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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宇宙考古學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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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開只和這種眼光接觸了一秒鐘,他就有了決定:當然可以!

事實上,沒有人可以拒絕那樣的眼神的要求!就算這個要求不合理之極,也不會有人拒絕。

羅開當然沒有例外,羅開年是一個不折不扣的鐵漢,可是鐵漢柔情,他的心腸其實極軟,一接觸到雷雪這種眼光,他心中長嘆一聲,已經知道自己無法拒絕。

雷雪自然也立刻知道了它的心意,所以它的眼神,也立即由哀求變成了感激,可是她叉立時垂下頭去,不敢和羅開的目光接觸。

因為這時,她又知道了羅開在想甚麼!

羅開在想的是:“真是沒有理由之極,同我要求天神之盒,又宣稱能夠解開死結,現在又顯然是有為而來,可是卻不肯把最關鍵的問題說出來!”

羅開雖然已經決定不再向雷雪追問,可是仍不免要那樣想,而且在那樣想的時候,不可避免地有幾分怒意。

雷雪的“可以明白人家在想甚麼”的能力,顯然明白得十分之徹底,連羅開的怒意,都可以感受得到。所以,她的頭垂得更低,而且,身子在不由自主,微微發著抖,雖然她穿著十分寬大的袍子,可是還是可以感到她嬌軀的顫抖。

羅開會看過她夢幻一樣的俏臉,這時,她身子微微的發著抖,又實在令人動心,可是羅開的思想之中,仍然一點也沒有對她有任何男女之問的聯想。

雷雪一定十分明顯地感到了這一點,所以當她抬起頭來時,它的眼神,驚訝之極,而且也含有責問的意思。羅開一看到,先是呆了一某,不知道她何以會有這樣的眼神,但是隨即恍然,哈哈大笑了起來。

羅開一時情不自禁,笑得十分大聲,惹得機艙中所有人都向他望來,羅開向各人舉手致歉,壓低了聲音,把身子略靠向電雪,低聲道:“絕不是你沒有吸引異性的力量,而是我是一個十分舊式的人——你和高達一起出現,我就認定你是高達的女人,所以,不會對你有任何綺念!”

雷雪抗議:“我不是高達的女人,女人也不應該是屬於任何一個男人的!”

羅開又想縱聲大笑,可是他卻忍住了,他聳了聳肩:“對不起,在這個問題上,我們的意見分歧,我是一個大男人主義者!”

雷雪呆了半晌,才低嘆了一聲:“是,你是一個可愛的大男人主義者。我並不是不願意告訴你解開死結的情形,而是我不能說……或者說,我無法說……這無法說的意思是,我現在根本還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我一定會知道!”

雷雪的話,說得十分慢,每一個字都說得十分清晰,可是如果不用心聽,還是不容易明白的,而且用心聽了,也要回味一下,才能明白。

羅開很快就明白了,他仍然十分疑惑,甚麼叫“知道一定會知道”?

雷雪發出了一下低嘆聲:“我無法作進一步的解釋,一定要等到我有了天神之盒之後,才能有進一步的發展,不過,我知道我一定能解開死結!”

這樣的話,如果出自另一個人的口,羅開一定連想都不想,就將之當作是胡言亂語,可是雷雪有著超特的能力,能夠知道他人的思想,她自然也可以有預感的能力,知道自己可以解開死結!

“解開死結”這四個字,本來有著無可解決的矛盾,甚至到了這四個字成為一種行動的時候,會是甚麼樣的一種情形呢?羅開也不禁感到了極度的疑惑。

以雷雪的能力來說,她這時自然知道羅開心中的疑惑,但由於地無法作進一步的解說,所以她也就默然不語。

過了片刻,羅開才道:“我們去見康維,只要他肯幫忙,天神之盒不是甚麼難得的東西。”

雷雪略低著頭,用十分動聽的聲音回答:“謝謝你!”

羅開挺了挺身子,在這時候,他想起了水葒小妹妹,他和水葒之間,純粹是哥哥和妹妹的情感,可是相互之間,都如此關心。水葒和那個來歷古怪的異人,也是通過了康維而離開地球,使得羅開十分懷念。

現在,這個有超卓能力的雷雪,和自己,又是另一種形式的男女關係,那應該是甚麼呢?

羅開才想到這裡,雷雪已經低聲道:“朋友,鷹,我們會是打破性別局限的極好的朋友!”

當羅開乍一聽到“朋友”兩牢時,他還是不免嚇了一大跳,因為在那時,他正好地想到了這個名詞。朋友,真正的朋友,大可不理會對方的性別。羅開的吃驚,自然又是因為自己在想甚麼,雷雪立刻知道了的緣故。他不由自主幹咳了一聲: “不過,想深一層,和你做朋友,十分困難,你知道別人的思想,人家想的對你稍有不利,你就知道了,友情也就無法維持下去,人和人之問的關係再好,也必然不能百分之百為對方著想,人人都是先為了自己,再為他人的。”

雷雪長嘆一聲:“正因為如此,所以找一個朋友也沒有,寂寞得難以言喻—— 我是世界上最寂寞的人。我想,如果我能有朋友的話,你是唯一的一個,由於你光明磊落,又由於我和高達同時出現,排除了性別的障礙,你想的既然和說的一樣,絕對不會口是心非,那麼,我知道你的思想也就和不知道你的思想一樣!”

羅開生了起來,他對於自己性格光明正大的一面,自然極具信心,聽得雷雪這樣分析,他也十分高興,伸手在雷雪的肩頭上,重重拍了一下,豪爽開朗地宣佈: “好,我們是朋友!”

雷雪的身子微微發抖,顯得她心情激動之極,以致她的聲音,也有點發顫,她道:“我一直在埋怨老天為甚麼對我那麼殘忍,讓我有這樣的異能,以致如此寂寞,生活痛苦,現在總算好多了!”

羅開笑:“那是說,就算你解開了死結,也不會向天神要求取消你的異能?”

雷雪側著頭,認真地想了一會,才道:“不,我還是不會改變主意……高達這個浪子,實在很可愛,可是就是由於我每一秒鐘都知道他在想甚麼,而使他變得不可愛。我不要再有這種異能!”

羅開喃喃地道:“願天神能幫助你,也幫助高達這個可憐的浪子!”

羅開和雷雪見到康維十七世的時候,是在雅典的一幢大房子之中,那是康維的臨時居所,康維擺脫了一大群記者,張開雙臂,和羅開擁抱,他在羅開的耳際低聲道:“我決心做一個真正的地球人!”

羅開笑:“作為一個地球人,歡迎你入籍!”

兩人互相大力地互拍著背部,康維向站在羅開背後的雷雪看去,才望了一眼,他就徵了一徵,伸手指著自己的頭,現出十分疑惑的神色來,然後,他推開羅開了,一步跨到了雷雪的面前,十分不禮貌地盯著雷雪看。

這時雷雪仍然套著頭罩,她準備除了頭罩,可是康維又道:“不必了,我可以看到你美麗之極的臉容,你……你的腦部活動所發射的能量,和一般人大不相同,你來自哪一個星球?”

雷雪立即回答:“我只知道我是地球人!”

康維又問:“你腦部的異常活動,能為你帶來甚麼樣的能力?”

雷雪立時回答:“能知道別人的思想?”

康維拍著自己的頭:“我在想甚麼?”

雷雪忽然笑了起來,她笑得十分歡暢,而令得她的笑聲,聽來更是悅耳之極。

看康維的神情,他和羅開一樣,都不知道她為甚麼忽然之問,會笑得那麼開心——若不是真正歡喜,入不會發出這樣的笑聲來。

雷雪立時帶著笑解釋說:“我不知道你想甚麼,一點也不知道,你不是人……不是地球人!”

康維瞪著眼:“那你高興甚麼?”

雷雪仍然笑著:“我才與想甚麼就說甚麼的鷹做朋友,又可以跟一個我根本不知道他想甚麼的人做朋友,怎麼不高興?”

康維一聽,也大量高興:“好極了,好朋友!”

康維伸出手來,雷雪也伸出了手,康維的手極大,把雷雪的心手,全包在它的大手之中,用力地搖著。

羅開在這時,提出了要求。康維聽了之後,呆了半晌,才道:“事情十分簡單,可是,死結是解不開的!”

雷雪這時又重復了那句話:“我知道我能!”

康維側著頭,半閉著眼睛,他的眼中,有光芒在不住地閃爍,那表示它的記憶系統,正在全速運作。

過了一會,他睜開眼來,搖了搖頭:“在我的資料系統中,不存在這個方法!”

雷雪眨著眼——不再蒙著臉,在羅開和康維的面前,她可以享受當常人的樂趣,如果每一個人都像羅開,她可能不必再去向天神之盒求取願望了。她俏麗的臉龐,由於長期不接觸陽光,所以看來十分蒼白,但是當她俏皮地眨著眼睛的時候,她卻有說不出來的動人,只不過她始終帶著幾分憂鬱,這或許要等到它的異能消失之後,才能消除了。她道:“你資料中沒有這個方法,並不代表真的沒有這個方法,對不對?”

可能自康維有他的“生命”以來,從來也沒有聽到過這樣的語言,所以他怔了怔,才笑了起來,連聲道:“當然,當然,我的資料儲存雖然多,可是和宇宙間所有的資料相比,還只是億萬分之一,不算甚麼,不算甚麼!”

雷雪忙道:“我絕沒有貶低的意思,你所擁有的資料,我相信,在地球上,是一等一的了!”

康維呵呵笑著,指著雷雪:“在銀河系之中,你也是一等一的了,我就知道你何以會知道別人的思想,你大腦皮層有著一層膜狀的組織,對腦能量的感應,靈敏之極,這種腦部組織,不屬於地球人所有!”

雷雪駭然:“我不是地球人?”

康維笑:“我不知該怎麼說,你的上代之中,必然有一個不是地球人,不知來自哪一個星球,可能是你十七八代之前的祖先,你根本不知道有他的存在,可是來自他的遺傳基因,突然在你身上發作,你就遺傳了它的異能,和地球人不同!”

雷雪聽得十分入神,羅開也不禁“啊”地一聲:“地球也有許多奇才異能之士,都可能是在這樣的情形之下發生的?”

康維點頭:“應該是,不然,大家都只是地球人的遺傳基因,很難有突變。不但是個人,甚至是整個民族,都會接受外星的遺傳基因,例如音樂天才,等等。”

雷雪苦笑:“這外星血統帶來的能力,一點也不可愛,請問……我大腦皮層上的那層薄膜……是不是可以動手術割去,使我成為一個普通人?”

康維又半閉上眼睛一會,搖了搖頭:“太危險了,變成白癡的可能率是百分之七十二,何必要去冒這種險?”

雷雪嘆了一聲,長長的睫毛抖動著,看來她真的感到傷心,她竟然說出這種話來,“我寧願自己是白癡!”

羅開立刻以十分嚴厲的目光望向她,雷雪沒有再說甚麼,可是神情十分倨強。

羅開忍不住道:“不要對浪子寄以任何希望,就算他知道甚麼是愛情,那一部分能力,也早已進入他複製人的腦中,不在這個高達的腦裏!”

雷雪吸了一口氣,抬起頭來,看她的樣子,不想再在這個問題上討論下去。康維十七世在一旁,嘖嘖稱奇:“宇宙中最奇妙的星體是地球,在地球上的高級生物,科學水準極平常,可是在你們的感情生活之中,有一項叫做‘愛情’,像是瘟疫一樣,一被沾惹上了,不論男女,無不死去活來,僥倖熬過來了,沒有死,也要脫一層皮!”

羅開聽得又好氣又好笑:“聽聽,機械人也討論起愛情來了!”

康維一翻眼:“這叫作旁觀者清,看著個美麗的女郎,若不是有愛情的煩惱,怎會這樣眉心打結:全裏像墜著鉛一樣?”

羅開向雷雪看了一眼,心想,若是高達在旁,看到了她這樣的情形,不知道會不會因而產生愛意?羅開苦笑了一下,他知道不會,高達會憐愛她,會把她緊緊摟在懷中,可是最終的目的,還是俱在它的身體上得到肉欲上的快樂享受。

雖然存在著愛意,也一樣要有肉欲上的歡愉(天下哪有精神戀愛這回事),可是女性似乎對單純的肉欲之歡不滿足,一再追求虛無飄渺的愛情!真不知道是自尋煩惱,還是女性本身就是痛苦的化身。

羅開雜七雜八地想著,一直到雷雪向他投來一個責怪的眼光。

羅開拍了一下手,望向康維:“你準備甚麼時候到月球背面去?”

康維笑:“我不必自己去,剛才我已經聯絡到了兩個宇宙考古家——自從在你那裏知道了天神之盒的資料之後,我就發訊號向宇宙之間徵求有關它的資料,這種資訊交流的情形,在星際相當普通,所以我收到了他們的訊息,這兩個考古學家正在宇宙各處,蒐集有關天神之盒的資料!”

雷雪用心聽著,羅開聽得駭異之極,他自然知道那兩個“宇宙考古學家”是甚麼人,這時,他才知道他們並不是“恰好”來到地球,而是收到了康維的消息之後,才來到地球的!

宇宙星際,早就有那麼頻繁的資訊交往在進行——只怕在地球人還在舊石器時代的時候就有了,地球人卻一直不知道,還以為自己那一點微末的文化足以照耀千古。

這是甚麼樣的無知!

康維十七世自然不知道羅開心中的感慨,雷雪是知道的,所以她不但向羅開投以同情的一眼,而且,還伸出手,在羅開的手背上,輕輕碰了一下。

按著,她望向羅開的眼光,感慨莫名!

因為她又知道,羅開接受了她的同情,絕沒有因為她的手指碰到了他而有甚麼綺思——這幾乎是每一個男性都難以避免的!

康維忽然笑了起來:“那兩個宇宙考古學家,不知來自甚麼星球,他們的外形古怪極了,想破了你的頭,也設想不出來。”

羅開悶停了一聲:“也沒有甚麼特別,不過是扁平得好像木板鋸出來的一樣而已!”

康維乍一聽,神情驚訝之至,可是隨即,他使哈哈大笑起來,指著羅開:“我的資料系統要改進一下了,他們到了地球,見到的地球人,當然就是你!”

羅開彎了彎身:“正是區區在下!”

雷雪也從羅開的記憶之中,知道了那種扁平人的樣子,她以手加額:“幸好我的外星遺傳基因沒有給我那麼可怕的外形!”

康維和羅開都笑了起來,康維道:“我已委託他們在月球背面找幾十個天神之盒來——”

他講到這裡,向雷雪望來,雷雪攤了攤手:“就算解不開,也沒有損失,是不是?”

康維哼一聲:“有損失,你會失望!”

雷雪呆了片刻,不出聲,軌在這時,忽然門外傳來了一陣喧嘩聲,在還末弄明白髮生甚麼事情時,“碎”地一聲響,門已疾推了開來,一個身形高大,貌相俊美之極的東方男人,一臉惶急的神情,像是旋風一樣,卷了進來,康維一揚手,想有所行動,可是羅開已看清進來的是甚麼人,一伸手,握住了康維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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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英雄大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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衝進來的是浪子高達。

浪子高達才一衝進來,不知道他本來想有甚麼行動,可是當他一跟看到了雷雪之後,他整個人都呆住了!

只怕從來沒有一個人,會一剎那之間呆到這個程度的,他站在那裏,維持著衝進來的時候的那種姿勢,那是充滿了動感的一個姿勢,可是當時卻以靜態出現,看來更是怪異莫名。

他一動不動,看起來,像是連血液都凝固了一樣,它的雙眼,盯在雷雲的臉上,一眨也不眨,連眼神也是固定的!

雷雪在他的注視之下,緩緩閉上了眼睛,現出十分痛苦的神情,顯然是她一下子就知道高達在看到了他的俏臉之後,心中在想些甚麼!

(後來,羅開問浪子:“你在那一剎間,心中在動甚麼骯髒的念頭?”)

(高達的回答是:“天地良心,我想到自己的臉,緊貼著那張美麗的臉孔時,會是甚麼的一種銷魂滋味!”)

(羅開問:“就這樣?”)

(高達嘆了一聲:“當然想到和她臉貼臉的時候,我們已合二為一,兩個人的身體,已經結在一起!”)

(羅開只嘆了一聲,他不能說高達的不是,高達就是高達,他就是這樣子的!)

雷雪一下子轉過了身去,高達剛才一下子衝出體外的魂魄,這時還沒有回到他的體內,直到羅開大喝一聲:“浪子,你太失態了!”

高達卻大踏步向雷雪走去,繞到雷雪的面前,雷雪又轉過身,高達再繞到她前面,兩個人迅速地繞了幾個轉,雷雪的臉色更白,冷冷地道:“你知道不,你令人嘔心!”

高達呆了一呆,這只怕是他第一次,在一個女性的口中聽到這樣的話。

高達聽到了一生中從來也未曾聽到過的話,自然陌生不過,不知道如何反應才好,而雷雪又一次轉過身去,背對著他。

高達十分忘情地伸手,去搭雷雪的肩頭,想把她的身子扭轉過來。就在這時候,羅開走過去,一下子握住了高達的手,沉聲道;“浪子,她有一項異能,完全知道別人腦部活動產生的能量:她知道別人想甚麼,完全知道,她剛才已經說了,你想的,令她嘔心!”

高達大聲抗議:“嘔心?那是人的生命歷程之中,最美妙的行為!”

羅開沉聲道:“可是她嚮往愛情!”

高達後退了一步,重重一拳打在墻上,說了一句粗話,才又道:“又一個笨女人!”

羅開看到雷雪的神情,委曲之極,眼中淚花亂轉,羅開不禁苦笑!

這世界上,常聽得的是,相愛男女之問,要互相了解,了解的程度愈深愈好。這時,羅開才知道,這種觀念,謬誤之極!

雷雪太了解高達了,高達想甚麼她都知道,正由於這一點,她和高達之間,就無法產生愛情!

這種情形,在朋友關繫上,也是一樣。

兩個互相之間太了解,甚麼隱藏也沒有,甚麼秘密也沒有的人之問,非但沒有愛情,也沒有友情!

這樣約兩個人,只有遠遠避開,不相見面,見了面,絕不會有任何愉快的事發生。

羅開在感慨萬千,雷雪和高達之間的對話繼續著。雷雪的俏臉本來就白,這時更蒼白得可怕,她的聲音之中充滿了哀傷:“或許,要求在性接觸之外,再要有溫柔體貼的女人,全是笨女人!”

高達揚了揚眉——他的那種動作,實在對女性來說,有著不可抗拒的魅力,即使在這種情形下,也可以在雷雪的神情上,證明這一點,但雷雪這時又轉過頭去,高達的口中也吐出話來:“那又怎樣,目的還不是為了肉體上的愉快?”

雷雪偏過頭去,幽幽嘆了一聲:“浪子,你才是世界上最笨的男人,你根本分辨不清有愛之性和無愛之性!因為你從來也未曾享受過、得到過有愛之性!”

高達打了一個“哈哈”:“對不起,我確然辯不清,原因十分簡單,因為我根本不認為有兩種不同的性!”

雷雪沒有再說甚麼,只是緩緩走了開去,高達先向羅開作了一個手勢,又向康維望了一眼,眼光之中,竟大有敵意。

羅開走向高達,壓低了聲音:“浪子,你的行為有點反常,控制一下!”

高達一昂首,大聲回答:“因為我遇上一個行為反常的女人!”

雷雪並不轉身,聲音十分平淡:“高先生,是不是我曾經要求你的幫助,就必須接受你的侮辱?”

高達放肆地揚聲大笑:“侮辱?如果你自認是正常的女人,我就為我的侮辱道歉!”

雷雪低下了頭,長睫毛不住抖動著,沒有立即回答,羅開皺著眉,表示對高達的不滿,康維十七世移動了一下身子,同羅開道:“鷹,你的朋友是不是有點不正常?”

康維的話,已經轉來很有火藥味了,高達立時滿面怒容,羅開嘆了一聲:“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可以認為自己正常,真的不知道!”

高達冷冷地說:“每一個人都可以照自己的意願生活!”

羅開直盯著高達:“說得對!但當這個人不是一個人生活,而是要求別人和他一起生活時,這個人也就必須顧及他人的意願!”

高達的神情,變得十分難看,可是那只不過是一剎那間的事,按著,他抬起頭來,長長地叮了一口氣,大踏步來到了雷雲的身邊,十分彬彬有禮地向雷雪彎了彎腰,用聽來十分誠懇的聲音道:“對不起!”

雷雪的身子震動了一下,顯然在那一剎問,她明白了浪子在想甚麼,而那又令得她十分激動之故。

高達繼續道:“我接到報告,你在這裡,所以急急趕了來……我總算看到了你的臉,而一見到了你之後,我的想法,不管你如何評價,那是正常的男人必然的想法。”

高達說到這裡略停了一停,才轉過身去:“我想你已經必然可以得到天神之盒,再見!”

他說著,大踏步向門口走去,來到了門口,他又停了一停:“我會想念你,你是我見過的女人之中最美的一個,不然,我也不會單聽你的聲音,就感到那麼迷人了。不過對不起,我想到你的時候,仍然離不開性愛!”

雷雲的身子又震動了一下,抬起頭來,望著高達寬厚高大的背影,口唇掀動了幾下,可是卻並沒有發出聲音來,高達佇立了幾秒鐘,大踏步走了出去。

羅開嘆了一聲,高達和雷雪之間,他知道,糾纏必然會繼續下去。或許,當雷雪沒有了可以知道他人想甚麼的能力之後,情形會改善。

也或許,讓高達這個一直以為沒有女人可以抗拒它的浪子,一直得不到雷雪,從而改變他對女性的態度。

無論如何,那都是以後的事了,以後的事,誰又能知道和預料呢?

康維的神情十分惘然:“這位先生就是大名鼎鼎的浪子高達?看來他對女人有辦法的傳說並不可靠!”

雷雪嘆了一聲:“傳說是可靠的,或許他說得對,我太反常了!”

康維駭然地望向雷雪,雷雪神情惘然得令羅開不忍去看她,同時也知道她心情的矛盾:她不是不想和高達在一起,可是又無法忍受高達那亦裸裸的性的追求。

如果她不是有這種異能,只怕她也和其他許多美女一樣,無可抗拒地成為高達的性伴侶了!

在想像之中,能夠知道他人在想甚麼,應該是極好的好事,可是看雷雲的情形,卻一點也不是那樣。這像許多人都以為如果能夠成為隱身人,一定十分快樂一樣,真要是成了一個隱身人,其實痛苦莫名,羅開就知道一個有關隱身人的故事,故事中的隱身人,受了“透明光”的照射之後市隱了身,痛苦莫名,千方百計要變回普通人。這情形,和雷雪千方百計,甚至想向天神之盒求助,要使她變成一個普通人一樣!

康維有點故意製造氣氛她笑,指著雷雪:“就算你的祖先之中,必有一個是外星人,你有著非地球人的遺傳因子,但是你還是地球人,除了地球人之外,只怕別的星球上的人,沒有那樣的感情煩惱!”

羅開聽了,瞪了康維一眼,地想起八角星人、參晶星人之問的感情糾纏,那情形也和地球人一樣。他感慨地道:“當生命的形式,進化到了不單是為了繁殖而分出兩性之後,就產生了感情,所以,只要是高級的生命形成,就一定有感情的糾纏。”

康維攤著手,表示他自己無法理解,他吸了一口氣:“我和那兩個宇宙考古家聯絡,還有得了天神之盒的安歌人,不是邀請了一些人,有一個聚會嗎?我會及時趕來——”

他說到這裡,向雷雪望去:“放心,到時,一定有你的一個!”

雷雪咬了咬下唇:“謝謝你!鷹,我們這就去參加安歌人的聚會?”

羅開側頭想了一想,時間也差不多了,這個聚會,是以他,亞洲之鷹的名義發出請帖的,他總不能遲到,所以他立即道:“好,這就走!”

康維笑:“我現在在國際上很吃得開,要不要用我的私人飛機去?”

羅開十分高興:“當然好——”然後,他壓低了聲音:“你何必要飛機?”

康維大樂:“為了掩人耳目,別忘記,我要做一個真正的地球人!”

雷雪也被他逗得笑了起來。

羅開和安歌人取得了聯絡,告訴她自己的行綜,安歌人在電話中,聲音十分興奮:“鷹,許多人來了,有不能來的,也都有專函來解釋不能參加的原因,想不到反應如此熱烈!”

羅開笑:“若是在請柬上寫明,參加者每人都可以獲贈天神之盒,那只怕來的朋友更多!”

安歌人徵了一徵:“甚麼意思?”

羅開吸了一口氣:“天神之盒會大量從月球背面被帶到地球來,寶貝。”他也知道,盒不算甚麼,重要的是如何解開死結!

安歌人的長嘆聲傳來:“這些日子來,對於如何解開死結,一點進展也沒有!”

羅開向雷雪看了一眼,他沒有再向安歌人說到死結不能打開的結論。雷雪知道他在想甚麼,立即道:“等我得到了天神之盒,事情就會有突破!”

羅開沒有出聲,雷雪卻已不滿地道:“不能是‘希望是’,而是要‘一定是’!”

羅開不置可否,在康維的安排下,他們乘搭大得超乎想像的私人飛機,千多個小時之後,降落在台北的機場。

才一下機,就看到安歌人和一個十分高大、黜黑的中國人在一起,安歌人介紹:“這位是王先生,我們的聚會,給他帶來了不少麻煩!”

那位王先生,一看就知精明能幹,伸手和羅開熱情地握著,對蒙著臉的雷雪,略現訝異之色,他說話的聲音很悅耳:“一下子有那麼多出色的人聚集,難免有點緊張,安歌人小姐已把一切說明了。”

他攤了攤手,又道:“歡迎!歡迎!”

羅開笑:“參山五嶽的人馬全來了!”

王先生也笑:“倒有點像武俠小說中的甚麼英雄大會一樣!”

安歌人的那幢酒店,建造完成,卻又未曾正式開業,所以正好要來招待貴賓。

安歌人在留給羅開的肩間之中,偎依著羅開,柔軟的手,自羅開的襯衣中,伸了進去,她略略地喘息著,膩聲道:“鷹,我一共發出了兩百張請柬!”

羅開輕哼了一聲:“真的是參山五嶽的人馬都來了。”

安歌人還聽出羅開的聲音中有若干程度的不快,她解開了羅開襯衣的鈕扣,把自己的粉臉貼了上去:“人多了,主意總多一些。”

羅開想起月球背面那上千具幹屍,個個臉上都有著痛苦無比的神情的情形,不由得嘆了一聲。不過他立即摟住了安歌人,因為她在他結實的胸膛上,恣意地親吻著,令得他壯健的男人身體,感到了無比的興奮。

他摟住了安歌人的細腰,把她高舉了起來,安歌人的雙腿,像蛇一樣盤住了它的腰,整個人軟伏在羅開的身上。本來,安歌人有一個問題想問,可是在這種情形下,她自然也問不出來了。

她本來想問的問題是:那和你一起來的蒙面女人是誰?

這樣的問題,自然沒有必要在兩個人的身子,都發熱生火時提出來。

等到安歌人終於提出了這個問題來的時候,羅開的回答十分冷:“一個朋友。”

安歌人還想問,就傳來了敲門聲,這時他們正在羅開佔用的套房外間,安歌人走去開門,門外是一個身形很高,俊美得叫人吃驚的青年人,一臉的俊美,和一臉的聰明,他介乎青年和中年之問,可是可以看得出,他的智慧,遠在許多成年人之上。

那青年人先向安歌人看了一眼,視線一下子越過了她,落在羅開身上,一看到了羅開,他就高高舉起雙臂,發出了一下歡呼聲。

他的歡呼聲十分響亮,令得就在他身旁的安歌人嚇了一跳,那青年卻若無其事,繼續他看來誇張的動作:“鷹,我們是見過的,你還記得不?”

羅開只覺得眼前這個青年,自己應該是十分熟悉的,可是偏偏想不起它是甚麼人來,只是羅開一看到他,就十分喜歡 不論男女,有俊美的外型,總是一件十分容易討人喜歡的。

羅開微笑著:“應該記得的,可是卻不記得了!”

青年哈哈笑著,向前走來:“那次,在一家酒店的大堂中,我奔得太快,幾乎撞在玻璃門上,是你飛身轉過來救了我的!”

羅開“啊”地一聲,幾年前,發生的事,自然全部想起來了,那一次,在一個晚宴上,他和著名的傳奇人物衛斯理相遇,兩人一見如故,正欲詳談,那青年(那時還是一個少年)幾乎撞在玻璃門上,羅開阻擋了他之後,本待和衛斯理相會,可是突然又發生了一些事變,以致他不得不先去應付。

從那次之後,他和衛斯理,竟然就沒有再見面的機會,所以,有時兩個人要相會,也得講機緣的。

那青年一揚眉:“想起來了,衛斯理常說,他未能和你相聚,十分抱憾。”

羅開心中當時想到了一點:一定是這一次,衛斯理也不能來了!

他不禁十分失望,因為在它的心目之中,衛斯理是一個主要的人物,那青年——自然就是衛斯理的新友溫寶裕,走到羅開之前,十分熱情地擁抱了羅開一下:“衛先生和衛夫人實分身不暇,他們說,他們做兩件事,你一定會接納的。”

羅開雖然失望,但是也覺得眼前這個青年十分有趣,所以他問:“哪兩件事?”

溫寶裕道:“第一件,他們為不能出席聚會而道歉。”

羅開急道:“哪的話,雖然我恨失望,可是我絕對相信他們分身乏術。”

溫寶裕指著自己的鼻子:“第二件,他們一致委我做代表,參加聚會。”

羅開呵呵笑著,雙臂張開,緊緊地抱了溫寶裕一下:“歡迎之至,早就知道你的許多事跡,好像近來有一樁,是和一個十分美麗的苗女有關的?”

溫寶裕聽得羅開突然提起了這個苗女,一張俊臉,不禁漲得通紅,他的伶牙利齒,也不知道到哪兒去了,這種窘態,逗得安歌人格格嬌笑不已。

羅開看到溫寶裕發窘,忙岔了開去:“你有甚麼需要,只管提出來,這座酒店整個都是安歌人女士的,首先知悉有天神之盒,也是她告訴我們的。”

溫寶裕神色回復了正常:“那盒子呢?先拿出來看看,可不可以?”

安款人沉吟著,還沒有回答,門鈴聲又響起,安歌人打開門,門外是蒙著臉的雷雪。

雷雪站在門外,羅開向她作手勢,請她進來,雷雪一雙晶亮的脾子,在溫寶裕的身上,轉了一轉,溫寶裕看到了一個蒙面女人,本來對她沒有甚麼好感,可是一和他的目光接觸,心中便不禁啊地一聲,脫口道:“這位女士,要是容貌上有甚麼缺憾,我知道一種高深的巫術,可以補救,要不要試一試?”

羅開一聽,當時就忍不住縱笑起來,溫寶裕知道自己一定犯了大錯,就只好解嘲似地作了一個鬼臉,溫寶裕的真摯是無可懷疑的,雷雪十分感動,所以毫不掩飾自己的聲音回答:“謝謝你,暫時還沒有這個需要。”

她一開口,溫寶裕和安歇人兩人都呆住了!

雷雪先望了安歌人一眼,再望向溫寶裕:“你想得對,心愛的人的聲音,才是最動聽的聲音!”

溫寶裕直跳了起來,張大了口,指著雷雪,驚訝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因為剛才他一聽到雷雪的聲音,就想:這女人的聲音真好聽!可是接著,他又想:藍絲的聲音更好聽。藍絲,就是他新近在一件怪遇中結識的那個苗女。

雷雪的聲音仍然那樣輕柔動聽:“令你吃驚了,我有一項本領,能夠知道人家在想甚麼——不論你想甚麼,我都知道。”

她說到這裡,轉頭向安歌人望了一眼,安歌人的臉上,不由自主,紅了起來,她自己自然知道,剛才自己想到的是:這女人和鷹,不知道是不是做過愛。

溫寶裕呆了呆:“真有這樣的異能?這……真是再也想不到,真太好了!”

雷雪低嘆了一聲,羅開作了一個手勢:“如果她能打開死結,她的願望是消滅這種力量!”

溫寶裕驚訝得張大了口,說不出話來,不知有多少問題,想問這個異能女郎,可是羅開作了一個手勢,示意他等一會再說,他對安歌人道:“她的腦部組織與常人有異,對於極其微弱的訊息,都可以接收得到,在天神之盒上,在神繩打成的死結上,如果有著天神留下來的訊息,別人感覺不到,她就有可能感得到!”

安歌人盯著雷雪,羅開在停了一停之後,又道:“要是連她也感不到甚麼的話,那麼,不是在盒上根本沒有甚麼訊息留下來,就是地球上根本沒有人可以接受到天神的訊息!”

雷雪淡然一笑,同著安歌人——安歌人完全沒有說話,雷雪是根據她所想的和她對答的:“很快,每一個人都可以有一隻天神之盒,一大批會由月球背面來到地球——”

安歌人向羅開看去,雷雪又道:“不是他,是康維十七世請兩個宇宙考古學家幫忙弄來的。事態又有新的發展,天神之盒不單在地球上出現,在許多星球上都出現過,而賜下天神之盒的天神是人,是至今為止,宇宙中最早的星際旅行者。可是,他們突然在宇宙之間消失了,沒有人找得出原因,天神之盒是他們在各星球上留下的東西,希望上面可能有他們留下的訊息。”

安歌人瞪著雷雪,她索性不說話,雷雪道:“我性急,如此而已……”

安歌人咬了咬下唇,叉點了點頭,走了出去,溫寶裕趁機,向雷雪問了大量的問題,當他弄明白了雷雪的苦惱之後,他又不禁呆了半晌,苦笑著同意:“是啊,一個人若是知道了另一個人心中所想的是甚麼,這兩個人確然很難做朋友。”

過了一會,他又道:“再好的朋友和戀人,也需要若干程度的謊言,才能維持相互的感情!”

他忽然哈哈大笑起來:“要是所有人都說謊了,那是甚麼樣的情景?”

他一個人興致勃勃地問,安歌人已提著一隻箱子走進來,打開,捧出了那只天神之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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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死神的諾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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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寶裕湊過去看,又發表了一大篇各種各樣的意見,聽得羅開目定口呆,而雷雪則把目光投在天神之盒上,看不到她臉上的神情,可是她整個身子,都表示出全神貫注,人人都可以感覺得出來!

由於感到雷雪是那樣的全神貫注,溫寶裕也感到自己不該說話來打擾她,所以他居然停了口。

四個人一點聲音也不發出來,足有十分鐘之久,雷雪才轉過頭來,先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才道:“我肯定有訊息,就在這個死結上!”

她指了指那個由神繩打出的,看來複雜無比的死結,結子約有栗子大小,可是重重疊疊,看來不知多少轉,多少重!

雷雪的手指在死結上輕輕撫過:“可是,訊息微弱之極……微弱到了若有若無的地步,我無法在一個死結上得到甚麼,可是,如果在我面前的死結多些,我相信可以想到甚麼的。”

羅開十分興奮:“而我們正可以得到許多天神之盒!”

溫寶裕又問了不少問題,接下來的時間中,羅開幾乎給他問了個頭昏腦脹,忍不住問:“衛斯理受不了你的時候他會怎樣對付你?”

溫寶裕笑嘻嘻地回答:“他會老實不客氣地把我趕出去,絕不留情!”

羅開一聲吼叫,雙手向溫寶裕雙肩頭上抓了下來。

溫寶裕也大叫一聲,轉身就逃,奔向門口,拉開門向外就走,一下子撞在一個人的身上,那人身形高大,貌相威武,一蓬扎髦,看來十分神氣,這個人是世界級的名人,照片早已傳遍全世界,溫寶裕一見就認得,伸手向他一指:“康維十七世,帶來了多少個天神之盒?”

康維見過的大陣仗不少,可是一個青年人這樣肆無忌憚地對他說話,倒也不常見,所以不免征了一徵。他的手上,提著一隻形狀十分怪的大箱子,望著溫寶裕,現出詢問的神情來。

羅開則在溫寶裕轉身逃開去的時候,就喝了一聲採:“好輕功!”

這一切,幾乎部是在同時發生的,溫寶裕向羅開抱了抱拳:“有兩個女孩子,堪稱是天下第二輕功高手,行動猶如鬼魅,有幸得她們指點一二,倒叫行家見笑了!”

他這一番又做作又老氣橫秋的話,逗得羅開又笑了起來,溫寶裕卻沒有半分鐘時間肯靜下來的,他立時又去打量康維手中的那只大盒子。

那只大盒子的形狀,其實也不是很怪,是方形的,和康維一樣高,竟約六十公分,可是它十分薄,大概只有十公分厚薄,看來像是裝載畫紙之用。

溫寶裕搔著頭:“你應該帶天神之盒來的,這篇盒子中,可放不下天神之盒,啊呀,不好!你把許多天神之盒都踏扁了?”

康維對這個靈活之極的青年,大感興趣,伸出大手來,在他的頭上拍了拍,溫寶裕也不以為件,望向康維:“盒子中是甚麼東西?”

康維一沉臉:“別得罪人,不是東西,是我約兩個朋友!”

康維不論說箱子中是甚麼東西,溫寶裕都可以接受,可是康維居然說那是.“兩個朋友”,溫寶裕的想像力再豐富,一時之問,也弄不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他立時向康維作了一個鬼臉,意思是:“你在開玩笑?”

康維立時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並不是在開玩笑。而羅開在一旁,一聽得康維那樣說,立即就明白了那“兩個朋友”是甚麼人。

當然就是那兩個扁平人——那兩個宇宙考古學家,也只有他們這樣形體的人,才能在這樣扁薄的箱子中!

溫寶裕還在向康維擠眉弄眼,表示不相信。康維卻呵呵笑了起來:“這兩個朋友的身體形狀有點怪,他們要是公然出現,只怕會引起暴動,所以只好把他們放在這箱子中帶來帶去。”

溫寶裕大惑興趣:“外星朋友,不要緊,我不怕,再古怪的外星生物我都見過!”

他一面說著,一面向安歌人和雷雪望夫,雷雪笑:“你都不怕,我們兩個女性,不至於會害怕!請這兩位朋友出來吧!在箱子裏,只怕不十分好過!”

康維已經打開了箱子——他打開的方式十分特別,是從箱子的上端,揭開了一邊,才一楊開,只聽得兩個人齊聲道:“還好,並不難過!”

按著,軌看到兩個人,冉冉自那扁薄的箱子之中,升了起來。這兩個人,照樣有頭有臉有手有腳,樣子應該是普通之極,可是他們的身體是扁平的,看起來卻又實在怪異莫名。

他們的這種情形,任何人看到了,都會驚訝無比,目定口呆,可是溫寶裕吃驚的方式,和常人大不相同,他一樣目定,可是口卻不呆,在他的口中,發出各種各樣的驚呼聲來,哼哈啊呀,不絕於口。

那兩個扁平人完全升出了箱子,又緩緩落了下來,可是離地卻還有一公分的距離,並不著地,就這樣虛浮在地面之上。

他們還沒有完全落下來時,溫寶裕已繞著他們,轉了好幾個圈,口中仍然不斷有怪聲發出來。兩個扁平人神情怪異,望向康維,指著溫寶裕:“這人使用的是甚麼語言,怎麼連我都聽不懂?”

溫寶裕“哈哈”一笑:“我使用的是最原始的人類語言,只有在表示極度驚訝時才用,嘖嘖,當真是天下之大,不,宇宙之大,無奇不有!”

他一面說,一面又繞著兩個扁平人,轉了參轉,然後來到他們面前,伸出手來。

扁平人也伸出手來,溫寶裕和他們握了手,又發表意見:“手倒是柔軟的,你們的樣子,看了會叫人誤認為是木板鋸出來的!”

羅開提高了聲音:“小寶,地球上必然會有更多的外星人來到,不要嘲笑別人的外形,是起碼的禮貌!”

溫寶裕忙分辨:“我絕沒有嘲笑的意思,只是感到好奇,他們的身體,比我們的實用多了,而且他們竟然能克服地心吸力——有一說,埃及的金字塔,用來建的石塊,每一塊重二十噸,古代根本沒有工具運輸,所以是在令得石塊變成無重狀態時造成的,那是不是你們的傑作?”

他的思想,天馬行空,前後相隔十分之一秒,就可以不知道想到甚麼地方去。

兩個扁平人卻回答得十分正經:“地球上的金字塔,的確不是地球人的力量建造的。地球上有許多古建築,都和宇宙星際的高級生物有關,但是金字塔是由誰設計,在甚麼情形下建成的,我們未曾經過考證,不敢髮發表意見!”

溫寶裕感嘆:“到底是專家,說話那麼實在!”

他忽然又發覺所有人都站著,又大聲道:“大家站著幹甚麼?坐下來說話吧。”

雷雪走向那兩個扁平人:“兩位才從月球背面回來?帶來了多少天神之盒?”

兩個扁平人互望了一眼,視線又移向那只放在九上的天神之盒,遲疑了一下: “真要坐下來慢慢說!”

他們說著,就各自揀了一張沙發生了下來,溫寶裕極好奇地觀察他們的姿勢,雷雲的聲音有點急促,她的聲音極動聽,帶著點兒急促,叫人聽了,都會不惜一切代價,去完成她的心願,她在追問:“你們帶來的天神之盒,在甚麼地方?”

兩個扁平人又五望了一眼,一個道:“如果我說海關不準進口,你相信嗎?”

溫寶裕幹笑了一下,雷雪嘆了一聲:“對不起,我不覺得幽默!”

扁平人的神情變得十分嚴肅:“在月球背面,我們看到了成千上萬的幹屍,這些幹屍在生前,都會擁有天神之盒,可是從他們的神情看來,天神之盒帶給他們的絕不是快樂,而是直到死亡的絕望和痛苦!”

雷雪又嘆了一聲:“那是他們打不開死結的緣故。我已經知道,打開死結,並不是真正叫你去打開這個結,而是天神在這個結上,留下了訊息,只要能感應到這種訊息,並且了解了它的含義,那麼,結就打開了!我對各種訊息的感應力特別強,我已經感到了有訊息,可是只有一個天神之盒,訊息太微弱,如果有多個集中在一起,我想我可以解出訊息中的含義來!”

雷雪說得十分詳細,扁平人也聽得特別留神。

等雷雪說完了之後,扁平人才通:“我們帶了許多到地球來,既然你們一致要求要它們,它們為你們帶來任何苦痛的後果,我們都不負責!”

雷雲和安歌人兩人立即齊聲道:“當然!”

溫寶裕卻有相反的意見:“東西是你們帶來的,有甚麼後果,當然要負責,不過,我們可以不怪你!”

羅開的聲音很低沉,也很堅定:“我自始至終,不贊成這種向天神之盒求願望的事!”

康維也表示了意見:“既然已答應了兩位女士,只怕一定要做到!”

扁平人的神情十分為難——在他們扁平的臉上,現出了這種擠鼻子弄眼睛的神情,看來十分滑稽,可是個個望著他們,連溫寶裕也沒有笑。

扁平人嘆:“我們十分為難,用地球上的行為來說,我們……我們就像是把二乙醞嗎啡交給使用者一樣!”

扁平人口中的“二乙醞嗎啡”,是海洛英的正式名稱,雷雪一聽,軌道:“當病人十分痛苦的時候,海洛英也能止痛!”

扁平人苦笑,可是她明亮的眼睛之中,明顯地有淚花在閃耀,溫寶裕嘆了一聲:“她的困擾是能夠知道別人在想甚麼!”

雷雪勉力使自己的聲音鎮定,糾正溫寶裕的話:“我能夠知道的是地球人在想甚麼,這兩位外星朋友的思想,我就一點也接觸不到——這一點最可哀,地球人的心思,壞得不能再壞,我全然知道人家在想甚麼,等如好好的一個人,成年累月在糞池中打滾一樣,我真是受夠了!”

她說到後來,聲音之中,充滿了由於痛苦而產生的顫音,聽得所有的人,同情心大生,兩個扁平人身子陡然向上彈了起來,一起伸手指向康維。

康維不等他們開口,軌舉起雙手,走到電話前,拿起了電話來吩咐:“把那四只大箱子,送到總統套房來,立刻!”

扁平人吸了一口氣:“我們順手帶來的天神之盒,一共是兩百個!加上這一個,希望這位女士能夠解出天神星人留在盒上的訊息!”

安歌人望向雷雪,雷雪說道:“當我了解了之後,一定盡我所能告訴你!”

安歌人的臉紅了起來,羅開握住了她的手,安慰她:“封別人猜忌和不信任,是地球人生命歷程中保護自己的必要手段。”

雷雪的聲音,聽來十分疲乏:“我並沒有責怪任何人!”

想起了地球人的行為,許許多多不堪的行為做出來了的,都只不過是冰山露出水面的部分,地球人骯髒無比的思想,才是沉在水中的部分,因此比例更大。

幾個地球人的心情,都有點沉重,溫寶裕忽然道:“最近,有人發現,有一種力量,早在地球人還處於原始人程度的時候,就侵入了地球,深入地球人的腦際,使地球人產生邪惡的念頭,這種暗算,一直在進行,地球人完全沒防範的餘地!”

羅開悶哼了一聲:“誰發現的?”

溫寶裕大聲道:“年輕人和公主!”

羅開“啊”地一聲,立時向安歌人望去,安歌人明白它的意思,立時道:“他們寄了短函來,說不能參加!”

羅開緩緩地搖了搖頭,衛斯理、白素不來,年輕人、公主也不來,這當然令他失望。

溫寶裕作了一個鬼臉:“是不是說該來的全不來,不該來的全來了?”

羅開給他逗了起來:“這種‘暗算’的說法,像十分新鮮,但當然不是每一個人的腦部,都受了這種邪惡力量的暗算!”

溫寶裕“啊哈”一聲:“關於這一點,年輕人和公主有更精闢的解釋,他們的話,外星朋友可能不怎麼聽得懂!”

他說到這裡,向扁平人看了一眼,又遲遲疑疑地望了康維一下——他不敢確定康維的身分,康維則向他作了一個鬼臉:“或甚至不是人!”

康維是參晶星機械人,當然不能算是人,可是溫寶裕再地無法想到這一點,他當然不會相信。

羅開十分關注:“他們怎麼說?”

溫寶裕的神情,變得少有的正經,他先聲明:“聽起來很贅牙,但是卻一個字也不能少,很合文法!”

安歌人笑了起來:“小朋友,你快說吧?”

溫寶裕瞪了他一眼,還是先作了一個“請用心聽”的手勢,然後才緩慢而清楚地道:“沒有中暗算的人,都中了中暗算的人的暗算。”

安歌人聽了之後的第一個反應就是想笑,因為這句話轉來像是急口令,但是她在迅速地想了一遍之後,卻又笑不出來了。

一時之問,沉默了起來,康維首先道:“這句話,倒很合乎地球上發生的許多事!”

羅開感嘆之極:“幾乎是一切事!”

雷雪吸了一口氣,儘管它的聲音動聽之極,可是也充滿了憂鬱:“中了暗算的人,都是好邪之徒,沒中暗算的,都是正直之士。”

她說到這裡,略頓了一頓,聲音之中,充滿了無奈:“在人類的歷史上,似乎部是姦邪佔看上風!”

溫寶裕激動起來:“不是‘似乎’,簡直就是姦邪、強權、欺詐、暴力,總是佔看上風,這種情形,在可見的將來,也不會有改變!”

他揮著手,又把剛才那句話,重復了一遍:“沒有中暗算的人,都中了中了暗算的人的暗算!”

扁平人的神情,充滿了同情,可是他們卻一起搖著頭:“真有這樣的暗算力量在地球活動?它們來自宇宙的哪一個角落?為甚麼只向地球的高級生物進襲,而不向別的星球發動攻勢?看來,地球人本身也有缺點。”

溫寶裕衝兩個扁平人一瞪眼,看來,為了維護地球人的聲譽,他準備和扁平人展開辯論,可是就在這時,門鈴響起,康維道:“天神之盒到了!”

溫寶裕一聽,顧不得再唇槍舌劍,衝到了門口,打開了門,酒店的職工,推著行李車,連進了四隻極大的木箱子來。

在酒店職工進來的時候,康維豎起了他帶來的扁平盒子,兩個扁平人也立時站到了盒子的後面,用盒子遮住了他們——這樣做的原因,自然是為了避免酒店職工著到他們兩人。

雖然說,現在大家都願意承認除了地球人之外,宇宙之中,各星體上大有人在。大家也全知道,異星人的形狀,可以和地球人一樣,也可以十分古怪,甚麼樣的形狀都有。但是在觀念上認識是一件事,真正見到了,那又是另外一件事日進來的四個酒店職工,如果問他們:“相信不相信有外星人?”他們的回答一定是:“相信!”

然而,若是真的讓他們見到了那兩個扁平人,只怕他們會嚇瘋過去。

(有過被外星人的怪形狀嚇得變成瘋子的例子,溫寶裕可以舉出來的是衛斯理曾見過一種全身其紅如火的紅人,善良友好,可是他們的樣子,就嚇得見到他們的人,成了瘋子。)

這是如今地球人的普遍心態,也正由於這個原因,許多有關外星人來到地球的真實事件,都被列為極度的機密,以免引起公眾的恐慌云云。

然而這種心態造成的現象,相信很快就會改變,因為宇宙之中,各星體之問的高級生物來往,必然會發生,大家都應該對他人的形體,不那麼大驚小怪。

想想中國一直在閉關自守的情形下,忽然見到了金頭髮紅眉毛綠眼睛遍體黃毛的西方人時候的駭然情形,現在自然也見慣了,絕不會大驚小怪。

那四個酒店職工,放下了木箱,退了出去。溫寶裕立時把門關上,背靠在門上,康維已經動手把四隻木箱,一起打了開來。扁平人也走了過來,指著木箱: “一共是兩百隻,我想應該夠了!”

各人都向雷雪望夫,因為在這裡的所有人,包括神通廣大之極的康維十七世在內,都無法解開天神星人所打的死結。只有雷雪,她能“接收”死結上所發出的微弱訊息:天神星人留下的訊息。

照它的假設,她要是能夠了解天神星人留下的訊息的意義,那就是說解開了死結!

如今有二百零一隻天神之盒在,雷雪是不是可以解開死結呢?

當各人都向雷雪望去之際,每一個人的心中,都打了一個突,因為雷雪的行動,十分怪異,她不知在甚麼時候起,縮到了一角。

這時,她正緊靠在一個墻角上,可是卻目光灼灼,望走了那四隻大木箱。

大木箱打開,已經有十來只天神之盒,自木箱中跌了出來,每一隻看來全部一樣,和安歌人的那一隻,一模一樣,都有著栗子大小的“死結”。

羅開和溫寶裕立時向電雪走去,可是雷雪也立時伸出雙手,作了一個阻擋的手勢。

人人都可以看得出,雷雪一定是感應到了甚麼,才會有這種反應的,可是卻沒有人知道她究竟感覺到了甚麼,所以一時之問完全沒有人出聲,在寂靜之中,聽到的是雷雪的急促呼吸聲。

足足過了一分鐘之久,雷雪才略為挪動了一下身子,若是說她剛才縮在墻角,是表示她心中的驚恐,那麼這時,她的恐懼程度,一定已經大減。

她只作了一個手勢,然後才道:“對不起,突如其來,我接收了太多雜亂無章的訊號……形成了一種……極度的恐懼感!”

羅開疾聲問:“甚麼樣的訊息,會使你有極度的恐懼感?”

雷雪回答得極快,而且極肯定:“死亡的訊息!”

各人又大是愕然,在天神之盒上,天神星人留下的,竟然是死亡的訊息!

可是天神星人在留下天神之盒的時候,卻聲言誰能解開死結,就可以得到天神的任何許諾。

兩者之間,竟然是如此不胳合,難道一切全是天神星人在宇宙內問的一個大玩笑?

安歌人首先問:“怎麼會是死亡的訊息?應該是希望的訊息才是!”

雷雪十分無意義地揮著手,看來她的心情十分煩躁,她突然一下子拉下了面幕來,現出她俏麗之極,可是也蒼白之極的臉來。

在眾人的注視之下,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聲音有點發顫:“很亂……我感到十分亂,確然是死亡的訊息,但是還很亂,不單是死亡的訊息,還有許多別的,可是我暫時理不出一個頭緒……”

她在斷斷續續地說著,聽的人,都不是很明白,大家面面相覷,不知道她究竟想表達甚麼。

溫寶裕看到她雙手揮動,說話的時候,情緒十分激動,想走過去安慰她一下,可是他一步跨出,羅開就想去阻止他,一下子沒拉住他,溫寶裕卻向前跌出了一步,為了站穩身子,他雙手扶向一隻木箱子,卻把那只大木箱推翻,箱中的許多天神之盒,一起滾跌了出來。

這一切,都在一刻之間發生,看來只是一件小小的意外,可是就在幾十隻天神之盒滾跌出來的時候,雷雪徒然發出了一下尖叫聲,雙手緊緊捧住了她的頭,身子劇烈發起料來。

儘管她的聲音好聽之至,可是這一下尖叫聲,卻也刺耳之極,令人心悸。

而且,她的那種行動,顯然又陷入了極度恐懼,比剛才更甚!

溫寶裕不顧一切,同她走去,走得急了,把幾個天神之盒踢倒在地上,滾動了幾下,就在那時候,雷雪又發出了幾下短促的叫聲。

溫寶裕駭然停止,羅開失聲道:“天神之盒直接在影響她!”

羅開的觀察力十分敏銳,他注意到了雷雪第一次尖叫,是由於木箱翻轉,天神之盒傾跌了出來,後來,溫寶裕踢中了幾隻天神之盒,雷雪又發出了短促的叫聲,他就立即得出了這個結論,溫寶裕吸了一口氣:“別怕,我不是有意的!”

雷雪喘了幾口氣,指著地上的那些盒子,好一會,才道:“真想不到……盒子多了,訊息會如此強烈……我相信我一定可以有答案,不過……盒子的急促移動,會令我的接受能力,受到強烈的干擾……形成一種痛苦……”

說到這裡,她徒然一頓,抬起了頭:“我想,盒子整齊排列,會使訊息變得有條理,更容易接收。”

她在講這幾句話的時候,聲音已經完全回復了正常,變得動聽之極。

溫寶裕首先把在地上的盒子排好,羅開、康維和那兩個扁平人,也參加了這項工作,安歌人想去搬動盒子,可是雷雪卻向她招了招手,安歌人來到雷雪的面前,雷雪低聲道:“訊息十分雜亂,而且強烈,你握緊我的手,我想你也應該可以直接感到些甚麼!”

安歌人遲疑了一下,伸出手來,和雷雪的手緊緊相握,只見剎那之間,她現出十分駭然的神情,急急縮手,像是雷雪的手中,有著甚麼可怕之種的東西一樣,可是雷雪卻緊握著它的手,不讓她縮回手去,同時,緊盯著她:“你感覺到了甚麼?”

安歌人的口唇顫動,發不出聲音來,可是神情愈來愈是驚恐,雷雪一再追問,令得正在把許多天神之盒排列起來的各人,也都站定身子,同她望來。

安歌人俏臉煞白,勉力掙扎,雷雪一松手,安歌人運退了好幾步,才扶住了一個架子站定,大口喘著氣,仍然講不出話來。

溫寶裕在一旁看到了這種情形,不禁大奇,向雷雪伸出手去:“你也握緊我的手,看我能感應到甚麼?”

他這樣做了之後,才發覺自己太冒失了,雷雪美艷無匹,年紀比他大不了多少,他竟忘了兩人之問有性別上的差異,一時之問,他不禁臉紅起來。可是就在他感到尷尬的時候,雷雪卻像是沒事人一樣,也伸出了手來,道:“好,我相信任何人都可以有感覺!”

溫寶裕望了雷雪一眼,人是感激,雷雪只是微微一笑,柔軟之極的手,已經和溫寶裕緊握在一起,溫寶裕除了想得到感應之外,自然而然,絕想不到別的事。

各人注視著溫寶裕,只看到剎那之間,他的俊臉上,也現出十分驚恐的神情來。

事後,溫寶裕對衛斯理說起他當時的感覺——亂語的,所以,他所說的感覺,應該是可靠的。

在衛斯理面前,他不是很敢胡言——

溫寶裕說:“才一和雷雪的手相握,腦際就突然閃過了一個可怕之種的念頭!我要死,我必須死亡!我已經握住了死神之手,死亡已經來臨!任何人對自己突然之問產生了這種念頭,一定會感到害怕的!”

溫寶裕說得很不錯,任何人突然有了自己必須死亡的念頭,自然不免吃驚—— 值得注意的是:想到的念頭,並不是自己會死亡,將會死亡等等,而是必須死亡!

在想到這一點的時候,有著無可逃避之感,所以,神情自然也驚恐莫名。

溫寶裕知道自己的腦部活動忽然會有這種念頭產生,是雷雪接受了“死結”上的訊號,又轉到自己的身上,刺激了自己腦部活動之故。當時,他比安歇人鎮定得多,雖然無可遏止地害怕,但是還不至於講不出話來,他大叫了一聲:“這不是天神之盒,是死神之盒!”

接下來,他大腦的視覺神經部分,也明顯地受到了刺激,所以他看到了許多雜亂無章的線條和色彩,全然不知是甚麼意思,忽然之問,又匯集成一片無邊的黑暗,而突然,黑暗又爆散了開來,再變成雜亂、跳動的許多色彩,但不論如何變化,他都強烈地感到自己必須死亡,必須死亡,死亡的念頭,竟愈來愈甚,令得他本能的求生意志,生出了強烈的反抗,他終於大聲叫了起來:“我不要死!我不要死!”

他一面叫著,一面雙手揮舞,雷雪也鬆開了手,溫寶裕一下子就恢復了鎮定,只見各人都駭然望著他,羅開疾聲問:“你要死?為甚麼要死?”

溫寶裕苦笑,同雷雪指了一指:“她傳遞給我的訊息,使我產生我必須死亡的念頭。那使人感到極度的害怕……叫人不寒而慄!”

他說到這裡,同安歌人望夫,安歌人直到這時,猶有餘悸,連連點頭。掙扎著講出了一句話來,聽了更令人駭然,她說的是:“像是……像是逼得人必須跌進死亡的深淵中去!”

羅開的神情疑惑,雷雪苦笑:“他們的感受,不過是我的十分之一,我這種感受更強烈,強烈的死亡訊息……你們一定可以在我的神情上看出來。”羅開雙眉略揚:“可否把這種死亡的訊息,傳遞給我,讓我也感受一下?”

雷雪緩緩點頭,同羅開伸出了手,羅開一握住了它的手,兩道濃眉,就緊磨在一起。

溫寶裕擺出了一副過來人的神態,望著羅開,開始時他還有一副幸災樂禍的神情,但是按著,他想到了那個念頭的可怕,不禁臉上變色,機伶伶地打了一個寒顫。

就在這時,羅開和電雪的手已經分開,羅開長長地叮了一口氣,聲音低沉: “真是怪極了!在月球背面的那些人,是不是由於確知自己必須死亡,所以才會如此絕望痛苦?”

羅開的問題,沒有人能夠回答,康維十七世好奇心大發,伸出它的大手來: “讓我也來試試!”

雷雪握住了它的大手,可是只有一分鐘之久,他卻甚麼感覺也沒有,他只好自嘲地道:“可能是由於我根本沒有生命的緣故,所以感覺不到死亡的可怕!”

所有人之中,只有溫寶裕一個人,不知道康維的真正身分,所以他聽了之後,想問又不敢問。康維故意逗他,向他作了一個鬼臉,更加令溫寶裕搔耳撓腮,心癢難熬,不知道康維這樣說是甚麼意思。

而這時,兩個扁平人,也一邊一個,握住了雷雪的手,可是他們也沒有感應,他們立即下了結論:“天神星人留在月球上天神之盒上的訊息,一定只是對地球人的腦部活動起作用。”

這時,二百零一隻天神之盒,排成了一個圓圈,雷雪遲疑了一下,跨進了圓圈之中,挺立著,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問上了眼睛。

從那時候開始,約莫有十分鐘左右,她的神情,變化多端,一下子驚恐,一下子歡喜,一下子皺著眉苦思,一下子又恍然大悟,可想而知,在這段時間中,她接受了各種各樣的訊息。

所有人都注視著她的神情變化,可是卻無法猜出她究竟得到了一些甚麼樣的訊息。過了約莫十分鐘,她才叮了極長的一口氣,睜開眼來。這時,在它的鼻尖,有細小的汗珠滲出來,看起來,十分動人。

安歌人最先問:“怎麼樣?”雷雪緩道:“天神星人留下了天神之盒,的確沒有欺騙人,只要解開死結,就可以得到天神的承諾!”

安歌人一聽,呼吸急促:“死結,真的……可以解停開?”

她由於心情十分緊張,所以說起話來,竟然有點無法連貫。

雷雪緩緩地點了點頭,表示肯定。

而她又沒有對安歌人和溫寶裕發問,就作了一個手勢:“由我來轉述,不如由天神星人的訊息,直接對你們的腦部產生作用!”

她說著,同安歌人伸出手來,又同羅開望了一眼。在安歌人握住了雷雪的手之後,羅開就握住了安歌人的手,溫寶裕又握住了羅開的手。

康維和兩個扁平人,在一旁觀看著。

突然之問,安歌人、羅開和溫寶裕,都臉色一變,接下來約參分鐘,每個人的神情都十分苦澀。

等他們各自分開手之後,又有相當長時問的沉默,直到康維一再催促,溫寶裕才憤然道:“開玩笑:”

羅開道:“不算是開玩笑,可是地球人根本無法做得到——天神留下的訊息是:捨棄肉體,捨棄生命,然後就會得到一切!”

康維和兩個扁平人想笑,可是看到幾個地球人的神色十分凝重,他們又不敢笑出來。

安歌人苦笑:“生命都沒有了,還有甚麼可以要求的!”她一面說,一面向羅開望來。

羅開道:“肉體生命結束,進入生命的一個新形式,到時根本沒有要求,自然也不必有他人的甚麼承諾!”

雷雪的聲音十分低沉:“我怎麼辦呢?”

溫寶裕又用力一揮手:“死結可以解停開,可是要用死來解開!用死亡解開死結,哈哈,早就應該想得到,數學也就有負負得正的定律!”

他和羅開,都相當輕鬆自在,因為他們本來就沒有寄望天神之盒的甚麼承諾。

安歌人和雷雪兩個美女,都神色淒惶,安歌人陡然一伸腳,踏扁了一隻天神之盒,羅開忙道:“別再破壞了,我們請了那麼多朋友,每人都可以有一隻天神之盒,這是我們的禮物!”

羅開在會議大廳上,同所有來參加聚會的人,詳細地介紹了天神之盒,然後指著盒上的“死結”:“天神星人留下來的訊息是,如果願意捨棄地球人肉體生命的形式,天神星人就必然願承擔他們的許諾,在座可有甚麼人願意試上一試?”

羅開的話,引起了一陣縱笑聲,看來沒有一個人願意試上一試。

連雷雪也不願意,只好繼續做她的可以知道別人思想的痛苦人。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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