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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3-15 14: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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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他可以感覺到那坨東西的恨意。
「站起來,去旁邊等著,很快就輪到你們了。」槍口對著玖深,露出笑容的簡今銓示意他站到後面,接著順手鎖上了病房房門。
盯著那坨血肉模糊的東西,虞因感到房間的氣溫快速下降,甜膩的血腥味與屍臭味開始充斥整個房間。似乎沒有聞到這種味道的簡今銓,又把槍口對著他們,接著走到病床邊。
「真是,浪費我太多時間,虞夏辦事實在有夠謹慎,要不是阿義先出手,我大概也沒辦法這麼順利進來。」看著床上沉睡的年輕面孔,簡今銓一把抽掉旁邊的點滴針管,將一些擋路的架子都推到旁邊,發出乒乒乓乓的聲音。
「你幹什麼!」虞因沖了過去,揮拳想揍他,不過被玖深給拉了回來擋在身後。
「果然是佟嗎……?」盯著傷患看了好一會確認了身分,持槍者把槍抵在病人胸口上,「那天雖然是個意外,不過他什麼都看見了。放心,很快地,你們兩個也會跟著下去。」
「是你把他推下去的嗎?」有那麼一瞬間,玖深突然知道問題點在哪里了。他們一直沒有揭穿廖義馬,是因為虞夏和黎子泓覺得時間點上有問題,有些地方湊不起來,但是他現在都知道了,「阿義去買衣服褲子,是要帶給你的對吧,你打電話告訴他的,難怪他會突然連老大的一起買,因為他已經道現場狀況了。」
「是啊,他還貼心到買了衛生棉,以前教官曾說過出血嚴重又沒有止血用具時,可以用那東西,沒想到他還記得。」拉起了自己的褲管,底下出現了包紮妥當的小腿,看著眼前兩人的簡今銓有點愉快地說著:「那個薑正弘也算反應夠快,被他割了那麼一道,我本來打算從隔壁公寓離開的計畫也多虧他,改成從電梯下去,真是有夠險。」
「所以你連姜大哥都要殺嗎?為什麼?」看著槍口下的親人,虞因又氣又急,整間病房裏除了他腳上那東西以外,什麼也看不到。
「很簡單啊,要是被指認出來,我就玩完了,不然你們以為為什麼我現在要在這邊宰掉你們。」簡今銓騰出手,拿出香煙放進嘴裏,點燃後深深呼了口氣,房內冰冷的空氣馬上被染上一層不同的氣息。
「哈啾!」一聞到那個味道,玖深直接打了個大噴嚏。
「你對這個過敏對吧,阿義說他在抽煙時你也是噴嚏打不停。」看著他,簡今銓又是一笑,「習慣後會覺得這真是個好東西,沒有它就不行。一開始阿義也是說不要,現在還不是照樣在用。」
「那是毒品,你知道吧!」盯著正在冒著白色細煙的細煙枝,聯想到這件事的玖深捂著鼻子,連忙說道,「跟我們在追查那件案子來源一樣的東西,你有參與案子你自己應該知道那些人的下場是什麼!」
「放心,我知道,但是這東西……」再次深深地吸了口煙,露出陶醉神色的簡今銓像是沉迷于玩具的孩子般吃吃笑著,「真的難以拒絕,只要賣點我們的情報,就可以拿到很多還有一大筆錢,我怎麼可能會不要啊……」
「所以你是跟他們進貨的嗎?被抓到的那些人?」看著已經有點不對勁的同僚,玖深追問著:「他們的貨量太大了,是不是還有別的製造處或是別的製作者?」去抄現場時他們就發現了,成品太多,可見不是只有一處。
「這我就不知道,我是直接跟他們老大交涉的,你們抓到的不過都只是些小角色,真正進貨的人連碰都沒碰到。」簡今銓折斷了手上的煙,然後將未熄滅的煙枝往後一拋,「看在同事一場的份上,我可以告訴你們,那些煉毒的有分兩支,次級品的是想要獨佔而分出來的卒仔,雖然有向上面進原料,但是他們對主配方不熟,只能弄個大概,真正在做的,就是賣給少荻家的人。」
「還真謝謝你的情報。」
就在香煙落地的那瞬間,躺在床上的人猛地睜開眼睛,在簡今銓還沒反應過來、扣下扳機前,迅雷不及掩耳地將槍口壓下床角,砰地一聲槍枝走火,將子彈射在鋪墊中。
「老大!」玖深叫了聲,連忙把虞因推到桌底。
「拿去!」抽起枕頭下的錄音器拋給旁邊的鑒識員警,翻床起身之後,「虞夏」一拳揍在簡今銓的鼻子上,「你以為我會忘記推我下來的是誰嗎!」
捂著冒出鼻血的臉,簡今銓吃痛地倒退了好幾步,拿著槍的那只手因為痛楚而顫動著,他瞪大眼睛錯愕地看著已經在床邊坐起的人,「你、你……虞佟……?不是,你是……」
看著對方陷入暫時混亂,身上手腳都紮著繃帶縫線的人露出了玩味似的蒼白笑容,「對啊,我是哪一個?你看,我不就是虞佟嗎?不過,你現在應該覺得我搞不好是虞夏吧?」
「不對,那時候明明是你……你是虞佟……對對,他有舊傷,根本不能追人上下樓,差點被你騙了……」像是要讓自己鎮定下來,簡今銓不斷喃喃叨念,然後一步步向後退,接著松了房門的鎖,「去死吧,你們!」
幾乎就在同時,坐在床上的人翻倒了床鋪,擋在三人面前,隨之而來的是幾個打在上面的聲響。
槍聲還未停歇,簡今銓已經轉頭跑離了病房。
「找死!」
退開床鋪,正想追上去的人悶哼了一聲,捂著肩膀又蹲了下來。
「老大……真的是老大嗎?你傷口裂開了。」看著傷者已經開始冒出淡淡血色的後繃帶,玖深緊張地拍了好幾下護士鈴。
「馬上回報中心調人來。」抓住玖深的領子,他搖晃地站起,接著才想到另一個人,「阿因呢?」
跟著轉過頭,才想說「不就在那邊」的玖深看見空無一人的桌底後,愣掉了。
「那個死小子!」
他嗅到濃濃的屍臭味。
從逃生梯一路向上,不佑道是血還是什麼的液體沾滿了沿路階梯,像是在指引他往哪里追人似的。
「唔……」虞因捂著鼻子,跌跌撞撞地跟著那些東西往上爬,隱約中他還可以聽到傳來的騷動聲和警車的聲音。
他看得到樓梯間的步伐,他知道那些東西一直沒有遠離,連同那兩個小孩在內,他們只是畏懼他身上掛著的東西,不敢靠近而已。
匆促的腳步聲很快就拉開和他的距離。
沒有多想,虞因直接拔下了那個怪異的護身符,丟在旁邊,「快去把他攔下來!」
那瞬間,他看見兩個小小的黑影一左一右,用極快的速度飛竄了上去,匡啷啷的幾個聲響之後,果然聽見上頭傳來悶哼,接著腳步放慢了。
他追著對方,最後追到醫院頂樓,敝開的鐵門外是黑夜的顏色,帶著點點的燈光與幾乎看不見的星光,站在頂樓陽臺上的人像是在等著他,隨意地靠在圍牆邊,頭轉向外面不知道喃喃自語念著什麼。
虞因隱約聽見了「到底他是誰」、「應該是佟吧」的話語。
他混亂了。
可能是藥物和突如其來的狀況,讓他有點錯亂。
「你跟廖義馬是同夥嗎?那時候就是你們兩個推人下去的嗎?」看著他腳邊纏著的那坨人體以及抓在他肩上咬的兩小個小孩,虞因小心翼翼地逐步走向前,然後在一個距離外停了下來,儘量不再去刺激他,以免意外。
在他踏上頂樓時,四周黑暗的影子抽動著,接著黑影驟起,十多條的黑影站立在圍牆邊,像是在欣賞什麼好戲一樣,露出了愉快的紅色笑容。
「阿義那時是想救他。」簡今銓轉過頭笑著,又點燃了根煙,紅色火光在夜中特別明顯,「那個傻子,我明明跟他說好我先上去打個招呼,結果他不知道哪根筋不對,搞錯時間沖上來,讓那堆笨蛋的頭以為我們在搞他,所以自行逃跑,才會被虞佟堵到。我其實也不是真的想要殺死他,那個頭被追到時,把槍丟給我,要我開槍,沒想到他就站在虞佟後面……開了槍之後,他自己腦袋也跟著開花了,就這樣摔下去……」
「那時候他第一反應應該是沖去救人,你也乾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他也推出去,廖義馬是在之後上來的,抓住他之後也來不及了,對吧。」差不多可以猜到當天狀況的虞因冷冷說著:「真虧你幹得出這些事,不管是我大爸還是二爸,都已經跟你們認識那麼久了,應該對你們也算不錯啊。」
「你想得太簡單了,這個世界會對人不錯的就只有錢,我們幹這行幹到苦哈哈,人民保母是什麼?百姓不配合,只要有民代、立委撐腰,不管他是殺人還是作奸犯科,就算是他今天開車飆到破表,撞爛警車,關係一搬出來,人民保母還是一樣得低頭謝罪,這個工作早就失去意義了。像我們這樣領個幾萬,做到上面罵下面幹,到頭來治安也搞不出個屁,那麼努力幹什麼……像虞夏那種傻子才會硬拚,有錢收又有好處拿,幹嘛要跟自己過不去。」看著虞因,簡今銓怪笑了起來,「別告訴我你沒有闖過紅燈、超速和躲過交警,每個人都說是小事小事,於是員警也變得微不足道,抓到就跟同學輪番幹譙,不抓又說員警不幹事,不就只是這樣而已嗎……這個爛工作。」
「你說的只是少數,不要以偏概全。」
「如果是少數,像虞夏那種人早就應該不知道升到哪邊去了,為什麼現在還在幹這種低層小隊長,我們局長幹嘛一天到晚都要胃痛,上面幹嘛一天到晚都要來釘我們!我告訴你,這個社會已經爛了,生小孩的不教小孩、執法的沒辦法真正執法,沒救了,再過幾年就全爛了,以後殺人強姦都無罪了!」舉起槍,簡今銓對著虞因的腳下開了槍,迫使他倒退一步,「我都不知道我當初為什麼要來維護社會治安,現在拿錢不管事多輕鬆啊……把手放在頭上!過去!」
虞瞪著眼前的人,依言把手放在腦後,慢慢移動腳步,被對方迫到了女兒牆旁。
「至少我二爸並沒有違背自己的良心,我大爸也沒有,玖深哥還有黎大哥他們也沒有。他們做著自己的工作,不用像你一樣,被揭穿後只想著要怎樣做更多壞事去圓謊,你就像自己說的那些人一樣,只是說得憤慨激昂的爛人而已。」他說完的同時,突然一股刻痛從額側爆開來,接著視線整個發黑模糊,人也半倒在牆邊。
「隨便你要怎麼說,我也豁出去了,現在就從你開始。」赤紅著一雙眼,簡今銓拽住倒在地上的虞因,將他拖起來往牆外推,「接著是薑正弘、虞夏、玖深,你說的那些幹自己事情的人,我全部都會拉下來一起作伴!」
掙扎著而看到牆外地面的那瞬間,虞因像是再次看見了夏天民宿的牆邊,無數的黑影站在外面,青色的眼睛從下方看著他、等著他的那一幕。
「渾蛋──」可能是火大的關係,虞因翻過身,背部抵著牆壁,也掐住了簡今銓的脖子,要把對方給扭下去。
「找死!」簡今銓抬起手,朝著他的腦袋就要扣下扳機。
槍聲響起──
不過,那發子彈不是打在虞因身上,槍響時,簡今銓被人用重力撲到旁邊去,接著槍枝飛到了一旁,旋了好幾圈之後撞上牆角才停了下來。
撲在簡今銓身上的玖深翻起身,爬了幾次卻一直摔回地上。他喘著氣,看見自己腹部原本就不怎麼乾淨的衣服上出現 了十元般大小的紅色,接著像是廉價染料般,不斷地往外擴散開來。
摔在地板上的簡今銓一時半刻也爬不起來,同樣的顏色出現在他後腦勺,他掙扎了幾次之後罵起了髒話。
虞因就跌坐在牆角邊,他很想去扶起玖深,趕快叫醫生來,但是他完全沒辦法動作,像是四肢都被釘在原地一樣,連聲音都發不出來。
一隻焦黑的手掐住他脖子,他的四周被滿滿的黑影包圍著,紅色的嘴中散出了焦臭的氣味,青色的眼睛全都注視著他。
黑色而扭曲的手指逐漸陷入他的皮膚裏,迸流出一滴鮮血。
他不甘心,他真的很不甘心,就算因為他管太多閒事而有這種下場,他還是絕對不甘心,他並沒有做錯也不會後悔,如果再來一次,他仍然會這樣做,但是他絕對不會再同情這些東西。
屬於阿方的手機突然唱起了歌。
站在他面前的焦黑人體突然震動了一下,像是被什麼吸引似地,它緩緩伸出另一隻手,從虞因的身上抓出了那支手機。
電話被接通的那瞬間,虞因聽見很熟悉的聲音,就從話筒那邊清清楚楚地傳來——
[你們出局了。」
一太的聲音依然淡到不可思議,說得對方好像只是玩遊戲不小心被淘汰一樣。
但是很顯然地他的遊戲並沒有那麼輕鬆。
話語落定瞬間,幾乎所有的黑影都發出淒厲的尖叫,包括虞因眼前那個,他甚至可以看見那張紅色的嘴裏充滿了驚恐。
接著不知道是從哪一個開始的,轟然聲響後,大火從焦屍裏 了出來,眼眶、鼻子、嘴巴,甚至是已經扭曲的皮膚中都有火焰沖出,猛烈的火勢只花了短短幾秒,就把黑影吞噬得連灰都不剩。
他坐在那邊,就像看到一出滑稽的恐怖片,原本包圍他的黑影全都像是被打散的老鼠一樣四處衝撞,但是怎樣都躲不過從身體裏噴出的大火。他就在原地看著焦黑的形體發出淒厲的哀號,打滾、掙著,直到連最後一根手指都被燃燒殆盡。
眨眼瞬間,空氣中只剩下燒灼的氣味。
大火過後,他看見玖深仍躺在地上不斷喘著氣,一直想爬起來又一直再摔回地上,紅色的血印得身邊到處都是,直到他力量全失再也爬不起來。
醫院外滿是警笛聲。
顫抖著手指,其實沒有那麼快可以平復情緒的虞因拾起掉在地上的手機,他現在才聽見從手機那端傳來的轟轟火焰聲,怎樣都覺得那邊的火勢肯定不是燒金紙那種規模的簡單,「一太……?」
「不是要你待在小海那邊嗎。」疲憊的聲音從電話那端傳來,帶著淡定和一點抱怨,「我好累,剩下的回去再說。」
「等──」
還沒來得及多講,虞因只聽到斷線的嘟嘟聲,他歎了口氣,小心翼翼收起了手機,然後搖搖晃晃地過去扶起玖深,「玖深哥你忍一下,醫生馬上就來了。」他聽見有人往上跑的吵雜聲,數量不少,應該是聽見槍聲之後,大家都趕來了。
「我這輩子……沒有像今天這麼衰過……超痛……」玖深沖著他一笑,咳出了血花。
「放心,我知道,但是這東西……」再次深深地吸了口煙,露出陶醉神色的簡今銓像是沉迷于玩具的孩子般吃吃笑著,虞因卻努力地按著在冒血的那個洞,很怕那麼近的距離醫生還是會來不及。
玖深笑了笑,正想回他不要那縻張、死不了之頪的話時,猛地瞠大眼睛,「阿因!小心──」
還沒反應過來對方的示警,虞因只覺得後腦勺一陣爆痛,整個身體突然被強悍的力道給拽了起來,連拖帶拉地把他甩上了牆邊。
他看見簡今銓失去理智般地大笑,曾經見過多次的臉整個扭曲猙獰,紅色的血在他臉上模糊成一片,在黑夜裏就像是另一個世界的生物,「陪我下地獄吧!」
根本來不及抵抗,虞因只感覺到身體整個騰空顛倒,接著人就被推出了牆外。瞬間他只能下意識地兩手抓住了那堵牆,撞上壁面後,他才驚覺整個人已經騰空,腳下看見的是十多層樓高的夜景,還有包圍醫院的大群警車閃爍的紅藍燈光。
簡今銓並沒有來得及做下一個動作,不知道何時趕上來的黎子泓和嚴司兩人,協力將他壓制在地面上。
「阿因!不要放手!」感覺簡今銓用極大力氣掙脫的嚴司,不得不再出力壓著人,他知道只要讓這傢伙一跑,很可能會再危害別人性命,「給我撐個十秒就好!」
「你來試看看──」
瞬間,虞因噤聲了。
他看見那兩個小孩就蹲在牆上,腐爛的面孔對他露出了猙獰的笑。
雖然聲音非常慢,但是他的確聽見了。
──你不是──要死了──為什麼──不下來──陪我們──?
那一秒,他終於知道為什麼這兩個小孩會一直跟在他身邊了。
半腐的小小手指抓住了他攀在牆上的手,冰冷無溫的觸感直接逼入他的感知當中,一人一手地開始扳著他的手指。
「滾開──!」他感到一種憤怒。
他真的不應該相信他們。
然後,一隻手穿透了開始模糊的小孩身影,抓住他的左手腕,「死小子!不要放手!」
虞夏的臉出現在他的視線裏,帶著健康的蒼白和想揍他的表情抓住了他的手,接著另一張虞夏的臉出現在另一邊,握住了他的右手。
「阿因,上來吧。」
屬於虞佟的微笑出現在這幾天一直假扮虞夏的人臉上。
「好……」正想自己使力往上,但是一用力,虞因突然發現有更大力量抓住自己的腳,他一英個踉蹌,人又下滑了好幾公分。
同樣發現這種異常的虞佟和虞夏,連忙伸出雙手抓住他。
慢慢地低下頭,虞因看見那兩個小孩抓住他的腳,對著他笑。
——好寂寞喔──你陪我們──大哥哥──快去死──
「給我適可而止!」覺得自己快抓狂的虞因踢了兩下,都踹不到腳上的東西。
虞佟和虞夏交換了一眼,兩個人雙雙使出更大的力氣,雖然稍微把虞因拉起來了一點,但是某種怪異的力量又將他向下拖,像是有什麼死命地咬著不放。
「槍……開槍……」有過經驗的虞夏丟出了話。
覺得自己的腳快被拉斷了,虞因又多踢了兩下,還是沒踢到。幾秒後他發現他的身體開始慢慢往外被拉出個怪異的角度,外人看起來肯定是正微微飄浮著。
不知道是誰把槍丟過來,接住的虞佟還未開槍,某種尖叫聲突然從半空中傳來,屋頂上的人全都抬起頭錯愕地看向他們這邊。
剎那間,虞因的腳突然被鬆開了,他整個人在失去平衡下,狠狠撞上外牆,腦袋跟著七葷八素,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接著,第三只手從虞夏、虞佟兩兄弟中間伸了出來,拉住了虞因的領子和衣服,「幹!你們掛在這邊很爽嗎!快點把人拉上來啦!」他朝上看,看到小海憤怒的臉孔。
然後,虞因笑了出來。
其實他笑的時間並不久。
一被拉上來踏到地之後,小海一記鐵巴掌直接搧上來,差點又把他給打飛出去,「幹!還笑!給我跪下!你娘的恁祖嬤我不是叫你不要給我亂跑嗎!你跑個屁!他媽的老娘第一次看到像你這麼白目的傢伙,叫你乖乖待著,你給我跑跳樓,害我還被我哥罵!你是上輩子當祖先牌位時被老娘的香戳穿了,所以找我復仇是不是──」
那時候虞因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真的那麼聽話,真的馬上下跪給她罵,有可能是少女的氣勢與連串劈裏啪啦的髒話實在太驚人,全場的醫生員警等人,都被她的怒吼聲嚇得一愣一愣,原本在幫玖深做緊急治療的醫生,還被嚇到手上器具都掉了下來仍不敢動。
髒至少持續了兩分鐘之久,直到被猛然回過神的虞佟苦笑著拉開,她才沒有把穿著高跟馬靴的腳往他頭上招呼。
「媽的,你們兩個又是誰!這麼晚了,小弟弟還不睡在這裏逛什麼大街!」
四周員警馬上屏住呼吸,完全幹敢動作。
虞佟還是微笑著,只不過扣著人的手勁有點加強,讓小海發出了一點痛呼停下了罵聲。「小妹妹,“員警叔叔”是那個白目阿因的爸爸,另外一位是他的乾爸。」
他佑道虞夏沒有撲上來是因為他不打普通女人。
「他……爸?」小海終於停下掙扎,然後慢慢地轉過頭,看著笑容可掬的虞佟和一臉想殺人再虐屍的虞夏,「屁!你們看起來比較像他弟!」
虞因捂著臉,蹲在角落淚了。
看到四周員警的表情非常不對勁,小海眨眨眼,頓了幾秒後才開口:「……親生的?」
「有戶口名簿的喔。」虞佟仍笑得和藹可親。
蹲在旁邊休息的嚴司終於忍不住大笑出來,還笑到差點打滾,接著被有氣無處發的虞夏踹了幾腳,死在旁邊。
對方鬆手後,小海立即退開了好幾步,「喔哈哈,一切都是誤會,老娘……喔,我是受朋友之托來的,既然沒事的話我要回去上班了,條子杯杯,接下來就沒我的事情了,你們辦案加油喔。」
虞佟用非常、極度親切的微笑拍拍她的肩膀,「請到旁邊做筆錄。」
「……幹。」
小海臭著臉,被一旁的員警領開了。
轉過頭,虞佟蹲在自己兒子前面,輕輕拍了拍他的頭,「阿因,這陣子辛苦你了……」
死死瞪著虞佟和虞夏,在看見他們兩個都沒事之後,虞因才發出了有點哽咽的聲音:「可惡!沒事的話不要嚇人……」真的會被也們嚇死,尤其是沒搞清楚誰是誰的時候。
他雖然隱隱約約感覺到沒受傷的應該是他老爹,但是表現出來的又不像,讓他滿腦子都是疑問,加上醫院的病歷也寫著虞佟的名字,整個混亂起來。
「夏他斷了三根骨頭還有脫臼,診斷後有腦震盪,加上幾處大小創傷與槍傷,在今天之前一直沒有很清醒,雖然有點意識,但是連話都說不出來。」看著已經倒在旁邊讓醫生治療的兄弟,虞佟無奈地歎了口氣。
哪有人傷得這麼重還可以跳起來打人的……醫生明明說起碼要一周才可以下床活動……
「可是你跟二爸身上的舊傷?」指著他們身上那些自己也熟悉的舊傷痕,虞因還是滿頭問號。
「這要感謝我咧。」被景在旁邊的嚴司很歡樂地滾了過來,然後拉高虞佟的衣服,隨便抓了個舊傷一扯──那道傷痕居然直接被扯了下來,「我有個學妹很會做特效妝,大師級的喔!」要不是因為這次有特殊原因,他可能也很難見到他那幾乎不在國內的學妹。
惡狠狠地瞪著可能一開始就知道真相的嚴司,虞因送了他一根中指。
輕輕咳了聲,虞佟稍微解釋了下,「夏當時抓住了一些住戶的圍牆和遮雨棚,多了不少緩衝,摔下來時撞在車頂上沒有直接撞擊地面,大半的衝擊力都轉被車子吸收掉了,所以傷劫意外地並不到致命的地步,連醫生都說他非常幸運。 e2 ~
「所以武林高手真的不是我們這種凡夫俗子可以比擬的。」嚴司在旁邊附注補充,接著被後面的虞夏抬起腳踢開。
「至於我……」虞佟拉高褲管,露出了用彈性繃包住的腳,「偶爾還是能沖的。」這是嚴司幫他做的暫時支撐,可以頂過一些時間,足以讓其他人看不出端倪了。
被架在旁邊的簡今銓不可置信地看著他們,「不可能……你怎麼會有老大的身手……」這幾天的相處他都看在眼裏,包括對廖義馬奪槍那幕,那應該只有虞夏才做得到!
起初他們也覺得怪怪的,但是觀察過又認為是自己搞錯,沒想到還是被擺了一道。
他無法置信,為什麼可以頂替得這麼好。
「你以為,平常陪夏做練習的是誰?」
虞佟微笑的話襄四周所有同僚都感覺到冷颼颼的寒氣。
好、好黑啊,真是太黑了……
「你們從什麼時候開始懷疑我的?」他最後只有這個疑問。
虞夏枕邊的錄音器早就隼備好了,很有可能玖深當時也是在套他話,這些人除了廖義馬外同時也懷疑他,否則虞夏不會在那時突然醒來……該說他早就醒了,只是在等他來。
如果說之前虞夏旳意識都不太清楚,沒有說出是他,那麼他們為什麼會抓到他?
「一開始。」看著簡今銓,露出苦笑的虞佟這樣說著:,鑒識科測試過,無線電沒有壞掉,那麼如果不是壞掉,就是兩個人都有問題。」
簡今銓大笑了。
然後,事件陸續落幕。
這件事被警方全數壓下。
後媒體只報導出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除了他們部分人知道以外,並沒有渲染開來,雖然知道內有隱情,但是無從得知的記者們仍舊拚了命想靠關係打探。
當然,這就不是他們負責旳範圍了。
躺在病房,起碼有兩個月可以休假的虞夏轉著電視頻道,看著上面的新聞,犯罪率不會因為他們住院而減少。
「老大,可以看點別的嗎?」
很倒楣同病房的玖深已經跟著他連續看了快三天的新聞,從無線台看到有線台,從第一台看到第一百台,眼淚都快噴出來了,「給我卡通吧,卡通啊……探索頻道我也可以接受……拜託不要再看工作了……」他在住院,讓他暫時脫離一下工作相關的事情吧。
他想看動畫啊……斬魄刀叛變結果他還不曉得啊……
可惡,他自費、自費去住單人房行不行啊,住雙人房他一點都不習慣啊──
虞夏一記兇狠的目光殺來,把人瞪石化後,轉過頭繼續看他的新聞。
在玖深悲傷地打開某檢察官借他的PSP後,病房的門被人輕輕打開了,握著門把的嚴司旋即走進來,「呦,探病喔。」他讓開身,讓後面的虞因也進門。
「二爸、玖深哥。」其實也是來拆線的虞因把手上的點心盒放在旁邊的小桌上。
「小聿呢?」沒看到另一個人,玖深好奇地發問。
「寄在大檢察官那邊。」嚴司笑了笑,回答他的問題,然後逕自拉了椅子在旁邊坐下,「我前室友今天休假帶他去書局,你們有聽說進度了嗎?」
虞夏看了他一眼,「還問不出來嗎?」
那天之後,廖義馬和簡今銓同時被扣押,由局長高層自負責偵訊,同樣是關係人的虞佟等負責協助。
廖義馬承認他們兩個當天的報告都是造假的,一開始是簡今銓上去和目標物打招呼,他因為借了虞夏的表而誤判時間──他以為虞夏的表有調快,所以把指標往後推了,但是那天虞夏在借給他時就已經調整過,所以時間錯了。
上了六樓要警告他們時,目標物以為被耍,和簡今銓起了爭執,那時候推撞到他、撞掉了表,表面玻璃掉落在沙發下找不到,同時虞夏沖了上來的無線電也驚擾他們。
當場很緊張的目標物直接想從頂樓逃逸,把簡今銓跟廖義馬丟在六樓後沖出逃生梯,撞上了虞夏,兩個人就跑上頂樓。
簡今銓隨後跟了上去,他則是在找不到表面玻璃後,情急之下把海報扯下來,希望先轉移警方的注意力,等事後再偷偷將東西找回來。
沒多久,頂樓傳來槍聲,等到他追上去時只看到簡今銓把人推下去,他也來不及救人。
「你們說要收集當天衣服的時候我很緊張,因為上面有阿夏的血,以我拿了同樣的衣服頂替。」廖義馬這樣自白著,「從頭到尾,不管是阿夏還是玖深,我都不打算害他們。」
他只是缺了一大筆錢。
因為他老婆娘家出事,等著一筆錢去救命,搭檔的簡今銓佑道這件事,告訴他只要幫忙幾次,就可以有他足夠的錢。
所以他寫了辭職信,卻沒想到會弄成這様。
「他知道玖深被攻擊時一直想向他示警,不過因為你們已經懷疑他了,他只好自己私下去找玖深,不過約出來陽臺時就被簡今銓打昏,簡今銓以為他是在幫忙要把玖深封口。」嚴司看著正要拆點心盒的鑒識員警,聳聳肩,「本來簡今銓是要把玖深種掉,阿義討去處理,想說載著你繞過一天甩開簡今,銓再把你先放到旅館避避,結果你自己跑了出來。」
根本不想知道自己要被種去哪里的玖深 了一下,下意識摸了摸脖子上的傷痕,「這還真是錯怪他了……」只是能不能不要把他放在後車箱!一般人都會被嚇到逃走啊!
「會趕來醫應該也是因為他知道薑正弘醒來,怕簡今銓對人不利吧。」對於相交多年的同僚,虞夏還是有一定程度的瞭解,「嘖,如果是我的話,一定早就知道他在搞什麼。」
雖然虞佟頂替了他的工作,但是畢竟虞佟不是他,有些事情換個人,結果就會不一樣,
「或許吧,不過我不認為你可以制止簡今銓……基本上,他的精神狀況處在亢奮不清的狀態,到現在還沒有辦法正常問話。我懷疑是那玩意的效果,出現的暴力傾向是很標準的長期上癮徵兆,很有可能也是因此,才會殺人。」研究過毒癮共同點的嚴司思考著他們經手的所有部分,不管是聿的家、四樓、民宿,還有最早之前有山貓那件的案子都是,接觸過香的人都出現一樣的行為。
他們懷疑其實這東西已經滲透了,在眾多的暴力案件中說不定就有受者,只是沒被注意到而已。
「小聿說的賣香人,是王鴻的爸爸。」站在一旁的虞因輕聲說著,大家視線瞬間都集中到他身上。「王鴻的電遊樂場……冷氣裏不是也有嗎,你們會去查吧,他已經回來了。」
他不知對方究竟在想什麼,但是虞因隱隱約約佑道一件事――
說不定,終結一切的時間快到了。
「他跑不掉的。」
虞夏冷冷地打破了窒息的空氣,像是在宣告著什麼,「絕對。」
「當然跑不掉,我們才不會讓他跑咧。」玖深支著顎,微笑。
因為這就是他們的工作。
看著自家小孩,虞夏按掉了正在播報哪邊有浮屍的電視新聞,「阿因,我只是不想講太多……你如果以為自己很容易死掉,就隨隨便便拿生命去開玩笑而不跟任何人商量……再給我做一次這樣的事,你看我會不會放過你。」
之後,從其他人談話中陸續拼出一些事,讓他有點火光。
虞因第一次覺得這張娃娃臉其實比任何人都成熟得要命,「對不起,我知道了。」
「被圍毆的同學,生命寶貴啊,就算快死也有解決方法,人生要積極點,真的沒有人可以傾訴,嚴老師專線也等你打啊。」嚴司皮皮地對他眨了眼,「一分鐘二十元,等你喔。」
「……我死也不會打。」
「我比較有良心,十五元就好了。」很想賺外快的玖深連忙跟進。
「你們兩個去吃屎吧。」
虞因決定把他們的號碼從手機刪除,誰知道下次撥通後會不會變成國際付費。
「唉唉,你真小氣耶。」
某法醫跟鑒識員警對望了一眼,笑了起來。
再度打開電視,虞夏咬著塊蛋糕半躺了下來,他想了想,按了下搖控,換了頻道。
「啊,假面騎士耶!」
玖深歡樂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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