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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5-19 16: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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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1
「你說誰?」戴天祈閒逸的步伐倏地頓定,轉頭瞪著他的秘書,微笑凍結,始終俊雅斯文且
冷靜沉著的臉上掛著難得的驚愕。身為薄家大賬房,向來很少有事能讓他變臉,相對的,如
果他變了臉,就表示事情非常非常的嚴重了。
「薄少春。」秘書李亞臉色古怪地又說了一次。
「薄少春?難道是……薄五叔來台灣工作時和女人胡搞生下的女兒?」戴天祈困難地從記憶
檔案調出那個模糊的印象,輕聲低呼。
「沒錯,就是她,薄五叔從外頭接回薄家的私生女,她就是新任的宗主。」李亞正色道。
「怎麼可能?」
「這是千真萬確的,總經理。」
「薄家『少』字輩的女人法力強的不少,再怎麼樣也輪不到她來當宗主。」戴天祈蹙著俊逸
雙眉。薄少君死後,大家等著新任宗主名單的公佈等了兩個月,怎知等到的卻是這個驚人的
訊息。
「但這件事已經確定了,是由前任宗主在過世之前親自選定,長老們已經看過遺囑,也開過
會了。」李亞又道。
「真是的,少君到底在想什麼啊?」
戴天祈納悶地雙手插在口袋,望著一○一大樓外帶點灰蒙的大台北景色,陷入沉思。
薄少君的心,就像這片灰蒙一樣,深不可測。
從以前他就老是搞不清楚薄少君的想法,雖然他們兩人年紀相同,也一起長大,但薄少君那
傢伙從小就是個讓人難以捉摸的孩子,後來薄少君成了宗主繼承人,身份崇高,他這個薄家
歷代賬房的小孩,自然就被告誡要和薄少君保持距離。
之後不久,薄少君繼位成了宗主,他則上大學學財經,然後繼承父親衣缽,成了薄家賬房,
他們之間的關係從幼年玩伴變成了主僕,兩人之間的友誼漸漸變淡,也甚少交集,唯一的接
觸,只剩下每半年一次的口頭財務報告,也只有在那個時候,他和薄少君才有機會單獨見面。
只不過,隨著年紀愈長,他總覺得薄少君愈陰沉,氣色也愈差,每次見他,總是意興闌珊地
聽著他的報告,彷彿對薄家財務一點都不關心,有時還會開玩笑地盯著他道:「天祈,我真嫉
妒你……」
「有什麼好嫉妒的?我可是個奴才啊!」他總會笑著這樣回答。
薄家傳承千年,累積的財富不少,這筆財富,需要有個賬房來守住,並且想辦法讓它擴大增
值,而他們戴家,從很早以前就一直扮演這個角色。
也不知當年是什麼因緣際會,或是有什麼不為人知的內情,總之,戴家祖先立誓為薄家效命,
戴家子孫代代都得有人繼承賬房一職,為薄家掌管財務。
而他,就是這一代的賬房,大學一畢業,正想出去闖闖,就奉薄少君的命令接手賬房一職,
從那時起,他日日夜夜辛苦打拚,為薄家理財賣命,守著薄家龐大的基業,這不叫奴才叫什
麼?
當然,他的口氣是戲譫的、自嘲的,絕對沒有一點點的埋怨。
他從不埋怨,事實上,他很能調適自己的心情,在別人面前,他戴天祈很少臭臉,很少惡言,
微笑是他的招牌表情,不疾不徐是他的做事態度,不論對內扮演薄家的賬房,還是對外扮演
薄家轉投資「曜石」的總經理,他都能拿捏得當,表現稱職。整體來說,他是個地道的商人,
可恭可倨,能屈能伸,只要能得到利益,只要能達到目的,他連自尊都可以拋開。
「就算是奴才,你也是個一流且完美的奴才。」薄少君這麼說他。這句話乍聽像是讚美,但
薄少君的冷凜表情卻令他莫名地起了警覺。
以他在商場的敏銳,他倒認為薄少君這句話像是個警告。
有那麼一瞬,他覺得薄少君似乎看穿了他。
嘖,真是個危險的傢伙,他有時還真不喜歡薄少君那雙彷彿要將人看透的眼睛,更不喜歡他
那副陰氣鬼氣的模樣。
「但奴才終究是奴才,不論是一流,還是完美。」他輕笑。
薄少君盯著他,突然歎了一口氣。「你比我還要陰險哪,天祈。」
「會嗎?」他還是笑著。
「不過,我喜歡有心機的人,做人如果太單純天真,就太沒意思了,你說是不是?」
「要努力幫薄家鑽錢,保護薄家的資產,又要應付心機重的主子,的確不能太單純天真。」
他輕巧地回將了一軍。
薄少君笑了,深深看他一眼,又道:「下次,找個時間一起喝個酒吧!我們很久沒好好聊聊了。」
「是。」可惜,他們卻再也沒有機會一起喝酒,因為那次是他和薄少君最後一次對話,接下
來沒多久,薄少君就在一次與東方老四爭奪新娘的激戰中中彈身亡。
薄家的宗主是薄家的支柱,即使薄少君早已算出他三十歲大劫難逃,但他的死還是讓整個薄
家驚慌失措,在這種混亂時候,正需要一個有魄力又能安撫整個家族的新任宗主,孰料,薄
少君所指定的繼承人,卻是個毫無份量、毫無能力可言的薄少春!
一張純真卻帶淚的小臉很快地閃過戴天祈的腦中,他微蹙著眉,算了算,那丫頭應該有二十
四了吧?印象中,她根本是個軟弱無能的傻妞嘛!
別說薄家正統的除厄法力了,她連最簡單的畫符好像都不會。
為什麼薄少君會挑上那個丫頭來當下任宗主?他還以為,目前薄家法力最強的除厄師薄少妍才是下一任宗主呼聲最高的人,不只是他,有許多長老也都是薄少妍的支持者。
但薄少君卻出人意表地選了薄少春,他究竟在想什麼?
戴天祈盯著窗外,總覺得事有蹊蹺,以他對薄少君的瞭解,這個決定背後肯定藏著什麼目的。
「總經理,除了這件事,還有另一件重要的事要向您報告……」李亞又道。
「還有什麼事?」他仍遠眺著外頭的街景。
「大長老說,薄少春小姐目前人在台灣,要你順便把她接回去。」
「我?」他一怔,轉過身。
「是的,大長老傳來秘訊,說目前有很多長老和除厄師對薄少春非常不滿意,他怕有什麼閃
失,所以希望由你親自護送她回北京。」李亞打開手機,調出長老傳來的簡訊,交給他看。
他看了一眼,笑了笑,聲音從鼻間哼出:「我這個賬房,什麼時候也開始兼任保鑣了?」
李亞不敢接口,他跟了戴天祈五年,深知這個被長老們稱為「笑面虎」的薄家大賬房,每當
用鼻子說話時,就表示他在生氣了。
「罷了,我們戴家注定就是要給薄家使喚的,你去查一下薄少春目前的行蹤。」戴天祈很快
就認命,將不爽的情緒壓下,把手機還給李亞,並交代工作。
「我已鎖定,她人就在台北,目前在一家便利商店打工。」李亞立刻道。
戴天祈讚許地點點頭,這就是他會用李亞的原因,這個男秘書辦事能力真的很不錯。「好吧!
那今晚就帶我去找她,可能得向她母親說明一下……」
「她母親已在兩個月前過世,她現在是一個人。」
「一個人?」戴天祈一怔。
「是的。」
「那事情就更簡單了。」戴天祈笑了。
這個鬼,一點同情心都沒有。李亞在心裡嘀咕。
「對了,她本人應該還不知道這個消息吧?」戴天祈又問。
「是的,我想應該還沒有人通知她。」
「唉,可憐的孩子,薄五叔已死,她母親又不在了,整個薄家就像個勾心鬥角的戰場,孤立
無援的她,這個宗主之位,能坐多久啊……」戴天祈輕歎的語氣裡全是嘲諷。
「的確會很慘。」李亞也深感同情。
「那也是她的命。我們也只有靜觀其變了。」他長眼微瞇,戴家在薄家向來都保持中立,只管帳,不管人。
「希望薄家不會因此大亂才好。」李亞衷心地期盼。
「是啊……不過,亂一點……其實也沒什麼不好。」戴天祈說著,笑了笑,雙手插進口袋,
信步走開。
李亞一怔,實在不太懂他在笑什麼,更不懂他話裡的意思。不過,不懂沒關係,只要繃緊
神經就對了,因為,每當戴天祈笑了,就表示他又在算計些什麼,也表示,有人要遭殃了。
薄少春怕鬼。
這對一般人來說應該很正常,畢竟,誰不怕鬼?
但薄少春不能怕,也不該怕,因為,她身上可是流著中國北京薄家的血液!
提起薄家,內行人都知道,這個家族是著名的「除厄師」,是傳承了千年的法師,代代以「除
厄」為業,最擅長的就是驅邪除鬼,消災解厄,祈福納吉,身為薄家的子孫,怕鬼,那就太
丟臉了。
而她這個不肖子孫偏偏就是沒遺傳到這種本事,從小到大,別說念個符咒了,就算叫她畫,
她也畫不出來。
不過,這根本不是重點,重點是,怕鬼的她很容易見鬼,而且,鬼也特別愛糾纏她。就像現
在,她就杵在路的這頭,怎麼也不敢穿過那條小巷。天色昏暗,巷子裡有無數只小鬼在那裡
擋著路,但來往的人都若無其事地走過去,他們看不到那些鬼,沒有人看見,只除了她。
所以,路人都用異樣眼光瞄著她那要走不走,要退又不退,全身僵硬慌張的古怪模樣,人
人心裡想的都一樣:這個年輕小姐是不是腦子有問題?
薄少春壓根沒心情去在意別人的眼光,抱緊她的大包包,吞了一大口口水,決定冒險跟著
其它人,假裝沒事地闖過去。
也許就像母親說的,她就是太去注意那些陰邪的東西,才會更吸引那些東西上身,只要她不
去看、不去想,那些鬼東西應該就不會再騷擾她。
於是她鼓起勇氣,目不斜視,跟在一個路人身後,大步走向前。
可是,一走近那群小鬼,他們就齜牙咧嘴地朝她一擁而上。
「哇!」好……好可怕!
她驚叫一聲,抱緊包包,急著後退,卻絆了一下,跌坐在地,眼看小鬼就要撲過來,她嚇
死了,驚慌之中,卻怎麼也想不起任何一句派得上用場的咒文,唯一說得出口的只有!「走……
走開……」軟弱無力加上微微顫抖的喝斥聲,別說趕鬼了,連只小狗小貓都趕不走。小鬼們
哪裡肯走,見她害怕,更樂了,一隻隻跳到她跟前,撲到她身上。
「啊!別纏著我!走開!」她驚恐地尖叫,拚命揮舞著雙手,但沒趕跑小鬼們,反而把往來
的路人嚇得一一逃避。
也不知是不是體質的關係,她特別容易吸引這些陰邪的東西,常常到處見鬼,隨時撞邪,小
時候還被鬼絆倒跌跤上百次,有一次甚至摔破後腦,縫了十幾針。
父親為此還特地送她一塊辟邪玉石,讓她帶在身上,可惜一點嚇阻力量都沒有,妖鬼還是三
不五時地來鬧她、整她、纏她,把她嚇得快神經衰弱。
同族的姊妹們都笑她笨,連隻鬼都驅不走,從沒給她好臉色。
她也知道自己沒除厄的天分,不像她們,個個從小就懂得施法唸咒,其中那個叫少妍的堂妹,
長得不但漂亮,甚至十六歲就取得了除厄師的資格,她曾看她輕輕一揮手,鬼就痛苦地渙散
消失,那種高超能力,實在令她羨慕得要死。
也因為這樣,她始終遭到排擠,從兩歲被接回薄家,一直待到二十二歲,這二十年她在薄家
過得一點都不快樂,除了被迫學五行奇術,最痛苦的還在於那種格格不入的疏離感。同族的
人把她當外人,尤其是父親的正妻更是討厭她,動不動就羞辱她,找她麻煩,說她母親是搶
人丈夫的壞女人,說她不配當薄家的孩子。如果可以,她也不想當啊!要不是薄家家規規定,
所有薄家血脈都得接回薄家,她還寧可和母親住,平凡長大就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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