩綠,卻刻意把牌照摘掉的越野吉普車。

    車門打開後,一名中校探出了頭,對著蕭洪飛放聲喝道︰“快點上車!”

    中校的目光流轉,落到蕭洪飛身邊的風影樓的臉上,他略略皺了皺眉頭,脫口道︰“你不是賴蛤蟆家的孩子嗎?”

    風影樓在點頭,他的確曾經聽別人用“賴蛤蟆”這樣一個絕對稱不上褒義的詞語,來稱呼他那個在外面總是一臉謙和一臉彬彬有禮,就算是受了別人的氣,也不會多說什麼,到了家里,卻會把所有的郁悶與怒火,發洩到家人身上的老爹。

    蕭洪飛卻沉下了臉,暴喝道︰“什麼賴蛤蟆?他能坐在這里,陪我喝了這一頓酒,就是我的朋友,我蕭洪飛這輩子混得再板,也沒有讓朋友被人當面指著鼻子罵老爹的習慣!”

    “好,好,好,我錯了還不行嗎?”

    中校已經掩飾不住臉上的焦急,他連連揮舞著手臂,“還不快點上車,難道非要被人請進公安局,對你大刑伺候你這位大少爺才會滿意?”

    蕭洪飛還是面無表情的站在那里沒有挪動腳步,他似乎根本不想領眼前這個中校的情,但是風影樓的眼珠子卻瞪圓了

    這位中校可不是一個普通人,他叫楊牧綽號“電腦”,擁有過目不忘的變態記憶力也就算了,在沙盤推演,戰略布局方面,更可以單挑足足一個班的作戰參謀!是整個軍區公認的超天才,更是所有人眼中,一個恃才傲物的典型代表。在風影樓的記憶中,還真沒有見過楊牧這麼痛快的向人道歉過。

    “還愣著干什麼?”

    雖然不知道楊牧這位做事滴水不露,在整個軍區中都處于一種超然位置的人物,為什麼突然駕到,更對著蕭洪飛伸出了援助之手,但是很顯然,他已經做好了萬全準備,隨著楊牧一聲令下,從第二輛吉普車里跳出來幾名一看就是訓練有素,行動利落得猶如獵豹般的職業軍人,他們不由分說兩人一組,就把蕭洪飛和風影樓硬架到了楊牧那輛汽車里。

    “砰!砰!”

    兩聲車門被關閉的聲響剛剛在耳邊響起,一直沒有關掉發動機的汽車,就開始向前行駛。這些人動作之利落,效率之高絕,讓風影樓不能不懷疑,他們是不是在參軍入伍之前,干的就是專業綁匪之類的工作。

    兩輛軍車剛剛駛出三十幾米遠,就和呼嘯而來的警車擦肩而過,坐在汽車付駕駛席上的楊牧輕輕吁出了一口長氣,可是他的雙眼在瞬間就眯成了最危險的針芒狀。因為他們的汽車赫然被幾十號匆匆趕來,手里還拎著鐵棍、西瓜刀之類武器,一看就是在江湖中打滾的小混混給攔住了。

    能在這個城市里,開設出一個名頭最大,服務質量最高,說白了就是妓院的場所,它背後的主人當然是手眼通天之輩。無論是為了巴結一位副市長,還是為了他在這個城市里的面子問題,這間掛羊頭賣狗肉的休閑會所主人,也不會任由蕭洪飛在眾睽睽之下大搖大擺的離開。

    一具**裸的屍體,就躺在休閑會的大門前;幾百上千年路人正在小心翼翼,而又神色興奮的圍觀;幾十號手持各種武器,一看就不是善茬,一看就來勢洶洶的小混混,更公然攔住了兩輛汽車,其中一些態度囂張,自以為天是老大自己就是老二的人物,更已經不耐煩的開始用手中的武器,在汽車上敲敲打打。

    如果不是這兩輛市場售價超過六十萬的越野吉普車,本身就代表了一種身分與地位,如果不是越野吉普車染成的迷彩綠,如果不是坐在汽車付駕駛席上,一臉沉靜如水的楊牧,還穿著軍裝,讓這些小混混們有所收斂,估計他們早已經拉開車門搶人、打人加砸車了。

    面對這一幕幕絕不正常的現狀,那些警車竟然直接開到了廣場的一角,雖然警燈仍然在閃爍不休,但是卻不見一個執法人員從里面走出來干涉。

    楊牧回頭對蕭洪飛別有深意的道︰“你可真是把這個城市的黑白兩道都得罪透了。”

    不等蕭洪飛回答,楊牧就推開車門走了出去。他的目光在人群中隨意一掃,就自然而然落到了其中一個看起來四十多歲的男人臉上,“你是這里管事的?”

    “沒錯!”那個男人也在上下打量著楊牧,最後他伸手指著坐在汽車後座上的蕭洪飛,道︰“把他留下,你們可以好好的離開。”

    楊牧沉聲道︰“不可能!”

    就是因為對方是現役軍人,這個四十多歲的男人,才會用客氣的口吻去溝通,被楊牧當眾用如此絕然的語氣拒絕,這個男人真的憤怒了。“你可要搞清楚,你幫這小子,會得罪些什麼人!”

    “呀,我還真不知道。”楊牧輕輕一挑眉毛,道︰“要不然,你給我說說看?”

    四十多歲的男人從口袋里取出一只在九三年,絕對代表身份象征的手機,傲然道︰“我可以實話告訴你,我們只有幾十個人過來,那是要給公安面子,如果咱們找個安靜的地方切磋,我只要打一個電話,就能喊過幾百號人來幫場!就算你是一個軍人,身上披著一層虎皮,把道上的朋友都得罪光了,我想你以後再想在這個城市里混,只怕也沒有那麼容易了吧?”

    “厲害,厲害,真是厲害。把你們所謂道上的人得罪了,原來連職業軍人都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看來我們今天真是得好好切磋切磋了。”

    當著所有人面,楊牧從駕駛員手中接過了一只車載電話,微笑道︰“和你一個電話就能招來幾百號人相比,慚愧得很,我只能喊來幾十。”

    望著站在自己對面,這個臉上浮現出濃濃得意神色的男人,楊牧認認真真的道︰“如果你找的地方,真的夠大,又夠安靜的話,我一個電話,只能喊來幾十輛坦克。”

    ……

    四周突然陷入一片死一樣的安靜。

    幾十輛坦克!

    聽著如此誇張的宣言,本來所有人應該放聲大笑,但是看著唇角還帶著淡淡笑意,往那里一站,沉靜如水得猶如一個傳奇的楊牧,不知道為什麼,他們怎麼也笑不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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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漫天飛舞 第四章 力量角逐

  小三子,你們在干什麼壞事呢?!”

    就在這個時候,他們的身後突然傳來了一個因為長時間缺乏體育煆煉,只跑了幾十米就氣喘吁吁的聲音。

    聽著對方急促的腳步,楊牧臉上的笑意更濃了,那些遲到不說,竟然把警車一路開到一百多米外的警察叔叔,終于有人出面了。以楊牧絕對變態的記憶力,他不用回頭也知道,這位突然插手的警察叔叔,赫然是市公安局的副局長!

    接到了報警電話,知道是主管行政司法的李副市長公子被人當眾謀殺,所以這副局長選擇了親自出警,來表達自己的熱情與忠心,要不然這110出警,怎麼會這麼慢?

    看到休閑會所的幕後老板,已經準備痛下殺手,來個殺雞駭猴,這位八面玲瓏左右逢源,好處拿足的副局長,立刻又選擇了旁觀立場,當他終于看清楚那些小混混攔住了誰的車時,他立刻一路飛跑過來,因為他清楚的知道……如果再不制止,如果再不出面調和,今天所有人都會吃不了兜著走!

    “小三子,你知道你們在干什麼嗎?你們這是聚眾持械鬧事,更在攔截軍車,就憑這兩點,我就可以把你們所有人都拷回局里!”

    副局長一跑過來,連臉上的汗都沒有來得及擦,指著那個被他稱為“小三子”的男人,就是一陣劈頭蓋臉的痛罵,“你小子真是瞎了一雙狗眼,平時橫行不法作威作福也就算了,現在連軍車都敢攔,我看你真是蹬鼻子上臉,不知道馬王爺有幾只眼楮了!你知道不知道站在你面前的是誰?人家是大人不計小人過,否則的話,你就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罵完之後,副局長轉向楊牧時,他的臉上已經掛滿了謙卑溫和的笑容,“這不是楊處長嘛,什麼風把您給吹來了?”

    對,楊處長!

    副局長可以不知道楊牧號稱電腦,他可以不知道楊牧擁有變態的記憶力和邏輯推理能力,他甚至可以不知道中校究竟代表多大的官,但是他在這個城市里混,他負責管理治安,他就不能不知道,楊牧是541集團軍秘書處處長。是軍長雷明擇中將身邊的代言人,是他老人家最信任,絕不允許人輕辱的絕對心腹!

    楊牧微笑的望著眼前這個一臉汗漬,遲到的執法者,他突然返身指著坐在汽車後排的蕭洪飛,道︰“我要把他帶走,事關A級軍事機密,我不能告訴你原因。我也知道他剛剛犯了命案,如果你負責的話,可以現在和我一起去趟軍部。”

    副局長用力搖頭,楊牧不置可否的淡淡一笑,他的目光又落到了小三子的臉上,“要不,你跟我們走一趟?”

    小三子拼命搖頭,拜托,他剛才還在對面前這位帶著一臉無害笑容的軍人口出狂言,甚至想和對方找一個安靜的地方“切磋、切磋”,他要真傻不拉嘰的跟著對方進了軍部,他有幾條命,能經得住那些手狠手辣的職業軍人折騰?!

    “那……人我就先帶走了,好嗎?”

    楊牧用的是疑問的語氣,但是無論是他自己,還是副局長,或者兩腿都在微微打顫的小三子,都清楚的明白,這是一場根本不需要去嘗試,雙方實力相差太過于殊懸的力量對抗。

    隔著已經被打開一條縫隙的玻璃窗,聽著楊牧和車外的人交談,風影樓早已經聽傻了,而蕭洪飛卻在不停的冷笑。

    楊牧回到了吉普車里,當吉普車重新發動,搭載著蕭洪飛這樣一個殺人凶手,在幾十號黑社會小混混的夾道歡送中,還有副局長一臉巴結滿面笑容的揮手中,在上千名路人沉默的注視中,慢慢離開了這片在短短幾分鐘時間內,就一波三折,當真是寫盡了世間百態,各種力量更隨之角逐的凶案現場。

    直到所有人消失在汽車觀後鏡里,楊牧霍然回頭,他望著蕭洪飛,沉聲道︰“我不是給你留了電話嗎,出了這麼大的事,為什麼不找我,非要選擇了最蠢的方法去解決問題?難道你真的認為,就憑區區一個副市長,我們就拿他沒有辦法了?”

    “蠢?!”

    在嘴里回味著這個字,蕭洪飛吐掉剛才被人強行架上車時,牙齒和嘴唇之間踫出來的血絲,面對楊牧這位在軍區里,幾乎人人見到都要點頭微笑,能量絕對不容小覷的人物,揚聲道︰“你和我,不是一路人。”

    “沒錯,我們的確不是一路人,至少我不會為了一個只知道在女人肚皮上浪費青春的癟三,賭上自己的一條命!”

    楊牧劈手把一個檔案袋甩到蕭洪飛的身上,道︰“雪兒身上的事,誰也不想見到,那個李岳這些年犯下的事,光強奸、誘奸未成處少女,判他十次槍斃都不為過,只是有個當副市長,專門負責行政司法的老爹為他保駕護航,才能一直逍遙自在的當他的二世祖,但是這絕對不代表,他就真的無懈可擊!這兩個星期時間,我什麼也沒有做,天天利用各種渠道收集資料,想要幫你申了之份冤,出了這口氣,可是沒有想到,資料是收集全了,罪證和證人也找到了,你小子卻給我來了一個十步殺一人,然後干脆坐在那里等死的好戲!”

    “古人有雲,死有重如泰山,有輕如鴻毛,你告訴我……”楊牧盯著蕭洪飛的眼楮,道︰“和李岳那種混吃等死的貨色一命換一命,很值得自豪嗎?!”

    捏著手里厚厚的檔案袋,再看看臉上明顯帶著疲憊神色,剛才為了他,更出面和各方勢力做了一次正面硬踫的楊牧,蕭洪飛沉默了好半晌,才低聲道︰“謝謝。”

    “我這麼做不是為了你,想要說謝謝,對真正關心你,想要幫你的人去說。”

    蕭洪飛猛然閉緊了嘴巴。一時間越野吉普車內,只剩下幾個人輕微的呼吸聲,還有大功率汽車發動機轉動時,特有的沉悶轟響。

    就是在這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中,已經重新掛上軍牌的吉普車,就算是遇到紅燈都毫不猶豫的直沖過去,到了最後,楊牧索性伸手直接打開了車上的警報器,刺耳而淒厲的警笛呼嘯,狠狠撕破這個盛滿太多**的城市上空,就在行人和車輛紛紛避讓下,他們這輛軍用吉普車以驚人的高速,一路飛馳向集團軍駐扎在這個城市的總部,最終拐進了有哨兵站崗的軍區大院內。

    當吉普車停到一幢二層結構,還有一個不小院落的別墅前時,蕭洪飛還能一臉平靜,風影樓卻已經徹底驚呆了。

    生活在這個軍區大院里的人,哪怕只是一個八歲大的孩子,又有誰會不知道,住在這里的人,就是權傾一方,只要登高一呼必將應者如雲,更曾經在對印,對越自衛反擊戰中,建立下傳奇功勛,現在正擔任這支集團軍一號首長的……雷明擇中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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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漫天飛舞 第五章 鑽石宮殿 (上)

  打開車門,望著坐在吉普車里的風影樓,楊牧道︰“喂,小蘿卜頭,你自己回家吧。”

    看著像只八爪章魚一樣死死纏住自己的風影樓,蕭洪飛的心情再差,也不由啞然失笑,他伸手拍著風影樓猶又短又硬的頭發,微笑道︰“好,那就一起進去吧,反正就是向他道個謝,幾句話的功夫罷了,你家就在這個院子吧,一會我送你回去。”

    不再理會欲言又止的楊牧,蕭洪飛伸手拉著風影樓,大踏步走進了進去。

    雖然在軍區大院里整整生活了八年時間,但是風影樓還是第一次進入這幢代表絕對權力與威嚴的別墅式建築物內。

    猩紅色的羊毛地毯,又厚又軟,牆壁上那一幅幅充滿藝術張力的黃銅浮雕,更說明這里的主人品味不俗,

    第一次走進這幢代表了絕對權力與威嚴的別墅式建築,不要說那柔軟的厚厚羊毛地毯,也不要說牆壁上那一幅幅美倫美奐,充滿藝術張力的黃銅浮雕,更不必說價格絕對高昂的紅木家具,單說那足足十幾間不同風格的臥室,就足以讓猶如劉姥姥進入大觀園般的風影樓,在心中發出一連串的嘖嘖輕嘆了。

    今年五十多歲,發梢已經蒙上了一層淡淡的灰色,但是依然精神奕奕,身上的威嚴更隨著年齡與日俱增的雷明擇中將,就坐在大廳的會客室里,正在和一位中校一起凝神觀看著什麼。看他們親密無間的樣子,顯然兩個人並不僅僅是上下級的關系那麼簡單。

    就連眼高于頂的楊牧,看到這位中校,也主對向他點頭致意,更沒有掩飾眼楮里的致命,愈發顯示出他的來歷不凡。

    蕭洪飛的眼楮猛然瞪大了。

    因為雷明擇中將和那位中校,一起觀看的液晶電視里,顯示出來的畫面,赫然就是他進入“安年華”休閑會所擊殺李岳時,由休閑會場內部安保系統拍攝到的實況錄相!

    如此高效的行動力,當真是超越了蕭洪飛這個年齡能夠理解的極限,要知道,從走出休閑會所,到站在這幢別墅式建築里,充其量只過了三十分鐘!

    看完了監控錄相里的一切,中校的目光流轉,直直落到了蕭洪飛的臉上。

    沒有聲色俱厲的表情,更沒有故作姿態的威嚴,但是迎著對方那隱隱籠罩著一層詭異紅霧的雙眸,一種生物突然面對天敵時特有的敏銳直覺,卻讓蕭洪飛的心髒在瞬間跳動加快。

    在這位中校的身上,仿佛有一種濃烈得幾乎無法化開的東西,讓他全身上下,自然而然擁有了一種並不凌厲,卻讓人根本無法逼視,甚至不敢和他稍有親近的氣勢。

    看著蕭洪飛在這種情況下,明明身體都在微微發顫,卻還能咬住嘴唇,毫不退讓的和自己彼此對視,再看看死死牽著蕭洪飛的手,用同仇敵愾的目光小心翼翼打量自己的那個小蘿卜頭,中校微不可查的略略點頭,沉聲道︰“我承認,你讓我驚訝了。”

    他的聲帶可能曾經受過傷,所以他的聲音很嘶啞,但是低沉而有力,欲發透出一股含而未張的壓迫感,“你明明已經收存死志,再也無法壓抑內心殺人的沖動,可是走進休閑會場前,面對大門前四名保安人員,你卻能一臉形若無事,扛著塑料桶一直走到第七層,讓所有人都把你當成了一個普通的送水工。”

    中校的目光流轉,落到了被楊牧順手一起帶回來的那只塑料桶上,打量著里面還剩下一半的淡黃色液體,“你一出手,就在整間包廂里潑了半桶汽油,然後拿出打火機,雖然李岳身邊當時有六七個狐朋狗友,但是除非他們已經做好和你同歸于盡,而且死得慘不可言的準備,否則的話,絕對沒有人敢站起來。你逼所有人脫掉身上的衣服,更是將他們的自尊,連同最後一絲勇氣都剝奪得干干淨淨,只能以旁觀者的身份,眼睜睜的看著你用區區一把小刀,逼得李岳主動跳樓。越憤怒就越沉著冷靜的天性,一旦出手就是破釜沉舟,雙方之間立判生死的狠辣無情,這的確是令人欣賞的優秀素質。”

    說完這些話,中校收回目光,望著坐在自己面前的雷明擇中將,道︰“我有點喜歡你這個外孫了。”

    外孫!

    聽到這個絕對意外的詞語,風影樓的眼楮瞬間就瞪成了玻璃球的形狀。雷明擇將軍的眼楮也亮了,他身體微微前側,試探的問道︰“你想帶他走?”

    中校搖了搖頭,沒有直接回答雷明擇將軍的問題,他站起來徑直走到蕭洪飛面前,仔細打量了半晌,突然沉聲道︰“告訴我,你殺了人後,為什麼沒有立刻逃跑?”

    “我是想跑,”蕭洪飛說得很坦率,“我殺了副市長的兒子,我跑得了嗎?”

    中校點了點頭,“為什麼不向你外公求救,難道在你眼里所謂的面子,真的比自己的命更重要?”

    蕭洪飛脫口道︰“我外公早死了……”

    “啪!”

    中校突然抬手一巴掌重重抽到蕭洪飛的臉上。

    望著又驚又怒,右臉龐上迅速紅腫起來的蕭洪飛,中校沉下了臉,“說謊!”

    蕭洪飛伸手指著雷明擇將軍,放聲叫道︰“他不配……”

    “啪!”

    蕭洪飛後面的話,又被中校一巴掌扇了回去。中校厲聲喝道︰“雷老這一生剛正不阿嫉惡如仇,提起他老人家的名字,又有誰不伸出一根大拇指?就算雷老和你媽媽之間,曾經有過不可調和的矛盾,但是你知道事情的經過和原委嗎?你知道當時以一個父親的身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懷有身孕的女兒走出家門,從此不相往來的痛苦嗎?你什麼都不知道,卻在這里胡說八道,事實上,我最想問你的是,你又憑什麼配當雷老的外孫?!”

    中校指著兩只耳朵都被他打得嗡嗡作響,眼淚都差一點流出來的蕭洪飛,放聲喝道︰“剛才我從雷老那里,也大略了解了你的情況,你為什麼不先問問自己,這個世界上女人那麼多,你更是這方面的高手,為什麼才十四五歲,就非要找一個身上有殘疾的女孩子,用半強迫的方法,讓她同意當你以後的老婆?”

    蕭洪飛真的呆住了,他沒有想過這方面的問題,或者,他是刻意讓自己不要去思考這個問題。

    “因為你自卑又可憐,卻偏偏想在別人面前,擺出一個自以為是的樣子。所以你只能去找終身殘疾,所以比你更自卑更可憐的雪兒,只有面對她,你內心深處那點可憐的自尊,才會得到滿足。也只有她,才會因為你沒有任何實質內容的甜言蜜語哄得心花怒放,明明知道你就是一個放任四流,每天更換床伴的小白臉,卻依然心甘情願的為你守身如玉!”

    在這個時候中校當真是語出如刀,“我看雪兒這一輩子,最大的不幸並不是遇上了李岳,而是遇到了你!如果沒有你的話,她不會堅持拒絕李岳,不過就是一個晚上嘛,又有錢賺又有首飾可以戴,總好過守著一個小白臉沒有任何實質意義的甜言蜜語,還有幾年之後天知道會不會兌現的承諾而活著。”

    說到這里,中校突然露出一個若有所悟的表情,“事實上,如果可以選擇的話,雪兒也應該喜歡更容易賺錢,也更輕松的工作方式,而不是每天跪下給客人洗腳按摩吧?否則的話,可以工作的地方那麼多,她為什麼要去只要是明眼人都會明白,究竟是什麼地方的休閑會所?”

    “**你媽的喜歡輕松!”

    蕭洪飛終于被爆發了。他殺了李岳後,已經放棄掙扎,做好了面對一切的準備,可是他絕不允許自己最心愛的女人,被人當面這樣的污辱,哪怕站在他面前的,是一個他根本不可能戰勝,更不可能打倒的絕對強者不行!

    就是在憤怒的嘶嗥聲中,一場實力絕對殊懸的生死搏斗開始了。

    蕭洪飛對著中校發起了狂風驟雨式的攻擊,他用腳踢用拳頭砸,用腦袋頂,他拼盡了全身任何一個能發起攻擊,能夠對人體造成傷害的位置,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面對中校這樣一個單憑目光就會讓他心跳加快呼吸急促的超級強者,他只有讓自己變成一條徹頭徹尾的瘋狗,才可能有一線勝機。

    不!

    蕭洪飛要的並不是勝利,哪怕只是在對方的身上打上一拳,踢上一腳,他都願意付出任何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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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漫天飛舞 第六章 兄弟齊心(下)

  “我媽和他之間究竟發生過什麼,我是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在我媽快要病死,卻沒有錢住院治療的時候,他在哪里?”

    “至于我和他,沒錯,我身體里是流著他四分之一的血,但是這又能怎麼樣?我沒爹沒娘,身邊再也沒有一個依靠,就連房東都在催我立刻補交所有房租,否則就要卷鋪蓋滾蛋的時候,他在哪里?”

    “我為了能夠交房租,為了能夠每隔一段時間,就將我的考試成績單放到媽媽的靈位前,讓她知道,我仍然在努力讀書,仍然在奮發圖強,而和一個又一個我看了就想吐的女人上床的時候,他又在哪里?”

    蕭洪飛吼著,叫著,他對著眼前這個猶如一道幻影般不可捉摸,明明沒有後退一步,卻仿佛他終其一生,也無法踫到哪怕只是區區一片衣角的中校,拼盡全力揮舞著自己身上一切可以使用的武器,發起了狂風驟雨式的進攻。

    就是在眼淚飛濺中,就是在放聲嘶嗥中,蕭洪飛多少年的委屈,多少年的痛苦也無助,突然有一個老人站在面前,告訴他在這個世界上原來還有親人那瞬間快樂到極點的幸福,還有終于知道他的身份,知道他們原來竟然在同一個城市里,在一片天空下,明明有足夠的能力,直到母親死亡,都沒有再伸手拉他們一把時的不解與憤怒,在這個時候終于徹底爆發了。

    “你懂什麼,你懂什麼?我的人生早已經片片破碎,再也沒有重新縫補回來的機會,直到我已經接受了這一切,開始用平淡的心態,去面對這千瘡百孔的人生時,卻突然有一位位高權重,可以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集團軍軍長,一位德高望重,人人敬仰的道德模範,突然出現在我面前,告訴我,雖然他已經彌補不了我的童年,卻可以努力幫我找到一個男人的尊嚴……哈哈哈……”

    哭到這里,叫到這里,打到這里,蕭洪飛的臉上突然揚起了一個蒼白到極點的,更諷刺到極點的笑容,他對著中校嘶聲叫道︰“牛逼的你,嚴肅的你,只是看了我一眼就讓我心里發涼的你,能不能告訴我,在我的人生中,還有什麼尊嚴可言,在我的人生中,還有什麼樣的未來可以創造?”

    聽著蕭洪飛再也沒有任何掩飾的痛苦哀號,坐在那里就猶如一座高山般巍峨無可撼動的雷明擇老將軍,身體突然無可抑制的顫抖起來,在淚眼模糊中,那個帶著一臉蒼白的委屈與不甘,任何熾熱的眼淚不斷狠狠劃破空之軌痕的男孩,不就是那個十六年前,懷著已經五個月身孕,最終對他俯首叩別,最終再也沒有回頭,更沒有回來的女兒?

    就在這個時候,中校的神色微微一變,因為他赫然發現,自己竟然在這個不是戰場的戰場上,犯了一個錯誤!

    只有八歲大的風影樓,膽小如鼠的風影樓,在父親那里得到的只是責罵和棍棒幾乎沒有品嘗過父愛溫情的風影樓,看著蕭洪飛痛苦到極點的表情,聽著他在和中校對打時,身體不斷遭到對方重擊,發出的沉悶聲響,也許是幾杯啤酒的刺激,也許是他內心深處的勇氣第一次被激發出來,他竟然整個人撲出來,雙手一伸就死死抱住了中校的大腿。

    而在這個要命的時候,被父親教導得見誰都要露出一個可愛的笑臉,被人揪左耳朵,就要學豬叫,被人揪右耳,就要學雞叫,被人按鼻子就要扮小狗,總是用這些方法,逗得父親那些同事們放聲大笑的風影樓,竟然吼出了他來到這個世界上,說的第一句髒話︰“蕭洪飛哥哥,揍死他個狗娘養的!”

    “啪!啪!啪!啪……”

    蕭洪飛的拳頭終于毫無花巧的落到了中校的胸膛上,而幾乎在同時,中校右臂一伸大手一抄,就將身高才一百二十公分的風影樓揪起來。中校臉上的神情再一次微微一動,這個一看就膽小怕事的小子,為蕭洪飛拼起命,就連吃奶的勁都一並被激發出來的時候,別說還真給他稍微造成了一點阻力。

    發現自己的雙臂,根本無法和對方的力量抗衡,風影樓小嘴一張,竟然露出他嘴里那幾顆尖銳的小犬牙,不管三七二十一,對著中校的大腿就狠狠咬下去。

    “喀啦……”

    風影樓絕對敢用自己那顆小腦袋打賭,這名看起來像個人類的中校,一定是機器人,或者是外星人打入地球的間諜,否則的話,為什麼他一口咬下去,中校還一臉平淡,他卻生生把自己的牙齒給崩斷了兩顆?

    王八嘴太硬,一口咬斷大門釘的戰術失效不說,還賠上了兩顆小虎牙!風影樓只覺得身體一輕,就被中校連根拔起,用看似粗魯實則細心的動作,輕輕拋到了對面一張沙發上。

    解決掉身上的小麻煩,中校只是再補出一拳,就將得了便宜還不知道進退的蕭洪飛打倒。蕭洪飛的身體還沒有來得及落到厚重的地毯上,中校就踏前一步,對著蕭洪飛那一張迷死女孩子不償命的臉蛋補了兩拳。

    這兩拳絕對夠重,要不然的話,為什麼蕭洪飛的身體以比隕石墜落還快的速度砸到地毯上後,竟然還彈起了兩三公分?

    “你不許再欺人蕭洪飛哥哥,否則的話……我就要造大反啦!”

    造大反!

    聽著身後風影樓稚嫩而焦急的聲音,回味著這個早已經在社會上失傳的詞語,就連中校的臉上都不由露出了一絲微笑,可是他的臉色在瞬間就變了,而他那雙隱隱泛著紅光的眼楮里,更透出了一股冰冷得有若實質的殺氣。

    因為他聽到了液體晃動的聲響。

    就連身體頻頻遭到重擊,短時間內休想再重新爬起來的蕭洪飛,都瞪大了眼楮。忍不住放聲叫道︰“小子你別干傻事!”

    被中校信手丟到沙發上的風影樓,用力推倒現在他腳下還在不斷滾動的,赫然就是那只還盛有一半汽油的塑料桶!隨著塑料桶的湧動,淡黃色的汽油不停從里面流淌出來,而風影樓哆哆嗦嗦拿在手里,隨時都可能因為精神過于緊張和激動而失手按下去的,不就是剛才因為打斗太過于激烈,從蕭洪飛口袋里甩出去的打火機嗎?!

    風影樓的眼前突然出現了一道灰色的閃電!

    他的身體被人揪住用力一甩,不由自主被人倒甩出去的風影樓,還沒有搞清楚是怎麼回事,中校的右腿已經後發先至,以令人嘆為觀止的精準,一腳踢到了風影樓的手腕上,將他手中的打火機狠狠踢出十幾米遠,直到撞在對面的牆壁上,變成了一堆碎散的零件。

    最可怕的是中校的這一腳余勢未消,雖然他已經迅速收力,但是仍然踢到了風影樓的胸口,風影樓只覺得一股絕對無法對抗的痛苦,夾雜著鋪天蓋地的黑暗對他的腦袋狠狠撞過來。

    在昏迷前,風影樓感覺到自己似乎被一個人抱住了,在他的鼻端更隱隱聞到了一股啤酒的味道,不用睜開眼楮,風影樓就知道抱住他的人,是蕭洪飛。

    “蕭洪飛哥哥……他是在故意激你……你打不過他的……”

    一句已經沖到嘴邊的話,怎麼都說不利索,就是在徹底陷入黑暗的甜睡前,風影樓隱隱聽到了蕭洪飛瘋狂到極限的嘶吼,和拳腳交加時的破風聲︰“你敢動我的兄弟,我要和你同歸于盡!”

    緊接著,風影樓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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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漫天飛舞 第七章 義結金蘭(上)

   痛,好痛!

    胸口就好像是被人用大錘狠狠砸了一通,再順手壓了一塊至少幾百公斤重的大石頭,要不然的話,為什麼他每吸一口氣,胸腔里就會傳來一陣無可壓抑的刺痛?

    面對這種絕對稱不上舒適的感受,就不由自主的發出了一聲輕哼,而媽媽驚喜交集的聲音,更在他的耳邊響起︰“小樓你終于醒了。”

    風影樓的眼楮還沒有睜開,他的身體就猛然被摟進一個溫暖的懷抱,嗅著母親熟悉的味道,雖然因為這個動作胸口更疼了,但是在風影樓的臉上,卻不由露出了一絲沉浸在幸福中的迷醉。

    他的媽媽也是軍人,而且從事的工作是專業測繪,每年她駐扎在野外的時間,比在家要多出幾倍,在風影樓的印象中,他真的好久沒有這樣快樂的窩在媽媽的懷抱里了。

    耳邊突然傳來“啪”的一聲脆響,臉龐上迅速傳來的火辣,享受著母親溫柔擁抱的風影樓真的疑惑了,他好像……挨了一記耳光?!

    “啪!”

    又是一記清脆的耳光聲在房間內響起。

    沒錯,有人正在掄起巴掌,對著他的臉猛扇。緊接著媽媽抱怨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孩子在醫院里整整暈迷了兩天時間,有什麼事情問清楚再說行嗎?現在他剛剛醒過來,眼楮還沒有來得及睜開,你就對他動手,還像是個當爸的樣嗎?”

    “我沒當爸的樣?他這樣的兒子,我風紅偉養不起,更不敢養!”

    在房間里的第二個人,赫然就是風影樓的老爸風紅偉!他指著風影樓,道︰“這小子才八歲,八歲啊!八歲就敢跑到軍長的家里,又是潑汽油,又是要縱火燒家。知道的人說是小孩子不聽管教四處胡鬧,鬧到了軍長家里,不知道的人,保不定還以為是我對軍長有意見,想要用這種方法發洩不滿呢!”

    說到這里風紅偉真的急了,他猶如一只熱鍋上的螞蟻似的來回踱著步子,“孩子他媽你說說看,我風紅偉這一輩子處處小心做人,努力和周圍的人處好同事關系,就算是受了委屈也是一笑置之,從來不和他們多計較些什麼,我怎麼就生出來這麼一個無法無天,才八歲就敢用汽油放火,還放到了軍長家里的小兔崽子?!”

    面對這一幕,就連緊緊抱住風影樓的媽媽,都忍不住輕輕搖頭。

    雖然他們還沒有從風影樓的嘴里問清楚事情經過,但是當天在場的勤務班那些嘴碎的娘們,早已經把兩天前在軍長家里發生的事情傳得滿城風雨,眾口爍金之下,更傳得神乎其神,如果不是風影樓實在太小,膽小如鼠的毛病更是人人皆知,只怕已經演變成諸如恐怖份子襲擊軍長住所之類的S級事件了。

    也難怪一向以“忍一時氣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為座佑銘的風紅偉,會急得兩眼冒火更手足無措。

    看到風影樓在這個時候,還賴在***懷里不願意出來,風紅偉二話不說,走前一步,又重重在風影樓的臉上留下了五個鮮紅的指印,“醒了就別賴在你媽的懷里裝死,這事你既然做了,想跑那是一點沒門。現在你立刻起來,跟我去軍長家里道歉。還有,孩子他媽,你一會回家把廚房的那根 面杖帶上,然後去軍長家里找我。”

    風影樓的媽媽突然用力抱住了自己的孩子,她警惕的望著風紅傳,道︰“你想干什麼?”

    “干什麼?”

    風紅偉瞪起了雙眼,道︰“當然是帶這個小兔崽子去軍長家負棘請罪,當著軍長的面,打斷這小子的兩條腿!你知道不知道,現在整個軍區,有多少人睜大眼楮,在背後等著看我的好戲呢!難道非要到軍長等得不耐煩了,派人傳話過來要我們給個交待,我們才小翼翼的跑過去?我告訴你,到了那個時候,早就晚了!”

    風影樓知道這一關他是躲不過去的,事實上,他也從來沒有過這方面的僥幸想法。

    風紅傳在面外,是一個公認的謙謙君子,他把太多的寬容與忍讓送給了外人,留給家人的,自然就是不斷積壓的郁悶和怒火。

    在學校被人欺付了,風影樓從來不敢還手,他更不敢主動打架,只要對方沒有在他的臉上留下傷痕或淤青,哪怕是對著他的臉上吐口水,他都不會說什麼。因為只要臉上有傷回家,風紅偉從來不問事情經過,每次都是沖過廚房,抓起那根足足有雞蛋粗的 面杖,對著風影樓的屁股就是一陣猛擊。

    原因很簡單……“別人就是看你小子不學好,不是好東西才教訓你。你爸我行得正,走得直,為什麼不見大街上突然跳出來兩個人來打我?”

    風影樓終于睜開了雙眼,他現在正躺在軍區直屬醫院的病房里,隔著房門上的玻璃窗,風影樓可以清楚的看到,一些人正帶著滿臉的好奇與興奮,注視著他們這堂審問和不可避免的家法。

    “小子你說,你是不是真的跑到軍長家里,還想著點汽油放火了?”

    風影樓剛一點頭,臉上就又挨了重重一巴掌。

    風紅偉的喘氣聲粗重得嚇人,“說,你為什麼要跑到軍長家,還要在那里放火?”

    “他們打蕭洪飛哥哥,我急了想幫他……”

    “啪!啪!”

    話音未落,風影樓的臉上又多了十個鮮紅的指印,這一次,風紅偉出手夠重,重得足以讓剛剛從暈迷中清醒過來的風影樓,唇邊緩緩滲出了一條血絲。

    風紅偉看起來真的要氣瘋了,他不顧病房外越聚越多的圍觀者,伸手狠狠推開撲過來想要保護兒子的母親,對著委屈的淚水,已經順著臉龐無聲無息淌落的風影樓厲聲道︰“別人教訓那個什麼蕭洪飛關你屁事,你翅膀還沒有長硬呢,就想幫別人,你算老幾啊?!我告訴你,如果你小子這一次沒有被我活活打死,以後再遇到什麼事情,就低下頭走你自己的路!你說的那個蕭洪飛,就因為他不是好東西,才有人要教訓他!”

    要是在平時,風影樓一定會老老實實的閉緊自己的嘴巴,用最乖巧柔順的態度來試圖平熄風紅偉的怒火。

    這一次他也的確這麼做了。

    可是當風影樓低下頭,準備認錯的時候,蕭洪飛曾經說過的一句話,突然在耳邊回響……“他能坐在這里,陪我喝了這一頓酒,就是我的朋友,我蕭洪飛這輩子混得再板,也沒有讓朋友被人當面指著鼻子罵老爹的習慣!”

    風影樓活了這麼大,還從來沒有誰,會為他受了污辱而仗義執言!

    在沉默不語中,在病房外一群人的圍觀中,在母親慢慢走上來,試圖再一次把他保護起來的動作中,在他徹底陷入昏迷之前,蕭洪飛怒吼而出的那句話,在風影樓的腦海中,突然欲發的清晰,欲發的激昂起來,“你敢動我的兄弟,我要和你同歸于盡”!

    “不!”

    風影樓突然揚起了他被打得紅成一片,腫成一片的臉龐,就是在淚水流淌中,他的眼楮中卻突然多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光彩,他放聲叫道︰“蕭洪飛哥哥不是壞人!他是我的朋友,有人想欺付他,我就要幫他!!!”

    “你……!!!”

    風紅樓真的驚呆了,就連病房外看熱鬧的人群,也突然陷入了一片安靜。

    “啪!啪!啪……”

    就在這個時候,輕脆的掌聲,突然在病房外響起。

    “好,好,好,真不愧是我的患難之交,更不愧是和我並肩作戰,為了掩護我,連牙齒都能咬斷兩顆的好兄弟!”

    風影樓霍然扭頭,那個昂然站立在病房門外,一邊鼓掌,一邊用帶著濃濃溫暖的眼神望著他的大男孩,不就是又騙他吸煙,又教他喝酒,還發誓要讓他改變三十歲以後,才能和女人上床這種悲慘命運的蕭洪飛又是誰?!

    “你給我出……”

    風紅偉已經有點氣急敗壞的怒喝嘎然而止,他可以不認識蕭洪飛是誰,但是風紅偉又怎麼可能不認識,靜靜站在蕭洪飛身後的楊牧,那位在整個軍區中,處于絕對超然地位的軍長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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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漫天飛舞 第八章 義結金蘭(下)

  雖然風紅偉從軍階上來說,是一位上校,從職務上來說,是一位副師長,但是他面對楊牧,經過片刻的驚愕後,臉上揚起的卻是巴結討好的笑容。

    楊牧是真正的天之驕子,他一向持才傲物又有雷明擇將軍這樣一位伯樂,所以才能一展所長。他不喜歡風紅偉,這個人能力是有,但是太勢利,又太造作,平時就算是在軍區里遇到風紅偉,或者是工作上不能不進行交流,他對風紅偉也一向保持了禮貌而疏遠的態度。

    說句實在話吧,楊牧從來沒有對風紅偉露出過笑容。

    但是這一次,楊牧卻對風紅偉點頭微笑了,雖然他絕大部分的笑意是留給風影樓的,但這足以讓風紅偉受寵若驚了。要知道,楊牧對待一個人的態度,有時候也隱隱折射出他們在軍長心目中留下的印象。

    “來來來,風兄,我來給你介紹一下。”

    風紅偉真的沒有想到,楊牧這一次竟然稱他為“風兄”,就在他幾乎以為是在做夢中,楊牧伸手指著蕭洪飛,對風紅偉道︰“這是軍長的外孫蕭洪飛,嗯,雖然有些提前,但是也許直接介紹成雷洪飛更合適一些,軍長和洪飛已經商量過了,最多兩個星期,洪飛的戶籍資料就會調到軍區,跟著軍長改姓雷。”

    “對,沒錯。我就是叔叔您口中那個不是好東西,被人打了也是活該的蕭洪飛。也是風影樓的好兄弟蕭洪飛。”

    面對站立在自己面前這位語出如刀,明顯對自己第一感覺差到姥姥家,將來卻百分之百會成為軍長身邊最重要人物的蕭洪飛,巴結和尷尬的表情在風紅偉的臉上反復交織,所以臉上的笑容僵硬而詭異得一塌糊塗。

    考慮到對方是風影樓的父親,就算是給風影樓面子,蕭洪飛,不,應該說是雷洪飛,狠狠吸了幾口氣,還是壓住了滿腔的怒火,勉強將他已經沖到嘴邊那些更損、更毒的話,全部硬是哽了下去。

    “小子,不錯嘛!”

    雷洪飛坐到風影樓身邊的椅子上,微笑道︰“被老爸打成了一個豬頭,眼楮都灑金豆了,竟然還敢為我這個朋友仗義直言,就憑這一點,你也對得起我整整花了四個小時,為你熬的湯了。要知道,這可是我這一輩子,第一次給男人熬的湯呢。”

    風影樓瞪大了雙眼,雷洪飛這樣的人也會熬湯?!

    可是不管怎麼說,雷洪飛竟然真的從楊牧手中,接過了一只保溫桶,他扭開桶蓋的時候,一股濃郁的香味,隨之傾灑遍整間病房。當風影樓的媽媽找了一只干淨的碗和勺子遞給雷洪飛的時候,迎著雷洪飛那張帶著朝陽般的活力,帥氣得一塌糊塗不說,更著一種壞壞的灑脫的臉,說心跳沒有加快那百分之百是騙人的。

    十二歲就靠色相闖蕩江湖的王牌小白臉,果然是威力不俗,就連坐在床連,用勺子舀起湯,送到別人嘴里的動作,和“奶爸”形象,看起來都這麼的帥!

    可是雷洪飛的眉頭很快就皺起來了,他瞪著風影樓道︰“我把湯都送到你嘴邊了,你怎麼不喝啊?”

    風影樓還沒有回答,他的老爸就一臉微笑的解釋了,“這孩子從小就膽子小,怕生,人多了連話也不敢說,更別說是喝湯了。”

    “不會吧?!”

    雷洪飛瞪起了眼珠子,可是別說,就是因為病房內多了楊牧這樣一個陌生人,外圍病房外還有人圍觀,風影樓就像是面對國民黨反動派大刑逼供的**員般,嘴巴緊閉不說,就連少了兩顆而有點露風的牙齒,也死死咬在一起。

    可雷洪飛是誰啊?

    他可是聰明得無可救藥,眼楮轉三圈,就加阿凡提都能被他忽悠得從毛驢上掉下來的超天才!

    雷洪飛把腦袋湊到風影樓耳邊,用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低語道︰“小子,你要敢辜負了哥哥我辛苦熬成的這碗湯,嘿嘿……我就告訴你爸,你兩天前和我即抽煙又喝酒的光輝事跡!”

    聽著雷洪飛那絕對不懷好意,令人毛骨怵然的陰笑,風影樓二話不說,接過湯碗就喝,雷洪飛這個超級損友兼哥哥,還在一旁一臉的無辜與關切,“慢點喝,慢點喝,不夠的話桶里還有,對了……要不要往里面加點酸奶?!”

    “咳咳咳……”

    天可見憐,風影樓絕不是故意打岔,他太小了,還不懂這種成人的狡猾,他是真的被嗆到了!

    雷洪飛大大咧咧的用衣袖幫他把臉上的東西擦得干干淨淨,看著剛才挨了那麼多巴掌,明明還痛得在絲絲倒抽涼氣,但是僅僅為了一碗好喝的湯,就再次眉開眼笑起來的風影樓,雷洪飛收起了笑容,沉默了好半晌,他突然道︰“小子,當我一輩子的兄弟吧。”

    ……

    無論是小心翼翼的談話,想方設法巴結對方的風紅偉,還是有一句沒一句和對方搭著話的楊牧,或者是站在病房的一個角落,用開心的笑容,看著這兩個男孩的母親,聽到雷洪飛這突如其來,卻絕對沒有半點玩笑意味的話,都呆住了。

    所有人中,最先反應過來的,當然是楊牧。

    他能成為軍長身邊的紅人,自然是有真材實料,不但擁有過目不忘的本領,處事老練霍達,相處時間久了,更對軍長的脾性甚至是想法摸得一清二楚。

    他看著猶如面對心愛的女孩,彎下右膝求婚的男人般,認真的沒有任何虛偽的雷洪飛,再看看坐在病床上,還沒有回過味的風影樓,一絲淡淡的笑意,從楊牧嘴角毫無掩飾的綻放,直至最後演變成用力的點頭微笑。

    一個人想要拋棄黑暗的過去,奔向新生命,就需要有新的朋友,需要有一個新的環境。在楊牧的眼里看來,精于算計,能力也不俗的風紅偉,絕對不會是一個好的叔伯,但是平時膽小如鼠,看起來毫無特色的風影樓,相反,卻會成為一個相當不錯,可以用一輩子去結交的朋友。

    “我想和你義結金蘭,做一對沒有血緣,卻比血源有更深厚,更真誠牽羈的兄弟,讓天地共證,我們兩兄弟從此以後不離不棄,一起吃到老,玩到老,相知相親,彼此扶持到老,你說,好不好?”

    看著呆呆坐在病床上的風影樓,風紅偉已經急得差一點要跳腳,他瞪大了眼珠子,似乎想要說什麼,卻被楊牧用一記並不凌厲,內涵卻絕不容忽視的眼神給制止了。

    就是在眾目睽睽的注視下,一個大大的笑容突然從風影樓的臉上綻放,他脫口叫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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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漫天飛舞 第九章 擦劍

    當病房里只剩下這兩兄弟時,雷洪飛索性也爬到了床上,和風影樓並排躺在並不算寬敞的病床上。

    用最舒服的動作斜靠在背後的牆上,雷洪飛眼楮盯著天花板,道︰“現在就你我兩兄弟了,兄弟之間就應該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你要有什麼問題,就直接問吧。”

    風影樓的確有問題要問,他盯著雷洪飛的臉,小心翼翼的道︰“雷洪飛哥哥,你和外公合好了?”

    “嗯!”

    在兩天前,要是有人告訴雷洪飛,他會和外公消除隔閡,甚至改變戶籍里的資料,跟著外公姓薛,雷洪飛一定會說對方扯淡到家,可是在這兩天時間里,他不但搬進了雷明擇將軍的那幢別墅式建築里,更接受了雷明擇將軍的諸多安排。

    面對一名手握軍權,在軍政兩界影響力無可估量的集團軍軍長這種後台,面對自己兒子無可辯駁的累累罪證,就連主管這個城市行政司法的副市長也沒有辦法……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在本來就理虧的情況下,一名副市長和一名帶軍有方,教導出來的部下,可謂桃李滿天下的王牌集團軍軍長正面死磕,他絕對沒有任何勝算!

    在楊牧和副市長秘書的陪伴下,雷洪飛趕回自己租住的房子那里,在所有人小心翼翼,隱含著畏懼的目光注視下,雷洪飛看著楊牧用漫不經心的態度,隨手撕掉了由公安機關貼在門上的封條,當他走去,打量著這間只有十二平方米大小的蝸居時,雷洪飛突然呆住了

    這個小小的蝸居,盛載了他幾年不堪回首的人生,盛載了他太多、太多的喜怒哀樂,更盛載了太多太多掙扎在社會最底層的弱者,滿腔的不甘與憧憬的未來。而他貼在牆上的雪兒,依然在對他露出一個甜甜的,天真無邪的笑容,而站在雪兒身邊的自己,唇角,依然帶著歷盡人間百態,依然玩世不恭的灑脫。

    取出打火機,慢慢將他和雪兒的相片,一張張的燒掉,眼睜睜的看著它們在火苗的輕舔中,一點點的扭曲,一點點的變形,直至變成再也沒有任何意義的黑色紙灰。

    雷洪飛最終雙手空空的走出了這間他生活了幾年時間的地方,他什麼也沒有帶走,不,也許他帶走的,就是曾經貧窮與困苦時留下的悲傷的、甜美的、憤怒的、快樂的、委屈的,五味陳雜的記憶與人生經歷!

    雷洪飛從這間屋子里走出來,當他轉身像以前一千多個平常的日子一樣,認認真真的把大門關好關緊的時候,他輕輕吐出了一口長氣,當他昂起了自己的頭,在楊牧和副市長秘書的左右陪伴下,大踏步走下長長的樓梯,走出這個小小的院落時,他再也不是那個只能靠出賣自己的**,去換取生存空間,除此之外別無他法的男孩!

    曾經和他有過幾夕風流的房東太太,只能在一旁偷偷的打量著,她竟然不敢迎視雷洪飛的那雙眼楮。不是因為雷洪飛身後的那個兩個人,代表了對她而言過于強大的權力,不是因為停在院子外面的汽車,已經說明了太多,而是在這個時候的雷洪飛,身上已經多了一種如此耀眼,如此令人不敢逼視的光芒。

    也許,雷洪飛本來就是一把劍!只是現在,有人幫他把上面的浮塵給擦盡,讓他終于可以一展鋒芒了。

    “你可千萬不要認為,我這個哥哥是因為活命,或者貪羨所謂的高品質生活,才會和外公合好,我雷洪飛沒有那麼賤!”

    雷洪飛低聲道︰“以前我一直理所當然的認為,是外公不對,我根本就不給他解釋的機會。在我的眼里看來,我們母子落難的時候,他幫我們明明就是舉手之勞,卻可以在冷眼旁觀,早就把親情拋到了一邊。可是直到這一次,你為了我身負重傷,我必須留下的時候,才終于能夠平心靜氣的了解一切。雖然心里難受得要命,雖然郁悶得想抓起機關槍跑到大街上見人就打,可是我仍然在第一時間喊了他一聲外公。因為,男人就要恩怨分明,外公沒有錯,我就不能遷怒于他!”

    “還有,告訴你一個秘密,我從來沒有見過的那個爸,也許並沒有死。但是如果有一天,我們有父子重逢的機會,無論是于公于私,我都很可能親手斃了他!”

    聽著如此驚人的宣言,風影樓卻依然四平八穩的躺在那里,即沒有出言附和,也沒有搖頭反對,雷洪飛略略驚詫的低下頭,直到這個時候他才好氣又好笑的發現,這位結拜小弟,發現把腦袋枕到他的胸膛上,找到一個很舒服的位置,枕著枕著,聽著聽著,不知道什麼時候,他竟然無恥的睡著了!

    第二天,風影樓的病房里又迎來了第三位訪客。

    看著那一張即熟悉又陌生的臉,風影樓的呼吸猛然粗重起來,這位來訪者雖然手里拎著大袋孩子都會喜歡吃的零食,但是風影樓又怎麼可能忘記,在他手里捏著打火機,腳下倒著裝滿汽油的塑料桶時,這個閃電一樣沖上來的男人,身上那股瞬間就刺穿風影樓心髒的最凌厲殺氣?

    感受到兒子那份發自內心的畏懼,就連坐在床連拿著一把小刀削隻果的母親,也對這位中校來訪者,產生了一股下意識的敵意。

    而一向長袖善舞,無論怎麼被人當面排擠,也能在臉上硬揚起一絲笑容的風紅偉,目光剛一落到這位來訪者的臉上,只說出一個“你”字,他整個人就徹底呆住了。

    驚愕,不解,開心,希望,激動……各種復雜的情緒,更像走馬燈似的,在風紅偉的臉上不斷閃爍變換。

    看著面前這位官職比自己還高出一級,表情中透著絕對怪異的男人,來訪者終于開口了,他的聲音還是那樣的低沉,透著強大和壓迫力,“我們認識?”

    “不!不!不!”

    風紅偉用力搖頭,可是他很快就明白,如果用這樣的態度面對這位訪客,很可能會給自己帶來意想不到的麻煩,他迅速補充道︰“但是我曾經在軍區醫院特別體檢科見過你,也知道你每年在固定時段,都會來軍區兩趟,我,我,我能大概猜出你的來歷。”

    “如果你能猜出來就更好,”中校把手中的大袋零食交給風影樓的母親,然後伸手指著風影樓,沉聲道︰“能不能給我點時間,讓我和他私下談一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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