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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狂笑】迷失者遊戲 (第二集 死亡的對弈)《全書完》

【狂笑】迷失者遊戲 (第二集 死亡的對弈)《全書完》

第二集 死亡的對弈 第一章 不值得信任的隊友

玩家們提心吊膽的相互打量時,空地前方的電子螢幕亮起。

安吉爾坐在一張純金打造的寶座之上,彷彿女王般尊貴。

「各位都到齊了嗎?迷失者遊戲第二輪,『夢迴皇朝』現在開始羅!」

當高分貝的擴音器傳來了安吉爾的聲音後,帶領參賽者到此的工作人員從入口退了出去。

在最後一名人員離開之後,一扇鋼鐵大門垂直落下,轟隆一聲將出口完全封閉了起來。

也許因為已是第二輪了,眼看唯一的入口關閉,玩家也沒有太多擔心,依舊冷靜地看著面前跳動的畫面。

「就像大家現在看到的一樣,在你們面前的建築,正是中國最偉大的工程,秦皇天字號假陵。這是眾多秦始皇虛假陵墓中的一個,但卻從未對外公佈過。

「你們運氣真好,能有幸見到這帝王沉睡的寶地。要知道,單是我身下的這張寶座,價值就高達十億美金,而這一關卡的過關條件更是清晰明瞭……」

說到這裡,寶座上的安吉爾坐正了身子,看著在場的眾人。

「來找我吧,我就在你們面前建築內的主墓室中……你們有三個小時的時間,超過了時間,或者失敗者,將失去十年的壽命。當然,滿分過關者也能得到十分的獎勵。」

螢幕中,帶著詭異笑容的安吉爾拿起了一張雪白的文件,如同宣讀判決書般述說道:

「現在宣佈遊戲規則……

「規則一,玩家必須以七人一組的團隊模式進行遊戲。

「規則二,一共有七扇門,每一支隊伍只允許進入一扇陵寢的大門。

「規則三,禁止以暴力威脅的方式組成團隊。」

隨手丟了文件紙,安吉爾又看向了空地上的人群,眾人的疑惑全寫在了臉上。

「讓我猜猜,你們一定很想知道,這七條路是不是都能通向我這裡?

「這些全都是能夠通向主墓室的通道,並且連路程長短都近乎一致。

「本來用來防範盜墓賊的機關,我們也去除了許多,不過,有些不會要人命的機關,我們就懶得去管了。

「對了,在這裡總共有五十一名玩家,卻只有四十九名玩家擁有遊戲的資格,多出來沒有隊伍的傢伙,將會第一時間出局。

「抱歉,我不是數學家,沒辦法讓一切都那麼公平。既然都是社會人士,你們也應該習慣不平等的待遇了。好了,通訊就到這裡,我等你們喔……」

語畢,巨大的螢幕再次轉為漆黑,同時,圍繞著巨型的圓錐陵寢,七扇沉重的石門吱吱嘎嘎的開啟,露出了七條墓道。

※※※※

「給自己的備忘錄,第二輪遊戲開始,又將有許多的人失去生命……感覺真好。」角落處,單手舉著錄音筆到嘴邊,冥王陰冷地笑著。

在大門出現後片刻,原本稀疏的空地上,眾多玩家開始慌張的尋找起了「同伴」。

場面有些亂,甚至有些荒唐可笑。畢竟在這裡的傢伙都是不懂得信任他人的群體,在自己領域裡獨當一面的天賦,讓他們早就忘記了什麼叫「協同」與「配合」。

但哪怕是如此,一支支的小隊伍還是開始慢慢地形成。

當然,章史等人就不必經歷這種艱難的吸收過程了。從一開始,四人的隊伍便打下了主動的基礎,所以他們並不慌張,也就能擁有更多時間去思考這場遊戲的深層意義。

環視著四周,薔薇像在諷刺著自身:「這次可給所有人出了個難題,你們猜,這裡有多少人會為了組隊透露真實的訊息?」

「不會超過兩成。而且,哪怕透露了真實的訊息,也沒有誰可以做到像我們這位一樣坦然吧?」閻先生示意的看向了傻乎乎的章史。

「還真有點想起了從前參加人才招聘會的場景。一群高學歷的天才拿著自己的履歷,選擇想加入的『公司』,卻又擔心『公司』適不適合自己發展……」章史輕聲的感歎:「好在我們對他們來說便相當於『公司』,擁有著更多選擇的權力,對吧?」

「呵呵,木頭腦袋終於也開竅了。」閻先生象徵性的在半空為章史鼓起了掌來:「希望你明白自己的立場,如果你依然想著拯救這裡所有的人,很可能會被我們『解聘』啊。」

「我早就沒那麼天真了,哪怕依舊天真,我也沒有更多的生命可以去『借貸』了。」章史沒有忘記,和這裡的所有玩家比起來,自己是唯一一個輸在起跑點上的白癡。

看著手腕上的表,修的語氣認真了起來:「我們只剩下三個空缺,既然確認了所有人的心態,那麼就開始『招聘』人才吧。」

「喂,所有人聽著,本『公司』現在招聘這裡最優秀的人才。而我們能透露的訊息便是,我們是已經有四人的穩定團隊。」叼著香煙,閻先生一屁股坐在冰冷的地上,向著半空放聲呼喊著。

和上次的章史一樣,閻先生輕易的吸引了目光,但比章史高明的是,他並未承諾任何東西。

「聽著,我不是白癡,也不想被當成白癡,所以請來找我的人收起你們的謊言和高傲,我只要真的想過關,而且也有能力過關的傢伙……」閻先生強調的同時,目光卻凝視在角落處的冥王身上,那是他最不想招聘進來的「員工」,哪怕他真的有能力。

一直沉默的「冥王」動了起來,離開了那個陰暗的角落,穿行在人群之中。

不過他卻止步在一個身高足比他高出一個半頭,全身肌肉的魁梧大漢面前。

沒兩句話的工夫,魁梧的大漢已經點頭跟隨在冥王的身後,然後冥王又向著第二個身材魁梧的玩家走去。

「招聘」場面顯出些許混亂的時候,章史卻只是雙手插在褲袋中,靜靜看著依靠在牆壁的嫣然。

短短數分鐘內,已經有數支隊伍向嫣然伸出了邀請的手。

同樣的,在數分鐘內,她拒絕了所有的人……

她總是用冰冷的臉,重複著同樣冰冷的問題:「你們值得相信嗎?」

※※※※

十五分鐘後,冥王組成了場地裡的第一支隊伍——除他以外全是些身材高大如怪物的傢伙。

看上去,冥王就像是富人家的少爺,身後帶著一群保鏢。

他也是所有人裡第一個出發的隊伍,輕鬆踏進了開啟的一號入口,入口也在他們進入的瞬間關閉,彷彿被野獸給吞進了肚子。

冥王的迅速刺激了剩下來的人,畢竟沒人知道還有多少的時間可以浪費,哪怕找到了正確的人,也沒人可以保證時間足夠他們走到終點。

嫣然始終靠著牆壁,好像故意求死的羚羊在獅群裡沉睡。

「閻先生,給我一個『特招』的名額可以嗎?」章史的語氣難得帶上了請求。

「也不是不可以……」閻先生讓面前一個說得口沫橫飛的傢伙閉上了嘴,轉頭看著章史,心中雪亮的道:「先決條件是,你找的人確實想要過關。」

「我知道了。」說著,章史又一次向著嫣然走去,步伐比上一次更加堅定。同樣停在了嫣然面前,同樣是凝視著面前的人,但章史的感覺完全不同了。

「問我吧,問我你問其它人的問題。」雙手插在褲袋中,章史已經想好了如何去回答。

嫣然看著章史的眼只有鄙視,「我根本就不相信你這樣的傢伙。懶散、邋遢、沒修養,一副什麼都無所謂、不重要的樣子,渾渾噩噩幹著一份沒前途又餓不死的工作,滿足現狀還覺得自己過的很不錯?要不是管道重建還需要你腦袋裡的分佈圖,你將是我到這裡後開除的第一個人……」

「我當然清楚自己是什麼人,也清楚自己想要什麼……而你呢?美麗、高學歷、高職位,高傲得連神都要舔你腳趾的人中龍鳳,你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嗎?」

章史反擊了,冰冷的話語像一把尖刀插進嫣然的胸膛。

可能已經習慣了教訓他人,嫣然一時間完全愣住了,不敢相信一個月收入才一千來塊的傢伙正教訓著自己。

最要命的是,嫣然竟然不知道該如何去反駁。

「你……你憑什麼教訓我?你很瞭解我嗎?我當然知道我要什麼!」為了不被章史這樣的混蛋小看,嫣然用天生沙啞的聲音強調著。

「是啊,你當然知道『你要什麼』。如果是在外面的世界,我會相信你所說的話。但在這個好像噩夢一樣的世界裡,我們想要的東西已經被簡單化了,只有過關與被淘汰兩種選擇。

「看你的樣子,似乎已經恨透了這裡的每個人和這該死的遊戲,所以你選擇的是『被淘汰』吧?」章史說著,又上下打量起了面前的嫣然。

「可是很奇怪,已經放棄了遊戲的你又為什麼要來這裡?選擇放棄,直接被注射K3不是更舒服嗎?你這虛偽的女人。」

「我是個虛偽的女人?」嫣然的身體在抽搐,可她依舊咬著牙凝視著章史,彷彿生氣的戀人在分手前的大鬧。

「你懂什麼?你知道我是怎麼通過第一輪比賽的嗎?那些前一天夜裡還像朋友般答應組成團隊的女孩們,第二天就忘了自己所說的『共進退』!

「你還沒來得及告訴她們出路是什麼,就已經被一拳打倒在地。

「她們一個個像魔鬼一樣的毆打你、搶奪你的食物、詛咒著你死去。這樣的你,還能明白自己想要什麼嗎?」

「當然,我只想活下去。」章史聽完了嫣然像自述一樣的「假設」,可卻沒給對方任何一絲的憐憫,哪怕是一個擁抱這麼簡單的安慰,都沒有施捨給面前的女人。

章史也明白嫣然經歷的是怎樣的地獄,因為他自己不久前也剛剛經歷過:「你呢?拋開恨,拋開被背叛的恐懼,也拋開性別觀念,你想要什麼?」

嫣然沉默了。

過了數秒,彷彿已經到極限,嫣然眼眶中滑落了一滴淚水,但在淚落地前,嫣然已經擦去,並用一雙清澈的眼看向了章史。

「我要活下去。」

「這就是我等的答案,現在你可以問我那個『問題』了。」章史笑了,很高興嫣然對自己的回答。

「你們值得相信嗎?」一聲深深地呼吸,嫣然問出了那個章史等待著的問題。

「不值得。」章史毫不猶豫的回答。

嫣然差點沒被自己的呼吸給嗆死。

「不值得?不值得你還要我問你幹什麼?」嫣然生氣了,感覺像被耍弄的猴子。

「等我把話說完好嗎?」章史看上去如同老頭子般慢悠悠的:「之所以不值得,是因為我們裡面的閻先生是個騙子,明明已經背負著巨額的債務,卻還在繼續騙人。

「而薔薇,則是個喜歡勾引人的盜賊,她被許多國家通緝,到現在還躲在我家裡不敢隨便出門。至於修,雖然老是像紳士一樣說話,卻總是話裡有話,語多保留。最後是我,我不值得你相信,因為我是那麼的想讓你成為我的同伴。

「不過,如果只是單純想要過關,我們還是可以相互信任的,因為我們沒有一個人想被淘汰。你願意加入我們嗎?」

章史伸出了手,笑著等待回應。

「你是傻子還是大腦有缺陷?誰願意跟你握手了?」嫣然依舊鄙視著章史,忽略了他伸在半空中的手臂,人卻已經向著閻先生等人所在的方向走去。

「應付女人,真是麻煩啊……」歎息著將手臂收回,章史快步趕到了嫣然的身邊。

「喂……這就是你『特招』進來的同伴?怎麼感覺你好像是用下半身做出的選擇……」雙手環抱於胸前,薔薇對新進來的嫣然並不感冒,反倒看章史的眼神如同看色魔般。

修則沒有這麼多複雜的感情。他微笑著牽起了嫣然的手,禮貌的輕輕一吻:「你好,在下莫扎特.修,歡迎你的加入。」

一直坐在地上的閻先生站起身來:「章史,能解釋一下嗎?為什麼選她?」

「我叫嫣然,是石油集團的高級工程主管兼總設計師。」嫣然用特別的沙啞聲音做起了自我介紹,沒有半分新進的膽怯或害羞。

「我最擅長的是設計管道、公路、水利工程等,也就是對行經路線的合理性有著天生的知覺與靈感。放心好了,我對你們會有幫助的。至少比『某些人』要有用得多。」

「呵呵,我挺喜歡你的個性的,下面輪到這位我招進來的人才了,『路人甲』。」說著,閻先生向一側讓開了半步,眾人這才發現他的身後竟站著另一個人。

並不是此人隱蔽的技術一流,而是他實在太……太小了。

他的身高可能也就比安吉爾高上那麼一點點,瘦得厲害。體型上倒是屬於正太型。但看過他的臉後,卻完全聯繫不到可愛上去,反倒更容易讓人想起ET外星人。

要不是親眼看見,章史還真不肯相信,人的腦袋竟能長得像橄欖一樣細長,這人一圈瓜皮頭泛著油光,大嘴咧開得都夠去拍恐怖片了。

他那身灰黑的中山立領裝,要換做正常人,布料也就夠改條褲子而已。

「你的眼光真是獨到啊……這傢伙頭上插兩根筷子就能回火星了。」薔薇不自覺地向著章史靠了靠,彷彿站得和這怪物近點都會被傳染到病毒般。

連修也忘記了紳士的禮貌,皺著眉頭看向了閻先生:「雖然我並不會以貌取人,但他真的是和我們一樣的人類嗎?」

「我有點想退出了……」嫣然冷汗都流下來了,因為面前的「怪物」居然正看著她笑,那笑容哪怕是充滿善意,也讓嫣然寒毛直豎。

「很難看嗎?我覺得還行吧?」章史無所謂地發表著自己的意見,卻引來眾人鄙視的目光,包括招人進來的閻先生也懷疑章史的審美觀錯亂了。

「沒關係,我生下來就這樣子了,曾經還有研究所特地找我去做了兩年的研究對象。不過我並不在意,畢竟在猴子眼裡,人類一樣醜得難以接受。」

雙手背於身後,路人甲像烈士一樣的站著,而眾人也真有想讓他變「烈士」的衝動。

「不過拋開審美觀的差異不談,你們感覺並不是太壞的樣子,本大爺就好心的帶你們過關好了。」

「他臭屁的樣子好像上一局的你,可你的樣子至少還能看得下去。」薔薇說著,瞟了瞟一旁的章史。

章史抱歉的笑了笑:「有那麼臭屁嗎?我怎麼不覺得……」

「我可沒有在開玩笑,你們看我這樣子是幹什麼的?」路人甲還刻意的打開了雙臂,轉了一圈讓人看個仔細。可惜在他轉身的一瞬間,所有人都只想嘔吐而已。

「猜出來了嗎?」

嫣然冷冷地諷刺:「在醫院當活體標本嗎?」

「錯,你們真是太缺乏想像力了。」搖頭歎息,路人甲一副恨鐵不成鋼的失望模樣,無奈的感歎:「實話告訴你們吧,我是傳說中的盜墓賊,不管是漢武大帝的內褲還是慈禧太后的夜壺——只要是陪葬的東西,就是我的獵物。而現在,我真感激迷失者遊戲的存在,因為它帶我來到了心中的聖地……」

「不過在這陌生的陵寢內,他的職業確實是個不錯的選擇。歡迎你的加入,路人甲。」修點頭第一個接納了他的加入,只不過連握手的舉動都沒有。

章史好奇的看向獨自吸煙的閻先生:「問題來了,我們的隊伍依舊只有六人,還剩下最後一個空缺,你想好要找誰了嗎?」

「我已經有目標了。」若有所思的丟掉了手中的煙蒂,閻先生也不再等待人才的上門,而是主動走向他所看中的玩家。

在那閃耀的探照燈下,閻先生走到一位整整高出了他一個半腦袋的男人面前。

這傢伙同樣有著不像人類的體格,魁梧的彷彿沒有皮毛的狗熊。

他只穿著一條緊身的牛仔褲,將胸肌、背肌、腹肌、二頭肌全暴露在空氣之中,而他的頭上沒有一根頭髮,光亮的禿頭在探照燈的照耀下,也像個探照燈似的刺眼。

仰望著面前的龐然大物,閻先生打起了招呼來:「大塊頭,你叫什麼名字?幹什麼的?」

「我叫坦克,在馬戲團扮演大力士讓人參觀。」坦克用老成的聲音回答著閻先生的問題,沒有絲毫的隱瞞。

「很好,就是你了。」閻先生努力踮起了腳,拍了拍坦克的肩膀,「你願意加入我們,成為我們的同伴嗎?」

說到這裡,彷彿未來戰士般的坦克看向了不遠處的章史等人,章史發誓自己看到了他兩塊胸肌上下跳動了兩下。

「我願意。」坦克沒有再多思考的答應了下來。

「很好,隊伍完成了。」閻先生滿意的轉過了身來,可他的組員似乎並不是很能理解。

「喂,你招個盜墓的ET已經夠給你面子了,現在又找了個這樣的山丘巨人……」薔薇已經有點無話可說了。

修也反對閻先生的決定:「這次我贊成薔薇的觀點,我並不知道一個馬戲團的大力士對我們能有什麼幫助。」

「你們想知道我選擇他的理由嗎?」閻先生斜靠著身邊的坦克,得意笑著又掏出了香煙來,「我的理由只有一條,因為冥王所有的組員,都是像坦克這樣的大塊頭玩家,所以我們至少也要帶上一個才行。」

「這也算理由嗎?要是那傢伙瘋了呢?你也跟著他一起去發瘋嗎?」嫣然沒有好臉色的表示著反對。

閻先生用過來人的語氣無奈地搖著頭:「你們還是太年輕了,根本就不明白。聽著,遊戲進行到最後之前,我們這裡沒有誰是『神』,大家都有只有自己才能看得見的領域。誰能瞭解更多他人領域裡的東西,誰就擁有更大的優勢。這也是我願意和你們組成團隊的原因……

「當我們遇見一些天才做出匪夷所思的行為時,絕對不能認為他們只是單純的在發瘋而已。嘗試著去模仿他們的行為模式,我們可能會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我贊成,而且也沒有時間再浪費下去了。」高高舉起了右手,章史表示著對閻先生的認同:「遊戲已經開始了二十三分十六秒,如果繼續爭論,很可能走不完全程。」

「那就出發吧……」意外的,嫣然也改變了主張。她看了一眼章史,目光又迅速的逃開了。

「我來帶路!」路人甲興高采烈,蹦蹦跳跳的一人當先,走進了五號的入口。

眾人隨行進入了這帝王的陵墓之中,只有章史走在最後,進入之前還特意回頭看了一眼。

那原本人數眾多的空地上,現在只剩下了十六人而已,他們似乎還在為選人而相互挖角著。

到最後,還是有兩人會被迫留下來,在參賽前就丟掉十年的壽命。

可惜的是,章史這次誰也救不了……

第二集 死亡的對弈 第二章 陪葬品的墓室

石道每隔三米,便樹立著一具等人高的衛兵陶俑,陶俑雙手緊握著火把,讓這墓道感受不到太多的陰森與恐怖。

「真興奮啊,想不到我居然也有機會行走在秦皇的陵墓之中……真是給祖輩的盜墓事業爭光了,早知道就把祖爺爺的骨灰盒帶上。要是能將他老人家葬在這裡,我們家族的後代還不飛黃騰達,富貴榮華,枯樹開花……哈哈哈哈哈!」

獨自行走在最前面,ET般的路人甲興奮狂笑,如同中了狀元般歡欣雀躍。

「再怎麼枯樹開花,還不是讓自己的孩子當盜墓賊,有什麼好得意的?」薔薇看不慣面前的異形這般狂妄,露骨的諷刺著。

路人甲毫不在乎他人的偏見,歪著橄欖般的尖腦袋環視著悠長的墓道:「你們可別小看了盜墓這個職業,也許我們沒有值得讚頌的名譽,卻有著高超的技巧。只要隨便挖上一個窟窿,便能知道墓穴的年代、主人身份的級別、陪葬品大概的價值。我本人的話,基本不會去挖掘價值少於五百萬的墓穴。」

「五百萬……那你不是賺翻了嗎?」章史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對路人甲生出了佩服的神情。

「還好啦,也就相當於半個企業家而已。」路人甲很享受章史的崇拜。

「不過就算加上我祖輩所有人的盜墓所得,都比不上這裡任何一件東西的價值。請注意,我們現在所在的是秦皇的陵墓,中國史上第一個統一全國的帝王,而這裡的工程量,可不一定比長城來的要小……」

「有那麼厲害嗎?」修只是習慣性的表示了些許質疑,可換來的卻是路人甲嚴肅的目光。

「當然有,包裹住這圓錐型陵寢的外層山體可是全岩石體結構,山體與陵墓間的空隙,全是靠人工用鐵錘鑿子一點一點敲出來的。多加一錘或者敲錯一個地方,整個工程可能都會被廢棄掉!」路人甲就像一個狂熱的宗教徒,不容許他人懷疑自己的聖地。

嫣然不明白的輕聲詢問:「如果真花了如此大的力氣去修建,為什麼不葬在這裡?反倒讓這裡空出來成為了假陵?」同樣在撫摸著光滑石料牆壁的她,作為設計人員,從石縫的拼接中就能感受到設計者的高超技藝。

「正因為太完美了,所以才沒有辦法埋在這裡啊……」

絲毫不懂什麼叫文物保護意識,行走中的閻先生滿不在乎的抽著煙,將煙灰隨手彈在古老的大地上:「一件東西造的太過完美,就容易吸引路人甲這種盜墓賊的目光。哪怕秦王是多麼喜歡這座陵寢,也不願意自己的屍骨未來被人不間斷的騷擾吧?」

「可這裡的防盜措施是不是也太鬆散了?」薔薇述說著自己的感受,「看電視上那些古代帝王的陵寢,都有著各種各樣的防盜措施。而這裡不光看不見這些東西,還自動打開了這麼多條通道,跟『歡迎光臨』的餐廳有什麼兩樣?」

路人甲回頭看了看發言的薔薇,杏仁般的大眼裡全是對無知的鄙視,看得薔薇直想上去扭斷他的脖子。

「這樣才可怕啊……」悠哉行走的閻先生丟掉了手中燃盡的煙蒂,毫不停歇的又抽出了一根點燃。

「歷代帝王的墓穴雖然防盜措施層出不窮,但正因為沒有路,無法探知盜墓者會從哪裡進入,所以依舊容易被發現防禦的薄弱點,從而被盜。

「可這裡為全岩石結構,大門敞開,有路可走,人類便會本能的放棄去挖掘艱難的新通道。於是,當貪婪的盜墓賊行走在已經為他們準備好的道路時,帝王的懲罰便降臨了……」

「所以陷阱這種東西才如此重要。」突然,修停下腳步,由一側的牆壁上取下了一塊像石頭牆壁般的石板,內裡竟暗藏著兩支精緻的石弩發射器。

所有的人一陣哆嗦,慶幸著石弩的弓弦上已經沒有了箭矢。

手中舉著無箭的石弩,修還能微笑的發問:「章史先生,能告訴我們已經進來這墓道多長的距離了嗎?」

「三十七點六五米……」章史報出的是準確的數值。

修同樣報出了另一種準確的數值:「三十七米的距離裡,這樣的機關便有五十八處。如果安吉爾他們沒有事先拆除這些……章史你已經死了十三次,薔薇三十五次,嫣然十次,坦克四十一次,閻先生七次。而我和路人甲各一次……」

「你……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路人甲驚訝的流出了冷汗。

「很不好意思,我的專長便是尋找『自然中的不自然』,然後完成他人覺得不可能辦到的『魔術』。」

修微笑著向前面空曠的大道,丟出了手中的石弩。

只見落地的石弩還沒有因慣性而反彈,一張大網猛然收起,將石弩緊裹著拉到了半空。整張大網竟是由細如髮絲的漆黑堅韌絲線組成,在火把的微弱光線下近乎等同隱形。

「看來安吉爾說的很對,她只掃除了致命的陷阱,卻沒清除那些不致命的部分。」拍著雙手,修很滿意自己的成果。

薔薇卻是好奇的走上前,檢查起半空中的絲網:「什麼叫不致命的陷阱?這些絲線的強度已經超過鋼絲了,沒有工具別想輕易掙脫。等於是說,只要中了陷阱,便出局了……」

解說的同時,薔薇的手中如同變魔術般,多出一把精緻的小巧金屬鉗,將那絲線輕鬆的剪斷。

這時候,嫣然半蹲在地上,表情嚴肅的道,「前面看上去就像沒有盡頭的直路,但我們是在數萬噸石料的建築之內,這樣彷彿貫穿整棟建築的路線,根本不符合力學支撐原理。

「前方不可能擁有足夠支撐整座建築物重量的墓室空間,這裡一定有隱藏起來,看不見的東西。」

「都不是簡單的人啊……」看著身邊臨時的同伴,路人甲微微顫抖著,為眾人的特技而佩服:「可還是我比較有用,因為我發現了你們都看不到的東西……抱歉,有誰能來把我舉起來?」

「我來吧。」坦克似乎發現了自己的沒用,只能做這樣肉墊般的體力勞動。

兩米來高的坦克走到了矮小的路人甲面前,光是看著這兩人就已經是一種行為藝術了。而坦克則如同舉起自己兒子一樣,讓路人甲坐在了他寬闊的肩膀上。

「各位,現在我們走的是給盜墓賊所走的死路,接下來,你們將看到的,便是送葬人所走的生之路。」路人甲說著,舉起了右手,兩指按在天花板上一對龍形浮雕的龍眼上。

龍眼凹陷了下去,然後大地開始顫動。

隧道兩側,兩尊相對的陶俑雙眼亮起,鮮紅的光暈如同充血一般。

邁著沉重的步子,泥土士兵相對走去。一步步彷彿機械般的緩慢,手中的火把伴隨著它們的步伐跳動,透著恐怖片中特有的緊張氣氛。

「觀眾」的反應也截然不同,閻先生繼續吐著煙圈,路人甲陰森的笑著,修的表情安靜且嚴肅。薔薇擺出了備戰姿態,雙手握成了拳頭。章史則表情輕鬆,彷彿真像螢幕外的觀眾。

可似乎也有人在害怕著,例如那個不自覺拉起章史衣角的嫣然。

章史感受得到她的隱隱顫抖,以及作為女孩的脆弱與膽怯……

所有人中,只有那如鋼鐵機械人般的坦克面無表情,彷彿世界上沒有任何東西能撼動這龐然大物。

手舉著火把的陶俑擦身而過,交換了位置。

緊接著,在大家的面前,平整的隧道地面向兩側裂開,露出了一條嶄新的通路。

「崇拜我吧,嘿嘿嘿嘿!」由坦克肩膀上一躍而下,路人甲陰森地冷笑著,雙手背於身後,如同領導人般先一步走進了新的通道。

薔薇恨得牙癢癢,「等到了終點後都別攔著我,我非把這ET打回火星去不可。」

「走吧……」章史微笑著回頭看了看緊張的嫣然。

「不用你催。」就像個倔強的孩子,嫣然迅速放開了章史的衣角,快步走到他身前,不願讓這曾被自己罵到狗血淋頭的人,看見自己的窘態。

雖然最近的女人緣好到吃不消,可章史依舊不太瞭解這種胸前比自己多兩塊肉的生物,只好默默地跟隨其後。

新的隧道遠比上層要窄上許多,只夠三人並排而過,沿著兩側古老牆壁向前排開的,依舊是手握火把的兵馬土俑。不同的是,土俑間的間隔變得更加悠長,墓道亦顯得更加灰暗。

不需要任何言語形容,陰森與恐怖已經侵蝕進每個人的心裡。

墓道之中,一行人的步伐變得僵硬起來。薔薇更是環抱起了雙臂,無法控制的哆嗦著。

「我……我說ET,到底還有多久,你是不是帶錯路了?」薔薇控制不住的質問起來,開始後悔自己為什麼不多穿點再出門。

「噓,別那麼大聲。」路人甲行走在隊伍最前方,不對,應該說是趴在最前面。矮小如侏儒的他,在下到新的墓道後,直接趴在地上向前推進,像一隻大蟑螂。

「這裡有很多層啊……」側頭將耳朵完全貼在冰冷的大地上,路人甲一邊傾聽,一邊用手指輕輕敲擊著地板。

「雖然無法確認到底有多少層,但各類墓道絕不會少於三百條。只要走錯一條,我們這輩子都別想找到墓室,甚至,連出路都再也找不到了。」

閻先生笑著邊說邊湊到了路邊的一隻火把前,點燃了嘴上的香煙,「最壞的結果?呵呵,最壞的結果應該是我們都被扔在這裡,過上幾天沒水沒糧的日子。」

「大家一定會有辦法出去的。」如同配合著閻先生的輕鬆,章史悠哉的模樣彷彿充滿了自信。

「你到底是哪得到的自信?」嫣然詫異的看著身邊的男孩,突然發現,不管是平時還是在這恐怖迷宮中的章史,表情都沒有什麼變化,外界的巨變似乎無法改變他的心境。

薔薇冷嘲熱諷的透露著章史的偉大事跡,「他當然要有自信,沒自信的話,怎麼會出賣了自己五十年的壽命去救人?我們輸了出去最多少活幾年……可他輸了出去,等著他的就是棺材了。」

嫣然對章史更加好奇了,但沒有再問什麼,她不願在這樣的隊伍中暴露更多自己的東西,哪怕只是自己的情緒。

嫣然實在不明白,明明防備才是玩這個遊戲必須的姿態,那所謂的閻先生、修和薔薇,不論如何看,都應該是這遊戲中的高手,但面對章史時,卻感覺自然而然放下了防備的動作,彷彿對章史的存在滿不在乎。

或者說,章史已經得到了他們的認可,是個值得相信的同伴?

「找到了,就是這裡!」路人甲得意的一聲高呼,起身衝到了一側的牆壁旁,兩隻手掌如壁虎般在牆上來回撫摸,那動作彷彿牆壁就是戀人般,讓他愛不釋手。

薔薇噁心的全身猛起雞皮,懷疑這ET有「戀牆癖」……

「但凡古代帝王,無不相信重生與鬼神傳說。對權力與財富的迷戀哪怕死後也不會減去半分。所以除了華麗的棺木外,他們最需要的東西便是能讓他們在另一個世界揮霍的陪葬品了……」路人甲詭異地介紹著帝王的習慣,不知道是不是他盜墓的經驗?

而他移動的手掌也同時停在了同一塊石磚之上:「給你們看吧,中國第一帝王的陪葬品墓室到底是什麼模樣!」

用盡全身的力量,路人甲將石磚推進了牆壁內部。

陰冷的墓道又一次地震般顫動著,眾人身邊的牆壁向兩側收縮開啟。

刺眼的光芒由內部照射而出,讓大家閉目迴避,彷彿開啟的是天堂的大門……

又是路人甲帶頭走了進去,他不願任何人先一步去領略這墓穴的尊貴。

只見一間足有兩百平米的正方型石室,高達三米有餘,沿著牆壁一字排開有二十四具將軍骸骨。

他們全成了乾屍,可身上卻穿著純金的鎧甲,長劍支撐於大地之上,那威武的姿態,絕非一般士兵可比。

「呵呵,來了這麼久,終於發現點這裡可愛的地方了。」單手叉腰,薔薇眼神嫵媚的走到了一具純金鎧甲將軍的屍骸前,大盜的本質讓她情不自禁的依靠在鎧甲上,如同在和屍體調情一般。

嫣然胃中一陣翻滾,難以想像世上能有如此噁心的人存在。

路人甲並沒像薔薇一樣撲向那可愛的黃金,卻是向著墓室正前方一面宏偉的岩石浮雕走去。

這面石雕是一隻盤身飛舞的巨龍,龍頭在石雕中心完全凸出,路人甲雙手顫抖的握緊了龍頭,一把將龍頭翻轉了一百八十度,龍嘴向天。

石雕開始顫動,金屬齒輪相互咬合的聲音迴盪在偌大的房間之中。石雕緩緩地向上空收起,可剛剛伸起不過兩厘米就聽見「喀嚓」一聲,然後便靜止在那裡不再動彈。

「怎麼不動了?」剛才還一副得意模樣的路人甲這下慌了,上竄下跳的仔細查看著。

閻先生冷冷的笑著,就像早料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幾千年前的機關,要都不出毛病才見鬼了。」

「你們都還站著幹什麼,快想辦法把它打開啊!難道你們都不想過關了嗎?」矮小的路人甲真的急了,竟蹲在門前,用手扣著縫隙向上推著。

說到這裡,章史、閻先生和修的目光無比默契的全凝視在薔薇身上。

「我說你們看什麼看?我只是擅長格鬥,可不是擅長舉重,你們當我是怪力猩猩嗎!」

薔薇臉上都鼓起了青筋,一種說不出的憤怒籠罩心頭。

「明明拋我下床的時候那麼有勁……」

章史小聲發起了牢騷,換來薔薇一個殺人的眼神,又立刻閉上了嘴。

「還是讓我來吧。」

終於,一直沉默的坦克主動發言,邁步走到了那面巨大的石雕前。

彷彿大山般魁梧的身軀,這個時候卻比任何人都來得可靠。

用比路人甲粗壯上兩倍的大腿半蹲在石雕前,坦克將十指反扣,插進了唯一的下沿縫隙中。

眾人可能都是第一次親眼見到什麼叫人型的怪物……

只見坦克臂膀上的肌肉完全緊繃,光禿的後腦上都鼓起了一道道如樹根般的青筋,近一噸的石雕牆壁,就在坦克無聲的發勁下,一點一點奇跡般的向上升了起來。

停頓了的齒輪聲再次響起,不過此刻驅動它的,卻已是徹底的人力。

碰的一聲,魁梧的坦克硬生生將石雕推到了兩米多高,直到被機關卡住才放下雙手來。

在那石雕門後,又暴露出了一條嶄新的悠長墓道。

「嘿嘿嘿嘿,看來我加入這個隊伍還真是對了!」路人甲看著面前的墓道狂笑:「走吧,大家一起去過關吧!」

可當鬥志高昂的路人甲回頭看去時,卻沒有一個人移動過半步,如同四周的黃金將軍般站得筆直。

「喂,你們怎麼了?走啊?」路人甲茫然的呼喚,卻依舊無人上前。

「看來這就是這關卡的『關鍵』了……」閻先生低垂下了微笑的面容,又點燃了一根平價的香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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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集 死亡的對弈 第三章 鯰魚效應

泡上一杯紅茶,靠坐於那屬於帝王的寶座上,安吉爾單手支撐著側臉,嘴角帶著點小孩般的壞笑,看著面前四十二寸的液晶電視。

在那清晰的螢幕上,章史等人正是表演的演員。

※※※※

「你們到底在說什麼?難道你們不相信我的經驗嗎?只要穿過這條墓道,我們就能到達主墓室了!」路人甲努力讓臉上的笑容更加親切,只為得到他人的信任。

面對就像迷宮出口的墓道,閻先生輕笑:「薔薇,為什麼不過去呢?」

「因為章史沒有動啊……」薔薇的聲音輕柔,彷彿不願破壞這寂靜的氣氛。

「那麼章史呢?你為什麼也不過去?」閻先生期待著章史的答案:「按照那小子的說法,過去就能過關了喔!」

「過關?如果迷失者遊戲真有那麼簡單,我現在也不會欠別人五十年的性命了。」章史沒有半分想動的意思。

「嘿嘿,看來章史先生最近有好好的溫習『功課』,你也察覺到了嗎?鯰魚效應……」修紳士的掏出了手絹,捂嘴輕聲微笑著。

「鯰魚效應?」薔薇不耐煩地要求道:「喂,你們誰能來解釋下?」

意外的,做出解答的竟是嫣然。

「在挪威,漁民們捕捉了沙丁魚後,便會急忙趕到市場出售,但由於沙丁魚喜群集、生性不好動,因些往往窒息而死。其中唯一一個老漁民卻每次都能賣出活蹦亂跳的鮮魚(奇*書*網^.^整*理*提*供),其奧妙就是——在沙丁魚中放進幾尾生性好動的鯰魚。

「鯰魚在沙丁魚中穿來穿去,沙丁魚受到影響,也跟著搖頭擺尾,促進了空氣流通,增強了自身的活力。」

「很顯然,我們之中,似乎不小心混入了一條老漁民刻意安排的『鯰魚』……」吞吐著煙圈,閻先生的目光已經凝視在了路人甲的身上,看得這ET冷汗都濕透了衣襟。

「不過這條『鯰魚』卻並非將我們帶向活路,而是一步一步將我們這些個性多疑的玩家,帶進無法回頭的死路。」

「喂,等等……你們在懷疑我是安吉爾的人嗎?別開玩笑了,一點也不好笑啊!」路人甲清晰的感受到,自己已被從這個團體中撥了出來。

拉扯下眼皮,閻先生如同做鬼臉的小孩:「不是懷疑,是肯定。」

「顯然這遊戲的關鍵並不是讓我們尋找怎麼去主墓室,而是找出這條主辦方特別安排的『鯰魚』,他應該知道過關的路吧?」

「真討厭,居然敢模仿我的偶像梁朝偉扮《無間道》。」薔薇的語氣冰冷得勝過冰柱,扭動著脖子走到黃金將軍旁,一把奪過了死人手中的黃金長劍。

「ET,我只給你十秒的時間,告訴我們真正的路在哪裡……否則,我想在這遊戲裡殺人,沒人會告我的吧?」

失去了長劍的支撐,剛剛還筆直的屍骨與鎧甲瞬間崩潰,如一堆垃圾般散落在了一起。

而薔薇則是單手拖著長劍,向路人甲走去。

「你們想幹什麼?我發誓我絕對不是什麼『鯰魚』,只是和你們一樣的玩家啊!」路人甲在顫抖著,因為薔薇的眼神絕不只是嚇唬人的冷酷。

「我要怎麼做你們才相信?求你們了,相信我好嗎?」

「十……九……」

眼眶中的淚已經開始打轉,路人甲第一次深深明白,不被人信任是何等痛苦的感覺。

「讓我來好了!」突然,章史大步走上前,與薔薇擦身而過時,順手接過了她的長劍。

如同條件反射般,當看見面前的章史揮舞起那把價值不菲的黃金劍,路人甲閉上了雙眼,最後的感歎是,希望下輩子的自己不會像這輩子一樣的多話……

可是,路人甲卻沒感受到利刃穿越過血肉的冰冷感,只有一陣劍風吹過面前。

詫異的路人甲猛然睜開了雙眼。

手握長劍的章史依舊在面前,不過他的劍卻抬高了許多,劍平穩地架在一旁的坦克肩膀上,正對著他的咽喉。

「找到你了,『鯰魚』。」

「你說我是『鯰魚』,有什麼根據嗎?」

坦克沒有反抗,甚至沒有任何對死亡的緊張。可能是因為面前的章史毫無殺氣,那劍在他手中似乎更像路標。

「我可不是盜墓賊,也沒有自告奮勇的給你們領路。」

「沒錯,如果這局的中心思想是『鯰魚效應』,你還真的是條不怎麼愛動的『鯰魚』……」章史沒有懷疑過自己的假設,甚至沒有放下手中的劍:「一直保持沉默跟著隊伍前行,像空氣一樣沒有存在感,這裡的任何一個人都比你更加可疑。

「不過仔細想想,我們走來的這一路,那些路人甲找出來的機關,其實這裡大多數人都應該發現了。不知道是墓穴本來就是這樣,還是你們故意做了手腳,這些機關有點刻意讓人找到它的感覺。」

「所以?」坦克如同在期待著章史的分析。

「所以哪怕沒有什麼路人甲,我們最後依然會走到這裡來,關鍵也就在這裡……」

章史輕鬆地笑了笑:「通向最後死路的機關『不小心』的卡住了,那麼笨重的石頭,不是怪物恐怕抬不起來吧?好巧不巧,我們這裡正好有個怪物,『不小心』的打開了死路的門。我從來不覺得自己是個如此幸運的人,你實在『太巧』了。」

坦克不說話了,安靜的就像這陵寢的陪葬品般。

「不承認也是沒用的,如果你想被修理一頓才肯承認,我們也有這樣的人才。」閻先生說著看向了一旁的薔薇。

「大塊頭啊?有點費勁,不過五分鐘內應該可以搞定。」薔薇揉捏著雙拳,骨頭喀嚓的響聲陰森且恐怖。

「對啊!對啊!打到他媽也不認識他!」剛才還嚇得如同死魚一樣的路人甲已經溜到了薔薇身邊,高聲的叫囂著。

「你這傢伙……」薔薇對這ET有點無語了。

「請問,您不再更改自己的判斷了嗎?」沉默的坦克說話了,甚至用上了敬語。

「不改了,就是你。」丟掉了手中的劍,章史已不需要這樣的道具。

「那麼,恭喜你們,我便是你們發現的『鯰魚』,按照本關卡規則,被發現的『鯰魚』有義務帶領玩家通往『終點』,但是……」

突然,已經承認的坦克語氣一頓,表情變得無比嚴肅:「同樣是按照規則,每一條『鯰魚』最多只能帶領五位玩家前往終點,你們其中有一位要被留下。」

「不是吧……」路人甲的冷汗又一次滑過臉龐。

「怎麼會有這種規則?你在說謊嗎?」修用手絹摀住了嘴巴,只是不想讓人看見自己的表情。

「規則規定,『鯰魚』是不能說謊的,所以我盡量少言。規則也規定,作為『鯰魚』,只要有人邀請自己入隊,便不可拒絕。」坦克的模樣不像說謊,耐心的解釋起了規則來。

閻先生留意到了一個恐怖的細節:「那麼,在這遊戲裡,你們一共有多少人?」

「七條。」

「也就是說,想不被人留下,隊伍中便必須帶上兩條『鯰魚』。」嫣然的臉上慘澹的沒有一絲顏色:「可如果隊伍中擁有兩條魚,便注定會有一支隊伍,全員失敗……」

「看看剛才『冥王』的選擇,他一個人估計就帶走了六條魚,如果不是人員名額限制……」閻先生倒吸了一口涼氣,為自己面前還能站著一條『鯰魚』而慶幸。

「除了我們和『冥王』,其它的人都已經注定失敗了吧?」章史微微低垂下了頭,聲音變得好輕,像在為他人哀悼。

「喂,你們還有心情去擔心別人嗎?現在我們還要挑出個要被留下來的傢伙。」薔薇可考慮不了自己以外的其它事情:「我建議來個民主投票,我第一個提名,ET!」

「你們……」路人甲好想反抗,可當發現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自己時,反抗也變成了徒勞。

「雖然有些抱歉,但問題也算是解決了,那麼,帶我們離開吧!」修終於放下了手中的手絹,迷人的微笑再次展現。

「你們是不是會錯意了?」坦克完全沒有問題解決了的樣子,他只是像個看著演員滑稽表演的觀眾:「誰該過關,誰該留下,這不是你們可以決定的,一切都要聽她的安排……」

說著,坦克抬手指了指頭頂那台正對著所有人的攝影機。

「這下玩大了,『獨裁者』的選擇,現在所有人都被送上了斷頭台……」

閻先生笑不出來了,他討厭這種被人選擇的境地,感覺抓不住自己的命運。

墓室中,氣氛壓抑得就像只剩一群屍體,所有人站在原地,一雙雙充滿警惕的眼珠相互打量著。

嫣然不自覺的抱緊了雙臂,這種感覺好熟悉,彷彿自己又一次回到了那陰冷的山谷底,面對著一群剛才還是朋友,現在卻已是仇敵的人。

就在所有人被緊張與恐懼感折磨著心靈的時候,螢幕的另一端,安吉爾卻在悠哉的品著紅茶。

「玩弄人的感覺真好啊!」輕嘗了一口杯中的液體,安吉爾不知道是在為茶香或是自己的權力而陶醉:「該誰去下地獄呢?」

放下了手中溫暖的茶杯,她興奮的握起了遙控器:「髒死同學嗎?將他丟進漆黑的小巷子,讓他體會一下絕望、孤獨與恐懼固然不錯……但我想到了更好玩的戲碼……」

安吉爾嘴角浮現出詭異的微笑,對著面前的螢幕按下了手中的遙控器。

※※※※

嫣然茫然的看著四周的一切,明明自己沒動,可大家都變得好高,讓她不得不仰頭去看。

身體變得好輕,像小鳥一樣,可自己並沒有飛起來,而是在墜落,向著好黑好黑的地底墜落。

一切真的發生得太快了,嫣然甚至來不及發出尖叫,就跌進了腳下突然開啟的陷阱中。

在黑暗吞沒自己視線之前,嫣然看見了不遠處的章史,他的表情竟是那麼的慌張。

他在替自己擔心嗎?

嫣然好想笑,畢竟這裡是個沒有信任,也沒有關心,除了自己什麼都沒有的世界……

這樣也好吧?

墜落中,嫣然第一次放鬆了身體,用丟失十年性命的方式離開這可怕的遊戲,也許是比過關更好的結果?

「嫣然!」章史呼喊著衝到陷阱邊,但地面上只剩下一個漆黑的洞口,彷彿通向另一個世界的通道……

「就是這樣,就是這樣。」安吉爾滿意的點著頭,為自己的決定而滿意,因為她看見了章史臉上不能拯救他人的痛苦。

可悲的是,在少去了一人的墓室裡,所有人都不自覺地鬆了口氣。

這裡似乎沒有人明白,呆跪在洞口的章史為什麼完全沒有獲救的快樂。

坦克如同一台沒有感情的機器般述說著:「大家請注意,司儀已經做出選擇,現在你們的人數符合過關規則,接下來我將帶你們前往真正的終點。」

「我留下來了?哈哈,我留下來啦!」

路人甲終於反應了過來,興奮地放聲高呼起來,將自己偷墳掘墓的祖先全都感謝了一遍。

「真不是什麼好的結局……」薔薇看了看身邊的ET,表情就像被強迫吃下什麼噁心的食物。

「那麼我們出發吧,快點離開這冰冷的位置,繼續待下去非得風濕病不可。」閻先生哆嗦的摩擦起了雙手來。

體貼的修走到了章史身後,用溫柔的聲音安慰著:「章史先生,我們能明白你的感受,但這些是我們改變不了的事情,我們還是走吧。」

「『鯰魚』……這下面通向哪裡?」章史說話了,可他的問題卻讓所有人錯愕的呆立在原地。

「章史……你想幹什麼?」他幹什麼本來都跟自己沒有關係,但薔薇卻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生氣起來。

「說話啊,規則應該沒規定你不能透露這些吧?」章史依舊蹲在陷阱邊,雙眼凝視著漆黑的深淵,就像能看穿一樣。

「雖然沒有規定,但我也有權利不告訴你。」坦克的意思是一切看自己的心情。不過就玩家來說,坦克並不討厭章史,或者說他甚至有點驚訝,一個已經來到第二關卡的人,怎麼還會有關心他人的舉動?

「算了,告訴你好了,下面並非絕境,不過卻是一個漆黑的迷宮陣群。如果掉下去的人萬幸沒有亂動,遊戲結束後便會有人帶她離開。但如果她到處亂走,可能需要幾個小時,或者幾天才能再找到她了……」

章史聽不出坦克話語中的危險:「既然是迷宮,一定會有出口吧?」

「臭小子,你有完沒完?」薔薇再也控制不住的衝上前去,一把將地面上的章史給揪了起來,提離地面:「哪怕你下去也救不了任何人!省省吧!」

「可是……我想……試試……」章史的聲音斷斷續續的,薔薇揪著他衣領,緊到彷彿要讓他窒息了般。

「章史先生,請你冷靜好嗎?嫣然小姐在這裡出局,最多也就是犧牲十年的壽命,但你在這裡出局,意味著你將死去。」修提醒著章史他那五十年性命的借貸,這是讓章史絕對不能輸的詛咒。

「放開他吧,不用說了……」

閻先生歎息地丟掉了手中的香煙,用腳踩熄,「難道你們還沒有看見他的表情嗎?這傢伙在遊戲開始前就已經決定了,不管是誰被留下,他都會想辦法帶那個人一起過關的。」

「就是這樣……」半空中,章史努力做出了一個笑臉,笑容看上去是那麼的傻。

「瘋子!」

放開了緊握的手,薔薇將章史丟在地上轉過身去,不願給人看見自己的表情:「你這種人就該跟著恐龍一起滅絕掉,真詫異你是怎麼活到今天的。」

「抱歉,不能跟你們一起繼續走下去,恭喜你們順利過關。」章史是真心的祝福著他人,但此刻聽上去,卻像臨終前的道別一般。

「別說那麼肉麻的話好嗎?什麼都別想,什麼都別在意,活下來才是關鍵。」閻先生像在傳授著漆黑迷宮中的要訣。

「既然這是你的選擇,我們也沒有什麼好說的,祝你平安。」修向著章史伸出手,像是對這世界上最勇敢的人致敬。

「混蛋,走前把這個帶上!」沒有再轉身看章史一眼,薔薇背對著他將一隻ZIPPO打火機塞進章史的手中。

「謝謝,回去我會還給你的。」章史的話語還是一樣輕鬆,聽上去如同只是出一趟遠門而已。

不再耽誤時間,章史毫不猶豫地跳進了嫣然墜落的陷阱裡。

安靜的墓室中,一下子只剩下了五個人……

※※※※

「哈哈哈哈!」

螢幕前,坐於沙發上的安吉爾笑得已在抽搐,瘦弱的身體顫抖個不停,「太有意思了,哈哈哈哈,髒死同學實在太有意思了!來人啊,給我準備K3注射液,我要六十年的份量!」

※※※※

幾乎是在瞬間被黑暗吞沒,章史在半空中,對資料的判斷也變得模糊。只知道大概落下了三米後,隧道開始傾斜,如同一條光滑的滑梯般接住了自己的身體。

經過了整整三十秒鐘,章史只覺得自己像顆球般的被拋了出去,重重的摔在岩石地面上。

「哎呀,好痛……」章史後腦著地的方式算得上是危險動作了,痛得他眼淚都流了出來。

可他並沒有哭,那麼在這漆黑的世界裡,迴盪的哽咽聲又是什麼?

章史笨拙的點燃了薔薇送的打火機。

跳動的柴油火焰比得上一根蠟燭的亮度,但在這漆黑的坑道裡,章史也只能勉強看清週遭兩米內的物體。

這是一個巖道,沒有經過任何工匠的雕鑿,保持著最原始的姿態,直徑約兩米的巖道四周都是像刀子般樹立著的岩石。

還來不及為自己沒變成刺豬而慶幸,章史快步的向著哭聲走去。不知道是不是幼年的經驗,使得他在這種崎嶇的巖道裡也能走得飛快。

「嫣然?」漸漸地,當章史手中的光暈照耀出嫣然的輪廓時,他緊張的心才放了下來。

只見嫣然靠坐在冰冷的巖壁上,赤裸的右小腿上多出了一條長達兩公分的傷口,流出的血已經染紅了她的襪子。

「好痛……」看著身邊出現的男人,嫣然已不再顧及什麼面子,眼淚毫不掩飾的流淌著,像孩子般脆弱。

「別動!有點疼的……」章史放下了手中的打火機,撕扯下T恤的一條短袖,將嫣然流血的小腿死死捆綁了起來。

「啊!」在章史發勁繫緊的時候,嫣然終於還是叫出了聲來。

嫣然全身無力地靠著巖壁大口喘息,而章史卻還在檢查她的傷口。

「你的傷口太大了,必須快點做消毒處理以及縫合,不然感染了就麻煩了。」

「你為什麼會在這裡?」嫣然似乎並沒有聽見章史的話,只是用虛弱的聲音問著。

「什麼為什麼?我只是覺得你需要幫忙。」章史說得是那麼理所當然,又扯下了另一隻衣袖,為嫣然擦拭著腳上的血跡。

嫣然對著章史大吼:「你在搞笑嗎?我是被拋棄的那個,跟著我你也會失敗的,為什麼要跟過來?」

她不明白章史到底在想什麼,他並不像一個玩家,甚至不像一個正常的人。

「我不需要你同情我,也不需要你的恩惠,我不會回報你的,我討厭你,從一開始就是,你做什麼都得不到我的承認,你這個白癡!」

「已經很多人這樣說我了,也不差你這個。」章史像白癡一樣笑著拉起了嫣然的手:「你休息好了沒?我們必須快點走出這裡才行。」

「走出這裡?」

嫣然冷笑著左右看了看,只有無盡的黑暗:「你到底明不明白在迷宮裡最該做的是什麼?」

「不知道,但我絕對不是坐在原地期待奇跡發生的那個人。」章史的聲音像錘子一樣轟擊著嫣然的心靈。

「你和我都沒有在此等待的資格,你的傷口不快點處理會很麻煩,而我不快點出去,一針六十年的K3就會結果了我的性命。想活下去,你除了相信我之外,還是只能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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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集 死亡的對弈 第四章 絕處逢生

漆黑的山洞內,打火機跳動的火苗提供著微弱的照明。

嫣然趴在這世界上可能是自己最討厭的男人背上,繞過章史脖子的手臂中舉著那只打火機。

而章史則背著這受傷的女孩一步一步向前走著,樣子看上去有點吃力。

其實嫣然本想自己走的,但章史不肯,他說這樣做傷口會裂開,會流更多的血,所以硬要用瘦弱的身體背起嫣然向前走。

因為靠的太近,在微弱的光線下,嫣然第一次看清了章史的模樣。

他的五官很清晰,側臉的弧線像一輪彎月,如同十五六七的少年。如果不去說,誰會知道他已經有三年的工作經驗,而且是最艱苦的管道維護工作……

從資料上看,章史和所有普通高中畢業出來工作的青年沒有區別,為了生活,他們用自己僅有的一點技能,做著最低級的工作,度過一個個不求上進的日子。

按照正常的模式,這種人一輩子也不會知道一百萬到底是多少錢。下班之後只會和些同事喝酒打屁。運氣好點,等到了三十歲相親遇見個醜婦,結婚生子,也算是可以安心的去死了。

為什麼這樣的章史卻沒有墮落的眼神?他的眼神,反倒清澈得宛如湖泊,似乎從來不曾迷惘過生活是什麼。

「你是章史嗎?」控制不住心頭的疑惑,嫣然的聲音好輕。

章史輕鬆的笑了笑:「我的身份證上是這麼寫的。」

「不,你不是章史,至少不是檔案上寫的那樣……」嫣然默默將頭埋在章史肩膀上,想為自己過去的態度道歉。

「檔案上的你簡直就是個混蛋,依仗著自己的『壟斷技術』作威作福,上班遲到,下班早退,午餐吃到下班。偶爾還會帶些廠裡的工具出去賣錢……」

「其實啊,這些……我確實都做過。」章史不好意思的附和著,如同在接受什麼表揚。

「可是『混蛋』不會冒險下到這裡,幫助一個討厭自己的人……就是一個正常人也不會這樣做……」

章史的語氣無比誠懇:「能在這遊戲裡存活的,本來就沒有幾個是正常人,而且,你是我邀請加入這個隊伍的,所以我對你有責任。」

「這個遊戲裡還有什麼責任嗎?別說笑了,我知道你很想讓我安心,其實說真的,我已經不害怕了。」

嫣然的呼吸是那麼平靜。

「哪怕被淘汰,我也不害怕少活十年的詛咒了,所以,你不要再亂走動了好嗎?這裡是天然形成的洞穴,而且沒有一絲氣流的存在,根本就不可能找到出口在哪。就在剛才,你已經經過了六個岔路口,繼續走下去,我也無法完全記下你所走的路線了。」

「我記得,我們已經行進了一百八十七點三米。現在的方向是朝南。」將嫣然向背上推了推,章史開始了喘息,但目光卻始終看著前方:「因為整座陵寢都是密封狀態,當然也就沒有了氣流。」

「你真的相信這裡會有出口嗎?」嫣然只看到了一片黑暗:「你的判斷到底依據是什麼?」

「依據就是我們身在『迷失者遊戲』裡……」

「這算什麼依據?」嫣然不明白。

「雖然我不願意承認,但『迷失者遊戲』卻一直用一種微妙的方式維持著遊戲的公平性。」

章史的額頭上已爬滿了汗水:「只要保持思路正確的狀態,那麼就絕不會出現死路這種東西。所以坦克才只是說有一個人要被『留下』,而不是有一個要被『淘汰』。

「也許很艱難,但這裡一定會有出去的路,而且是通向終點的路。按照常識判斷,主墓室應該是在陵寢的正中央才對,所以剛才我選擇的岔路都是在向著中心走著。」

「你真的很樂觀啊,這種時候還能想著過關?」嫣然無法讓自己做到章史這般的天真。

「不是想著過關,而是想著活下去。」章史糾正嫣然的「錯誤」。

「對了,你剛才說什麼六十年的K3,到底是怎麼回事?這一關的難度不是十分嗎?」嫣然問起了自己不明白的部分。

「沒什麼,我只是在第一輪的遊戲裡為了救那些被困住的人,向安吉爾借了點壽命來用而已。」章史說得格外輕鬆。

「你……是章史嗎?」嫣然瞪大了眼睛,將剛才的問題又重複了一遍,「救人是你的興趣還是愛好?你不害怕死亡的嗎?」

「怕啊,我比誰都害怕死亡,所以更不能眼睜睜看著別人去死。誰也沒有奪走誰生命的權力,誰也沒有……」

章史的樣子很平靜,但嫣然感受了他脊背的收縮。

他應該很生氣吧?氣憤「迷失者遊戲」這將人命當兒戲的世界。章史對他人的救助,可能只是對這遊戲的一種反抗……

※※※※

明亮的陪葬品墓室之中,坦克已經開始向著進來時的大路走去,路人甲又是第一個跟了上去。

沒有人說話,也沒有人對章史表示同情,閻先生又點燃了香煙跟隨其後,修也沒有遲疑的跟上隊伍。

只有薔薇,在離開前看著那漆黑的洞口,表情複雜。

薔薇承認自己沒有跳下去的勇氣,可能除了章史,這裡也沒人有勇氣跳下去。

白癡一樣的章史,又一次無聲地證明了其它玩家的殘忍與自私。

※※※※

在那主墓室中,安吉爾沒有辦法像剛開始般興奮了,每一個螢幕上都找不到章史,讓她格外的不自在。

一種女人的直覺,提醒她事情並不會這樣簡單的結束……

「真是讓人煩躁!為什麼當初沒有在陷阱裡也裝上攝影機?回去一定要扣這群勞工的薪水!」單手支撐著側臉,單手四指敲擊著扶手,安吉爾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應該不可能從裡面出來的,絕對不可能,那條地底迷宮岔路口就有五百多條,誰也沒辦法在沒有設備的情況下走出來吧?況且,遊戲時間的三小時現在也只剩下了一半。他不可能走得出來的……」

即便用如此反覆的強調來安慰自己,可依舊有兩樣東西讓她不安。一個是迷宮的「出口」,另一個便是迷宮中的章史。

※※※※

「呼……呼……呼……」

一步一步,巖道的迷宮裡,章史的雙腳都開始顫抖,呼吸沉重到覺得自己的肺就像兩塊石頭。汗水沿路滴落,變成了他的足跡。

已經行走了兩千六百七十三點八米,做出了四十三次岔路選擇,這是章史腦海中的資料。而他無法確認的資料,則是自己再過多少米便會倒下。

說不定,不用再多久了吧?

雖然背上的嫣然沒有士兵武裝的越野背包重,但章史也不是什麼強悍的鐵血戰士。

嫣然能感受自己的胸膛都已經被章史的汗水濕透:「你太累了,放我下來,休息一下吧!」

「不……不行……」章史強咬著牙齒,繼續向前走著,「不能放你下來,放下了,我就再也背不起來了。我們必須繼續走……」

「你知道還有多遠嗎?哪怕你的方向沒有錯,但你沒到那裡就已經累死了啊!」嫣然在章史的耳邊吼著,只希望他聽得進去。

「沒關係,我一定能撐到的。」

章史努力擠出了一個笑臉,可看在嫣然眼中,他的笑臉好醜,臉部肌肉都因為疲憊而扭曲了。

最後,嫣然的頭埋沒在章史的脊背上,用微弱的聲音請求著:「放下我,你一個人走吧……如果只是你一個人,一定可以走出去的。

「真的,我明白了你的善良,我也明白你是真心想幫我,你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放下我,沒有人會怪你的,我也不會……」

「那麼……你為什麼要哭?」章史能感受到,在自己的脊背上,除了汗水外又多出了一種溫暖的液體:「不甘心對吧?其實你並不想放棄,其實你還想繼續……」

「可是這樣下去你會被我拖垮的!你會因為我而死掉的!」

「兩個白癡……」章史低垂著頭笑著。

「你說什麼?」眼淚模糊了視線,也模糊了嫣然的耳朵。

「我說你是和我一樣的白癡,在這個遊戲裡,關心他人的都是白癡。我關心你,所以我是白癡。現在你又關心起我來,所以你也變成了白癡!」

「你才是白癡,破表的白癡!」擦拭著淚水,嫣然又被章史的冷笑話逗樂了。

不知不覺,嫣然那環抱著章史脖子的手變得更緊了,而身體也更是放心的完全依靠在男孩瘦弱的脊背上。

這一刻,嫣然知道自己已經再也無法離開這溫柔的白癡章史了,至少在迷失者遊戲裡,自己再也無法離開他了……

「轟隆!」

如同獵人挖掘的陷阱一般,章史腳下的地面突然碎裂。嫣然與章史又一次體會到了飛起來的無重力感。

不過和上次跌落陷阱的感覺截然不同,至少這次,兩人是從黑暗裡跌進了光明之中。

「哎呀,我的屁股……」坐在平整的石磚地面上,章史第一反應並非是為脫險歡呼,而是為自己落地的屁股喊痛。

嫣然則跌坐在另一邊滿是碎石的地面上。

激盪的灰塵瀰漫了週遭,卻掩蓋不了士兵陶俑手中火把的光輝。

「章史,你看……」嫣然小心地拉扯著章史的衣角。

「什麼?」向著嫣然示意的方向看去,章史意外發現自己並不孤獨,面前屹立著一個熟悉的身影。

一身雪白的醫用大褂,一頭銀色的齊耳長髮,一手插在口袋之中,一手握著精緻的磁帶式錄音筆……

「冥王?」章史不自覺的喊出了閻先生告訴自己的那個稱謂。

屹立在那裡的冥王並沒有想像中的驚訝,面無表情的姿態讓人毛骨悚然。

十秒鐘的死寂後,冥王將錄音筆舉到了嘴邊:「給自己的備忘錄,以後走路一定要注意高空掉落物……很危險啊!」

可能是太專注了,章史並沒有注意到,站立在冥王身後那魁梧的六條「鯰魚」。

「冥王……對了!你是醫生吧?幫我看看她的傷口!」章史興奮的跳了起來,也不管認不認識,一把拉著冥王就衝到了嫣然身邊。

他的反應倒讓冥王顯得有些不知所措起來,也不知道怎麼回事,自己已經半蹲在嫣然右腳的傷口前。

「嘿嘿,給自己的備忘錄,太過熱情的人不會有好事……」在檢查前,冥王又做了一次記錄。

章史如同病人家屬般的追問著:「醫生,她的傷勢怎麼樣?」

「傷口有點深,但沒有傷到經脈和骨頭。不過她的失血量值得擔心,必須馬上進行縫合與包紮,否則受到感染就麻煩了。」

冥王做著專業的分析,醫生的身份不容許懷疑。

「縫合和包紮?可這裡都沒有工具啊?」章史緊張了起來。

「算你們好運,我有……」冥王站起身來,雙手一下拉開了雪白大褂。

只見大褂內裡琳琅滿目,掛滿了各種工具與藥品,從紗布、止血鉗、手術刀到消毒水,應有盡有……

「到底是什麼醫生會隨身攜帶這些東西啊?」坐在地上的嫣然一陣哆嗦,如同家畜面對屠夫的工具架。

「最好的醫生……」冥王的嘴角浮現出了一個後來不斷出現在嫣然噩夢中的笑容。

也許冥王給人的感覺真的很恐怖,但是他的技術真的很棒,不過幾分鐘,嫣然的傷口已經縫合完畢,還包裹上了一塊乾淨的紗布。

整個過程並沒上任何麻醉,嫣然卻沒感覺到任何針線穿過肌膚的疼痛。

「弄好了,放心吧,我的技術很棒,只要不亂動,以後不會留下疤痕的。」冥王輕鬆的述說著,可臉色一下子又陰沉了下來。

「現在你的問題我已經幫忙解決了,我的問題該你來解釋了吧?為什麼你們會出現在這裡?」

章史也像一台不會說謊的機器般,將遊戲中所發生的一切一五一十的告訴了陌生的冥王。連自己借貸了五十年壽命的事情也沒落下。

聽到最後,冥王反倒陷入了沉默。

又過了十秒,他再次舉起了錄音筆:「給自己的備忘錄,章史真的是個十分有趣的人。」

「能在這裡遇到你真是太幸運了,恰巧你這裡有這麼多條『鯰魚』,這樣就算帶上我們一起前往終點也沒有違反規則啊!」

章史一副天真的笑臉,卻換來冥王一個冰冷的目光:「小子,雖然我幫你的朋友治好了腳傷,但並不表示我們之間存在什麼關係。」

冥王在強調的是,自己完全能看著他們自生自滅。

「我知道,我們的死活跟你沒有半毛錢的關係,但是如果你願意帶上我們,我答應幫你辦一件事情。只要不叫我去死,什麼事情我都願意。」

章史將自己貼上了標籤,希望面前的顧客能夠購買。

「有趣。那麼,介紹一下吧,你是做什麼工作,有什麼社會關係,或者家裡有多少財富?」冥王無疑是一個挑剔的顧客,絕不購買任何垃圾。

「工作的話,我只是個管道維護工,我的房東太太聽說有點黑道背景,到下月底就能領一千多塊的工資了,這點你可以跟我的上司求證。」

章史大方的指向一旁的嫣然,嫣然則條件反射般把頭側到一邊,很是替章史害臊。

「給自己的備忘錄,厚臉皮的程度簡直難以估計。」

冥王歎息的放下了錄音筆:「也就是說,你沒有什麼優越的工作,也沒有什麼社會關係,更沒有錢。這樣的你,能幫我做什麼事情嗎?」

章史的自信還是那麼的厚顏無恥:「不一定嘛,這世界上一定有什麼只有我可以做到的事情……」

又一次陷入沉默,過去了準確的十秒,冥王那插在口袋中的右手舉到了半空,用鋼琴家般修長的手指打了一個響指。後方一位魁梧的「鯰魚」迅速走到他的身前來。

「幫我把這個女人背上,我們繼續前往終點。」冥王的吩咐便是一種應許,直讓嫣然詫異著,冥王怎麼會如此的好說話。

按照這傢伙一個人霸佔六條「鯰魚」的行為,就能知道他絕對不是像章史一樣在乎他人性命的參賽者。

甚至,他才是這裡最冷酷的屠夫,無聲的謀殺了近乎全部的玩家……

「雖然我也有付出,但還是要對你說聲謝謝。」看章史的模樣還是覺得理所當然,沒有絲毫慶幸的成分。

於是,在經歷過一段不小的波折後,章史又回到了遊戲之中,而且是向著遊戲勝利的方向走去。

這裡所發生的一切,都看在了安吉爾的眼中。

心中不祥的預感得到了應驗,安吉爾氣到面容扭曲,一把推倒了面前的茶几,將那什麼該死的紅茶打翻在地。

「章史……混蛋傢伙,我到底要怎麼樣才能幹掉你!」安吉爾咆哮的怒吼著,可惜螢幕另一邊的章史卻無法聽見。

此刻他正和冥王一樣,跟隨在六名鯰魚的身後,悠哉的一邊欣賞古代工匠的傑作,一邊向著終點前進。

趴伏在鯰魚背上的嫣然還是很在意這獨特的兩人,總是時不時的回頭張望著。

意外的是,和這個能讓閻先生都感覺到可怕的冥王行走在一起,章史卻沒有絲毫的不適應,反倒充滿了好奇,問題特多。

「我說冥王啊,醫生很賺吧?怎麼說也有個百萬年薪吧?」章史如同三八般的閒扯著,也不管別人討不討厭。

「哪有你說的那麼輕鬆,國內的醫生,收入再高也高不到哪裡去。」

冥王似乎並不反感章史的多話,還真和他聊起了這種三八問題。

「況且我才二十三歲,畢業也才兩年,去年才剛從實習醫生破格提升成正式主刀醫師。不過因為技術是世界第一,總有些富商找我做私人手術,所以這方面的收入不少,今年已經有一千七百六十三萬人民幣了。而且是不需扣稅的……」

「神啊,真想膜拜一下!」章史兩眼放光:「有學問的人就是厲害啊,像我這種小角色,一年裡最大的手術也就是下幾段油管,拚命的清洗而已。」

「那並不是什麼無法達到的地步。」行走中,冥王的額頭微微地向下傾斜,這是他的習慣。

而四周的火把將他一頭銀白的髮絲照耀的越加神秘:「至少對於你來說,並沒有想像中的困難……」

聽到這裡,不遠處的嫣然也是渾然一顫,無法克制的回望著。

「嘿嘿,冥王你還真是會開玩笑,就我這種高中畢業的小子,別說拿手術刀救人了,哪怕去當個給小孩子打針的男護士也沒人肯要啊!」章史微笑的扣著後腦,只當冥王在自作謙虛。

「最優秀的醫生最需要兩件東西,一是技巧,這個只要不是白癡,通過多年磨練,誰都可以擁有。關鍵是第二個要素……」

說到這裡,冥王突然正視起章史這嬉皮笑臉的男孩:「那便是只有少數人具備的瞬間記憶力——你和我所擁有的能力。」

「你怎麼知道我能夠瞬間記憶的?」

章史不再笑了。

「很簡單,從你進入會場時開始,觀察週遭事物的方式便格外與眾不同。」重新看向了前方的路,冥王的嘴角浮現出了詭異的笑容。

「你的眼核像一台沒有規則的機器一般胡亂旋轉,觀察著四周的一切。在你觀察事物的十幾秒內,你的眼睛是不會眨動的。應該是在進行識記的過程……」

「識記?」章史聽不懂這麼專業的詞語。

「你大概從沒好好研究過自己的這種能力吧?」

冥王遺憾的搖著腦袋。

「人類的記憶主要由三個部分構成,識記、保持、再現。所謂的瞬間記憶,也同樣遵循這些過程。不同的是,我們將識記的過程加快,按倍數計算,我是普通人的六倍數,而你應該是十倍。

「我們的神奇之處在於,哪怕我們用如此高的速度識記,依舊比普通人『保持』的更為牢固,其後再現識記內容,也就是回憶時,一切都跟刻在腦海中一樣清晰。」

「好像很厲害的感覺。」章史第一次聽見這樣的分析,都莫名的興奮起來。

「不是厲害,而是非常厲害。如果將別人的腦袋比喻成386的電腦,我們的則是奔騰4雙核心的處理器了。不過,你似乎根本不懂什麼叫對記憶的管理。」冥王如同條件反射般舉起了手中的錄音筆,啟動開關:「給自己的『啟示錄』,調取檔案74135A……」

這一瞬間,章史停止了呼吸,雖然臉色沒有任何改變,可章史卻比誰都明白,自己碰到了恐懼的底線。

忘記了呼吸,忘記了心跳,甚至忘記了自己還活著的事實。

是冥王讓他忘記的。

當冥王所謂的「啟示錄」開啟時,冥王的意識完全消失了,如同章史身邊聳立的只是一具會呼吸的「屍體」。

可正是這具屍體,散發著比野獸更可怕的殺意,彷彿在這一刻,任何接近他的生靈都將被無情格殺。

一直到十秒之後,冥王那消失的意識才恢復了過來:「檔案74135A,關於記憶的管理。對記憶進行歸類與處理,將大腦的長期記憶區劃分成數個到數十個區域,依特定時段、特定內容、特定部分進行『保持』。

「並在原有的記憶三基礎上增加一個『壓縮』的環節,通過壓縮記憶來增加記憶空間,將壓縮的記憶編輯出特定的序列號。當需要時,只需調取序列號,便能打開自己需要的記憶部分。當然,也要及時清除腦海中不需要的垃圾記憶與並不重要的部分。

「所以,基本上我不會記得一個月前發生的事情,到現在,我也回想不起來爸爸媽媽是什麼時候死的,以及他們的名字……」

「那麼,你一定是個比我更加寂寞的人……」此刻,章史眼中的羨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憐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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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集 死亡的對弈 第五章 檔案編號17170S

「嘿嘿,你那是什麼眼神?對我的同情嗎?」

冥王笑了,因為章史的目光:「你知不知道如果我將這些東西寫成論文,足夠得N個諾貝爾科學大獎?」

「也許我真的不懂如何去管理我的記憶,也不會壓縮什麼的,回憶起來,記憶就像我的房間一樣混亂。不過寂寞時,還是能回憶起許多讓我覺得溫暖的片段,而不需要用什麼道具或暗示的話語翻找出來自我安慰一把。」

雙手插在褲子口袋中,章史微微仰頭看向千奇百怪的天花板,這是他的習慣,與冥王不同的習慣。

「如果總是在區分什麼東西值得記憶,什麼東西不值得記憶。往往會錯過一些可能現在沒有意義,但過上幾年卻會讓人感到溫馨的部分。

「如同小時候媽媽給我買的糖果,當再也吃不到時,回憶起來的味道仍會和當初一樣甜蜜。這可能是這古怪的記憶力唯一讓我覺得幸福的地方了。」

「給自己的備忘錄,盡量不要和未進化的生物談論科學。」冥王對於章史的感慨是那麼的不屑:「小子,你有種讓人恨鐵不成鋼的遺憾。」

「為什麼這麼說?」

「你知道有多少人渴望擁有和我們一樣的大腦嗎?對於他們來說,我們就像更高一層次的進化型人類。推動人類歷史進程的,也往往是像我們一樣的人。可你關心的卻是如何在他人懷裡撒嬌,救助些無關緊要的人。」冥王所謂無關緊要的人裡,甚至包括了嫣然。

「真是讓人氣憤,一個完全不懂得運用自己能力的人,卻擁有比我更優秀的瞬間記憶天賦。因為不懂得壓縮處理記憶,所以什麼東西都往腦袋裡塞,你大腦的記憶區域應該比我更加廣闊才對。面對你,就像看著一棟億萬豪宅,裡面塞滿了垃圾一般。」

「雖然你現在是在侮辱我,不過因為你救了我們,所以我還是不會生氣,我對你的承諾也依然有效。最後,謝謝你讓我明白了這麼多我不懂的東西,他們會跟你所謂的垃圾一樣存放在這裡。」

指了指自己的腦袋,章史不再和冥王閒聊,而是快步走上前去,來到了嫣然的身邊。

看著章史的背影,冥王舉起了手中的錄音筆:「給自己的備忘錄,建檔模式開啟,檔案編號17170S,檔案名稱,『同類章史』,保存記錄所有關於章史此人的記憶……三……二……一……記憶完畢。」

跟隨著一群肌肉像小山丘般綿延的大漢,章史穿越在屬於秦皇的宏偉陵寢中,如觀光客般的左顧右看。

要不是沒有相機,他肯定要把這裡所有的東西照個遍才會滿足。

在遊戲進行到兩小時十分的時候,冥王這一行九人的隊伍,第一個出現在這次遊戲的終點,秦皇的主墓室。

在踏進這墓室的一瞬間,章史就像鄉下人進城般張大嘴巴說不出話來,就是一向矜持的嫣然也是驚訝得心潮澎湃。

誰能想像得到,在這全岩石結構的中國金字塔內,秦皇的墓室竟如同宮殿一般宏偉氣派。

由路口處兩旁開始,二十四根高達十米的盤龍石柱支撐起這一萬平方米的廣闊空間。

整個宮殿的天花板上,懸吊著無數銀白的發光彩石,像星星般璀璨,卻又將整個宏偉的大殿照耀得如同暴露在明媚陽光下。

沿著鋪到宮殿頂端皇台t前的紅地毯向前看去,高坐於寶座之上的安吉爾便如同世界主宰一般不容違抗。

不過此刻,這「主宰」的臉色並不好看,眉頭皺得彷彿誰欠了她一屁股的債,嘴角咧得像要找架打的流氓一樣。

「嘿嘿,這裡不會就是傳說中的皇宮了吧?」章史轉著圈觀望著,什麼東西都讓他覺得新奇且有趣。

冥王與嫣然表現得格外平靜,而那六條「鯰魚」在進入宮殿時就停在門邊不再走動。

不過他們體貼的為嫣然推來一張輪椅,好像早就知道有人會受傷一樣。

章史、嫣然和冥王一行三人,逕直來到了皇台之前,宛如大戰歸來的將軍,正等待著帝王的嘉獎。

不同的是,這些「將軍」沒有一人行了對「帝王」該有的禮儀,一個個都是不容屈服的高傲模樣。

「恭喜各位,包括你……章史在內……」閉著雙眼,安吉爾甚至不願意去看臺下的章史,極其勉強的履行著自己司儀的責任。

「你們是本關卡第一批過關的玩家,按照規則,我將對你們的表現做出評估,給予相應的分數。如果有人不願意讓他人得知自己兌換的內容,可以事先提出,我也會單獨與之交易兌換。」

「我沒有意見。」冥王第一個表態。

「我也沒問題。」坐在輪椅上的嫣然說著。

「我就不用保密了吧?反正到最後不管得多少分都會被你扣乾淨。」章史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只是聽見他的聲音,安吉爾便咬得牙齒咯咯作響。

「那麼現在就開始評定,第一位,嫣然。」安吉爾宣佈的聲音迴盪在廣闊的宮殿之中,如同聖諭頒布。

「過關分數七,在對墓道的判斷與警惕力方面表現優越,可略微欠缺與人交流的技巧,外加透露出的女性脆弱也成為你扣分的關鍵。所以你的評定只有七分。你想兌換嗎?」

「分數累積,我只想快點脫離這個遊戲。」嫣然的聲音是那麼的堅定,這是她繼續遊戲的理由與信念。

「分數累積確認,目前你的總分為十一分。」安吉爾公式化的背誦著資料:「接下來,冥王。過關分數十五分……」

章史不滿的發著牢騷:「十五分?喂,你偏袒人也要有個限度吧?滿分才十分,你能給出十五分?」

安吉爾氣憤的吼著:「不懂就給我閉嘴,你知道什麼叫表現異常優秀嗎?

「就遊戲中的表現來說,冥王可以說是比完美更加完美,不光在組隊之前就已經找到過關的關鍵。更是一人獨佔六條『鯰魚』,巧妙的消滅了最大限度的競爭者,一舉一動都確保著自己獨一無二的優勢地位。

「具備如此優越的性質,按照規則,司儀能給予玩家百分之一百五十的分數評定!」

跟章史這笨蛋解釋清楚,安吉爾才平靜了下來,看向了一直默不做聲的冥王:「你的分數想如何處理?」

「和上一次一樣,兌換下一局遊戲的資料,能知道多少就給我多少。」

冥王的選擇並沒有讓章史有多大驚奇,從冥王的表現上來看,章史已經猜到冥王擁有比其它玩家更多的資訊,所以行動才更加如魚得水。

冥王便如同是為了迷失者遊戲而生的人物,不論思考、研究、行動,一切都圍繞著「遊戲」,就對手而言,絕對具有壓倒性的優勢。

「就知道你會這樣要求,等下我會給予你相關的資料。對你的要求也一樣,這些資料只允許你個人持有,如果透露給其它的玩家,你的結局,不用我說那麼明白吧?」安吉爾的話語之間充滿了冷酷。

「明白了。」冥王沒有獲得高分的激動與高興,彷彿一切都是在預料之內。

「至於你,章史……」終於說到了這個讓自己最討厭的傢伙,安吉爾只覺得胃部都抽搐著痛起來了:「我說,你能不能把臉轉過去?」

「可以,如果你給我和冥王一樣的分數。」章史一副奸商的嘴臉。

「做夢,我就是吐了也不給你!你只有八分!」

安吉爾強忍著胃部的抽搐宣佈:「原則上來說,你和閻先生、薔薇、修組成團隊是非常聰明的選擇,通過相互利用,相互補充,將實力發揮到極致。

「而在關鍵時刻,你也是準確找出了隊伍中的『鯰魚』,做了最準確的判斷,值得鼓勵。但是,你依然犯了和上一局同樣的錯誤,在眼見嫣然被留下的時候,放棄已經到手的過關,魯莽的選擇了隨行。

「要不是你們運氣好遇到了冥王,或者他不接受你們一起同行,現在的你也根本不可能站在這裡讓我胃痛了。對我的判定有意見嗎?」

章史無奈地聳了聳肩:「在這裡除了接受你的評定,我還能選擇其它嗎?」

「你明白就好。喂!快點來人帶他們離開這裡,隨便帶點胃藥過來,鬱悶死了,居然又讓那混蛋小子混過去了!」安吉爾也不管那「混蛋小子」走了沒有,已是大聲的發起了牢騷。

※※※※

由這死人的墓穴中出來,遠比進去要容易許多。因為,為了這場遊戲,「集團」專門開出了一條通向外界的通道。

再次來到戶外,章史與嫣然情不自禁的大口呼吸了一口空氣。

即便外面的空氣遠沒有那陵寢中來的乾淨,他們依舊喜歡這被人類污染了的世界。

既然已經來到外面就不用再勉強了,嫣然與章史坐進了同一輛車,冥王則獨自乘坐一輛。

不過當來到那私人機場時,章史與冥王又碰到了一起。

「給自己的備忘錄,與章史的遊戲時間將繼續下去。」機場邊,正對著章史,冥王習慣的做著記錄。

「嘿嘿,我可以當你是在道別嗎?」面前的男人很是古怪,可章史並沒有想像中的討厭冥王。

「你說欠我一件事情,可我甚至不知道該到哪裡去找你還給我。」冥王可沒有忘記章史的承諾。

「這是我的地址和電話,弄掉了我可不負責補給你。」

章史一邊說著,一邊拿出自己修理工的名片塞到了冥王手裡,「雖然我會拖欠房租,拖欠水電費,拖欠信用卡還款,但對你的承諾我不會拖欠。只要你有任何需要我做的事情,我都會幫你去做。

「只要不是在假日或凌晨以後就好,我這人睡不好是會低血壓的。那麼,下一回合再見了……」

說完,章史已推著嫣然的輪椅,向一旁等候的私人飛機走去。因為目的地一致,所以這次章史和嫣然同乘。

來回都有美女陪伴,看來章史這小子最近真是艷福不淺啊……

站在機場旁邊,冥王目送著章史乘坐的飛機消失在厚重的雲層之中,同時舉起了手中的錄音筆:「給自己的備忘錄,出於一個進化人類的尊嚴,和章史一定要分出一個勝負……」

吹過身邊的風模糊了冥王的語調,帶起了四周草地中的些許草屑,還有那張章史交給冥王的名片。

冥王已經不需要它了,因為關於章史的資料已經全記憶在了「檔案17170S」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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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集 死亡的對弈 第六章 抽煙的理由

第二輪危險的「迷失者遊戲」終於在有驚無險中結束了,當章史又一次站在W市的土地上時,夜幕早已籠罩了這座喧囂的都市。

可惜章史卻沒有這樣的閒情逸致,與嫣然簡單的道別後,便坐進了送自己回家的轎車之中。

分別的時候,章史看得出來嫣然似乎有什麼話想說,可過了許久,她最終只說出一句:「記得明天上班不要遲到,否則一樣扣你的獎金。」

章史笑了笑,點頭答應了,他很高興嫣然並沒有被迷失者的遊戲所迷失,很自然的便將心志從遊戲轉換回生活中。

這也是章史發現自己辦不到的事情……從第一輪結束開始,章史發現自己的生活竟慢慢的被遊戲所吞噬,章史有越來越多的時間,都在思考著如何從未知的遊戲裡順利過關。

在見過冥王后,章史甚至開始害怕,會不會有一天自己也變成像冥王一樣,成為一切都只為了「遊戲」的怪物。

需要思考的問題太多,努力的想也沒有頭緒,章史只覺得好累。靠著冰冷的車窗,讓臉上倒映著城市的光火,他差點在車上睡去。

回到家後,章史一頭栽在鬆軟的床鋪上,也不管有沒有洗澡,他只想睡覺,連衣服也不脫的進入了睡眠。

疲憊的他讓思維休眠,連個夢也不願去做,只是讓身體沉醉在無盡的漆黑中,安靜的睡去。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似乎傳來了一陣沉重的敲門聲,睡著的章史才極不願意的睜開了眼睛。

他將耳朵豎起,像兔子一樣的傾聽,可敲門的聲音卻再也沒有響起。章史看了看床頭的鬧鐘,顯示著已是凌晨三點,誰會這麼早來找自己呢?

突然,意識模糊的章史似乎記起了什麼重要事情,猛的一下從床上跳起,衝到門前打開大門。

正靠在門上的薔薇沒反應過來,後腦「啪」的一下重重摔在地板上。

只見嘴角還叼著未點燃的女士香煙,薔薇整個人仰倒在地上,眼角都出現了淚光。

「抱歉,不知道你回來啦!」章史雙手合十的努力道歉著,不想再體會一次被過肩摔的滋味。

「你這個傢伙!」揉著後腦上已經鼓起的小包,薔薇氣憤的從地上跳了起來,攥緊的拳頭揮到章史眼前。

章史近乎本能的閉上眼睛,可過去了許久,他也沒體會到鼻血流淌的感覺。反倒聽見浴室大門「匡」的一聲被重重關上……

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躲過了薔薇的打擊報復,章史關上了房門。

經過薔薇這一鬧,章史反倒睡不著了,依靠著浴室牆壁坐在了地板上,聽著浴室中嘩嘩的淋浴水聲,他的心情終於不再那麼疲憊。

章史隔著浴室大門交談著:「你也順利過關了吧?嘿嘿,我也過了。」

「嗯,過關了。」薔薇的聲音被水聲所掩蓋,不仔細聽都聽不清楚。

「真的很對不起,我本來是想等你一起回來的,可是也不知道你們到底要多久,正好嫣然也要回W市,所以我就和她搭一架飛機回來了。」章史交代著自己的去向,如同跟家人匯報一樣,他喜歡這樣的感覺。

「關我屁事,你不需要跟我解釋的。怎樣?英雄救美的感覺很爽吧?是不是覺得自己特別帥啊?」浴室中的薔薇發起了牢騷。

「什麼英雄救美,我還不是怕得要死,現在回想起來也不敢相信自己有這種勇氣向下跳,如果再來一次,可能我就不敢了。」單指扣著臉頰,章史慶幸著。

「哪怕再重演十次,你一樣會跳下去的,你就是這樣的白癡,先天秀逗,後天吃錯藥的傢伙。」薔薇就像交往多年的戀人般瞭解章史。

門外的章史傻傻地笑著:「嘿嘿,這樣都被你看穿,看來我還真是個膚淺的人。」

「章史……」淋浴噴頭下,薔薇低垂下了頭,聲音也隨之低沉,「如果那個被拋下陷阱的人不是嫣然,而是我的話,你也會跳下去對嗎?」

章史根本沒有思考:「當然啊!你也是我的隊友……」

浴室中的薔薇笑了出來,卻並非開心的笑容,只是章史回答了和她預想中一模一樣的答案。

「真是個笨蛋,連哄女人開心都不會,哪怕是敷衍的說『只會為你而跳』……」薔薇搖頭低笑著,聲音輕到完全被淋浴聲所掩蓋。

「對了,薔薇你不是不抽煙的嗎?」門外,好奇的章史又開始八卦。

薔薇反問:「你怎麼知道?」

「因為住了這麼多天也沒見你抽過煙,你身上也沒有煙草的味道。」章史的鼻子像狗一樣靈敏。

「我不抽煙,那東西傷皮膚。臉也是我吃飯的工具,需要好好的保養才行。女人可是很容易老的……」關掉一直流淌的蓮蓬頭,薔薇的聲音清晰了起來。

「那為什麼剛才看你像要抽煙的樣子?」章史低垂著頭,看著門邊那還未點燃的香煙。

「不用你管!」大力的一把拉開關閉的浴室大門,只圍著浴巾的薔薇走了出來:「雞婆的男人,我幹嘛要告訴你?睡覺了,白癡,我繼續睡床,你繼續睡地板。」

「哦。」章史沒有任何反抗的接受了這樣的待遇。

十分鐘後,窄小的房間裡又恢復了屬於夜晚的寧靜。

睡在床上的薔薇,背對著睡在地板上的章史,透窗的月光照出了兩個孤單的背影。

「白癡,睡著了嗎?」面向著窗外的明月,薔薇叫著章史的專用稱呼。

「沒有,睡不著了……」章史其實是想說,地板實在讓人沒什麼睡覺的激情。

「想知道剛才我為什麼打算抽煙嗎?」薔薇似乎還沒忘記剛才的話題。

「如果你願意說的話……」

「我小時候,還不是什麼世界聞名的大盜。」

說這些話時,薔薇的身體膽怯地的顫抖著。

「那時候的我只是一個無依無靠的孤兒,在馬路上偷錢包。因為技術不精,十次裡有八次會被人抓住。

「這八次裡,又會有六次被人毒打,一次被人送進派出所。而最壞的經歷,便是被一些混蛋拖到荒郊野外強暴。

「每當我拖著遍體鱗傷的身體回到窩裡,頭子也不會管我如何度過一天,只會問我帶回多少錢,如果不讓他滿意,晚上便免不了一頓揍,或者便是被他……沒有人關心我的死活。

「很多時候,我認為命是天注定的,我在出生前就注定了要如此度過一生。

「直到在我十四歲生日那天,遇見了『王叔』……

「我這個笨拙的小偷,居然盯上了國際大盜的荷包。可想而知,我被王叔抓了個正著。可他並沒有打我或送我去派出所。我還記得,抓著我手的他笑得好和藹,他笑著說,『小姑娘,你的動作太大了啊』……」

「後來呢?」章史輕聲的問。

「後來知道我是孤兒,他便收養了我,傳授我偷盜、格鬥以及生活的技巧。」月光下,薔薇的嘴角笑了。

「王叔對我說,作為一個賊,一定要深藏不露。流淚會流露出自己的軟弱,這樣的賊不是一個成功的賊。可是,如果真的那麼那麼想哭的話,就去抽上一根煙,假裝成嗆出來的眼淚,也好過讓眼淚直接滑過面龐。

「所以,我不願意讓任何人看見我的軟弱,我這輩子唯一一次抽煙,是在王叔的葬禮……第二次想抽煙,是因為我敲了你半天的門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我以為,我又要開始過一個人的生活了……」

靜靜地,章史爬上了那張屬於自己的床鋪,由背後溫柔的將薔薇抱在懷裡。

「就只有今晚,讓我在床上睡覺好嗎?」章史在薔薇的耳邊請求著。

「隨便你,反正這是你的床鋪……」薔薇微笑地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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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集 死亡的對弈 第七章 冥王與章史的遊戲

驚心動魄的「夢迴皇朝」結束後,第二天的黎明,用不變的步調降臨。

S市,三十輛的黑色寶馬車隊,整齊的停靠在機場之外。不清楚的外國乘客還在感歎:中國居然已經富有到用這樣的好車當計程車了嗎?

一百多名黑西裝、黑墨鏡的工作人員耳掛通訊器,滿臉嚴肅的神態,訓練有素的圍在主席車外。

由車內走出來的人,也擁有足以被如此對待的氣質與美麗。

打扮如公主般的安吉爾臉帶迷人微笑,從保鏢與保鏢之間的縫隙打量著四周,很是享受他人羨慕與好奇的目光。

隨後下車的米雅,一身米色職業套裝,看起來就像是安吉爾的隨行秘書一般。

「我們走!」

隨著安吉爾的一聲命令,一百多名保鏢分為了兩行,向著機場的貴賓出口走去。

數分鐘之後,兩條阻隔人牆的封鎖線便被拉了開來,那隆重的架式,如同一國元首光臨此地。

對於站在出口處的安吉爾和米雅來說,來人絕對比任何國家元首都更加重要。

寬廣跑道上,一架全黑的波音七四七客機平穩的降落。

※※※※

半個小時後,候機口處,一直保持著笑容的安吉爾,笑容垮了下來。

看了看腕上的卡通手錶,安吉爾小聲地發起了牢騷:「真慢啊,都半個小時了……」

「你的態度有問題,BOSS已經很多年沒有離開『集團』總部了,這次能駕臨S市,是我們的榮幸。」從開始到現在,米雅一直保持著比空中小姐更優雅的站姿。

「我當然明白這次接機的意義,我只是不明白,為什麼連你這樣的小角色也會被要求來接機。」安吉爾鄙視的目光上下打量著身邊的米雅,「BOSS的思維真不是一般人可以明白的……」

就在安吉爾冷嘲熱諷時,懷中的手機響起。

「有話快說。」空等了半個鐘頭,安吉爾的語氣已經證明了她的心情有多糟糕。

就在對方說了一句話後,安吉爾的臉色頓時鐵青。

「BOSS……」安吉爾不自覺的顫抖起來,一旁的米雅也注意起安吉爾的奇怪表現。

「嗯,是,屬下明白,一切按照您的吩咐去辦,請您放心。」她輕輕地闔上了手機,轉身向來時的方向走去:「我們走,BOSS早已從普通出口離開了。」

「離開了,可是我們並沒有注意到他啊?」米雅驚奇的快步跟了上去,雖然自己並沒有見過BOSS,可是對於他習慣戴面具的打扮卻早有耳聞。

「誰知道他脫下面具後是什麼樣子?別說要是錯過了我們找不到,就是他脫下面具對我們說他是BOSS,我們會相信嗎?」安吉爾冷冷地笑著,自己原來只是在向一副面具盡忠而已。

於是,寶馬車隊向著S市新落成的金融中心開去,那是BOSS現在所在的位置……

※※※※

來到這裡,只有安吉爾與米雅兩人被允許走進高速電梯中,安吉爾按下了第一百層樓的標識,然後電梯開始了高速的爬升。

走出電梯,本來作為觀光層的這裡卻空無一人,空氣中瀰漫著一種說不出的寒意。

遵循著BOSS的指示,微微地顫抖著的安吉爾帶領米雅,來到這中國第一高樓的觀光天閣。

悠長的玻璃走廊上,一個孤單的身影正雙手支撐著金屬的護攔,眺望著S市的美景。

見到BOSS的第一眼,安吉爾與米雅自然而然的轉換成了僕人的角色。

BOSS本身,就有一種讓人膜拜的魔力。

一米八的修長身材,穿著一身灰底帶白色細線條紋的華麗西裝,將其襯托得更為挺拔與尊貴,一頭刺蝟般的筆直黑髮,彰顯著他的年輕與朝氣。

最特別的,是他臉上那副雪白的面具。

沒有任何精美的花飾與雕刻,只像一個未加工完的半成品,沒有表情的扣在BOSS臉上,只露出眼睛與鼻腔的位置,右眼角下一滴小小的藍色淚滴圖案,似乎在顯示著BOSS那不為人知的悲傷。

「BOSS大人,歡迎光臨S市,『迷失者遊戲』中國分賽區。」輕聲地走到了BOSS身後兩米處站住,安吉爾用最甜美的聲音問候。

「好多年沒回這座城市了,不親眼看看,還真不知道它的改變有這麼大。」BOSS似乎沒有注意到安吉爾的問候,自顧自的感歎,彷彿一位在外多年的遊子,感歎著祖國的大好河山。

「可是啊,看得久了,又覺得有點悲傷,一座充滿了詩意、人文、歷史的都市,漸漸變成了一座座高聳的大樓。沒有人再關心古老的建築裡曾經發生過什麼動人的故事,只關心哪座大樓更高更豪華……」

「大人,請別太過感傷,畢竟每座城市都是如此發展著。」臉上堆滿了笑臉,安吉爾努力的接過了BOSS的話語。

「別岔開話題,遊戲進行的怎樣了?」BOSS沒有回頭,將話題轉到其它問題上。

「BOSS大人請放心,遊戲進行得很順利,到目前為止,通過第二輪的人數已經超過……」

安吉爾被BOSS問得一驚,也迅速轉回了正題。

「唉,這樣一座讓人又愛又恨的城市,到底會發展成什麼樣呢?不知道我的子孫還能不能看見那些曾經讓我感慨的景色。」BOSS感歎的靠在金屬欄杆上,眺望著遠方。至於安吉爾匯報的資料,他完全不在乎。

呆立在原地的安吉爾眼角都鼓起了青筋,雙手不自覺地握成了拳頭,氣憤的簌簌發抖。

說了半天,安吉爾一直都在努力配合BOSS的節奏,可自己依舊像個小丑般被耍來耍去。

換成平常的安吉爾,早就暴走罵人了,可正因為面前的是BOSS,哪怕她氣到爆血管也絕不能吭聲。

默默站在一旁的米雅忍不住的笑了出來,好久沒有見過章史以外的人能把安吉爾氣成這樣了。

「喂,不要以為不說話就行了,第三局遊戲的準備進行得如何了?」BOSS又轉換了話題。

「大致已經完成,七天後便能按照計畫進行。」安吉爾的回答開始變得格外小心翼翼。

「真懷念童年時吃的糖畫啊,不知道現在還有沒有的賣?」BOSS欣慰的感歎,這時學乖了的安吉爾不再插嘴了。

「對了,我讓你找出些有趣傢伙的資料給我,有發現嗎?」

「當然!」

談回了正題,安吉爾迫切的說著,生怕話題一下又轉到什麼該死的糖畫上:「在剛剛結束的第二輪遊戲中,有一個被稱為『冥王』的玩家一人獨佔了六條『鯰魚』,用完美的方式完成了比賽,也獲得了最高的百分之一百五十的獎勵……」

「冥王嗎?那小子我早就知道了……」這是第一次,BOSS認同了安吉爾所做的回答,但BOSS的語氣卻充滿了不屑:「什麼瞬間記憶的檔案式管理,除自己以外最大限度消滅其它競爭者的遊戲模式……這種傢伙有什麼好讓人提起興趣的?

「他對記憶檔案的管理還不夠成熟,看他還需要錄音筆作為自我催眠的方式,簡直好笑。因為不成熟,還弄得營養失調,二十四歲就白了頭髮。真是失敗……」

「可是……」安吉爾還想為自己的判斷辯護,BOSS已經轉過了身來,一雙冷酷的目光讓她又將話吞了回去。

她像做錯事情的孩子般低頭承認:「大人教訓的是。」

「反倒是米雅,關於章史的報告就很有意思了。」BOSS用讚許的態度述說著。

「謝謝BOSS大人的誇獎。」米雅如同淑女般應答。

安吉爾氣得牙齒癢癢,自己完全不知道BOSS與米雅有聯繫。

「今天我就要入住這裡的酒店了!」BOSS又開始了變換話題的遊戲。

「是,屬下馬上為您預訂這裡的主席套房。」米雅卻是很自然的適應了如此的對話方式。

「整理好章史第二輪的詳細資料,送到我房間來。」BOSS已經開始吩咐起米雅辦事:「真有趣,在迷失者遊戲的歷史上,還真沒見過哪個白癡透支自己的生命拯救他人。米雅,你知道神與人的區別在哪裡嗎?」

「願聞其詳。」

「人之所以不能成為神,是因為人的愛都是自私的愛,比起其它的生靈,最愛的永遠只有自己。」面具下,BOSS笑著。

「如果讓這種自私的傢伙成為超越一切的神,那這世界不過是多出一個獨裁者而已。所以『神』的愛一定要是博愛的,將所有生命看成與自己同等高度的存在,才能成為被所有人膜拜的『神』。很遺憾,我雖然明白這樣的道理,卻辦不到……」

這是BOSS對章史的一種肯定,也是最為沉重的承認。

「不過,人是最討厭被他人凌駕的生物,哪怕是神,只要覺得對方比自己更高,便會想方設法的將之摧毀抹殺。想成為神,章史還要面對許多這樣的生靈……我們可不需要『死的神』……」

說著,BOSS已經向著觀光天閣的出口走去:「安吉爾。」

「在!」安吉爾聽見了BOSS的呼喚,興奮不已。

「你的主持太單調了。從第三局開始,你就和米雅一同當司儀吧,有競爭才會有進步。米雅過來,跟我去預訂房間。」

「是。」米雅平靜地跟上了BOSS的步伐,在經過安吉爾身邊時,她用微弱的聲音宣佈:「姐姐,你的『時代』已經提前結束了。」

看著BOSS與米雅的身影消失在電梯之中,偌大的觀光天閣只剩下了孤單的安吉爾一人。

「啊——」仰望著天空,瘦弱女孩憤怒的咆哮著。

※※※※

對於S市裡所發生關於「迷失者遊戲」變動,章史一無所知。

他還是像往常一樣的上班,一樣的遲到了半個小時。值得慶幸的是,嫣然這嚴酷的上司不在,似乎因為腳傷的關係,嫣然請了幾天病假,所以沒有人會罵他。

因為一天沒有來公司,堆積起來的事情很多,忙活得章史像狗一樣的跑來跑去。

為什麼自己和冥王同樣是拿著工具「修理」東西,人家一年能賺幾千萬,自己一個月就一千來塊,還要被扣稅,世界也太不公平了吧?

帶著鬱悶的思想,章史下班後第一時間回到自己的小窩,打算喝上一罐廉價的啤酒發洩一下。

可當章史回到家裡,又被詭異的畫面震撼得忘記了自己的打算……

自己家的矮桌前,一頭銀髮的冥王盤腿坐著。

今天的他穿著一身黑色的筆挺西裝,還打上章史死活學不會的精緻領帶。手中依舊拿著精緻的錄音筆。面前的桌子上,還放著一罐已開啟但未碰過的啤酒。

至於薔薇則是環抱著雙腿坐在床上,狐狸般的目光,警惕的打量著桌邊的冥王。

「給自己的備忘錄,章史下班的時間真不是一般的早。」冥王的意思是:明明才四點半,章史這上班族竟然就已經回到了家裡。

章史詫異的問著:「你怎麼跑到我家裡來了?」取出一罐啤酒,他坐在冥王對面的位置上。

「虧你還是瞬間記憶者,這麼快就忘記了地址是你親手給我的嗎?」冥王倒不覺得有什麼好奇怪的。

「我不是這個意思,你會不會太快就跑來找我了?已經想好讓我幫你做什麼了嗎……」章史咕嚕地灌了一口啤酒。

「章史,你欠他什麼嗎?」薔薇只想知道這兩個傢伙到底在聊什麼。

「他欠我一條命,現在我是來讓他還給我的。」冥王的說法沒有錯,如果不是冥王帶章史前往終點,被注射六十年份量的K3之後,章史和死人也沒有什麼區別了。

「喂喂喂,別說的那麼恐怖好不好……」章史冷汗都下來了。

「不用緊張,其實沒那麼可怕,我只是希望你參加一場『遊戲』。」冥王嘴角咧開了一個恐怖的笑容:「一場只屬於我們兩人的遊戲。」

「你又想出什麼壞點子啦?」章史可不覺得冥王的遊戲會有多有趣。

「我是世界聞名的心臟外科醫生,許多被他人認定死亡的病例,在我的手中都能救活,這也是『冥王』稱號的由來。

「因為技術太好,所以每天都會收到全國各地重症患者的手術邀請,不立即手術就會死的那種。」冥王的語氣輕浮,人命在他口中彷彿沒有一點重量。

「不過這些患者通常都沒有什麼錢,而且需要馬上進行治療,使我沒有時間熟悉這些患者的病情,也無法獲得額外的報酬,失敗率出奇的高。」

「所以你就看著這些人,讓他們慢慢死去?」突然,章史握著啤酒罐的手掌一緊。

「這是正確的選擇。我是成功率百分之百的手術者,沒必要破壞自己的神話。」冥王的話語依舊無情:「不過,因為你讓我改變了主意,自從昨天分別後,我就一直在想,要用怎樣的方式來證明我們兩人的差距?」

「你有病嗎?我們之間已經一個是天上飄,一個在地上爬了啊!」章史只覺得有種被侮辱的挫敗感。

「不是這樣,我要證明的是瞬間記憶力的差距,是這種超越一般人能力的差距。」冥王眼中充滿了渴望。

「雖然不願意承認,可你識記的速度卻比我快,記憶空間也比我廣闊。我要證明的是,只要善於管理記憶系統,便能彌補這種能力上的差距。」

章史明白了冥王的意思:「說白了,你只是自尊心作祟,非把我踩在地上還攥上兩腳才會滿意對吧?」

「也可以這樣理解。」冥王並沒有否認:「這次的『遊戲』內容很簡單,我已經接下一個緊急手術請求,因為刻意的要求,所以到目前為止,我也只知道病人為男性,年齡八十三歲……」

「你想怎麼玩這個『遊戲』?」章史不自覺地嚴肅起來。

「等一下,我們會用相同的時間讀取相同的病人資料,然後一起進入手術室,你會以第二助手的身份站在我的身邊,一起完成這個手術……」

冥王平靜的表情沒有半分開玩笑的意思。

「你讓我進手術室動手術?嘿嘿,你知不知道平常我拿的都是扳手跟水管鉗?拆機械我在行,可那裡睡著的是活人啊!」章史可不相信自己聰明到能搖身一變,成為「華佗」。

「雖然有點遺憾,但既然我聲明了是場『遊戲』,我也不會強迫你。」冥王略帶著遺憾的站起身來:「那麼我就告辭了。」

「等等,那老人怎麼辦?畢竟你已經來了,你會幫他動手術對嗎?」章史突然叫住了準備離開的冥王。

「給自己的備忘錄……」看著那坐在地板上的章史,冥王笑了:「有些人總是天真得很可愛……」

「你不會替他動手術了對吧?」章史默默垂下了頭,他明白了現實。

「當然,報酬與風險完全不成正比,如果不是興趣,我才不會來這裡救一個八十三歲的老人。哪怕我真的治好了他,以他的歲數也活不了幾年了,何必浪費我的時間。」

「那個什麼遊戲……我接受……」在冥王走出房門前,章史「妥協」了。

「善良的人就是這樣,你的性格我不討厭。」冥王那得意的笑容,彷彿早知道結果會是這樣。

準備了一下,章史換了件乾淨的T恤、一條發白的牛仔褲便決定出門了。

「等等!」就在章史與冥王打開房門時,薔薇卻跑到門前來,擺出了一副嫵媚的姿態:「冥王先生對吧?你們的手術室裡缺不缺護士啊?別看我這樣,對於拿刀,我還是很有心得的喔!」

「薔薇,你想幹什麼?還嫌不夠亂啊?」章史的頭都痛了起來。

「怎麼?連你這假醫生都能動手術,我這麼漂亮的美女為什麼就不能去當護士?再怎麼說,開膛破肚,我都比你有經驗多啦!」薔薇叫囂著不肯讓步。

「似乎很有趣的樣子……」冥王的嘴角又浮現出了邪惡的笑容:「好,你也跟著一起來吧!」

「還是冥王先生通情達理,你個小氣鬼就拿著手術刀發抖去吧。」薔薇一把挽住了冥王,蹦蹦跳跳的向著出口走去,空留章史一人在後無奈地跟隨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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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集 死亡的對弈 第八章 噩夢般的手術

一同走出了章史破破爛爛的公寓,相挽站於路邊的冥王與薔薇,如同一對金童玉女般羨煞旁人。

神情萎靡的章史跟隨在其後,全身散發著瘟神一樣的氣息,讓人避而遠之。

「冥王先生,我們是步行去醫院呢?還是叫計程車?」

薔薇親密的詢問著,就像當初誘惑章史的表情。

面對薔薇,冥王也是難得的紳士了一把:「怎麼能讓漂亮的美女累壞了雙腳,我有更好的交通工具。」

只見他高舉起了那纖瘦的右手,在空中打了一個大大的響指。

沒過多久,一輛加長的漆黑凱迪拉克便停在眾人面前。

「有沒有搞錯,你怎麼做什麼都像訓練狗一樣的?」章史回憶起了在那墓穴中,冥王也是如此使喚著魁梧大漢。

「明教授,您可出來了啊!」還沒等眾人拉開車門,由內衝出了一位中年男人。

看看此人,一米八的身高,修剪整齊的黑髮,沒有一絲鬍渣或鼻毛露出,顯然平時就是個格外注意儀表的人。

雖然他穿的是和冥王一樣的黑色西裝,可單從布料的光澤上就能知道價格的天差地別。

章史詫異的看向了身邊的冥王:「他剛剛叫你什麼?」

「怎麼了?」冥王並不覺得有什麼奇怪的:「我在醫學院畢業前就已經以滿分通過了教授資格考試,而且平時也沒有什麼人會叫我『冥王』,我也有名字,我叫『明天』。」

章史冷笑地諷刺:「嘿嘿,你不解釋下我還真不知道你也有名字。」

「明教授啊,我已經等了一個鐘頭了,您要接的第二助手接到了嗎?」

雖然已是中年的男人,可對於比自己小上一圈的冥王,這男人卻像太監般的畢恭畢敬。

「就是這位。」冥王指了指身邊的章史,優雅的為薔薇拉開了車門,薔薇很受用的坐進了車中。

「哎呀,您就是明教授特別指定的第二助手?真是青年才俊,幸會幸會!」

只不過是冥王隨便的一個示意,這男人便諂媚的抓住了章史的手握個不停:「你好,你好,還沒有向您介紹,我是貝雷特醫院臟器循環科的副教授,我叫馬飛。」

「『嗎啡』?那麼跟你做朋友一定很容易上癮了!」章史感歎著世界上的名字真是千奇百怪。

「嘿嘿嘿嘿,您還真是幽默啊,還沒請教您的大名……」哪怕被人調侃,馬飛也沒有絲毫的生氣,那副猥瑣的嘴臉,感覺叫「馬屁精」更為合適。

「我叫章史,目前沒什麼醫院肯收我……」章史努力的將被握紅的手從馬飛的掌中抽了出來。

「別這麼說,從明教授特別指定你做第二助手,就知道您的技術一定非同一般了。醫學界就是這樣,有才華的醫生往往適應不了醫院的沉悶氣氛,所以才在此隱居吧?」

這馬飛拍馬屁的工夫真是非同一般,如果不是非得用手開刀,章史絕對相信他用嘴就能把死人說活。

冥王有點不耐煩的敲了敲門沿:「我們不是趕時間嗎?」

「呀,一下聊忘記了,我們這就起程,那麼章先生,請進請進。」馬飛甚至為章史擋住了上方的門沿。

雖然有點不自在,章史還是坐進了這豪華的加長房車中。

這看上去就不簡單的車,內部也一樣奢華,車窗兩側是加長真皮沙發,車內還配備了筆記電腦、液晶電視、DVD、紅木面的小巧冰箱,精緻的酒櫃上放滿了名貴的紅酒,音響播放著優雅的鋼琴曲。

薔薇與冥王並排坐在一邊,害得章史不得不和馬飛坐在同一邊。

馬飛哪怕坐進了車裡,也不忘繼續的阿諛奉承:「明教授,沒想到您百忙之中竟然會抽空來到我們這種小醫院裡做緊急手術,真是讓我們受寵若驚。」

「馬教授太謙虛了,貝雷特醫院去年才投資三十億修建完成,招募了各醫院的著名醫生構成團隊。不論器材還是人員,都是中部地區屈指可數的頂級貴族醫院。」

冥王難得的相互奉承起來,同時也不忘取下一瓶紅酒,為已經舉起晶瑩酒杯的薔薇斟酒。

「明教授過獎,雖說是新的貴族醫院,可到現在客流量卻依舊無法大幅度的提升。」

馬飛的口氣不像醫生,更像充滿銅臭的商人。

「說是貴族醫院,真正的有錢人卻完全不信任國內的技術,不是跑到國外,就是到明教授所在的醫院排號等候。

「加上我們的價格比外面貴上了一倍不止,普通病人也不敢進入。不得已之下,我們便大量接收了許多其它醫院根本就不敢接納的病人以求打響名氣……」

「所以你們需要一個成功的手術來獲得有錢人的信任,對吧?」冥王太清楚這些醫院的勾當了:「我要你準備的資料準備了嗎?」

「當然,已經按照您的要求全都準備好了。」馬飛取出了兩本金屬外殼的病歷夾。

「這是兩份完全一樣的病人資料,包括這老人的家族關係、遺傳病史、曾經的病歷記錄、具體的治療方式,各個曾經的主治大夫的建議與診斷結果。」

馬飛詳細的介紹著,並將兩份資料分別遞到了章史與冥王的手中。

看著那放在膝蓋上的病歷,章史吞嚥了一口口水,一種無形的壓力壓在了心頭。

這就是身為醫生的責任感嗎?一種掌握著他人生命的責任感……

不自覺地,章史佩服起對面的冥王來。

想像著他每天都要承受這樣的壓力,還能那麼輕鬆自在,這到底要怎樣堅強的心志才辦得到啊?

單手放在了冰冷的病歷夾上,冥王的表情變嚴肅了。

「馬教授,這裡到你的醫院還有多遠?」

「現在是下班尖峰時期,可能會有點堵車,大概半個小時吧?」馬飛有點被冥王嚴肅的樣子嚇到了:「不過我們已經為明教授訂了接風酒宴和五星級酒店套房,如果您想,我們也可以直接去酒店。」

「不必了,你打電話回醫院通知手術室準備,半個小時之後,手術開始。」

「今天就動手術?」馬飛的眼睛瞪得如同馬眼一般:「明教授,我並不是懷疑您的技術,可您才剛到W市,舟車勞頓……」

章史用和冥王一樣的動作,單手按在了病歷夾上:「這個時候你還關心他沒有休息?你應該說的是,這傢伙連病人都沒看上一眼,就敢給別人亂下刀。」

「章先生說的是,雖然病人情況危急,但再過上幾天,手術也沒有什麼問題的。我看還是先去您的接風酒宴吧?」馬飛又露出了猥瑣的嘴臉:「我們可是為您準備了非常『有趣』的節目喔……」

「姓馬的,別以為我答應了幫你們動手術,就有那麼多的閒工夫和你們耗。」冥王冰冷的目光看得馬飛不由一顫:「你現在要嘛打電話去安排手術,要嘛直接送我去機場。」

沒有選擇的餘地,馬飛掏出手機跟醫院聯繫。看他的表情就知道,醫院方面也是茫然一片。

「半個小時的時間夠了嗎?」冥王凝視著對面的章史,兩人嚴肅的表情如同在照鏡子一般。

「資料不算太多,應該沒問題。」章史拍了拍病歷夾,沒有把話說滿。

「稍微提醒一下,在醫生的世界裡,絕對不能出現模稜兩可的詞語。我們只有『可以』,『辦不到』這兩種分類。特別是心臟外科,哪怕只是零點幾毫米的差距,躺在那裡的人就再也別想站起來了。」

冥王只是想讓章史明白,這是一場遊戲,也是一場決定他人生命的戰爭。

「明白了……」章史第一次悻然接受了他人的指責。

「那麼,開始吧!」用那鋼琴家般的手指,冥王終於翻開了腿上的厚實病歷夾。

而章史在同一剎那以同樣的動作,翻開了同樣的東西。

相對而坐的章史與冥王,彷彿彈奏狂想曲般翻起一張張書寫得密密麻麻的病歷。

一個八十三歲的老人一生中到底要患多少的疾病?

雖然章史深刻體會到人生的艱辛,可惜現在連讓章史感歎的間隙也沒有,他和冥王的眼球如同掃瞄器的鐳射般,左右移動的向下掃瞄著每一張病歷上的文字。

只有在翻閱到CT圖片與X光片時,他們翻閱的手指才會稍微間斷,同時間將片子舉到同樣的高度識記著。

章史絕對不相信,自己此刻竟能有和專業醫師分毫不差的動作,就連身為副教授的馬飛也被唬住了,開始打算重金禮聘章史加入自己的醫院……

「還是很快啊……」

放下了手中的X光片,眼球與手部的運動沒有絲毫的減弱,可冥王卻感歎了起來:「十倍數的識記與六倍數的識記,在旁人眼中可能沒有區別。只有我們瞭解那段差距是多麼的明顯。」

章史也說起話來:「怎麼?你有點跟不上了嗎?要不要我放慢速度配合你?」

「千萬不要放水,否則『遊戲』就沒有意義了。」冥王在笑著,似乎心情特別的好。

至於薔薇,則一直都沒有說話,手中舉著晶瑩的酒杯,品嚐著美酒,靜看著男人間獨特的較勁。

章史問起了自己好奇的部分:「雖然你已經跟我解釋了遊戲的大概,可我還是不知道如何區分出記憶力的優劣啊?」

「很簡單,你和我將一起進入到手術室,然後我便會停止思考化為一台你指揮的機器。」冥王的解釋說得馬飛一愣:「關於病人需要切除、需要治療的部分、部位的大小、需要注意的事項,全部由你指出。我也會完全按照你的要求去下刀。

「沒有錯誤,你贏。可是,如果其中有任何一處你記不起來,或者記憶錯誤,遊戲結束,你輸。」

「喂,這樣是不是對你有些不利?」

五分三十七秒,章史先冥王一步闔上了手中的病歷夾,閉上雙眼,進入「保持」的環節:「如果我準確的說出了所有的部位,哪怕你記憶的和我一樣準確,也算你輸嗎?」

「沒有關係,畢竟你只是疏通管道的,手術是我的工作領域,我有這方面的專業優勢,這樣的讓步正好取得平衡。」慢了一線,冥王也閉上了雙眼,進入「保持」狀態。

「疏通管道?」馬飛越聽越不對了,心裡湧出一種不祥的預感:「打擾一下,章先生您畢業於什麼學校啊?」

章史毫不隱瞞的回答:「裝潢學校。」

馬飛懵了:「裝潢?那是哪裡的醫學院?」

「屁的醫學院,那只是個普通的綜合高中。」虧章史能不害臊的說出校名來。

「也就是說,你不是醫生,也沒有醫生執照,更沒有臨床手術經驗……甚至連一堂大學的生理衛生健康課都沒上過?」

冷汗爬滿了馬飛的額頭,他顧不得拍馬屁,惡狠狠的看向冥王:「臭小子,你居然選這樣的垃圾進手術室,你瞭解後果嗎?他根本就沒有行醫資格,要是被醫學會調查的話,我們不光全他媽的被吊銷執照不說,還有可能被控蓄意謀殺,那可是判死刑的重罪!」

「一切責任我來承擔,你就假裝不知情就好了。」冥王說的輕鬆。

「你以為這樣的借口說的過去嗎?我可是你手術裡的第一助手!不被牽連才有鬼!」馬飛此刻真想打開車門,一腳將這什麼冥王踹下去。

「一千萬。」

終於「保持」完畢,冥王睜開雙眼,速度和對面的章史一致,證明著冥王的保持遠比章史更有效率。

沒有任合的停留,兩人又從頭翻看起了病歷,是重複的加深記憶。

「你想賄賂我嗎?」馬飛可不覺得一千萬就能給自己「殺人」的勇氣。

「你別傻了,我才不會給你什麼錢,我是說在這次手術成功結束後,你的身價就值一千萬。」

冥王並沒有說謊。

「你應該知道,我的手術班底都是固定的,手術組裡的每一個人,哪怕首席護士,現在也有人肯花三百萬挖她的角。而和我配合的第一助手,美國的史密斯,原本只是一個來中國留學的醫學院學生,現在卻有美國的高級醫院出兩千萬美金請他回去。

「如果你是曾經和我合作過的另一名第一助手,哪怕這種機會只有一次,你也將身價倍增。還不明白我說的嗎?」

「冥王的意思是,你要走運了。」薔薇品嚐著美酒,微笑的幫忙解釋:「以後你將被套上無數華麗的光輝,出入各種高級宴會,結識各路富豪貴族。大家都會對你投來欽佩的目光,只因為你曾經是冥王的『第一助手』……」

顯然薔薇的解釋更加具有誘惑力,馬飛擦掉了口水,表情又恢復了嚴肅:「可是,這次事件真的極其嚴重,出了任何閃失,你和我沒有一個人可以全身而退。」

「我不需要你向神祈禱,因為一定能順利的完成……因為站在手術台前的將是我。」啪的一聲,冥王闔上了手中的病歷夾,不再閉眼,而是直視對面的章史。

章史正同樣的看著冥王。

「如何?需要再看上一遍嗎?」冥王微笑的將病歷夾放到了一邊:「還有時間,我不介意的。」

「沒必要,這輩子我還從沒有把什麼東西記憶得如此深刻,再看程度也不會有改變。」章史並沒有學冥王放下病歷夾,反倒遞到了薔薇的面前:「喂,好歹你也是要進手術室的護士,瞭解一下病人的病情吧?」

馬飛吞嚥了一口口水:「這位小姐也要進手術室?你有護士資格嗎?」

「你猜呢?」章史拍了拍馬飛的肩膀。

「救命啊……來個人殺了我吧……」馬飛真的是痛苦的流出淚來。

而薔薇則是無所謂的翻開了那厚重的病歷夾,她可無法用冥王和章史的速度閱讀,看到了後面,更是無法保持像冥王與章史一樣的冷靜。

「不是真的吧?你們要給這樣的人做手術?」

薔薇瞪大了眼睛:「這個老頭的腸道有數處壞死,肝臟發生病變,最麻煩的心臟也有數處壞死部分需要切除……而且必須在一次手術中全部完成?」

「那是當然,已經是八十三歲的老人,根本沒有體力應付兩次開胸手術。更艱難的是,因為太過虛弱,手術時間也將受到嚴重限制。」冥王做起了專業的分析:「如果手術時間超過兩小時,哪怕手術成功,都再也別想離開病床了。」

「而手術中,你只負責心臟部分的切除,至於肝臟與腸道的手術,則都由馬飛負責。」章史已經開始像醫生般的討論起了手術:「馬飛……你需要多久完成你的部分?」

「啊?最快也需要一個小時四十五分。」這是馬飛極限的速度。

「也就是說,你只有十五分鐘完成開胸、尋找病變部位、切除、縫合……」

章史的眼神裡充滿了懷疑。

「別那樣看我。在我有思考的狀態下,十五分鐘足夠我完成一切的動作了。不過,別忘記了我將化為一台手術機器,你指揮耽誤的時間,和我無關。」

冥王無所謂的說:「當然,我們的遊戲只是比拚記憶,哪怕超時,只要你的記憶未錯,也算你贏。」

章史的語氣堅定:「那真是抱歉了,你當這是一場遊戲嗎?我只覺得自己去是救人的。」

※※※※

半個小時的路程,對於馬飛來說真是無比漫長。當豪華房車停在貝雷特醫院的門口時,馬飛只有將上斷頭台的沮喪感。

而醫院中的人卻還不知道將要進行的手術是什麼樣的噩夢,組織了大批漂亮的護士在門口歡迎。

冥王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率先走到了車外,至於馬飛,則像死了爸爸一樣的跟了上去。

「果然是貴族醫院,連護士都是空姐的水準!」環視著四週一個個一米七以上的護士裝美女,章史不自覺的口舌發乾。

「他們有我好看嗎?」薔薇陰冷的話語,只讓章史一顫。

「明教授,歡迎歡迎……」院長快步的上前,嘴臉比當初的馬飛更加諂媚。

「廢話少說,病人送進手術室準備,器材、人員各自就位,我們換好衣服馬上開始!」

冥王一把推掉了一位護士送到面前的鮮花,一副威嚴的模樣下達著命令,如同戰場上的將軍。

奇怪的是,周圍的人也無比信服的開始按照冥王的命令運作。

這是章史無法擁有的東西……

只用了五分鐘,章史便換上了一套淡綠色的手術服。

看著鏡子前的自己,每一根頭髮都被塞進了頭套中,戴著口罩,呼吸也變得困難起來,腳上穿著詭異的消菌鞋,真是不自在。

可章史還是走出了更衣室與薔薇、冥王與馬飛會合,向第一手術室走去。

通道上沒有人,這讓章史的心情有機會得到平靜。

當來到手術室門前,一位白髮蒼蒼的老婦人卻將章史好不容易建造起來的冷靜徹底摧毀。

老婦人用那消瘦的身體衝到章史面前,跪在地上,緊緊的抓住了章史的右手,乾澀的瞳孔無法克制的湧出了淚水……

「大夫,求您了,求您救救我的老伴吧!他是好人,他一輩子都沒有幹過一件壞事,求您救救他啊!」老婦人乞求著,是陷入絕望中無助的乞求,將一切希望寄托在章史身上的乞求。

「好……好的,我會救他的……」章史如同條件反射的說了這樣的話,在老婦人感激的鞠躬下,最後一個走進了手術區的大門。跟隨著冥王與馬飛的腳步,來到了消毒水池邊清洗消毒。

「章史……」突然,身邊的冥王笑著問起:「你腦袋裡那些關於病人的資料還像當初的一樣清晰嗎?」

章史無法回答,因為他的腦袋已是空白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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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集 死亡的對弈 第九章 沒有贏家的結局

「噗通……噗通……」

章史不知道進入了手術區後到底發生了什麼,當意識被沉重的心跳聲震醒的時候,他已經站在了明亮的手術室中。

在他的面前,是一張寬闊的冰冷手術台,需要手術的老者躺在上面。

讓章史慶幸的是,老者身上已經蓋上了綠色的手術布罩,所以他不會看見性命掌握在自己手中之人的模樣。

而那張綠色的大布,如果不是多了三個口子,真和掩蓋死者的被單沒有什麼區別。

章史只覺得四周的一切都那麼的陌生,各種只有在電視上見過的器具就在身邊不遠的地方運轉著,頭頂的無影燈比太陽的光焰都更加刺眼。

手術室裡除了章史認識的馬飛、冥王和薔薇外,還多出了許多陌生人。

什麼麻醉師、臨床工學士、副臨床工學士、器具支持護士、外團支援者……太多未聽過的名詞刺激著章史的大腦。

馬飛與冥王就站在手術台對面,而章史則和一身雪白護士裝的薔薇站在一起。

戴著口罩的薔薇輕聲的安慰道:「不用害怕,又不用你親自動手。」

「我有不害怕的理由嗎?」章史輕笑的抬頭望去,右上方的手術觀察室裡,玻璃幕牆後堆滿了前來參觀的醫生與教授。

小小的觀察室裡,估計有不下數十人擠在裡面,除了本醫院的各科教授外,連本地許多大型醫院的著名醫師也全到齊了,無非是想欣賞一下傳說中的天才執刀醫師——「冥王」的鬼斧神工。

要知道這樣的機會是多麼的可遇不可求,因為冥王在自己的醫院裡從不允許他人旁觀自己的手術,也從沒有在其它的醫院動過手術。

想目睹他的手術過程,這也許是唯一的機會。並排站在冥王身邊的馬飛,更是引來了一片羨慕妒忌的目光。

但沒有人知道,此刻的馬飛多想脫掉手上的橡膠手套揚長而去,和一個天才、一個管道疏通工、一個完全沒護士經驗的美女一同進行手術|奇-_-書^_^網|,簡直就是對心靈自我摧殘的變態行為。

到現在馬飛還沒有崩潰掉,已經很令人欽佩他的定力了。

※※※※

「咦?這次的手術有好多生面孔啊?」觀察室裡,一位手握著醫生介紹冊的醫師好奇起來:「像那個叫章史的第二助手從來就沒有見過,上面說他是畢業於日本著名的醫學院,在外留學多年,不過看上去比冥王更加年輕啊?」

「別說這個了,那個第二助手身邊的護士真正點啊!哇塞,快看她的胸部,這種黃金比例的形狀我已經好多年沒見過,真想給她來個全身檢查啊!」

一位禿頭婦科大夫的流著口水的感歎著,引來了周圍一陣不恥的鄙視。

※※※※

「你準備好了嗎?」將雙手向上平舉於胸前,冥王輕聲的詢問。

「如果我說沒準備好,你會繼續獨自完成手術嗎?」章史歎息的低垂下了頭來。

「嘿嘿,你的笑話很好笑。」冥王又發現了章史的一個優點,那就是幽默:「馬飛,你注意了,等下手術開始,你也不許擅自行動,哪怕你知道病變部位,也不許你有任何提示與行動,必須等待章史做出指揮。今天,他才是這裡的主角。」

「怎樣都好啦……」馬飛一副上了賊船的無力感,別說提醒章史了,現在馬飛腦袋裡只擔心著,自己竄改章史和薔薇的資料會不會被其它人發現。

「開始前,給我一點時間。」章史緩緩放下了和冥王一樣高舉的手掌,放在了老者暴露在外的胸口處。

輕閉上了雙眼,章史停止了自己的呼吸……

「他在幹什麼?」馬飛只擔心章史這門外漢亂來。

「別碰他……他是在感受病人的心跳。」

呆立原地,冥王的身體興奮地顫抖起來:「章史,除了瞬間記憶外,你還有什麼其它的本領存在吧?」

「米雅曾經說過,好像是叫空間框架構造力……」閉合著雙眼,章史毫不隱瞞自己的資料:「也就是在特定的區域內,用立體的角度觀察世界,對各類物質匹配上各類資料。很抱歉,這種能力我沒辦法控制,你不會算我作弊吧?」

「沒關係,我也有看過關於空間框架構造力的研究報告,不過還是第一次見到真的擁有這樣能力的人。」冥王似乎沒有任何的擔心。

「不過看報告上說,這種能力只適用於看得見的環境與物體,面對看不見的內臟也有效嗎?」

「不知道,沒嘗試過,我現在只能勉強通過心跳,追蹤一瞬間流過身體的血液,然後通過血液的流淌架構起一個人體的輪廓。」

章史終於又睜開了眼睛,放開了那按於老者胸膛的手:「這個樣子果然還是很困難,腦海中的圖型很模糊。」

「他到底在說什麼?」馬飛聽不明白了。

「他是在說,我們面前這已經被麻醉的老人,在他眼中,就是一具只剩下血脈與內臟的姿態。這是連我也從未見過的景象。」

如果可以,冥王好想看看章史所看見的畫面。

「那麼,手術開始!馬飛,從你開始,迅速開腹,切除部位,直腸右側第三道回轉處病變部位。」

章史努力適應著自己的角色,下達命令。具備和冥王一樣壓迫感的話語,半強迫性的讓馬飛動了起來。

似乎馬飛已經開始遺忘了面前這傢伙的身份,而自己是專業醫生的事實。就像大學裡不懂事的學生般,完全按照老師的教導行動。

「刀。」

馬飛由器械支援的手中接過了第一把手術刀,別看他拍馬屁的功夫了得,屹立在手術台前,實力也不容小覷。

只見他極為漂亮的在患者腹部拉開了一道口子,動作熟練絕不是一朝一夕能辦到的。可見能成為冥王的第一助手也不全是依靠關係。

運用金屬的擴腹器將傷口拉開,馬飛開始了更為精細的切除作業。

護士為其擦拭頭頂的汗水,馬飛的身體微微前傾,握著手術刀的手直接前往病變處。

作為腸道切除,先是用止血鉗將病變部位進行固定,然後才開始下刀。

馬飛的動作很是小心,鋒利的刀鋒接近到了病變處。

「慢著!」突然,章史大聲制止道。

「我操!你叫個屁啊!」馬飛及時煞車,氣憤地罵了出來:「老子差點一刀插進胃裡了!」

「你下刀的部位有問題。」章史並不關心是否被人悔辱,現在的他只在乎躺在面前的病患。

「你切多了,需要向前再移動二點三毫米,從那裡開始切除。」

馬飛不願意被外行看扁:「二點三毫米?你眼睛是顯微鏡嗎?多這麼一點又怎麼了?」

冥王支持著章史的說法:「章史是對的,病患的年齡過大,內臟器官也已經極度老化,很有可能發生縫合障礙,到時候又需要剪切,此刻哪怕多爭取零點一毫米都是有必要的。」

「來吧,你辦得到的,除非你副教授的名號是白混出來的。」章史期待著馬飛的下刀。

「別開玩笑,我可是貨真價實的大夫!」馬飛下刀了,而且是完全按照著章史的要求,又移動了二點三毫米。

準確的切割,漂亮的縫合。

馬飛漸漸明白,面前這小子也許真的沒有醫學院文憑,也沒有走進這裡的資格,不過他具備著作為醫生必要的條件——優秀到誤差為零的記憶力,以及一顆替病人著想的善良心靈。

接下來,關於腸道部位的另外四處切除,馬飛也完全按照著章史的要求下刀,花了百分之一百二十的努力,才勉強達到了章史那零點一毫米也不肯多放的要求。

不過馬飛意外發現,按照章史的要求去做,居然比自己動手更快?

看看牆上的時鐘,自己只用了不過五十分鐘就完成了這個部分,平常的自己不用上一個小時,根本就辦不到。

他不得不承認,章史對病變部位的判斷更加優越,不光通過記憶,也有用眼睛仔細的比較病變區域與正常區域的差異,比病歷上給出的建議切除長度,總共縮短了一厘米有餘。

「章史……雖然不想承認,但你確實很了不起。」這是在得知了章史身份後,馬飛第一次的稱讚:「所以,接下來的肝臟部位切除,也拜託你做指引了。」

「開始吧!」

章史的神情恢復了凝重,看著馬飛縫合了腹部後,在病患的身體上打開了第二道手術刀口。

一切進展得很順利,章史的指揮與馬飛的配合越來越有默契,章史如同復讀機器般準確的宣讀著各個醫生的建議。

他對病變部位的判斷,和儀器一般準確,哪怕是看不到的器官背面,也能準確說出該下刀的部位。空間框架構造力的立體視覺,讓馬飛與冥王都驚奇不已。

當時間過去了整整一個半小時,馬飛歎息著放下了手術刀。

他完成了自己的部分,而且比任何一次完成的都更加的漂亮。他甚至看到坐在觀察室中的同僚們站起身來,為他鼓掌。

馬飛感動的眼中都閃動起了淚光,可他知道故事並沒有到此結束,因為主角還沒有開始舒展筋骨。

所以他識趣的向後退離了手術台,將更大的空間留給冥王。

「嘿嘿,你們還真是努力啊,竟然多爭取了十五分鐘給我,看來我有時間去喝杯晚茶了。」冥王輕鬆的笑著,算是對章史的一種稱讚。

「想喝茶,完成了手術再說,我說你就那樣已經舉著雙手一個半小時了,還有知覺嗎?」章史才不在乎什麼冥王的表揚,冷冷地諷刺著。

「你以為我是誰?」

冥王瞪大雙眼,雙手十指如同狂風中的柳葉般靈活擺動著,「接下來就是我們兩個人的表演了。」

「你可別太興奮切錯了血管,開胸!」

「刀。」

睜開輕閉了零點一二秒的雙眼,冥王向著器械支持護士的方向攤開了手掌,一把明晃晃的手術刀平穩的擺在了他的掌心。

握著手術刀的冥王,散發出一種令人不寒而慄的恐懼感,如同死神握緊了自己的鐮刀。

現在,在這手術時裡,冥王已經是真正決定生死的神了。

退到一旁的馬飛並沒有離開這氣氛緊張的手術室,他的視線一秒鐘也不願意離開冥王。

他當然相信「冥王」的稱號絕非胡吹出來的,可是這一次的手術存在著太多不利條件,任何一條都足以令醫生望而卻步。

第一,患者年齡過大,血管脆弱,身體機能低下。

第二,患者多次手術疊加進行,複雜且多變。

第三,患者天生臟器異位,與正常人類相反,醫生平常養成的習慣一個不小心就將造成致命傷。

第四,也是最大的危險,那便是這個手術是「BATISTA」。國內稱為「部分左室切除術」。

「你剛才說了『開胸』是不是?」冥王微笑地問著,問話同時,一道銀白的光暈從面前閃過。

「好快!」一旁觀看的薔薇不自覺地叫出聲來,只因為患者的心臟胸前裂開了一道整齊的刀口。

「嘿嘿,真是厲害啊,除了我的第一助手史密斯,你是第一個看清我動作的人。」

「真慶幸你選擇的職業是醫生而不是殺手,否則不知道有多少人會死的很難看了。」薔薇感歎地調侃著。

而冥王則是輕鬆的取過了開胸器,將患者那神秘的心臟部位完全暴露出來。

「好像椰子……」

看著那顆在無影燈下跳動的心臟,章史說出了真實的感受,卻讓薔薇有些苦笑不得。

「喂,你到底在想什麼呢?這心臟比正常的尺寸要大了一點點啊……」薔薇輕拍著章史的肩膀,只希望他不要再丟臉了。

「沒錯,你的眼睛很銳利,這便是擴張性心肌病早期的模樣。」冥王用手指輕輕撫摸著跳動的心臟表面,哪怕有口罩擋著,章史也感受到了冥王那陰冷的笑。

「因為心肌組織發生病變,使得心臟擴大造成房室瓣關閉不全,同時也使心肌耗氧量增加。但氧供給並不能隨著心臟擴大而增加,因此心臟擴大至一定程度後心肌收縮力將逐漸下降,直至死亡。

「幸運的是,他的病變才剛開始。不過,也因為病變才剛開始,使得對病變區域的掌握更加困難,要不是這老頭其它部位的疾病已經逼迫得不行了,這醫院也不會建議這麼早進行『BATISTA』手術。」

「你解說完了嗎?手術開始!」

雙手支撐在手術台前,章史將身體壓到了最低,從不干擾冥王的最近區域看著那「椰子」的跳動。

「人工心肺機接入,實行人工循環。」這些都是病歷架上關於手術建議的具體說明,章史的記憶力依舊清晰。

「工學士,沒聽見嗎?人工心肺啟動。」冥王重複提醒著,已經看呆了的工學士也尷尬的快速配合了起來。

數秒後,那跳動的心臟依舊跳動,可內部的血液已經被放空了。

「喂,你能不能不注射心臟停止液進行手術?」近乎已趴在手術台邊的章史,仰望著冥王。

一旁的馬飛看不下去:「不停止心跳?章史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本來局部切除就已經很困難了,還要保持心跳的狀態……」

「可是病歷上有一段小字寫了,如果停止心跳,因為患者年齡過大,很可能出現無法復甦的危險。」章史認真的打量著冥王的表情。

「不停止心跳?沒問題,只要是你希望的。」冥王沒有一絲的不滿,攤開偌大的左手,竟將整個心臟都托在了手心中,溫柔的如同媽媽抱起了孩子。

但他的表情卻如同惡魔一般。

章史深吸了口氣,下達起了命令:「那麼開始第一處切除!」

冥王用無比準確無比又飛快的速度完成了切割與縫合,神乎其神的技藝震懾了觀察室裡所有的旁觀者。

可是在手術極限時間只剩下十五分鐘的時候,手術室裡陷入了死寂。

冥王托舉著心臟的手還沒有放開,手中的手術刀也是依舊明晃晃的懸於半空,但是……

「怎麼了?章史,下命令啊?」冥王等待著。

手術台邊,章史神情恍惚的默念著:「心臟的病變區域是三處,已經準確的切除了兩處……」

「章史,別緊張,還只剩下一處了。」薔薇拍撫著章史的肩膀安慰道。

「不是緊張不緊張的問題……」一絲冷汗滑過了章史的臉龐:「第三處病變區域……我忘記了……」

連章史也不敢相信自己能說出這樣的詞語來,明明反覆閱讀了資料,明明這輩子從沒有如此深刻的記憶過東西,明明是那麼明顯的區域……

但章史想不起來了。

「看來,你也只有這個程度而已……」冥王的眼神冷漠了下來,沒有勝利的喜悅,只有一種說不出的失望。

只見他輕輕地將手中的心臟翻轉了些許,手中的刀鋒立即切除了第三處病變區域。

直到冥王下刀之後,章史才想起了這被自己遺忘的部分,徹底敗陣的章史坐在了地上,像一灘爛泥。

「雖然有點遺憾,但事實證明了,我的記憶管理模式還是比你這純天然的記憶模式更加優秀。」

冥王勝利之後,再也沒有剛才一樣的激情了,手中縫合的動作變得更慢。

「就拿識記的資料來說,我故意讓馬飛準備了患者最全面的資料,包括他的家庭、他的生活、他的工作。想必這些東西,你也無比認真的記了下來吧?其實呢,這些跟手術根本沒有什麼關係,完全可以被刪除掉。

「你絲毫不明白,所謂的瞬間記憶力,其實更需要出類拔萃的『注意力』做配合,即是三個統一……個體的統一,我只想自己;地點的統一,我在這裡;時間的統一,我在現在。

「只有高度的注意力,才能在最關鍵的時刻,將『保持』下來的記憶完美的『再現』。

「正是因為你什麼都記憶了,外加家屬的壓力,以及人命的壓力釋放。那讓你驕傲的記憶力,才會出現『忘記』的現象……」

「一個月前的照片……」地板上低垂著頭的章史突然奇怪地說著。

「什麼?」冥王聽不明白。

「你還記得病歷夾中,一張老奶奶給老爺爺擦背的照片嗎?」章史近乎是胡言亂語著:「照片上看得出來,他們真的彼此相愛著,才過完六十年結婚紀念的他們,還渴望能一起走上更久。」

「你到底在說什麼?」冥王是絕不會將這些無聊東西記憶進腦袋裡的。

「老爺爺的背……在老奶奶為他擦背的時候,在第六與第七節脊椎骨的部位時,老爺爺的臉上閃過了一絲痛苦。」

「你想說明什麼?」

馬飛也不明白了,手術時間快過了,他可不能讓章史在這裡拖延時間。

「等等,人工心肺先不要關,手術繼續……」本來已打算縫合的冥王也是反應古怪。

「你們都想幹什麼啊?」馬飛有點快瘋掉了,看著牆上的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

「是腫瘤……」當冥王找到章史所說的部位時,竟發現了一個緊貼著脊椎骨,只有米粒大小的早期腫瘤。

「體積太小,位置也太隱秘了,連檢查儀器都沒有找出來。」馬飛倒吸了一口涼氣。要知道,如果不現在切除這個腫瘤,以後就只能看著已不能手術的老人痛苦而死了。

「太好了……老爺爺可以活更久了。」揮手擦去頭頂的冷汗,章史欣慰的表情似乎忘記了,剛才自己輸掉了一場遊戲。

「馬飛,縫合就交給你了。」就在大家還沒看清楚的時候,冥王已經切除了腫瘤:「章史,我們走吧……」

※※※※

終於又換回了屬於自己的衣服,陪同著冥王的章史和薔薇來到醫院的後花園。

此刻的城市已經被夜幕所籠罩,天空中繁星點點,醫院的夜晚幽靜的讓人即便埋葬在此也會很高興吧?

「哎呀,最後還是輸了,看來我的腦袋果然還是太遲鈍了。」章史不好意思的扣著後腦表示遺憾,可他的笑臉似乎並不怎麼遺憾。

「只是平手而已……」冥王正對著章史,嚴肅的說道:「雖然你遺漏了一處,但你也發現了我忽略掉的一處,所以我們只是平手,遊戲將繼續進行下去。」

「可惜我答應你的事情只有一件,以後可沒機會了。」章史可不想再經歷這麼刺激的手術體驗了。

「機會?可別忘記了我們都身處在一場叫『迷失者』的遊戲裡,作為比較的舞台,那裡遠比醫院更加刺激。我們就在下局遊戲裡見吧……」

用那陰冷的笑容做結尾,冥王拍了拍章史的肩膀,向著醫院的大門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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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容萱 於 2014-3-30 00:45 編輯

第二集 死亡的對弈 第十章 裂紋

當所有的天才與精英都在迷失者遊戲裡較勁的時刻,正常人的社會依舊發生著各式各樣的事情。

就在遊戲第一輪結束後第三天,位於S市一家大型新聞出版社的門外,停了數輛警車與救護車。

在員警拉起的警戒線外,眾多同行們沒有一點同情之心,全都高舉著相機喀嚓喀嚓的拍個不停。

而在警戒線內,兩名白衣大褂的醫護人員正抬著一具蓋著白單的擔架,由出版社內走了出來。

可能是路不平穩,其中一人顛簸了一下,一隻鮮紅的手臂落了出來,手腕部分已經被完全割爛,些許血液還在順著手指滴落。

哪怕再沒有常識的人也看得出來,此人已沒有救治的希望了。

「我說你們!小心點不行嗎?他是陸風!全國最優秀的主編!」

突然,一個怒吼的女人衝了上來,如同沒站穩般跪在了擔架邊,小心翼翼地將那露出的手臂放回了白單裡。

跪坐地上的女人用已經紅腫的雙眼目送著擔架上了救護車,可醫護人員卻沒有對陸風做任何的救護……

「林雪雲女士,能請教你幾個問題嗎?」一位穿著筆挺警服的男人走到女人的身後。

「叫我陸太太,我和陸風已經註冊結婚了。」林雪雲用帶著鑽戒的手指擦乾眼淚,堅強的站了起來。

「那麼陸太太,按照其它出版社員工的說明,陸風先生之前突然消失了兩天,回來之後便神情詭異,每天都將自己反鎖在辦公室裡,也不管任何工作的事情……」

員警翻看著自己的記錄本:「請問你知道點什麼嗎?」

林雪雲一副無所謂的模樣:「沒有什麼好奇怪的,作為主編,他經常需要出差,有時還要會見一些提供內幕的名人,自然不會通知別人行程。」

「可陸風先生這次回來後卻自殺了,這也算正常嗎?」員警闔上了手中的記錄本,語氣嚴肅。

「陸太太,我們沒有半點冒犯的意思。我也知道您是全國著名的記者,也曾經為警方的調查提供過許多訊息。所以請你積極配合警方調查陸風先生自殺的真相。難道陸先生在自殺前就真的沒有留下一點線索?」

說到這裡,員警直覺敏銳地上下打量起面前堅強的女人,才發現這全國著名的女記者,竟也是出人意料的美女。

哪怕雙眼已經紅腫,一頭黑色的盤發也凌亂得厲害,依然無損於她的美麗。

就像名字般潔白的肌膚,不像是亞洲人的基因。尖尖的臉型並非消瘦,將五官用最精緻的方式展現在所有人面前。

面對如此的美女,哪怕是員警也無法用更強硬的態度詢問了,畢竟她是那麼的楚楚可憐……

「調查陸風的死因是你們的責任,只要有需要,我可以同意你們隨時搜查出版社和我們家,尋找任何線索。但我現在真的無可奉告……」

林雪雲推了推臉上的黑框眼鏡,繞過面前的員警,向著警戒線的出口走去:「對不起,我累了,先回去休息了。」

看著林雪雲的背影,員警也只能無可奈何地看著。

※※※※

林雪雲說謊了,離開了出版社的她並沒有回家,而是來到了路邊一座幽靜的小公園。

她安靜地坐在一張木頭的長椅上,由口袋中掏出了一個褶皺的紙團。

這是由陸風日記上撕下來的其中一頁,是他在死去的前一夜寫的。

看著被揉皺的紙張,林雪雲雙手不住的顫抖。

她好恨陸風的絕情。哪怕已經決定離開,卻還在字裡行間述說著「我愛你」。

除了愛,林雪雲還看到了兩個讓她在意的名詞,一個是「迷失者遊戲」,另一個便是「章史」……

沒錯,陸風便是第一輪「迷失者遊戲」的玩家,也是被注射了K3的失敗者。

雖然章史用借貸性命的方式,讓陸風提前七天離開了那可怕的山谷。但章史卻沒有想到,不是每一個人都能承受失敗所帶來的心理壓力。

至少陸風就再也無法回到平靜的生活了,他在遊戲後的每一分鐘,都是在高度緊張中度過。

恐懼吞噬了他的心靈與神志。

最後,一位全國著名出版社的主編選擇了一個最簡單的方式解脫。

也許只是出於本能,覺得對於自己的死需要留下一點交代,就像證明自己曾經活過。

可他絕沒有想到,自己死前透露的訊息,竟會惹出那麼多的麻煩……

林雪雲將紙片小心翼翼地收進口袋之中,然後掏出電話,撥通了一個加密的號碼。

她的語調冰冷:「我需要你幫我查一個人。」

對方如同答錄機般的應答:「老價格,政府要員十萬,社會名流二十萬,明星按等級定價。」

「只不過是個普通的小角色,叫章史……具體的資料,我等下會傳真給你,記得,我要知道全部的真相。」林雪雲握著電話的手不自覺地緊縮。

「明白。」掛上了電話,對方開始「工作」。

※※※※

清晨,陽光佈滿了整座城市。已近初秋,撫過街道的風帶上了些許的寒意,提醒著人們,該加衣服了。

而在章史的蝸居內,依舊睡在地板上的他早已清醒。凝視著手中的手機。每當顯示時間的數字變換,章史的眼皮便會微微顫動一下。

全因為十九分三十七秒鐘前,睡夢中的章史被一條短訊吵醒……

「提示,迷失者遊戲第三輪即將開幕,請『玩家』預備,三十分鐘後將會有人員前來接待……」

如此簡單的訊息,章史卻看不明白。他不明白為什麼沒有接到米雅的電話?為什麼沒有聽見她半開玩笑式的通知?

冰冷的短訊讓章史噁心,就連最後一絲對「迷失者遊戲」的好感都喪失了。

「章史,你還不起來嗎?」接到同樣的通知,薔薇早已梳洗乾淨。出人意料的穿上了黑色的連衣短裙,網狀蕾絲的透明背部設計,讓她看上去格外嫵媚。

「總覺得,這一次沒什麼好事……」地板上的章史眉頭深鎖。

「拜託,這遊戲什麼時候發生過好事?」薔薇笑著章史的「天真」。

「終於發現比催命的房東更討厭的東西了,就是這該死的遊戲……」鬱悶的放下了手機,章史打著哈欠的走進了浴室。

無比準確的半小時後,門鈴響起。

薔薇上前打開了大門,出現在眼前的人物讓她的表情十分詭異。

「怎麼是你?」由浴室中快步趕出來的章史則更加的詫異,因為米雅不在這裡,站在門口的只有一身燕尾服裝扮的離叔。

「準備好了嗎?我將接你們兩位離開。」離叔的面孔冰冷如積雪。

章史仔細的左右張望著:「等等,米雅呢?她不是我的觀察者嗎?」

「雖然我沒有必要回答你的問題,但告訴你也沒關係。米雅不會來了……以後你的接待工作由我負責。」離叔歎息著,做出了一個「請」的手勢。

「嘿嘿,看來你被人家討厭了!」一旁的薔薇幸災樂禍笑著,先一步的走出了大門。

「真的離開了嗎?明明答應了我不走的……」章史默默地低下了頭。

「走吧,我送你們去機場。」離叔轉身的下樓。

豪華的寶馬轎車平穩的向著機場駛去。沿路寬敞的街道與來往的行人,在在證明著這並非前往私人機場的路線。

「怎麼?不是去私人機場?」看著車窗外逐漸清晰起來的國際機場候機大廳,章史打起了呵欠,「看來你們的預算也不是很充足嘛……也對,像你們弄那麼大的排場,金山也被你們揮霍完了啊?」

「閉嘴,仔細的聽著。」開車的離叔透過頭頂的後視鏡看了眼後座的乘客。

「等一下,我會給你們兩張機票,你們將搭乘十一點三十七分的國內航班前往C市。那裡便是第三局『迷失者遊戲』的舞台。」

「大叔,你是不是忘記我還是通緝犯啊?」薔薇摟了摟披肩的鮮紅秀髮:「坐公共航班?我還沒上飛機,已經先被送進監獄了吧?」

「放心,安檢處已經安排好了,你可以像普通人一樣大搖大擺的登機。」離叔操縱著方向盤,將車駛進了機場的專用車道內。

「順便再聲明一下,雖然這次遊戲對你們的掌控放鬆了許多。但請相信,你們從未脫離過我們的監控。如果你們做出任何向他人透露遊戲內容的舉動……下一秒鐘將會被徹底的抹殺。」

「不用你恐嚇,我們早就知道你們是什麼都幹得出來的混蛋。」章史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

「嘿嘿,走吧,我已經很多年沒試過像普通人一樣坐飛機的感覺了。」當車在候機大廳前剛剛停定,微笑的薔薇便半拖著章史,先一步下了車。

和章史完全相反,薔薇的心情看上去相當不錯,可以肯定的是,她的好心情和遊戲無關。

「真是對麻煩的活寶……」離叔歎息地下了車,緩步跟了上去。隨手掏出手機,撥通了一個熟悉的號碼。

「到機場了嗎?」話筒的另一端沒等離叔開口已經問道,正是未出現的米雅。

「是的,米雅小姐。按照你的要求,章史和薔薇兩人已經送到機場。」離叔將聲音壓的很輕。

「是嗎?沒出什麼問題就好……」米雅不由得一聲歎息。

「小姐,我不能陪伴您身邊的日子,請你注意身體。還有就是……」

「你想說的是,我已經升為司儀,就不要存著私心主持遊戲,千萬不要出現對章史的特別優待對嗎?」米雅輕聲地笑了笑:「放心吧,我有分寸的。離叔就先回去休息吧。」

「我知道了,小姐……」掛上電話,離叔看向身前不遠處正被薔薇挽著拖行向前的章史。

離叔不明白的是,像章史這般的男人,憑什麼輕易擄獲了米雅小姐的心?如果愛情是有形的東西,離叔此刻會毫不客氣的拆了章史的骨頭與血肉,將寫著米雅名字的「愛情」給挖出來帶走。

因為經驗提醒著離叔,觀察者愛上了玩家,結果遠比茱莉葉愛上了羅密歐更悲慘。

何況是章史這樣的劣等「羅密歐」……

不管多不情願,離叔還是為兩人辦理了登機的手續,讓章史與薔薇兩人登上前往C市的航班。

直到登上了飛機,章史才明白離叔到底有多麼的恨自己……

只見薔薇獨自坐在機首頭等艙的寬大沙發椅上,美麗的空姐為她送上一杯鮮艷的紅酒還有最新的時尚雜誌。

而在薔薇的身邊,坐著一位比章史優秀百倍的帥氣青年,幽默風趣的和薔薇談笑風生。薔薇清脆的笑聲,傳遍了整架飛機,也傳進坐在後面經濟艙的章史耳朵裡。

雖然登上的是同一架飛機,可章史卻是坐在三人一排的經濟艙位正中間。

在章史的兩邊,一邊一個,坐著的都是絕對超過兩百斤的人型母豬,擠得他兩個肩膀都縮到了胸前。章史簡直懷疑這兩個傢伙是離叔故意安排來折磨自己的。

仔細想想,章史真慶幸飛機上沒有站票,否則他可能得拉著吊環,站著飛往目的地了……

這一次的目的地C市,是位於中國西部的一座人口三千萬的大型都市。

因為整座城市之中山巒連綿,青山綠樹與高樓大廈爭艷的聳立於天地之間,所以C市也有了一個更為傳神的稱呼——山城。

這裡最值得炫耀的兩樣東西,那便是地道的美食和美女。

山城獨特的地理環境,讓這裡的女孩在每天的上坡下坡中,練就出了一雙雙修長勻稱的美腿,然後由獨特的山水氣息,滋養出了她們細膩光滑的肌膚,配合上最正宗的麻辣食物,賦予了她們潑辣,敢愛敢恨的個性。

不過,如果說,章史身邊的這兩位也是那傳說中的「川妹子」,章史就真該失望到谷底了……

接近兩個小時的航班,章史徹底體會到了美式熱狗中香腸的艱辛。以至於當空中小姐用甜美的聲音宣佈到達目的地時,章史感動得流下了眼淚。

一直到所有的乘客都走下飛機,一臉壞笑的薔薇才等到了章史的出現。

「感覺如何?豐滿吧?」薔薇用目光瞟了瞟前方正在扭動的兩個肥妞。

「豐滿?我下輩子都不想吃肥肉了……」章史的臉色十分難看,像遲來的暈機反應。

「嘿嘿,血淚的教訓教育你以後少得罪人吧!沒好處的!」薔薇的感歎還未結束,臉上的笑容已經不見了。

因為她看見了出口處等待著的米雅。

雖然薔薇是個要強的女孩,但她也不得不承認今天的米雅很美。

一襲米色方格子的短裙,搭配上一雙煙灰色的皮革長靴,將米雅的下半身修飾的近乎完美。

而寬肩無袖的淡紫色毛衣,則露出米雅雪白的鎖骨以及筆直纖細的脖子。原本披肩的黑髮被盤起,綰成了一個透著尊貴的髮式,插上了一支古代仕女最愛的簪子。

幾乎是在同一秒鐘,章史看見了米亞,章史連忙跑上前去。在擦身而過的剎那,章史沒有留意到薔薇臉上的失落,薔薇卻看見了章史臉上高興的笑容。

「你來了……」章史停在阻隔的半截鐵欄杆前,表情帶著點小男孩般的羞澀,「我還以為你生氣不想見我了。其實上次,我真的不是有意不回應你的告白的……」

「噓……」什麼也沒說,米雅微笑著將單指放在嘴邊,突然環抱住了章史的肩膀。

一記如同久別愛人的深吻,讓章史茫然地不知所措。

反倒是旁邊的旅客們紛紛叫起好來,有些外國人更是鼓起了掌,感歎著中國人的大方激情。

「我說你們兩人有完沒完?口水都快流出來了……」走上前來,薔薇看不下去了,牙齒咬得直癢癢。

「為什麼?你不怕其它人知道嗎?」米雅溫柔的唇離開,章史疑惑了。

「怕什麼?現在的我也已經是『規則』的一部分了。」米雅笑得是那麼甜美:「吻你,可以是因為思念、因為愛你,也可以是因為偽裝,定義由我決定。」

章史終於笑了出來,「不管如何,見到你我就很高興了。」

「走吧,先帶你們去下榻的酒店。」牽著章史的手,米雅將他一路帶到了出口,薔薇則是一臉不爽的跟隨在身後,平生第一次覺得自己像個丫鬟。

依舊沒有什麼玩家的特權,米雅帶著章史與薔薇坐上一輛計程車,廉價的座椅讓薔薇懷念起飛機上的頭等艙來。

綿延曲折的公路穿行在眾山之中,清新的空氣彷彿置身森林。

一路上,坐在前座的米雅都沒有說話,反倒是司機大哥侃侃而談,咧著一口黃牙的大嘴,沒完沒了地介紹著各種當地的美食與景點。

薔薇對這種沒有意義的交談很是不耐,靠著車窗瞇眼睡去。至於章史卻和司機大哥聊得十分投緣,兩人都有種相見恨晚的感覺,臨走前還特地交換了電話號碼。

經過長達三十分鐘的車程,章史等人來到了一座依靠著山城步行街的四星級酒店前。

入住手續早已辦好,米雅將裝著房卡的信封直接交到薔薇和章史手中。沒有任何交談,在客人往來的大廳中,米雅親自送薔薇和章史坐進了電梯。

來到自己的房間,章史才深刻體會到這次的「集團」是何等小氣……

一間對一人來說還算寬敞的房間,卻擺放了三張床鋪,閻先生正靠在其中的一張上面抽著香煙,連鞋都沒脫。

窗邊的沙發椅上,一身雪白西裝的修,模樣安詳的看著書。

「嘿嘿,真像一副人間地獄的景象。」章史鬱悶地皺起了眉頭。

雖然他很邋遢,也喝酒,但多年來最受不了的就是煙味。

平時因為時間不長還能忍受,可要讓他和閻先生這大煙槍睡在一起,可真是要了章史的小命。

閻先生調侃地吐著煙圈:「抱歉,不是什麼美女陪你住。」

修笑著放下了手中書本:「剛才看見閻先生的時候就猜剩下的那張床會不會是你的,結果果然是你,看來我們會住在一起並非巧合。」

「沒什麼好奇怪的,只不過是他們已經認同了我們的隊伍關係。」閻先生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而且來到這裡的,都是通過了第二輪遊戲的玩家,不用假設,這裡的人全部都有屬於自己的團隊……」

「我也注意到了這點,雖然還不知道遊戲的內容,但是面對其它的隊伍,『遊戲』變得更難玩了。」修又掏出了那塊白色手絹掩在嘴前。

「我可從沒覺得這遊戲好玩過,你們小聲點,我要睡覺了。」章史一頭栽在鬆軟的床鋪上,拉開了被子直接捂頭睡去。

※※※※

同一時刻,這間酒店的大廳內,一位戴著墨鏡拖著行李箱的女士,優雅地走到了櫃檯前。

前台小姐笑臉相迎:「小姐你好,請問你有預訂房間嗎?」

「沒有,幫我現在開一間。」

「好的,請問小姐貴姓?」

「我姓林,林雪雲……」取下了臉上的墨鏡,這立於櫃檯前的女人正是那全國著名的記者。

※※※※

夜幕降臨,八點整,章史床頭的電話響起,催命式的節奏比鬧鐘更讓人討厭。

被子中的章史閉著眼睛的接過了電話,「不管你是誰,過半個小時再打來。」

「混蛋小子!你當我是客房服務啊?!」安吉爾的聲音帶著殺人的氣勢,「快給我起床!大家集合就差你一個人!遊戲開始啦!」

「這該死的遊戲……」掛上了電話,終於,章史睜開了雙眼。

坐起身來的環視了幾周,那討厭的閻先生與修已經不在,偌大的房間裡只剩下了他,還有窗外閃動的霓虹與往來的車流。

夜的喧囂無法沸騰起章史的血液,此刻的他目光如同冰冷的結晶,讓思維隱藏在最冷靜的心裡,等待著應對一切非常識的事件發生。

簡單的梳洗,章史換上了一套床頭掛好的黑色西裝,是因為上面有米雅留的紙條,章史才肯穿上這對他而言猶如刑具一般的裝束。

※※※※

同樣是按照著米雅所留的紙條,章史獨自走出了豪華的酒店大門,來到了廣場的步行街。

根本沒有心情體會別樣城市的風情,章史徑直坐進了一座大樓邊的電梯按下了七樓的標記。

這是一家遠近聞名的火鍋店,今天,這裡已經被包場。

「叮!」的一聲,電梯的大門緩緩地開啟,等待著章史的並非「歡迎光臨」的問候,只有眾多冰冷的目光。

只見一間足有四百平米,古色古香的大廳之內,雜亂擺放的十五張方桌前坐滿了「玩家」。

一桌八人,算上章史整整一百二十人不分男女,全是筆挺黑色西裝的裝束。

「有沒有搞錯?『MIB星際戰警』大集合嗎?」四下的瞟了瞟,章史冷笑地走到了唯一的空缺位坐了下來。

這一桌其它的七人中,章史只認識一個,一進入大廳,章史便放棄了和同伴坐一起的打算,因為他所在的團隊似乎已經解散。

閻先生、修、薔薇、嫣然,全都坐的天南地北,就是想看見彼此也格外的困難。

章史臉上卻連一絲的遺憾也未表現出來,蹺著輕鬆的二郎腿,雙手放於膝蓋之上,正視著同桌裡自己唯一認識的玩家——冥王。

「真是巧啊,連坐個位子也和你同桌。」章史感歎地翻開了面前的茶杯,給自己倒上了一杯熱茶。

「你當是拍偶像劇嗎?哪有那麼巧合的事情,我是刻意在等你。」脫去了身上的白大褂,一身黑西裝打扮的冥王依舊透著死亡的氣息。

「陰魂不散的混蛋,雖然可能性不大,但真希望下一回合看不到你。」微笑地章史向著冥王舉起了茶杯示意。

「給自己的備忘錄……」冥王習慣性的舉起了手中的錄音筆,「章史的幽默感提高了。」

這時,兩位身著黑西裝的身影從由內堂之中,走上了主席台前。

其中那蘿麗外型的安吉爾,章史已見怪不怪,別說她裝「MIB星際戰警」了,哪怕她頭頂上插上兩根筷子假扮火星人,章史都不會奇怪。

讓章史露出一臉詫異表情的,是那跟隨在安吉爾身後走上台去的米雅……

為什麼身為觀察者的她會出現在這裡?

當米雅用那迷人的微笑模樣自我介紹時,章史心中一切的疑惑也全都解開了。

「大家好,各位『迷失者遊戲』的玩家,我是從本局開始新增加的司儀,我叫米雅,以後還望大家多多關照。」米雅的話語就像擁有讓人放鬆的魔力,章史能清晰的感受到四周緩和下來的空氣。

「關照個屁啊,反正這回只有六個傢伙可以通關!」安吉爾一臉難看的拉下了面前的話筒,同樣只是一句話,便讓所有放鬆的心又提高到了嗓子眼來。

用如同掃視屍體般的目光,安吉爾俯視過了全場,「聽著,你們這群可憐的傢伙,我剛才的話沒有在開玩笑。

「別以為離開了冰冷地山谷,陰森的墓穴,讓你們一個一個打扮得人模人樣的,『迷失者遊戲』就不再可怕了……

「和你們看到的一樣,雖然已經過去了兩回合,玩家依舊多得像蝗蟲群般。

「所以上面決定,與其讓你們這群『小丑』繼續無聊的表演,還不如快點找出那個最特別的來。

「那麼,你們準備好去死了嗎?」

「安吉爾,輪到我了嗎?」一旁的米雅不耐煩了,「記得先前的分配,遊戲的部分該我來介紹吧?」

「你沒有稱呼我為『小姐』……」安吉爾陰沉著臉,但還是緩緩放開了話筒。

「各位,雖然很不願意宣佈,但事實就和安吉爾說的一樣。」米雅歎息地向著所有人鞠了一躬,「迷失者遊戲,第三局,『森林中的葉』,遊戲內容很簡單,你們的通關條件只有一條……找人。

「遊戲範圍便是這店面外的整個廣場步行街,你們必須在規定的時間內找到那個設定好的『葉子』。

「而且只有前六位發現『葉子』的玩家才算通關,其它的玩家則將喪失遊戲資格。」

聽完米雅的介紹,哪怕她的聲音是那麼的讓人陶醉,在場的每一個人卻只能體會到死亡般沉重的壓力。

「嘿嘿,看來你們已經明白事情的嚴重性了。」

安吉爾掃視了一周,享受著眾人鐵青的表情。

「事情就是這樣,遊戲時間三個小時,設定本關遊戲為十五分制,而且此次無須評分,通關則享受十五分的獎勵,失敗者則要丟失十五年的壽命。

「至於那些本身就借貸了壽命的玩家,失敗同樣是意味著死亡。」

不同懷疑,安吉爾最後這句說的就是章史。

而章史則如同聾子一般,依舊喝著杯中劣等的紅茶,那皺起的眉頭似乎只是因為自己喝進了不少的茶葉沫。

「可以提問嗎?」突然,就在所有人還在體會近在咫尺的死亡時,大廳的一角,修舉起了那只修長的右手。

「請問請問,不客氣不客氣。」一見是修,安吉爾笑得如花般燦爛。

「謝謝,我只是想問,迷失者遊戲還是一場公平的遊戲嗎?」緩緩地站起了身來,修竟沒有了紳士的謙遜,冰冷的語氣已是赤裸地質問。

(第二集 死亡的對弈~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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