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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

  修若娜把房間的偌大空間騰出來,當作是臨時的工作室。

  她不想去回憶宿文棠的吻,不想去深思阿姨的貪慾,不想理睬任何人的心情,也懶得去猜她可以得到多少財產,現在,她只想好好的製作獨一無二的衣裳,好回報香多涅夫人的肯定。

  這是她的第一張訂單,她想要專心努力的完成,至於誰來了、誰走了,她渾然不覺。

  直到一個不大不小的身影固執的擋住她的光線,她才抬起頭來。

  「唔,是你,在那裡多久了?」

  是萊麗,嘟著嘴巴又怨又恨的瞪著她。

  「幹麼不說話?」

  她依然動也不動的望著修若娜。

  唉,這年頭,小朋友的心思不比大人好懂,自知不是解語花的料,修若娜只好宣告放棄。

  許久,萊麗總算開口,帶著質問的口吻,「你說,你是不是喜歡文棠哥哥?」聲音有著沙啞的哽咽,怕是哭了許久。

  完了,她果然是為了昨晚的事情而來。

  修若娜抓抓頭髮,一臉苦惱。

  「說啊,你為什麼不說話?」咄咄逼人的追問。

  「萊麗……這要怎麼說呢?」她很苦惱。

  「不要又用什麼我還小、我不懂這種蠢話來敷衍我,你只要明確的說,你是不是喜歡文棠哥哥!」

  修若娜頹然的坐在地上,認真的思考,可是,總覺得她和宿文棠好像踩在一個灰色的地帶,曖昧異常。

  不討厭,算不算喜歡?不自覺的想要依賴他,算不算喜歡?見到他的時候會感覺心安,這算不算喜歡?被他親吻的時候,渾身酥麻的想回應,這算不算喜歡?

  可詭異的是,常常又被他氣得半死,這總不會是喜歡吧?

  「我也不知道……」她無奈的說。

  嗓音拔尖,「不知道?你怎麼會不知道?既然不知道,你們為什麼會接吻?」萊麗的眼眶紅了,顯然深受打擊。

  「萊麗……」

  「我喜歡文棠哥哥,我將來要嫁給他的,你怎麼可以橫刀奪愛?」

  「萊麗,你知道什麼是愛嗎?」

  「為什麼不知道?」

  「那文棠哥哥愛你嗎?」

  「當然!文棠哥哥都誇我是一個好孩子。」

  啥?腦門上烏鴉群飛過境,修若娜一陣無言。

  「萊麗……」

  該怎麼對這小丫頭說?愛就像是蹺蹺板,必須要有一來一往的回應。

  等不到滿意的回答,萊麗突然衝上前來,先是狠狠的打著她,接著又用雙腳在她的設計圖上胡亂的破壞踩踏,口中不斷罵著,「我討厭你,我討厭你!你是壞姊姊!」

  「萊麗,你別這樣!萊麗——」修若娜想要阻止但根本來不及。

  直到設計圖被踩滿了污漬,破爛不堪……

  以為就此結束,忽地,萊麗又把手中的小兔住她身上扔了過來,狠狠擊中她的腦袋,才轉身哭哭啼啼的跑了。

  修若娜望著設計圖和小兔,感到空前的無奈。

  「看吧,又得重畫了!」

  歎了一口氣,修若娜整理混亂,打算重新把設計圖畫過一回。

  儘管對萊麗感到抱歉,可,修若娜心裡很清楚,她不願意說出要和宿文棠壁壘分明的話來,因為,每一天翁家大宅的晚餐,她是非常渴望見到他的,真的!

  她不懂宿文棠,感覺他是一個捉摸不定的男人,有時他會讓人感覺一股強烈被需要的感覺,極度的依賴,可有時,他卻又獨來獨往的叫人不敢親近。

  她真不懂他,也不懂自己,不懂自己對他究竟是什麼樣的心情。

  依賴、喜歡、討厭、憎惡……或者是愛?

  「唷,聽說你和宿文棠那個傢伙連成一氣了?」

  不用回頭,光聽到這習慣把唷字當作發語詞說話的方式,修若娜就知道這聲音出自何人。

  她不想理睬,只想專注在設計圖上。

  「我在跟你說話,你聽到沒有?」翁倩蘭最討厭被忽視的感覺。

  「只要耳朵沒聾,任誰都會聽見這嗓門的。」

  「你這死丫頭是什麼態度!」

  「今天阿姨不用參加什麼下午茶宴嗎?要不怎有空來找我哈啦?」

  「你以為你跟宿文棠站在同一陣線,我就奈何不了你嗎?」

  「我豈敢。」

  「你等著看好了,宿文棠的天下很快就要結束了,至於你,儘管用盡心機想要回來爭產,只怕也要失望了。」

  她別過臉,「阿姨,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你想對文棠怎麼樣?」

  「不怎麼樣,就要他乖乖離開Sergio  W。」

  修若娜回過頭望著眼前的翁倩蘭,想要在她身上找尋一點熟悉,只是,徒然。

  「阿姨,財產真的那麼重要嗎?強過一切?包括親情?」

  「當然,在這世界上,清高是最愚蠢的,你不也是明白了這些,才處心積慮的回翁家來的?」

  「我替你感到可悲,因為在你的人生,從來沒有體驗過可貴的親情,我替你感到悲哀。」

  「住口——你不許這樣跟我說話。」

  「請你離開好嗎?這是我僅有的一個安寧空間,請你別打擾。」

  「你——」翁倩蘭狠狠的望著她,旋即轉身離開。

  翁倩蘭走後,修若娜無奈的擱下筆。

  這屋子有太多的爭奪與對立,她深深的感覺,這種烏煙瘴氣的氣氛根本要消磨了她對服裝的澎湃想法。

  她需要一個安靜的空間,不需要很舒適,只要全然孤獨的安靜,她迫切的需要。

  逃,想逃……這個念頭從來都沒有停止過。

  

  宿文棠沒想到會在公司見到她,拎著一隻布包,緊緊的,好像隱忍了許多的不滿即將要爆發似的。

  「你有空嗎?」凝肅著一張臉,修若娜問。

  「怎麼了?為什麼會來Sergio  W?」

  「你有空嗎?」她固執又急切的開口。

  宿文棠看看手錶,「嗯,你說。」

  眼前的她怎麼了?宿文棠迫切的想要知道她到底是怎麼了,為什麼用這麼嚴肅的模樣面對他。

  「我……想要去見我的母親,你帶我去好不好?」這是她能給的最低姿態。

  宿文棠望著她,沒有吭聲,遂而牽起她的手並肩離開。

  她的手冰涼涼的,沒有抗拒的任他牽握著,好冰,像是嚴冬裡的雪。

  她始終低垂著頭抿著嘴,不發一語的走著,唯一的專汪就是跟隨宿文棠的腳步,走路、上船、下船、走路……直到抵達私人墓園。

  「就在裡面,要我陪你進去嗎?」

  她搖搖頭,「不,我自己進去。」

  「那好吧,我在這裡等你。」

  把靜謐的空間留給了修若娜,翁家的私人墓園裡,翁倩如的靈魂安息於此,修若娜筆直的走進,孤單的站在墓前。

  從小渴望的母親,如今也只剩這座華麗的墓園。

  「因為你的離開,我總是否定自己的存在,因為你給的血緣,讓我在這裡幾乎要喘不過氣,可惡的是,你走得那麼早,無法聆聽我對你的埋怨!」

  修若娜一字一句的說,有著氣憤也有著怨懟,還有更深更深的……思念。

  她怎麼也沒想到,母女會是在這樣的情況下重逢,她把心裡埋藏多年的話一吐為快,吐盡了,想要離開的心好像更確定了。

  終末,雙手合十祝禱,她轉身走出墓園,宿文棠在前方等著她。

  「發生什麼事了,你今天很不對勁。」

  「我的忍耐就要瀕臨極限,我要離開,我一定要離開這裡,在離開之前,我想,我還是要來見她一面。」

  他愕然不已,「你要離開?去哪裡?難不成你還想回台灣?」

  「當然,從哪裡來就回哪裡去。」

  「不行——」

  「為什麼?」

  「因為你是阿姨的女兒,你是翁家的一份子。」

  「不,我才不是,我不屬於翁家,從來就不屬於。」

  宿文棠多害怕聽到她要離開的話,一把抓住她的手臂,「你不能走。」

  她掙開他的手,「我留下只是暫時的,等我把香多涅夫人的禮服完成,我就要離開,不然,我真的會在這裡痛苦的死去。」

  「我呢?我對你一點意義都沒有嗎?」宿文棠問。

  她望著他的一臉認真,卻說不出話來,「我……不知道。」迴避的低下頭去。

  儘管沒有正面承認什麼,但是,修若娜總會不知不覺的想起他,在晚餐的時候渴望見到他,在孤獨的時候想要依賴他,但是,她真的受夠了翁家的一切。

  金錢堆砌的家看似雄偉,卻脆弱得不堪一擊,在這裡,她完全感受不到家的溫暖和安全。

  宿文棠望著低下頭的她,心裡阻擋的念頭十分強烈,如果自私可以留下她,他會這麼做,徹底的自私一回。

  「跟我走。」

  她猛然抬起頭,「去哪裡?」

  「碼頭。」

  「不行,我今天要去香多涅,約好了要跟夫人討論一些禮服製作的細節,我得回去把設計圖的最後部分畫好。」她拍拍布包裡的素描本子。

  「約在什麼時候?」

  「今天的晚餐時間。」她故意的,故意要抗拒翁家的晚餐規矩。

  她的蓄意,宿文棠瞭然於胸,「時間還早。」

  不由分說,他拉著修若娜直往碼頭走去。

  搭上了一艘貢多拉船,宿文棠扯開領帶閉上眼睛,放肆的往後躺去。

  「宿文棠……」她不懂他的用意為何。

  「陪我,如果你執意要走,在這之前撥點時間陪我,應該不為過吧?當然,你也可在這裡畫你的設計圖。」

  話落,宿文棠枕著雙手逕自假寐,緊抿的嘴不再吭聲。

  不知如何是好,修若娜只好拿出畫本,靜靜的修飾著她設計圖的最後模樣。

  一整個下午,他就維持這樣的姿態,任船夫載著他倆在河道裡遊蕩,修若娜也不敢喊他,不知道他是真的睡去,還是……

  好幾次感覺背後有雙眼睛銳利的望著自己,幾度回頭看他,卻發現他沒有睜開眼醒來,她無言望著他,好幾次都衝動的想要碰觸他的臉。

  索性,她畫起了宿文棠的模樣,一筆一畫。

  把他的眉、他的鼻,還有他的嘴,透過畫筆完全的描繪。

  忽地,他動了動身子似是要醒來,修若娜趕緊把手裡的本子驟然闔上,緊緊的攢在懷裡,生怕被發現。

  冷不防,一隻手從她身後探來,抽走了她畫滿設計圖的本子。

  「欸,還我——」

  宿文棠轉過身去,徹底的阻擋她,逕自翻開她的本子,一幅幅的欣賞起她的設計,每一張,都讓他大為震撼,那是驚為天人的創意。

  忽地,他看見了一張熟悉的設計圖,亮鵝黃的璀璨。

  「這是你的設計?」他問。

  「是啊,就是參加這次甄選的時候畫的,我自己又畫了一幅留做紀念。」

  宿文棠抿緊嘴,慎重再三的看著設計圖,是她,是她!他心目中新品牌的理想設計師人選是她

  「怎麼了?是不是真的很糟?」修若娜不安的問。

  她想要知道他的看法,想要從他口中知道自己的缺點,因為他不單是她崇拜的Anderson  W.T.  Su,也是讓她想要依賴的宿文棠。

  「撇開你是阿姨的女兒,撇開你跟翁家的所有關聯牽絆,也撇開你跟我的認識,就說說你心目中的Sergio  W,以一個設計師的立場。」

  她望著宿文棠,不知道他為什麼這樣要求,但是,她直覺宿文棠是可以分享她夢想的人,儘管被笑,也沒有關係。

  「說來好笑,打從進入服裝設計學系,我就把進入Sergio  W集團當作是我人生的目標,不單單是驚人跨國經營成績、顯赫的品牌知名度,還有跟創辦人同為華人的與有榮焉,而是Sergio  W對服裝設計的完美堅持,剪裁、設計的原創性,服裝背後傳達的精神……每一個代表獨立精神的環節體現,SergiO  W永遠是絕對的完美,當初我是被這樣的精神給震懾。」

  「現在呢?」

  她猶豫的望著遠方,像是陷入沉思。

  現在呢?現在的她呢?對服裝設計的熱誠是不是被這樣的生活給殘殺了?

  「現在呢?回答我,身為翁家的一份子,身為一個想要進入Sergio  W聞名全球的服裝設計師,你現在的想法呢?」

  「混淆了,一切都混淆了,當初是單純的想要進入Sergio  W,想要成為這完美精神的力行者,然而這糾糾纏纏的血緣,卻讓一切想法都混淆了。」

  「為什麼混淆?難道你沒想過這是一個好機會,進入Sergio  W的好機會?」

  「不,恰恰相反,因為這樣突如其來的關係,已經徹底破壞了夢想的純粹。」

  「如果你想要,你可以的,你可以成為Sergio  W的一員。」

  她像是涵養著無窮爆發力的璞玉,等待淬煉後的發光。

  「不,我不要了,我想要離開這裡,徹底的離開,繼續留下,我真的會窒息,我沒有辦法在那樣的空間存活,我無法感受到家的安全。」

  「難道不惜放棄你的夢想?」

  「我說過,已經混淆了,這一切已經混淆了。」

  她頹然的坐在一旁。

  宿文棠沒有再追問她什麼,然而心裡已經打定了一個主意。

  修若娜的留下絕對是必然的。

  

  想要爭取一個暫時的寧靜地方,好讓自己完成香多涅夫人的禮服,修若娜站在書房外面,考慮再三,最後終於揚手輕敲門板。

  叩叩——

  威嚴的聲音從門內傳來,「誰?」

  「是我,若娜。」

  乍聞,書房裡的人明顯的遲疑須臾,接著,用帶有驚喜的口吻說道:「快進來。」

  修若娜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這才推開門走進去。

  她站在翁國欽面前,「……外公。」吶吶的喊。

  第一次,這孩子第一次主動找他,翁國欽心裡浮現莫大的驚喜。

  他抬起眼睛望著她,目光有著和藹,「有什麼事要跟外公說嗎?」

  「外公,我需要一個空曠的地方製作衣服。」

  「製作衣服?」

  「是的,我不想成天住在這裡無所事事,正好有朋友希望我能為她們設計衣服,我需要一個安靜、空曠的地方當作我的臨時工作室,我看車庫後面有個堆放雜物的空房間,不知道我可不可以借用?」她鼓起勇氣一股作氣的說。

  「車庫後面堆放雜物的房間?」他疑惑,「家裡還有其他空房間,叫下人幫你打掃一下就好,為什麼要跑到車庫去,那裡環境簡陋……」

  她搶白,「不要緊的,我就要車庫後面的雜物間,反正製作衣服雜物也多,那裡適合,而且也安靜。」

  翁國欽皺起眉,「你真的要在那裡?」

  「嗯,是的。」她眼裡透著祈求,「可以嗎?」

  沉吟須臾,他摩娑著下顎,「那好吧,明天我叫人去幫你打掃、打掃。」

  「不!不用了,我自己去整理,一下就好了。」

  「真的不用?」

  「嗯,我想要自己來。」她婉拒所有協助。

  翁國欽有種被排拒的感覺,這孩子似乎還無法接受他們,為此,他覺得悵然。

  見他久久沒有回應,修若娜小心翼翼的又喊,「……外公?」

  他乍然回過神,「那好吧,你自已去處理,如果有什麼需要,你再告訴我一聲。」

  「謝謝。」她恭敬的低頭,旋即起身離開。

  修若娜離開後,翁國欽忍不住歎息,「倩如啊倩如,爸爸真是錯了,就連現在想要彌補你的孩子,她都生疏的拒絕,咳……好好的一家人,怎麼會這樣?」

  當下,他直覺想到宿文棠,急著又要把協助若娜的事情交代給他,因為宿文棠是他唯一可以信賴的人。

  撐起身子,他急切的打電話找宿文棠。

  五分鐘後,宿文集如願出現在他面前。

  「總裁,找我有事?」他正準備要出門參加一場宴會。

  「嗯,我有事找你,你要出去?」

  「晚上有一場宴會,必須去露個臉。」

  「嗯,我長話短說,若娜那孩子跟我要了一個空間想製作衣服。」

  「我知道,聽說是香多涅夫人委託的。」

  「你幫幫她,她要了車庫後面的雜物間卻婉拒任何幫忙,我要下人去幫她打掃,她也不要,我知道她還在抗拒我們,你幫幫她,這屋子裡,她最信任你。」

  宿文棠默默在心裡盤算著,修若娜的渴望離開太堅決,但是她對服裝的夢想又太強烈,他不希望她離開,也不想見到她的設計被埋沒,唯今之計就是將她留在Sergio  W。

  「我也有件事要跟總裁說,是關於若娜小姐的事。」

  「你說——」

  「請立刻安排若娜小姐進入Sergio  W吧,她會是未來集團裡最具有潛力的設計師。」

  「怎麼說?」翁國欽望著他。

  「我看過若娜的設計圖,完美細緻的獨立精神恰好與Sergio  W的風格不謀而合,她的設計儘管還略顯生澀,但是,假以時日的磨練,我相信她絕對能取代所有人成為獨一無二的設計師,總裁必須要馬上安排她加入集團設計團隊,讓她接受更純熟更多元的淬煉。」

  「絕對不行——」躲在書房外偷聽的翁倩蘭再也克制不住的闖了進來。

  她就知道宿文棠在安排自己的路,在盤算著如何將Sergio  W鯨吞蠶食,有了一個宿文棠已經夠叫她頭疼的了,現在又來個修若娜,她說什麼都無法同意。

  「誰讓你進來的?你為什麼在書房外偷聽——」翁國欽極度震怒。

  「爸,我也不想這樣,但是,我更不能眼睜睜看著Sergio  W被外人這樣霸佔了。」

  「你要我說幾次,文棠不是外人,這些年他對Sergio  W經營的成績是有目共睹,你若是再這樣算計成性,最後的輸家就非你莫屬。」

  「我才不信Sergio  W非他不可,力克希也可以承擔大任,是爸爸糊塗的不願意相信他。爸,好歹他是你的女婿,為什麼你總不願相信他的能力?」

  「糊塗?我就是沒糊塗才沒讓力克希接手,要不然Sergio  w早灰飛湮滅了。」

  「爸,你怎麼這麼說?」她不服氣,「誰知道他是不是和那丫頭串通了什麼?!總之,我是不會輕易答應讓修若娜進入Sergio  W的。」

  「你——」翁國欽氣得臉色發白。

  「攤開來說,到底要怎麼樣,你才答應讓若娜進入Sergio  W?」宿文棠冷靜的望著她,瞬也不瞬的目光叫人畏懼。

  翁倩蘭不甘示弱,她冷笑幾聲,像是要吃定他似的說:「拿你首席執行長的位看來交換,如何?」

  「你、你    混帳!」翁國欽當場氣得心臟病發,一口氣幾乎喘不過來,當場跌坐在椅子上。

TOP

  第九章

  獲得允諾的修若娜一刻也不得閒的就往車庫後面的雜物間跑去。

  車庫的雜物間或許比不上大宅舒適、整潔,但是,獲得允許的修若娜卻覺得十分開心,因為她相信在這裡她可以獲得絕對的安靜,不用面對大宅裡的烏煙瘴氣,當然,還有自在。

  二話不說,她捲起袖子就開始打掃了起來,她期待能夠把這個空間變成屬於她自己的工作室,即便不進入Sergio  W,即便要離開這裡,她也不想放棄她對服裝設計的喜愛。

  修若娜把每個角落都仔仔細細的打掃乾淨,甚至還跪在地上把長桌下的蜘蛛絲打掃徹底,就在她認真專注的時候,忽地,一雙圓呼呼的眼睛瞪著她,嚇得她當場跌坐在地上。

  「萊麗!這麼晚你跑出來做什麼?嚇死我了……」修若娜猛拍著胸口。

  唔,這丫頭不是還在跟她生氣,每次見到她就會賞人白眼,現在又是怎麼著了?瞧她眼眶發紅,一副可憐模樣。

  「你在幹什麼?」她可憐兮兮的問。

  「萊麗,你怎麼啦,為什麼哭?」

  「我才沒有哭——」她極力否認。

  「還說沒有,要不你眼眶紅紅的是為什麼?」

  萊麗倔強的別過臉去。

  儘管才十歲不到,任性的她卻有著超越同齡孩子的世故。

  「你真的不說?那我不理你嘍!」

  「不理就不理,誰希罕你們。」她哽咽的說,那口吻是失望的孤獨,抓著她的小兔,扁著嘴往角落一蹲。

  修若娜心軟了,萊麗刁蠻歸刁蠻卻孤單的可憐,從她極力想要捍衛她對宿文棠的喜歡就可以看得出來,這孩子很沒安全感。

  修若娜放緩語調,「萊麗,不困的話,你陪我好不好?」

  睞她一眼,似是在考慮,須臾,萊麗抹抹眼淚,「你在這裡做什麼?髒兮兮的。」小大人的口吻,像是一種保護色。

  「打掃。」

  「廢話,我當然知道你在打掃,我是問你為什麼要打掃這裡?這裡很髒很髒,你不知道嗎?」

  「因為我要在這裡工作。」

  「工作?你幹麼要工作?」她詫異的問。

  「當然要工作啊,我是大人,總不能每天都沒事幹吧?」

  「翁家的女人不需要工作,我媽媽說的,你看她也都不需要工作,只要打扮得漂漂亮亮去喝茶就行了。」

  「可是我想要工作。」

  「那你為什麼不找個乾淨的辦公室?文棠哥哥和我爸爸的辦公室就很乾淨氣派。」天真的問。

  「因為我不是你的文棠哥哥,也不是姨丈,我沒有錢,所以外公答應把這裡借給我使用。」

  「天啊,你怎麼那麼窮?難怪我媽說你是來要錢的。」

  修若娜無奈的翻了一記白眼,這孩子說話還真是坦白。

  萊麗難掩好奇的走來巡視一番,「你要做什麼工作?」

  「服裝設計,我要在這裡製作屬於我自己的服裝。」

  「天啊,你要跟外公搶生意!」她忍不住大呼小叫。

  「不是……哎呀,你不懂啦,!」

  方纔還哭哭啼啼的小眼睛陡然一怒,噘起嘴,「幹麼又說我不懂?」

  「因為你真的不懂嘛!」

  「可惡,你也不過是多長我幾條皺紋而已,幹麼老欺負我?」

  皺紋?她說什麼?她有皺紋?修若娜一肚子鳥氣,「我才沒欺負你。」

  「這裡會不會有跳蚤啊?」

  她沒好氣的回答,「不會,只要我打掃乾淨。」

  「那……我也要來這裡工作。」

  「啥?」

  「我說我也要來這裡工作,這是我家欽,你可以來我當然也可以來。」

  修若娜無言以對。

  「打掃乾淨一點,明天開始,我也要來這裡工作。」萊麗頤指氣使的說。

  「你——」

  這小丫頭真是夠嗆的了,竟然把她當傭人使喚,修若娜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希望她只是說說而已,要不然,她又別想安寧了。

  「工作會很難嗎?」她難掩天真的問。

  「不難,但是你工作是違法的。」

  「為什麼?」她一臉的不服氣。

  「因為你未滿十歲,僱用超級小童工工作,是違法的!會被警察抓走。」修若娜存心恐嚇她。

  「啥?那我不要工作好了!來玩總行吧?」她計畫著要把自己的玩具搬到這裡來。

  「不行!」

  「為什麼?」

  「因為這是我打掃的房間,只有我可以來,所以你不可以來玩,除非……」

  「除非什麼?」

  「除非你也來幫忙我打掃啊!」

  「哼,想拐我幫你掃地,休想!當心我跟我媽媽說,屆時,你就別想借這個雜物間。我現在要回去整理我的東西,明天我要帶我的玩具來玩。」說完話,萊麗一溜煙的跑開了。

  「人小鬼大,才幾歲就會威脅人。」

  修若娜不理睬她,逕自努力打掃。

  忽地,又有腳步聲靠近,她回過頭去——

  「聽說你要在這裡弄個工作室?」宿文棠就站在門口。

  這一家子人還真是沒有秘密,「嗯。」修若娜自嘲的想,「雖然要離開,答應的工作還是得做,所以我需要一個空間。」

  還是想走,不過,他是絕對會叫她走不了的。方才書房的情況一度很驚險,幸好翁國欽吃過藥已經穩定下來,宿文棠馬上過來瞧瞧她。

  腳步沉篤的走了進來,「需要什麼協助嗎?你外公不放心。」挺拔的身材靠坐在一旁的桌角,雙手靈活的打著領帶。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婉拒幫忙,她順勢看一眼他的打扮,「要出門?」

  「嗯,有應酬得去露個臉,再不去,只怕我的位子就要不保了。」

  「為什麼?」她詫異的問。

  「你在關心我?」油嘴滑舌的接近她,「說真的,若娜,如果有天我一無所有,到時候你願不願意收留我?」

  「別胡說八道了你,」修若娜白了他一眼。

  他咧嘴笑著,「又生氣了!你真是一個容易被激怒的女孩。」

  什麼?她容易被激怒,不知道是誰以激怒她為樂呢?

  「慢走!」下逐客令的意思很明顯。

  她的不悅他看在眼底,宿文棠不以為意的笑了笑,轉身離開。

  他走後,修若娜真的生起悶氣來了。

  這男人怎麼老是對人若即若離的?看她在忙也不幫她,如果不是外公請他過來看看,他是不是瀟灑的撒手不理?

  高興就要她嫁給他,一時興起就吻她,到底宿文棠是把她當作什麼了?

  剛剛他說的位子不保是什麼意思?幹麼不對她說清楚?

  她憤恨的揮動著掃把,心裡莫名的生氣,氣宿文棠的態度,更氣自己的在意。

  越想越生氣,當下,氣憤難當的修若娜把手裡的掃把一扔,索性回屋裡去。

  

  修若娜才梳洗完畢,發尾還濕著,房間那從來沒有響過的電話竟異常的發出尖銳的聲音,鈴、鈴、鈴個沒完。

  她探長手一抓,「喂?」心裡納悶著誰會打電話給她。

  「是我。」宿文棠低低的嗓音從電話那端傳了過來,帶點魅惑。

  「宿文棠?」好端端的幹麼打電話給她?她還在生他的氣呢!

  「你來接我,我在香多涅。」

  「啥,我——」不等修若娜把話說完,他咚的就掛上電話。

  他、他……他竟然掛電話了!

  瞪著電話,修若娜在心裡把宿文棠咒罵了上千次,心裡一火,決定爬上床大睡一場,不想理睬他。

  「敢命令我,門兒都沒有!」

  可當她睡臥在溫暖的被窩裡,心裡卻又開始不爭氣的覺得掛念。

  猛然正坐起身,「沒事幹麼要我去接他?他該不會……」

  修若娜打住思緒,沒敢再往下胡亂猜想,二話不說跳下床,胡亂穿好衣衫就匆匆忙忙的跑出門了。

  夜晚的威尼斯,有些冷意,她抓緊衣襟躲避冷風的侵襲,腳下的步伐一刻都不敢拖遲,沿著一落一落的斑白建築,直往香多涅奔去。

  她一推開香多涅的大門,暖意和芙蘭采斯卡同時迎上前來。

  「若娜,這麼急,你怎麼……」她驚訝她的出現。

  修若娜一把抓緊芙爾采斯卡的手,「他人呢?他人呢?」

  「誰?」

  「宿文棠!他打電話要我來這裡接他,發生什麼事了嗎?」

  芙蘭采斯卡一頭霧水,「這裡沒人發生事情,客人都很好啊!」

  就在兩人雞同鴨講的時候,微醺的宿文棠已經讓人從一旁的酒吧攙扶搖晃的走來。

  見到修若娜,他整個人撲上靠著,臉上帶著滿足的笑容。

  「你、你……宿文棠,你在幹什麼啦?」修若娜趕緊推開他。

  「你終於來了!」他霸道任性的靠在她肩膀上,深深嗅了一口氣,「嗯,你身上好香!」

  轟的,修若娜整個臉都燥紅了起來,「宿文棠」

  「原來你說的人是Anderson啊!」芙蘭采斯卡恍然大悟。

  尷尬,要不是眼前旁人太多,修若娜真想把宿文棠撇在一旁,任他倒地睡去。

  「芙蘭采斯卡,幫我跟夫人問聲好,我……我先把他送回去了。」

  「嗯,需不需要幫忙?你可以嗎?」修若娜那麼嬌小,芙蘭采斯卡有些擔心。

  「沒關係,我可以,我可以。」

  修若娜使盡吃奶的力氣,撐著宿文棠搖搖晃晃的離開香多涅。

  路上,「好端端的幹麼喝醉?」她不高興的嘀咕。

  「你生氣了?」他突然問。

  「廢話,我當然生氣。」

  「若娜,你這樣好像人家的妻子喔,為了喝醉的老公大發雷霆。」

  「什麼,我才不是呢!我只是……只是不高興被人家從被窩叫起來。」

  「是喔,真叫人失望,我以為……」

  「以為什麼?」

  「沒。」他沒有說話,任修若娜扶著他。

  走了一段路,接近聖馬可廣場旁邊的巷子,「若娜。」宿文棠突然喚。

  「嗯,怎麼了?」

  「要不要嫁給我?」他把頭挨靠在她纖瘦的肩膀上,軟聲問。

  「宿文棠,你又想捉弄我了!既然你有空捉弄我,我可不可以拜託你清醒點,你很重欸,我扶不住了啦!」

  驀然,宿文棠抓著她的手一個反身,迅雷不及掩耳的把她壓制在牆上,一點都不像是喝醉了。

  「你    你怎麼了?」他的眼睛炯炯有神,根本沒有絲毫迷醉的跡象,被他這麼聚精會神的凝望著,修若娜感覺自己的喉嚨緊張得乾澀了起來。

  他的手緊緊的摟著她的腰,那雙眼睛瞬也不瞬的望著她。

  「你……你幹麼不說話?」修若娜不安的問,他不會又要……

  「噓。」宿文棠低下頭去,徹底吻住了她的驚慌。

  可惡!就知道他又要輕薄她的唇,修若娜渾身緊張得不得了,身體繃緊。

  帶著水酒味道的醇厚之吻,強勢的闖入修若娜的口中,攪亂了她的思緒。

  他吻得狂妄,雙手甚至探入她的衣服裡頭親暱的撫摸著她的肌膚。

  修若娜不安的想要制止他放肆的手,卻反倒挑起他的征服慾望。

  「不要抗拒我——」他命令。

  「停下來,你停下來……」她氣若游絲的哀求他。

  「噓……」他要她安靜的順從。

  宿文棠又吻住了她的嘴,不讓她有機會對他叨叨絮絮。

  修若娜可以感覺他的手指在她背脊上來回的撫摸著,忽地,他放肆的解開了私密的扣子。

  突如其來的舉動,引來修若娜的一陣嚶嚀與掙扎。

  仗著身材之利,她的掙扎一點作用也沒有,宿文棠挪移著充滿魔力的手指,冷不防一把擷住她胸前柔軟,挑逗著她的敏感神經。

  不行了,暈眩的感覺來得好強烈,直襲她的腦門,修若娜緊閉著眼睛,害怕的攀緊他的肩膀。

  夜晚的冷風吹略她的肌膚,感覺衣服被強力推擠而上,她驚慌的睜開眼睛想要推開他。

  宿文棠魅惑的說了話,「別怕,讓我看看……」

  他像膜拜似的貼上她的身子,溫熱的吻綿綿密密的落在她的胸口,直到她再也承受不住的低泣……

  「怎麼了?」

  「為什麼要這樣對我,為什麼要這樣戲弄我,我會當真的,你知不知道?如果你不是認真的,就不應該這樣對我——」

  她傷心的哭了,因為自己無法自拔的陷落,還有宿文棠的捉摸不定。

  想到自己可能真的愛上這個男人,修若娜更是不安的大哭,像是害怕付出的真心會找不到靠岸的地方,那麼茫然慌張。

  宿文棠拉她並肩坐在巷子的石階上,她哭著,宿文棠讓出了自己的胸膛,把她緊緊的抱在懷裡。

  她挨靠著他哭了許久,樣子是那麼的無助。

  終末,「我好冷……」她可憐兮兮的說。

  宿文棠沒有說話,只把她抱得更緊、更緊。

  早在幾個月前,他就知道Sergio  W集團的董事會已經受到翁倩蘭的慫恿唆使,開始計畫要將他這個首席執行長拉下台,稍早,在書房裡,翁倩蘭甚至毫不掩飾的要他拿出執行長的職位交換若娜進入Sergio  W。

  當他一無所有的時候,相對的也就是他的自由之日,他該欣喜若狂的,只是,他竟然覺得戀戀不捨,一切都是因為這個乍然闖入的女孩。

  她要走,但她願意跟他走嗎?天涯海角。

  倘若是,他可以自私的折斷她對服裝設計想飛的翅膀嗎?

  如果是一開始,他會不計後果慫恿甚至強擄她離開,因為她的心根本不屬於這裡,然而現在知悉了她的潛力,明白了她的夢想——成為Sergio  W首席設計師,他卻發現自己不能自私決斷的折斷這要在服裝界飛翔的翅膀。

  他不能自私,因為,她是屬於這個世界的,而Sergio  W是唯一可以提供她綻放光彩的舞台,為了夢想,她必須留下,必須拋下離開的念頭留在Sergio  W。

  為此,他將不惜付出一切代價。

  

  修若娜伏在長桌上睡著了,手邊是進行到一半的禮服,銀白的華麗輝映著她的白皙臉龐,純粹的潔淨。

  興許是夢見了甜美,她的疲憊有著欣慰的笑容。

  靜謐之際,急切的腳步聲闖了進來,長驅直入的停在她和長桌面前。

  略顯蒼白的臉望著修若娜的睡容,不假思索的就伸出放肆的手戳了戳她的臉蛋,可累極了的修若娜一陣嚶嚀後,別過臉又想要沉沉睡去。

  手的主人心急如焚,可沒想要這麼放過她,索性一把掐住她的粉嫩臉頰,「起來,你別睡了,文棠哥哥要走了,你快起來!」萊麗激動的說。

  不知道是被掐痛了,還是被萊麗的話語給吵醒,修若娜勉強抬起頭,「萊麗,乖,別吵,我好困……」

  可惡,怎麼還不醒?

  一隻手不夠用,萊麗伸出兩隻手同時擰住她的臉,不忘附在她的耳邊大聲嚷嚷,「快起來,快起來,文棠哥哥要走了——」

  「啥?你說什麼?」修若娜猛然正坐起身,瞠瞪雙眼一臉吃驚。

  狠狠的推搡著她的肩膀,「是真的,文棠哥哥要走了——」萊麗急得快哭了,束手無策的她不知如何是好,當下就想到修若娜。

  好歹她是大人,總會有辦法的!

  「宿文棠?好端端的,他為什麼要走?萊麗,你說清楚一點。」

  「我剛剛偷聽到媽媽跟爸爸在電話裡說的,媽媽說今天的董事會要讓文棠哥哥知道厲害,以後文棠哥哥就不再是執行長了,她還說,文棠哥哥想要安排你進公司去,可媽媽不會允許的,文棠哥哥要走,他要走了……嗚嗚,我不要文棠哥哥離開,我不要!你把他留下來好不好?你幫我啦!」因為難過,說到後來她自己都顛三倒四的一片紊亂,最後,她索性大哭起來宣洩不安。

  「誰說我要進入Sergio  W?胡說,我才沒有——」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好端端的,為什麼他要走?

  「萊麗……」她想要細問萊麗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可她已經哭得口齒不清,叫修若娜不免也著急了起來。

  「我不跟你搶哥哥了,你把他留下來好不好?」她拉住修若娜的手真摯的懇請她幫忙。

  從小,這家裡就只有文棠哥哥對她最有耐心,不管做什麼,只要她請求,文棠哥哥都會幫她,她是真的很喜歡文棠哥哥的,她不想要他離開,她想要永遠都看見他……

  修若娜看看手錶,接近晌午了,「文棠哥哥不是去上班了嗎?」

  「你別問了啦,我什麼都不知道,你快幫我把文棠哥哥留下來,要不然我要咬你了喔!」萊麗齜牙咧嘴的威脅著。

  摸不著頭緒,修若娜不懂他為何要走,更不懂是誰說她要進入Sergio  W的?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她不過才睡了一覺,怎麼事情都變了?

  修若娜擱下手邊的縫製工作,急急忙忙的推開雜物間的門,一馬當先的衝了出去,沒多久,她驟然停下對萊麗說:「文棠哥哥人呢?他有回來嗎?」

  萊麗哭哭啼啼的猛搖頭,也不知道她是不清楚還是在回答說沒有。

  急著釐清情況的修若娜抓抓頭髮,馬不停蹄的跑了出去,在花園前的草皮上該死的巧遇了翁倩蘭。

  「唷,你急著要去哪裡?」得意之情寫滿了那張半老的臉。

  「你做了什麼?你到底對文棠做了什麼?」她忍不住質問起翁倩蘭。

  「我什麼也沒對他做,我只是要他交出不屬於他的束西,僅此而已。」

  「你為什麼要逼他離開Sergio  W?難道這些年他在Sergio  W的努力,你都沒有看見嗎?」

  「不是我逼走他,是他自己想走。」

  「你胡說,Sergio  W是他的全部,他努力呵護的事業,如果不是你用詭計逼他離開,好端端的文棠為什麼要走?」

  「為了你,為了讓你這丫頭進入Sergio  W的設計團隊,他自己甘心把執行長的位置拱手相讓,所以,逼他離開的是你。」

  「胡說,你胡說八道。」

  「我是不是胡說,你自己問宿文棠就知道,快去瞧瞧,說不準他已經在打包東西滾出Sergio  W了。」

  「你真的很可惡,真的很可惡……」

  修若娜鄙夷的對翁倩蘭說出心裡最強烈的感覺之後,一刻都沒有停留的就往Sergio  W集團大樓奔去。

  她要見到他,要親口問他,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這麼輕易的低頭,她才不要進入Sergio  W的設計團隊,她不希望他用這樣的方式來交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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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

  修若娜不顧阻撓的闖入了宿文棠位在Sergio  W集團的辦公室,然而氣派的辦公室裡僅剩一名秘書在整理東西,至於他……

  「他去哪裡了?是在開會?還是在這裡的任何一地方?你快告訴我——」她激動的問著秘書。

  「執行長他……他剛剛離開了。」

  「去哪?」

  「沒說,他一個人走了。」

  修若娜轉身就走,絲毫不理睬秘書的驚訝。

  她要他收回這種愚蠢的決定,該走的人是她,為什麼宿文棠要這樣?

  離開Sergio  W,她漫無目的的在威尼斯的街道上胡亂的奔跑,聖馬可廣場、哈利酒吧、教堂、一落落的斑白房屋,她上氣不接下氣的跑著,只為了能找到宿文棠的身影。

  修若娜感覺自己的心臟就要停止,多害怕這輩子再也看不見他,儘管很累,她還是不敢休息的跑著。

  腦海裡,她和宿文棠一同發生過的點點滴滴都在這瞬間逐一浮現,第一次的相遇,第二次因為絲巾的巧遇機緣,第三次……他的吻、他的說話、他的不羈,還有他的溫柔,如今回想都歷歷在目。

  「你到底在哪裡?傻瓜,你這個傻瓜……」她不安的喃喃自語。

  驀然,她在距離碼頭不遠的地方頹然的跪倒在地,雙手撐抵著地板不斷的喘息,她以為自已就要昏厥死去,在暈眩之際,依稀看見碼頭上一抹身影,眺望著水面背影滿是孤單。

  「文棠,宿文棠——」她使盡所有力氣的大喊。

  那抹身影乍然轉過身來,有些意外的看著狼狽的她。

  當下,他快步的走來,一把拉起她。

  「我……我終於找到你了。」她氣喘吁吁唇色發白,可她笑了,笑得欣慰。

  「你在幹什麼?為什麼搞成這樣?」口氣儘是責難。

  「當然是找你啊……我在找你。」

  他扶住她纖瘦的身子,「找我?」掏出手帕,擦去她額上的汗。

  她一邊喘氣一邊凝望著宿文棠,「你為什麼要走?難道你不知道,沒有宿文棠的Sergio  W就不再是Sergio  W!」

  他沒有回答,只是扯扯嘴角。

  「為什麼不說話?」她埋怨的瞪著他。

  宿文棠把手帕塞進她手裡,「把汗擦一擦,別著涼了。」

  「你聽見我的問題沒有?」

  「沒聾。」

  「那你說話啊,說這一切都是誤會,你不會走的,你跟我說呀!」她拉扯著宿文棠的手,想要緊緊的留住他。

  「要不要搭船?」

  「啥?」她愣了。

  「搭船。」不等她回應,宿文棠已經牽起她的手走上停靠的貢多拉船。

  「宿文棠,我是很認真的,你知不知道?」

  他的態度讓修若娜覺得光火,她是那麼的掛心擔憂,可他……反倒像是沒事人似的。

  「我也是認真的,你不可以離開,一定要進入Sergio  W,千萬不要忘記你當初踏入服裝界的夢想。」

  「這是兩碼子事!」

  「不,現在它們是同一件事,答應我。」他板起嚴肅的臉孔,雙手緊緊的握住修若娜。

  「不要離開,Sergio  W不能沒有你,我也……不能。」她抱住宿文棠,低低切切的哭了。

  為什麼在她習慣了他的存在之後,他卻要這樣自私的走?沒有他,Sergio  W就不再是Sergio  W。

  「要不要嫁給我?」

  「啥?」她又愣了。

  眼一前的男人為什麼總愛在奇怪的時候對她求婚?修若娜紊亂得無法思考。

  「如果我嫁給你,你是不是就會願意留下來?如果是這樣,我嫁、我嫁……」她急切的說。

  宿文棠笑了,他沒有說話,只是把她摟在懷裡。

  起風了,威尼斯的天空顯得陰霾,零落的小雨裡,宿文棠擁著修若娜默默的坐在貢多拉船上。

  從遠遠的那端,凝眸端詳歎息橋,此時此刻,一幅又一幅曾經發生的畫面似乎正向他們兩人撲去。

  側耳聆聽,歎息聲亦好似斷斷續續、淒淒楚楚的作響不絕,在通過歎息橋下的瞬間,巴西尼加鐘樓的鐘聲響起,宿文棠側過臉去吻上了她。

  彷彿是在一場似曾相識的夢境,修若娜看見自己搭乘著小船徜徉在威尼斯水道之中,船身悠然通過了歎息橋,遠方響起鐘聲,有一抹溫柔的吻陡然落在她的唇瓣上,深深的打動了她柔軟的心,當初看不清楚吻她的那張臉,如今那張臉卻是如此的清晰……

  翌日,修若娜陡然從床上驚醒,她四處張望想要找到入睡前看見的那張臉。

  房間裡空蕩蕩的,「文棠……」她低喚著,內心掩不住的失落。

  忽爾,她在枕頭旁發現了一本書《百年孤寂》,上頭夾著一張紙條——

  這是你母親的遺物,當年來不及交到你父親手中的憾恨,現在,我把

  它交給你,由你來珍藏這段愛情,答應我,一定要留下來,一定要進入

  Sergio  W,答應我。

  她拿過書本,緊緊的抱在懷裡,明明是擁抱,為什麼她的心卻像是被刨去了什麼似的空乏。

  

  宿文棠真的走了,徹底的消失,這一個月來,修若娜宛若行屍走肉,她多想念宿文棠可惡又得意的笑容,多想念他溫暖的擁抱和纏綿的吻……她想念這個男人,瘋狂的想念,已經是走火入魔了。

  她日日都在壓抑、隱忍著這股孤單,然而直到再也承受不了,她只有懦弱的跪在翁國欽面前請求。

  她淚眼婆娑,「外公,我求你,求你幫我找到文棠好不好?我求你……」

  原本清澈的眼睛盈滿了淚水,這一幕深深觸動翁國欽的心,二十多年前,他視為掌上明珠的女兒也曾經用這雙眼睛殷切的祈求著他。

  「外公,我拜託你,只要能找到文棠,我什麼都答應你,我什麼都答應你!」

  「你……真的什麼都答應我?」

  修若娜點頭如搗蒜,「是,我答應,我一定答應。」她真的慌了手腳,失去依靠的慌亂徹底吞噬她。

  翁國欽靜定的思索,文棠走後,Sergio  W集團高層震盪,力克希根本掌控不住這些突如其來的局勢轉變,很多計畫都緊急喊停,就連預計要推出的新品牌也難逃腰斬的命運,翁國欽不甘心Sergio  W就這樣潰敗,他必須要痛定思痛的扭轉局勢。

  他看著修若娜,想要印證宿文棠的話,他想要試一試這丫頭的能耐。

  半晌,他用凜凜的目光望著修若娜,「聽著,外公要跟你來一個約定。」

  「什麼約定?」

  「這一季結束前,我要Sergio  W推出新品牌,就由你來擔任新品牌的設計師,你擁有百分之百的主導權,  如果屆時成績亮眼,我就答應幫你找到文棠,如果不……」

  這一季結束前?天啊,這麼短暫的時間要推出全新的設計,她猶豫,然而渴望見到宿文棠的念頭實在太強烈了。

  「怎麼?你做不到?」

  修若娜生怕他反悔,急忙搶白,「一定可以,我一定可以,外公,我們一言為定,請你別忘了你對我的承諾。」她堅定的望著翁國欽,眼裡傳遞出強烈的鬥志。

  她要成功,只要她成功,文棠就會回來,她要他回來,她要!

  就在車庫的雜物間裡,她開始日以繼夜的忙碌。

  「若娜姊姊,陪我玩!」萊麗帶著娃娃跑了進來。

  「乖,萊麗!姊姊不能玩。」她頭也沒抬的說,她的背已經酸疼得挺不起身。

  「為什麼?為什麼你們都不陪我?」萊麗好委屈。

  「乖,萊麗,姊姊真的不能玩,你要聽話,等姊姊把工作完成,文棠哥哥就可以回來了,你要乖,忍耐一下下好不好?」她軟聲的請求萊麗的體諒。

  跟她一樣,文棠的離開讓年幼的萊麗傷心了好久,好幾次都傷心得嚎啕大哭,也正因為如此,她和萊麗之間竟意外萌生了一種扶持的患難情感。

  「真的嗎?文棠哥哥會回來嗎?」她趴在長桌上問。

  「嗯,外公答應我的,只要我能做出成功的設計,外公願意幫我們把文棠哥哥找回來。」

  「可是,姊姊,你一個人怎麼來得及?你為什麼不找Sergio  W的其他設計師幫忙?」

  「我……」這是她跟外公的約定,但是不代表她就是Sergio  W的設計師,更不意味著她有權力指揮Sergio  W的設計團隊。

  「不行嗎?你不能命令他們工作嗎?」

  「嗯。」她沒有多加解釋。

  不等修若娜意會,萊麗突然轉身跑開了。

  「萊——」

  跑得那麼急,幹啥去了?修若娜沒有太多的心力去想其他瑣事,低下頭,她又全心投入她的進度。

  以她一個人的力量要完成這些設計,說來根本是不自量力的舉動,但是她想念宿文棠,想念得心都要疼了,顧不得許多,她也只有咬牙繼續撐下去。

  「如果JS那些夥伴在這兒就好了!」修若娜好幾次都在這樣的奢侈念頭下,疲累不堪的伏在桌上睡去。

  萊麗走後的第四天清早,修若娜感覺自己的骨頭已經酸疼到了極致,她疼得起不了身,可是想念在招呼她要振作,她痛苦的趴在桌上呻吟。

  下一秒,雜亂的腳步聲由遠而近,她分不清楚是幻覺還是真的,雜物間的門被推開了,她想,應該是萊麗吧?

  還來不及說話,不知哪來的嘹亮嗓音已經搶先嚷嚷,「我的天啊,Sergio  W的新品牌都在這種鬼地方完成的喔?」

  噠噠的高跟鞋聲在修若娜面前停下來,軟嫩的手彈彈修若娜的臉。

  「萊麗,別這樣弄姊姊,別……」她真的以為自己要死了。

  忽地嗓門一開,「修若娜,還不給我起來,快一點,不是說有什麼了不得的新品牌設計要做嗎?快點起來!」來者一把扯起她。

  唔,是筱蓉學姊嗎?這是筱蓉學姊的聲音嗎?

  勉強睜開眼睛,一張美麗的臉孔湊得啵兒近,嚇得修若娜緊急往後一仰,卻不慎撞上腦門慘叫一聲,「啊——」

  「笨蛋,叫啥叫!」敲了她一記腦袋,李筱蓉沒好氣的說。

  「學、學姊……你怎麼會在這裡?」她驚訝萬分。

  不,不單是學姊,JS的許多夥伴也都來了,把雜物間的臨時工作室擠得滿滿的。

  「有個刻薄的女人砸了重金要我把工作室的人手都調來威尼斯,我呀,看在那些白花花的銀子份上,就答應了。」

  「刻薄的女人?」誰?會是誰?

  「喏,外頭牽著小孩的那個。」她往外一指。

  冒著骨頭分崩離析的危險,修若娜急急忙忙的起身出去探看,雜物間外頭,翁倩蘭板著臉孔跟一臉笑意的萊麗站在那兒。

  「加油喔,趕快努力工作,如果你害文棠哥哥不能回來,我就要咬你喔!」萊麗恐嚇加威脅。

  「……阿姨。」是她嗎?是她幫的忙嗎?

  不耐煩的先發制人,「閉嘴,要不是萊麗哭了一天一夜,怕是要把眼睛哭瞎了,我才不會理你這些鳥事。」翁倩蘭的姿態依然高傲。

  「謝謝。」修若娜還是很感激,真的。

  「若娜,還不快來指揮大家怎麼動!」李筱蓉的嗓音不斷的傳來。

  「喔,馬上來!」

  她不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但是修若娜感覺自己整個人都振奮了起來,她笑著跑回雜物間。

  

  修若娜永遠忘不了發表會的那天。

  國際性的發表舞台,絢爛璀璨的舞檯燈光,她嘔心瀝血的唯一創作。

  看著幾個月來的努力,一套又一套傳遞著獨立完美精神的新裝雷霆萬鈞的站上舞台,幾度,修若娜的心都要激動得停止。

  幽暗舞台下坐的不單只是國際媒體,還有Sergio  W集團的高層以及服裝界重量級人物,就連香多涅的裕子夫人也穿上她的設計來傳達對她的支持。

  修若娜在後台和每個工作同仁確認所有細節的完美,她開心的背後,是期待著宿文棠的歸來。

  約莫半年的時間了,他像是人間蒸發似的,沒有給過她隻字片語,好幾次修若娜都失落的在心裡埋怨他,可,還是無法不想念他。

  「你好不好,文棠,今晚的勝敗關係著你我的重逢,你要祈禱,祈禱我的成功,好嗎?」

  連續幾個小時的繁忙,三十多套的新裝在模特兒完美身段的展現下,台下的掌聲和鎂光燈共同輝映著這次發表會的成功。

  「結束了嗎?真的結束了嗎?」修若娜癱坐在後台的椅子上,一個人恍惚的自言自語。

  這時,前方舞台上,司儀喊著她的名字。

  見她動也不動,李筱蓉趕忙過來推了她一把,「傻啥,快上台去啊,你是設計師欸,要現身跟大家致意的。」

  「……喔。」她真是恍惚了。

  就這麼半推半就的被推上了舞台。當修若娜以設計師的身份站上舞台,鮮花頓時掩蓋了她面前的路,撲鼻的花香差點令她暈過去。

  她望著台前對她微笑的外公,她走了過去,第一次,祖孫倆兒這麼貼近的擁抱彼此。

  「很成功,恭喜你!」翁國欽說。

  「謝謝,外公。」她忍不住熱淚盈眶。

  翁國欽帶著她走向台前麥克風,把她介紹給台下的每一位貴賓,「我的外孫女——若娜,也是Sergio  W的新品牌設計師,未來這個品牌就要以她的名字來命名,就叫Rona。」

  翁國欽宣佈的當下,墨黑的舞檯布幕陡然揭開,閃亮的Rona大字出現在背板上,從天而降的花瓣沐浴著修若娜的成功。

  自己的品牌,用自己的名字當作品牌,這是她想都不敢想的夢——

  修若娜驚喜之際,翁國欽繼而又說:「接下來,我也要跟大家介紹Sergio  W的新任執行長。」

  此話一出,台下一陣嘩然,距離上一次更換執行長人選也不過才半年左右,要在這麼短暫的時間內又突然換人,這對素來行事低調保守的Sergio  W來說,可是空前的創舉,場內的每個人莫不好奇這個即將上任的執行長是誰。

  一種直覺,修若娜抱著沉重的花束,按捺不住好奇的往長型舞台後力看去。

  剎那間,寫著Rona的牆板一分為二,在極度刺眼的亮光之中,一抹挺拔踏著幹練沉穩的步伐而來,夾雜著所有人的歡呼和期待。

  修若娜睜大眼睛想要在第一時間看清楚來人的臉孔,只是鎂光燈實在刺眼,不知道是她自己的恍惚,還是那張臉孔飄忽忽的像陣閃光,始終,五官是模糊一片的亮白。

  就在步伐即將走近自己的時候,連日來累積的辛勤到了巔峰,修若娜竟然在眾目睽睽下昏厥了——

  

  誰?是誰接住墜落的她的身體?是誰用有力的雙臂一把抱住了她?她耳邊再也聽不到任何的喧嘩,寧靜如海……

  那張臉孔,她錯過了,是誰?

  會議室裡,修若娜延續睡眠的渴望,握拳的雙手堆疊在下巴處,一顆頭巧妙的隱藏在卷宗之後,這是她的偽裝。

  幾個小時前,萊麗精神抖擻的撲到她的肚子上,故技重施的把睡了整整一個周未的她硬是從周公的棋局上拉回。

  「萊麗,快下去。」她的胸口、她的肚子……痛!

  「若娜姊姊,快起來,外公在等你。」

  她睜開一眼,「啥?等我,外公等我幹啥?」

  「當然是要等你去上班啊!」

  「為什麼我要去上班?」

  哀怨的當下,翁國欽探入一顆頭,「若娜,早上會議要討論上週五的發表會,身為設計師,你理所當然要出席,還有,你得跟新任的執行長碰個面。」

  「我?」

  「嗯,我等你。」他維持著一貫的威嚴,拄著枴杖下樓。

  修若娜根本醒不來,是萊麗在她旁邊嚷著刷牙、漱口、洗瞼……一路指揮,她才得以梳洗更衣完畢,趕在時間之內跟隨外公到Sergio  W。

  到了Sergio  W,她藉故第一個溜進會議室,挑了個僻靜的角落,張頭看了看,正好一旁擱了一本卷宗,心想,待會拿來掩護打瞌睡最好了。

  「哈哈,我真聰明。」恍惚的修若娜傻笑的拿來卷宗,一個縮頭,她又趴在桌上呼呼大睡。

  依稀有人在身旁走動,反正都是來開會的,而且她的掩護做得之周密,修若娜索性放心的大睡起來。

  睡著睡著,一個不小心,就夢見了上個禮拜五的空前盛況。

  好熱鬧的場景,好成功的發表會……

  也不管會議室前有個新官上任的傢伙正在滔滔不絕的發表高論,她竟還放肆的打呼起來。

  忽地,慨然陳詞的說話停止了,說話的人筆直的朝呼呼大睡的修若娜走來,一把抽起掩護的卷宗,在場的人莫不倒抽一口氣,心裡都不知道幫修若娜祈禱了上百次。

  嚴峻的臉孔浮現一抹冷笑,「很好,從來沒有人敢在我說話的時候呼呼大睡,你夠囂張。」

  曲起手指在桌面上敲了幾聲,修若娜僅僅是別過臉,咕噥一句,「吵死了……」

  現場又是一陣怨言,大家莫不在心裡直歎修若娜真是好大的膽子,竟然敢對新上任的執行長說吵死了!

  嚴峻的臉孔極度不悅的抽動,緊握著拳頭,鼻子裡重重的呼出幾口氣,忽地,伸手操來一杯開水,眾目睽睽下,也不管她是總裁的外孫女,更不管她是潛力看好的設計師,手裡的杯子一歪,冰冷的水順著角度宛如瀑布似的濺了修若娜一臉。

  「啊!好冰,該死的,誰潑我水?我要殺了你!!」彈跳起身,修若娜嚷嚷的醒來。

  她的率直言論再度引起一番討論。

  「真有種,不愧是總裁的外孫女。」一旁的小主管驚訝的說。

  修若娜醒了,陡然發現身旁有無數雙眼睛瞪著她,她才想起,該死,她不是在家,而是在會議室裡!

  誰潑她水,是誰?

  她揚起視線尋找著罪魁禍首,冷不防,一張嚴峻宛如大理石的臉孔就出現在她的視線範圍。

  唔,太近了!她本能的往後退仰。

  焦距自動挪移,一張熟悉的臉孔臭得像水溝裡的石頭,雙眼瞬也不瞬的瞪著她。

  「文……文棠!」她吶吶的喊。

  「修若娜小姐,你知不知道現在正在會議進行中,而你竟然很有種的給我睡起了大覺,怎樣,現在清醒了嗎?」宿文棠十分嚴厲的瞪著她。

  是他,真的是他,她日夜思念的男人回來了……

  她瞠目結舌的望著眼前西裝筆挺的男人,心像是乘載不住太多驚喜似的,驀地眼眶直泛紅。

  忽地,她撲身一把抱住這個嚴峻的男人,「文棠,你終於回來了,我愛你!我好愛你——」瘋狂之餘,她主動的吻上了眼前的男人。

  會議室裡的人紛紛撐住自己的下巴,閉上嘴巴忍住驚訝。

  萬萬沒有想到她會做出這種驚人之舉,在這些下屬面前,徹底的破壞了他的威名,宿文棠漲紅了臉,費了好一番工夫才拉開她。

  他瞪著修若娜,「會議結束,出去,通通給我出去——」

  他威嚴十足的下逐客令。

  原本擁擠的會議室在一瞬間淨空,宿文棠依然瞬也不瞬的瞪著修若娜,「你皮在癢了你!」

  不等修若娜辯解,旋即欺身狠狠吻住她。

  他發誓,今天要吻暈這個不是眾目睽睽下昏厥,就是沒日沒夜瘋狂大睡的笨女人!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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