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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一台胡亂改裝的白色喜美,髒髒地出現在約定的百貨騎樓下。

  從車子的狀況看來,這年頭黑道雖然依舊很景氣,卻也不是雞犬升天。

  車子在開進汽車旅館前,小恩用甜到發膩的聲音開口。

  「哥哥,我們去買一點酒好不好?」

  「喝酒啊?小心喝醉了,我找我兄弟一起搞妳喔!哈哈!」

  這個兩天前曾上過小恩的男客,綽號黃雞。

  黃雞是黑道立委瑯鐺大仔那一掛的混混,而瑯鐺大仔根本就是鬼道盟的老輩分。瑯鐺大仔二十幾年還蹲過綠島,蹲出一身病痛、跟黑到發金的身價。

  藉著一連串大大小小的選舉漂白成功,從地方議員到立法委員,瑯鐺大仔一路掌握了好幾樁道路重修工程的標案,錢多,小弟多,女人多,瑯鐺大仔在江湖上越來越有份量。

  鐵塊,應該就是在暗殺瑯鐺大仔時失了手。

  車子停在便利商店前,小恩很快下車又很快上來。

  一手台啤,還有一瓶廉價紅酒。

  「喝這麼多?」黃雞看起來心情很好。

  「人家用嘴餵你喝嘛。」小恩甜甜地說。

  「用嘴餵的話,要餵對地方啊哈哈哈哈!」

  「討厭!」

  車子駛進一間陰陰暗暗的、有鬧鬼嫌疑的汽車旅館。

  行經櫃台拿鑰匙時,小恩頭低低的,讓長髮蓋住半張臉。

  她不怕死,但很怕痛。

  但更怕不成功。

  然而此時此刻,她的心裡沒有一點害怕的感覺。

  她彷彿預知到了。。。。。。最壞的情況,至少今晚絕不會發生。

  進了房間後,事情發生的很快,也很簡單。

  兩人先喝了點酒,然後上了床。

  擦掉身上的髒穢後,小恩幫黃雞洗了個軟綿綿又香噴噴的熱水澡。

  在血液循環的推波助瀾下,小恩趁黃雞不注意偷偷加在紅酒裡的安眠藥,運作得更劇烈,更快,更符合計畫。

  就在黃雞的皮膚給燙紅了,他也只剩下一點點要醒不醒的意識。

  又親又吻又哄的,好不容易小恩將赤裸裸的黃雞扶到床上,然後打開可愛的粉紅色大包包,拿出四副加長型鋼製手銬,將昏昏欲睡的黃雞大字型攤鎖了起來。

  將房間的臨睡音樂放到最大,電視也轉到熱鬧不間斷的音樂台。

  「起來。」

  小恩平靜地說,從粉紅色提包裡拿出一個飾品包裝紙盒。

  紙盒窸窸窣窣打開,是一把比尋常樣式還小一點的鐵鎚。

  還有一把裁縫用的剪刀。

  「。。。。。。」黃雞迷迷糊糊的,居然還對小恩微笑。

  這兩天急就章學會的犯罪知識,正好一鼓作氣用在這剛剛搞過自己的人身上。

  技術不是問題,至於有沒有膽子真的這麼做的決心------小恩有很多。

  「黃雞,從現在開始,不管我問你什麼話,你都要立刻回答我,知道嗎?」

  「啊?」

  小恩拿起鐵鎚,手還有點顫抖。

  不過。。。。。。

  「叫你說是!」

  小恩大叫,朝黃雞的臉正面狠狠錘下。

  幾乎沒有聽見什麼特殊的聲音,只見黃雞的雙眼立刻瞪大,大到幾乎快蹦出眶來。鼻子旁的臉骨立刻碎掉,左上排的牙齦毫不廢話腫了起來。

  這一錘嚇得小恩哭了出來,卻也治好了小恩的抖手。

  黃雞整個都嚇醒了。

  「幹!」

  「閉嘴!」

  又一錘落下,落在一模一樣的位置。

  「唔!」黃雞再度瞪大眼睛,三顆牙齒立刻斷掉,鼻子還稍微歪了。

  用力過猛,鐵鎚從小恩的手摔落。

  小恩將鐵鎚撿起,紅著眼對魂飛魄散的黃雞說:「繼續亂叫的話,我一定。。。。。。」

  但驚恐的黃雞一時之間根本安靜不下來,全身的力氣都在瘋狂掙扎,手銬弄得四個床腳喀喀喀響。

  小恩心中也很緊張,但她可沒忘記如何讓一個男人完全失去抵抗的方法------

  鐵鎚用下勾球的姿態,狠狠撈擊黃雞的生殖器!

  咚。

  那悲傷乾嚎的表情就不用形容了,黃雞的四肢更是怪異至極地扭動。

  「你聽好了,從現在開始不准亂動也不准亂叫,知不知道!」

  「是。。。。。。是。。。。。。」黃雞用很微弱的聲音低嚎:「妳要錢嗎?還是。。。。。。還是。。。。。。我跟妳說,妳最好不要動。。。。。。動我,我的老大。。。。。。」

  說著說著眼角的酸淚往左右滑下,鼻血倒灌,黃雞像是給嗆到一樣咳嗽起來。

  「我知道你的老大是誰,遲早會輪到他的。」小恩努力克制心中的驚惶,有點喘氣地說:「現在我問你,那個將你肋骨打斷的殺手現在在哪裡?」

  「我跟妳說,現在把我放開還來得及,如果。。。。。。」

  小恩無名火起,用全身的憤怒,一錘敲在黃雞的右鎖骨上。

  鎖骨沒斷,但黃雞卻痛得射出尿來。

  絕對說到做到,沒有猶疑,沒有曖昧,省下恐嚇的精神立刻用行動讓對方痛苦,永遠看著對方的眼睛。。。。。。這是小恩從一堆變態犯罪小說裡,自那些瘋子、軍官、神經病警察、魔鬼房客所表演的嚴刑拷打技術教學裡得到的啟示。

  核心法門就是------讓受刑人每一秒鐘都極度恐懼,無法進行思考。

  「如果你再不第一時間回答問題,下一次,我就一口氣把你這裡敲到斷掉。」

  小恩用錘頭輕輕壓著剛剛受難的鎖骨。壓著,壓著。

  「。。。。。。好好好。」黃雞痛得快吐了。

  現在是什麼狀況?以前做過的惡夢跟現在的恐懼完全無法相比!

  「算了,那好累,下次再不答,我就直接剪掉你的手指。」

  小恩拿出裁縫用的大剪刀,作勢剪掉黃雞的拇指。

  「拜託不要!不要!」黃雞大駭,身子不住地掙扎抽動。

  「你繼續亂動啊?」小恩變了個人似的。

  黃雞立刻安靜地像條屍體,斗大的冷汗從腫起來的臉上滾滾滲出。

  「告訴我,那個把你肋骨打斷的殺手,現在人在那裡!」小恩屏住呼吸。

  「他死了,被我們打死了。」

  黃雞再怎麼笨也猜到了是怎麼回事,用最誠懇的、急迫的語氣強調:「不過我沒有份,真的,我被他一拳擦到後就痛到起不來了,之後就被送到我們大仔認識的醫院急救,那個殺手被打死的時候我根本就不在場!」

  小恩的心跳,有那麼一兩秒真真正正停了。

  早有心理準備,卻還是難受得想立刻結束自己的性命。

  在那之前。。。。。。

  「他的屍體呢?」

  「我不知道。。。。。。也沒聽說。。。。。。不過很可能是被送到我們大仔有股權的殯儀館,那裡有座焚化爐。」黃雞想都沒想:「以前那裡就燒過不少人,處理起來很方便。」

  小恩點點頭。

  再也止不住眼淚。

  「那個殺手很強。」

  「對!很厲害!」

  「那他怎麼會死在像你們這種混混手上!」

  「不。。。。。。不全是這樣,那個殺手不算是我們解決的。。。。。。」

  「全部都給我說清楚。」

  「可不可以。。。。。。不要殺我,求求妳我真的沒有殺他,連在旁邊看都沒有。。。。。。」

  小恩像是逮到洩恨的機會,拿起大剪刀用眨眼也追不上的速度朝黃雞的右手大拇指一剪,第一下沒有斷。第二下也沒有斷。

  黃雞劇烈喘氣,臉色蒼白。

  第三下總算斷了。

  小恩將斷指放在黃雞的胸口,讓他徹底感受一下。

  「好好回答,你還可以有機會把斷指接回去。」

  小恩從粉紅色提包裡拿出一根針筒,用演練再三的冷酷語氣說:「我從書上看來的,只要把一截空氣打進你的動脈,空氣就會壓進你的心臟,只要一下下你就會死掉。」頓了頓,嚴厲地說:「如果沒有死掉的話,你也會因為腦部缺氧而中風,比死還難過。」

  黃雞劇烈發抖,牙齒打顫。

  「不過不要擔心,你一定會死,因為我會一直注射空氣。一直一直。」

  小恩將針筒逼近黃雞的眼睛,黃雞嚇得快暈過去。

  「把那天發生的事,全部都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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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記得那天很冷。

  我們跟在大仔旁邊喇賽,走到停車場等司機開車過來。

  那裡是十三還是第十四層的停車場,很大,裡面有個賣場工程要開標。

  反正就是那麼回事,我們總共有十幾個人,比平常多一些,因為二當家說聽到風聲,有人要對大仔不利,但不知道是誰。

  大仔一直虧二當家,說他自己怕死別牽拖到他,但二當家什麼也沒說。

  後來車子遠遠來了,突然有個人從樓梯口走出來,很高,眼睛不像人。

  真的很莫名其妙,他就這樣衝過來,一開始我們有點傻眼,因為他什麼也沒有,就只是用拳頭直直揍過來。好像在開玩笑。

  當時我有點想笑,但他真的很恐怖。

  真的很恐怖。

  妳認識他吧?

  他是妳男人吧?那妳應該知道是怎麼回事啊!

  一下子就有兩個人死了,其他人都被撞開。

  然後我就倒在地上。好險我倒下去了。

  順序記不得了,但馬上有人開槍,但沒有打中他,打到的是自己人,因為距離太近了。一下子又有人被打到肚子都破了,還有人整個脖子被打斷。

  二當家一直抱著大仔躲到旁邊,朝車子大叫。

  那個殺手抓起一個人丟向車子,車子想閃但來不及,前面玻璃都碎了。

  這個時候,我躺在地上看到那個殺手好像在發呆。就是愣住了一下。

  一個人總算趁著機會開槍打中殺手,好像是打中不太要緊的地方吧,他沒有一下子就倒下去,而是慢慢摔倒。

  二當家叫大仔快點先上車走,然後走過來自己補了第二槍,這槍打中殺手的膝蓋。那個殺手連吭都沒吭一聲,我還以為他就這樣死掉了。

  後來大家跟我說我才知道,原來那個時候殺手中了箭毒,就釘在他的脖子上。

  這時有第二個殺手出現了,他長得更高,更瘦,穿得很髒,披頭散髮走過來。

  原來第二個殺手是二當家雇來的,在暗地裡保護大仔用的備胎,叫什麼我忘了,印象中是一種動物的名字,吃肉的。。。。。。反正我們事前都不知道,還有人拿槍對著他。後來二當家解釋,他不知道我們之間有沒有人是叛徒,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誰也不說。

  那第二個殺手是個變態。

  他當場點了錢收,但還說他要把中槍的第一個殺手拖走吃掉。

  我再痛也聽得很清楚,他說要吃掉是真的吃掉。

  二當家當然拒絕啦,他說要按江湖規矩把第一個殺手帶走拷問,等問出來到底是誰雇他殺大仔的,到時候再叫第二個殺手來吃掉他也就是。

  第二個殺手不肯,硬是說吃掉這個殺手也是當初交易的一部份,還說什麼他也有想要的東西得從第一個殺手那裡問出來。神經病。

  我只想他們快點送我去醫院。

  本來快吵起來了,但第一個殺手突然抓著一個人的腳衝了起來,朝著第二個殺手身上揍了一拳。我們都嚇了一大跳,幸好大仔已經走了。

  兩個殺手很快就打成一團,一下子就往旁邊的樓梯轉角滾了下去。

  接下來我就沒看到了,好像很快就結束。我真的很痛,覺得自己快要死掉了。

  後來我聽那些人說,第一個殺手因為箭毒太猛終於暈倒,第二個殺手在那之前被揍得很慘,他們就留他待在那裡休息。二當家覺得他很有用,沒有趁便宜順手幹掉他,還跟他再三保證,在處決第一個殺手以後,一定會打手機叫他來吃。

  我想起來了,他的名字叫豺狼。

  我覺得妳要報仇的話應該找他,如果不是豺狼插手,妳的男人早就把我們通通打死,然後也把大仔給幹掉了。我們真的只是撿便宜的份。

  不,我根本連撿便宜都稱不上,我完全就很倒楣。

  後來,第一個殺手。。。。。。妳的男人就被他們帶到海邊的空屋嚴刑逼問。

  妳問我怎麼逼問。。。。。。

  我只是聽說,沒有親眼所見。

  他們把他用鐵鍊綁在牆上,等到箭毒退了,然後。。。。。。然後就拿大鐵鎚,把釘子一根一根釘在他身上,逼他說是什麼人指使他殺大仔。

  這是我們幫派處罰告密者用的釘刑,從沒有人被釘超過三根還不肯把事情交代清楚。

  很恐怖,真的很恐怖,即使不在現場光用聽的就很嚇人。據說那個殺手全身上下被釘了一百多根釘子進去,通通避開內臟硬敲在骨頭上,就算命保住了整個人也報廢了。。。。。。對不起,我只是實話實說。

  最後連敲釘子的那個人手都快沒力氣了,他還是什麼都不說,還一直哼歌。

  對,真的,一直在哼歌,我沒騙妳。

  後來二當家不耐煩了,叫他們把他的牙齒統統敲斷,他還是一直哼。

  連眼睛都沒睜開過。

  ?

  不,沒有,那隻豺狼一直沒來吃妳男人,二當家打了很多次電話都沒通。

  後來情況整個讓人不耐煩,大家就解散,只留下兩個小弟守夜。

  當晚留下來守夜的人說,從沒有看過那麼強壯的人,快天亮的時候他甚至想靠蠻力掙脫鐵鍊,真的很恐怖,好像還真的被他弄斷了一、兩條。

  守夜的小弟很害怕,想乾脆開槍打死他,但那個殺手最後還是自己沒了氣。

  沒在動了。

  應該就這樣死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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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故事講完了。
  小恩再多問了幾個名字後,洗了個澡,也離開了。

  一邊走,一邊哭。

  那首歌,一定是藍雨吧。

  她從來沒有聽過鐵塊唱歌。

  像他那麼硬梆梆的人,唱起歌來一定很彆扭。

  好想看喔。

  好想看喔。

  原來鐵塊臨死前,一直一直想著的,都是我們在房間裡的樣子啊。

  小恩哭得很醜,哭得很用力。

  真的好想看鐵塊唱歌的樣子,然後從後面抱抱他,說不痛不痛喔。。。。。。

  「可是你死的時候好孤單喔。。。。。。」小恩大哭。

  這下子,就連幻想出來的一線希望也沒了。

  都沒了。

  鐵塊真的不在這個世界上了。

  她好心疼,此時此刻她完全沒有想到自己。

  她曾經想像過最可怕的事,莫過於死前孤孤單單的,身邊一個人也沒有。

  鐵塊是不是真的能從哼歌裡感到不寂寞?

  回到房間,小恩的耳朵緊緊貼著牆壁。

  貼了整個晚上。

  想像著鐵塊臨死的那一個夜晚。

  那夜,原以為可以悼祭鐵塊的蟬堡,卻遲遲沒有送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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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比起鐵塊,黃雞那種死法真是太便宜了。

  是的,汽車旅館留下了很多她的指紋,但她的指紋從來就沒有被建檔過。

  監視器那方面也特別留心,拍到的應該都是一些無法辨識特徵的垂首快步。

  憑她,她當然不覺得自己永遠能夠逍遙法外。

  但在被逮到之前,她還有六個名字必須處理。

  據說親手釘死鐵塊的混混,火山哥。

  在場參與釘刑的兩個混混,阿敖,跟洨鱉。

  聘雇豺狼、朝鐵塊膝蓋開槍的二當家,義雄。

  暗算鐵塊的變態殺手,豺狼。

  鐵塊沒能得手的遺願,瑯鐺大仔。

  六個名字裡,最容易殺掉的當然是火山哥、阿敖,跟洨鱉。

  豺狼恐怕是最不可能的。人在哪裡都不知道。

  除非可以從聯繫豺狼的二當家義雄那裡逼問出來,那就還有一點渺茫的機會。

  怕死的瑯鐺大仔身邊總是跟了好幾個保鏢,鐵塊既然也失手了,自己就更不必想。只是若可以從義雄那裡逼問出瑯鐺大仔的動態還是弱點什麼的,以她一個柔弱女子的身分要趁其不備,例如陪酒過陪宿,說不定,說不定真的有點機會。

  所以關鍵自然是二當家義雄了。

  小恩走到租用的郵政信箱面前,打開,那封信還在,三十萬也沒有人動過。

  她將新寫好的信放在舊信下面,再將從黃雞兩張提款卡裡盜領出來的二十萬跟自己存的三十萬放在一起,用蘋果日報的舊報紙包起來。

  雙手合十,向自己幻想出來的女神祈禱。

  然後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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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不喜歡喝酒,不,應該說是厭惡至極。

  但小恩畢竟還是從過去半年密集陪酒的生活裡練出了好酒量。

  她灌下半瓶威士忌,一瓶紅酒,臉便開始發熱,意識忽深忽淺。

  「不能睡。」她深呼吸。

  晚上九點半。

  昏昏暗暗的光線下,詢著黃雞的「口供」,小恩在永吉市場的地下停車場找到了黃雞口中的墨綠色舊BMW三系列,正好就停在一根漆上閃黃線的水泥柱旁。

  她稍微抓亂頭髮,選了背對整個停車場的角度,靠著柱子坐下。

  小恩在心中反覆演練即將上演的一切。

  皮包裡有好幾顆紅白藥丸,用指甲輕輕將膠囊拔開,只要將粉末加在液體裡一瞬間就會化開,最多只要半小時就能讓對方睡到不省人事。

  下藥------幾乎是小恩唯一可以替鐵塊復仇的唯一方法。

  只是為了避免被懷疑,這次小恩的揹袋裡並沒有帶著兇器,只有鑲著花花綠綠水鑽、喬裝成情趣用品的手銬。。。。。。這倒是非常冒險的一著,畢竟她的好兄弟黃雞在汽車旅館被注射空氣腦部缺氧致死的屍體,手腕上就有明顯掙扎的手銬傷痕。

  「如果這一次再得手的話,其他兩個人就不來這一招了。」小恩默默發誓。

  一個小時過去了,該死的那個人還沒來。

  她很想起來上廁所。記得剛剛下來的樓梯轉角就有一間。

  但這樣的話,萬一錯過了好時機可就不妙了。命運欺負她已不是一次兩次。

  心念一動,小恩乾脆就用昏睡的姿勢,就地便溺下去。

  這樣一來,一定更像醉倒在路邊的淫亂少女了吧。小恩一點也沒有感到不好意思,只是擔心那個男人今晚不來取車,或是,男人不是一個人的話,自己就等於白白在這坐了一個晚上。

  至於那個男人會不會因為她尿了滿地,就打消占她便宜的念頭?

  不。

  不可能的,比起就地便溺的迷醉少女,男人更賤。

  十幾分鐘後,解除汽車防盜的啾啾聲響起。

  男人輕快的皮鞋聲接近,小恩內心開始激動。

  那是六個名字裡,最讓鐵塊直接受苦的。。。。。。

  果然,是一個人。

  「春夏秋冬,一天過一天,對妳的思念。。。。。。。」

  男人哼著不成調的歌走到車旁,這才發現柱子邊倒了一個酩酊大醉的女孩。

  看年紀,最多不過二十初頭吧,還刻意濃妝豔抹的,一定不是什麼正經女人。

  男人聞到一股臊味,忍不住皺起愉快的眉頭。

  他媽的,這個女的居然在我車子旁邊撒尿?

  這下子不帶回去好好教訓一下怎麼劃得來!

  男人蹲下來,仔細端詳這女的。。。。。。

  長得挺標緻,嘖嘖,不,比標緻再好一點,還挺有姿色的。

  最重要是年輕,年輕的女孩緊實多了。

  胸部?

  男人伸手捧了捧,嗯,不是挺大,但只騎她一個晚上,沒必要計較這麼多吧。

  騎完後,再拍著照,最後把這個醉醺醺的女人丟到隨便一個騎樓下,便宜那些饑渴的遊民也就是了。

  打開後車門,男人將渾身酒氣的女人抱了起來。

  「我還要喝。。。。。。我還要喝。。。。。。」女人迷迷糊糊的。

  「好好好!大哥帶妳再去喝一杯啊!」男人笑得可燦爛。

  關上車門,旋轉鑰匙,發動。

  邪惡的微笑。

  下體發腫的男人不知道,自己已駛進了鬼門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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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床上。

  火山哥只剩下一口虛弱的氣,用來回憶不算長的人生。

  兩個小時前,在火山哥與她在床上翻雲覆雨後,便換小恩在他家翻箱倒櫃。

  好死不死,終於在工具箱裡找到了很多可以拿來整人致死的好道具。

  包括一把電動釘槍。

  小恩坐在浴缸裡,將身上亂七八糟的血污清洗乾淨。

  直到現在還是感到不可思議。

  人有很多面,有很多可能性。居然也包括了自己。

  一個小時前的對話,好像是場濫用血漿的恐怖電影。

  首先是膝蓋。

  然後是手肘。

  骨頭裡被硬生生鑽進鋼釘,那種極酸的痛苦讓藥效消失得無影無蹤。

  「不關我的事,真的!真的不關我的事!」火山哥臉色煞白。

  「不關你的事?那,是誰把釘子一根根敲在鐵塊身上?」小恩淡淡地說。

  唧------高速的金屬旋轉聲。任誰聽了都會屁滾尿流。

  小恩拿著電動釘槍,一邊輕率地朝火山哥右手食指與中指間的縫鑽釘子進去。

  啾!喀搭!

  一邊,慢條斯理地問問題。

  鬼道盟實力堅強,與金牌老大帶領的黑湖幫、冷面佛麾下的情義門、軍系大老幕後操縱的洪門,號稱江湖四大黑幫。

  台灣黑社會生態,大抵可以從這四大幫派的合作與鬥爭中解剖出大概。

  鬼道盟的歷史長久,僅次從大陸那一脈相承過來的洪門,各種勢力盤根錯節,眾堂主各據山頭,並沒有像金牌老大或冷面佛那樣,單一個人強勢領導整個幫會。

  誰也不讓誰,沒大沒小的,讓鬼道盟的武力最雜也最強。

  瑯鐺大仔頂著立委身分,在鬼道盟裡混得很好,可望問鼎兩個月後的盟內即將選舉出來的第十七代盟主。盟主雖只是個精神象徵,也很容易成為警方掃黑的箭靶------但在江湖上,沒有什麼比面子還重要的了。

  「到底是誰想暗殺瑯鐺大仔?」小恩有點累。

  「饒了我吧,我真的不知道。。。。。。像我這種小人物怎麼會知道誰買了殺手要做掉我們老大?」火山哥一想到自己再也別想走路的膝蓋,就忍不住哭了出來。

  「不知道,就用猜的。」

  「猜的?」

  「黃雞就是連猜都不肯猜,所以才會死得那麼慘。」小恩冷冷地說:「如果你好好給我猜,說不定我會考慮一下,讓你活著幫我傳話。」

  「。。。。。。」

  用猜的話,黑名單可多著。

  同樣參與盟主選舉的還有超神經質的白吊子、專門包庇職業綁匪的薛哥、手下有兩間大酒店的肥佬張、搞毒品生意的凌少。

  他們當然有最直接的理由幹掉呼聲最高的瑯鐺大仔。

  如果說是關係更緊繃的仇人,大概就是跟瑯鐺大仔在圍標工程時彼此搞爛對方的另一個黑道立委王鬍子。對了,這樣數就不只了,還有八位黑道立委都蠻不爽瑯鐺大仔劫過他們的工程標,少賺了好幾個億。

  但以上那些嫌疑人到底有沒有不爽到要冒險宰了黑白兩道通吃的瑯鐺大仔,就不得而知了。畢竟若沒辦法真的殺掉瑯鐺大仔,卻漏了底細,可以想見瑯鐺大仔的手段。

  「。。。。。。這麼說起來,鐵塊真的是最好的殺手。」小恩喃喃自語。

  別說鐵塊只認郵政信箱裡的牛皮紙袋裡的資料跟錢,根本就不知道委託人是誰。就算鐵塊知道指使他的人是何方神聖,他那麼硬氣,也絕對不可能透露半個字。

  跟這個只被釘了七針,就痛到什麼都說出來的火山哥完全兩樣。

  表面上,如果可以找到向鐵塊下單殺死瑯鐺大仔的背後黑手,就有可能找到更多替鐵塊報仇的資源。但小恩可不是這麼想。

  可能的話,她想連委託鐵塊的人也一起殺掉。

  要不是他下了這張單,鐵塊也不會死。

  千萬別小看女人的恨。

  「我猜了我猜了。。。。。。一定要饒我一命,要我傳什麼話給我大仔都可以。。。。。。」

  火山哥劇烈喘氣,從傷口不斷冒出的鮮血不是很多,卻夠了。

  夠讓他瀕臨崩潰了。

  「鐵塊的屍體呢?」小恩很緊張。

  「跟以前的做法一樣,被送到福德殯儀館燒了,燒了之後我就不知道了。。。。。。」

  「葬了嗎?」這不是小恩要的答案。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逼近眼珠子的釘槍,火山哥連眼睛都嚇出冷汗。

  「猜!快猜!」小恩快發瘋了。

  「我猜!我猜是被河水沖走了!因為大仔很怕被鬼跟,所以常常那些骨灰沖到河裡,說要沖他個魂飛魄散!」火山哥第三度失禁,完全來不及編謊。

  小恩尖叫,釘槍用力壓著火山哥的心口。用力壓著,壓著!

  火山哥全身緊繃,深怕一閉上眼睛就會在瞬間死去。

  一分鐘後,小恩好不容易冷靜下來,火山哥的心跳還在激烈猛跳。

  「。。。。。。阿敖跟洨鱉哪一個比較好殺?」小恩將電動釘槍壓向火山哥的生殖器。

  「洨鱉!洨鱉最好色了!他一定會。。。。。。會跟我一樣!」火山哥大急。

  洨鱉會叫洨鱉,一定不是什麼正經男人。

  除了幫忙收帳,洨鱉交了好幾個傻傻的女朋友,為了討好他通通都在出賣肉體幫他賺錢。如果有反悔的,洨鱉就會用毒品控制,讓女人徹底變成性交的工具。

  賺到了錢,全部都被洨鱉拿去孝敬幫裡的大哥,算是一種地位上的投資。

  「全部都是垃圾。」小恩扣下釘槍板機,將釘子壓射進火山哥的大腿骨。

  火山哥沒有慘叫,而是全身緊繃弓起,快要痙攣的扭曲表情。

  因為他記得這個瘋女人說過的話。若是大叫的話,她一緊張,就會毫不猶豫朝他的喉嚨釘上一槍,保證他再也叫不出來。

  許久,許久,下一個倒楣鬼洨鱉的出沒習慣、平日廝混的地點都被問個一乾二淨後,火山哥止不住的酸淚:「姊姊。。。。。。可以饒了我吧?可以吧?我都那麼配合。。。。。。求求。。。。。。。」

  小恩將電動釘槍壓在火山哥的額頭上。

  火山哥劇烈喘息,好像胸口裡有顆超級定時炸彈。

  「鐵塊有沒有開口半個字?」她漠然。

  「沒。。。。。。沒有!他是個真正的男子漢!我真的很崇拜他!真的!」

  「他求過你們之中任何一個人嗎?」

  「一點也沒有!像他那種男人是絕對不會屈服的!跟我這種爛咖不一樣!」

  她點點頭。

  但是。

  「鐵塊絕對不會說半個字的原因,除了他是真正的男人以外,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小恩用冷酷到連手都顫抖不已的聲音,說道:「說出來會死,不說也會死!求什麼也不會有用!」

  喀搭!

  喀搭!

  喀搭!

  喀搭!

  喀搭!

  一瞬間,火山哥的下顎被快速釘了五槍。。。。。。釘到沒有本事慘叫後,全身上下一共又被釘了二十八槍。每一槍都打在四肢上,避開了柔軟的內臟。

  痛苦得以如烈火繼續蔓延。

  隔天,據警方發給媒體的新聞稿中知道,這個涉嫌暴力討債的黑道份子足足在床上煎熬了至少半小時才嚥氣。死前受盡種種非人的痛楚。

  浴缸裡殘留著兇手的血手印,一大堆指紋,毛髮,垃圾桶裡衛生紙沾黏的體液,一切全跟兩天前在汽車旅館內發生的虐殺命案留下的證據一模一樣。

  但兇手,仍是個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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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抱著剪貼簿。

  小恩坐在床上,看著房門,已經好幾個小時。

  沒有蟬堡嗎?

  不是殺了人,就可以領到蟬堡嗎?

  怎麼門縫底下一點影子也沒有?

  「鐵塊,你看到了嗎?」

  沒有煙硝味。

  小恩呆呆地貼著牆壁,失神地說:「我在說什麼啊。。。。。。你一定看到了,對,你一定在旁邊保護著我,不然我怎麼可能辦到那種事。。。。。。好貼心喔,要是我一個人做的話,一定什麼也做不好的。。。。。。」

  沒有煙硝味。

  「雖然你沒有一下子就死掉,但是。。。。。。你一定不怎麼痛,對不對?因為你就是那樣啊,什麼都難不倒你的,好厲害喔!那些壞人一定都嚇呆了,一定!」

  沒有煙硝味。

  「。。。。。。對不起。」

  沒有煙硝味。

  「對不起你被水沖走了,可是靈魂沒有那麼容易就不見的,對不對?」

  沒有煙硝味。

  「對不起小恩好笨,太晚才發現你已經死掉了。。。。。。還到處去賣,不懂得珍惜自己。。。。。。你說要養我的,我卻還是跑去賣了,還變得比以前還要爛。。。。。。你一定很不開心對不對?」

  沒有煙硝味。

  「對不起小恩真的好笨,你說了會養我,就不會無緣無故丟下我,我還在那裡。。。。。。懷疑你不好。。。。。。真的好笨,笨死了。。。。。。」

  沒有煙硝味。

  「電視上都說,人死了以後,第七天會回家看看,你也有回來對不對?那天晚上我在做什麼呢?你有沒有摸摸我的頭,說我乖?那天我有沒有剛好在看蟬堡?對了,我等一下就念一次以前的蟬堡給你聽喔!」

  沒有煙硝味。

  「鐵塊。」

  她的臉埋在膝蓋裡,身體晃著,晃著:「你有一點點高興嗎?小恩很努力了喔。小恩用了所有的力氣在幫你報仇了喔!拼了命呢!」

  還是沒有。

  煙硝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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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兇案現場不時閃起相機的蒐證聲。

  慘不忍睹是所有在場警察想到的第一個成語。

  第二個成語是怵目驚心。

  「誰第一個發現的?」川哥彎腰,檢視死者開始發黑的屍體。

  「死者的姊姊,她說連續兩天打了電話都沒接。」丞閔的聲音被口罩蒙得有點含糊:「她早就約好要跟死者拿欠款,乾脆自己找來了。」

  川哥順著丞閔的手指,看見死者姊姊站在封鎖線外不住啜泣。

  嗯。

  真想過去揉揉她的肩膀。川哥嘆氣。

  「川哥。」

  「知道了。」

  川哥將視線壓回慘死的屍體。

  全身上下沒有真正致命的一處傷口。

  但零零碎碎、穿肉沒骨的傷口加起來。。。。。。

  「被神經病盯上,就會死得拖拖拉拉的啊。」川哥皺眉。好臭。

  兇器再明顯不過,是扔在地上的電動釘槍。

  屍體的手腕上有手銬摩擦破皮的刻痕,腳上還纏著拆下來被當作綁繩用的被單跟衣服。

  手銬不在現場。

  「對兇手來說,可能手銬還會繼續使用,但電動釘槍卻不會------電動釘槍應該是死者自己所有的吧?」川哥喃喃。

  「對,這個工具箱是死者的。」

  心照不宣,眼前所見的屍體,跟前幾天慘死在蘋果日報頭版的那具屍體,一定大有關係。同樣都是被這樣動彈不得地銬著,然後被慢條斯理地宰掉。

  「藥物反應呢?」

  「報告還沒出來。」

  「這個死者叫張曜華,也是鬼道盟的。」

  川哥不意外:「他跟誰?」

  「跟義雄。更上頭的老大是瑯鐺大仔。」

  「嗯。」川哥近距離細看死者的臉:「他們幫裡的人知道了嗎?」

  至少有五枚鋼釘鑽進死者的臉骨、下顎、上下排齒槽。

  全都圍著嘴巴亂釘一通。嘖嘖嘖,真的是太恐怖。

  「不知道的話也快了吧?這裡總有幾個警察專給瑯鐺大仔通風報信的。」

  「嗯。」

  川哥順著穩定的血腳印走到浴室。

  浴室裡留下很多血手印,明顯是女人的大小。

  跟汽車旅館的慘案如出一轍。

  「指紋比對,初步認為是同一個兇手。」丞閔聽著無線電對講機裡的最新回報,說:「只是指紋資料庫裡沒有建檔,根本不知道是誰幹的。」

  「等到有嫌疑犯的時候就用得上了。」

  川哥看著浴室,想像著女兇手犯案後在這裡清洗血污的畫面。

  只有報仇,才會幹得這麼絕吧?

  據說鬼道盟裡有個著名的酷刑,叫釘刑,跟這個被「處死」的死者狀態有點相像。不過鬼道盟的釘刑講究展現行刑者的男子氣愾,用的不是電動釘槍,而是傳統的榔頭跟釘子。

  行刑者不顧被刑者的苦苦哀求,用榔頭將釘子硬是敲進對方的骨頭裡,如果能敲足十釘,就會被幫內視為正港的男子漢。只有正港的男子漢,才有資格協助幫裡管理賺錢的事業。

  釘刑。。。。。。看起來不是,但也不能說絕對沒有關係。

  下手的是女人,會不會她沒有足夠的力氣敲釘子,所以才用電動釘槍?

  如果是,那她為什麼要用釘刑?是想回敬死者?還是想對鬼道盟說什麼?

  還是說,電動釘槍是死者的,所以拿來用也只是巧合?不,用電動釘槍在太陽穴釘兩槍也可以殺死對方,為什麼要花那麼多力氣把人家釘成蜂窩?

  一定有關係。

  果然還是復仇。

  「川哥,鬼道盟的盟主選舉好像快要舉行了吧?」

  「嗯。」

  「那,要不要查查看這件命案跟選舉有沒有關係?」

  「沒事做的話,去查一下也好啊。」川哥隨便說說。

  「川哥,川哥,會不會是鬼道盟裡自己幹的呢?處死叛徒那種?」

  「。。。。。。」

  當差的沒有人不知道,鬼道盟養了一間很大的殯儀館,除了賺死人錢外,偶而也替幫裡燒幾個人。如果這具屍體是鬼道盟自己榮譽出品的,絕不會傻傻擺在這裡等警察驗收。

  丞閔有種天將降大任於斯人矣的感覺,握拳:「說不定,這兩個命案只是暴風雨前的追魂曲,背後的勢力已經蠢蠢欲動,或許,這會是鬼道盟史上最慘烈自相殘殺的開始!」

  「那真的很嚴重喔。」川哥拉開褐斑點點的浴簾。

  死者的皮包被扔在浴缸裡,各式各樣的卡片黏在缸底,就是沒有提款卡。

  一定是跟上次一樣,存款被盜領出來。

  若調出提款機的監視器畫面,一定又是戴著帽子什麼也看不清楚的女孩。

  「對了,死者的手機呢?」

  川哥突然想到,在汽車旅館那案子裡,死者黃雞的手機也被兇手拿走了。

  「不知道,沒看見耶。」丞閔皺眉說:「難道川哥你懷疑是。。。。。。鬼來電殺人!」

  「。。。。。。」川哥沒有幹丞閔。

  連一個白眼也沒給。

  一個菜鳥看了這種番茄醬亂撒不用錢的場面,還可以說得出冷笑話,意味這份鳥工作他可以幹得很久。

  這樣,也不錯。

  「川哥,我覺得兇手。。。。。。會把殺人搞得那麼複雜,動機一定不只是報仇。」丞閔若有所思:「說不定,她有可能是想逼問死者一些祕密,例如。。。。。。例如鬼道盟有份流傳已久的神祕藏寶圖之類的,會不會。。。。。。」

  丞閔邊說邊走出一片狼藉的浴室。

  不知何時川哥正站在封鎖線外,摟著火山哥哭到不行的姊姊,細心安慰著。

  「我就這麼一個弟弟,他走了。。。。。。他這樣死掉,我要怎麼跟家裡的人說。。。。。。」那頗有姿色的女人哭得肝腸寸斷,隨時都會暈倒似的。

  「哭吧,什麼也別想,就哭吧!」川哥用力拍著她的背。拍拍,拍拍。

  丞閔一向很羨慕川哥的好興致,不,應該說是悲天憫人的性能力。

  摸摸鼻子,丞閔看著地上的電動釘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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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第三次到動物園。

  幾隻銀背猩猩正值發情期,公然在數百名遊客面前上演群雄爭霸。

  小恩吃著甜筒,並強迫鐵塊也吃一口。

  「鐵塊,你跟猩猩打的話,誰會贏啊?」

  「沒打過。」

  「我知道你沒打過啊,所以我是問問看嘛!就好奇啊。。。。。。」

  「。。。。。。」

  「那假如你跟猩猩打的話,挪,就那一隻坐在中間最大的那隻,看起來很不爽的那隻,要是你們現在打起來的話,誰會贏啊?」

  鐵塊皺著眉頭,想了想。

  「應該是我。」

  「哇!好厲害喔!」小恩尖叫起來。

  「。。。。。。」鐵塊沒有得色,反而有點狐疑小恩在高興什麼。

  不久,兩人來到熱帶叢林館。

  一條巨大的蟒蛇盤纏在枯葉上,黑斑爬梭的鱗片底下藏著粗壯又發達的肌肉。

  「那假如你跟蟒蛇打起來呢?誰會贏啊?」小恩嘖嘖。

  「不知道。」

  「哎呦,我就說是假設了啊。」

  「也許是我。」

  「那牠如果先把你捲起來了呢?還是你會贏嗎?」

  「嗯。」

  「真的好酷喔!連被蟒蛇纏住都可以大逆轉耶!」

  小恩興奮地抱住鐵塊,弄得鐵塊整個很僵硬。

  最後是非洲野生動物區。

  鐵塊一手拿著礦泉水,一手牽著小恩,卻任由她拖著不知道在走什麼的他。

  獅群群聚,在黃昏的暮色中顯得特別慵懶,只有尾巴聊賴地揮趕蒼蠅。

  一隻正在假寐的雄獅被頑皮的小獅子給吵醒,不悅地仰天咆哮。

  「那你跟獅子打起來呢?」小恩隨口問:「就剛剛叫的那隻。」

  「我會贏。」

  小恩瞪大眼睛,鐵塊自己好像沒什麼感覺。

  「真的?跟獅子?」小恩呼吸加速。

  「我打過。」鐵塊喝水。

  你該聽聽,當時小恩的尖叫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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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小恩準備了一把刀。

  韓國黑幫電影「朋友」裡,曾介紹如何用刀殺人。

  戲中,黑社會老大極力推薦新進小弟最好上手的殺人兇器,是生魚片刀。

  生魚片刀鋼質強度夠,不容易斷折。

  前端尖口鋒利異常,一般人光是拿著,就想趕緊放下。

  除了記憶中的黑幫電影,小恩惡補的犯罪資料裡,也有很多關於刀的行兇。

  直劈,是一般人用刀的直覺。

  但你不是行家,直劈很難劈斷敵人的骨頭,也很傷刀。刀子傷了不打緊,如果刀子卡在敵人的骨肉裡一時拔不出來,敵人又不只一個,你就倒大霉。

  所以刀要橫砍,才能砍斷一大片肌肉,一口氣破壞縱向連結的神經組織,如果對方僥倖沒死,送了醫院也是終生半殘。橫砍,也才能將動脈整個割破,讓敵人來不及送醫就因失血過多而死。

  然而比起劈,比起砍,真正要人命的殺法,是刺。

  只要是身體柔軟的地方,刀刺進去,攪破內臟,都可能致命。

  心臟當然是常識裡最明顯的致命處,但胸前肋骨會擋住刀,很可能不是刺不進去,就是把刀折斷掉。

  將尖刀刺進腹部,與肋骨下方這兩處,都是直達監獄特快車的好車票。

  但不管是劈砍,或刺,只是要用刀子殺人,失敗的機率太高了。

  要暗殺,當然是從敵人的背後慢慢接近,再突如其來幹他一刀。

  可惜從人的背後突然砍下一刀,通常都不會致死,若有厚一點的衣服緩衝,纖維拉扯,更不容易砍出大量失血的傷口深度。

  當然,多砍幾刀總會死的。

  問題是,小恩這種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孩,對付把打架火拼當喝水的黑社會份子,只有出其不意那麼一刀的機會。

  尤其是在鬼道盟接連死了兩個成員後,所有跟黃雞與火山哥相熟的人,都會對看起來有敵意的人留上一份心。

  要接近,要給上這麼一刀,談何容易?何況是他媽的好幾刀。

  但刀畢竟是小恩唯一找得到的兇器。

  有了宰殺黃雞跟火山哥的經驗,對於用刀殺人,小恩還是很害怕。

  不用藥,快速的、一刀致命這種事,小恩打從心裡覺得自己一定做不好。

  「我一定會失手的。」小恩呆呆看著被割了好幾刀的樹幹。

  手抖個不停。

  比起暴起殺人,喬裝愛上洨鱉,慢慢從當他的女人、為他賣淫賺錢開始,再尋求下藥殺死洨鱉這麼安全卻漫長的過程,成功率高太多了。

  但小恩想也不想。

  她快到極限了。

  報仇這種事她已無法從長計議,她隨時都會崩潰。

  一刀就解決了對方。

  不然。。。。。。

  「殺不中,就閉著眼睛見鐵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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