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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偵探推理] [倪匡] 亞洲之鷹羅開傳奇 12死結 [全文完]

[倪匡] 亞洲之鷹羅開傳奇 12死結 [全文完]

12死結
  

記載著神祕符號的羊皮卷,用神繩繫縛難解的『死結 』,可以滿足一切願望的天神之盒,使羅開和安歌人 陷入一場國際混戰……  


第01章 死結的神話
第02章 月亮的背面
第03章 一卷羊皮
第04章 尋求幫助
第05章 康維的勸告  
第06章 局長的見面禮
第07章 記憶失竊  
第08章 襲擊古堡
第09章 重遇康維
第10章 相同的觀點  
第11章 飛船升空
第12章 千具幹屍

第一章 死結的神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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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亞洲之鷹羅開的故事,叫作《死結》。

先說一個有關“死結”的神話——神話有的是由於匯集傳說而來,有的純粹是創作。不管來源怎樣,神話,其實也都是由人想出來的,另在創作的過程中略有不同。

這個有關“死結”的神話的來源如何,可以不理,有趣的是它的內容。

說這個神話的是安歌人,那個有看甜膩蕩人,令得任何男人聽到了它的聲音,軌忍不住會心跳加速的美女。

當安歌人用她那動人的聲音,發出呻吟聲,再加上她擺動那豐胰瑩白的嬌軀時,任何男人,不但心跳加速,簡直整個人都會爆炸,沒有例外,連羅開——亞洲之鷹,都不能例外。

從羅開和安歌人兩人的動作、神情看來,他們兩人像是同時爆炸的,炸成了無數碎片,再也不感到自己的存在。然後,在經過了不知多久之後,碎片才又慢慢拼湊起來,他們才有了自己。

安歌人把一邊臉緊貼在羅開的胸口,欣賞看羅開強而有力的心跳聲。她柔軟的手指,在羅開身上各處,輕輕地拂看,像是春風輕拂大地一樣。

當羅開又聽到安歌人那種動人的聲音時,他已記不起有多久沒有見到她了。自從在“非常物品交易會”中第一次和她見面開始,羅開和她有過不尋常的交往,然後,在蜂後王國解體之後,蜂後和浪子高達的複製人,沉浸在愛情的海洋中,再也沒有出現,受歌人也像是突然消失了一樣,不知所終。

羅開曾我過她,通過黛娜、卡姬——可是束西方陣營約兩個最高級的女性情報人員,雖然神通廣大,卻也無法把她找出來。

和羅開有親密關係的女性,每一個都有每一個的特色——誰要是說“所有的女人都是一樣的”,這個人不是白癡,就是混蛋,或者是根本沒有見識過女人的處男!羅開有時也會想起安歌人的柔和膩、嬌和甜、蕩和妓,有時,也不免因為無法得知它的下落,而輕嘆幾聲。

所以,當羅開又聽到安歌人的聲音時,他十分高興。雖然他絕想不到含在幾乎沒有人知道的一個秘密電話中聽到它的聲音——那令得一向獨來獨往,過看冒險生涯的羅開感到不自在,但是安歌人的聲音那麼動人,些微的不快樂,自然一閃即逝。

說明白一點,當時,羅開正駕著車,在倫敦附近的公路上疾馳。路邊一幢一幢各有特色的心洋房,正在飛快地倒退。

羅開有一幢十分精緻的房子,軌在這一帶,他這時,正要前往那屋子去。

羅開把車子開得那麼快,要趕到那幢屋子去,當然有事情要做。但這件事,和《死結》這個故事,並沒有關係。而且,羅開在接到了安歌人的電話之後,改變了主意,沒有再到那房子去,所以更不必理了。

是的,電話就是那樣響起來的。

羅開拿起了電話 無線電通訊技術,運用在電話使用上,已經十分普遍,手提電話已是日常生活中常見的物品,但羅聞所使用的,自然與眾不同,不但體積小,而且靈敏度高。

這具電話,羅開並不隨身攜帶,甚麼時候含在它的身邊,也不一定。所以,電話忽然響起來時,羅開心中還在想:浪子高達似乎總有運氣,要找人的時候,總會找得到。

他立時想起了高達,原因十分簡單,因為知道他這個電話的通訊方法和口令的人,不會超過參個,其中使用最多和他聯絡的就是浪子。

當他一手握看駕駛盤,一手拿起電話,按下了一個掣鈕時,他幾乎已要叫出 “浪子”兩個字來了。然而,電話中卻先傳來了一個動聽之極的聲音:“真好運氣,竟然打通了,鷹,是你嗎?一定是你,對不對?”

羅開徵了一徵,在一秒鐘之內,他就認出了那是安歌人的聲音,這個神秘地消失了一個長時期,還會令人時時想起她來的出色美人日安歌人是怎麼知道利用這個電話和他聯絡的?羅開立即間過自己,但沒有答案,由於安歌人的聲音令他高興,所以他沒有再想下去。

他沒有立即回答,安歌人的聲音,聽來有點焦切:“鷹,你怎麼不出聲?不記得我是誰了?”

羅開愉快她笑了起來:“任何人都可以在電話裏玩‘猜猜我是誰’的遊戲,獨你不能。小姐,你的聲音,任何人聽過一次之後,就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安歌人的聲音之中,也充滿了歡愉:“鷹,你真會誇獎人!”

羅開不由自主吸了一口氣。安歌人這時,可能遠在萬里之外,但在這句甜膩的話中,羅開可以想像她俏臉上滿是嬌嗲,兩頰駝紅的動人情景。

羅開的吸氣聲,安歌人自然聽得到,於是,羅開也聽到了它的急速呼吸,這倒是羅開先提出來的:“不論你在哪,讓我們儘快相會。”

羅開聽到的是一陣快樂無比的抽噎和啜泣聲 人只有在真正的喜出望外,夢想成真時,才會由衷地發出那樣的聲音來。安歌人顯然不但高興,而且感激: “鷹,這正是我想要求,而怕你不答應的事。鷹,你竟先提出來,應,你真好!”

羅開感到自己心跳加劇:“我在倫敦,你在——”

安歌人的聲音,伴隨看急速的呼吸:“天,太遠了,我在可倫坡。”

羅開也不禁苦笑了一下,他迅速想了一想:“我來找你,行動可能比較快。”

安歌人的聲音是如此急不及待,羅開聽來,簡直驚心動魄之至:“可倫坡西七號遊艇碼頭,我在船上等你!”

羅開發出了一下歡呼聲:“我喜歡印度洋!”

羅開其實並不是很喜歡海洋,他喜歡高山。鷹總是在崇山峻嶺上盤旋,很少會飛越海洋上去的。在海洋之中,他真的喜歡印度洋,尤其是斯里蘭卡附近,印度南端的印度洋,那座有許多珊瑚礁組成的小島,海水是明媚的粉藍色,清澈得可以數水中游魚的鱗和看到水中小螞蟻的須的抖動。

還沒有放下電話,羅開注意到公路上沒有別的車輛,他發揮了不可思議的駕駛術,徒然踏下剎車掣,轉換排檔。它的車子在急速前進之中,突然轉了一百八十度,在半秒鐘之內,離開了原來的車道,向相反的方向疾駛而去。

他改變主意,不再到那幢屋子去,而要爭取儘快趕去和安歌人見面。

記得羅開有一個相當特殊的身分嗎?他會被蘇聯最高情報組織當作是“永遠的朋友”。所以,在車子還未曾到達機場之前,他已經利用電話聯絡到了這個情報機構駐倫敦的負責人,而且,也順利地使對方答應,派出一架外交飛機,以最快的速度,送他到可倫坡去。

所以,當羅開高大的身形,出現在西七號遊艇碼頭上,泊在碼頭附近的一艘大遊艇甲板上,正在向碼頭眺望的安歌人一看到它的時候,驚訝和興奮,竟令得她張大了口,但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

羅開輕盈地上了遊艇,他們兩人輕輕相擁了一下。安款人胸脯起伏,低聲道: “船上,只有你和我。”

羅開的左手,樓看安歌人柔軟的腰:“出海去,到真正的天和海之間,只有我和你的地方去。”

安歌人咬看嘴唇,深深吸看氣。

船駛出去,自動駕駛系統把速度提到最高。羅開和安歌人經擁看,站在甲板上迎看海風。當陸地漸遠,他們再也看不到有任何人時,安歌人的身子柔軟地向下倒去,發出的聲音,簡直可以蕩魂觸魄:“鷹,別叫我再等,我實在忍不住了,給我!”

羅開不知道自己當時喃喃地說了些甚麼,只見安歌人的胴體,閃耀起一片炫目的白,雪白的嬌軀在陽光的映照下,連每一個毛孔都散發看女性的誘惑。

當“碎片”又漸漸還原之後,他們仍然在甲板上,相擁看。

安歌人的手指,在羅開寬闊結實的胸膛上慢慢移動,她忽然說道:“要不要聽一個神話?”

羅開沒有開口,一種極度懶洋洋的感覺,正在侵蝕他全身,使他一動也不想動,他只是在鼻子裏,發出了“嗯”的一聲 即使是這一聲,也模糊不清,不知道它是在反問,還是表示想聽。

不過,羅開只是身子不想動,它的腦細胞卻一點也沒有閒看。

他立時想到:神話?在這種時候說神話?

他知道安歌人當然不是為了說神話而說,必另有目的,這是不是她和自己聯絡的原因?

一開始想,想的範圍就愈來愈廣。這些日子,她沒有從事任何活動?她絕不是一個可以忍受靜止生活的女人,那麼又為甚麼一點訊息也沒有?現在忽然出現,和自己聯絡,當然是有所求,有所利用。

想起剛才那種猛然的“爆炸”,羅開覺得,就算被她利用一下,也是值得的。

在達到了這一結論之後,羅開伸手撫摸看它的豐乳,同時問:“甚麼神話?”

安歌人把自己的身體,貼得羅開更緊,她自然可以揣知羅開在這一剎間想了些甚麼,所以她先通:“我真是想你,想你……才和你聯絡的。”

羅開重復看:“甚麼神話?”

安歌人吸了一口氣,一字一頓:“一個有關‘死結’的神話。”

羅開睜開眼,陽光奪目。

在燦爛的陽光下,閉看眼睛,會感到一片鮮紅色:睜開眼來之後,陽光會十分刺眼,所以眼睛不能完全張開,只好半閉看。

羅開在睜開眼之後,安歌人欠了欠身子,變得半伏在它的身上,所以羅開看到的,是離他極近的安歌人的那張俏臉。

安歌人在重復看:“一個有關“死結]的神話 你以前也可能聽過。”

羅開笑了一下:“為甚麼?是你的創作?”

安歌人沒有直接回答,就開始說它的神話。

以下,就是安歌人半伏在羅開身上說的那個“有關死結的神話”。

很久很久之前,有一個威力無比,很有才能的天神,召集了地球上所有的人,向他們宣佈一件事。

那時候,據說,地球上所有的人,都是一樣的,沒有甚麼智愚之分,所有人都渾渾噩噩地生活看。一聽到天神召集,軌自然而然,聽天神的指示。

天神取出了一隻盒子,盒子用七彩殉爛,會放射光芒的神繩縛看,縛得十分緊密。那個繩結,看起來異常複雜,約有拳頭般大小,更是光芒燦然。

天神指看盒子說:“這只盒子之中,是每一個人都希望得到的東西,不論你希望得到甚麼,都可以在這盒子中取出來。”

天神說到這裡,所有的人都哄動起來,人人踮起腳,伸長脖子,爭看看那只天神的寶盒。

天神又說了:“要得到想要的一切,自然是先得打開盒子。耍打開盒子,軌先得去掉縛在盒子外面的神繩。要去掉神繩,一定要解開那個繩結。”

聽到的人,每一個人都點看頭,因為天神所說的,是理所當然的事。

天神繼續說:“我必須告訴你們,盒子上的繩子所打的那個結,是死結!甚麼叫死結呢?就是根本解不開的結。現在,你們之中,有誰想要這盒子,想解開死結,想從盒中取到所想要的一切?”

所有人都用盡氣力在叫:“我要!”

天神的回答是:“很好,你們每人都可以有一隻我所賜給的,縛有死結的盒子,只要誰能解開死結,誰就可以一切如願。”

天神的話一說完,漫天都飄下了縛看彩繩,光芒閃閃,打看死結的盒子來,不必爭,不必搶,每人都有一個,一個也不多,一個也不少。

於是,地球上所有人都有了這樣的一隻盒子。

於是,人人都想從這只盒子中得到自己希望得到的一切。

開始的時候,每人的動作都一致,各自運用自己的手指,希望能解開那個結。

很多人一面不斷解看,一面喃喃自語,說看自己希望得到的一切。歸納起來,可以看出,人類的願望,也不算是人複雜,不外是想有健康、愛情、金錢、權力……欲望雖然沒有止境,可是實在,所要求的也不能算太多。

時間一天一天過去,一年一年過去,完全沒有人,可以解開盒子上神繩所打出的死結。

於是,有的人不耐煩了,乾脆拉斷繩子,或是用刀劍新開那個死結。那些人,自然輕而易舉的,就打開了盒子,可是他們卻甚麼也得不到,因為天神說過,唯有解開了死結,才能得到想得的。違背了天神的話,非但得不到甚麼,而且還受到天神的懲罰。

另外有一些人,經過了經年累月的努力,對於解開死結,一點進展也沒有,軌開始不相信天神的話,大聲責罵天神欺騙了他們,還把他們手中的盒子(當日惟恐得不到的)遠遠地拋了開去,有的將之拋進了大海,有的拋入了深山……總之,他們放棄了。

冉另有一些人,他們在長久的努力而沒有結果之後,感到了極度的失望和沮喪,他們的行動開始不正常,原來的生活對他們已沒有意義,而他們希望得到的,卻永遠不會來到。這一類人,變得不知如何生活才好,生活對他們來說,已變成了沉重的負擔和痛苦。

更有一些人,在日以繼夜,不斷地想解開死結而沒有結果之後,便哈哈大笑起來,他們齊聲說:“我們太笨了!天神既然一早就告訴我們,繩子打的是死結,就根本是解不開的結,要是解得開,那就不是死結了。我們早該明自這個道理,根本不必浪費有限的生命,去做永遠不會成功的事。”

於是,他們也放棄了,不過,他們放棄得很快樂,而且,也能恢復原 的生活,因為他們明白了自己的愚蠢 任何人,如果知道自己的愚笨,那麼,他就不算是人笨的人。

當然,有更多的人,仍然捧看天神所給的盒子,孜孜不倦地在解看那個死結,希望在解開了那個死結之後,打開盒子,能得到自己想得到的一切。

於是,地球上就有了各種各樣不同的人。

從天神宣佈那件事開始直至現在,已經過去了許多年,許多年。

好像,一直沒有人可以解得開那盒子上的死結。

TOP

第二章 月亮的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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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歌人的聲音很動聽,當她講述的時候,她俏臉上,神情十足,每一種神情,都叫人看了心曠神怡,所以,羅開聽得津津有味。

當她說話,凝望看羅開時,她淺灰色的眼珠中,有看一種焦切期待的神情。羅開微笑看,雙手捧看它的臉頰:“很好的神話,嗯,也可以說是一個寓言。人人都在追求的一種境界,實際上是不可能達到的。”

安歌人蕉切的神情更甚,她連聲道:“不!不!你誤會了,這個故事,聽起來雖然有一定的寓一=目性,但請別把它當寓言看!”

羅開有點不明白:“就算把它當百分之百的神話來看,又有甚麼特別意義?”

安款人想了一想:“任何神話,都是由傳說匯集而來的,而傳說,又多少都有點事實根據。”

羅開明白安歌人想說甚麼了,先在它的鼻尖上親了一下,然後“哈哈”大笑起來:“你錯了,神話來自傳說,傳說來自不知是甚麼想像力鏗書田的人的創作。誰都知道女蝸氏這個人頭蛇身的女神,曾煉石補天,那種神話有多少真實性?”

女蝸氏煉石補天,那是中國神話,羅開這時隨口說了出來,安歌人當然不是十分了解,睜大了眼,望看羅開,等他作造一步的說明。

羅開笑看:“好,你才說了一個神話給我聽,我也說一個神話給你聽。”

他把安歌人軟綿綿、香馥馥的嬌軀擁在懷裏,同安歌人說女蝸煉石補天的神話。

(這個神話, 國人大抵都知道的,自然不必詳細寫出來了。)

羅開講完之後 又笑看說:“女蝸所煉的石頭之中,有一塊沒能派上用處,這塊石頭,後來又演變成為一般中國人人人皆知的故事,不過,你不容易明白,所以不向你解釋了。”

安歌人眨看眼:“這個神話,其實也不是不能理解的,那是一場早前的星際大戰。”

羅開睜大了眼,安歌人直視看他,她神情從容:“先是有一場戰爭——一定是十分激烈的戰爭,連整座大山都倒了,而且,還影響了地球自轉的角度,真難想像是甚麼武器有這樣的威力”不過,可以理解是兩群外星人,在地球上發動的戰爭。”

羅開笑看:“好,再說下去。”

安歌人撐起了身子,半伏看:“戰爭的結果,使地球的天空 大氣層,出現了巨大的漏洞,那是一種甚麼樣的情景,我們無法設想。不過,另一個來自外星的偉人,女蝸,就來補救這個漏洞,使地球得免於難。這個外星人是人頭蛇身的?她實在是地球的救星。”

她說完,側看頭,神情有點俏皮地望看羅開:“我這種說法,可否成立?”

羅開由衷地道:“可以。”接看他又補充:“對神話,任何解釋假想,都可以成立。”

安歌人把整個人都伏向羅開,嬌聲道:“那是你自己說的。”

羅開徵了一徵:“寶貝,你究竟想說明甚麼?”

安歌人笑得甜膩之極,但也叫人一聽到它的笑聲,就感到她“不懷好意”。

羅開一下子笑了起來,伸手按住了它的鼻尖:“你有了這樣的一隻盒子,想叫我幫你解開盒子上的那個死結?”

安歌人緩緩搖看頭:“不是。”

羅開叮了一口氣:“幸好不是——既然那是死結,就絕對解不開,我是你說的神話中的那些聰明人,不會去做那樣的笨事。”

安歌人卻自顧自地在說:“我還沒有找到一隻當年天神所賜的盒子。”

羅開仰頭望看藍天白雲,他已經打算不在這個問題上討論下去。他在考慮: “海水那麼清澈平靜,是不是應舒暢地去遊上一會?”

可是,安歌人接下來所說的話,卻令得他不能不回到這個問題土來。

安歌人緩緩道:“我知道有一個地方……一座山,出的名字叫‘死結山’,在那山上,有一處十分神秘的所在,叫作【天神之盒】。”

羅開在一時之間,沒有別的反應,只是瞪大了眼,盯看她。

安歌人倒並不覺得自己的話有甚麼不對,她在等看羅開的進一步反應。

過了好久,羅開才嘆了一聲,攤了攤手:“你必然有進一步的說明。”

安歌人點頭:“是,就像我剛才解釋【女蝸補天】那個神話的方式一樣。”

羅開低嘆了一聲,作了一個“請說”的手勢。安歌人盤腿而生,她有修長的腿,挺聳的雙乳和細腰,用那樣的姿勢坐看,看來自然十分動人,羅開咕噥了一句:“說吧,我就算不願意聽,也可以看。”

安歌人略有嬌嗔之色,吸了一口氣:“有一位先生說過,人類神話中的神,不論冠以甚麼樣的名稱,都可能是來自異星的高級生物。”

羅開由衷地點頭:“我不但同意,而且,對那位先生,我也有無限的敬意。”

安歌人又道:“設想的情形是這樣的,當人類還處於十分愚昧的時期,異星人來到地球,顯示了他們高級的科技文明,在落後的地球人眼中,他們就是自天而降的各種神明,等他們離開之後,傳誦他們事跡的經過,軌成了人類的神話。”

羅開“嗯”地一聲:“有此一說。”

安款人挺了挺身子,掠著發:“所以,那個有關‘死結’的神話,極有可能是由若干年前,曾經發生過的一件真實事件衍化而來的 神通廣大的異星人,想傳授地球人一種本領,或賜與地球人一種本領,可以使地球人的心願得遂——”

聽到這裡,羅開已經完全可以知道安歌人想說的是甚麼了。

所以,他逕自接著說下去:“不過,要得到這種本領,必須有某一種突破,這種突破,對地球人來說,一定困難之至——解一個根本解不開的死結,那是一種象徵性的說法。”

安歌人興奮得兩頰緋紅:“鷹,你真是最好的伴侶。”

羅開笑:“於是,你就認為真有那種天神之盒,就在那座叫死結的山中?”

安歌人咬看下唇,點了點頭,羅開又想說甚麼,但是安歌人突然飛快地物了羅開一下,不讓他說話,自己搶看道:“記得我們的初相識嗎?淹沒在大水庫下面的神廟,百分之一百是外星人留下來的,而且,也和許多遠古的傳說糾纏在一起。”

羅開當然記得那件事,那事件又曲折又驚險,從“非常物品交易會”開始,一切離奇和風光旖旎的經過,都記載在《蛇神》這個故事之中。

可是,他還是有點不以為然,正當他又想說話時,安歌人叉川一個熱吻阻止了他開口。當他還未曾定過神來時,安歌人又用充滿了哀求,軟綿得叫人無法拒絕的聲音說:“就算一切都是子虛烏有,陪我作一次旅行,算是過分的要求嗎?”

她不但軟言俏語,而且說話的時候,媚眼如絲,神態撩人之至。

羅開不忍心再拒絕她,但也有點無可奈何:“好,那死結山,在甚麼地方?”

這是一個十分普通的問題,而且,在這樣的情形之下,間這樣的問題,也正常之至,在羅開想來,她一定可以立刻有答案的。

可是,安歌人的反應,卻出乎意料之外,她現出極猶豫的神情,欲語又止,身子向羅開靠過來,它的身體語言清楚地告訴別人,它的要求可能很過分,所以她不知如何說才好。

羅開不禁大奇:“說啊,在甚麼地方?”

安歌人垂下了頭,仍然不出聲,只是偷看了羅開一眼。她那種嬌嗲的神態,一定有原因,可是一時之間,他又想不出原因何在,只好笑:“可是地方很遠,不容易去得到?”

安歌人立刻連連點頭,羅開“呵呵”她笑了起來,它的笑聲,十分爽朗:“當年,充滿傳奇的原振俠醫生,曾和一個美麗的女特工,一起到過新幾內亞的腹地,一處叫‘倒放的天哨’的怪地方,那地方,甚至有‘鬼界’之稱。”

羅開這樣說,等於告訴安歌人,不論那死結山在甚麼地方,他既然答應了,那麼,就算這地方再窮山惡水,他也一樣會去。”

可是,安歌人的頭,卻垂得更低,一聲不出。羅開又是好氣,又是好笑:“究竟是在甚麼地方?只要是在地球上,軌沒有到不了的地方。”

直到這時,安歌人才抬起頭來,長嘆了一聲,羅開大吃一驚。他總不是一個大驚小怪的人,可是這時,安歌人的神態,卻不由得他不吃驚。

安歌人沒有說話,只是望看他,羅開陡然吸了一口氣:“不在地球上?”

安歌人垂下眼臉,長長的眼睫毛抖動看,緩緩點了點頭,羅開再吸了一口氣: “在哪個星球上?” ,安歌人的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月亮。”

羅開一聽,徒然轟笑起來,安歌人用極奇怪的神色望向他;不知他何故發笑。

羅開一面笑,一面將安歌人緊緊擁在懷裏:“我運氣真好,宇宙中有九十億顆星,我們要去的那顆,離地球最近,平均距離,只不過參十八萬四千公里而已!”

安歌人苦笑:“鷹,別諷刺我。”

羅開嘆了一聲:“真的,如果一定要離開地球,月亮是最佳選擇。”

當羅開在這樣說的時候,它是抱看開玩笑的心情,因為安歌人從敘述那個神話開始,便設想神話不是有寓言性,而是真有其事的,又說有一處名叫死結山的地方 要是那個地方真是在月球上,她怎麼能知道?

月球上的地名,全是天文學家定下來的,大多數是採用人類歷史上著名的科學家來命名的,例如哥白尼環形山、愛迪生環形山、居裏夫人環形山等等,就算真有一處被命名為死結山,那也決計和這個神話,扯不上任何關係。

所以羅開只當安歌人是在開玩笑,他心想,這個出色的美女,一定是有十分難辦的事想求自己,所以才先假裝要求要到月球去,看見到月球去都可以答應,那麼,不會有比這個更難的事,其餘的事就更容易答應了。

因之羅開的態度,不算是人認真。

安歌人卻恰好相反,她不但認真,而且還顯得很焦切,竟然不由自主在喘看氣:“不但是在月球上,而且還在月球的背面。”

羅開的手,自安歌人的背際滑下,直滑到她豐盛的臀部,口中“嗯”地一聲: “在背面,有那樣一處地方,你是怎麼知道的?”

安歌人雙手用力抓住了羅開的手臂:“鷹,我們是不是有希望丟的?有沒有?”

羅開伸手在自己的額頭上拍了一下:“天!寶貝,你是認真的?”

安歌人十分悲哀地叫起來:“甚麼?你一直以為我在開玩笑?”

羅開深深吸了一口氣,凝視看安歌人,足有一分鐘之久,他沒有再間任何問題,只是用十分誠懇的聲音道:“對不起!”

他向安歌人道歉,那表示,他已經知道安歌人是認真的,可是他也沒有問任何問題。事實上,他想問地無從問起,安歌人竟然由於一個神話的啟示,而要到月球的背面去。羅開一生之中的怪誕經歷極多,要以怪誕程度的高低來排列,這件事,絕對是在前參名之內了。

所以他根本不問,只在等安歌人的解釋。他伸手在安歌人的臉頰上,輕輕拍了一下,身子一挺,彈身而起,同船艙走去。

安歌人立時嬌呼:“鷹!”

羅開一揮手:“我需要一點酒,你需要一點時間來準備你的故事。”

羅開回到甲板的時候,手中拿看兩隻杯子和一瓶酒,他斟滿了兩隻杯子,遞了一杯給安歌人。安歌人把一杯酒全倒進口中,然後急速喘氣,當她喘氣的時候,胸脯起伏,極之動人。

羅開則一口一口的嗜酒,等安歌人的氣息稍為平穩時,他才作了一個手勢,又在安歌人手中的空杯中添滿了酒。

安歌人把一隻手按在自己雪白的胸口上,沉看聲音:“假設那個神話中,天神召集地球人的地點,根本不在地球,而是在月球 天神並不是真正召集了全部人類,而是一部分被認為值得接受賞賜的地球人。”

羅開仍然慢慢地喝看酒,不提問題。

安歌人伸出舌頭來,在唇上舔了一下,可知它的心情相當焦急:“如果假定天神是神通廣大的異星人,當然可以有飛船載運許多人到月球去,從地球到月球,挂有星際航行經驗的外星人來說,自然輕而易舉。”

羅開想起參晶星人、八角星人,以及許多曾和他打過交道的外星人,想起不知建立在甚麼地方,可能遠遠在月球之外的外星人對地球的“觀察地帶”,他自然同意安歌人的話,也自然地點了點頭。

安歌人看到它的假設,居然得到了羅開的認同,興奮莫名,用力吻了羅開一下,又一口氣把杯中的酒喝完,兩頰也就泛出玫瑰般艷麗的紅色來。

這時,夕陽西斜,天空和海面上,都泛起一片金燦燦紅艷艷的光芒。肌膚賽雪的安歌人,在這樣的環境中,本來就美艷動人,再加上臉頰的緋紅,眼波流轉之間,更增勾魂攝魄的風韻。

羅開徵徵的看看她,她忽然嘆了一聲:“在月球上,天神給予每個人一隻盒子,只要能照天神的指示,解開死結,人就可以得到想要的一切。”

羅開張開了雙臂,安歌人立時柔軟地撲進它的懷中,羅開嘆了一聲:“寶貝,我不明白,你,還有甚麼想要的?你已經擁有了一切 幾乎擁有了一切!”

安歌人低聲道:“我要真正的擁有一切,不是幾乎擁有一切!我……我……至少就沒有擁有你。”

羅開把她推開了一些,用近乎責備的眼光望向她。安歌人一點也不退縮,和羅開對視耆,而且十分堅決地重復看:“我要擁有你!”

羅開直視看她,安歌人有看十分動人的淺灰色眼珠,這時,在它的眼珠中,反映出羅開的臉,羅開甚至可以看到他自己臉上驚詫的神情。

安歌人帶看挑戰的神情:“怎麼,你認為我永遠不能達到目的?”

羅開淡然一笑,輕擁了她一下:“我一直以為你是一個聰明絕頂的女人……至少,你是一個聰明的女人。”

安歌人陡然擁抱看羅開,把頭靠在羅開的肩上,輕輕哭了起來。羅開可以感覺到它的淚水,濡濕了它的肩頭,他緩緩拍看它的背。

羅開剛才的那句話,聽來有點問非所答,但是安歌人自然一聽就可以明白,羅開在告訴她:任何女人,如果存心想擁有一個男人,那麼這個女人就是笨女人。尤其是如果想擁有他,亞洲之鷹羅開,那麼,這個女人更是笨到宇宙之間罕見的地步了。

安歌人慢慢抬起頭來,雙眼之中,淚花盪漾,那使她看來更加動人,她咬看下唇,仍然用甚為堅決的聲音道:“如果我能解開死結,打開天神之盒,那麼,天神的許諾,必然實現,我就能得到我想得的一切。”

羅開知道,女人固執起來,尤其是美麗的女人固執起來,根本沒有甚麼法子可以令得她轉變。他本來不想再多說甚麼,可是安歌人實在是一個十分可愛的美女(當然有絕不可愛的美女,美麗和可愛,是兩回事),所以他嘆了一聲,捧住它的俏臉,十分誠懇地道:“寶貝,在你的神話中,天神的那番話,你到底留意了沒有?”

安歌人吸了一口氣:“當然留意到了,我研究了傳說中的每一個字。”

羅開訝異地間:“每一個字?”

安歌人吸了一口氣:“是,傳說是以一種非常古老的文字寫成,有關神話的記載,寫在一卷羊皮上,一直被當作是十分寶貴的文物,在一次大逃亡中,由一個重要人物隨身攜帶到印度去。”

安歌人在那樣說的時候,神情十分認真。羅開本來就準備間她,那個傳說,和那個在月亮背面的死結山等等,是從哪得來的訊息。如今聽她這樣講,羅開自然知道她另有新的經歷。

他略想了一想,決定先說出自己的忠告:“那很好。剛才你說了甚麼?你說:【如果我能解開死結】?”

安歌人重復看她剛才說過的那句話:“是,如果我能解開死結,我就能得到我所要的一切。”

羅開吸了一口氣:“問題就在這裡,寶貝,解不開的結才叫死結,要是那個結叫你解開了,它就不是死結,是死結,你就根本解不開。”

安歌人顯然也早已想到過這一問題,所以她連想也沒有想,就有了回答:“邏輯上來說是這樣,但是邏輯觀念是人創造的,天神自有天神的方法,天神既然頒賜了天神之盒,就必然會有辦法把它打開,在未曾找到天神之盒之前,誰都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

羅開沒有出聲,只是揚了揚眉,用它的神情詢問:“如何才能找到天神之盒呢?”

安歌人也一揚眉,一字一頓,語音清脆玲瓏:“到月亮背面的死結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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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一卷羊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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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開望著她,半晌不說話,安歌人也不說話,卻盈盈地站了起來。羅聞從低角度望她,使她粉光纖纖的玉腿,看來更加修長迷人。她俯視著羅開,吐出動聽的聲音:“有興趣來看看那卷羊皮嗎?”

羅開多少感到有點意外,他剛才已經知道“那卷羊皮”的來歷,如今安歌人這樣說,顯然表示那卷羊皮已經在它的手上了。

安歌人曾提及那次發生在西藏和印度之間的“著名的大逃亡” 誰都知道那次逃亡是怎麼一回事。西藏的宗教和精神領袖,達賴喇嘛,由於政治原因,率領了許多喇嘛逃亡。這次逃亡,被認為是一個神跡,逃亡的人數多,所帶的物件更多,沿途交通不便,山路崎嶇,路途又極其遙遠,堵截攔阻的軍隊,數量之多令人咋舌。可是逃亡群還是順利地到達了印度。

從此之後,達賴喇嘛就開始了流亡生涯,至今已超過參十年。參十年,超過四分之一世紀,西藏人一看到達賴喇嘛的相片,還是會頂禮膜拜,宗教影響力之深入人心,有著不可思議的力量。

那卷羊皮縱使不是達賴喇嘛親自帶出來,但既然是重要人物,當然非同等閒,很可能就是達賴身邊的那幾個活佛、大喇嘛。能在倉卒的逃亡之中,還帶著那卷羊皮,可知它在人們心目之中的重要地位。但那怎麼又會到了安歌人的手中?

羅開在想著,安歌人已向他伸出手來,他自然不必扶持已能站起來,但是他卻樂意去握一隻美麗柔軟的手,所以,他也伸出手去,安歌人輕輕一拉,他趁勢起來,神情仍充滿了疑惑。

安歌人的臉頰,忽然紅了一下,略轉過頭去,膩聲道:“活佛、喇嘛全是男人,而且,都是對性有十分研究的男人。”

羅開吸了一口氣,安歌人的那兩句話,聽來雖然簡單,但其間自然包括了許多曲折驚險的經歷在內,自然更有難以形容的旖旎風光,活佛、大喇嘛在嬌媚如花的安歌人面前,只怕也和普通男人沒有甚麼分別。

羅開想到這裡,想起自己剛才和安歌人的狂熱,心中略有點不快,用力揮了一下手,才嘆了一聲:“如果那真是重要之極的文物,只怕也到不了你的手。”

安歌人向船艙走去,咬著下唇,並沒有回答羅開的話,可是看它的神情,顯然是對羅開的話,並不同意。

進了船艙之後,安歌人移開了一幅畫,現出了一具保險箱來(不知道為甚麼,保險箱,百分之九十九點九,都放在一幅畫的後面),然後,飛快地按著保險箱上的數字和字母鍵盤。

羅開轉過身去,不去看她纖巧的手指的動作,他來到一張方桌前,才坐下,安歌人已捧著一隻盒子走過來,把盒子放在桌上。

看到了那只盒子,羅開就發出了一下驚嘆聲。盒子並不大,和一隻普通五十支裝的大型雪茄盒差不多,用一種看來黑沉沉的木料製成,由於年代久遠,木頭泛起的馬光,竟然有金屬的光澤。

盒子的扣子、四角,都包著黃金,黃金是歷久不變的金屬,依然金光閃閃。盒子不分底面,長方形約六面,每一面都鑲滿了各種各樣的寶石。

那些寶石的本身,並不一定太名貴,例如被用得最多的松石,雖然青綠可愛,但市場價格也不是很高。令得羅開驚嘆的是,這盒子的手工精細之極,一望而知是西藏文化在全盛時期的製品,有著難以估計的歷史文物價值。

安歌人的手按在盒子上,胰白豐滿的縴手,在燦然的寶石光芒之中,看來更動人,羅開由衷地道:“如果真有天神之盒,這盒子也就是了。”

安歌人微笑著:“盒子是專門造來放置那卷羊皮的,據說,已有上千年的歷史。那卷羊皮,繪製和書寫的日子,自然更加久遠。”

羅開大為訝異:“不但是文字,還有圖畫?”

安歌人現出桃皮的神情,點了點頭,可是她卻又不立時打開盒子,望著羅開: “上次和你……分開之後,我一直在各地閒蕩,在印度北部的一個避暑聖地,無意中參加了一個聚會,那是我第一次聽到有關天神之盒的傳說,你要不要聽詳細的經過?”

羅開咪著眼:“長話短說。”

安歌人挺了挺胸,羅開已經把她按在盒上的手,輕輕移開,打開盒子來。

盒子中,其實並不是“一卷”羊皮,而是“一疊”羊皮。在紙張還沒有發明之前,人類要用文字或圖畫來記錄一些甚麼,就利用羊皮。通過特別的燒制方法,把羊皮弄得又薄又軟,再切成大小相若的一塊一塊,不但實用,而且可以長久保存。

在盒子中的那疊羊皮,一共有十來幅,每一幅,都對折了二一次,攤開來,每一幅都相當大,約有四十公分見方。羅開伸手拿起了最上面的那幅,安歌人的神情有點緊張:“小心點,年代太久遠了!”

羅開隨口問:“多久?”

安歌人的回答十分令人驚詫:“約莫是一萬年。”

羅開陡然徵了一徵,先不去攤開羊皮,轉向安歌人望來。超過一萬年!這簡直難以想像。人類有歷史可稽的時代,不超過五千年,文字是甚麼時候出現的,雖然有關學者仍在爭論不已,但也不會上溯到一萬年之前。

安歌人吸了一口氣:“這是一間精密化驗所在作了碳十四放射性檢驗之後得出的結論,化驗所說,結論不一定正確,因為實際的年數,可能更久遠,久遠到了難以想像的地步。”

羅開望著安歌人,不由自主,喃喃地道:“真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從安歌人一開始提到神話,羅開實在沒有把它的話,真正放在心上,只當是她的幻想。可是事情發展到了這一地步,羅開也覺得不能“等閒視之”了,世上,宇宙之間,古怪的事太多了,說不定真有縛上了死結的天神之盒的存在。

他吸了一口氣,攤開了第一張羊皮,羊皮已經舊得變成焦黃色,原來繪在羊皮上的圖形是甚麼顏色,自然不得而知。這時看來,只是一種較深的焦黃色,所以,如果不是用心,根本看不清楚。

羅開在攤開羊皮的同時,安歌人去調較了一下燈光,使羅開更容易著清羊皮上的圖形。

陡然之間,羅開震動了一下,盯著羊皮上的圖形幾秒鐘,又抬頭望向安歌人幾秒鐘,然後再低頭看去,又再抬頭盯向安歌人。

它的行動,證明他心中的驚詫,已到了極點。

安歌人的神情也相當怪,她用眼神告訴羅開:“現在你知道我所說的神話,不是普通的神話了吧!”

羅開維持著同樣低頭、抬頭的動作,至少有六七次之多,才大口吸著氣:“你不是和我開玩笑?”

安歌人並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只是作造一步的解釋:“化驗所說,繪畫的顏料,應該是一種深豬色的土。古代人用這種土作繪畫顏料的例子很多,歐洲南部的一些山洞之中,發現的壁畫,就是用這種顏料畫成的,經歷幾萬年,色澤仍然鮮明。”

羅開的聲音有點幹澀:“我知道那些壁畫,畫的是野獸或狩獵情形。可是這上面畫的是……是……”

羅開說到這裡,由於心中的極度駭異,思緒相當紊亂,竟至於說不下去——這種情形,對英明神武,久經冒險生活的亞洲之應來說,簡直罕見之極。

其實,這幅羊皮上所畫的圖形,絕不駭人,非但不駭人,而且普通之至。

乍一看,那只是兩個圓形 不是百分之百的規則,但是是圓形。在圓形之中,有明暗不定的陰影,有許多小圓環繞其中,大小不一。

中學生,甚至,只要是小學生,一看到這有著陰影的圓形和它裏面的環形口,也可以一下子就知道,那是月亮,地球的唯一衛星。

羅開自然也一眼就看出了那是月亮,而令得他吃驚的,也正是為此。

兩個圓形,一個圓形中的陰影,看來影影綽綽,像是一株大樹 中國的傳說,說有個叫吳剛的人,正在砍這棵樹,而這株樹,是桂花樹。一看就知道,那是月亮永恒地對著地球的一面。

另一個圓形之中的陰影,看來十分陌生,不過羅開也可以知道,那是月球的背面。

月球背面,雖然地球上的人,永遠不能用肉眼著到,但是通過太空船的探測,不斷把拍攝到的圖片傳送回來,多少也可以拼湊出一個輪廓來了。

在這幅羊皮上,月亮的背面近左下方處,有一點相當奪目的黑色點,在那黑色點之下,有兩行用深豬色顏料寫的文字,文字的形式看來十分怪異。羅開對各種古文字,算是有一定的認識,可是他看了那兩行文字,卻一點也不知道代表著甚麼。

(人類的文字和語言,是一種十分奇特的現象。通過長時間的記憶訓練,將之固定成為記憶之後,軌十分容易明白那一連串音節和符號是甚麼意思。但如果根本末曾接觸過,就根本無法了解音節和符號所要傳達的訊息是甚麼。)

已經有上萬年曆史的一幅羊皮上,有著月亮正面和背面的繪圖。

如果只有正面,雖然繪得如此精確(決不可能只靠肉眼的觀察繪成),還不至於叫人如此震驚。可是,月亮的背面,跟一萬年之前,怎麼也聯結不起來的事,卻實實在在的擺在面前。

羅開徵徵地注視著羊皮,好一會不出聲,安歌人先打破沉默:“可以相信,傳說中的天神就是異星人。”

羅開喃喃地道:“毫無疑問。”

安歌人十分高興,她移過了那幅羊皮,又打開第二幅來。第二幅的一半,也是看不懂的文字,從外形來看,和上一幅繪有月球背面的那兩行小字一樣,寫得密密麻麻。另一半也是晝,畫面是一道強烈的光芒之中,有許多小黑點,正在向下散落。

羅開疑惑地望向安歌人:“這是天神之盒……散落下來的情形?”

安歌人聽得羅開這樣說,知道這代表羅開完全接受了它的想法,她興奮得雙頰緋紅,用力親了羅開一下:“應該是。”

她又打開了另一幅 一共是十幅,從第二幅到第十幅,在羊皮上,都是一半文字,一半圖畫,就算完全看不懂文字,在圖畫中,也可以看出,九幅畫聯起來,正是安歌人說過的那個神話。這九幅畫,可以說是那個神話的九幅描繪。

羅開的視線,又回到了第一幅,著了一會之後,他才道:“我不相信有人讀得通這些文字。”

安歌入眠著嘴:“世界上只有一個人懂得這種文字,就是那個喇嘛。”

羅開搖頭:“如果只有他一個人懂,那就等於沒有人懂,不論他怎麼說,都無法知道它是對還是不對。”

安歌人不出聲,並不反駁。羅開頓了一頓,又道:“聰明一些的人,單是根據那幾幅畫,也可以編出這樣的一個神話來。”

安歌人低嘆了一聲:“那個大喇嘛,是在一次靜思之中,忽然感到自己對這種文字異常熟悉 那時候,他根本未曾見過這種文字。”

安歌人說到這裡,望向羅開:“我第一次聽到這種說法時,全然不知道是甚麼意思。鷹,你明白嗎?”

羅開仔細的想了一想,才小心地回答:“我明白。”

一個人,忽然感到對一種文字十分熟悉,可是實際上,他根本未曾見過這種文字,這種情形不是很怪異嗎?

所以,連經歷過許多怪異事情的羅開,也要想一想,才能有肯定的回答。

在那一剎間,他想到的光是喇嘛的靜思。靜坐冥思,是有道行的喇嘛的日常課題。羅開自己,有一個時期,也十分熟悉靜坐冥思。

在靜坐冥思的過程中,人的腦部活動,處於一種十分奇異的狀態,不是幾乎完全靜止,就是超乎尋常的活躍。在完全靜止的情形中,自然甚麼也不去想,甚麼都摒除在思想之外。但是在異常活躍的情形下,卻又可以產生一種怪異莫名的現象 思想和人的身體脫離,可以走到任何距離的遠方。

這種現象,通常稱為“神遊”。

如果思想在那種情形之下,忽然遇上了一組記憶波,那組記憶波,和一種文字有關,那麼,這個靜坐冥思的人,只要接收了那組記憶波,他娥能在一剎那之間,完全熟悉了那種文字,可是實際上,它的身體,它的眼睛,從來也未曾見過那種文字。

設想雖然十分複雜,但羅開既然是如此不平凡的人,也就迅速地有了結論。

他又說了一句:“我可以理解。”

安歌人用略為疑惑的神情望著羅開,因為她直到那時,還不明白為何靜思與熟悉文字有關。羅開明白它的意思:“等一會向你詳細解釋。”

安款人又道:“大喇嘛不但忽然間懂得了那種文字,而且,也感應到有一股力量令他知道,在甚麼地方可以看到那種文字。”

羅開點頭,儘管安歌人的神情更加疑惑,但羅開可以知道,那一定是這個大喇嘛在“神遊”的過程之中,遇上了一組記憶波,把這組記憶波,納入了他自己的記憶系統之故。

安歌人吸了一口氣:“於是,他就出發共尋找,終於,在一個十分偏僻的小喇嘛廟的一個枯井之底,揭開參層石板,找到了這盒羊皮。”

安歌人的神情有點激動,特別強調:“若不是他有天神加在他身上的感覺,任何人都不能想到在那枯井下,會有那麼重要的東西在!”

羅開在這時,才把自己的假設向安歌人說了一遍,安歌人一點就明,有恍然大悟的神情。然後,它的神情變得十分嚴肅:“他打開了盒子,知道了若干年前,天神賜下天神之盒的事,當然,他把這個當作大秘密一般,藏在心底,直到……直至……”

她說到這裡,略為遲疑了一下:“直到他遇到了我,就像是……著了魔一樣,說是和我有一種特殊的緣分,一定要把那個神話說給我聽。”

羅開心中又閃過了一絲那種不快的感覺,他又揮了一揮手:“別把詳細的經過說給我聽。”

安歌人有不知如何才好的神情,羅開勉強笑了一下:“佛經上倒有這種故事的,著來你比伽藍魔女更能令人動心,活佛尚且不免。”

安歌人紅著臉,嬌聲道:“鷹!”

她神態動人,聲音更令人心醉。羅開反倒感到了一股歉意,忙道:“對不起。”

安歌人略停一停,繼續道:“他向我說了故事,又指著月球背面的繪圖,告訴我,那一個黑點,文字特別註明叫死結山,死結出的某一處地方,叫天神之盒,就是當年天神頒賜神盒之處。”

羅開聽到這裡,伸了一個懶腰:“於是你就想去,那麼多年了,你怎知道還可以見到天神?”

安歌人道:“我不必見到天神,我只要得到一隻天神之盒,設法解開死結便夠。”

羅開皺著眉:“大喇嘛告訴你,那地方會有天神之盒在?”

安歌人吸了一口氣:“是,他說,文字中記載著,很多人都放棄了。在那裏,幾乎到處都是被拋棄的天神之盒,根本不必怎樣去找。問題就是如何方可以到得了月亮的背面,畢竟,那是人不尋常的旅程,即使對你來說,鷹,也是絕不尋常的。”

羅開沉默了片刻:“問題在於得到了天神之盒後,一定仍是失望的,因為死結是解不開的。”

安歌人雙手挽住了羅開的手臂,搖動著:“鷹,得到了天神之盒再說!我有一個想法,天神之盒、解開死結等等的說法,都可能是一種象徵性的說法,真實的情形如何,難以設想。”

羅開閉上了眼睛,倘的思緒十分混亂,整件事,如果加以簡化,倒十分容易接受 無非是得了一張藏寶圖,要去尋找寶物的故事的翻版。可是,現在那“藏寶”的地點,是在月亮的背面,而且,所藏的“寶”,是一個可以使人達到任何願望的天神之盒。

這就令一個事實上相當平凡的故事,充滿了不可測的冒險和無比的浪漫。

船艙中有十分舒適的飲椅,羅開雙手交叉,托在腦後,把安歌人所說的一切,仔細的想了一遍,然後,他發現自己也有一種躍躍欲試的衝動 事情那麼怪異,而衝破怪異,尋求真相,正是怕一賈的生活目的。

他緩緩地吸了一口氣,在他沉思的時候,安歌人一聲也不出,只是溫柔她恨依在它的身邊。安歌人的身子,軌柔得像是可以作任何姿態的倦伏,就像一隻貓。給這樣一個動人的女性胴體這樣恨依著,是任何男人都會感到十分舒適的事。所以,羅開雖然心中已有了一些結論,可是他只是略睜開了眼,並不想變換坐著的姿勢。

安款人看到羅開半睜開了眼,便把自己的身子,貼得他更緊,低聲說著:“會很困難?”

羅開只是“唔”了一聲,不置可否。

安歌人靜了片刻 在那片刻之中,羅開可以清楚地感到她胸脯的起伏。然後,又是她那動聽之極的聲音:“如今,能到達月球的交通工具,只有蘇聯和美國才有……兩個國家的高級官員中,我都有熟人,但是我想不出有甚麼方法,可以叫他們提供這種交通工具給我。”

安歌人把可以將太空船送上月亮的採月火箭,稱之為“交通工具”,那令得羅開微笑,他伸手輕撫安歌人的臉,然後,又捧住了它的臉,令她面對自己:“你當然沒有辦法,如果有,就不會來找我了,對不對?”

安歌人幽幽地嘆了一聲:“鷹,你就算明知事實是那樣,也可以不說穿的!”

羅開鬆開了手,安歌人把頭靠向它的肩,輕輕地向羅開的頭際吹氣,令得羅開額上,有一種癢酥穌的快感。她又嘆了一聲:“不過,我地想不出你有甚麼方法可以得到我們需要的交通工貝!”

羅開徒然轟笑了起來,它的笑聲十分宏亮,安歌人的神情有點尷尬,羅開一面笑,一面道:“你在用激將法,那相當拙劣。”

安歌人垂下了頭,露出雪白的一截後頸:“對不起,我實在太想……成事了!”

羅開的手指在她嫩滑的後額上緩緩移動:“你說得對,我絕沒有辦法動用蘇聯或美國的探月火箭。”

安歌人仰起頭來,用一副極度失望的神色望著羅開。說它是一個經歷豐富無比的女人,當然恰當之極,可是這時,她那種失望的神情,看來也恰如一個得不到自己渴望得到的東西的小女孩。

那種神情,足以令得任何以保護、取悅女性為己任的男人,赴湯蹈火,也要令她得到滿足。

羅開本來不準備那麼快就說出自己的行動計劃,但這時,在安歌人現出了這種神情之後的五秒鐘之內,他就改變了主意。

他輕輕地把安歌人變眉之間,代表了失望的那個皺紋撫平:“地球上的交通工貝太落後了,我相信我有朋友,可以用更先進的方法,幫助我們。”

安歌人的身子震動了一下,在那一剎間,她動人的雙眼之中,迸射出喜悅的火花,這種喜悅,迅速地傳遍了它的全身。此時羅開可以清楚地感到,她緊靠著它的身子,在有韻律地、自然地顫動。

體會到懷中嬌美的身軀,從頭到腳,都因為喜悅而在顫動,那是一種極奇妙的感覺,羅開也不由自主,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安歌人的聲音本來就動人之至,這時再加上由於極度喜悅而產生的顫音,自然更叫人聽了心醉:“鷹,你是說,你有……外星朋友,可以幫助我們?”

羅開點了點頭:“是,至少有兩個,他們來自一個十分遙遠的星體,對他們來說,從地球到月亮的這段旅程,比渡過英法海峽更簡單一百倍。”

安歌人的聲音更顫:“他們……肯幫忙?”

羅開笑:“要是我沒有把握,就不會想到他們。”

安歌人徒然叫了起來:“鷹!”

隨著它的叫聲,她身子挺立了起來,可是立即,她張開雙臂,又撲向羅開,把羅開緊緊地擁在懷中。羅開感到撲向自己的,簡直是一團熔岩,他也樂意在近乎窒息的情形之下,被這團熔岩包圍。

羅開想到的“外星朋友”,自然是來自參晶星的康維十七世和遠。他地想到遠比較難找,事實上,根本不知道他在甚麼地方,天上地下,宇宙浩森,還可以隨心所欲的飛天遁地,和神話傳說中的任何神仙,不相上下。

“所有的‘神仙’,全是外星人?”

但是康維十七世比較容易尋找,這個參晶星機械人,十分喜歡地球人的生活,簡直已有被地球人同化了的趨勢。到他那座在希臘北部的古堡丟,就算找不到他,也可以設法和他聯絡。

只要他肯出手相助,別說從地球到月亮是最短的星際旅程,就算再遠一些,也沒有問題。

所以,羅開沒有再繼續想下去——既然身子已被一團熔岩包圍了,誰還會去想別的甚麼。他儘量使自己全身的每一個細胞,都享受著那團熔岩給他帶來的那種燃燒一樣的快感。一直等到灼熱的熔岩,溫度漸漸降低,變成了一團溫暖的、柔軟的雲團時,他才長長地叮了一口氣:“我帶你去見一個人。”

他在說了這一句話之後,又補充道:“把那盒羊皮帶著,請他鑒定一下,還有,見了他之後,別表現太多的好奇,不要胡髮發問。”

羅開說一句,安歌人答應一聲,她答應用的是“噢”的一聲,那應該是女性發出的,令男人聽了最心曠神怡的順服之聲。

羅開把兩大強國的探月火箭(那是人類智慧在現階段的最高發揮)稱之為落後的交通工貝,真是一點也不錯。比較起探月火箭來,其他的交通工具,自然更落後。在那麼小的一個星球表面上移動,所需要的時間,對生命短暫的地球人來說,簡直叫人想起來就心如刀割。

例如,羅開和安歌人都不是普通人,他們都有辦法用最快的方法,來完成他們的旅程,可是,從可倫坡附近的印度洋海面,到希臘北部,通向喀斯托裏亞湖的公路上,也花了他們參十小時。

(地球人的平均壽命如果是七十年,那只不過是六十一萬參千二百小時。)

(參十小時,就是地球人生命約兩萬分之一。)

(地球人的生命,實在是十分短暫的,所以,每一個地球人,都應該珍惜生命的每一分每一秒——經不起浪費,因為太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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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尋求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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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歌人駕車,車子在公路上飛馳,羅開十分舒適地坐在它的身邊。安歌人在把車子駛得飛快的同時,還不時伸出手來,在羅開的手背上輕按一下,表示她對它的感激和關懷。

車子到了古堡的大門前,還不等羅開有任何表示,古堡的大門,已徐徐打開。

安歌人用詫異的目光,望了羅開一眼,表示心中的詫異:“古堡的主人,怎麼知道來的是老朋友?”

羅開嘆了一聲:“別問我,我也不知道。我們和他們之間的距離太遠了,他們的許多能力,我們都無法理解,就算他們努力解釋,我們仍然無法明白!”

羅開在這樣說的時候,有一個極短暫的時間,他如同雕像一樣的臉上,有著一種深切的悲哀,悲哀於地球人的愚昧和落後。

雖然那只是一閃而過的一種神情,但是安款人看到了之後,也有好一會不敢再說甚麼,唯恐令得羅開的心情,更加憂鬱。

車子駛進古堡的大門,在石階前停下,立時有兩個穿著制服的僕人,打開車門,躬身行禮。按著,康維“呵呵”的笑聲,也已傳了出來。他張大雙臂,一下子就把羅開擁在懷裏,然後,又張開雙臂,迎向安歌人,也輕輕擁了她一下,轉頭問羅開:“鷹,你的女伴,怎麼都那麼出色?”

安歌人俏笑著:“因為不出色,根本不能成為鷹的女伴。”

康維顯得極高興,搖著手:“好極了!不論有甚麼事,先進來再說。”

安歌人在走進古堡時,用詞問的眼神,望了羅開一眼,羅開點了點頭,回答了它的問題。

安歌人的問題自然是:“這就是你的外星朋友?”羅開的回答是:“是。”

羅開的回答很簡單,沒有說明康維是一個機械人,像康維這樣的機械人,實際上,已超出了地球人所能理解的範圍了。

它是活的機械人 雖然它是被製造出來的,但是它的思想活動,已經能自由組合,產生新的、獨立的、是屬於他個人的思想,那是一個高級生命必須有的條件,他早已逸出了機械人的範圍。

羅開沒有作造一步的解釋,一來是因為要說明這一切,實在太複雜太費唇舌了。二來,他知道,康維絕不會喜歡被人提及它是機械人這個事實,這也正證明了它是一個活了的機械人,他甚至有人的虛榮心。

進了小客廳,安歌人雖然見慣世面,但是對於一切令生活更舒適的佈置和設施,還是嘆為觀止。羅開慢慢的喝著美酒,注意到康維的目光,已不止一次地望向安歌人帶進來,一直放在身邊的那只盒子,臉上也有相當訝異的一種神情。

康維自然也有好奇心,羅開於是伸手指向那盒子:“你知道了盒子放的是甚麼?”

康維半 著眼:“十分古怪,盒子的東西,像是超過了一萬年的古物。”

本來坐著的安歌人一聽,不由自主,陡然站了起來,她行動太急了,以致手中的酒,濺出了不少。羅開低嘆了一聲,在它的肩頭上拍了一下:“鎮定些,寶貝。在這裡發生的一切,要是不夠鎮定,會心臟病發作的。”

安歌人長長地叮了一口氣,仍然是滿面驚訝之色地瞪著康維看。由於大驚訝了,她甚至顧不得禮貌。美麗的女人,可以享有很多特權,知不會有人去計較她們是不是有禮貌,便是其中之一。

康維雖然是機械人,可是對安歌人這樣的美女,也一樣欣賞,他吏笑吟吟地回望著她。安款人又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胸脯挺聳,它的聲音,即使是在驚呼,仍然那樣膩人:“天,你的眼睛,竟然有X光般的透視能力。”

康維指著自己的眼睛:“小姐,你說得不對,X光能立即鑒定出盒中東西的年代麼?”

安歌人更是張大了口,康維開玩笑地把頭湊近她,安歌人怎麼也想不透,這個外表看來和地球人一模一樣的人,怎麼會具有這樣超特的能力。地想起羅開的感嘆,也不由自主,嘆了一口氣。

康維笑著,伸手在她嬌嫩的臉頰上輕拍了兩下:“我的構造和你們不同,各有各的長處,我們在……體能上比較高強,可是地球人的豐富感情,簡直無窮無盡 ”

他說到這裡,又伸手向自己的腦袋指了一指:“我這個資料庫,可以儲存許多資料,但只怕連地球人十分之一的感情,都儲存不了。”

康維指著自己的頭部這樣說,安歌人自然再地想不到,他說的“資料儲存庫”,是真的資料儲存庫。

當然,即使是地球人的腦部,也是資料儲存庫,但是天然發育生長的腦記憶細胞,和製造出來的記憶系統,多少有點不同吧——羅開在一旁不由自主這樣想,可是他隨即又想到:真有不同嗎?至少,康維比地球人的記憶方式,就進步得多。

安歌人聽得十分高興,由衷地道:“先生,你真會稱讚地球人。”

康維又盯著盒子看了一會,笑了起來:“真的很古老,文字還寫在羊皮上,請拿出來著看,疊在一起,不是看得很清楚——我相信你們是為了這個盒子中的東西而來的,是嗎?”

羅開答應了一聲,同時向安歌人點了點頭,回答了她詢問的眼色,安歌人不想把有關天神之盒的事擴散開去,所以才向羅開詢問。羅開心知,若是要康維幫助送他們到月亮去,絕沒有隱瞞目的之理,所以才立即示意安歌人打開盒子。

安歌人打開了盒子,取出了羊皮來,康維立時伸手,把羊皮一幅一幅的料開來看。他看得極快,一面看,一面口中“嘖嘖”連聲,又搖著頭,神情古怪。他不說話,連羅開的觀察力如此敏銳,都無法知道他心中在想甚麼。

等到他著完了十幅羊皮,他用力一揮手:“我不相信地球上有人能看得懂這種文字。”

羅開道:“有人懂,一個資格很深的喇嘛,在一次‘神遊’之中,和一組記憶波結合,使他懂得了這種文字。”

康維睜大了眼睛,呆了半晌,才通:“竟有這種情形,那豈不是和‘鬼上身’ 差不多?”

羅開道:“可以說是。一組記憶波,也就是一個靈魂,靈魂,也就是鬼,只是名稱不同,實際上是一樣的。”

康維忽然嘆了一聲:“好,那麼,請問這長篇大論,在說甚麼?”

康維忽然之間問出了這樣的一個問題來,羅開和安歌人都大為愕然——看他剛才審閱羊皮的情形,他們都以為他認得羊皮上的文字,誰知道他也不認得。

羅開在驚愕之餘,不禁失笑:“我以為沒有你不懂的文字。”

康維神情苦澀,又指著自己的腦袋:“我這裡,儲存著超過一百萬種不同的文字,都是宇宙中各星體的高級生物所使用的,可是,這種文字不在其內,達和它接近的都沒有。”

安歌人可能還不是十分了解康維這番話的意思,但是她也可以從羅開驚訝的神情上,看出事情有非同小可之處,羅開吸了一口氣:“那就是說——”

康維揚了揚眉:“那就是說,以銀河系為中心,半徑在五十萬光年之內的星體上,沒有高級生物使用這種文字,它來自極遙遠的星空,在我們能探測得到的範圍之外。唉,宇宙實在太浩森莫測了!”

地球人常感嘆宇宙無限,那不足為奇,因為地球人對宇宙的探索才起步,可是,連康維那樣來自參晶星,在宇宙探索上,不知比地球人進步了多少倍,也會這樣感嘆,自然令人有更深的感嘆。

參個人沉默了一會,羅開向安歌人作了一個手勢,示意她說說羊皮上文字所記述的故事。

安歌人先慢慢地喝了一杯酒,才開始敘述。它的聲音十分動聽,羅開雖然早已聽過了,但是再聽她講一遍,一點也不會煩悶。

等到安歌人講完,康維已高舉起手來:“我宣佈參件事!”

羅開望向他,安歌人十分緊張,來到羅開的身邊,握住了它的手。

康維的神情十分嚴肅,可是他宣佈約第一件事,卻令得羅開和安歌人愕然。他道:“第一,小姐,我可以肯定,你的聲音,是地球女性之中最動聽的一個。”

安歌人笑得極甜,她知道這樣的稱讚,出自康維之口,就算有點誇張,也不會太多。每一個女人接受了這樣的讚美,都會高興,何況安歌人一直都知道自己的聲音好轉,所以她就用她那好聽的聲音道謝。

康維又揚起手來:“第二件,我推斷這十幅羊皮上的記述,是被地球人神話化了的。我認為,神話中的所謂天神,當然是來自不可測的宇宙某處,有超特能力的人,這個外星人,把一批地球人,接載到了月亮上,於是,一切事就在月亮上發生。”

康維所說的,還是安歌人和羅開兩人在週詳討論之後才得出的結論,所以安歌人忍不住鼓起掌來。羅開在康維向他望來之際,也點了點頭 輸出了表示同意的訊號。

康維繼續發表它的意見,羅開知道,康維的意見,是他體內的資料儲存庫分析研究的結果,大有價值,和普通人的分析研究不同,是實實在在的宇宙資料。康維提高了聲音:“我不能肯定天神之盒究竟是甚麼,但既然聲稱能使人滿足一切願望,就有理由相信,盒子之中,有著根本改變地球人生命的力量。”

羅開和安歌人都不出聲,顯然他們對於康維的這種分析,不是十分了解。

康維神情肅穆:“地球人有無窮無盡的慾望,地球人的生命歷程,說穿了,就是不斷滿足慾望的一個過程,可是已絕對沒有人,可以在生命歷程之中,滿足所有的願望。”

羅開和安歌人都苦笑 康維把地球人的生命歷程剖析得那麼徹底,那麼赤裸裸,作為地球人,聽來自然十分不自在。

可是,康維的話,卻無可反駁 地球人的生命歷程,確然就是如此。

他們兩人都保持著沉默,沒有表示甚麼意見。

康維的聲音很沉重:“所以,如果能滿足地球人的一切慾望,那必然是對地球人的生命歷程,作徹底的改變。”

羅開在半分鐘之後,才道:“這個假設可以接受。”

康維又道:“而且,這種改變,對地球人……整個人類來說,一定有極其重大的影響。天神的最終目的是甚麼還不得而知,但是他先召集了一批人,希望這一批人能夠改變生命。當然,改變生命的經過,可以通過這一批人,傳授給在地球上的所有人。”

安歌人的臉上,有著一種難以形容的驚訝,她也曾對天神之盒作過種種揣想,但卻沒有想到竟然可以作如此驚人的假設 天神之盒中的力量,可以改變全人類的生命歷程。

她小巧精緻的鼻尖上,由於心情緊張,滲出了細小的汗珠。羅開伸出手指,在它的鼻尖上,輕輕藤了去,安歌人趁機握住了羅開的手指。

羅開的心中,也和安歌人一樣吃驚,因為他也沒有想到可以有這樣的假設。

康維望著羅開和安歌人,安歌人小心地道:“天神的行動,是先訓練一批人,希望他們在改變了生命之後,再回到地球上,傳授給所有的地球人。”

康維道:“正是如此,位於月亮背面的死結山,顯然就是那個訓練基地。”

羅開苦笑:“結果,沒有一個地球人能成功地接受訓練而改變生命,所以,地球人一直遵照古老的方式來度過生命歷程。”

康維側頭想了一想:“恐怕情形正是如此,因為沒有人打得開死結,所以沒有人成功。”

羅開和安歌人異口同聲地間:“所謂死結,究竟是甚麼意思?”

康維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羅開的思緒十分亂,人在思緒紊亂的時候,會胡思亂想。羅開這時,就忽然想到:康維吸氣,不知有甚麼作用,它是一個機械人,機械人根本不需要空氣,他吸氣,只不過是為了模擬地球人的動作,使他看來像人。

康維又緩緩地叮氣:“我不能確定,這要具體地見到了天神之盒再說。”

羅開和安歌人互望了一眼,都感到會有點意料之外的事發生。

康維來回走了幾步:“鷹,雖然你神通廣大,但也決計沒有辦法到月亮背面去。”

羅開相當自負,他適當地糾正了康維的話:“極度困難,但也決非絕無可能。”

康維揮了一下手,表示無意在這個問題上爭下去:“我可以很容易使你和你的美人兒到達目的地。”

羅開笑:“你以為我們來找你,只是為了講一個故事給你聽?”

康維一手托著頭,看來像是在沉思。羅開注意到它的雙眼之中,有一種細小的光芒,在急速地閃動,也只有在這一剎間,他看來才更像是具電腦。羅開立即自問:他在想些甚麼?

羅開立即有了答案:他一定有甚麼附帶的條件。

羅開笑了一下:“即使是你,要送我們上月亮,也不是容易的事罷!”

康維笑得相當狡黠:“不難,先到觀察地帶,再出觀察地帶,直接到達月亮的背面,地球上的任何監察站,都無法發現。”

他說到這裡,忽然“哈哈”大笑了起來:“月亮永遠只用它的一面對著地球,真是一件妙事,在月亮背面發生的事,地球上不能知道。事實上,許多年來,月亮背面,一直被各種星體上的高級生物用來作為基地。”

羅開悶停了一聲,這種事實,康維覺得好笑,但他一點也不覺得有趣。安歌人疑惑地問:“觀察地帶?”

羅開對於在離地球不遠之處,有一個觀察地帶,一直耿耿於懷。所以它的語氣,也不覺生硬起來:“幾個星體上的高級生物,包括康維所屬的參晶星在內,建立了一個對地球進行窺伺的區域,他們稱之為觀察地帶。”

康維“嘖嘖”有聲:“鷹,你不高興?”

羅開冷冷地道:“如果地球人在參晶星附近,也建立一個觀察地帶,你也會不高興!”

康維望了羅開一會,欲語又止,羅開一攤手:“有話,只管說。”

康維嘆了一聲:“如果地球人有這個能力,而參晶星人又那麼落後,我想我也只好接受事實!”

羅開的怒意在上升:“總有一天,我要設法消滅這個窺伺區域!”

康維搖頭:“這對地球沒有好處,老實說,我們替地球做了不少好事。地球人天生有排他性,總以為外星人一定是侵略地球,毀滅地球的,不知道地球人自己正拼命在毀滅地球。大量的核爆炸,使地球的臭氧層稀薄,你以為是誰在補救?真是你們中國人傳說中人首蛇身的女蝸?還不是我們!”

康維忽然長篇大論起來,羅開不禁默然,氣氛有點尷尬,安歌人這時發揮了美人兒軟言輕笑的作用,自它的口中,吐出極動人的聲音:“人著蛇身的女蝸,我一直假設是外星人。”

康維用力鼓掌:“好設想,女蝸補的,也正是地球的臭氧層。”

羅開有點不耐煩地揮了一下手:“你甚麼時候能送我們上去?”他說著,自然而然,向天上指了一指。

康維目光炯炯的盯著他,一字一頓:“隨時,不過我有一個條件,你必須答應。”

羅開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安歌人緊張得俏臉有點發自。康維用力一揮手,加強語氣:“我要參加!”

康維提出了這個條件,又出乎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在意料之外的,用羅開的問題作代表,羅開立時間:“你幾乎甚麼都能做得到,也希望通過天神之盒,得到願望?”

康維的回答十分直接:“不,我只是想知道,天神之盒究竟是甚麼,地想通過它,知道天神究竟來自何處,以求擴展我對宇宙的認識。”

羅開嘆了一聲:“別再嘲笑地球人了,參晶星人也一樣慾望無窮,尤其你,一個——”

他本來想說“一個機械人,居然也有慾望”的,但話說到了一半,軌隨即住了口。康維自然知道地想說甚麼,現出了一個尷尬的神情。

在羅開意料之中的是,既然曾發生在月亮背後的事,如此神秘,康維自然不會放棄探索的機會。康維被參晶星人製造出來的目的,就是為了探索字宙的奧秘,現在,他成了活的機械人,探索宇宙奧秘,當然也成了他自己的一種願望。

羅開在剎那之間,改變了話題:“我不是原始資料的擁有人——”

羅開的話還沒有說完,安歌人已經叫了起來:“好極了!歡迎參加!”

它是表示由衷的歡迎,一面說,已一面向康維伸出手去。康維這時握住了它的手,並且在它的手背上,輕吻了一下。

安歌人向羅開望夫,羅開作了一個“沒有意見”的神情,康維十分高興,高舉酒瓶,斟了參杯酒。當參個人一起高舉酒杯之時,康維忽然臉色略變,當他喝了酒之後,有一段短暫時間的沉默,才望向羅開:“鷹,你知道我和參晶星之間,有點糾紛——”

羅開自然知道那是甚麼糾紛,他皺著眉:“我以為已經解決了。”

康維嘆了一聲:“算是解決了,我不必再躲避,他們也不再追究我,可是,那並不等於我可以隨意使用二一晶星的設備和隨意進入觀察地帶!”

羅開打了一個“哈哈”:“那你快點去申請吧!”

康維的神情,像是誇了口的孩子一樣,急急地道:“好,兩位等我一下,等我一下。”

康維說著,放下酒杯,一陣風一樣地走了出去。安歌人的神情興奮之極,樓住了羅開:“鷹,你真有辦法,我再地想不到,真能到達月亮的背面去。”

羅開皺著眉:“別高興得太早,我著不會那麼順利,等康維回來再說。”

安歌人十分訝異:“有甚麼問題?”

羅開想了一想:“本來,我不想別人知道有天神之盒這回事,但為了要到達月亮背面,不能不找康維,也不能不把一切資料告訴他。”

他說到這裡,頓了一頓,握住了安歌人的手:“我沒有想到,他並不能運用個人的力量來幫助我們,所以,有關天神之盒的訊息——”

安歌人搶著道:“就會擴散開去,有更多的人知道。”

羅開略為改正了它的話:“有更多的參晶星人會知道。”

安歌人明白了羅開的意思,她發出一個低呼聲,徵徵地望著羅開。

羅開神情有點苦澀:“有一個參晶星人,它的名字是遠,是我的好朋友。我也曾為參晶星人做過一件能幫助他們的大事,但是,那並不代表其他的參晶星人在知道了這個訊息之後,會不……先去找尋天神之盒!”

安歌人雙手緊抓住羅開的手背,她由於心情緊張,手指十分用力,陷進了羅開的手背之中。

參晶星人要到月亮的背面去,太容易了!

如果參晶星人先到了死結山——

這情形,就像是首先握有藏寶圖的人,無法到達藏寶地點,而由於訊息的擴散,別人反倒輕而易舉地到達了一樣。

羅開看到安歌人那副焦急的神情,便安慰她:“事情也不會太壞,記錄上不是說有許多天神之盒留在那裏嗎?你需要的,只是一個。”

安歌人嘆了一聲,一副無可奈何的神情,羅開看了,不禁大為感慨,撫著它的秀髮:“看你!據說天神之盒可以滿足人類所有的願望,是不是真能這樣,還不能肯定,可是你現在,至少已失去了快樂。”

安歌人垂下眼驗,幽幽地回答:“你錯了,我沒有失去甚麼,因為我本來就沒有快樂。”

羅開想不到她會有那樣傷感的回答,也就只好默然不語 每個人對快樂的定義,有千百種不同的解釋,但不論怎樣,誰是真正快樂的?

安歌人的聲音之中,充滿了嚮往:“要是打開了天神之盒,能夠令我快樂,那也足夠了,其他東西全是虛空的,只有快樂的感覺才實在。”

羅開仍然不知說甚麼才好,只好把她輕擁在懷中。

安款人俱在羅開的懷中,滿足地叮了一口氣,兩個人都不說話,默默地喝著酒,享受著兩人生活中罕有的寧靜。一直到一小時之後,他們都覺得康維離開得太久了。

安歌人先用疑惑的神色望向羅開,羅開站了起來,他手臂仍然環抱著安歌人柔軟的細腰,推開了門,門外兩個僕人立刻躬身問:“有甚麼吩咐?”

羅聞問:“你們主人呢?”

僕人現出為難的神色來,羅開也沒有問下去。在古堡中的僕人,全是普通的地球人,連主人的真正身分都不知道。康維若是有心要避開去,僕人怎知道他在哪裏,再間下去,也沒有用。

就在這時,房間的一角,突然傳出了康維的聲音:“鷹,我們是朋友,你應該相信我。”

羅開立時轉身,聲音自一個隱蔽的發音裝置中傳出來。羅開悶哼一聲:“朋友和朋友之間,不會用這種方式對話,除非參晶星人對朋友的定義,另有解釋!”

康維的聲音十分委屈:“別那麼說,鷹!事情可能比你想像的還要好,你只管在古堡中休息,當作是自己的家好了。我不會超過二十四小時,就和你再見面。”

羅開怒吼一聲:“快現身,不然我把這座古堡,炸成平地!”

康維“哈哈”一笑:“你不會。”

他在說了這參個字之後,羅開喝罵了好幾分鐘,可是再無回音。

安歌人壓低了聲音:“二十四小時,他去幹甚麼了?二十四小時,他能幹甚麼?”

羅開先喝了一聲採:“問得好!”接著,他回答,“二十四小時,不論他想去幹甚麼,都可以幹得成功。”

安歌人緩緩地吸了一口氣:“他會……不會到月亮背面的死結出去?”

羅開來回艘了幾步:“很有可能。但是我也相信,他若有所獲,不會不和我們分享。”

安歌人的神情也漸漸平靜:“或許更好,或許他肯幫我們的忙,或許他有辦法,可以解開死結。”

羅開站沒有說甚麼,連喝了參大口酒,才通:“這裡有一具大型電腦,資料儲存豐富之極,不妨去查一查,看看是不是有天神之盒的資料。”

安歌人自然一切都隨羅開的意思行事。羅開離開了小客廳,堡中的一切僕人,包括若干在古堡中自由行動的機械人,顯然都曾受過囑咐,對他們兩人的行動,一點也不加阻攔。

到了電腦室,羅開按下了幾個掣,那個和電腦聯接、坐著的半完成機械人,就轉動著頭部,兩盞發出柔和光芒的心燈,光線徒然加強,在安歌人身上掃來掃去,發出聲音:“地球的美人真多!”

羅開直截地問:“康維才來過?”

電腦的回答也很乾脆:“是,我給了他一定的警告。怎麼,事情和你們有關?”

羅開悶哼一聲:“死結,天神之盒,至少一萬年前曾在地球上出現的異星人,曾把大量地球人送到月亮的背面去,有甚麼資料?”

電腦先發出了幾下乾巴巴的笑聲,才通:“一個傳說,說是解開了用神繩綁成的死結,就可以在天神之盒中得到一切願望的實現。”

安歌人發出一下驚呼聲:“你……早就知道了有這樣的一回事?”

電腦居然謙虛起來:“不知是甚麼時候輸入的資料。我的系統之中,有一個自動蒐集資料的部分,以游離狀態存在的一些記憶,只要經過我的自動蒐集範圍,就會進入我的資料儲存系統,這一部分資料,就是經由這個系統來的。”

羅開與安款人互望了一眼,這種情形,和喇嘛在神遊時遇上了一組記憶波,情形是完全一樣的,只不過一個是由先進的科學設施所達成,一個是由個人天然的意志力所達成而已。

他們兩人齊聲道:“請把你所知有關的資料都告訴我們,謝謝你。”

電腦的聲音顯得十分愉快:“你們真好,電腦也喜歡禮貌的對待。傳說是這樣……”

接下來的二十分鐘,電腦詳細地講著的那傳說,和羅開、安歌人從那些羊皮上獲得的資料,一模一樣。等電腦講完,兩人呆了半晌,電腦才又道:“我有自動求證的系統,只會把相類似的資料歸納在一起 關於這個傳說,沒有任何具體的事實證明,或許是由於發生得太久遠了,所以才會這樣。”

羅開聽出話中有因,忙道:“是不是有相類似的事件在你的資料庫中?”

電腦回答:“有,但不多。編號之一的同類事件是,自動資料蒐集系統,收到過一個警告:天神之盒極度危險,它十分容易得到,不必求天神頒賜,就會自天而降。但千萬別試圖解開死結,死結絕對解不開的,天神並沒有騙人,不過天神的意思,不是人類所能明白的。見到了天神之盒,千萬則碰,只當它是一塊普通的石頭,不然,便會墮入痛苦的深淵,不能自拔!”

電腦一口氣的說完,羅開和安歌人不禁面面相覷,說不出話來。

足有半分鐘之久,羅開才問:“這警告……是以甚麼方式的訊息被收集的?”

電腦過了片刻才回答:“相信是一個地球人的記憶訊息 說得明白一點:有一個地球人,可能曾經歷過天神賜贈天神之盒的場面,留下了記憶,在他死後,它的記憶留存下來,一個偶然的機會,給我接收到。”

羅開苦笑:“一個死去了超過一萬年的人的鬼魂的警告。”

電腦同意:“可以這樣說,人死了之後存在的記憶,就是鬼魂。”

羅開望向安歌人,安歌人的俏臉上,有崛強的神色:“我不信,至少達不到目的,也不會因之而增加痛苦,這種警告是哲學性的,並沒有實在價值!”

羅開嘆了一聲,表示了它的不同意見:“寶貝,你錯了,這警告很有實在價值。當你得到了一個天神之盒,就等於得到了一個永遠無法實現的願望 一個解不開的死結。在這樣的情形下,怎麼能不痛苦?”

安歌人緊氓著嘴,神情仍然掘強,看來相當可愛。羅開沒有再說甚麼,電腦主動告訴他們:“康維在知道了有這樣的一段資料之後,就說:‘鷹是我的好朋友,看來他一直很快樂,不能讓他痛苦,我要進一步去弄清一點事實,再和他討論這個問題。’”

羅開深深吸了一口氣,用力一揮手,他對康維的決定,有著由衷的感激,電腦按著道:“康維知道你一定會來這裡,所以留了一段話,你請聽。”

隔了兩秒鐘,就是康維宏亮的笑聲:“鷹,現在你應明白了!你有很多朋友,大家都以你為榮。你快樂,可以感染你的朋友;你痛苦,也能感染你的朋友。既然曾有過這樣的警告 你只要想一想,就可以知道這警告很有道理:沒有人會在一個解不開的死結前感到快樂的,而且,更有可能有別的意義在內。所以,我要去作造一步的探索,預算二十四小時後必能回來。如果在死結山真有天神之盒,而且數量甚多的話,我可以帶一打回來給你們——雖說一個已經足夠,但多一些地無妨,是不是?這樣,也可以免得你們長途來回,老實說,地球人的身體結構,是很難在星際旅行之中感到舒暢的!”

聽完了康維的留言,安歌人有一個短暫時間的激動:“他一個人去了!”

羅開則十分悠然:“古堡面對的湖,是南歐幾個風景最美麗的湖之一,我們到湖上泛舟,美酒佳肴,都在湖上享受,好嗎?”

安歌人深深吸了一口氣,嘟起了嘴,一副“我能說不好嗎”的神情,令得羅開忍不住,在它的肩上重重地吻了一下。

兩小時之後,在湖中心的船上,他們已享受過豐富的食物。天色早已黑了下來,恰好是月圓之夜,滿月已然升起,映得湖面之上,銀光鄰鄰,盪漾得使人的眼中,都閃耀著不定的、活潑的銀光。

湖水打在船頭上,發出輕輕的咄咄聲。湖中有一種魚,不時“忽喇”一聲跳出水面來,帶起幾股細小的銀泉,令得湖面上生出一層一層擴展出去的漣漪,優美之至。

安歌人仰躺在甲板上,一直看著月亮,羅開躺在它的身邊,知道它的心意,所以低聲道:“看得太久了,月光也會損害視力的。康維就算在月亮正面,你也看不到他,何況他在月亮的背面。”

安歌人經咬著下唇,牙齒在月光之下,閃耀著一片炫目的瑩白: “天神之盒是極有價值的甚麼……寶物,他會不 ……吞沒了?”

羅開笑起來:“寶貝,你的價值觀,是地球人的觀念,別忘了,它是一個參晶星人。”

安歌人嘆了一聲,神情十分幽怨:“沒有辦法,誰叫我們到不了月亮背面。”

羅開聽了安歌人這樣的埋怨,心中略有一絲不快,安歌人顯然立時覺察了這一點,同羅開靠了裏,把頭枕在它的懷中。

兩人靜默了好一會,安歌人才道:“從地球上發射出去的太空船,繞月飛行,飛到月亮背面時,和地球的通訊就會中斷,不知道在月亮背面的康維,是不是有辦法和地球取得聯絡?”

她說著,望走了羅開,等待回答。

“如果那天神之盒……”

羅開也自然而然向月亮望了一眼:“不知道,但相信應該可以的,他們的通訊方式,已經超越了利用無線電波,不過也有可能無法聯絡。”

安歌人忽然俯起身來,半伏在羅開的身上,月色之下,她雙頰有緋紅色的暈,它的氣息加上淡淡的酒香,中人欲醉。她嗔聲道:“本來,我以為可以和你有月球之旅的,能夠在月亮上親熱……那該多浪漫,現在著來,多半沒有希望了。”

羅開笑:“如果你一定要去,也不是不可以的。”

安歌人半轉過頭去,望向湖面,它的神情雖然像一個撒嬌的小女孩,可是語意極其堅決:“我不要借助外星人的力量,地球人雖然落後,但也早已有人登上了我們自己的衛星!”

羅開的反應來得相當遲,過了足有一分鐘,等到安歌人以為他生氣了,轉過頭來看他時,他才吐出參個字:“說得對。”

安歌人凝望著他,深深吸著氣:“聽說,你和蘇聯的特務機構有聯繫。”

羅開皺起了眉,顯然他對安歌人這個說法,十分不滿意,安歌人性改口:“對不起,是……有良好的關係?”

羅開望望她,通:“他們稱我為永遠的真正朋友。”

安歌人的神情帶著挑戰意味:“能夠使他們撥出火箭來送你……送我們到月亮去?”

羅開回答得十分小心:“當然不會那麼容易,但不是做不到,可以把你的‘神話’告訴他們,去打動他們。”

安歌人嘆了一聲,忽然叫:“鷹!”

她把那下叫聲,拖了一個相當長的尾音,羅開完全明白它的意思,是在怪他不應該來找康維,應該一開始,就去找蘇聯人。

康維有隨時可以到月亮去的能力,一知道在月亮背後有天神之盒的秘密,他就自己去了。蘇聯人再神通廣大,也不能說走就走,而且,蘇聯人必須倚仗羅開的能力,不會出賣他。

一想到“出賣”,羅開的臉色,變得相當陰森,安歌人連忙用手在它的臉上輕撫著,可是一開口,它的聲音,也十分猶豫:“康維……他說得……很有理,可是他會不曾往騙我們?”

羅開望著星光閃耀的天空,半晌不出聲,才道:“他再出現之後,不論他說些甚麼,我們都沒有選擇信或不信的權利 只好相信它的話。”

安歌人嘆了一口氣,不再說甚麼。羅開也感到自己一下子就對康維付出了那樣的信任,把一切全告訴了他,可能十分不智。

可是事情已到了這個地步,再想糾正,也來不及了。他也望向咬潔渾圓的月亮,心中在想:康維這個參晶星機械人,究竟會怎樣對待自己?機械人當然也會撒謊,而且,在撒謊之前,還經過精密的邏輯推算,也就是說,要戳穿機械人的謊話更難曰羅開和安歌人都有點意興闌珊,就算蘇聯人或美國人答應幫忙,但安排一次登上月球的行動,不知要動用多少人力物力。可是康維卻說走就走,從地球到月亮,對他來說,就像是學童坐巴士從家裏到學校去一樣,那麼容易簡單。

他們在湖上一直耽到了天亮,當曉色漸明時,湖上起了一層薄薄的霧,霧圍在碧藍的水面上飄來飄去。羅開駕著船,駛了上岸,與安歌人相擁著進了古堡中設備豪華舒適之極的客房,輕擁著進入了睡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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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康維的勸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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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小時的等待,會使人覺得時間極長,和歡樂的時刻,一閃即過,不大相但不論多麼慢,時間只是一種感覺,總會過去的。

二十四小時過去了,康維並沒有出現。

安歌人覺得十分焦躁,她不說話,只不住地走來走去,不停地喝酒。羅開表現得相當鎮定,可是臉上的神情也愈來愈陰沉。

等到第二個二十四小時也過去了,羅開和安歌人已經花了幾十個小時在電腦室中,雖然電腦一再表示,無法和康維取得聯絡,但羅開仍問電腦:“若是他有了甚麼意外,你是不是會知道?”

電腦嘆了一聲:“宇宙中只有一種力量,可以使他有意外。那種力量,不久之前雖然曾出現過,但決不會傷害它的,你應該十分清楚。”

羅開嘆了一聲,他自然清楚,能夠使康維發生意外的力量是固體穿越固體的力量。擁有這種力量的一個異人,是通過參晶星人的幫助,才能回到原來的星體去,自然不會再去傷害康維。

安歌人的聲音雖然仍動聽,但是在這樣焦躁不安的情形下,它的聲線自然也高了不少:“我不相信你的話!我只給你一小時,不管你用甚麼方法,一定要康維在我面前出現。不然,我就把整個古堡作平,包括你在內,將不再存在!”

電腦機械人的“雙眼”,發出的光芒,封在安歌人的臉上。羅開在一旁冷冷地道:“你看清楚一些,最好相信它的話,就算她做不到,我也會幫助她達到目的。”

電腦發出了一下長嘆聲:“一小時太短了,你們甚至無法安排炸藥,對不對?”

安歌人問哼一聲:“要多久?”

電腦裝置上的許多大小不同的燈,一起急速地閃動著,過了好久,才有答案: “十九小時二十五分十六秒,倒數從現在開始。”

一幅榮光幕上,立時出現了跳動的數字,一秒一秒,在迅速地減少。羅開憤怒地向電腦重重踢了一腳:“你一直在說謊!”

電腦又嘆了一聲:“不能怪我,一切設計都模擬地球人的行為,說謊是地球人行為之中,不能缺少的一種!”

羅開緊握著拳頭,揚起手臂來,如果在他面前的是一個真人,他早就一拳揮出去了。可是在他面前的,只是一具電腦——打電腦一拳,唯一的結果,就是自己的拳頭生痛。要一具承認說了謊的電腦“口吐真言”的方法,只怕地球人再過幾千年,他想不出來。

所以,羅開那一拳,並沒有揮出去,安歌人這時雙手握住了羅開的拳,用嘴唇去親它,低嘆了一聲:“鷹,惹你生氣了!”

羅開“哈哈”笑了起來:“真是,和一具電腦,生甚麼氣?”

電腦這時道:“是啊,和電腦生甚麼氣,而且,倒數的時間,絕對正確。”

安歌人問:“他現在在哪?在幹甚麼?”

電腦叫了起來:“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安歌人又間:“那你又怎麼知道他曾往十九小時之後會回來?”

電腦又嘆了一聲(第參次嘆息了):“怎麼向你們解釋呢?你們無法明白的,是一種……類似震湯波的訊息傳遞,自他發出來,這裡接收到。我建議兩位輕鬆一些,住過去的幾小時之中,兩位的生理變化,都對身體的健康,十分不利。”

羅開和安歌人都有啼笑皆非之感,和這樣的電腦打交道,地球人似乎不是對手,連羅開,亞洲之鷹,都覺得不是對手。

接下來的時間,羅開和安歌人都在焦急地等。等到離電腦預計的時間,只有半小時時,他們又到了電腦室,電腦一見到他們,就道:“他會在古堡後面的空地上降落,你們在那裏等,可以看到相當難見的現象。”

羅開和安歌人在十分鐘之後,來到了古堡後面的空地,空地上鋪著方形的石板,乾淨的石板在陽光下閃光。天色很好,萬里晴空,時間一分鐘一分鐘的過去,安歌人在不知第幾次舔著嘴唇之後,才問:“他會用甚麼樣的方式出現?”

羅開沒有立時回答,安歌人又道:“從天上落下來,還是從地下冒出來?”

羅開向天上指了一指,他們並排站著,在時間漸漸接近時,他們都自然而然,抬起了頭。

羅開腕上那多性能的手錶,也經羅開調校了倒數的時間,這時,開始有蜂鳴聲傳出來,表示離預定的時間,只有一分鐘了。

安歌人緊握著羅開的手,目光焦急的,向天空搜索著。羅開緊皺著眉,看來它的眼睛只是半開半睜,但是他目光縱使不能真正銳利如鷹,也是人類目力的極點了 也許有很多人不知道,一個目力正常的人,視力所及的距離是無限的。

等到倒數的時間只剩下參十秒時,羅開徒然吸了一口氣,同左上方一指:“他來了!”

安歌人立時循他所指著去,開始幾秒鐘,甚麼也看不到。按著,看到了一個極小的黑點,正以快捷到難以形容的速度,向地球接近,轉眼之間,已變成手指般大小,然後,拳頭般大小。然後,一股極強的氣流,令得他們的身子都搖晃起來。

強力的氣流,令得安歌人不得不閉上眼睛,羅開多支援了兩秒鐘,但是他無法看到康維真正著陸的情形。在最後的幾秒鐘,他不得不閉上眼睛,最後,氣流的強烈程度,令得他耍扶住安歌人,連連後退。

然後,一切靜止了。他們都在第一時間,睜開眼來,看到身形高大的康維已站在他們的面前。說起來真令人難以置信,這個參晶星機械人的臉上,有著明顯的、極度的疲倦。

安歌人這時踏前一步,康維不等安歌人開口,就搖了搖頭,它的動作十分慢,和他剛才自天而降的聲勢比起來,簡直一天一地。

安歌人想開口問,可是羅開已搶在它的前面:“你搖頭,是甚麼意思?”

康維仍然搖頭,安歌人和羅開,一起伸手指向他,他挽住了他們的手:“進去再說。”

不但它的臉容疲倦,它的聲音之中,也充滿了倦意。羅開和安歌人互望了一眼,心中都充滿了疑惑。這時,康維高大的身子,已轉了過去,羅開在他轉動身子的時候,曾發力拉了他一下。

以羅開的臂力而論,這一拉,連一頭牛,都可能會停上一停,不過康維非但不停,反而把羅開拉出了半步。羅開不禁苦笑,立時鬆開了手。

安歌人用眼色詢問:“怎麼辦?”羅開也用眼色回答:“隨機應變。”

康維的步伐,一開始十分慢,後來漸漸加快,羅開和安歌人緊跟在後面。進了建築物,康維直進它的書房。康維雖然是參晶星機械人,可是卻擁有一個極大的書房,藏書量超過一萬冊,而且它是真正看書的。他看書的速度自然快絕,真正的 “過目不忘”,一經他“看”過,書本上的一切,就化為資料,儲入它的記憶系統之中。這種情形,和人腦接受知識的過程十分相似,只不過人腦的功能還不如電腦,過程十分緩慢而已。

進了書房之後,康維在書桌後生了下來,雙手捧住了頭,一聲不出。安歌人心急想問,羅開向她便了一個眼色,按著就在一張大皮沙發上生了下來。

過了足有參分鐘,康維才抬起頭來,他神情仍然疲倦,連聲音聽來也十分疲累:“若是我提議你們完全忘記天神之盒這件事,你們能不能接受?”

安歌人連百分之一秒都沒有考慮,就回答:“不能!”

羅開則冷冷地向安歌人說:“別激怒他,他神通廣大,我想他有能力發出一股細小的鐳射,消滅我們腦子中的一些記憶細胞,使這件事在我們的記憶之中消失。”

安歌人知道羅開是在譏諷康維,她於是故意十分誇張地叫起來:“是嗎?他只要一抬手,我們有關天神之盒的記憶就會消失?”

康維的神情十分惱怒:“沒有那麼簡單,但我的確有能力使你們的記憶消失一部分!”

羅開伸手直指著他:“可是你無法消滅指定的部分,人類記憶和腦細胞所發生的作用,在外表上毫無跡象可尋,你只能消滅腦細胞,卻無法消滅特定的記憶!”

康維嘆了一口氣:“我們是朋友,我不想你們陷在無比的痛苦之中,所以才作這樣的提議。”

羅開沉聲說:“若果我們是朋友,你就應該把這幾天的行動告訴我們。”

康維用力一揮手:“我以為你們知道我到月球去了。月球的背面,死結山上。”

安歌人不由自主“哩”地吸了一口氣,握住了羅開的手,羅開也有點緊張: “情形怎麼樣?”

康維說得相當緩慢:“月亮的背面,和正面一樣,全是大大小小的火山,那死結山,也是一個火山口,我在它的上空……盤旋了很久……沒有勇氣……降落下去。我知道那是我的目的地,可是我沒有勇氣降落下去。”

羅開和安歌人都覺得不可思議,康維是參晶星機械人,能力高超得難以想像,宇宙之間,唯一能令得他受損的,只是固體穿越固體的那種力量,難道在死結山上,就有這種力量?

不然,有甚麼會令得他感到害怕呢?

可是這時,康維的臉上,真有十分害怕的神情現出來。

羅開和安歌人都不出聲,等著康維進一步的解釋。康維伸手在自己的臉上撫摸了一下:“你們都知道,我的一切,從外型到內在,都是根據地球人來設計的,我有地球人的一切感情,包括好的和壞的,有著地球人的情緒和反應。”

羅聞聽他說得十分誠懇,也有點明白了它的意思。羅開間得十分小心:“是不是在那裏……有甚麼異象,是地球人看了會害怕的,雖然對你無害,可是你也感到了害怕,所以不敢降落?”

康維用力點了點頭,他不等羅開再發問,就雙手伸向前,作了一個拒絕的手勢:“我不會告訴你們,那是甚麼樣的一種情形。”

羅開霍然站起,神情定明顯的不滿,可是康維接下來的一番話,卻使他又生了下來。

看那扣維蠅:“我想勸你們把一切忘記,如果你們不肯,我就準備讓你們自己去看可怕的景象!”

羅開和安歌人都感到十分意外,康維按著說:“景象十分駭人,看到了之後,決不會愉快,可能會有好幾年,成為惡夢的內容,所以,你們還是可以考慮不去看的。”

安歌人一挺胸:“我們去!”

她看到羅開皺著眉,沒有立時回答,所以又立時補充:“至少,我去!”

羅開把手按在安歌人的手背上,用行動表示自己當然和她一起行動。安歌人忙把他的手放在自己的雙手之中,溫柔地搓揉著。

羅開緩緩地問:“那恐怖的景象……你能不能先說一說,會看見甚麼?”

康維陡地提高了聲音:“不能!我要你們在完全不知道的情形下,一見到,就受到極大的震撼,只有這樣,才能使你們不再想要那天神之盒。”

安歌人緊張得連她那動聽的聲音也有點變樣:“你見到了天神之盒?”

康維十分肯定地點了點頭,安歌人站起又坐下,焦急得連想間甚麼都間不出來,康維搖頭:“我沒有帶來,因為我不想你們擁有它!”

安歌人的聲音,由於緊張,有點發顫:“你真的見到了天神之盒?”

康維陡然笑了起來:“當然見到了,我為甚麼要騙你們?你們一去,也可以見到,多的是,滿山遍野都是,比石頭還多。”

安歌人深深吸了一口氣,她淺灰色的眼珠中,迸射出異樣的光芒,那是興奮、刺激和慾望的混合。康維忽然嘆了一聲:“知道有天神之盒的存在,就是煩惱的開始,人人都想解開死結,結果沒有一個人能成功!”

安歌人經咬著下唇:“我一定要試一試,不然,我也不甘心!”

康維又長嘆一聲,這次,他沒有再表示甚麼意見。

羅聞問:“你怎樣安排我們到死結出去?”

康維道:“我會用最快的速度,替你們製造一艘小飛船,準備參天的食水、食糧和空氣,讓你們在月亮上停留參天。”

羅開有點駭然:“你製造出來的新飛船,竟然有可以來回月球的動力?”

康維苦笑:“當然沒有!”他拍著心口,“動力是我,不過我不會再降落,我不想再一次看到那種情景,我會在附近等你們。”

安歌人追問:“你製造小飛船需要多久?”

康維側著頭,想著。在這時候,如果你細看,可以看到它的眼中,有細小的光芒在閃耀,那表示他正迅速她根據各種資料在計算。

大約一分鐘之後,他才道:“十天。如果你們自己可以設法找到月球漫步的裝備,例如太空衣和足夠的壓縮空氣,那麼我的工作可以縮短為八天。”

安歌人在聽到十天的時候,輕輕頓了一下腳,神情焦急得可以。這時,她忙道:“我們可以去準備。”然後,她立時對羅開說,“鷹,如果甚麼也不做,乾等十天,我不知道是不是可以忍受得住焦急的壓力。”

羅開笑起來:“隨便你,反正我已上了賊船,只好由你擺布。”

安歌人湊近羅開的耳朵:“不是你了賊船,是你了賊美人的胴體。”

她在這樣說了之後,倘臉徒然紅了起來,她連忙用雙手撫住了雙頰,神態看來動人之至。

羅開望了她片刻,伸手在它的鼻尖上,輕輕點了一下:“為了你這樣的美人,到月亮去一遭,也不算甚麼。”

安歌人感到心滿意足,發出誘人的笑聲。康維悶哼一聲:“別打情罵俏,浪費時間了,你們所要的裝備,只有龐大強國的太空總署才有,你們準備向哪一方面索取?”

羅開想了一想,他自然可以通過黛娜,自美國方面獲得裝備,但是他向身邊的安歌人著了一眼,想起黛娜若是知道他和安歌人一起到月球背面去,縱使不會拒絕,但行動起來,也必然不會那麼愉快,倒不如向蘇聯方面去商量還好。

雖然卡婭不知所終,她亦已脫離了蘇聯的特務組織,但以她的地位而論,自己也可以直接跟組織接觸。

他只想了極短的時間,就拿起書桌上的電話,要求接通雅典的蘇聯大使館,和大使通話。羅開在電話中說:“大使先生,我要和莫斯科的國安會首領通話,請你安排,我的名字是羅開,會儘快來到大使館。”

他得到的回答,先是四分鐘的沉默,然後,便是一連串的“好好好,歡迎閣下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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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局長的見面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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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開和安歌人到達雅典是四小時之後的事。當時和莫斯科通了電話,羅開提出的要求,對方不但一口答應,而且還安排了外交飛機,把他們送到莫斯科去。

羅開和安歌人都不是第一次到莫斯科,但今次受到的是一級國賓式的招待,自然各方面的享受,大不相同。當他們在奢華之極的房間中坐下來,正享受著美酒之際,傳來敲門聲,羅開打開門,進來的是局長和另外兩個官員。

羅開看見過局長,那是若干年之前卡婭的安排,所以局長十分熱情地過來和羅開握手,又目不轉睛地打量著安歌人。

局長給安歌人的讚語是:“唉,可惜我年紀大了,不然,值得與你這樣的美人拼命。”

安歌人以動人的笑聲和流利的俄語回答:“謝謝你的讚美,我不認為你是老人。”

局長挺了挺身子,作了一個很年輕的表情,然後,倏然轉身,望向羅開:“好朋友,你要的裝備,足可以在月球逗留二十天,莫非你們想到月亮去?”

羅開道:“是,遠離塵囂,看來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局長呵呵大笑,來回跺步,然後,倒了一杯酒,一口喝幹,雙臂揮動,作飛行之狀,帶著好奇的神情詢問:“在手臂上縛上翅膀飛到月亮去?”

羅開微感不快,冷冷地道:“一點也不幽默!”

局長的脾氣很好(當然是裝出來的),它仍然“呵呵”笑著:“那麼,請問兩位,用甚麼方法可以飛達月球?”

羅開感到更不快:“是不是為了取得那些裝備,就必須答覆盤問?”

局長的臉色,有一剎間的陰暗,和他一起進來的那兩個官員,臉色也難看之極,不過還是局長沉得住氣,他居然說出這樣的話來:“我認為好朋友之間,是甚麼都可以說,沒有甚麼秘密的。”

羅開覺得又好氣又好笑,攤開手:“如果我不想說,那又怎麼樣?”

局長來回走了幾步,忽然壓低了聲音,讓來好像是改變了話題:“我國最近發展了一種超級雷達探測的技術,嗯,那還屬於一級國防機密。”

羅開搖頭:“我對於刺探他人的秘密,毫無興趣。”

局長自顧自的說下去:“這種超級的雷達探測技術,配合人造衛星使用,可以使我們測到任何自地球出發,飛往太空的物體。”

羅開聽到這裡,已經忍不住想發笑,可是怕知道局長的話,必然還有下文,所以姑且忍住了。

局長果然往下說:“日前,我們就探測到有一個體積相當小的飛行物體,以不可思議的高速度,飛往月球,可能……還繞到月球的背面,然後又回到了地球。”

他講到這裡,略頓了一頓,盯著羅開。羅開懶懶地道:“了不起的科學成就。”

局長的聲音很焦切:“鷹,那個來自月球的飛行體,和你有關?”

羅開並沒有回答局長的這個問題,只是爆出了一陣笑聲,然後,和安歌人一起站了起來,羅開對安歌人道:“真倒楣,怎麼找到這種地方來了。走吧!”

安歌人也嬌聲笑著:“早就知道俄國人靠不住,可是也料不到會這樣對待好朋友。”

羅開聳了聳肩:“人有時總不免會上當的。”

他們兩人旁若無人的嘲笑著,一起向門外走去。局長在這時候,偽裝出來的好脾氣,已消失了一半,神情變得十分可怕。

那兩個官員更立即有了行動,各自跨出了一步,擋在門前,阻擋了羅開的去路。

羅開的神情,一下子變得十分冷峻,如同一座雕像一樣。笑著看它的安歌人,未曾著到羅開有過那樣的神情,不由自主,離得羅開遠了一些 當羅開現出這種神情時,他甚至有著不可接近的莊嚴和神聖。

羅開並沒有停步,當那兩個官員跟著局長進來時,他憑著敏銳的觀察力,已經看出兩人的上衣內都有著武器,所以這時,他先發制人的時候,目的就是先把這兩個人身上的武器奪過來。

羅開是突然發動攻勢的 那兩個人攔阻在門前,羅開向前跨出了一步,不,實際上只是牛步,甚至不能算是半步,只是略抬了抬腳,他如狂風一樣的攻勢,就發動了!

看了羅開那麼速疾的攻勢,才知道他“亞洲之鷹”這個外號是怎麼來的。他在那一剎間,簡直就是一頭早已盯走了目標,然後自高空中,飛撲而下的大鷹。

那兩個官員,顯然都是曾受過嚴格訓練的特務,可是在羅開的攻擊之下,連起還手念頭的機會都沒有。

羅開一撲向前,雙手齊出,強而有力的手指,已分別抓向兩人的胸前,兩人都本能地伸手來擋,這早在羅開的計算之中,所以羅開一下子就抓住了他們的手腕,然後反手一扭,骨臼鬆開的聲音,聽來十分清脆。

緊接著,羅開松手,挑開兩人的上衣,疾伸手,把兩人佩在胸前約兩柄槍,一起趴在手中。然後,他疾轉身,在手中的兩柄槍對準了局長的同時,雙肘一起向後撞出。

在中國武術之中,這種用手肘撞向敵人的手法,稱之為“肘錘”,十分具有攻擊力。

羅開不必回頭,就可以知道,他的手肘,撞中了對方的胸口之後,甚至可以令對方的心臟,有一剎那間停止跳動,那會令對方不由自主彎下身體,至少有兩分鐘之久直不起身來,自然也喪失了一切攻擊力。

這一切,全發生得那麼快,簡直看得人眼花撩亂。安歌人首先嬌聲叫好,熱烈地鼓著掌。局長的聲音,在兩柄巨型手槍的槍口之前,有點發顫:“鷹,我們之間,何至於要動武?”

羅開冷笑:“你剛才應該看到你兩個手下的行動。”

局長苦笑了一下,攤了攤手:“鷹,你要了解我們的處境,那個速度高得不可思議的飛行體,曾經接近我國的歐洲部分,如果那是……攻擊性的武器,我們絕對無法防備……恰好你又有這樣的要求,想在你這裡,多少得到點情報,也不算是太過分吧!”

羅開只是冷冷的看著他,不置可否。局長最後一句話,簡直如同哀鳴:“卡婭上校如果在的話,她也一定會向你套問消息的。”

直到這時候,受到羅開攻擊約兩個人,才能發出呻吟聲來。

一聽到局長提到卡姬,羅開的心中便暗嘆了一聲,想起了卡婭的嬌小,想起了卡婭的柔膩白嫩,想起了卡婭的種種柔情,鐵漢也有心軟的時候,羅開把兩柄槍垂了下來,聲音也和順了很多:“我可以告訴你的是,那高速飛行體對貴國的安全,毫無威脅。還可以進一步的告訴你,這一類的高速飛行體,不知有多少,是你所謂的高技術雷達探測,根本測不到的!”

局長不斷地眨著眼:“可是……我們測到了一個……”

羅開一揮手:“我相信那是一次意外,那個飛行體,由於十分急於到目的地去,故忘了使用反雷達探測的設備,所以,你們根本不必擔心甚麼。”

局長作了一個同意的手勢:“好,你們所要的裝備,正從基地運來,六小時之後可裝上飛機,那架外交飛機,會送你們回去”

羅開接上去:“——回雅典去。”

局長點頭:“外交飛機奉命聽你的命令,可以飛到任何地方去。”

羅開轉過身,那兩個官員雖然已可以站直身子,但是仍然掩不住痛楚的神情,羅開來到他們的身前,把槍插回他們身上的槍套之中。局長走過來,揮著手,令那兩個官員先走出去,按著他自己也走出去,在門口,他態度曖昧她笑了一下:“兩位可以趁這五個小時,好好休息一下。”

局長走出去,關上了門。安歌人壓低聲音:“俄國人還會出甚麼花樣?”

羅開笑:“我提供的情報,相信也可以滿足他的要求了,就算再有花樣,也不難對付。”

安歌人靠近羅開,把手伸進了羅開的衣服中,在他堅厚的胸膛上輕輕地撫摸著,膩聲訊:“鷹,你剛才的動作那麼快捷,我從來地想不到,人類的動作,竟然可以快速到這個程度。”

羅開輕吻著安歌人,在開始的時候,他也自然而然,有自傲的神情,可是接著,他就嘆了一聲:“人類應該多發揮自己的腦部功能,而少發揮體能。體能是低等動物才發揮的!”

安歌人眼波流轉,忽然湊上去,在羅開的耳邊,低聲說了一句話,然後,格格的矯笑著,在羅開還沒有伸手抓向她之時,她就帶起一陣香風,閃了開去。

羅開給安歌人剛才在耳邊所說的充滿了挑逗意味的那句話,撩撥得心頭起了一陣異樣的興奮。安歌人作了一個阻止他過來的手勢,然後不由自主喘著氣,胸脯急速地起伏著。按著,又一手按向胸口,一手向浴室的門指了一指,身子向後退去。

她一直返到了浴室的門口,才算能講得出話來:“給我十分鐘私人時間。”

羅開走前幾步,拿起一杯酒來,向她舉了一舉。安歌人用十分優雅的姿勢,進了浴室,然後,把浴室的門輕輕關上。

羅開慢慢地喝著酒,打量著這裝飾豪奢之極的房間。開始時,他想到安歌人自浴室出來之後的情形,可是接著,他就皺起了濃眉:俄國人一貫的技倆,偷窺和竊聽設備,在這裡,一定有著高度的發揮。一想到自己的一舉一動,都可能有幾十個人在監視的時候,羅開起了一陣極度的厭惡之感,一口喝掉了杯中的酒,望著浴室的門,心中在想:那些監視人員,如果通過偷窺設備看到了安歌人晶瑩如玉的胴體之後,不知會有甚麼反應?

一想到這一點,他立刻惡作劇地大叫了參聲,在他的第參下叫聲才發出不久,安歌人即打開浴室門,驚惶地間:“鷹,甚麼事?”

安歌人把浴室的門打開才參十公分左右,但已足以使羅開看到它的裸體,在半掩半映之間,分外動人。他笑了一下:“我想,你的身體,一定使俄國監視人員忘掉他們本身的任務了。”

安歌人“啊”地一聲:“真是,怎麼一時之間,沒想到這一點。”

她身子縮回去,並沒有關上門,不一會,就披著浴袍,走了出來,向羅開作了一個鬼臉,俏皮可愛:“我猜你不會有當眾表演的興趣,真掃興。”

羅開大笑起來:“壓縮空氣該多要一些,在月球上,劇烈運動會消耗許多空氣。”

安歌人的雙頰現出紅暈,喃喃地道:“該死的俄國人!”她說完之後,又咬了咬下唇,“要是根本沒有偷窺裝置,我們便不會錯失了幾小時。”

羅開也有點受不住她那種挑逗神態的引誘,一伸手,把她拉了過來,擁在懷中,恣意搓摸撫弄了一番,才通:“想要蒼蠅不叮膿血,那太違反生物的天性。”

安歌人給羅開的愛撫弄得嬌喘細細,她整個人酥軟得貼在羅開的身上,用力咬了咬下唇,才能說出話來:“鷹,再這樣下去,你我將成為世界最暢銷的新電影主角了。”

羅開有點依依不捨地把雙手自安歌人的浴袍之中,移了出來。安歌人在這時候,皺了皺眉,神情遲疑,像是想說甚麼,可是又不知道該如何說。

羅開用鼓勵的神情望著她,安歌人伸手涼了掠頭髮,膩白的手臂內側呈現了一個動人的姿態,羅開又忍不住輕吻了她一下。

安歌人的語音,仍然充滿了遲疑:“剛才……你為甚麼忽然大叫了一聲?”

羅開解釋了原因之後,才通:“我不是大叫了一聲,而是大叫了參聲。”

安歌人徵了一徵,神情更是遲疑,望了羅開半晌。羅開不明它的神態何以如此疑惑,便低聲問:“有甚麼問題?”

安歌人舔了舔嘴唇,羅開輕輕推開她,一躍而起,在一個櫃子中拿出一瓶酒來,自己先就著瓶口喝了一口,再遞給安歌人。

安歌人接了過來,也啜了一口:“鷹,我只聽到你一下叫聲。”

羅開在這時候,仍然不以為然,因為當他突然大叫的時候,安歌人正在浴室中,關著門。可能聲音受到了阻隔,也可能洗浴時的水聲,掩蓋了她的叫聲。所以他聳了聳肩:“那有甚麼分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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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記憶失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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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歌人深深吸了一口氣,視線移向浴室的門,在那片刻之間,她滿臉都是沉思的神情。她緩緩走向前,同時向羅辟作了一個手勢,示意羅開跟著她。

羅開心中充滿了疑惑,和她一起來到浴室的門前,安歌人扶住了門框,視線投向浴室內。

那自然是一間設備豪華之極的浴室,所以無論如何,都不值得安歌人那樣的注視。

羅開在它的豐臀上輕輕拍了一下:“你認為在這間浴室中會有發現嗎?”

安歌人卻十分正經地問:“剛才我在浴室中停留了多少時間?我進去了多久,你才大叫的?”

羅開笑得大有歉意:“真對不起,我真的沒有留意,我想,大約是參分鐘。不過,我記得你進浴室前所說的話是:給我十分鐘私人時間。”

安歌人“啊”地一聲:“我為甚麼會這樣說?對了,這說明我進入浴室的目的,並非沐浴,而是……”

進入浴室,目的不是為了沐浴,是為了甚麼,自然不必說出來。

安歌人之所以說“私人時間”,自然也由於這個原因,不然,以她和羅開的親密程度,她要沐浴,大可不必“私人”。

這時,羅開已看出安歌人正在苦苦思索一個甚麼問題,而這個問題對她來說,還在有頭緒和沒有頭緒之間。

在這樣的情形下,最好是不要丟打亂它的思緒,所以羅開不出聲,只是輕輕握住了它的手,表示給她精神上的支援。

安歌人的視線,在淺藍色的廁具上停了一停,低聲道:“是,我會使用過廁具……”它的視線,又移向回色的大浴池,“然後,我一面脫衣服,一面走向大浴池,準備淋浴……”

羅開跟著它的視線,也用心聽著她說話。安歌人說到這裡,抓住羅開的手,忽然緊了一緊,神情也有點緊張,氣息急促:“鷹!我不見了一分鐘,或者兩分鐘!”

羅開吃了一驚,安歌人的話,究竟是甚麼意思?一時之間,他還不能完全明白,可是就在安歌人逗留在浴室中那兩參分鐘的時間之中,一定曾有過十分不尋常的事情發生過,那是可以肯定的事。

他也握緊了它的手:“請說得明白一點。”

安歌人指著浴池:“就在我站在浴池中心,準備淋浴的時候,不知是甚麼原因,我喪失了知覺,從我在浴室中逗留的時間來看,大約是一分鐘左右。”

羅開眉心打結:“何以你會有這樣的想法?”

安歌人深深吸了一口氣:“聽到了你的叫聲,我有如夢初醒的感覺,我立時打開門。當時我身子,是濕的還是幹的?”

羅開“啊”地一聲,視線立時移向毛巾架,毛巾架上所有的浴巾,都沒有被使用過的痕跡。

安歌人站在浴池中心,不可能呆立一分鐘。一分鐘雖然十分短暫,但沒有人會在浴池中呆立一分鐘。

羅開感到事態有異,他半轉過安歌人的身子來,直視著她:“在這一分鐘之內,發生了甚麼事?”

安歌人急急道:“我不知道,我猜我只是呆立著,腦中一片空白,沒有知覺,要不是你大叫,我可能呆立更久。你叫了參聲,我只聽到了最後一聲,因為前兩下你叫的時候,我沒有知覺。”

她停了一停,喘了幾口氣:“要不是你忽然大叫了起來,我只怕會呆立更久。”

羅開駭然:“在這……一分鐘時間內,究竟發生了甚麼事?你儘量想一想,究竟發生了甚麼事?”

羅開雖然有豐富的冒險生活經驗,可是安歌人在浴室中發生的事,卻十分怪異,連他,亞洲之鷹,一時之間,也難以想像究竟發生了甚麼事。

安歌人的俏臉上,滿是迷憫的神情。她呆了片刻,才用手指,指著自己的額頭:“好像是有人……有一種力量……在我腦中偷走了甚麼,有一種空空洞洞的感覺。”

羅開一揚眉:“俄國人慣於運用催眠術來套取別人的秘密——”

不等羅開說完,安歌人就搖頭:“我不是那麼容易被催眠的人,而且,浴室中當時除了我之外,沒有別的人。”

羅開盯著浴室,看了半晌,他知道俄國人一定在安歌人進浴室時,做了甚麼手腳,可是他卻無法知道俄國人採取了甚麼具體的行動。

他作了幾個假設,包括電壓忽然增加使人失去知覺,或出現了高頻聲波使人的腦部暫停活動等等,可是似乎部不能成立。他和安歌人急速地討論著,甚至不明白俄國人玩這個花樣的目的是甚麼。

使安歌人喪失知覺一分鐘或兩參分鐘,有甚麼作用呢?看來,一點作用也沒在作種種設想而沒有結果時,羅開甚至用疑惑的眼光,望向安歌人。安歌人這時,卻有相當的自信:“我這種感覺,決不是無緣無故的,而是一定曾經有甚麼事發生過。”

羅開嘆了一聲:“只有等到俄國人再露面時,直接問他們了!”

安歌人的嘴唇,掀動了一下,可是沒有出聲,羅開自然知道地想說的是“俄國人既然鬼頭鬼腦做了這樣的事,如何肯承認?”

俄國人再出現,是五小時後的事。局長親自出現,仍然帶了兩個隨員,但當然不是曾經受過羅開攻擊過的那兩個了。

局長一進來,就發出宏亮的笑聲:“一切都準備好了,你們可以立即啟程,當然,如果有意在莫斯科多逗留幾天,也歡迎之至。”

羅開冷冷地道:“本來倒真想多停留幾天,可是又怕不明不白,中了暗算。”

局長現出了驚訝之極的神情來:“暗算?這世上,有誰敢暗算亞洲之鷹?”

局長的神態十分誇張,充滿了虛偽的恭維。羅聞用嚴峻的目光盯著他,但是嚴厲的目光,當然嚇不倒蘇聯國家安全局的局長——這個職位,需要過人的機智、冷靜,還要曾經九死一生,身經百戰的人才能擔任,羅開其實是知道這一點的,但這時為了表示他真的十分認真,所以他用嚴峻的眼神。

他一字一頓地道:“當然是你,或你領導的一些人!”

局長攤開了手,長嘆一聲:“鷹,當你有需要的時候,想到了我們,那簡直令我們感動,最高領袖甚至準備接見你,那證明你是我們的好朋友,所以,你剛才的話,十分令人傷心!”

局長的話,圓滑如玻璃蛋,抓不到任何破綻,而且,他也適當地表示了它的委曲。可是羅開自然不會相信他 這個職位,還需要匪夷所思的狡猾和欺詐,過人智慧的偽裝和卑鄙,才能擔任。

羅開向安歌人指了一指:“我不知你們用甚麼方法,可是可以肯定你們曾用十分卑鄙的方法,對付過她。”

局長攤著手,搖著頭,表示無話可說,羅開的手指百件到它的鼻子前,喝道: “把全部監視我們的錄影帶給我們看,尤其是她在浴室的那幾分鐘的情形!”

安歌人一聽得羅開提出了這一點來,不禁發出“啊”地一下低呼聲:要是可以看錄影帶,至少可以知道那失去知覺的短暫時間之中,自己曾有過甚麼動作,發生過甚麼事。

安歌人跨前一步,站在羅開的身邊,等著局長的反應。局長只是徵了一徵,像是根本不知道羅開在說些甚麼,按著,他又顫笑了幾下:“如果我告訴你,這裡根本沒有偷聽和偷窺設備,你信不信?”

羅開冷笑了參下,他沒回答,當然是表示不信。

局長也有了怒意:“好,現代科技的偷聽設備,幾乎已等於無形,不易查覺,但是偷窺裝置,甚至有錄影裝置的話,羅開先生,以你的能力而論,應該很容易發覺。我給你參天時間,提供一切需要的儀器,如果你找得出來,我對著全世界向你道歉!”

羅開料不到局長會這樣說——他知道,局長這樣說,那就證明,這裡真的沒有偷窺的裝置。

他又冷笑了一聲:“很好,那使我知道,你們已有了更先進的方法。”

他這樣說,本來是為了自己的指責落空,而說的門面話,好使自己下臺。可是他的話一齣口,卻令到局長在極短的時間內,有錯愕的神情。

羅開心中一動,立時知道,那一定是自己在無意之中,說中了對方心中的秘密,對方才會有這種反應。

他立即又想到:俄國人一定真有“更先進的方法”,可是他卻無法想得出“更先進的方法”的內容是甚麼。

局長驚愕的神情,早已消失,羅開的目光再嚴厲,對局長來說,也不起絲毫作用。羅開冷笑了一聲:“你們剛才究竟對在浴室中的女士,做了甚麼手腳?”

局長搖頭:“我不明白你在說甚麼。鷹,你至少應該弄明白一點,是你請求要到莫斯科來的,並不是我們請你來的!別說是你對我們還有所要求了!”

羅開想想,局長的話,也有道理,雖然明知安歌人在浴室之中的感覺,必有原因,但感覺始終只不過是感覺,拿不出絲毫真憑實據來,再問下去,也不會有甚麼用處。

他揮了揮手,也不覺現出疲倦的神態來:“請送我們到機場去!”

局長點頭:“一切都準備好了,這是清單,二十分鐘之後,我在大堂等你們。”

他甚至還向羅開和安歌人兩人,衍了一個軍禮,這才和兩個隨員,一起離去。

安歌人和羅開互望了一眼,安歌人的觀察力也十分敏銳,她壓低了聲音:“剛才,在提到有更先進的方法時,局長的神情好像不怎麼正常。”

羅辟作了一個手勢,示意她穿衣服,安歌人脫下了浴袍,把她晶瑩美麗的胴體,毫無保留地展現在羅開的面前。她把腳擱在一張凳上,把深黑色通體長襪慢慢套上它的粉腿。

等到她全身只穿上一雙黑色長襪時,她雪白的大腿,在黑色襪子的襯托之下,更是自得炫目。

然後她挺直了身子,作了一個鬼臉:“蒼蠅居然不叮膿血了?”

羅開冷笑:“一樣叮,只不過方法更先進了……嗯,如果不是我忽然高叫了三下,把你從失神的狀態中驚醒過來,不知會怎麼樣?”

安歌人把一個薄而半透明的胸圍,套住了她那雙豐滿挺聳的乳房:“你說我從 ‘失神的狀態’中驚醒過來,形容得真好,我……在那一分鐘之中,真是失神之極,真的好像有人在我的腦中,偷走了甚麼。”

她說到這裡,現出不好意思的神情來:“我……或許是不知道該如何形容才好。當然不是真的有人從我腦中偷走了甚麼,只是……只是……”

她現出無可奈何的神情,望著羅開,羅開心中陡地一動,失聲道:“如果有甚麼力量,在那短暫的時間中,得到了你腦中的一些記億,那也等於是在你腦中偷走了甚麼。”

安歌人吃了一驚,羅開的設想,乍聽有點匪夷所思,可是想一想,卻十分可怕,她俏臉發自,把手掩住胸口:“這……不可能吧。有甚麼方法可以把我的記憶弄走?”

羅開揮著手:“我也沒有甚麼實在的概念……不一定是把你的記憶取走,只是感應到了你的記憶,你也就像是遭了盜竊一樣了。”

安歌人點頭:“是啊,被人偷看了日記,和偷看日記的人把日記撕走了,全是一樣的。如果我被催眠,就有可能發生這樣的事,可是真的沒有人對我施術。”

羅開又想了一想:“或許,那就是局長所說的‘更先進的方法’。”

安歌人已穿好了衣服,倘生生地站在羅開的面前,羅開輕摟著它的腰。到了大堂,局長正在來回跺步,看到了他們,滿臉笑容:“看了清單沒有?替你們準備的裝備,在我國,嗯,在全世界,都是最先進的,夠了不?”

羅開剛才約略著了一遍,清單上所列的裝備,的確十分齊全。他想,在那麼短的時間內,能令得蘇聯人拿出那麼多東西來,其中絕大部分又是利於最高國防機密的物資,還由局長親自接待,那真是絕不容易的事。

全世界,可以做到這一點的人,只怕絕不超過五個。

雖然其間,曾發生過一些不愉快的事情,而且還有一個謎困在心中,但是羅開還是十分由衷地道:“謝謝,真的,我們對貴國政府的協助,十分感激。”

局長感嘆地道:“我們之間的友誼,是通過卡婭上校建立起來的,那是牢不可破的朋友關係!”

他一面說,一面用力拍著羅開的肩頭。由於他個子矮小而羅開則十分魁偉,所以他在做這個動作之際,神態看來十分滑稽。

局長甚至親自送他們上專機,當飛機起飛時,還可以看到他在揮著手。

安歌人學著局長的聲音,雙手挂在羅開的肩上,在羅開的耳際低聲道:“我們的友誼是通過卡婭上校建立起來的,你那位嬌小的心寶貝在哪?”

安歌人的話中,大有酸味,羅開如何會聽不出來,不過這至少令他感到有點意外,因為像安歌人那樣的美女,和普通的女性不同,她應該不會有尋常女性都有的那種感情。如今,她卻表現了這種感情,這說明了甚麼?

愛情是自私的~

當一個女人對男人有了強烈的愛意之際,不論這個女人多麼浪漫,多麼出色,多麼能幹,也不論她以前的經歷是多麼豐富,多姿多采得令人目眩,她都會妒忌,那是女性的本能。看來,安歌人說如果她能解開天神之盒的死結,能使自己的願望實現,她的願望就是要得到羅開,並不是說著玩的,而是她真實的心意。

一想到這一點,羅開不知道說甚麼才好,他覺得滑稽,也覺得恍然,他未曾有過這种經歷,一個異性企圖用愛情縛住他,他也不必想如何去應付,因為他知道,那種情形變成事實的可能性太小了。

安歌人卻顯然誤會了羅開在那一剎間發徵的原因,她張口,在羅開的耳垂上咬了一下,又膩聲道:“想她,想得那麼入神?”

羅開嘆了一聲:“不是,愛情突然在卡婭和一個可以說是十全十美的男人之間爆發,她和那個人在一起,相信是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安歌人的頭向後略仰:“我不喜歡十全十美的男人,也不相信世上會有十全十美的男人 ”她嬌聲笑著,“十全十美的人,不論是男人或女人,一定是假人,不是真人。真人,都有缺點。”

羅開十分同意安歌人的話,所以,在它的鼻尖上輕吻了一下,同時,他心中在想:事實上,卡婭所愛的那個男人,雖然已具備了人的一切形態和人的一切感情,可是它的確是個假人。

羅開自然不會把這個秘密說出來,他只是道:“讓我們計劃一下在月球背面,怎樣消磨時間。我在清單中看到,我們可以在一小時之中,搭起一間小屋,屋子中有空氣供應,是兩個人參天的所需。”

安歌人陡地吸了一口氣:“參天!那一定是我一生之中最難忘約參天。想想,鷹,在整個月亮上面,只有你和我。參天!俄國人想得太週到了。”

羅開在興奮莫名的安歌人的額上,輕輕點了一下:“別太早感激他們,你究竟著了他們甚麼道兒,現在還完全不知道。”

佈置舒適的專機機艙之中,只有他們兩個,所以他們可以儘量打情罵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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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襲擊古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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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當安歌人想緊偶向羅開之際,駕駛艙中,突然一個軍官走了出來,神情嚴重之極,先向羅開衍了一個軍禮:“我們的目的地,雅典機場封閉了,不準任何飛機降落,封閉令特級緊張,完全是特級緊急的作戰狀態!”

羅開徵了一徵:“希臘和哪一個國家開戰了?”

軍官搖頭:“不清楚,我們問過,回答是絕對不可能在雅典降落,所以我們只好改飛塞普勒斯。”

羅開站了起來:“事情重大,一定有各方面的廣播,請把播音轉接到機艙來。”

軍官答應一聲,轉身走回駕駛艙,不一會,就傳來了雅典電臺的廣播,播音員的聲音,十分激動:“我國受到了極度的挑釁,十架國籍不明朗的轟炸機,利用了反雷達探測設備,侵入我國領空,在我國空軍還未能升空攔截之前,同我國北部,一個湖邊的古堡,進行了毀滅性的轟炸,轟炸的目標,位於……”

播音員說出了那個古堡所在的地名,和那個古堡的名稱。

羅開和安歌人兩人,不約而同,發出了一下低呼聲來。

康維十七世的那座古堡。

那座古堡遭到了毀滅性的轟炸!

這真是難以想像之至!那地方並不是甚麼軍事要地,何以會招來攻擊?

羅開的神情,疑惑之至,他避開了安歌人的詢問目光,示意她繼續聽廣播。

播音員的聲音,愈來愈激動:“估計發射向古堡的飛彈,所引起的爆炸力,超過一萬噸黃色炸藥。古堡在遭到了襲擊之後,被徹底摧毀,連一塊完整的磚頭也不復存在。整個襲擊過程只歷時參分鐘,附近的湖面和所有建築物都遭了殃,估計至少有一個人以上的死傷。一百公里之外的建築物的玻璃,也被震裂。

“我國國防部立時宣佈全國進入特級作戰狀態,十架國籍不明的入侵飛機在摧毀目標之後,迅速升高離開,這種形式的攻擊機種,從未有過記錄,所以難以辨明究竟屬於何方。我國上下,對這種卑劣的入侵行動,感到無限的憤怒。

“被摧毀的古堡,屬於我國公民康維十七世所有,康維先生交遊廣闊,跟世界各國的達官貴人俱是相識,消息傳出之後,各方都大為震驚,如果康維先生當時在古堡之中,絕無生還的機會……”

安歌人聽得緊握住了羅開的手:“怎會這樣?誰下的手?”

羅開一面聽著廣播,一面也在不住地問自己同樣的問題,可是卻沒有答案。

廣播在持續著,都是一些古堡受到毀滅性襲擊之後的報道。聽得出由於事情突如其來,且嚴重之極,所以電臺正處於一種極其混亂的緊急應變狀態之中,也不斷有政府官員呼籲民眾保持鎮定,更有記者和官員的對答。

有一個記者間:“這種突如其來的襲擊,如果襲擊目標是首都的話,會怎麼樣?”

負責回答的官員,聲音之中充滿了沮喪:“當然是對方想摧毀任何目標,都能成功!”

也有些專家評論這次襲擊,雖然他們的聲音、語調都憤慨之極,但是又不能不承認這次行動,是“人類歷史上最成功的一次偷襲”。

一直到飛機在塞普勒斯機場降落時,各個電臺仍在評論、報道這件事故。由於在希臘發生了這樣的大事,塞普勒斯機場也採取了特別戒備 這種近乎神出鬼沒的突襲,沒有人會不吃驚的。

外交飛機在戒備森嚴的機場降落之後,羅開提出的問題是:“有甚麼方法,可以最快趕到被襲擊的古堡現場去?”

接待羅開和安歌人的,是蘇聯大使館的一個官員,他一聽得羅開提出了這樣的要求,不禁大為訝異,反問:“為甚麼你要到那裏去?據我們得到的報告稱,那裏方圓一百公里都已經被封鎖,列為軍事禁區,希臘軍方已經下定決心,要在被毀滅的廢墟之中,找到偷襲者使用的武器碎片。”

羅開“嗯”地一聲:“是,如果有碎片,便可以鑒定出武器的來源,從而知道偷襲者的身分。”

官員吸了一口氣:“所以嚴禁閒人出入,連記者都不準進入……當然,以閣下的身手,要闖進禁區,不是難事,但何必在人家最緊張的時刻去做這種事?”

羅開沒有表示甚麼,只是問:“希臘政府有沒有尋求國際援助?”

官員悶哼了一聲:“事情一發生,幾個強國都成了嫌疑的偷襲者,各國政府自然都發表聲明,說事情和自己無關,並願意作出任何幫助,可是被希臘政府拒絕。我知道他們暗中和北大西洋公約組織有過接觸,那等於是把我們當作設想中的敵人了,真豈有此理!”

羅開冷冷道:“基於貴國政府的一貫作風,把貴國放在第一號嫌疑上,理所當然。”

那官員現出又是憤然又是驚訝的神情:“我以為閣下是我國的好朋友。”

羅開一瞪眼:“正因為是好朋友,所以才應該想到甚麼就說甚麼。”

那官員神情激動:“當然和我國無關,希臘政府已向聯合國安理會投訴,安理會要是有不利我國的決定,哼哼,那將是嚴重的外交風波!”

安歌人揚了揚眉:“閣下何以肯定事情和貴國絕對沒有關連?”

那官員一挺胸:“事前事後,我一點都不知道,怎麼可能和我國有關!”

安歌人立時想說甚麼,但被羅開的一個眼色阻止,羅開道:“請保留飛機運來的一切設備,我們隨時需要使用,也請保留飛機隨時供我們使用的權利。”

那官員一口答應,羅開和安歌人表示不必再受大使館的招待,自行離去。

半小時後,他們已經住進了當地最豪華的酒店的蜜月套房之中。

在離開機場之後,他們都沒有說甚麼,只是各自在思索著。

一直到他們兩人半躺在放滿了水,倒上了玫瑰花香味的浴精的粉紅色心形大浴池中,面對面,羅開在安歌人膩白的大腿上輕輕撫摸著,那種舒服的感覺,令得安歌人的腳趾倦曲,口中發出不規則的呻吟聲來。羅開才突然用手攪了一下水,攪起了一堆泡沫,道:“襲擊一定是蘇聯人幹的。”

安歌人道:“當然是,大使館的那個官員,自視太高了,這種要受到全世界譴責的行動,當然只有最高層的領導人才知道。”

羅開聲音低沉的道:“參加行動的所有人,只怕在事後非但不會有獎勵,弄得不好,還會殺人滅口。”

安歌人吃了一驚,發出了一下驚呼聲來:“蘇聯人為甚麼要對付康維?”

羅開皺著眉,這個問題,倘也思索過,但仍然沒有答案,他只是道:“我們一離開莫斯科,軌發生了這樣的事,如果假設事情和我們的莫斯科之行有關?”

安歌人搖頭,雙手在撥著水:“不可能,他們不知道我們和康維的關係。”

羅開的眉心仍然打著結,他隱約感到這樁嚴重之極的事故和自己有關,可是卻又絕不可以把事情聯起來。

羅開陡然挺了挺身子:“安全局局長說過,蘇聯的先進探測設備,最近曾探測到高速飛行物體來回月球 那就是飛往月球背面的康維。會不會是蘇聯方面,感到這種‘高速飛行物體’是一種極大的威脅,所以便發動了這場偷襲,想將之毀滅?”

安歌人想了一想,緩緩搖頭:“康維不會那麼不小心,他不會暴露自己的降落地點,蘇聯人不可能知道他在這裡。”她說到這裡,又補充了一句,“我們又沒有向蘇聯人透露過絲毫口風。”

羅開聽得安歌人那麼說,心中又動了一動,可是全然捕捉不到甚麼具體的想法,他嘆了一聲:“古堡中那具資料豐富之極的電腦,當然被毀滅了,真可惜。那是地球上儲存資料最多的電腦!”

安歌人曾和那電腦交談過幾次,大有同感:“真是的,那電腦,不但會讚人美麗,而且還會稱讚人的聲音動聽。康維呢?要是他那時在古堡中,會不會……也被毀滅了?”

這個問題,安歌人早就想提出來了,可就是怕會有肯定的答案,所以一直不敢提。這時她終於問了出來,聲音之中,自然而然,充滿了關切和焦急 不單是由於她要靠康維的幫助才能到月球背面去,而且她有豐富的感情,在和康維的短暫交往中,對這個神奇約二晶星機械人,也有著相當的好感,所以才會有自然流露的關切。

羅開嘆了一聲:“遠對我說過,參晶星機械人所用的金屬,不是地球上任何力量所能摧毀的,可是那是強烈的攻擊,會對他造成甚麼傷害……誰也難以預料,我必須儘快趕到現場丟,尋求這個答案,因為只有我才知道康維的真正身分。”

安歌人道:“除非你得到希臘軍方的批准。”

羅開想了一想:“有一個人可以幫助我。”

安歌人咬了咬下唇:“到這時才想到,應該早已想到了。當然是北大西洋公約組織的高級情報官黛娜。”

羅開又皺了皺眉,這是安歌人第二次在他面前,由於提到另一個女性而表現得不愉快。這決不是好現象,若是一次又一次的這樣下去,成為習慣的話,即使是安歌人這樣的美女,也會變得絕不可愛,非但不可愛,而且還討厭之至。

所以他用十分嚴肅的態度道:“一個人若果要自尋煩惱,一定可以如願以償,你剛才所表現的不快,也不是第一次,希望到此為止。”

安歌人垂下了頭,一聲不出,羅開又道:“我是認真的!”

安歌人的聲音大為硬咽:“我知道……我不是故意的,只是自己無法控制自己!”

她說到這裡,抬起手來,想在眼部抹拭一下,可是已經遲了,一滴眼淚落了下來,滴進了浴池的水中,引起了一個水圈。

羅開呆了一某,心想:安歌人的眼淚,是為了甚麼六流的呢?

一想到這一點,他,亞洲之鷹,鐵一樣的漢子,心頭也不禁大為茫然。

他用力一揮手,語音仍然十分堅定:“如果希臘政府曾和北大西洋公約組織有過聯絡,那麼黛娜就可以安排我得到軍方的批准。”

安歌人仍然低垂著頭 她在作這樣的姿態時,露出瑩白的後頭,看來格外動人。她心中在想甚麼,羅開自然知道,她一定在想:你還可以和她見面。

羅開也知道,在受了驚責之後,她不會把這句話說出來,他一伸手,握住了安歌人的手,把她抱向自己。

浴池中的水有一陣波動,安歌人整個人,依勢悵依在羅開的懷中。水的浮力,使他們的動作更加輕柔,更加流暢。安歌人的兩條玉臂,像蛇一樣纏住羅開的頸,儘量把它的頭向後仰,把它的朱唇化為熱烈的物,獻給羅開。

羅開緊摟著安歌人的細腰,隨著浴池中溫水的起伏,把自己一個人的生命,化作兩個人的生命。兩個生命交揉在一起,水花四濺之中,迸發出來的是,兩個生命合而為一的歡樂的、激情的呼叫。

等到他們都仰躺在浴池中時,兩人的手互握著,停了好一會,他們才不約而同地緩緩轉過頭,互望了一眼,各自都在對方的眼神之中,找到了了解。安歌人的嘴角,有無可奈何的微笑,她伸手拍打著,發出“咄咄”的聲響,和濺起大量的水花,她的聲音很輕柔:“我知道現在……不可能,要是等我解開了死結——”

羅開不等她說完,就徒然一挺身,在浴池中站了起來,帶起的一大蓬水花,淋得安歌人一頭一臉,也把地想講的話,都淋了回去。

羅開站著,他高大強壯的身體,猶如一尊石刻鐵鑄的雕像,足以令得任何女性起崇拜之感,何況是心中已對羅開起了異樣感情的安歌人。她自然而然,跪在浴池中,浴池中的水,在她豐滿的變乳之間盪漾,然後,她仰起頭,神情十分虔敬,像是面對神祉一樣,雙手向上,口中發出含糊不清的聲音。

羅開看到了她臉上的那種神情,不禁徒然震動,雙手緊握住她渾圓的雙肩,身子向後仰,也發出原始的、野性的叫聲來。

在那一剎間,他們又從現實進入了幻境,一男一女在原始的歡愉之中,進入了夢幻境界——那電話鈴聲響了又響,響了不知多久,等到羅開在進入戰栗的震撼之中,聽到了那電話鈴聲時,他才深深吸了一口氣,用手摘下了在浴池邊的電話。在那一剎間,他甚至感到電話鈴聲之中,有一種火燙的焦急。

他才拿起電話,就聽到了焦切的聲音:“鷹!”

羅開陡地吸了一口氣。這一下叫聲,安歌人也聽到了,她仍然跪著,仰著臉,臉上滿是水珠,看來有一股無可抗拒的異樣的美麗。

羅開的吸氣聲,顯然也傳到了電話的那一邊,那邊傳回來的聲音是:“鷹,意外?”

羅開勉力使自己的聲音低沉:“是,要不是你先找我,五分鐘之後,我也會通過一切方法找你。”

才聽得那一下“鷹”的叫喚,羅開就知道,那便是他剛才想到,可以使他到達被毀滅的古堡的黛娜,只有黛娜,這個有“烈性炸藥”外號之稱的美女,才會往叫他的時候,也像是充滿了爆炸性。

這一點微妙的感覺,也只有曾和她有過許多次親熱經驗的羅開才能感覺得到。

安歌人沒有說甚麼,只是垂下了眼臉一會,就輕輕地在浴池中滑向後。羅開跨出了浴池,黛娜的聲音,聽來十分平靜:“鷹,我們知道你最近的行程。”

羅開悶哼了一聲:“我寧願是‘你’知道我的行程,而不是‘你們’!”

羅開並不是在咬文嚼字,而是“你”和“你們”之間,確大有差別。單是 “你”,那表示黛娜本人:若果是“你們”,那就表示是黛娜和它的組織,一個強而有效的情報工作系統!

黛娜呆了一會,才發出一下冷笑聲,聲音也很冷:“沒有甚麼不同。”

這就是黛娜,她和羅開其他熟悉的女性不同。剛才地靜了片刻,明明是想發出一下嘆息聲的,可是結果,她卻發出了一下冷笑聲 她以為自己性格堅強,更以為周堅強的性格,軌可以掩飾自己情感之中脆弱的一面。

羅開既然熟悉它的性格,自然也不會再在這個問題上討論下去,只是“嗯”了一聲。黛娜的聲音有點激動:“你向俄國人要的那些東西,我們也有!”

羅開苦笑:“我知道,可是我急著要。只有在極權政制之下,才能爽快地得到我要的東西,不必經過許多層的同意。”他講到這裡,頓了一頓,“何況,要找你,是多麼的困難。”

黛娜終於忍不住,也發出了一下低嘆聲,可是她立時又把那一下低嘆聲變成了冷笑聲:“鷹,如果你一定要找我的話,就一定可以找得到的!”

羅開並沒有為自己分辨,只是再次“嗯”了一聲。黛娜的聲音變得十分憤怒,那是毫不留情的責問:“鷹,你們為甚麼把康維十七世出賣給了俄國人?”

黛娜的聲音十分響亮,連在一旁的安歌人,也可以聽得清清楚楚。

在那一剎間,羅開還在考慮黛娜那樣說是甚麼意思時,安歌人已直跳了起來,衝著電話叫:“我們沒有出賣任何東西給俄國人!”

黛娜的冷笑聲,雖然通過電話傳過來,但聽來還是像一柄鋒利之極的匕首。

隨著她的冷笑聲,她的聲音,忽然又變得十分柔和:“鷹,我想和你立即見面。”

那種柔和的語聲,和她那一下冷笑聲,十分不調和,可是卻令得羅開十分感動。羅開知道黛娜對自己的了解,已達到極深刻的程度。

如果她以冷淡的語氣說同樣的話,那麼,羅開雖然也極想見她,但結果一定是半秒鐘也不考慮,就立即加以拒絕,而且絕沒有轉圜的餘地。他,亞洲之鷹,絕不能容忍任何呼之則來,揮之則去的情形,任何人都不能~

可是黛娜卻在那一剎間,在語氣之中,充滿了柔軟的哀求,所以,羅開連半秒鐘都沒有考慮,就道:“好,怎麼見?”

黛娜道:“你在半小時之後走出酒店,就會有車子來接你,我在一艘希臘的戰艦上等你。”

羅開一張口,一個“好”字還沒有出口,黛娜又道:“派來接你的車子和直升機都是小型的,沒有多餘的空間。”

羅開立時明白,它的回答極快,也極堅決:“不論空間多麼小,只要肯擠,也可以擠得下兩個人。她在這件事中,從頭到尾都和我在一起,我不會遠離她而去!”

黛娜約有五秒鐘沒有出聲。

羅開完全可以想像在那五秒鐘之內,她是如何緊咬著下唇的情形。也在那五秒鐘內,安歌人再度跪在它的面前,雙臂緊抱著它的雙腿,而且把她由於激動而變得滾燙的臉,緊貼在羅開的腿上。

黛娜終於又有聲音傳來:“好,隨便你。”

羅開放回了電話,雙手捧起安歌人的臉,安歌人的俏臉上,仍然滿是水珠,所以地無法分辨它是不是曾流過淚。安歌人喃喃地,聲音有點顫抖:“鷹,謝謝你!”

羅開把她輕扶了起來,在它的臉頰邊親了一下:“奇怪,他們好像已經肯定是俄國人幹的好事了。”

安歌人側著頭:“不難推測。我們無愧於心,未曾出賣過任何人。”

羅開仍在思疑:“他們是根據甚麼來肯定的呢?”

大約四十分鐘之後,他們便離開酒店,見到一輛來接應他們的車子。車子當然不是真的很小。到了一個軍用機場,在那裏,乘坐希臘海軍的直升機,降落在一艘戰艦的甲板上。

黛娜全副軍裝,英姿楓爽,站在甲板上迎接。羅開本來想擁抱她一下,可是黛娜一見羅開,就立正,來了一個十分正統的軍禮,令得已經張開了雙臂的羅開,不得已神情尷尬地把雙臂垂下來。

然後,他們到了會議室,會議室中有許多國籍不同的軍官,也有便裝人員,黛娜並沒有把羅開介紹所有人,只是向所有人介紹了羅開:“羅開,亞洲之鷹。安歌人,鷹的伴侶。”

那軍官立時站了起來,作了一個手勢,會議室的燈光暗了下來,榮光幕也開始她立即又向一個軍官道:“鷹想知道我們何以肯定那是俄國人幹的好事。”

操作——羅開料不到黛娜機構的工作效率竟然那麼高,他自然也立即投入了工作。

在一幅巨大的榮光屏上,現出一些看來模糊不清的飛鳥般物體。那軍官解釋: “這是參個月之前,通過間諜衛星拍到的,蘇聯境內中亞部分的一個軍事基地的情形,判斷是:那是一種新型的飛行攻擊機。”

軍官在作解釋時,榮光屏上的畫面在變,由遠距變成近距,可以清楚看見,那是一種外貌十分奇特的飛機。

那軍官又道:“攻擊那古堡的機群,來去快絕,沒有留下任何痕跡,但是根據目擊者敘述所得的繪圖,證明就是這種新型飛機——這種飛機,俄國人是在甚麼樣的情形下發展、製造的,我們事先一點也不知道。”

黛娜在這時更補充了一句:“這證明西方陣營的情報工作實在太差了。”

在座有幾個人發出了悶哼聲,算是對黛娜的話的反應。羅開也悶停了一聲,他想的自然和在座所有人都不一樣。他想到的是,像康維十七世這樣的參晶星機械人,甚至已可以隨時從地球飛到月球去,這種所謂新型飛機,又算得了甚麼,值得緊張嗎?

羅開沒有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只是道:“沒有確鑿的證據可以在聯合國上提出控訴。”

黛娜的聲音聽來極嚴肅——一個美女如她那樣,竟用那麼嚴肅的聲音來說話,那實在是一件十分可惜的事。她說:“沒有人要和蘇聯在會議席上糾纏不清,我們要知道俄國人這樣做的目的是甚麼,所以,要請亞洲之鷹提供若干資料給我們。”

會議室的燈光又恢復明亮,每一個人的視線,都集中在羅開的身上。

羅開對這樣的安排,多少有點反感,他向黛娜望去,卻發現黛娜並沒有望他,可是卻顯然向著他,作了一個不為人知的心手勢 她用它的食指,在一支鉛筆的尾端,輕輕搓揉著。

一著到黛娜這樣的新動作,羅開的心中,不禁有了一種異樣的感覺——每次他和黛娜在熱烈無比的親熱之後,黛娜都會有同樣的新動作,用她的手指,在男性的敏感部位輕輕地搓揉,使得才如同經歷過地震一樣的震湯之後,又有程度不同的餘震。

黛娜現在這樣做,是甚麼意思呢?是表示羅開和她之間不平凡的關係,從而要求羅開理解。

羅開立即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所以他把心中的不快,便壓了下去。

他變換了一下坐著的姿勢,然後,用一種近乎冷漠的聲調說話,他道:“康維十七世是一個十分奇特的人,它的真正身分——”

羅開講到這裡,故意頓了一頓,留意著各人的反應。幾乎在會議室的所有人,都現出了急切想知道下文的神情來。

在座的人之中,有幾個便衣人員,肯定是十分有經驗的情報人員,也未能例外,由此可知所有人對康維的神秘身分,探索已久,也由此可知,所有人並不知道康維的真正身分,包括黛娜在內。

羅開的試探有了結果——既然沒有人知道康維的真正身分,羅開自然不會洩露康維的秘密,所以,怕在略頓了一頓之後,立即接了下去:“——根本沒有人知道,他可以說是一個極度神秘的人物。”

當他這樣說了之後,所有人又很明顯的,掩飾不住失望之情。

羅開想起為了追尋康維的身分之秘,自己所作過的努力,黛娜也曾參加過。可是當弄清楚康維的真正來歷時,黛娜並不在場,所以她一定仍然在不斷追查,也一定並無結果。

康維的神秘身分,本來就惹人注意之至,現在他所擁有的古堡,又遭到了毀滅性的攻擊,自然更成為各國情報機構矚目的大事。

羅開又變換了一下坐姿:“我和他是在十分奇特的情形下相識,是好朋友。可能有人誤會我曾向俄國人出賣他,那是可怕的誤會,最好立刻糾正,不然,我不會原諒他!”

羅開在那樣說的時候,聲音十分嚴肅,他雖然沒有望向黛娜,可是黛娜也不由自主,震動了一下,她感到羅開聲音中的責備 只有她,曾在電話中指責過羅開。她並沒有說甚麼,只是眼珠略偏,同一直不出聲的安歌人,投以一瞥。

羅開看在眼中,自然明白黛娜的意思是:我不是指責你出賣甚麼人,可是她呢?

羅開立即補充:“我和我的伴侶,正在進行一種十分奇特的行動,需要康維的幫助,我的伴侶更不會在極需要康維幫助的時候,有對他不利的行動。”

羅開這樣說的時候,安歌人挺直了身子,樣子十分嚴肅的坐著。

羅開這個美麗的伴侶,本來就惹人注目,這時,所有人都不由自主望向她。羅開伸手過去,她也伸手過來,兩個人的手,緊緊地握了一下。

黛娜在那一剎間,要盡一生之中最大的努力,才不至使自己失態,可是她一開口,聲音還是有點不正常,以致令得她先嗆咳了好幾聲,才能繼續說下去:“你們要進行的事,不但需要康維的幫助,也需要俄國人的幫助。”

羅開自然而然,發出了一下嘆息聲。

他當然可以向黛娜解釋他和安歌人在進行的是甚麼事,可是決不是在這種情形之下。

所以,隨著他一下嘆息聲,它的聲音變得十分冷漠:“那是我們的事。嗯,對不起,我不能提供甚麼幫助。請安排我們離去!”

他說著,已站了起來,安歌人也立時跟著站了起身,會議室中的氣氛,變得十分僵,大家都在等著黛娜的反應。黛娜保持了七八秒鐘的沉默,不斷轉動著手中的鉛筆,然後,她抬起頭來,望著羅開。在她淺藍色的大眼睛中,眼波流轉,像是不如有多少言語,要傾瀉而出。這種眼神,羅開自然熟悉之至,也愛憐之至,所以,在那一剎間,羅開心中暗嘆了一聲。

可是黛娜一開口,它的聲音卻十分冷漠:“鷹,你說康維是你的好朋友,在他的古堡遭到了毀滅性的攻擊之後,你難道不關心他的死活嗎?”

羅開陡然震動,黛娜的指責,不是沒有道理的,事實上,羅開自然關心康維的下落——這是為甚麼他急於和黛娜見面的原因,只有通過黛娜的安排,他才能到古堡的廢墟去,至於到了那裏,會有甚麼發現,這時他也說不上來。

羅開在凝視著黛娜,他相信黛娜也可以在它的眼神中,看到他要表達的心意。

他道:“我當然關心他,所以找想請有關方面,安排我到被攻擊過的古堡去一次,看著是不是有甚麼發現。”

會議室中又靜了片刻,一個希臘軍官道:“可以的,只希望鷹先生有了發現之後,能和我們共用。”

羅開以一下悶哼聲代表了答案。

會議室中的討論,著來一點結果也沒有,本來坐著的一些人,紛紛站了起來,都對羅開有著顯著的不滿,羅開也只裝看不見。

一架巨型的雙機翼直升機,幾乎把會議室中的所有人都載了進去。當直升機升空之後,羅開的右邊是安歌人,左邊是黛娜,兩個美麗的女人都不說話。羅開在 “軋軋”的機翼轉動聲之中,聽到黛娜發出一下幽幽的嘆息聲。

羅開心中也嘆了一聲,伸手在黛娜的手背上,輕輕按了一下,表示他對它的撫慰。黛娜的雙眼之中,立時間射出異樣的光采來,羅開甚至不敢和她的眼神接觸,因為這時自黛娜雙眼之中所發出來的誘惑力,實在太強烈了,連他,亞洲之鷹,都不能肯定自己是不是可以控制自己,在眾目睽睽之下,有特異的行動。

在機艙中,幾個高級軍官仍在討論著那次突襲,一個軍官在感嘆:“防衛系統絕不足以應付同類性質的突襲,不單是西方陣營,蘇聯也是一樣,一個青年可以駕駛小型飛機在紅場降落,由我領導的攻擊機,也就可以衝進去攻擊克里姆林宮。”

那軍官說話的口氣和神態,都很倨傲,在大聲說了之後,還故意向羅開瞪了一眼。羅開自然不會和他去爭辯甚麼,在他那雕像一樣的臉上,甚至一點反應也沒有。他只是在想:康維究竟是不是還存在?如果他逃出了這次毀滅性的攻擊,他為甚麼不露面?

如果康維在攻擊中被消滅了,參晶星人,或者別的參晶星機械人,會不會有甚麼行動?

許多問題,都沒有答案,令得羅開也不由自主,發出了一下嘆息聲。

它的一下嘆息聲才發出一半,他就感覺到,他的左右手臂,都有柔軟的手握了土來。

羅開深深吸了一口氣,這時,已有人叫了起來:“到了被攻擊現場的上空了!”

羅開立時把視線投向下面,在他身邊的安歌人也是一樣,他們一看清楚下面的情形,都不由自主發出了一下驚呼聲來。

本來,他們以為可以看到古堡的廢墟,可是這時,向下看去,卻甚麼也著不到,只看到湖水近半島的一端,相當混濁。古堡本來是建築在半島的尖端虛的,現在,半島的尖端卻不見了,哪還有甚麼廢墟。

羅開走了定神:“用了甚麼武器,才能夠造成那麼徹底的破壞?”

機艙中沉默了片刻,才有一個看來並不起眼的軍官,對羅開的問題,作出了答覆:“一種新型的火箭,發射之後,可以深入地底超過兩百公尺才爆炸,爆炸的威力,可以造成中級地震的傷害。”

他說到這裡,略停了一停,又道:“俄國人一定瘋狂了,估計他們至少使用了六十枚這樣的火箭,那是他們全部的所有,用來對付一座古堡,太過分了,六十枚若是分散開來使用,可以毀滅整個雅典了。”

黛娜補充:“若是配上核子彈頭,六十枚這樣的火箭,可以毀滅全世界了。”

羅開這時,也完全明白了機艙中各軍官和情報人員心情焦切的原因,因為這次的攻擊行動,實在太瘋狂、太駭人聽聞了!

他問:“這次,有沒有核武器牽涉在內?”

黛娜苦笑:“沒有,大概俄國人還不想地球毀滅,只想稍為攻擊一下,這裡的情形——”

這時,直升機正在下降,黛娜又問:“鷹,在這樣的情形下,會有甚麼發現?”

羅開沒有回答這個問題,黛娜也沒有再問。直升機著陸後,羅開步出了機艙,他長嘆一聲,攻擊把一切消滅得如此徹底,還能有甚麼發現呢?

他默然站了相當久,其餘的人顯然都在等他的思索結果,他在十分鐘之後,說出來的話,令得人人都感到極度的意外。

他不是對所有人說的,只是對安歌人說的,他道:“你到巴黎去等我,在那小房子中等我。”然後,他又對黛娜說,“如果你想去,也可以去。”

話一說完,他就大步走了開去。

黛娜和安歌人同時追了上去,同時間:“你呢?你到哪去?”

羅開並不回頭,只是大聲答:“我只想一個人找一個靜僻的地方,做一點事。”

這一次,幾乎是所有人齊聲的問:“做甚麼?”

羅開站走了身子,昂首向天,一字一頓,十分清楚有力的回答:“設法使康維知道,我急需要和他會面,請他立即在我面前出現。”

羅開的這個回答,令得各人面面相覷,說不出話來,但有一部分人,認為羅開是在開玩笑。

羅開當然不是在開玩笑。

在剛才的沉思之中,他想到的是,以康維上天入地之能,蘇聯的突襲行動,能夠使希臘的國防雷達毫無所覺,是不是也可以瞞得過他?只要他事前知道,就算在一秒鐘之前知道,他也可以逃得過被毀滅的命運。

一想到這一點,羅開對康維末被消滅這一點,信心大增,所以他才說了以上的那番話,決定自行採取行動,暫時和安歌人分開。

黛娜看到羅開頭也不回地向外走去,知道羅開已立定了主意,那也就是說,沒有甚麼力量可以令得他改變行動了。

她對一個軍官低聲吩咐了幾句——那使得羅開在走開了大約兩百公尺之後,就有一輛吉普車駛來,停在它的身邊,驅車的軍人跳下車,恭敬地請羅開使用這輛車子。

當羅開上車的那一剎間,安歌人按捺不住奔向前去的衝動,她的上半身甚至已傾斜向前了,但是黛娜的手,卻有力地接到她的肩上,同時冷冷地道:“如果你還想見到鷹,就得照他的話去做。”

安歌人的身子慢慢挺直,她咬著下唇,心知黛娜的話是一片好意。這時,羅開的車子,早已出了視線範圍,她才十分疲倦的問:“你去不去?”

安歌人、黛娜和卡婭,在位於巴黎著名的聖母院附近的那舒適的心房子中,曾和羅開有過畢生難忘的參日參夜的歡樂。這時,安歌人這樣問黛娜,使黛娜有全身發熱的感覺,她當然想去,但是又考慮到自己的公職,可能走不開,那神情就和餓極了的人面對著美食,而又不能吞吃一樣難過。

安歌人嘆了一聲:“鷹曾經邀請你去,他一定也忘不了那參天參夜。”

黛娜的雙頰,有一種火辣的感覺,她自然而然,伸手在俏臉之上,輕輕按了一下。她這個動作,看得她身邊好幾個軍官,不是深深吸一口氣,就是大口吞咽著口水。

安歌人又嘆了一聲:“你不去,我就可以單獨和應在一起,可以獨佔他!”

黛娜冷笑:“沒有人可以獨佔他!”

安歌人第二次嘆息:“可以的,如果我可以解開死結,打開天神之盒。”

黛娜並不知道死結和天神之盒是甚麼,當然也聽不懂安歌人的話,只當安歌人在癡心妄想,於是繼續她的冷笑:“我如果能走得開,我一定去,不過你一定比我先到。”

兩個美女互望了片刻,忽然同聲問對方,問的竟然是同一個問題:“鷹會到甚麼地方去,你有沒有概念?”

兩個人同時間問了出來,自然同時苦笑,應會到甚麼地方去,沒有人會有任何概念,鷹一直是獨來獨往、高傲冷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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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重遇康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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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當羅開駕車離去的時候,他也不知道自己應該到甚麼地方去。

他的概念是:他需要和康維聯絡,讓康維知道自己急欲和他會面。

可是,他根本不知道康維在甚麼地方,如何向他傳遞這個訊息呢?

對於同是地球人來說,可能就會束手無策,但是康維是神通廣大約參晶星機械人,羅開知道他有接收腦活動時所發射出來的能量的功能。

那就是說只要不斷地想著這個意念,全神貫注地把這個意念一遍又一遍地想,康維就有可能接收到訊息。

人類腦部細胞的活動,肯定有能量發射,這種能量已經可以繪製成腦電圖,但是這種能量十分微弱,如果在離康維較近的地方發出,自然比較遠的地方發出的好。

可是,根本不知道康維在甚麼地方,如何決定遠近呢?是不是在高山之顛比較好,還是在湖海之濱較適合?

羅開的思緒十分亂,他甚至只是憑習慣的動作在駕車,連路面的情形,也不是十分留意。直到眼前忽然黑了下來,他才發現自己已經駕車進入了一條隧道之中,他定了定神,著亮了車燈,也就在這時,他徒然覺得車子震蕩了一下。

那種震蕩相當怪,像是有甚麼重物,陡然壓進了車子。羅開也立即知道那重物是甚麼了,他不必轉過頭去,也可以知道身邊的座位上,多了一個人。

他也不必轉過頭去看,就可以肯定,身邊那突如其來,不知用甚麼方法上了車的人,正是他不知該如何去找的康維。

同時,他也知道,自己急欲會晤康維的腦部活動,已經收效了。

他先不出聲,康維的聲音聽來不是很友好:“你想見我,有甚麼貴幹?”

羅開若無其事:“我們是老朋友,聽到消息,不知你的吉兇,當然想念。”

康維的話更不客氣:“鱷魚流眼淚是甚麼意思,你不會不知道吧?”

羅開一字一頓地回答:“請你明說,你知道你的智慧遠在我之上,和我打啞謎,我答不上來。”

康維悶哼一聲:“好,明白告訴你!”

這時候,車子已轉出了隧道,陽光奪目。羅開從倒後鏡中看了身邊的康維一眼,康維的臉色,難看之極——他全然照人類的反應製造出來,說一句“巧奪天工”,絕不算是過分。

不過羅開已很有信心,因為康維肯出現,那就表示他雖然十分不滿,但是還不至於不能轉圜,所以它的語調甚為輕鬆:“洗耳恭聽。”

康維道:“從月球歸來時,由於在月球背面所看到的現象太難忘,所以找有點精神不集中——”

他說到這裡,羅開的反應是身子略動了一動,發出了一下不能分類的聲音,康維卻十分敏感,這時提高聲音問:“你笑甚麼?笑我一個機械人,哪有甚麼精神,是不是?說!”

羅開苦笑:“不是,你是活的機械人,自然有思想有精神。我只是在想,你在月球背面,究竟看到了甚麼,上次問你,你又不肯說。”

康維吸了一口氣:“我回來的時候,忘了全面發動反雷達裝置,恰巧蘇聯新研究出了一種新的探測儀,靈敏度極高,所以,我以高速掠過蘇聯的歐洲部分——在列寧格勒的高空掠過時,被他們探測到了。”

羅開點頭:“是,俄國人向我提起過這一點。”

康維冷笑一聲:“他們一探測到我,我也立即覺察,一切反探測設備,自動發生作用,所以蘇聯的探測儀,只測到我向南飛,最後消失在蘇聯邊境,進入東歐的上空,絕不知道我降落的地點。”

當康維說到一半的時候,羅開已經知道他這樣說的用意是甚麼了。

羅開是人,自然有人的正常反應,他這時臉色青得可怕,那是由於心情激動和憤怒的緣故。它的聲音也因之提高:“我沒有洩露過你的行蹤。”

康維竟然立時同意:“我也相信你沒有。”

羅開立時開口,可是開了之後,卻沒有立時發出聲來,他本來想說的是:“安歌人也不會告訴俄國人甚麼的。”可是,他突然之間想到的是:可以保證嗎?可以保證安歌人沒有告訴俄國人嗎?

他又想到,在莫斯科,安歌人曾離開過自己,雖然時間極短,但已足夠說上十七八遍“那高速飛行物體在希臘北部……”了。

人要了解自己已相當困難,更何況是要徹底了解另一個人,太難了。

羅開可以說十分了解燕艷,可是燕艷不是地球人。地球人和地球人之間,要有十足的了解,是不可能的事,因為一個地球人永遠不可能知道另一個地球人口中說著“白色”的時候,腦中在想的是甚麼顏色。

羅開在那一剎間,只覺得自己虛弱之極,他的聲音也很能澀:“她?”

康維攤著手 他的手異常大和紅潤:“不是你,也不是我自己洩露行藏,還有誰?”

羅開苦笑,問題一擺明,簡直就像二加二等於四一樣簡單。他緩緩地搖了搖頭,突然之間,又感到了一陣心痛,使它的身子,縮了一下,他嘴角泛起苦笑: “為甚麼呢?做任何事,總有一定目的的,她為甚麼呢?”

康維也嘆了一聲:“我也不明白——蘇聯人一知道我降落的地點,就立刻有了決定,他們根本不想知道我是甚麼,因為根據探測儀所測到的資料分析,我的存在,是極度的危險,所以必須立即毀滅,所以才有了這場攻擊。我的處境極危險,第一批火箭發射之後,我只有八分之一秒的時間逃到安全地帶,保持自己完整。”

羅開仍然在苦笑,康維又道:“當她向俄國人透露我的消息時,她應該知道我會有甚麼遭遇的。”

羅開喃喃地道:“是的!那會殺死你!她……她……唉……她……”

很少有這樣的情形,羅開竟然難過得說不出話來。

康維道:“你們人類,中國人,早就有一句話:知人知面不知心。反正我損失得起,只是連累了不少無辜的人喪失了生命財產。”

羅開用力一揮手:“你當然有反擊的能力,為甚麼不還手?”

康維伸手在自己的臉上抹了一下,在那一剎間,他有厭惡的神情:“我不想導致地球毀滅的核子戰爭由我這個外星人來引發。地球人再這樣下去,遲早都會發生那樣的大災難,何必由我來代勞。”

羅開苦笑:“有那麼惡劣?”

康維用一下悶哼聲,代替了回答,顯然他認為地球人的前境,絕不樂觀。

羅開略為昂起了頭,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他知道,一座古堡被毀滅,也包括了大型電腦的被毀,對康維來說,都算不了甚麼。康維感到難過的是,他對兩個地球人寄以無限的信任,還儘自己的一切可能去幫助他們,甚至願意為他們製造一艘小型的登月飛船,可是,結果,兩個地球人之一卻出賣了他。

雖然羅開仍然不相信安歌人會做這種事,可是事實放在那裏,他自然可以肯定自己未曾有過這種卑劣的行為,那麼,除了安歌人之外,還有甚麼人呢?

他想到這裡,不禁長嘆了一聲,康維反倒伸手拍了拍它的肩頭:“你一直和那女人在一起,所以我也不想露面,直到你終於一個人了,我才現身。”

羅開苦笑:“你也會因為這種行為而……難過?”

康維的神情,又是憤怒,又是悲哀:“何止難過,簡直——”他伸手指著自己的心口,“簡直心痛!要不是我對你還有信心,我根本不會再見你!”

羅開眠著嘴,把車子開得極快,然後,陡然轉進一條小路,駛進了一個林子,停了下來。

那時,正是落葉季節,林子的地上,滿是紅色的、黃色的落葉。羅開停走了車子之後,千了車,來回艘著步,落葉在它的腳下,發出清脆動聽的碎裂聲。

康維在車上伸了一個懶腰:“我答應的事,我看不必再進行了。”

羅開知道它是說幫助他和安歌人登陸月球,到達月球背面,往死結出去的事。

他這時在想的,也正是這一點,他仍然艘著步,舉了舉手:“現在我們一口咬定是安歌人洩露了你所在的秘密,是不是對她不公平?”

康維用手拍著頭:“我想不出有甚麼更公平的推測了!”

羅開走近車子,神情嚴肅:“當我們在莫斯科的時候,我們一直在一起,只有極短暫的分別——她進了浴室,可是那浴室中肯定沒有別人。”

康維翻著眼:“有八百多種方法可以把訊息留下來給俄國人知道。”

羅開自然也知道這一點,他也知道要為安歌人辯護,是十分困難的,可是他仍然覺得事情大有疑點。他又想了一會,才道:“有一些情形,十分特別,我和她都分析不出究竟來——她曾有一個短暫時間,感到自己不見了一分鐘,或是半分鐘的時間。”

康維揚著濃眉:“甚麼意思?”

羅開把當時的情形,和安歌人事後的感覺,以及他們兩人的分析,都詳細說了出來。康維開始時神情不耐煩,可是愈聽愈聚精會神,而且,神情凝重。

等到羅開講完,林子中極靜,有一個短暫的時間,羅開肯定他們之間,只有一個人在呼吸,康維是不是由於緊張而有了“屏息靜氣”的反應?

(羅開記得,康維有一次曾向他說過,它的“呼吸”,並不是僅僅模擬人的動作,使他看來和真人無異,而是真有作用的。空氣中許多成分,在吸入之後,會在它的體內產生變化,是他動力的主要來源。)

羅開也不禁緊張了起來,急急問:“那是甚麼現象?你有概念?”

康維緊瘦著眉,托著下顎,目光著來並沒有注視的目標,但是有異樣的光彩在迅速地閃耀,羅開知道,他那記憶系統正在作極強的運作。

兩分鐘之後,他才長長的叮了一口氣:“照這種情形來著,我可能錯怪安歌人了。雖然俄國人得到訊息的來源仍然來自她,可是卻不是她自己拿出來,而是給俄國人偷走的。”

康維的這幾句話,講得十分清楚,字字明白,可是整段話是甚麼意思,羅開不是理解力不高的人,但也聽得目定口呆,不知所云。

他望著康維,康維指了指自己的頭,又指了指羅開的頭:“俄國人一直在研究人腦的活動,成績遠超過西方,已經發現人腦活動時所產生的力量——他們稱之為 ‘意念’,意念強烈的時候,能夠使物體移動、變形,這已經經過許多次的實驗證明的了。”

羅開吸了一口氣,他自己也致力於腦部活動時產生能量的研究,自然明白這時康維所說的話。

他“嗯”了一聲:“是,尤其在精神感應方面,他們的研究更成功,相信你的記憶系統中,必然有許多實例。”

康維點頭:“是,早在一九五九年,一艘在北極冰層下航行的潛艇,就和幾萬公里之外的地面基地,進行過成功的精神感應通訊。”

羅開條然咽了一下口水,康維最早所說的那段他聽不明白的話,他已經有些明白了曰康維仍在繼續:“一九六六年,蘇聯一個生物物理學家尤裏,所作的精神感應試驗,距離是二十公里 從莫斯科到西伯利亞,一個叫卡爾的演員,有腦部活動的異能,他能百分之一百的接收訊息,不用任何儀器,只是靠它的腦部活動。”

羅開保持著沉默,不出聲。

康維神情感慨:“地球人的腦部活動,究竟還有多少潛能可供發掘?答案是:簡直無窮無盡,所以,地球人大可不必自卑。”

羅開低聲抗議了一句:“我沒有自卑,只是為地球人的許多劣行,感到悲哀。”

康維用力揮了一下手,大有同感:“說得對!像對精神感應、強烈意念的研究,已經有了一定的成就,可是卻運用在盜竊他人記憶這種卑劣的行為上,真叫人氣憤,也叫人悲哀。”

羅開急急地問:“安歌人,她……當她在浴室中的時候,她有一部分記憶被偷走了?”

康維搖頭:“不能說是被偷走了,因為記憶還在,只能說,它的記憶,被人偷窺了。”

羅開又深深吸了一口氣,過了片刻,才道:“利用意念和精神感應?”

康維道:“應該是。我想,俄國特務利用了具有特別腦部活動異能的人,把意念侵入安歌人腦中的記憶部分,得到了它的記憶,得到了他們所要的訊息。”

羅開大是駭然:“他們……竟已掌握了這種本領?”

康維“哈哈”大笑起來:“若是地球人每一個人都有了這種能力,人和人之間,再無秘密可言,人人都可以知道別人在想甚麼,那豈不是更好?”

羅開默然和憤然,因為康維的話,有著對地球人明顯的取笑和奚落。

康維繼續大笑:“不行不行,整個地球人的社會生活,全靠彼此之間的謊話來維持的,一旦謊話不再存在,人類勢必單獨生活,因為世上決無可能有兩個都不說謊的人生活在一起。”

羅開冷冷地道:“你不必替地球人擔心,真有這種情形出現,那就是人類進化的大突破,每一個人,都可以省下不知多少時間來從事其他有用的活動,不必花費生命去勾心鬥角,欺詐說謊。”

康維停住了笑聲,在羅開的肩頭上輕拍了一下:“當然不可能人人都有這種能力,也不是有了這種能力的人,都可以侵入他人的腦部來進行活動。我相信,俄國人的本事再大,也無法在你的腦部獲得任何資料,因為你有極其堅強的意志,不曾向任何力量屈服。”

羅開不禁現出自傲的笑容來。在和“時間大神”不屈不撓的鬥爭之中,那個來自宇宙深處的邪魔力量,多次想侵入他,亞洲之鷹的腦部,企圖控制他,結果都失敗,那時“時間大神”就曾這樣評論過羅開的意志力。

康維又道:“就算對付普通人,也不是那麼容易,必須趁人不備。我相信,那位美女當時在浴室中,一定全心全意在想著不知甚麼事,所以才被俄國人趁虛而入。俄國人從你們的行動中,知道你們必然有異樣飛行物體的情報,所以才那麼做的。”

羅開苦笑:“他們直接從安歌人的腦部得到了情報,便立即展開行動。”

康維攤開了手:“他們甚至不必研究情報的可靠性和正確性,因為用這種方法取得的情報,不可能是假的。”

羅開不禁苦笑,除非有人自己騙自己,不然,直接自記憶部分偷出來的情報,當然是真的。

康維顯得十分高興:“事情發生之後,我真的十分傷心,雖然我絕未對你有過懷疑,但總是不開心的。現在知道是俄國人玩的這個把戲,我也不必再難過了。”

羅開場了揚眉:“你肯定是這樣的情形?”

康維一揮手:“可以肯定九成,只要我再去查證一下,就可以全部肯定了。哼!俄國人這樣對付我,我也要小小的報復他們一下。”

羅開望了他片刻,沒有問他準備如何“小小的報復”,但可想而知,那一定夠俄國人受的了。

康維又側頭想了一想:“你們還準備到月球的背面去嗎?我最後一次勸你,可以不去的話,還是不去的好,那決不會是一次愉快的經歷。”

羅開道:“我沒有甚麼一定要去的理由,如果你能說服安歌人的話,我可以放棄。”

康維聳了聳肩:“要說服女人別做傻事,我寧願造一艘小飛船給你們了。嗯,我已沒有了古堡做基地,參天之後你們到芬蘭的北部去,我會和你們聯絡,你們可以在那裏起飛。”

羅開吸了一口氣,閉上眼睛,他眼前已現出了巴黎那小屋子中的風光,他搖了搖頭:“五天!兩天用在旅程上,其餘參天,我……需要休息。”

康維笑了一下:“希望你休息得舒服。”

康維說著,已下了車,也踏著碎葉,來回艘了幾步。羅開發出了一下呼嘯聲,便駕著車子,駛離了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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