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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眷戀的傀儡情人.續(真愛系列之五)作者:何舞

眷戀的傀儡情人.續(真愛系列之五)作者:何舞

不愛她,一輩子很長,不敢數著日子的只能抱她;
不愛他,一輩子太長,不願想著未來的由著他抱。

囚禁一輩子是嗎?可是一輩子很長很長,所以古星辰逃了。
傅珩曾冷冷地說,這輩子不會放她走;也曾霸道的說,
她敢逃就不要被他逮到;可最後他卻說,既然要逃,
那就永遠不要再見。偏偏她的運氣就是這麼不好,
雖然逃了,卻又再次被他撞見,一夜不能成眠的床上折騰,
她委屈的問,為什麼還不肯放過她?看她對著別的男人笑得嫣然,
傅珩的心,如火在燒似的灼燙,沒錯,是他放手讓她走,
可他從沒准許過她找男人,他承認自己蠻橫,
更承認自己的放不下。可是,誰來告訴他,不曾想過哄她,寵她,
疼她的自己,直到再也沒有任何籌碼強囚她時,才心疼的發現,
原來不是不愛,不是不上心。當她哽咽的說:「沒有經過我的同意就娶我,
我不願意,我要離婚。」誰知當傅珩無奈的簽下離婚證書後,
這女人反倒哭著說:「你怎麼可以真的不要我了?」

  第一章  

  美國著名批判現實主義作家歐?亨利,在他所著名的短篇小說中提到,「人生是由啜泣、抽噎和微笑組成的,而抽噎佔了其中絕大部分……」

  古星辰一直都覺得這話十分正確。

  很多時候,她壓抑啜泣,強顏歡笑,只能躲在被人看不到的角落,偶爾抽噎。

  尤其是在傅珩面前。

  因為古麗莎的緣故而失去工作機會的事情,星辰並沒有告訴傅珩,雖然她在背地裡抽噎了好久。

  她想,即便是告訴他,又能怎樣呢?他們的關係在這麼多年裡一直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彼此心照不宣地掩人耳目,她不認為他會為了她而去得罪古大小姐。

  又何必自取其辱呢?

  之後每天,她都過著正常的作息時間,出門,然後到療養院陪伴虹姨,傍晚之前回到家……

  不知不覺,兩個月就飛快地溜過去了。

  在這段時期裡,傅珩也是忙得不可開交,他除了日常工作外還要出差、召開董事會,與政府簽訂開發合約……很多時候她都已經沉浸於睡夢中了,他才披星戴月地回來。

  她想他應該沒有多餘的時間來關心她的就業問題。

  每日清晨的早餐,就成為了兩人為數不多可以相互照面的時間。

  伴著清新的晨間空氣,他們在能看到庭院的開放式餐廳裡用餐。

  白色的圓型餐桌上,日式磨砂細頸陶瓷花瓶裡,插著一枝剛剪下來,還帶著露珠的粉玫瑰。

  兩人面前的餐盤裡,各擺著一顆煎得七分熟,形狀像花朵一樣的煎蛋,加上幾片烤得香噴噴的吐司和培根,以及他的咖啡和她的牛奶。

  他如往常一樣,衣履整潔地坐在清新色調的沙發椅上,一邊翻著報紙,一邊喝著咖啡,舉止優雅;她則穿著睡衣,神情倦怠地在他的對面埋頭吃著煎蛋。

  「工作還順利嗎?」他問她。

  「還好。」她簡單地支吾一聲,拿起牛奶杯「牛飲」,一點都不想多說。

  他聽了,視線從報紙上轉移到她不施脂粉的小臉上,短暫地停頓一會,再重新投入到報紙的新聞中去。

  這樣的場景,多像一對舉案齊眉、相對無言的「老夫老妻」啊!

  大概是性格使然,傅珩很少會盤根究底地詢問她什麼,加上兩人都不是多話多事的人,彼此都不會去追問對方不願意多談的事情,這似乎已經成為了一種默契。

  工作這件事對星辰來講,頗受打擊。

  人生是如此不公,努力進取卻抵不上背後的幾句讒言諂語,加上也不知是不是運氣欠佳,之後雖然又投出了好幾份履歷表,不是沒有回音,就是遇上色狼主管,話裡話外都是潛規則,她自然是能躲多遠,就躲多遠。

  又過了一段時間,星辰才好不容易在遭受冷風吹的就業市場裡,找到一份新工作。

  那是一家新成立的服飾公司,以製作和出售傳統服飾為主,名字挺俗氣的,叫「台東一枝花」服飾有限公司,聽說公司目前正準備積極地打入海內外市場,因此四面八方地網羅各方面的人才,星辰身為櫥窗設計師候選人,幸運地榜上有名。

  面試那天,星辰背著包包來到市中心的商業區,按地址搭乘電梯到了某幢大樓的二十三層,來到「台東一枝花」服飾有限公司。

  接見她的是位六十來歲的老太太,端坐在辦公室的老闆桌後面,瘦瘦小小的,梳著老式的包頭,臉上抹了胭脂,一身花團錦簇的旗袍,佩戴著整套的綠翡翠首飾,手裡還捏著一條真絲繡花手絹,看上去很有些派頭。

  胖老太太旁邊還坐著一個二十多歲的小伙子,長得白白胖胖,一臉憨態,油頭中分,穿著中式盤扣外套。

  一時間,星辰只覺自己好像回到了民國初年。

  屋裡還有兩名三姑六婆模樣的歐巴桑,都是塗脂抹粉,打扮得花枝招展,其中一個操著台灣國語腔調,招呼她坐到對面的椅子上。

  另一個則請示道:「老夫人,古小姐到了。」

  「唔。」胖老太太點點頭,上下打量著星辰。

  俗話說得好,三個女人一台戲。

  這三個女人就在那兒嘀嘀咕咕,你一言我一語地對著星辰品頭論足起來。

  一個說:「老夫人您瞧,這模樣兒生得還挺水的,是不是?」

  老太太點點頭,「倒是瘦了一點,不過比起先前那幾個瘦得只剩皮包骨,跟排骨精似的小妖精,好多啦!有胸有屁股,以後應該好生養。」

  另一個歐巴桑笑道:「是哦,我看眉眼跟老夫人您年輕時有幾分像咧,想當年老夫人您可是咱們台東『一枝花』,迷倒了多少少年仔!」

  老太太顯然十分受用,甩著花手巾掩著嘴笑說:「那都是偶年輕時候的事了,老都老了,還提這幹什麼呀?」

  兩個歐巴桑立刻上前恭維一番,三個女人又短暫地回憶了一下當年,才把話題轉回到聽得莫名其妙的星辰身上。

  「老太太看看,這位小姐的生辰八字、姓名、筆劃,倒是跟咱們粿粿少爺很合咧!」

  「嗯,我們粿粿都還沒初戀過哩,一定要找個身家清白的女孩子當老婆啦!」

  「是哩,花家是台東的望族,有頭有臉,怎麼也得找個學歷高的孫媳婦兒,這位古小姐可是在國外念過書咧!」

  星辰直聽得一頭霧水,終於忍不住開口問:「對不起,請問……」

  「是這樣,古小姐,我們家老夫人覺得你條件很不錯啦,所以約你來見個面。」

  「這位是我們家少爺哦!」

  在三姑六婆的聒噪聲中,星辰總算聽出了一些頭緒,原來這家公司召人來,不是為選員工,而是為選媳婦。

  「不……不好意思,我是花粿粿,你願意跟我,以結婚為前提交……交往嗎?」都二十五歲「高齡」,卻還沒有過初戀的富家小開,一臉羞澀地看著星辰。

  「我們花家在台東是鼎鼎大名的望族,古小姐,你放心,我們家只看人,嫁妝什麼的都是小意思,聘禮你隨便提……」花家老太太笑得像朵花兒似的,邊說,還邊衝著她拂手絹。

  「是呀,俗話說,男靠家女靠嫁,工作做得再好,有什麼意思喲,還不如嫁得好!」三姑和六婆跟著添油加醋。

  星辰真是哭笑不得,趕緊找了個藉口逃之夭夭。

  這番莫明奇妙的遭遇,讓她索性冷了外出工作的心,不再那麼熱衷於找工作了。

  就這樣一晃,大把的時間就如沙漏從指縫中滑走。

  星辰依舊遊手好閒,一事無成。

  而傅珩呢?卻快要成為古家的乘龍快婿了。

  傅珩與古麗莎的緋聞越演越烈,一個是年輕俊傑,一個是名媛千金,媒體最愛捕風捉影製造這種八卦,加上每一次在上流社會舉辦的酒會、派對、慈善活動等公開場合,兩人幾乎都是雙雙到場,舉止曖昧,情愫暗湧,從不曾讓大眾失望過。

  這般顯而易見、大張旗鼓、招遙過市,說不是交往,誰信哪!

  身為普遍觀眾的一員,星辰當然是毫不猶豫地選擇相信。

  台南的夏天一到,溫度就越來越高,陽光猛烈,天空沒有一絲雲彩,地面被烈日烤得滾燙,一陣風吹來,地上就捲起一股熱浪,火燒火燎的令人感到窒息。

  星辰去了療養院看過虹姨後,步出療養院,她穿著清涼的藍白條紋T恤,牛仔短褲,白色夾腳涼鞋,背著麥桔梗編織包,站在路邊的雜誌攤前,歪著頭若有所思地,盯著那些花花綠綠的雜誌週刊看,其中好幾本封面上的那對俊男美女,正是傅珩和古麗莎。

  大概是頭頂的太陽過分猛烈的緣故,她忽然覺得有點頭暈目眩……這是中暑的徵兆。

  「古小姐……」

  身後忽然傳來陌生的聲音,星辰十分愕然地回過頭。

  站在她身後的,是個二十多歲、油頭中分、白白胖胖,穿著教人過目不忘的中式盤扣短袖真絲襯衫。

  如此經典的裝束,除了那位「台東一枝花」的少東家花粿粿先生,還會有誰?

  「花先生,你好。」星辰禮貌地打聲招呼。

  「古小姐,好巧!」花粿粿一臉的羞澀。

  「是啊,真巧。」

  「古小姐,我……我能不能請……請你喝杯茶?」花粿粿鼓起勇氣發出邀請。

  星辰瞧著他侷促不安的神情,想到應徵那日與這對奇葩祖孫的碰面,不禁莞爾一笑,點點頭,「好啊!」

  「真的嗎?太……太好了!」花粿粿也笑得很開心。

  花粿粿這人,外表雖然看起來呆頭呆腦,其實並不傻。

  那些在茫茫人海中被阿嬤挑中,成為「花家孫媳婦」候選人的女孩子們,花粿粿看得很清楚。

  那些女生們或打扮時髦,或端莊得體,或談吐大方,其實打心眼裡討厭他,他的衣著、他的體型、他的中分油頭、他的口吃和他的俗氣,都是她們嘲笑的點,就算是同意跟自己交往,也僅僅是因為花家有錢。

  可是,眼前這位古小姐不一樣,當她看向他的時候,那雙如星星一樣晶亮的大眼睛裡,只閃著錯愕與驚訝的光芒,並沒有他習以為常見到的輕蔑和厭惡。

  古小姐是個好人,而花粿粿喜歡跟好人交朋友。

  花少爺為了表示自己也是有品味的人,很豪爽地邀請星辰到一家很有名的咖啡館,共度下午茶。

  星辰在台灣本來就沒什麼朋友,花家少爺恐怕也是一樣的情形,難得能找到伴的兩人,坐在靠窗的位置,一邊喝著香醇的咖啡,一邊東扯西拉地聊著天。

  星辰聽著花粿粿紅著臉講述自己多年來,曾在台東鄉下做出的糗事和趣事時,一直笑,有好幾次都差點爆笑出聲。

  有佳人捧場,花粿粿立即勇氣大增,連口吃的毛病似乎都好了許多,他不時地偷眼看她燦爛的笑容,心跳加速,臉紅如蕃茄。

  古小姐真的好美,美得教人不敢逼視,而且古小姐人也好好哦,都不會嘲笑他。

  而這一幕,教剛踏進咖啡館的傅珩撞了個正著。

  他剛從車裡下來,大熱天的仍然穿襯衫打領帶,一手插在西褲口袋裡,另一手握著手機,似乎正在與另一端保持通話中,可是卻像是有心靈感應般,銳利的視線,下意識地就眺向了靠窗的位置。

  她正在笑。

  對著一個油頭粉面的胖男人,不時地綻開笑靨,彷彿對方說了多麼有趣的笑話。

  紅唇雪膚花月貌,五官本來就生得極精緻的女人,這嫣然一笑,不知又吸引了旁邊多少目光。

  宛如有人正用拳頭在敲打著心臟,微痛,傅珩卻自虐似地不願移開目光。

  他似乎從來沒看到過她對自己露出這樣的笑容,她面對自己時,總是討好、揣測、小心翼翼,又何曾這般發自內心地笑過?

  傅珩慢慢瞇起了眼。

  「傅先生。」有侍者走過來,恭敬地鞠躬道:「歐先生正在等您。」

  他微微頷首,打消朝那對男女走過去的念頭,轉身跟在侍者身後快步向二樓走去,沒有再回頭看一眼。

  

  寂靜的夜,月白如銀,星光點點。

  浴室裡瀰漫著歡愛氣息,燈光柔和,水氣氤氳。

  男子仰躺在按摩浴缸裡,高大修長的身軀被溫暖的水流包圍著,閉眼享受著水流帶來的舒適感。

  緩緩的吐了口氣,睜開眼,深邃的目光望向趴睡在自己懷裡的女人,她擰著秀眉,被方才激烈的歡愛幾乎差點就給折騰暈了,到現在還回不了神。

  五年過去了,原本齊耳的短髮已經長齊腰際,黑緞一樣,濃密又順滑,被撩至一側鬆鬆地束著,露出整片優美的雪背。

  纖細的腰身婉轉婀娜,一雙修長玉腿被迫圈在他精健的腰身,隨著沉在她體內的男根還在有一下沒一下的輕撞,朱唇輕顫,長睫微閉,臉龐通紅。

  一陣莫名的焦躁在心頭縈繞,令傅珩幾乎無所適從,不願再多想,霸道地繼續沉浸在她體內裡,他將嬌軟的身子整個抱起,大步走出浴室。

  不一會兒,臥室內就再度響起男性低沉的喘息。

  傅珩俊容泛著潮紅,喘息壓抑又濃重地躺Kingsize大床上,身上穿的寬大睡袍被解開,露出光裸的胸脯,碩長粗大的昂揚己經亢奮挺立。

  星辰跪在他腿間,一雙白玉小手在精壯的胸前溫柔地撫探,垂下粉頸,櫻唇親吻著男人胸前的每一寸肌膚,緩緩含住一粒突起,小舌輕輕卷弄,就像他每次對她做的那樣。

  傅珩悶哼一聲,忽然間全身緊繃,一直緊盯著她的黑眸變得好深,全是慾望。

  隨著柔若無骨的小手繼續慢慢往下移動,小嘴也一寸一寸地下滑,她吻過他結實的腹肌,引來他一陣顫抖。

  「哦……很好……」一陣急喘,喉結上下滾動,傅珩的聲音低啞得不像話,氣息也越來越粗重越來越急促,全身血液都衝到鼠蹊處。

  瞧她被他調教得多好,無論他想讓她怎樣取悅自己,她都會順從地接受,僅僅是親吻,就足以讓他失去所有的控制力!

  他想翻身狠狠地進入她,進入她身體最嬌嫩火熱的地方,盡情的要她!

  可是他內心深處又多麼盼望她的愛撫,期待她用紅潤的小嘴,用她柔軟的小手,用她可愛滑膩的小舌,親吻他、撫摸他、含住他……

  甜蜜又痛苦的折磨依然在持續,星辰雙頰似火,小手小心翼翼地握住腫脹火熱的慾望,用他曾教她的那樣,用柔軟的掌心摩挲、套弄。

  「乖,含住它。」結實的胸膛劇烈地起伏,他喘息粗嗄,聲音充滿渴望,大掌順著光滑如凝脂的背部來回愛撫,手間滑膩觸感令他愛不釋手。

  害羞的紅暈一直泛到潔白的耳根,星辰咬紅下唇,聽話地捧住男性粗長,微微張開櫻唇,伸出粉嫩的丁香小舌輕舔著男性頂端。

  他那裡過於粗大,小嘴只能勉強含住前端部分,細細地吮吸,舌尖輕輕地劃著圈,潤滑著他、包含著他,舔得熾熱的慾望上青筋凸起。

  傅珩雙眸微微瞇起,高大的身軀緊繃,忍不住歎息誘哄:「全部吃進去,嗯?」

  星辰輕應了聲,櫻唇盡量張開,含住他慾望,上上下下緩慢的移動螓首,試圖使柱身更深入口腔,她的動作立即令男人呼吸急促。

  猛然喘著粗氣,仰起頭,他一手撐在身後,另一手扶住她的後腦,促使她加快律動,難以形容的銷魂快感漸漸升起……

  「唔……」星辰快要喘不過氣來,秀眉微蹙,略帶委屈地抬頭瞅著沉浸在快感中的男人。

  傅珩雙眸暗沉,視線緊鎖在那張動人的小臉上,她的眼神像要滴出水來,霧濛濛的,美得不可思議。

  將慾望從她小嘴裡抽出,抱起她,讓她跨騎到自己腰臀處,挺身,猛地貫穿早已經濕透的女性幽徑。

  「嗯……」被深深佔有的嬌人兒禁不住發出輕哼,壓抑的嗓音竟也酥媚入骨。

  握在掌心裡的兩團綿軟雪乳,渾圓飽滿,男人張口便含住凝白的豐盈,靈活的舌尖在粉色花蕊上肆虐、吻咬、吸吮,製造出處處痕跡,宛如花瓣,一個接一個地綻放在雪膚之上。

  兩人赤裸的身體交纏,每個毛細孔都沁著汗水,胯下動作漸快,利器般的堅挺一次比一次強悍的力道,讓嬌柔的人兒淚眼迷濛地咬牙承受,靈魂都彷彿快出竅。

  她的每一個表情都讓他幾近癡迷,無論是迷茫、傷心、訝異,還是愕然,甚至是發呆時的嬌憨,都令他意醉神馳。

  除了歡笑……

  她吝嗇到從來不在他面前展露真心的笑容。

  傅珩的腦海裡,不由自主浮現出在咖啡館的開心笑顏,發紅的眼盯著她陷入高潮時楚楚動人的緋紅嬌顏,薄唇對準微張的小嘴狠狠地啃下去。

  星辰吃疼地驀然瞪大眼睛,本已昏沉的腦子立即清醒。

  「痛……」她嗚咽一聲,嬌軟的身子一動,想掙開他的掌控。

  他克制著沒有抽送,鬆開受虐的唇兒,將細吻印滿了痛楚的小臉。

  把她環腰抱起,讓她依然跨坐在自己大腿上,胸貼著胸,汗水交織,濡濕一片的下體依舊緊緊地鎖著,火熱慾望竟然更深入了好幾寸。

  「啊……」星辰瞬間潰不成軍,下腹一陣急速收縮,穴兒抽搐地緊緊咬住男根。

  捧住翹臀的大掌漸漸收緊,身軀猝然繃緊,一陣劇烈而急速的律動後,重重撞進花心深處,射出熱燙白灼。

  兩場酣暢淋漓的歡愛下來,星辰簡直快累趴下了,全身又酸又軟,一點力氣都使不上了。

  喘息尚未定,高潮的悸動也還未完全褪掉,她就習慣性地轉了個身,傅珩伸出手臂環在她纖細的腰上,將她朝懷裡攬。

  星辰被熱燙的男性體溫熨得全身不自在,剛想再動,環在腰上如鐵一樣的臂就立即收縮,根本不准她亂動一下。

  「還動?是想再來一次?」他貼過來,炙熱的氣息噴灑在她的耳畔,他嗅著屬於她發間的清甜香味,低沉的嗓音全是未消褪的慾望。

  「不要……好累。」隨著他的警告,星辰全身僵硬如石頭,再也不敢亂動了。

  「等會再去沖澡。」男人在她頸上落下幾個吻,發出心滿意足的喟歎,「現在讓我抱抱你。」

  哦,只是這樣而已?

  柔順地任由他擁著,結實汗濕的男性胸膛,緊緊地貼在女人嫩滑的後背上。

  難得的不帶情慾的親密相擁,讓兩人都沉默了下來,星辰安靜地待在他懷裡,聽著室內一深一淺的兩道呼吸聲,還有身後那清晰到都能聽到的心跳頻率。

  過了一會兒,她突然聽到傅珩問道:「你難道從沒想過要問我,跟古麗莎是怎麼一回事?」

  她略滯了一下,似乎完全沒預料到他這樣問,趕緊搖搖頭。

  他見她搖頭,像是反到引來了興致,「為什麼?沒興趣?」

  「我想……我應該沒資格管你的事……」她措辭小心地回答,生怕引起他的不快。

  是啊!她向來都很守本分的,不該說的不說,不該問的不問,古麗莎和他如何,豈是她該過問的?

  傅珩聽到後卻沉默了好一會,在她耳邊低聲問:「我倒是有興趣知道,你近期的工作還順利嗎?」

  熱燙的鼻息噴灑在細緻的耳畔,有些癢,星辰忍不住地縮了一下頸脖,回想起丟掉的工作,職場裡的潛規則,還有台東一枝花……頗有種無力感。

  「怎麼不說話?」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撩開她頰邊的髮絲,「是有什麼問題嗎?」

  「沒有。」搖搖頭,星辰乾脆閉上眼睛,打算裝睡。

  「是嗎?既然如此……」她聽見身後的男人頓了頓,然後說:「跟我說說你的工作。」

  心中一緊,星辰驀然睜眼。

  他從來不會問她這些,難道他發現了什麼?

  她詫異地翻轉過身,在檯燈的光線下,一雙美眸水亮水亮地看著他,「你想問什麼?」

  「我想知道你現在的工作情形。」傅珩也看著她,神情幽邃,黑眸凝睇著她,眼中有讓她驚慌的東西。

  「其實,也沒什麼好說的,」她根本不想對他提半句,硬著頭皮敷衍地道:「就……很普通的。」

  「是嗎?」他靜默著,俊顏漸漸冷沉。

  「是……」

  她還未說完,他便猛地俯身,狠狠地封住她的嘴,探出舌頭纏吻著她的唇瓣,良久,嗓音沉緩地傳出:「怎麼這麼多年了,你還是教人不放心呢?」

  星辰壓抑著想大口喘氣的衝動,強裝鎮定地說:「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放開她,傅珩撐起一隻胳膊,修長的身子靠躺在床頭,似笑非笑地睨著她,「你這麼熱衷於找工作,我很好奇,究竟是為了什麼原因。」

  「我找工作是因為我想工作。」僵硬的氣氛使星辰不敢掉以輕心,也隨即擁著雪白的被單坐起來,黑緞般的秀髮披散了一背,雖垂著頭不敢看他,嘴巴卻在努力地解釋:「我不想當個什麼都不會做的廢物。」

  「哦……」傅珩懶懶地挑眉,神情倨傲,「原來是這樣,看不出你還是個想幹出一番事業的女強人,我還以為,你其實是想當那個台東土財主家的孫媳婦呢。」

  星辰瞬然掀開長睫,撇過臉怔怔地瞅著他。

  「我是該稱讚你太有魅力?還是該指責你不長記性呢?」他凝視著她,微微一笑,可惜那笑只冷得教人頭皮發麻。

  臉上的血色,被他的銳利和譏諷逼得一點點消褪,星辰緊緊咬唇,不說話。

  「怎麼能這樣不小心?就算跟我是逢場作戲,那也要把這場戲做完了,再去找別家,這樣不盡職,多不好。」

  說完,男人便掀被下床,俐落地套上睡袍,在拉開臥室門前才回頭,又嘲弄地看了床上呆坐著的女人一眼,冷聲道:「古星辰,別以為自己很聰明,也別把我當傻瓜。」

  說完,他就頭也不回地走出去。

  星辰一動也不動地坐在床上,望著他挺直的後背,慢慢地蜷起膝蓋,將臉深深地埋在腿上。

  這天晚上,他一直沒有再回過房間。

  第二天一大早,星辰剛起床就聽鐘點女傭說傅先生已經去了機場,他要到法國出差。

  十天後,等傅珩從國外回到她住的古宅,她親耳聽到他與古麗莎即將訂婚的消息。

  後來……

  星辰想,他們應該不會有後來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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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可惜,事與願違,那男人顯然不肯放過她。

  因為他帶著令人生畏的笑意,對她說:「你想得美,就算我跟古麗莎訂婚,我們之間的關係也不會改變。」

  他還說:「隨便你,反正我的目的就是不放你走而已。」

  當然,最讓她驚悸的莫過於那一句:「錢攢夠了,就想翻臉?我果然養了只小白眼狼。」

  半是戲謔、半是諷刺的話語,讓星辰像是整個人都墜入了冰窟,從頭冷到腳。

  那個男人其實什麼都知道,卻冷眼看她在殘酷的現實中掙扎,打著小算盤,自作聰明。

  也許他就是想讓她知道,或許在外人眼裡,他傅珩可以是替古家做牛做馬的勞碌臣子,獨獨對於她古星辰而言,他就是天。

  既然把話都說開了,也就沒什麼可繼續偽裝下去的了。

  畢竟都已經過了五年,她不再是那個青春稚嫩的女孩子,在這段期間的人事消磨,或許有什麼早被磨蝕,有什麼悄然滋生,又有什麼逐漸冷硬,變得水寒傷骨起來。

  兩人陷入了長久的冷戰,傅珩晚上很少回來,甚至常常一連好多天都見不到人,就連早餐時間,都變成只有她孤零零的一個人了。

  就在星辰以為自己會在這種沉悶死寂的生活中,活生生地窒息之際,竟然意外地被一通電話通知,她已經得到了在「椰樹百貨」的工作機會。

  星辰非常驚訝,「椰樹百貨」屬於「歷峰集團」旗下,是台灣一間知名的大型百貨公司,集購物、休閒、餐飲、娛樂等多功能的大型購物中心。

  歷峰集團呢,則是台中官家的產業,集團掌舵者是官之棠。

  集工、農、商為一體的官家,在商場上其實是不大願意跟古家人攪和在一起的,尤其是房地產這一塊,歷峰集團跟古氏集團就是像「針尖對麥芒」的死對頭,兩家每每搶生意都爭得頭破血流。

  時間一長,實際上在乎的就不是利益,而是場面好不好看了。

  星辰當初急著找工作,以「亂槍打鳥」的方法亂投履歷,其中就有椰樹百貨,由於她在履歷表上所填的資料非常簡單,估計椰樹百貨也不知道她跟古家的瓜葛。

  總之,她現在又有了工作機會,又依稀看到一線曙光,使她滿心都是歡喜和憧憬。

  還有什麼事比這更重要呢?

  自面試後的第二天起,星辰就開始在椰樹百貨公司的「廣告形象策劃部」上班。

  那裡的工作環境很不錯,同事之間相處得也融洽,眾人發現這位漂亮的新同事,雖然沒有太多工作經驗,似乎就像是傳說中的「空降部隊」,但她勤奮好學,虛心地接受前輩的意見,加上十分聰明,為人又低調,每天都在盡職盡責的做事。

  沒過多久,一些對她的偏見和異樣眼光就慢慢消失了。

  「廣告形象策劃部」是個人才濟濟的團隊,每天都要召開大量的工作會議,細微瞭解市場品牌的文化理念,再進行櫥窗的設計、創意、討論,以及繪製效果圖,最後才上交給部門主管審核。

  工作節奏雖然緊張,也非常繁忙,但穿著俐落的職業套裝,在辦公室反覆修改設計草圖、聯絡商家、確定賣場陳列的服飾物品……不時就會忙得一路小跑,但這一切都讓星辰覺得很充實,她喜歡這樣的感覺。

  每天午飯後,部門同事們就會聚在茶水間一同端著咖啡杯,和其他部門來串門的同事們聊天、打屁,極熱鬧。

  話題不外乎豪門、名門、公子、帥哥……雖然千遍一律,層出不窮,灑滿了狗血,可還是人心所向。

  業務部的頭號八卦女芬姊,扯著嗓門問:「各位姊妹聽說沒,最近官家發生的事情,精彩萬分了,劇情跌宕起伏、出乎意料,簡直可以媲美懸疑大片了。」

  財務部的小美一臉崇拜地附和:「沒錯!沒錯!二房的硯少爺這回是一鳴驚人,鋒頭都蓋過咱們大BOSS了,真是應證了那句『人不可貌相』,可惜結婚太早了,又疼老婆疼得要命,一點機會都沒給廣大女性粉絲。」

  行政部的GIGI則不以為然說:「硯少爺是不錯,可咱們大BOSS是官家的長房長孫,將來官家的一切,還不皆盡收囊中啊?」

  小美聽了一陣狂點頭,「說的就是,大老闆有錢又帥,能嫁給大老闆,可是我這個灰姑娘畢生奮鬥的目標啊!」

  芬姊好心地拍拍她的頭,「醒醒吧,自從聽總裁室的秘書說過大老闆的冷血無情,雖然外傳情人多,其實是對女人無感的,我的夢就徹底醒了,再想想看,天涯何處無總裁,何必單戀官之棠?官家除了大BOSS,不是還有『萬人迷』騏少爺?再說『雷霆集團』和『古氏』這兩大響噹噹的財團裡的精英也很搶手!」

  後勤部的祖兒不以為然道:「嘁,騏少爺那是人精,又有誰能收服他哦?『雷霆集團』的雷總裁和駱執行長兩人的兒子都有了,當小三又不是我的理想,還有『古氏』財團的古總裁現在不知道是死是活,誰鳥他?我倒是又發現幾個優質男,譬如說官家的幾位表親,原公子啦,歐大律師啦,此外,『古氏』那位一手遮天的傅特助,那真是深得我心。」

  聞言,眾人奇道:「怎麼單單就這幾位入您的法眼了呢?」

  祖兒笑得花癡,「各位姊妹,聽我細細道來,這三位嘛,第一,人長得帥;第二,多金又會掙錢;第三,博學多才,不像有些名門子弟外表像草包,內裡還是草包。」

  有人趕緊插嘴爆料:「沒錯,前兩天,有個剛在國外得了個大獎的女明星,就公開說傅特助是她的夢中情人耶。」

  「那有什麼用?」芬姊繼續潑冷水,「這位傅特助就算被再多人覬覦,也只是水中花,鏡中月而已,誰能爭得贏那位古家大小姐啊?」

  「對啊,別作美夢了,外面早有傳言,傅特助天生駙馬命啊!還有消息說他和古千金即將訂婚哦……」

  「我靠!怎麼這年頭,帥哥不是早早娶了灰姑娘,就是被公主預訂了,還讓不讓我們這些剩女們活啊?」

  眾女紛紛歎惜天妒紅顏,生不逢時。

  這些亂七八糟的八卦,讓星辰聽得忍俊不禁的同時,心裡難免生出一絲苦笑。

  如果有一天,她們發現自己私下跟那位傳說天生駙馬命的傅先生有一腿,不知又會用什麼樣的眼光看她呢?

  

  結束一天忙碌的工作,下班回到家的星辰,一進門就意外地發現,好幾天沒照面的男人竟然在家。

  夜幕漸濃,精緻優雅的庭院裡,幾盞日式風味十足的石燈籠已經亮起,傅珩站在小水池邊,手裡拿著裝著魚食的木製小碗,正悠閒地餵魚。

  一件合身簡潔的黑色襯衫,配上筆挺的淺色西褲,閃亮的黑皮鞋,如此簡單的裝束就襯托得男人帥氣十足。

  星辰心中歎道,能被那麼多女人趨之若鶩,也不是沒道理的啊。

  「這麼晚,工作很忙嗎?」傅珩抬頭瞥了愣在門口的小女人一眼,手一揚,又朝水中輕輕拋進幾粒魚食,引得五顏六色的錦鯉圍在一起哄搶爭奪。

  「沒有,我可以應付的。」星辰邊說,邊朝前走了幾步,心中微微詫異,他怎麼這麼快就知道自己找到了新工作?

  「那就好。」他似乎又懶得說話了,視線盯著水裡的魚。

  真是相顧無言啊!星辰苦惱地站在原地,自那一晚過後,她就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了,任何的偽裝都好像只會令她更可笑。

  「站在那裡做什麼?還不餓嗎?文嫂已經做好晚餐了,進去吃吧。」他喂完魚,淡淡地丟下一句話,轉身朝屋裡走去。

  「噢。」她趕緊移動腳步,亦步亦趨地隨著他來到餐廳。

  鐘點女傭文嫂,做完飯後已經回家了,整個屋裡只有他們兩人,安靜的對面而坐,默默地吃飯,他偶爾會給她挾菜,她也會拿湯杓幫他盛湯,一切都似乎與往常一樣。

  「最近有去療養院嗎?」

  聽到他忽然發問,星辰趕緊放下湯匙,據實回答:「我前天去過的,這兩天因為要加班,沒有時間去。」

  他輕「嗯」了聲,臉上是在深思什麼的神情,然後說:「如果有空的話,多去看看吧。」

  星辰不由抬頭望向他,美眸裡盛著疑惑。

  他從來不會關心她去不去看虹姨,為什麼今天要這樣叮囑自己呢?

  「快點吃飯。」避開女孩充滿疑問的視線,傅珩放下手中的筷子,「我先去書房了。」

  星辰應了聲,低下頭繼續扒著碗裡的米飯,並沒發現正欲上樓上的男人回首,看向她的黑眸,眸光複雜,竟似有著不忍。

  吃過晚餐,居然有兩位客人來登門拜訪。

  他們應該都是「古氏」集團的高層,手裡抱著厚厚的公文,當看到星辰時顯然吃了一驚,兩人進了二樓書房見傅珩,關上門一談,就是一個小時。

  站在樓梯口,星辰抬起小臉張望了一下樓上的動靜,然後到廚房端起銀製茶盤,上面擺放著剛泡好的花茶,正要踏上台階,就聽到二樓書房關門的聲響,然後有人走了出來。

  腳步聲並沒往下延續,而是略微站定在樓梯拐彎處,就聽其中一個歎了口氣說:「我實在不明白,古副總裁已經籠絡了許董、黃董他們,要召開股東大會,對傅先生進行徹底不信任投票,傅先生竟然一點也不擔心。」

  「是啊,古副總裁不是還想把女兒嫁給傅先生嗎?怎麼一下子就撕破臉了呢?難道不訂婚了嗎?」

  「依我看……搞不好就是這『金屋藏嬌』被古副總裁知道了。」

  「有可能哦,不過說實話,藏在這裡的那位『嬌』還真是……嘿,怎麼看都比驕橫的古大小姐優多了!」

  「唉,我只知道這下公司要出大亂子了,可怎麼辦啊?」

  眼見兩人一路長吁短歎地走下來,星辰端著茶盤,趕緊轉過身,快步走進廚房。

  將茶盤擱在流理台上,轉開水龍頭,將杯子放進洗碗槽清洗,水流「嘩嘩嘩」地流著,她卻心亂如麻地盯著白瓷碟上的玫瑰圖案,發起呆。

  傅珩從樓上下來,一眼看到她盯著盤子發愣,走過去伸手關掉水龍頭,盯著她窘愣的小臉,問:「怎麼了?」

  她猝然回神,慌張地抬眼看著眼前的男人,「沒什麼。」

  傅珩挑眉,正要說話,客廳裡的電話突然響起來,他便走過去接起,星辰吁了口氣,趕快洗好杯子。

  將杯子放進櫥櫃中,她放輕腳步慢慢地從廚房走出來,聽見他對著電話那端說:「知道了,你不用擔心,不會有任何會議召開。」

  「從明天開始,『古氏』的股票,會跌到讓古副總裁焦頭爛額,怎會有閒心去關心股東們信不信任我呢?」

  星辰不敢再聽下去,她只覺得心神不寧,預感將要發生什麼事,可是,究竟會是什麼事?

  當晚的月色尤其嫵媚,銀白光芒灑遍庭院,為它披上銀紗,再輕巧地從蕾絲窗簾的縫隙滑入,映照著正在大床上激烈纏綿的兩人。

  男人的低喘和女子的嚶嚀輕吟,唇舌接觸的響聲,聽起來好不動人心弦。

  躺在大床中央的星辰不著寸縷,一身雪白胴體在男人唇舌間被肆虐,被一寸一寸地舔咬。

  他吻得好徹底,像要把她整個人全吞進肚子裡,不肯放過任何一處,細細地吻、輕輕地啃咬,令一身雪白肌膚都猶如染富士山的櫻花,被染上絢粉色澤。

  「嗯……嗯……啊……」星辰呼吸急促,男人熾熱的身體,和帶著電流般的唇齒,幾乎要將她整個融化了。

  熱吻逐漸滑落,大手拉開一雙線條優美的筆直美腿,俊顏埋首在柔嫩腿心處,舔嘗著她的甜美。

  敏感的女性核心被舌尖這樣恣意的玩弄,顫抖著,不住收縮,星辰扭臀想擺脫,卻怎麼都又掙脫不了,只能全身發軟,兩腿大張地躺著,無助地在他火熱的舌上怯顫,任他在腿間吮吃不斷湧出的蜜汁。

  靈活的舌尖滑到花蒂上,壞心的,輕重不一的來回捲弄滑動,無微不至,像是存心要將她逼到極致,飢渴地、不停地索取她的甘美,讓那稚嫩的小花珠,遭受狂風暴雨般的侵襲。

  「啊……啊……」隨著他挑逗的時間越來越長,一波一波觸電般的快感簡直逼瘋了星辰,身下已經一片黏濕,雪白的胴體似想往上挺,又似想逃開,然而當滑舌直往花徑中插入時,嬌軟的身子驀然如弓一樣拱起!

  「啊!」嬌啼一聲,她幾乎是頃刻之間達到了高潮,空氣裡都充盈著曖昧的氣味。

  「這麼敏感?我可還沒有進去。」男人的聲音因慾望而緊繃,大掌握住粗大堅挺的男根,抵住還在因高潮不停收縮的嬌美花穴前……

  「想我嗎?嗯?」他沒急著進入,而是耐心地撩撥著她,頂端沿著緊窄細小的縫隙,緩緩地摩擦著逼她。

  「嗚……」螓首在深色的床鋪上不停地擺動,嬌人兒備受煎熬。

  「說你想我,快說。」幾天沒見面,他想她想得厲害,今天終於按捺不住地回來,可她發現他在家的表情,詫異、生疏,彷彿他不該出現。

  真令人生氣啊!這個沒良心的,是不是從來沒有將他放在心裡過?

  牙輕咬她潔白圓潤小耳珠,大掌撥開她雪白雙腿,修長的指輕輕捻弄著柔嫩花瓣中,敏感的小核,掬了滿手的黏稠愛液。

  「求求你……」他的輕柔捻弄,撩撥挑逗,讓星辰的聲音顫得像是快要滴出水來,簡直無法說出完整的句子。

  「不說嗎?」他在折磨她,同時也在折磨自己,鬢角的汗一顆顆滴下,落在女人圓潤豐盈的雙峰間。

  星辰終於受不了地哭叫出聲:「啊……不……」

  「小騙子,都濕成這樣,還說不想?」熱情的舌又生氣地去糾纏著她的舌,制止她的言不由衷。

  精窄腰身慢慢地朝裡刺,私秘處被一點一點撐開,當他感到裡面又熱又滑,花壁不住地吸附蠕動著,顯然已經準備好時,便猛然一挺,頓時整根都進入!

  「唔!」那巨大的男性幾乎要頂到了子宮,瞬間的快感,電擊般的源源不斷,讓星辰禁不住地嬌哼。

  粉色的花瓣被反覆戳刺、穿插著,像完全張開的柔嫩小嘴,溫柔地包夾著他,男人因慾望雙眼都泛紅了,大掌捧住她挺翹的臀瓣,狠狠地頂撞著、衝刺著,碩大的熱鐵在緊窒的細縫中快速進出,不住廝磨,接合得一絲縫隙都沒有。

  「嗚……不要了……」星辰無力地被他掌控著,輕泣著,嚶嚶地求饒,花心驟然縮緊,全身都在顫抖。

  男人卻置若罔聞般,仰起頭,微闔著眸,喉頭享受般的發出低吼,本不想就這樣繳械投降,卻因為她的緊窒而把持不住,在最後的持續深搗中,蕊心死死地咬住徹底侵入的粗壯碩大,絞緊它、逼迫它,最終使它噴灑出濃稠滾燙的白灼,灌滿嬌柔的子宮深處。

  「啊!」激流般的快感使星辰無法停止的顫慄,快感一下衝上來,她忍不住尖叫出聲,十指深深地陷入男人肌膚間,兩人都被狂猛的高潮瞬間擄獲!

  「別動……再等一下。」擁緊懷中嬌軟的胴體,他不讓她太快退開身體,微閉著眼睛,仍然在享受著高潮的餘韻,低下頭,俊容與她汗濕的額頭相貼。

  他吻著被汗水浸潤的紅通通的臉蛋,感受著她縱然咬緊貝齒,也壓抑不住的凌亂嬌喘,沙啞著冷聲警告:「以後,要乖乖地,知道嗎?」

  不要讓我擔心,就在這裡,乖乖地等我,知道嗎……

  壓抑著遲遲未說出口的話,星辰聽不到,她棲息在他懷裡,心卻飛在了千山萬水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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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那一晚過後,男人又不見人影了,於是每天傍晚下班後,星辰就會乘車去療養院。

  虹姨又消瘦了許多,看上去很憔悴,不過見到她來,似乎就精神了不少,拉著她的手就是不肯鬆開。

  「虹姨,我的新工作很不錯哦。」星辰笑著告訴她每天發生的事情:「我今天做的企劃案被主管肯定了,你替我高興嗎?我很高興呢,我會好好工作的,等你康復後我們就可以一起生活了,所以虹姨,你要快點好起來哦。」

  略顯呆滯的目光,很專注地看著她,似乎被她的歡欣感染了,臉上也綻出微笑。

  星辰就像只多嘴多舌的活潑小麻雀,嘰嘰喳喳地,一邊說著,一邊用輪椅推著虹姨朝庭院的方向去散步。

  因為太過快活,她並沒有發現身後不遠處,虹姨的主治醫師……白髮蒼蒼的蔡醫師正看著她們,面色凝重。

  一個小時後,星辰才將虹姨推回病房,細心地餵她吃飯,打來熱水為她擦洗後才交給值班的護士小姐。

  「我要走了,虹姨,你要乖乖的,聽蔡醫師和護士姊姊的話,按時吃藥,我明天下班了就來看你。」她笑顏逐開地蹲到虹姨面前,搖搖手,跟她告別。

  等星辰從病房裡一出來,就看到蔡醫師站在外面,手裡拿著一份病歷,看樣子似乎在等著她。

  「蔡醫師,您是在等我嗎?」她笑著問道:「是不是有什麼事?」

  「古小姐,是這樣的……」蔡醫師遲疑地說:「有件事,我覺得你還是知道比較好。」

  心頭微怔,星辰疑惑地問:「是……什麼事?」

  「是這樣的,其實在四年前,劉女士一入院,就已經被我們檢查出肺部和卵巢裡,都有癌細胞,已經在慢慢擴散了,由於病人的身體太虛弱,無法實施手術,只能一直靠藥物維持,傅先生要求我們盡力延長她的生命,這幾年來,我們一直在努力……」

  意想不到的疼痛突襲而來,簡直教星辰猝不及防,就被濤天的海浪活生生地捲入苦海,她腦中剎那間一片空白,她怔怔地聽著眼前的老醫師說的每一個字,可耳朵一直嗡嗡作響,她很想做點什麼,可是卻發現自己一動也不能動。

  「傅先生一再交待我,不要告訴你實情,可是上個星期,檢查報告出來了,她的病情恐怕已經拖不了多久了……」

  蔡醫師搖搖頭,將手裡的病歷朝她遞過去,「古小姐,你要有心理準備。」

  那是一份化驗報告,封面的名字欄中寫著「劉茹虹」三個字,星辰慢慢地翻開來。

  她看了很久,久到彷彿才剛剛行過了萬里路,雙腿都在發顫,已經疲憊不堪到再也無法站立;久到視線裡的字跡,那些文字、符號、代碼都模糊不清了。

  她想,原來是這樣,他讓她有時間多來這裡看看虹姨,其實他早就知道了,卻一直瞞著她……

  「古小姐?古小姐?」

  耳邊似乎有人正在叫她,星辰才恍然驚醒般,驀地抬起頭,望向蔡醫生,「啊,蔡醫師,是這樣,我明白了。」

  蔡醫師擔心地看著她,「你沒事吧?古小姐?」

  「我沒事,謝謝您。」她努力綻出一個笑意,「請您告訴我實話,還有多長時間?」

  「隨時都有可能……」蔡醫師歎了口氣,「古小姐,你一定要堅強一些。」

  「是嗎?那麼……有任何情況,請立即通知我,好嗎?」

  「那是當然。」蔡醫師歎了口氣,「傅先生就是擔心你接受不了,可是我想,到這個時候了,你也不會願意被蒙在鼓裡,所以我才會告訴你。」

  「嗯,我明白。」她點點頭,「我走了,蔡醫師,再見。」

  星辰沒有去看病房緊掩的門,她一點也不想推門進去,她只想快點離開這裡,不要讓虹姨看到她。

  因為她知道自己此刻的笑容,其實比哭還要難看。

  

  從這個角度看過去,古家的五層別墅就像一個發光的城堡,在月夜下和燈火的照明下,光的碎肩擲在巨大的落地玻璃窗上,浮現出裡面人潮晃動,香衣麗影。

  宴會廳裡則是一片歌舞昇平的景象,悠揚的音樂緩緩流洩著,出席宴會的客人們優雅舉杯,低聲交談,歡聲笑語此起彼伏,將整個宴會的格調提升得十分高雅。

  星辰坐在游泳池旁邊的台階上,用胳膊支著下巴,靜靜地看著那幢房子。

  她前面有一排露天茶座和沙灘椅,形成了一個很隱蔽的角落,將她遮得極為嚴實,從前面走過的人如果不仔細看,根本就發現不了這裡居然還坐著一個人。

  今天是古世昌與馬倫娜結婚三十週年的日子,他們在家中宴請賓客,當眾演出伉儷情深與琴瑟調和。

  古宏超還待在美國沒回台灣,在這樣美好的日子裡似乎略欠遺憾,但好在有古麗莎這個女兒承歡膝下,而這個女兒不久就會訂婚,對像還是古氏的鐵腕人物,古氏夫妻臉上自然大有光彩。

  星辰沒料到的是,自己身為馬倫娜心裡的一根刺,竟然也被傭人打電話通知了回來,也不知道是誰的主意。

  那一家人看起來很和諧美滿,確實是真正的一家人。

  可她,從來沒有過家。

  母親因病早逝,虹姨為了不讓她受牽連,把她送到了孤兒院,後來……後來就更沒有家的感覺了。

  生她的父親有另外一個家。

  而那個脅迫她妥協了五年的男人,她又怎麼會奢望他能給她一個「家」呢?

  原來「家」這個東西不是有座房子,有一盞燈,能同桌吃飯,同床而眠就能稱為家的。

  「家」對她而言,是遙不可及,彷彿離她十萬八千里,又彷彿是一件價值連城的珍寶,就算她窮盡一生,也許都不可能將它擁有……何況她這麼窮。

  星辰收回眺望的目光,把臉深深地埋進了臂彎。

  可怕的病魔奪走了媽媽,現在虹姨也患了那樣的病,隨時會離她而去,一想起,她心裡無時無刻就會開始流淚,曾經被她深深放在心底裡的,一點點關於幸福的理想、妄想或者是希望,還未萌生,卻又被悲哀一點一點地,反噬得乾乾淨淨。

  她不知道自己在這世界上還擁有什麼?

  正沉浸在哀傷中的星辰,好似沒有察覺到高跟鞋擊打地面發出的「登登登」的腳步聲,卻又有什麼人正朝這邊走,而且不偏不倚地在露台茶座的位置站定。

  「你找我有什麼事?」

  熟悉的嗓音,好聽,溫和而具磁性,有一種不疾不徐的優雅。

  是……傅珩?

  星辰聳然一怔,飛快地抬起頭,她已經整整一個星期沒有見到的男人,竟會在這裡碰見。

  唇瓣自嘲地揚起一個弧度,像這種盛大的場合,即將成為古大小姐未婚夫的他,怎麼可能不出席呢?但她現在一點兒也不想跟他碰面。

  這樣一想,星辰越發屏聲息氣,謹慎地不願意被兩人發現了。

  「Fran,我只是想……想問一下,沒其他意思。」

  古麗莎的聲音隨後響起,討好又小心翼翼,似乎生怕觸怒眼前的男人。

  這情形令星辰大為驚奇,在她的記憶中,向來盛氣凌人的古大小姐何曾這般低聲下氣過?

  「究竟什麼事?」

  「媽咪問我們什麼時候舉行訂婚儀式?問我們選好日子沒有?」古麗莎小聲回答。

  「哦?」男人玩味地發出一個單音,「你確定要跟我訂婚?」

  「當然,我一直都很確定。」古麗莎急切地表白:「你應該知道,我愛你……」

  「你愛我?」他嗤笑一聲,反問道:「愛我什麼?你又有多瞭解我?」

  「Fran,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氣,可是我真的很愛你,對不起,我知道在這件事情上自己自作主張了……」古麗莎支吾著辯解:「可是你知道我真正想要的是什麼,再說那時候……你不是也沒反對?」

  「我不喜歡自作主張的女人,更不喜歡別人替我決定任何事情,」只聽傅珩沉聲道:「你就不怕我過河拆橋?或者,我已經結婚了?」

  古麗莎顯然怔了一下,不假思索地輕嚷道:「你不會的,是不是?現在所有人都知道了我們要訂婚的……」

  「那是你的事,自己放的話自己收回來,」傅珩冷冷地打斷她的話,「否則,大家撕破臉,就不好看了。」

  這帶著警告意味的話,令古麗莎氣急敗壞,忍不住衝口而出:「你這樣,全是因為她?」

  傅珩沒有回答,轉身已經打算走了。

  古麗莎卻不依不饒,跟在他身後追問:「為什麼不回答我?她最近到『椰樹』上班,不就是你私下安排的?」

  「她在哪裡做什麼,跟你有什麼關係?」傅珩停下腳步,嗓音依然沉緩,帶著一絲嘲諷:「你什麼時候這樣關心起她來?還是說,你有本事讓官家人也買你的帳,再一次把她給開除掉?」

  「Fran,我不是這個意思。」古麗莎急切地辯解:「你聽我解釋……」

  「不必了!」

  星辰聽到傅珩冷淡地打斷她。

  「你的意思,我不想明白,但是我想還是有必要提醒你一下,古小姐。」

  星辰聽得簡直呆住了。

  椰樹?工作?私下安排?古小姐?

  他們在說什麼,有誰被安排進了「椰樹」工作?

  是在指她嗎,她的新工作跟傅珩有什麼關係?

  還有,為什麼他們明明都是快要結婚的夫妻了,他卻還要用這般生疏的字眼來稱呼對方?

  星辰的思緒變得一團混亂,簡直摸不著頭緒,她幾乎就要跳起來大聲問,他們到底在說些什麼?

  赫然又聽傅珩冷聲道:「我當初說過,叫你不要去為難她。」

  「我知道,所以我再也沒有去找她的麻煩!」古麗莎急切地解釋,聲音充滿了壓抑:「只要你願意接受我,我就不去為難她,也不向任何人說起你們的關係……這樣還不夠嗎?」

  男人沉默著,過了幾秒鐘才淡淡地說了句:「訂婚的事情,你自己去澄清,我不希望這個誤會再繼續下去,否則丟臉的可是古小姐自己。」

  「為什麼?」古麗莎心知他已經是在給自己下最後通牒了,看著眼前淡漠的俊顏,掩飾不住地一陣鼻酸,哽咽著問:「為什麼你對她那麼好?為什麼偏偏喜歡她?」

  「喜歡?」傅珩玩味般地重複,輕笑一聲,反問:「你怎麼知道我喜不喜歡她?」

  「那……你不是真心喜歡她的,對吧?」彷彿在水裡撈到一根稻草,看到一絲希望,古麗莎急切地追問:「你只是想玩玩而已,你並不喜歡她,對不對?」

  「我和她怎樣,用不著向你說明,古小姐,你自己好自為之。」男人語氣很平,聽不出思緒起伏,甚至沒有再說些什麼,就轉身離去了。

  高跟鞋在原地恨恨地一跺,又「登登登」地緊隨而去。

  古麗莎也走了,周圍的世界又安靜了下來。

  星辰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直到晚風徐徐地吹到身上,她才感到涼意。

  由於下班後就被通知到這兒來了,也不知道什麼事情,所以她身上穿的,還是上班時的藍色套裙。

  看了一場不知所云的戲碼,一些疑問想破頭也想不明白,再待在這裡也沒有什麼意思,星辰乾脆站起身,沿著游泳池邊向後門方向走去,趁沒人注意悄悄離開。

  

  誰知,星辰沒走幾步,就聽見有人叫她,一抬頭,不自覺地皺了皺眉。

  那個迎面向她走來,一臉怒容的女人,正是古大小姐。

  星辰停下腳步。

  一身裝飾著金色亮扣的長裙禮服,打扮得珠光寶氣的古麗莎,很快走到她面前站定,板著臉惡狠狠地盯著她,質問著她:「你什麼時候來的?偷偷躲在哪兒,現是要去哪兒?」

  「我下班就來了,從後門進來的,現在要走了。」星辰很平靜地回答。

  「哦,原來是從後門進來的,還知道自己的身份啊。」古麗莎冷笑。

  「最好能繼續保持下去,因為你這個私生女對我們古家而言是個恥辱,不能見人的。」

  星辰看著她,「你說什麼?」

  「你少給我裝糊塗,你是我爹地在外面的私生女,又當成孤兒收養到我們家,這種離譜又無恥的事情,還想瞞天過海?騙得了我哥,騙不了我,我知道可不是一天、兩天了。」

  原來她早就知道了,卻仍然一如既往地厭惡著自己,恨不得將自己永久的踩在腳底。

  這樣有血緣的家人,這樣冷酷的家庭,對待自己哪有一絲血脈親情可言?

  不想再糾纏下去,星辰繞過古麗莎就要走,但氣紅眼的大小姐怎麼可能放過她。

  「你給我站住!」伸手用力扯住她的胳膊,古麗莎充滿了恨意地瞪著她。

  眼前的古星辰,有張挑不出任何毛病的小巧瓜子臉,皮膚雪白,五官精緻,甚至看不出任何妝容,一身合身的套裙,明明只是簡單的職業裝,卻顯得她的前凸後翹,腰肢纖細,臀部曲線優美,一雙美腿修長筆直。

  這個死丫頭究竟跟了傅珩多久,一年?兩年?三年?或者更長時間?

  如果不是去年偶然在國外的機場發現,他們倆竟然會在一起,這兩人的關係大概會瞞過所有人的眼睛吧。

  那時候他們似乎剛剛結束度假,拎著行李箱正在機場的櫃檯換登機證,兩人都穿著同色系的T恤、牛仔褲,外套著灰色的針織開衫,休閒隨意又不失品味,分明是情侶才會有的打扮。

  男的帥,女的美,站在一起十分登對醒目,不知道吸引了機場多少人的目光。

  當時的古麗莎,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曾經因為傅珩的漠視而產生恨意,一開始對傅珩只想報復,讓他難堪,時間一長又實在抓不到他任何把柄,只好不了了之,加上後來因為哥哥在加拿大總是惹上麻煩,沒多久他們就轉學去了美國,那裡有更多的刺激和玩樂吸引著他們,加拿大的一切很快就拋諸腦後了。

  幾年過去了,誰曾想她竟然會在機場看到了傅珩,他旁邊還有一個她死也不會承認的同父異母的妹妹!

  這兩個人,對她來說,一個是恨,一個是厭,所以開始暗中調查他們,策劃著有一天會徹底地報復他們對自己造成的傷害。

  可是沒料到的是,恨一個人,就會去關注他,想弄清他的一切,古麗莎也是這樣,當她開始關注傅珩後,她發現自己越來越受他吸引,在不知不覺中就陷入一種複雜的情感。

  曾經以為,傅珩所有的一切都是古家給他的,他住的房子、開的跑車、甚至衣著光鮮都是古家給與的,說穿了,他不過是靠著古家的一條狗……

  是的!就是她古大小姐曾經罵過的那樣。

  可是很快,古麗莎就發現自己錯了。

  他不僅人長得帥,還有品味,那個「aurora」的酒吧其實是他的產業,那樣與眾不同,與塵世格格不入的調子,就與他的氣質如出一轍。

  他能幹,不是腹中空空的繡花枕頭,甚至在留學期間,自高中起,他就開始有自己的產業,有收入,更別提因為每年替古赫泉打理名下生意,僅一個「Fez」夜總會,就足以讓他得到堪稱天價的年薪。

  他根本就不必靠著古家,甚至,他比那個陰晴不定、有叛逆性格的古赫泉,更像是掌管一切的大總裁。

  原本在加拿大求學時就曾受他吸引,何況是又經過幾年時光洗禮的男人,越發沉穩內斂,每一個決定、每一句話語,進退有據,毫無差錯,充滿了低調的魅力。

  她這個看多了人渣男、花心男、草包男的玩咖小姐,不愛上傅珩,那才真是怪了!

  後來他回了古氏,雖掛名為總裁特別助理,其實是行使總裁權力,和父親古世昌明爭暗鬥,他的手腕高明,心思縝密,如果不是因為他死死地撐著人心渙散的「古氏」,恐怕「古氏」集團早被一幫如狼似虎的親戚瓜分,或者被其他大財團一滴不剩的侵吞掉了。

  於是她很快地從美國回來,來到那個男人身邊,甚至通過父親在「古氏」弄了一個職位,她想接近他。

  可是面對她時,他淡漠冷情,從來都是公事公辦,不會給她一絲好臉色,當她終於忍耐不下去地說出他與古星辰那死丫頭的關係時,顯然出乎他的意料。

  古麗莎還記得,當時他很冷靜地問自己:「你想要什麼?」

  她揚起笑臉,說:「我想做你的朋友。」

  他只是笑了笑,不予置否。

  她發誓自己是真心的,她只想跟他做朋友,讓他慢慢接受她,只要那個死丫頭留在加拿大永遠不回來,她甚至可以睜隻眼閉只眼。

  沒想到的是,不知他受了什麼刺激,竟然親自趕到加拿大將古星辰帶了回來,然後,他們住在了一起。

  她又妒又恨!

  可這妒和恨不能通過父母解決,再怎麼不喜歡,那死丫頭還是父親生的,她甚至擔心萬一父親會為了拉攏傅珩,而默許他們在一起,那她該怎麼辦?

  只有靠自己了!於是古麗莎靠自己的人脈,想盡一切搞砸那死丫頭的第一份工作,並暗中尋找能讓傅珩對自己妥協的機會。

  機會很快來了,她得知父親和董事會的一班人,將會趁著眼下「古氏」股票行情低迷的狀況向傅珩發難。

  因為這麼多年來,他們終於認清楚一個事實,就是他們對付不了傅珩!

  既然弄不倒這位總裁特助,那麼不如就逼古赫泉回來,對付看上去冷硬桀驁,其實一根腸子通到底,處事直來直去的古大總裁,怎麼都比表面溫文爾雅,實際上肚裡九曲十八彎,城府極深的傅特助要來得輕鬆多了吧!

  她毫不猶豫地選擇了背叛父親,跑去對剛從法國出差回來的他通風報信,並向他保證道:「我可以幫你,而且我不會告訴任何人你跟她的事。」

  他揚眉,「古小姐在威脅我?」

  「不!」她認真地說:「我只想跟你交往。」

  他沉吟了幾秒鐘後,才開口道:「我不會向古小姐保證什麼,但是,請你不要去為難她。」

  晚上,他接受了她的邀請去古宅吃晚餐,為他接風洗塵,席間賓主相談甚歡,一切都很好。

  就在她開始暗自高興時,誰知那死丫頭會突然跑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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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當看到他望著那個淋了雨,活像落水小狗一樣的死丫頭,那看似淡漠的眼神和口吻,誰能察覺到其實飽含著多少擔心?

  從來都是天之驕女的她,當然受不了,於是趁著死丫頭上樓換衣服,乾脆橫下一條心,向父母和賓客們宣佈,他們即將訂婚的「消息」。

  他顯然沒料到,眸底掠過著厭惡和愕然,雖沒有應允,但好歹也沒有當場反駁。

  她一如既往地摸不清他的想法,但……管他呢?她只當他默許了這個決定。

  可是,也就是這樣了。

  沒有訂婚前的準備、喜悅和忙碌,他仍然一心忙著工作,甚至連裝作應酬她,都不願可她同時也發現,他連那個家都幾乎不回了。

  正當她偷偷開心於他們之間有了間隙時,卻又得知死丫頭竟然到了「椰樹百貨」工作!

  「椰樹百貨」是什麼地方?憑著一個剛進入職場的菜鳥會雀屏中選?

  除了傅珩,誰還有這個本事悄然無息地把她弄進去?

  古家和官家向來不合,所以他要把人放在她古大小姐手構不著的地方,才放心?是這樣吧!

  氣得緊咬牙關,還得陪著笑臉,小心翼翼地詢問,卻惹來他的一番冷書冷語,還帶著警告的意味,逼她去澄清訂婚的誤會,這口氣叫她怎麼嚥得下去?

  現在,這個被她指使傭人打電話叫回來,打算暗中羞辱一頓的死丫頭,就站在自己面前,不過是個下賤的妓女所生的私生女,憑什麼?憑什麼跟她堂堂古家正牌千金爭男人?

  抓緊星辰的胳膊,尖尖的指甲陷入柔嫩的肌膚,古麗莎咬牙切齒地道:「我警告你,少給我要花樣!」

  真是賊喊捉賊,不可理喻!

  星辰甩開她的手,啞然失笑,「你到底想怎麼樣?」

  「我想讓你識相些,我看中的男人,你給我離他遠一點。」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你害我丟了工作還不滿意嗎?」星辰看了她一眼,「不過隨便你,以後還想怎麼對付我,儘管做好了,但請你記住,我絕對不會再忍耐下去。」

  「真會裝啊,古星辰,你自己做過什麼不敢承認?」

  古麗莎囚妒火,扭曲了一張艷麗的臉,她輕蔑地發出譏笑,「我可不是我媽咪,讓自己的男人在外面跟個做雞的生了個野種出來,還幫忙養大,長大了又想勾引我喜歡的男人,沒那麼便宜!」

  星辰眼中噴火,深深地吸了口氣,一字一句道:「我媽媽已經過世了,請你不要再污辱她。」

  「蠻厲害的嘛,估計沒有人看過你這麼凶的一面吧?真是該讓傅珩瞧瞧。」

  古麗莎兩手環胸,繼續惡毒地道:「少拿你媽嚇唬人,她死了又怎麼樣,不是還有你嗎?難怪有句話叫『有其母必有其女』,妓女生的女兒,自然也是個小婊子!」

  話音未落,就聽「撲通」一聲,伴著一聲響徹雲霄的尖叫,似乎有什麼重物掉到了游泳池裡,發出很大的水聲,立即引起了別墅裡保全和賓客的關注。

  星辰站在池邊,雙手死死握拳,胸腔不停起伏,居高臨下地看了看落水的古麗莎。

  游泳池的深度還不足一米五,古大小姐雖尖叫連連,卻是毫髮無傷,可那也好不了多少,無論是身上的名牌禮服,還是臉上精心妝點的妝容,這下子全都泡湯了。

  「古星辰你這個不要臉的小賤人!狐狸精!你敢推我!」

  古麗莎花著一張五顏六色的臉,如落湯雞一般地站在泳池裡,握著拳頭扯著嗓子大罵,聲音裡除了憤怒之外,還有著不可置信。

  眼前這個女人,還是當年那個成天被他們兄妹欺負到死,也不敢吭氣,更別提還手的小丫頭嗎?她竟敢把自己推到水裡去!

  一陣腳步聲作響,聞訊而來的保全和一些賓客,都已經朝這邊跑了過來,星辰一抬頭,便看到大廳入口的台階光亮處站著的傅珩,正看著她,眉頭緊鎖。

  精緻的小臉上沒有半點畏懼,她抿緊唇瓣,倔強的與他對視了幾秒後,在他抬腳向自己走來時,毅然轉身。

  傅珩猛然止步,迅速斂起眉目,顯露出心中的萬千波瀾,在察覺到刖人窺探之前,頃刻恢復平靜面容。

  賓客已經從四面八方圍攏過來,發出竊竊私語。

  「奇怪了,古大小姐怎麼揮到游泳池裡了?」

  「喂,快看,那個是誰啊?」

  「不知道呢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呀?」

  議論紛紛中,沒人知道怎麼回事,但顯然這場精心準備的宴會被搞砸了,而且眾目睽睽下,所有人都看到匆匆趕過來的、儀態萬千的古夫人,竟然怒不可遏地揚手,給了池邊那陌生的年輕女子一巴掌。

  馬倫娜怒不可遏,壓低嗓門,咬牙切齒地厲聲質問她:「你竟敢推麗莎到水裡,是想謀殺她嗎?」

  「星辰,是你推麗莎到水裡的?你為什麼要這樣做?」聞訊後趕到的古世昌同樣痛心疾首地小聲責罵道:「你現在怎麼學得這麼壞?早知道你這麼壞,當初還不如讓你留在孤兒院。」

  馬倫娜的手勁很大,星辰的臉被打得偏向一邊,一陣火辣辣的疼,他們的話語使血液迅速湧進了腦中,積壓了許久許久的憤怒,在這一剃那間爆發了,她倔強地扭過頭,回頭望著那對怒形於色的夫妻,冷冷地說:「她如果再敢侮辱我的母親,我就不會只是推她到水裡了!」

  「你說什麼?」馬倫娜沒料到這死丫頭還敢頂嘴,頓時驚愕地倒抽一口氣,氣得說不出完整的一句話:「你……你……」

  古世昌同樣也吃了一驚,想到自己為了這個外面生的女兒,受了妻子多少閒氣,如今她不僅不威恩,竟選在家裡鬧事,讓自己丟人現眼,越想越火大,揚起手就想再給星辰一耳光。

  眼看這一巴掌就要招呼到星辰的臉上,旁邊賓客中,一個西裝革履、棕髮碧眼的年輕小伙子,眼明手快地上前攔截了下來,笑著勸解道:「古先生,家務事還是關上門解決比較好。」

  古世昌壓著一肚子怒火,臉上已經恢復了平靜,有點懊惱自己的沉不住氣,家醜豈能外揚?

  於是他瞬間堆起笑臉道:「Lee先生,家裡的小輩們不成器,讓你見笑了。」

  「沒關係,我想再跟您聊聊合作方面的細節,可以嗎?」

  「那當然最好了,不如我們去書房談。」

  

  在兩人熱絡的塞喧中,星辰已經昂起頭大步地朝大門走去。

  這個地方,她想自己再也不會來了!

  一路出了古宅,還沒走多遠,一輛房車就從後面迅速駛來,追到她的同時放緩了速度,車窗也緩緩降落,露出一張神情冷沉的俊顏。

  「上車。」他沉聲命令道。

  星辰恍若未聞,自顧自地朝前走去,完全當他是空氣。

  「星辰!」

  聽他叫她,她反而走得越發快了,傅珩額角一抽。

  「傅先生?」司機停也不是,走也不是,只好為難地請示。

  「開慢點,跟著她。」他閉了閉眼,俊朗的眉宇間,閃過一抹無可奈何。

  司機聽從傅珩的吩咐,一邊駕著車慢慢地跟上那不領情的女孩,一邊暗自好笑,原來在「古氏」集團手握大權,幾乎被傳為神話,「萬事無往不利」的傅特助,也不怎麼會哄女孩子嘛!

  其實哄女孩子呢,應該帶著笑,多說幾句好聽的話,不就OK了?

  瞧傅先生,明明緊張得要命,幹嘛還是副冷若冰霜的模樣,以為自己還在開董事會嗎?

  再一看那氣呼呼的女孩子,人長得水水的,身材又好,跟一表人材的傅特助蠻相配的嘛,小情侶不是該親親熱熱的,鬧什麼意見呢?

  可橫亟天馬污空的甜恩眠想著+忽見那女孩子突然止了步伐,轉了個身……車子「吱」地停下來。

  路燈昏暗,照在那張清妍蒼白的小臉上,秀眉一擰,她看著車子,似乎是有話要說。

  隨時注意佳人動靜的傅珩,立即推開車門下車。

  星辰看著他朝自己走過來,臉上的神情既鄭重又平靜,等他走近後,便以一種堅決的語調地對他說:「從今以後,我再也不會受你的要脅了,也不會再聽你的話了。更不想再見到你,我要過自己的生活。」

  「跟我回家再說,你的臉需要冰敷。」沉定眸光凝視著她半邊紅腫的臉蛋,傅珩原本就微鎖的眉頭越皺越緊。

  「我不會再回去了,那不是我的家,」星辰搖搖頭,吸了吸泛紅的鼻子,眼眸裡是一直拚命壓抑才沒有掉下來的淚珠,嗓音卻在發顫:「你不用再拿古家人的死活威脅我了,他們跟我沒有任何關係,反正……反正我真正關心的人,就快要死了。」

  彷彿是不願自己在他面前掉眼淚,因為那太像示弱,於是一說完,她便轉身朝前方奔去,黑色的長髮在身後發狂地揚起,漸漸的越跑越快,似乎身後有妖魔鬼怪正在追她。

  望著那道纖細的身影,傅珩掉頭快步走回車子,「砰」地關上車門,自己卻沒有上車。

  司機馬上按下車窗,不解地問:「傅先生?」

  單手撐在車窗邊,他彎下腰仔細交待道:「跟著她,如果她不肯上車,也必須保證她的安全。」

  「是,傅先生,那您……」

  「我會叫阿傑過來接我,你快去吧。」

  「是!」車子很快開走了,男人站在原地,兩指捏揉額心,半晌才伸手從西褲口袋掏出不停作響的手機。

  「Lee,嗯……我知道了……一切都繼續按原計劃進行。」

  「明天的股市繼續讓它下殺,有多少拋多少,有人願意全部吞掉的,隨他們撐死好了。」

  「嗯……對了,剛才謝謝你。

  掛上電話,傅珩將雙手插在口袋裡,緩步沿著山路慢慢走著,昏黃的燈光將他的身影拉得長長的,透著一抹旁人無法察覺的孤單。

  也許從今天開始,她再也不會回到那個有著日式小庭園的家中,再也不會為他開一盞夜歸的燈,再也不會心裡明明不願意,卻不得不陪著他了吧?

  那丫頭方才怒沖沖地,叫他不要再拿古家人的死活威脅她,還說跟他們沒有任何關係。

  他何時將她當成過古家人?他只當她是自己的女人。

  看到古氏夫婦打她,他完全失去了冷靜,如果不是Lee餚出端倪,出面擋下,他大概真的會衝過去一拳將古世昌打進游泳池。

  可是這小女人何時將他放在心裡過?

  那次古麗莎在餐桌上,突然自作主張地向賓客們宣佈要跟他訂婚,他心中一陣厭惡和愕然,卻想著,如果她聽到了,會不會有一點點生氣?

  他承認,他想看到她吃醋,想看她為自己緊張,誰知,並沒有,半點都沒有!

  那雙漂亮的大眼睛只是好奇地打量著他,清澈視線充滿了采究,就像在看一個跟自己毫不相干的路人。

  他簡直氣壞了,所以當馬倫娜問他話,他賭氣似地說了句沒有任何意見。

  她根本就不拿他當回事,可是每每遇上跟她有關的事情,他就無法做到百分之百的理智,尤其在目前這個節骨眼,他必須謹慎小心,不能有任何差錯,等了這麼多年,絕不能功虧一簣。

  也許,放她暫時離開,是最好的選擇。

  抬頭看了看天上的月亮,他苦澀地微勾唇角,煢煢孑立,形影相吊……想來,大概也不過如此吧?

  就快了,用不了多久,一切都將結束,不僅是他的,還有今晚星辰所挨的那一巴掌,他也必將全部還給姓古的這家人。

  點燃一支香煙,吞雲吐霧間,男人回首眺望燈火通明的古宅,眉宇中罕然浮現出一抹陰霾與肅殺之氣。

  

  「瞪瞪瞪……」高跟鞋敲打地面的聲音,清脆地從位於台南市中心擁有二十八層樓層的「椰樹百貨」的辦公大樓入口處傳來。

  雖然離上班時間還有一段距離,但也有不少勤奮的員工提前上班了。

  星辰隨著三三兩兩的人流走進大樓,立即就發現不對勁。

  不少人都在背後對著她指指點點,一碰上她的視線後馬上就會避開,就連站在大門口的兩名警衛和負責清潔的歐巴桑,在見到那她的身影後,交頭接耳起來。

  「是不是她啊?」

  「應該是……」

  是什麼?難道出了什麼事?

  星辰異常困惑地乘電梯來到二十四棲,一進「廣告形象策劃部」,同樣覺得辦公室的氣氛也不對頭。

  同事們都離開各自的辦公桌,圍成一團嘀嘀咕咕地議論著什麼。

  「哇塞,這一條接一條的新聞也太勁暴了,我簡直不敢相信……」

  「這有錢人家啊,怪事年年都有,就沒見過哪位富家千金想嫁想成這樣,自己在那兒高調,一廂情願宣佈訂婚,現在估計是擺佈不了男方,又跑出來說沒這回事,看,丟臉丟大了吧!」「最讓我傷心的是,竟然還有消息說那位特助先生,兩年前就已經在國外結婚了,哎,我的心都傷透了……」

  「這還好啦,我就不明白了,明明是那家收養的女兒,明明也姓古,幹嘛還掩人耳目,搞神秘,而且居然還到官家的公司上班,天啊!大BOSS知道後會不會大發雷霆啊?這擺明了就是奸細,到底怎麼混進來的呀……」

  星辰坐在自己的辦公桌前,不遠處那些喳喳呼呼的言語,有一句沒一句地傳到耳中,她雖然好奇,但也沒過去湊熱鬧,而是起身走進茶水問倒咖啡。

  「呀,你還來上班啊?」沒想到平時跟她關係挺不錯的同事嘉雯也在裡頭,正一邊看報紙,一邊拿著杯子喝水,看到她出現在茶水問,顯然嚇了一跳。

  「怎麼了?出什麼事了嗎?」星辰莫名其妙地看著她。

  「你不知道啊?」嘉雯將手中的「水果日報」朝她一攤,「你都上報啦!」星辰看著眼前的粗大黑體字,頓時驚呆了。

  頭版頭條以「古家千僉出嫁大擺烏龍」為標題,刊登了不久前才高調宣佈,即將與「古氏」董事長特別助理傅珩先生訂婚的古家千金……

  「古氏」副總裁古世昌之女古麗莎,竟然突然對媒體改口,聲稱與傅先生只是普通朋友,之前的訂婚一事是誤會一場。

  記者另外稱,據知情人爆料,傅先生兩年前已經在國外結婚,極愛嬌妻,為免她受外界騷擾而一直將她保護得很好,不曾曝光。

  新聞旁邊,還無比敬業的將古家的親友關係網都配以相片,並用各種箭頭標識出來,除了包括古赫泉在內的古家眾生相,角落最下方還有一張她的照片,照片下標注為「古家養女」。

  「真沒想到耶,原來你是古家收養的女兒啊,那怎麼跑這裡來上班呢?」

  「你是不是知道有什麼驚天大內幕啊?你姊姊為什麼反口了?是不是人家不願意娶她?」

  「那位傳先生真結婚了嗎?你有沒有看過他的太太?」

  耳畔傳來嘉雯喋喋不休地詢問,星辰卻連一個字都聽不清楚。

  

  離療養院隔了不到兩條街,有一幢老舊公寓,年代已經久遠,斑駁的牆,落漆的大門有著銹痕的窗子……那是星辰最近的新家。

  每次從療養院出來,她都習慣慢慢地步行回去,沿路順便買份便當當晚餐。

  自上個月開始,她又失業了。

  雖然「椰樹百貨一的高層沒有大驚失色地立即開除她,但整天被同仁們視為「間諜」,有事沒事就在背後指指點點,那感覺太難受,所以她乾脆辭職了。

  最令她難過的到不是這個,而是傅珩竟然已經結婚了!

  她還記得,在古宅自己曾親耳聽到他問古麗莎,難道不怕他已經結婚了?

  現在回想,他話裡的意思,恐怕就是在指他不為人知的婚姻吧!

  料不到自己竟然糊里糊塗地當了好幾年第三者,想起來就欲哭無淚。

  入秋了,吹拂在臉上的夜風已有了微微涼意,星辰提著包包和剛買來的便當,轉過一個拐角,走進巷子深處。

  她拾階而上,爬到公寓五樓,剛從包裡取出鑰匙打開公寓的鐵門和大門,正要進去,身後突然傳來熱源的壓迫感。

  星辰嚇了一跳,來不及轉身或者發出尖叫,就被一隻大掌猛地摀住嘴,另一手攬住她的腰部,下一秒,已經被整個強行抱起,踏進小小的公寓內,用腳將門踢上。

  「唔……」她掙扎著,身後傳來男人熟悉的味道讓她恍了下種,越發掙扎得厲害。

  他先鬆開摀住她口鼻的大手,再把柔軟的嬌軀,輕輕扔到靠窗的單人床上,利眸掃視著這個狹小的空間。

  屋內大概只有十坪,帶著小小的盥洗室,在有限的面積裡,擺不下過多的家俱,除了床,只有一個衣櫃、一張書桌和一把椅子。

  被暈頭轉向扔到床上的小女人,已經飛快地從床上爬了起來,冒著怒火的美眸憤然地瞪著,眼前這個不請自來、登堂入室的男人,大聲下逐客令:「請你出去,否則我報警了!」

  傅珩冷冷地輕「哼」了一聲,視線掃過掉落在地的包包和便當盒。

  這就是她要過的生活?

  自從那一晚自古宅出來後,她就再也沒有回過家,他知道她一直奔波於療養院和「椰樹百貨」之間。

  有許多次,他坐在車裡,遠遠地看著日漸消瘦的她,從百貨公司下班,匆匆忙忙地搭上公車到療養院,夜幕降臨時,她才會從療養院出來,在人行道上慢慢地走著,眼睛紅紅的,像是剛剛才哭過了。

  他想,那個女人就快要離開人世了,她應該很傷心吧,在這種時候,他應該理智地離她遠一點,不讓她有任何機會影響到自己,可是……

  他做不到!

  這個可惡的小女人,總是會時不時地從腦子裡跳出來,將他的心攪得一團亂。

  他惦記她、想著她、擔心她。

  她有沒有好好吃飯?她是不是仍然傷著心?她今天……有沒有一點點想起他?

  顯然沒有,她的小腦袋瓜裡,只想著那個瀕臨死亡的女人,壓根沒有把心思分一點點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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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傅珩大步朝床鋪走過去,手掌一把扣住正像只勇敢的小豹子一樣,對自己怒目而視的小女人,「跟我回去!」

  如果再放她在外頭自生自滅,那根本就是在折磨他自己!

  星辰毫不畏懼地直視著他,小嘴堅決地吐出一個字:「不。」

  似沒料到她會斷然拒絕,他俊臉鐵青,利眸彷若野獸般地凝睇著她,「你再說一次?」

  「我已經說了……不!」

  薄唇勾出一抹譏諷的笑意,「這麼有骨氣?真要跟我撇清關係,你的那個小金庫,不也是我的嗎?」

  「我沒那麼傻,不會還給你的,」她自嘲般地一笑,「那些,是我給你暖床的報酬。」

  「住口!」他被她的話氣壞了,額頭上有細小的血管凸出,箝抱住她的手掌佈滿青筋。

  她晶亮的眸,鎮靜地與他對視,小臉上認真的神情,竟使怒極的男人心裡一沉。

  「是真的。」她認真地對他說:「我不會再留在你身邊了,我以前……是打定主意在心裡恨你一輩子的,我不知道為什麼五年前,你會看上我,你對我做的那些事情,直至現在我都不願意想起……」

  「我也曾經想過,總有一天要狠狠地報復你,可是現在,虹姨病得好厲害,醫生說她已經沒有救了,我……我什麼都不想了,不想恨你,也不想報復你,我只希望虹姨不要受這麼多的折磨,希望她走得不要太痛苦……」

  她瞬間紅了眼圈,水哞裡淚盈盈的,哽咽了好幾下才繼續說:「如果虹姨不在了,我只想離開台灣,過屬於自己的生活,這裡的人和事,你和古家的恩怨,跟我再也沒有關係,我們從此兩不相欠……」

  她顫聲說完,過往的酸甜苦辣,隨著訴說,一齊躍上心頭,讓她痛苦和窒息,淚水終於奪眶而出。

  傅珩兩眼直勾勾地,望著眼前哭得梨花帶雨的小女人,良久才臉色陰沉地開口重複道:「兩、不、相、欠?」

  沒有恨,也沒有愛,跟外面擦肩而過的陌生人有何區別?

  去它的兩不相欠!

  想這樣就全部撇清和他的關係?沒門,他氣得臉色都變了,咬牙切齒地低吼:「古星辰,你休想!」

  「我不欠你什麼!」一直以來所遭受的恥辱、憤恨、恐懼,此刻就像被點燃的火藥桶在星辰腦中驀然爆炸,她無法壓抑,激動地哭喊著,用力推開他:「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為什麼?」

  為什麼?他也想知道為什麼。

  巨大的痛苦和仇恨像火舌一樣,幾乎將傅珩活生生地吞噬,她讓他備受煎熬,愛或不愛,恨或不恨,他經歷了長久的掙扎。

  她為什麼要是那個人的女兒?

  她為什麼不肯愛他?

  他又為什麼要這樣愛她?

  好吧,她既然不愛,那就繼續讓她恨他吧!

  怎麼能不恨呢?那麼稚嫩又純真如白紙的女孩子,被他乘人之危地玷污,費盡心機地強迫,恣意無情地褻玩……

  換作是他,亦是會恨得咬牙切齒的吧!

  恨吧!如果只有恨才能銘心刻骨,無法忘記,那麼,就再多恨一點…他俯首,霸道地以唇封住她的小嘴。

  「唔……」星辰憤怒地捶打著男人的寬肩,對他身上昂貴的襯衫又抓又扯,像只十足的小野貓。

  男人的眼眸漸漸憤怒,他今晚顯然被她的不刪,給徹底惹火了,力道激烈中帶著野蠻地抓住她的兩手,將她壓倒在床上。

  炙熱又粗暴的吻如暴風驟雨般落下,像是要將她整個人都吞進肚裡,又像要徹底毀掉她。

  推不開又躲不了,星辰毫無招架之力,驟然放棄了掙扎和抵抗,僵硬著身體直挺挺地躺著,由著他吻了個徹底。

  衣衫漸凌亂,露出大片雪白玲瓏的嬌軀,他的舌順利地滑進她的嘴裡,大掌也在急地摸索著柔美曲線,身體在叫囂著。

  他想要她,瘋狂的想要她!

  令傅珩沒想到的是,她突然勾起他的頸脖,加深這個吻,就在他愕然於她的主動時,唇舌頓然一痛……

  小豹子亮出了尖牙,正用力地咬他!

  痛戚和著血腥的味道,情慾如火燎原,燒得人理智全無。

  他毫不在意地任她亂咬一氣,大手扯開她的貼身底褲,拉開長褲鏈,抓住又開始胡亂蹬踢的纖細小腿,拉開,結實的腰臀一挺,沉猛進入……

  身體被急躁且猝不及防地貫穿,好深!

  星辰陡然圜睜美眸,還在忙著咬他的小嘴一鬆,痛得直抽氣。

  他真壞,壞極了!

  也讓她痛了,乾澀的花瓣根本還未動情,就被惡意地侵入。

  接下來,他們在那張小單人床上經歷了這輩子最激烈的性愛。

  小女人赤裸著雪白嬌軀騎坐在男人腰腹間,兩隻小手用力地掐住他的頸脖,而男人不甘示弱,下身猛力一頂,剛滑出來的傲然堅挺,再一次深深戳入了緊窒溫暖的嬌嫩花穴。

  「啊……」星辰尖叫一聲,下腹一陣抽搐,繼而怒氣沖沖地加重手下的力道去掐他,挺翹圓潤的小屁股胡亂扭著,妄想閃躲他的侵犯,卻不料又帶來一串令人口乾舌燥的快威。

  傅珩氣極反笑,胸膛震動,無關痛癢地任她努力謀殺自己,大掌按住不聽話的小翹臀,下身猛力狂頂,灼燙的男性象徵,連續高頻率深搗進她窄小的體內。

  「啊……啊……」星辰全身顫慄,驚愕地發現自己不爭氣的身體,竟然在瞬間攀上了高峰,她嬌喘吁吁地咬緊牙關,一等緩過種,就越發氣急敗壞地加緊報復。

  下手夠狠!氣沖沖地小女人,不僅用力地掐住身下可惡男人的脖子,還低下頭用牙去咬他的嘴,像一隻愛恨交織的小野獸,選擇用最原始的交合和武力,不要命地解決仇恨。

  他任她啃咬著,突然伸手緊按住她的後腦勺,襲擊般地張嘴含住香滑小舌,反咬一口,聽到她痛得「嗚咽」一聲,才輕吮慢吸地舔弄,胯間火熱的慾望仍在她身體裡惡狠狠的挺進,肆意佔有。

  這場激烈的性愛最後的結果是,兩敗俱傷。

  被吃乾抹淨的小女人累攤在他身下,像安靜得不會說話的娃娃,憂傷的大眼睛默默地注視著空氣中不存在的物體。

  他的唇則都是傷口,嘴裡全是血腥味,消退的慾望還濕淋淋地緊嵌在她身體裡,他捨不得真正弄傷她,而她倒是一點也不客氣。

  「你還想怎麼樣……」好半天,咬了人還覺得不甘心的小豹子,才委屈地哭著趕人,「怎麼還不走?」

  肌肉賁張的雙臂分別撐在她臉側,他居高臨下地注視她,結實的肩膀與鎖骨上,也全是小女人的傑作,真是……慘不忍睹!

  「我討厭你……」一顆顆淚珠像珍珠一樣滾落下來,被吻腫的紅唇蠕動,斬釘截鐵地吐露心聲:「我一定會回加拿大去,我再也不要看見你……」

  回加拿大?真是個好決定,她以為他會忘記,那裡還有一個覬覦她多年的男人嗎?

  不客氣地捏住她的小下巴,利眸裡一片陰霾,他冷冷地對她說道:「別作夢了,我不會放過你的,你這輩子都別想從我勞邊逃走。」

  星辰難以置信地瞪著他,不敢相信他竟會說出這樣的話。

  他打算囚禁她一輩子嗎?他不是已經結婚有老婆了嗎?

  為什麼還不肯放過她?為什麼她活該忍受這一切?

  洶湧的恨意就像是黑夜裡的籐蘿,長著有巨毒的尖利倒刺,從心裡鑽出來,纏住四肢百骸,侵入全身筋絡,她眸中的怒恨若隱若現,終是再也忍受不住地忿忿不平大叫:「你還想怎麼樣?是不是我死了,你才會放過我?」

  「怎麼會呢?」他激怒了她,反而神情慵懶起來,伸手拂開她黏在粉頰一縷髮絲,還有多餘的閒心逗弄她,似乎越撩得她火大他越高興。

  「你剛才都沒掐死我,我又怎麼捨得你死?又怎麼捨得……放過你?」他邪惡的話音剛落,星辰身子就一僵,察覺體內那根不安分的東西,又粗硬了幾分,甚至還頂了深處幾下。

  「不!」她小臉發白,下意識地扭身想逃。

  不等她反應,他已經將她抱起,抬起一條纖細美腿,將她翻轉過身擺弄成趴跪的姿勢,昂頭的男性利器,在濕得一塌糊塗的小穴裡,硬生生地轉了半圈,帶來驚人的快戚。

  「啊!」星辰難受得驚叫出聲,剛被他射得滿滿的小腹,被這一攪弄,頓時漲得厲害。

  大掌扳過她的臉,深深吻住嫣紅小嘴,不等她掙扎,深入花穴的火龍,略抽出後又狠狠的插回,直沒至根……

  臥室裡再一次響起男性低沉喘息,女子的哭泣吟哦,恨愛交織的纏綿,彷彿沒有明天……

  

  轉眼又到了一年一度的中秋佳節,當天一條爆炸性新聞震驚全台,電視新聞報導稱,「台南『古氏』集團股票開盤暴跌,股價遭遇重挫,盤中跌破五日均線,有消息稱,是因受到『古氏』副總裁古世昌與董事會何學為、陳德勝、黃長髮等三名董事,涉嫌侵吞巨額公款及高額逃稅,並利用境外公司從事內線交易,掏空公司資產一事影響,導致股價大跌,台南地檢署和有關部門已經介入調查,並於今日上午約談四人。」

  這條新聞不僅影響股市,也使上流社會一斤嘩然。

  對於星辰來說,她沒有過多的心思,去關心這些事,因為虹姨終於走完了生命的最後一程,離她而去了。

  中秋節過後的一個星期,天氣忽然大變,不僅下著大雨,也起了霧,彷彿老天知道虹姨在經歷過人生的許多波折後,即將告別,永遠地脫離痛苦跟磨難,與星辰一起流著眼淚。

  將虹姨的後事處理妥當後,星辰打算回加拿大。

  此後,這裡再也沒有人能讓自己牽掛,有什麼比一個人在熱鬧喧囂的城市中,孤獨地生活,更可憐的呢?

  她要離開這裡,回加拿大,那裡至少還有梅莉,她親愛的朋友。

  臨走前她去剪掉留了好幾年的長髮,三千煩惱絲,五年的惡夢,所有羈絆,所有恩怨,但願從此遠離她……

  就在星辰決定起程飛往加拿大的前一天下午,古世昌找到了她。

  這對明顯感情生疏似路人的父女,面對面地坐在路邊的一個小咖啡館裡。

  「父親」這個詞對星辰而雷,僅僅只是一個稱呼,她一直沒有「父親」的概念,出生時沒有這個男人的存在,幼時在孤兒院被他收養後,他待她永遠都是疏遠而陌生的,她這個女兒對他來說,可有可無,或者因為無法遺棄才不得已收留。

  在小時候的記憶裡,他甚至從來沒有抱過自己。

  可是,這是古世昌嗎?在她眼中,古副總裁向來都是衣冠楚楚、意氣風發的,何曾有過現在的狼狽和落魄?

  現在就連他看著自己的表情,都宛如抓到了救命稻草。

  「星辰,星辰,你一定要救救爸爸,我們家已經宣佈破產了,可是傅珩還是不放過我們,爸爸就要被逼得走投無路了……」

  滿眼血絲,彷彿一夜間就老了十幾歲的古世昌,每當想起現狀,就恨得咬牙切齒!

  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縱橫馳騁商場、股海大半輩子,這次竟然會栽在那姓傅的小子手裡,更令他萬萬料不到的是,傅珩居然會那麼狠,不僅暗地裡操縱殷市,就連「古氏」的股票也敢任意拋賣。

  就因為這樣,他毫無察覺地掉進了那個挖好的陷阱,不僅把所有的身家都拿出來吸收「古氏」拋售的股票,而且還欠下了日本黑幫的巨額債務。

  傅珩的這個局布得深、布得險,一個不小心,「古氏」就全完了,他古世昌半輩子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防了又防、探了又采,誰知還是落入了算計,就連那個著名的操盤手Lee,竟然也是傅珩的人!

  他輸了!輸得乾淨徹底,負債纍纍,股票一夜間變成一堆廢紙,數億家產全部成了泡影,一家人瞬間從天堂跌入地獄……

  臉孔上雖然有著不甘,可渾濁絕望的眼中卻寫著悲哀,他低聲歎氣道:「星辰,爸知道你一直都跟他在一起,這麼多年了,他都沒有厭倦你,我想他應該是對你有感情的……你能不能幫我跟他求個情?不要再趕盡殺絕了?」

  「你都知道?」

  星辰終於出聲了,眼眸裡有著難以置信的驚愕。

  「我……我知道。」古世昌被她的目光看得心生一絲慚愧,低頭道:「其實在加拿大,宏超和傅珩有過過節,後來宏超又因為吸大麻牽扯進了刑事案,我派人一查,才知道你一直跟他在一起……」

  那時,古宏超想害傅珩,在Fez裡給他下藥,同時還找來幾個同性戀酒鬼,打算趁這個機會好好玩玩,羞辱一下他。

  誰知古宏超害人不成反而害了自己,被迷暈的是他,被上了的也是他,還陰差陽錯的被一個販賣大麻和迷幻藥的老大看上了,古宏超從此吸上了大麻,算是徹底毀了,所以後來古世昌才把他弄去了美國,任其自生自滅了。

  「原來你知道,卻從來沒想過幫我?」星辰閉了下眼睛,血液似乎從她身體裡乾涸了。

  「爸爸也是不得已,古赫泉把公司的大權都交給了傳珩,我不能跟他撕破臉,再說他……他對你還算可以的……」

  古世昌不住地唉聲歎氣,「後來,麗莎說她也愛上了傅珩,非要跟他訂婚,我看他沒反對,以為他不要你了,沒想剄拐了這麼大的彎,他並沒有和麗莎訂婚,我想心裡肯定還是有你的……」

  「夠了!」星辰騰地站了起來,憤怒、屈辱、怨恨……各式各樣的情緒交織在一起,她心裡蔓延出無限的悲涼,眼裡全是破碎的光芒,連聲音都在發顫:「我真的很懷疑,你是不是我的父親?」

  古世昌愕然,「星辰,你說什麼啊,我們做過DNA的,你是我女兒啊!」

  那些話猶如芒刺,始終在耳邊迴旋,刺得神經生生發痛,星辰不停地深呼吸,才能壓抑住極度的悲哀,「我情願弄錯了!」

  「星辰!爸爸對不起你,可是現在你一定要幫我!」

  「那個時候,你沒有幫我,現在……」她拿起包包轉身離去,看著眼前驚慌失措的男人,輕輕地說:「我為什麼要幫你?」

  古世昌絕望地衝著她大叫:「你如果不幫我,爸爸這次就死定了,日本的黑幫不會放過我的,你非要看著爸爸去跳樓嗎?你不幫爸爸,就等著在報紙上看到爸爸的屍體……」曾經風光無限的古氏副總裁,面如土灰的看著那道遠去的背影腳步漸快,卻沒有回頭,整個人像一團稀泥一樣,一下子癱倒在座位上……

  烏雲慢慢的凝聚在上空,原本晴朗的天空變得陰霾,就快要下雨了。

  星辰低著頭慢慢地朝家的方向走著,她已經不記得剛才在咖啡館裡,那個男人對自己說了些什麼,而自己又說了些什麼,她只覺得自己很累、很疲憊,靈魂似乎也慢慢地抽離了。

  漫無目的地不知走了多久,雨絲落在她的頭上和身上,竟是一點感覺都沒有,直到秋風一吹來,才冷得她打了個哆嗦,頃刻之間才猝然回神。

  半個小時後,她乘車來到那個已經許久沒有踏進一步的地方……其實她是很喜歡這個日式庭院。

  她站在門外等傅珩。

  即使古世昌從未將自己當成女兒,她也始終做不到見死不救,難道要真的如他所說,看著他去跳樓嗎?

  雖然心酸又無可奈何,她還是決定來求傅珩,企圖乞求他,放那家人一條生路,就當……就當她盡最後一次孝道吧!

  以後她的生命中,再不會有所謂的「親人」了。

  傍晚時分,傅珩從卓上下來,司機很快將車子開走,他拎著公事包剛走了兩步,就一眼看到站在家門口的女人。

  她顯然淋了雨,原本齊腰的烏黑長髮被修剪得短而碎,還是濕答答的,略顯凌亂,幾縷髮絲隨意地黏在那張雪白小巧的精緻臉蛋,明明帶著小狼狽,可竟有一種說不出的性感。

  傅珩看到她的新髮型時顯然愣了下,頓了片刻,心頭頓時燃起一把火,毅然決然地剪掉頭髮,是打定主意與過去告別嗎?

  自從半個月前,在她那個小公寓裡,他又一次強要了她,待理智回籠後,他並沒有硬逼著她回到自己身邊。

  他強迫她跟了自己五年,現在,他不想或者說是不敢把她逼急了。

  一方面是因為「古氏」現在是最關鍵的時期,未免有人將腦筋動到星辰那裡,他願意先放放手,至少這樣能保證她的安全;另一個令他難以啟齒的原因,則是連他自己都不知道,那個女人離世後,他還有什麼理由可以拿去要脅她。

  因此他打算先分開一段時間,等他將古氏的事處理好後,再將離家的女人抓回來。

  雖然堅持不去找她,卻一直擔心她,可現在看來,人家離開他之後,活得很好、很堅強嘛!

  這樣一想:心情更惡劣了,傅珩不發一言,也不看她,拿出鑰匙準備開門進屋。

  星辰看得出他很不高興,她也不是很想看見他,好不好?

  深吸了口氣,她覺得對他的態度,還是應該恭順一點,畢竟自己這趟是來求他的。

  還沒等她開口,就看見傅珩驀然回頭,瞪著她被雨淋濕的頭髮和衣服,口氣很不好:「進去換衣服。」

  他覺得自己真是無藥可救了,就算他恨得想好好打她一頓屁股,也無法對她的濕衣做到視而不見。

  「不……不用了……」她一愕,馬上明白他的用意,搖搖頭,謝絕他的好意。

  想了下才決定好對他的稱呼:「傅先生,我想耽誤你幾分鐘時間,可以嗎?」

  傅先生?新稱呼嗎?

  傅珩嗤笑一聲,偏首,目光冷淡微帶銳利垃掃了她一眼,「幹什麼?你不是要跟我『兩不相欠』嗎?」

  他的話刺得星辰窘迫得一時語塞,渾身血液一瞬間上湧,她想,自己的臉,此時一定紅得像番茄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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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僅僅是看著她咬著下唇,雙手絞在一起,滿臉紼紅的模樣,傅珩心裡就倏地一柔,居然生出一股莞爾,可另一瞬間又很快有如被什麼用力擰了一下,疼痛襲來。

  「給你兩分鐘,快點說。」他撇過頭,不去看她,強迫自己的心不去受她的影響。

  她聽了,趕緊開口:「你能不能……放過我父親?」

  她的話使傅珩瞬間皺緊了眉頭,冰冷一片的黑眸盯住她,「你來就是為了說這個?」

  他冷淡的聲音中透出不屑、恨意,甚至是厭惡,她從他尖銳駭人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他心中對自己的不耐和……厭煩。

  她垂下頭,硬著頭皮說:「是的,我想求你放過他,他已經破產了……」「破產?那算什麼?」

  俊顏忽然逸出一抹極寒的冷笑,透露著絕頂的憤怒,「我不會讓古副總裁好過,對於他的所作所為,破產,不過是開胃的前菜罷了……欠債還錢,欠命抵命,這個道理,我會慢慢讓他老人家懂的。」

  他的聲音一貫的冷沉,字裡行間,卻散發著少見的殺氣和狠戾,星辰倏地打了個冷顫,一股涼意從脊背竄起。

  「為什麼……」星辰疑惑地看著他。

  她不懂,他為什麼這麼恨古世昌?

  「為什麼?你怎麼不去問問令尊,曾經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

  聞言,星辰一下子就愣住了,「你說的是什麼意思?他……他有欠你什麼嗎?」

  「他欠我什麼?」不提還好,一向溫和淡然的男人頃刻間雙眼噴火,額頭青筋曝露,胸腔急劇地起伏,低吼道:「他欠我的,即使是將你活活掐死,也償還不了!」

  話音未落,他就一把扣住她纖細的頸項,反身將她壓在門邊的牆上!

  他手上的力道不小,胸膛急劇起伏似在竭力平復情緒,冰冷的眼近在咫尺地狠狠地盯著她疑惑又痛苦的水眸,充滿恨意的眼光透著滔天的恨意,像野狼一樣鋒利,又像深秋般疲倦,湧滿痛苦。

  星辰已經喘不過氣來了,腦袋因缺氧一陣眩暈,她神智渙散,昏沉沉地想,就這樣死掉也許更好吧!其實早在五年前,她就應該死掉的……

  可惜,在她失去意識前,緊箍住雪白頸項的力道就猛地鬆開了。

  大量的空氣頓時重新湧進肺裡,引得星辰不住地乾咳著,扶著牆壁,彎著腰張嘴大口大口的喘氣,彷彿作夢一樣地回想著他剛才說的話,剎那間她茅塞頓開。

  原來是這樣嗎?他是因為要報復,所以才會在五年前找上自己嗎?

  這種情形大概就是「父債女還」吧,她還了這麼久,難道還沒還完嗎?

  究竟是怎樣的深仇大恨,使他依然不罷手?

  俊顏已回復往昔的波瀾不驚,他冷瞥她一眼,忽然問:「喪事都辦好了?」

  星辰愣了一下,似乎沒想到他會問自己這個。

  「最遲明天就搬回來。」他的口吻,像是在告訴她通緝的最後期限,如果她膽敢不遵守,就會馬上逮捕她。

  什麼?心底瞬間湧上一股冰涼,猛地就覺得鼻子一酸,他憑什麼認為自己還會被他擺佈?

  她仰起臉,沒有絲毫的怯意,嫣紅的小嘴斬釘截鐵地吐出一個:「不。」

  「既然不願意,就馬上離開這裡,以後不要再讓我看到你!」憤怒和痛苦,使傅珩的五官擰成了一團,他咬牙切齒地說完便大步走進庭園大門,再狠狠地甩上門。

  望著他的背影,星辰的心中開起各種複雜的情緒,最終化成片片悵然……

  以後,他再也不會看到她了。

  她會遠遠地離開這裡,離開他,從此變成永不相交的兩條平行線。

  

  台灣這一年的冬天特別寒冷,寒流一波比一波強勁,持續的時間也一次比一次久。

  溫泉,便成了最好的去處。

  一處依坡而建的高級豪華溫泉,不遠處是靜靜的山林翠谷,遠離都市的熱鬧,可鳥瞰夜景,也可欣賞山色。

  全日式的木屋,臨窗的一邊懸空建在清澈小溪上,腳下就是湍急的溪流,透過腳下木板的縫隙,山泉捲起的潔白浪花依稀可見,使在此享受泡湯的人會心情一寬,不知不覺地生出幾分閒情逸致來。

  因為不是開放式的大眾溫泉旅館,只有擁有高級VIP會員資格的達官貴人、名流富商們,才能進入,因此這裡一向清靜,只聞得水流「嘩嘩」的聲響。

  足有四十坪的一間木屋內,柔和的燈光下,青石板鋪就的池子中水波碧綠,輕浮著婿蜴的霧氣,一旁是同樣大小的冷水池,靠牆一邊則是木式拱頂、被玻璃圍起來的SPA和桑拿室,此外還有裝潢精緻的更衣間。

  無論是金色矮櫃上放著的中國古代的編鐘,還是掛在牆上的著名山水畫,以及舒適的座椅及盛開的花卉,屋內的每一個細節擺飾,處處透露著奢侈的享受。

  「刷」的一聲,年輕秀麗的女服務生拉開方格式日式門,用銀質托盤將一瓶頂級紅酒和兩隻高腳玻璃酒杯端了進來,微笑著望向池中的兩名男士……

  那絕對是女人心目中最完美的男人!

  不僅擁有英俊的面孔,性感優美的肌肉線條,還具有獨特高貴的氣質,或俊美或優雅,或風流或內斂,是上流社會最為耀眼的寵兒。

  多金、帥氣、不羈,會在某一瞬間挑動女人或男人的神經。

  但是他們同樣也寡情、冷血、無情,不會輕易愛上誰。

  女服務生恭敬地收回視線,輕聲道:「歐先生,您的酒來了。」

  「謝謝,放下就可以了。」其中一名男子朗聲吩咐,眼眸仍在欣賞著窗外的風景。

  他是個標準的美型男,擁有一雙勾魂攝魄的桃花眼,挺直的鼻樑,以及性感的完美唇型,此刻正赤裸著上身泡在池中,性感的兩塊胸肌呼之欲出。

  另一名則仍然躺在對面水池中,腦後墊著毛巾,一動也不動地閉目養種,但仍可見水中英俊的眉眼,身材勻稱,四肢修長,肌肉結實精壯,絲毫不遜色那些歐美男摸。

  在這裡工作,帥哥見得也不少了,不外乎金玉其外,敗絮其內,又或者是精明強幹,長相抱歉,像眼前這種實力與外貌並存的絕屬罕見!而且還一見就是兩個,叫人怎麼來得及想像?所謂男色啊男色!

  心頭小鹿亂撞的女服務生,拚命忍著鼻血欲流的痛苦,將手中的托盤放到池邊,迅速離去。

  屋內又恢復了靜謐,只有兩個外型出色的男人繼續泡湯,清晰地威受看全身的毛孔張開,水絲絲滲透入身體,舒展著每一條肌肉,溫潤著每一根筋骨。

  這番場景,實在是讓人浮想聯想,此情此景……

  如果被狗仔隊拍到,絕對會以巨大篇幅刊,登在各大報刊雜誌的頭版頭條,並質疑這莫非又是一對同性戀人?

  如果被商界人士看到,絕對會大跌眼鏡,不明白這兩個八桿子都打不著的人,是怎麼惺惺相惜到一塊的?難不成有一場陰謀正在醞釀之中?商場又即將掀起一場腥風血雨?

  如果被名媛千金們看到,肯定會痛哭流涕這世上的優質男人怎麼都成了GAY?

  但如果被官家和古家的人看到呢?那一定會斬釘截鐵,口徑一至地聲稱誤會,絕對不可能!

  眾所周知,古家是豪門,官家是旺族,這兩家向來對著幹,而且近年來的關係繼續惡化,大有越演越烈的趨勢,就連在場面上假惺惺的搞「面合心不合」的戲碼,都互嫌麻煩。

  可是,任誰也不會想到,傅珩和歐璽,一個是「古氏」集團忠心的臣子,一個是官家三房夫人歐陽婉兮的第弟,同時還是備受老太爺信任的大律師,這兩人在私下裡竟然會是朋友!

  透過寬大的開放式窗戶,黝黑的夜空中,有幾點星光透射出山谷深夜的寧靜。

  「鈐……」悅耳的手機鈐聲打斷了室內的寧靜,閉目養神的傅珩立即伸手拿起接聽,簡短的說了句:「知道了,繼續找。」便收線。

  將視線從窗外迷人的景致移回來,歐璽拿過池邊的紅酒,斟上兩杯,隨口問道:「怎麼?還沒找到?」

  「嗯。」傅珩擺明了心情不好,也不願多說什麼。

  「已經失蹤一個星期了,國內找不著,會不會是出國了?」歐璽問。

  「大概吧。」傅珩的額角隱隱作痛。

  自一個星期前不歡而散,他就突然失去了星辰的消息,她的失蹤令他措手不及,焦急萬般,一面報警,一面派各路人馬尋找,短短幾天內就差不多翻遞了整個台灣,竟然還是找不到她的下落。

  她是在刻意躲他,還是出了什麼事?

  「嘩啦」一聲,傅珩心煩意亂地從水池裡起身,胡亂撈起白色的浴袍套上,大步朝更衣間走去,準備離開了。

  歐大律師依然在悠然自得地品嚐著美酒,順便打開話匣子閒聊:「我說Fran,認識這麼久,我可從沒看過你這副樣子,是你們『古氏』那位待在英國不回來的掛名總裁要掛了,還是說世界末日要提前到了?」

  歐律師很毒舌,連古赫泉都咒了,可惜還是無人理睬他。

  「好啦,開心點,不就是女人嘛,當然了,我不是瞧不起女人,不過你怎麼搞的?這麼多年還沒讓自己的女人對自己死心踏地,也太遜了!」

  歐璽毫不氣餒,存心激他,「你家的女人也怪,跟了你五年,現在才開始搞叛逆,是不是有點晚了?我家那個可是從小就不讓我省心,白頭髮和皺紋都急出來好幾批了,簡直操碎了我的心啊!」

  更衣室裡換著衣物的男人,顯然根本懶得理他。

  歐璽還不死心,繼續自說自話大聲道:「不過話說回來,人家一個女孩子,早晚都對著你這個蚌殼,什麼乜不知道的被蒙在鼓裡,能忍耐這麼多年也算是強人了。」

  回答他的依然是一片寂靜……

  這傢伙對感情一事還真是惜字如金啊!

  歐璽總算服氣了,收斂起插科打譚,正色道:「說真的,要不要我叫歐洲那邊找找看?

  那邊我比較熟,另外我那不肖的侄子還在美國,也可以幫忙。」然後,他豎起耳朵,聽動靜。

  果然……更衣間裡的男人似乎沉思了一下,接著書簡意駭地傳來一句:「那就謝了。」

  歐律師瞬間得逞地悶笑起來,其實傅珩願意他插手幫忙,也是有理由的。

  歐璽在法律界與「王牌大律師」靳亟齊名。

  靳亟是法庭的常勝將軍,法律界的「王牌大律師」,以出其不意的直接詢問風格,而著稱於世;歐璽則常年在美國生活,並擁有好幾國律師執照,偶爾會為了官家的麻煩事,回來台灣收拾爛攤子。

  與靳亟的嚴謹自律大相逕庭,歐璽顯得飛揚跳脫,風流多情,又生著一張雌雄莫辯的臉,眉宇間常常透著似笑非笑的神采,看上去和善且親切。

  可是如果認為他是個正派正直的大好人,那就是大錯特錯了,歐璽,是個法律界的異類,他在法律界的名聲很冷門。

  別人當律師開事務所是為了賺錢或聲張正義,他純粹是沒事找事,不是專心致志地尋找法律漏洞,就是專撿無人敢接、難打到極點的案子,以此來挑戰自己的極限。

  除了料理官家的事務,他還很有愛心地幫過黑道大哥,極有道義地挺過妓女、流氓、流浪漢,幫平民老百姓告倒政客名流那更是家常便飯。

  贏的時候,轟轟烈烈;輸得時候,一敗塗地……這兩種極端,就是歐璽的律師生涯。

  除了台灣,歐大律師在歐美法律界,也一直是個極厲害的角色,與各國皇室貴族、各行各業、三教九流、黑白兩道的人馬都交情非淺。

  眼下傅珩對星辰失蹤的事一籌莫展,如果能由海外出動人馬去找,無論是黑白兩道,還是一些隱密的灰色地帶,應該部會比警方搜尋得更為徹底。

  「好!放心,等我的好消息。」歐璽信誓旦旦地保證,側耳聽那邊又不吭聲了,便又揚聲問:「Kevin那傢伙還活著吧?我都快一年沒見到他了,那傢伙泡小美人,泡得連家業都不要了,『古氏』的股票跌得一塌糊塗,他倒是放心,也不怕你給他來個斧底抽薪?到時候只能留在英國要飯?」

  「就算『古氏』垮掉了,他也不會淪落成乞丐,」傅珩一邊整理衣袖,一邊走出來,實話相告:「他很快就要回來了。」

  「哦?」歐璽這下大戚興趣,問道:「你們要準備收網了?」

  「是時候了。」傅珩頷首,提醒道:「官家這一次,最好不要來摻一腳。」

  歐璽揚眉,攤攤手表示不解,「為什麼?這麼精彩的戲要上演,誰願意只當個觀眾?」

  傅珩瞥了他一眼,嗓音冷沉沉地說出六個字:「當心刀劍無眼。」

  歐璽聽了直笑,聳聳肩,「官家二房現在掌事的二少,做事一向謹慎,估計不會來湊熱鬧,倒是官之棠,他一向喜歡冒險,雖然『古氏』如今被你和古總裁弄得奄奄一息,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他怎麼可能放著『古氏』這條大魚無動於衷?」

  「我還欠他一個人情。」傅珩指的是讓星辰進「椰樹」工作的事情,「但是,我不會給任何人機會打『古氏』的主意。」

  「得了,你欠的是我的人情,跟他沒關係。」歐璽想起什麼似地噗嗤一聲樂了,「對了,先前聽說古世昌還在忙活著籌備你和古麗莎的訂婚儀式,是不是古副總裁有什麼不詳預感,想先給你扣上古家女婿的頭銜?」

  傅珩蹙了下眉,沒說話,一絲不苟地繫著領帶。

  「如果直一是那樣,古世昌可要大大地失望了,這裡不是非洲或者印度,不流行一夫多妻制。」歐璽想起來就笑得樂不可支,「古家人應該不會知道你在義大利結過婚了吧?」

  這傢伙太沉得住氣,結個婚一點風聲都沒有,如果不是有需要自己幫忙的地方,估計連他也會被蒙在鼓裡。

  「我會補辦婚宴的,你記得準備禮金。」傅珩笑了笑,再穿上西裝外套,在舉步離開之前,他又回頭叮囑一聲:「有任何消息立即通知我。」

  目送他離去,歐璽趙發好奇。

  那個被傅珩要脅了五年,活像個傀儡的古家小女兒,究竟是長得怎樣的三頭六臂,教傅大帥哥專情至此?

  

  歐璽第一次見到傅珩,是在古家那場人盡皆盡的大型葬禮上,官家派去弔唁的是官老太爺的三子官天健,當時歐璽正好從美國回來,便陪表姊夫一道前往。

  那一次除了見識到古家的財大氣粗,雙腿受傷的古少爺的慘狀,還有就是那個始終站在古少爺身後的少年。

  與受挫後脾氣古怪、陰晴不定的古少爺相比,更加顯得他沉著冷靜,似乎任何流書都無法攻陷他的內心。

  雖然年輕,卻是個內心強大的傢伙,擁有堅毅和不服輸的秉性,實在是令歐璽刮目相看。

  所以在第二年的春天,歐璽在波士頓的一家酒館的牌室裡,很輕易地就認出了他。

  他衣著樸素整潔,黑色的短髮乾淨俐落,正坐在小圓桌前和兩個外國人在玩牌。

  他們的賭注不大不小,但氣氛很緊張,周圍圍了不少人,津津有味地旁觀,因為誰都看得出來,那個年紀不大的東方少年不顯山、不露水,也沒對手塊頭大,但在牌桌上卻是極有策略的。

  每一次他都會贏一點,但絕不貪心,見好就收,再抓住對方的漏空,殺個措手不及。

  加上邏輯思維極強,一個小時下來,他竟然將對方面前不算少的籌碼,全部席捲一空,只給人家留下一枚小金幣。

  驕傲自大的美國佬被他搞得一點脾氣都沒有,只能悻悻地認輸,脾氣暴躁的德國佬卻不肯認輸,顯然已經賭紅了眼。

  可是東方少年卻不想賭了,正想站起來走,德國佬卻翻臉了,仗著自己的腰粗氣豪,揮起拳頭就想去幹架,順便拿回自己輸掉的錢財。

  少年顯然削瘦,但腦子好使,身手還不賴,依靠速度和靈活性左右躲閃,並不與只靠蠻力的德國佬纏鬥,因此並沒有落於下風。

  歐璽正看得帶勁,忽然聽到德國佬扯著嗓門大聲叫喊起來,顯然是在喊自己的同夥,便不高興起來。

  單挑就單挑嘛,幹嘛還找幫手,想以多勝少啊?

  又有一個虎背熊腰的大塊頭從門口衝了進來,眼看少年就要吃虧,歐璽隨手抄起一個喝空的酒瓶子,很有義氣地加入了戰鬥,順便忙中抽空地拉響了酒館的警報。

  「嗚……嗚……」的尖銳響聲震耳欲聾,眾人一怔,都紛紛朝門外跑。

  一瓶子砸向其中一個德國佬,歐璽伸手拽住少年的胳膊,簡短地說了一個字:「走!」

  應該沒人想跟員警打交道,所以少年一點頭,一腳俐落地踢翻一張桌子,擋住氣急敗壞的德國佬,然後雙雙從後門離開。

  他們很順利地跑掉了,因為都是東方人,之後很自然的成了朋友,再然後,歐璽去了英國,傅珩便托他照顧當時身在英國,家財萬貫,卻一直被腿傷困擾的古赫泉。

  古家少爺是個任性、桀驚、壞脾氣的傢伙,有著鮮明的性格,他和歐璽兩人互相忍受著對方的幼稚、可笑和各種離譜行徑,相看兩厭卻又總是志同道合地做著放浪形駭、尋歡作樂的荒唐事,例如一齊泡妞、賭錢、欣賞恐怖片、做各種惡作劇。

  直到在英國混了好幾年後,歐璽回美國進入哈佛法學院深造,古赫泉則輾轉了好幾個國家治療腿傷,最後從美國去了瑞士,這才結束了兩人的一段「孽緣」。

  在歐璽眼裡,傅珩很能幹,年紀輕輕就替古少爺打理龐大的資產,學業完成後又回到台灣撐起大廈將傾的「古氏」,他還很忠誠,從來沒想過取而代之。以他的實力,歐璽想不明白他還在顧慮什麼,如果換了自己,早把古赫泉那傢伙甩一邊涼快去了。

  最令歐璽這個長年遊走於法律邊緣的傢伙汗顏的是,他的這個朋友不僅能幹、忠心,還很專情,潔身自好到歐璽一度以為他是同性戀。

  無論是在國外還是回國後,身邊從不缺少誘惑,各種類型的美女,天真活潑的、文靜嫻淑的、性感妖嬈的,其中不乏佼佼者,歐璽卯足了勁地要送作堆,玎是卻從沒見他動心過。

  「眼光也太高了吧,一個都看不上?」弄得歐璽疑神疑鬼地問:「你該不會是愛上古少爺了吧?」

  「我對男人沒興趣。」傅珩眼神冰冷地瞟了他一眼,還補了一句:「我的女人在家裡,犯不著。」

  言下之意,既然家裡中美味,何必吃外面的速食?

  「哦,真不是?」歐璽擺明了不信,「那怎麼玩了命地給人家做牛做馬啊?」

  「我和少爺之間很早就達成了一項共識,他助我完成我的夢想,我幫他看好古家的產業,做人要言而有信。」傳珩這樣告訴他。

  與朋友交,言而有信。

  於是這一「看」就是近十年,十年風雨,人事變遷,一早被外界預言絕對撐不過金融危機,看上去總給人一種岌岌可危印象的「古氏」集團,還是沒有垮,傅珩功不可沒。

  究竟是什麼樣的夢想,足以換得「古氏」安危?

  後來歐璽明白弄清楚來龍去脈,只能感歎一句,古赫泉那傢伙運氣真是他媽的太好了!

  也不知道那對在九泉之下的古氏前董事長賢伉儷,生前到底做了多少善事,才換得了一個忠心耿耿的傅珩,來輔佐自家的兒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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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古少爺的運氣好,歐大律師運氣其實也不算差,那個能讓傅珩寢食難安、日思夜想的女人,還真教他給找出來了!

  那地方叫「貓眼」,是法國境內最大的地下情色場所,也是位於巴黎的一家地下妓院,那裡有很多被從世界各地販賣來的女孩子,以東歐和南美的居多,在這些女孩被人販子賣到歐洲某國家的邊境上,然後再轉賣給這裡的妓院老闆。

  妓院老闆會使她們染上毒癮,經常毆打她們,強迫她們學會跳脫衣舞、鋼管舞和艷舞,如果被客人看中就會被迫接客,有時每天多達數十次。

  最近那個從加拿大機場弄來的東方女孩,有著出色的容貌,細膩雪白的皮膚,因為氣質出眾,一到「貓眼」就被老闆看中,想將她經過短暫的調教後,送給法國政界的一位要人,以獲得更多的利益和特權。

  「歐律師,『貓眼』的老闆索菲夫人,為人不僅狠毒還十分囂張,連警方都不放在眼裡,警方想抓她很久了,一直找不到機會,對那裡也是一籌莫展。」

  幫助歐璽調查情況的俄國偵探提醒道:「那女人在法國黑幫算是勢力不小的,您要小心。」

  歐璽想了想,給正從台灣十萬火急乘坐私人飛機,準備直飛法國的男人打了個電話。

  「Fran,他們沒給她吸毒,也沒逼她接客,估計是想把她當成禮物送給某位政界要人,」

  歐璽說:「我正在想辦法怎麼救她出來,估計有點棘手。」

  話筒一端的傅珩,深刻的感到胸口傳來的痛楚,彷彿被一把鋒利的刀,深深地插入他的心臟。

  他閉閉眼睛,沉聲對歐璽說:「需要多少錢都可以,只要能盡快把她弄出來。」

  「我明白。」歐璽安慰道:「你不要太擔心,人暫時還不會有危險。」

  夜幕下,飛機開始漸漸在跑道滑行,傅珩握緊手機,薄唇緊抿,一向沉靜的俊顏,罩上一層冰霜,縱然心頭如陷深淵,亦只能暗自咬緊牙關……

  一想到她會被折磨會吃苦,他就心如刀絞。

  他的星辰,怎麼會落到那樣的地方?她回加拿大肯定是想去找她的同學……班廷的妹妹,梅莉,可是怎麼會被賣到「貓眼」去?

  思來想去,他總是覺得這件事有些蹊蹺,會不會是被人謀劃的呢?如呆真是那樣……

  男人雙眼微瞇,瞳孔收縮,冷沉的俊容覆上駭人的寒霜,他勢必會叫那人悔不當初!

  

  「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會救你,你只能自己救自己。」

  每當星辰身處逆境時,就會嘲諷地想起,傅珩曾經對自己說過的這句話。

  他說得真對。

  命運之神對她很殘酷,總是製造出一個又一個的困境給她,可惜她總是不夠堅強,並且缺乏勇氣,因此每當面對那些困境時,她除了妥協,還是妥協。

  虹姨把她丟在了孤兒院,她等著虹姨來接自己,可是始終沒有等到,於是她妥協了,安分守己的去做好孩子。

  她到了古家後,任憑她再怎樣乖巧聽話,也始終無法討他們的喜歡,她仍是妥協,忍氣吞聲,只盼息事寧人。

  傅珩要脅了她這麼些年,她不是他的對手,又是默默地選擇妥協。

  好了,就在她以為自己終於可以自食其力,開始新生活的時候,虹姨卻永遠地離開了她。

  她傷心欲絕,一次一次地向命運妥協,又得到了些什麼?

  得到的不過是輕視和污辱。

  他明明結婚了,卻還要留著她,當個人人唾罵的第三者,星辰一想起來就氣得渾身打說走就走,要馬不停蹄地離開台灣,離開那個男人,離開這裡的一切,再也不要回來。

  誰知命運這個壞東西,依然不肯放過她。

  她一出加拿大的機場就被壞人盯住,被他們用藥粉迷暈後擄走。

  迷迷糊糊的醒來,似乎是在一輛車的後車箱裡,星辰發現自己被繩子綁著,口中塞著毛巾,整個人動彈不得,隨著汽車的顛簸,沒多久,她就又暈了過去。

  再醒來,就身處這個陌生的房間裡。

  房間是封閉的,窗戶也被封死了,但是滿室芬芳,一種不知名的印度香料在屋內瀰漫,裡面的家俱和擺設都十分的高檔,充滿了歐洲舊時貴族式的塊麗風情。

  塞在口中的毛巾已經被拿掉了,捆綁雙手的繩子也解開了,但星辰驚懼地發現自己的左腳,卻被一根類似拴狗的鏈子牢牢地拴在床腿。

  「Help,Help。」她按撩住滿心的恐懼,焦急地用英語大聲呼救,怎知立即引來一個像大猩猩的黑人壯漢,他從外面推門進來,惡狠狠地叫她閉嘴,並衝著她揮了揮拳頭,然後「砰」地關上門。

  就那麼一會兒功夫,星辰就注意到,黑人背後的走廊裡,恰好走過去好幾名身材惹火、金髮碧眼的外國女子,從她們曼妙的背影看,有一、兩個居然只穿著極曝露的內衣和丁字褲,猶如一絲不掛,卻依然在談笑風生,毫不在意。

  這裡究竟是什麼地方?自己又為什麼會在這裡?

  星辰一陣毛骨悚然,整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呼吸都覺得困難。

  沒多久,一個高挑豐滿,穿著黑色真絲睡袍的外國女人,就抽著煙、扭著屁股,從門外走進來,身後跟著兩個魁梧的保鏢,看守在門口的那名黑人恭敬的模樣,應該是個有地位的女人。

  女人坐在星辰對面的椅子上,翹起修長的腿,一邊吐著煙圈,一邊用英語跟星辰交談起來。

  她告訴星辰這裡是法國巴黎,一個叫「貓眼」的地方,她是這裡的老闆,大家都叫她,索菲夫人。

  她對星辰說:「我希望你能聽話,親愛的,我不知道你惹上了什麼麻煩會被人賣掉,但因為買下了你,我為此付出了高額的金錢,你必須報答我。」星辰驚恐地看著眼前的女人,全身都在顫抖地回答:「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不要待在這裡,請放我走!」

  「N0。」索菲笑吟吟地打斷她道:「親愛的,這是絕對不可能的,哦,不過你的運氣真的很好,本來我是打算讓你立刻就接客的,你知道像你這樣漂亮的東方女孩是很搶手的,一定能賣出好價錢,可是不巧,我最近剛附得知尊貴的羅伯特先生,非常喜歡嬌小可愛的東方女孩,所以我打算把你當成禮物,在這個週末送給他……」

  接客?羅伯特先生?禮物?

  星辰被她的話,驚得臉上一下子毫無血色,她害怕極了,連連搖頭,「不!請你放了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你最好乖乖的,親愛的,不要妄想逃走,尋死就更不用了,房間裡有監視器,如果被我發現你不聽話,我會給你注射毒品,你想試試看惹火我嗎?」

  索菲一邊警告她,一邊性感地嘟起腥紅的唇,將口裡的煙圈朝星辰噴去,她雖然看似美艷高貴,但眼睛裡是無法掩藏的惡毒與凶狠。

  大腦一片空白,星辰心驚膽顫地看著那女人又扭著腰肢離開,門很快又被關得緊緊的,她恐懼地畏縮著,身上全是冷汗,好半天才嗚嗚地哭出聲來。

  日昇日落,星辰在這房子裡已經待了快一個星期了,她依然被鎖著,整日整夜地不敢入睡,偶爾倦極了打個盹,一聽到任何小小的動靜就會被立即驚醒,她生怕在自己睡著時,周圍的一切就會化身妖怪,將她吞噬掉。

  期間,會有兩個高大彪悍的女僕,按時給她送來水和食物,解開她的繩子盯著她用餐,然後監視著她到浴室清洗,等她換上乾淨的衣裙後,再將她的腳用鏈子拴好……

  星辰絕望的發現自己根本沒有逃跑的機會。

  每當黃昏過後,所有的一切都湮沒在無盡的黑暗裡,她縮在床頭連大氣都不敢出,雙手捂著耳朵,不去聽門外的走廊傳來男人和女人們的粗魯調笑,以及浪蕩的呻吟,只聽得到自己的心臟還在「怦怦」地跳動著。

  每當這時,星辰就開始拚命地回憶生活裡的零星瑣碎,一幅幅片斷、一張張臉孔、一件件細微,這樣才能令她滋生出勇氣。

  她想著已經記不清樣子的母親,想著靜靜躺在病床上彌留之際的虹姨,想著親愛的梅莉,還有……

  還有誰呢?

  她突然悲哀地發現,腦海中那些存在的記憶裡,出現的最多的竟然是……

  傅珩!

  五年的時光,發生了那麼的事,無論是菩或惡、好或不好、快樂或痛苦,每一種,都是他給與的最多。

  所謂日久生情,可連他們這樣的關係都能生出幾分情意來,多麼匪夷所思。

  這樣複雜的感情,有著理智根本無法理解的理由,星辰理解不了,它卻偏偏發生了!

  

  過了兩天,索菲過來告訴她,明天就是羅伯特先生的生日宴會,所以晚上她將帶星辰,驅車前往薩特魯維爾城,羅伯特先生的莊園。

  被當成「禮物」的星辰在造型師的一雙妙手下,被打扮得煥然一新。

  大大的黑色羊毛斗蓬下,是一件銀色的蕾絲和雪紡製成的改良式宮廷禮服,輕盈合身地穿在曲線玲瓏的嬌軀上,平肩的款式,腰部收緊,下擺層層疊疊地傾洩到腳踝,清新、美麗,充滿了夢幻氣質。

  一頭黑色短髮,蓬鬆而充滿了復古味道,宛如時髦的法國女郎。

  造型師還給她上了淡淡的彩妝,精緻的小臉上,一雙大大的美眸,仍然浮著驚慌和害怕,更讓她看起來就像是第一次去參加宴會的年輕小公主,惶恐不安,卻刻意壓抑,有種初生雛鳥般的無措,會讓人立即對她心生憐惜。

  「真是太棒了!羅伯特先生一定會非常高興收到這件禮物。」索菲喜出望外,她滿意地帶上另外四個保鏢,一行人分別乘兩輛車離開了「貓眼」。

  離開巴黎後,車子很快開上了高速公路。

  夜間的公路上很安靜,不時有夜行的車子呼嘯而過,離那座繁華的城市越遠,從車窗望過去,到處就越顯得灰暗的,就像星辰此刻的表情一樣死氣沉沉。

  星辰裝著暈車的樣子,縮在車廂的一角,表面上的乖順,不知有沒有騙過索菲的眼睛,但至少讓她很滿意,一路上眉飛色舞地用法語跟前排的得力助手聊天,當談到羅伯特先生會因為這份特別的禮物又龍給「貓眼」多少好處,便不約而同地大笑起來。

  星辰緊閉著眼睛,手緊緊地握成拳,在心裡不斷重複地告訴自己。

  一定要找機會逃出去!

  猝地,震耳的槍響和玻璃破裂聲驚動了眾人,接著是前面車子的輪胎被打中後,驚險地打滑,被迫停了下來,同時也擋住後面車子的去路。

  「pauvrecon!」索菲狠狠地用法語罵了一句髒話,車子停在公路,保鏢們紛紛推開車門,掏出佩槍與對方交火。

  「索菲夫人,那些人很奇怪,只是遠距離開槍,不敢過來,我們要打過去嗎?」黑人保鏢回頭詢問。

  「殺死他們!居然敢來伏擊我,老娘要他們的命!」索菲憤憤地咒罵著,也拎著槍支,跳下車,站在車外朝對手射擊。

  車內只剩星辰一人,她盯著索菲的背影,屏住呼吸,輕手輕腳地朝駕駛座爬過去……這大概是她唯一能逃走的機會了!

  夜幕下,對峙的兩方藉著黑暗的遮掩相互開火。

  索菲等人正打得起勁,突然驚覺身後的車子驀然發動,歪歪扭扭地朝前衝去!

  媽的,那看上去膽小的東方女孩竟敢逃跑!

  索菲又是一聲咒罵,將槍口掉轉方向,瞄準車輪就猛扣扳擊。

  「砰」地一聲,一個輪胎被打爆了,「吱」一聲,在地面上擦出一連串火星,車身瞬間失控,「咚」地撞向公路旁的護欄,停止不動了。

  星辰趴在副駕駛座的位置爬不起來,因為車子剛才的行駛速度不算快,她並沒受傷,頭卻被撞了一下,階了。

  公路上,響超越來越大的槍聲和哀號聲,似乎還有警車的鳴笛聲傳來。

  這時有人飛快地打開了車門上來,接著暈乎乎的星辰被一雙有力的手臂抱起,並動作熟練地將她緊緊地圈在強壯的胸前。

  「有沒有受傷?頭被撞了嗎?」

  這人說得是中文!而且……

  星辰驚嚇般地睜開眼睛,微微仰首,難以置信地瞪著眼前的男人。

  他怎麼會在這裡?

  他怎麼會知道她在這裡?

  男人近在咫尺的熟悉俊容,黑色的髮稍稍凌亂,臉色似乎略有些蒼白,下巴緊繃著,僵硬的全身都散發出一股火藥味。

  他的視線死死地鎖住她,眼睛下萬有明顯的黑眼圈,像是有好幾天都沒能睡個安穩覺了。

  這還是那個無論說話、做事永遠有條不紊,舉手投足間都帶著沉穩與優雅的男人嗎?

  他在緊張什麼?他在怕什麼?

  他不是告訴過她,不要指望別人來救嗎?可是他為什麼會來……

  鼻子卻忍不住一陣發酸,星辰的頭更暈了,她懷疑自己是不是撞壞了腦袋,以至於出現了幻覺。

  「告訴我,還有哪裡受傷了?」男人按撩著滿腔激動,仔細地詢問著,一雙大手還在不停地從她的後腦一路摸索至她的手臂和肩背,以確定她身上沒別的傷口,他的動作小心翼翼,像是在抱著一尊易碎的玻璃娃娃,生怕弄痛了她。

  聽不到她回答,他似乎有些急了,一手輕扶著她坐起,另一手轉開車箱裡的燈,藉著燈光上下打量著她。

  星辰仍然傻呆呆地望著他,聽他又追問一遍,才搖搖頭,「沒有……」

  男人瞬間鬆了口氣。

  「還好嗎,都沒事吧?」這時有人敲了敲他背後的車窗玻璃,接著拉開了虛掩的車門,下一秒卻驀然發出驚呼:「Fran!怎麼回事?你受傷了嗎?」

  「我沒事,只是小傷。」像沒事人一樣,傅珩安撫般的摸摸她蒼白的臉蛋,才鬆開星辰,轉身去問站在車外的男子:「亞伯警官那邊情況怎麼樣?」

  「跑了兩個,不過那女人被逮到了,還找到了不少法庭上用得到的證據,俗稱『人贓並獲』,這功勞夠亞伯連升三級的了,他樂壞了。讓我看下你的傷……哦,有點糟,你被流彈打中了,下車,先去稍微處理一下傷口,然後馬上到醫院去。」說話間,那人已經大步朝停在不遠處的警車跑去了。

  「能走嗎?」傅珩回周頭,關切地詢問似乎嚇壞了的女孩兒道:「還是要我抱?」

  星辰怔怔地瞠大眼睛,她全身都在發抖,胸口有種類似窒息的感覺……

  他受傷了!

  剛才他轉過身去的那一下子,她已經眼尖地看見他厚重的外套破了好幾處,肩上的傷口汨汩冒出的鮮血,將他背部染成一大片濕痕,輕易嗅得見刺鼻的血腥味。

  不久前,她才剛剛親歷了虹姨從病危,到停止呼吸的整個過程,那種生命一點一點的消逝,殘酷無情,卻又無力阻止,使她由衷地感覺恐懼。

  生命是無比珍貴的,就算眼前這個男人,是要脅了她五年的人,是她恨著的人,可她也不願意他的生命有絲毫差錯。

  況且他還是為了救她才受的傷,這個念頭足以令她膽顫心驚、六神無主。

  頃刻間,晶瑩的淚水就湧了出來,星辰嗚咽一聲,撲進他懷中,伸出雙手緊緊地抱住了他。

  傅珩突然一愣,感受到她柔軟的身體在自己懷裡瑟瑟發抖,她顯然嚇壞了!

  可是……可是這是她第一次這樣主動地抱住自己不鬆手呢!

  他的心猛地發緊,低下頭,抬起小巧的下巴狠狠地吻了她好幾下,舌尖嘗到她不停淌下的淚水。

  十萬火急的,他的傷口被簡單、有效地處理包紮過後,被擔架送上救護車。

  在警車開道的引領下,一路飛奔著火速返回巴黎市中心,直接前往醫院。

  救護車上,星辰一直坐在擔架旁的位置,低著頭直直地盯著他眉上一層層包裹的白紗布,消瘦的小臉上自得不成樣子,瑟瑟抖動的長睫毛像在水裡浸泡了一樣,如同受到驚嚇,尚未還魂的小鹿一般的神情。

  他騙人!

  等傅珩褪了衣物,讓救護人員先緊急包紮處理時,她才發現,情況根本就沒有他說的那樣輕描淡寫。

  他身上的傷口不少,好幾處都在流血,肩部的傷最嚴重,那是被流彈擊中的地方,明明流了那麼多的血,額上全是冷汗,肯定是傷口疼得厲害,他卻連哼都沒有哼一聲。

  「頭還痛不痛?」他甚至還在操心她,一再地交待:「等到了醫院馬上去做腦CT,知道嗎?」

  星辰咬著唇搖搖頑,又點點頭,不敢出聲,更不敢抬眼去看他,她不想讓他看見自己的眼裡充滿了淚水。

  「別怕,我沒事的。」

  他的女孩在擔心他呢!微微勾唇,傅珩伸出大掌,將她冰涼的小手牢牢握住。

  「嗯。」星辰鼻音濃濃地應了聲,輕掀眼簾,發現大概是失血的原因,他人有點虛弱,已經微闔上了眼。

  她下意識地抓緊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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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  

  救護車很快到達中心醫院,傅珩被立即送進了手術室,穿著白袍的醫生和護士們緊張地忙碌著,來回奔走。

  跟他們一起來的那名東方男子,俊美到雌雄莫辨的臉上長著一雙桃花眼,一身黑色的皮衣皮褲,往那兒一站,氣場十足,不知引來了多少異性側目。

  星辰心中猜測那人大概是傅珩的朋友,他和一位高級警官一直待在手術室外說著什麼,十分熟絡親熱的樣子。

  手術室的大門緊閉著,星辰站了很久,直到覺得兩腿發軟,才慢慢走向靠牆的長椅坐下,一雙眸子定定地望著手術室的方向,不願移開半分。

  警官很快就告辭,辦案去了,隨後那名男子也走過來,坐在長椅的另一端休息,經過這大半夜的折騰,任誰回想都有些心悸。

  正在這時,一位護士小姐跑過來,禮貌地對他們道:「兩位,傷者需要馬上手術,哪位是家屬?請隨我過來簽字。」

  守在手術室外的一男一女,都沒有立刻回答,護士小姐為難地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之後隨著那個俊美出色的東方男子的視線,一齊望向長椅另一端同樣美麗出眾的東方女孩。

  星辰回過神,被他們看得一下愣住了……

  家屬?她怎麼會是傅珩的家屬?

  「對不起,如果家屬拒絕簽字,那麼我們必須馬上向上級部門提出申請。」護士小姐滿臉嚴肅地注視著星辰,對她重申道:「您願意去簽字嗎?」

  「對不起,我不……」

  星辰剛想解釋,那個長著桃花眼的男子就立刻打斷她,表情很是詫異,「不是吧,你不去簽字?」

  他看著她的模樣,活像她做了什麼罪大惡極的事情,「我……」

  桃花眼再次打斷她,義正詞嚴地教訓道:「傅太太,你老公現在躺在手術室裡等著救命勒,你們倆是有多大的仇啊?都到這個節骨眼了,能不能把恩怨先放下?他可是為了救你,才受傷的呀!」

  星辰被對方那聲「傅太太」叫得先是目瞪口呆,接著臉都紅了,雖然她不明白是什麼讓他產生了這樣的誤會,但眼下……

  管不了那麼多了!

  她一咬牙,硬著頭皮跟著護士小姐走向櫃檯,拿起責任書簡略地看了看,然後在最下端的家屬一欄,端端正正地簽上「古星辰」三個字。

  等她再走回座位,就看見桃花眼懶洋洋地靠在椅背上,一臉玩味地打量著她。

  「哎……我說弟妹,你要不要去檢查一下頭?不會是真撞壞了吧?難怪Fran進手術室前一直叮囑我帶你去做腦CT。」

  星辰被他說得十分難為情,但還是紅著臉禮貌地問道:「對不起,請問您是……」

  「我姓歐,單名一個『璽』字。」桃花眼自我介紹著:「職業是律師,你老公的朋友。」

  「歐先生,我想你弄錯了,」星辰決心一定要將這個誤會解釋清楚:「他不是我老公,如果他……有太太,也不可能是我……」

  「為什麼?」歐璽見鬼似的瞪著她,「這位小姐,請問你的中文名字是不是叫古星辰?」

  星辰點點頭。

  「那不就得了!古星辰小姐,你嫁給手術室裡的那個男人都兩年了。你不知道嗎?」

  歐璽驚訝地看著她,見眼前的女人也是一臉的茫茫然,活像看外星人一樣的看著自己,他愣了一愣,猛地大笑起來,「不會吧!你真不知道?我的天啊,你老公還真有一套!」

  「你們兩年前在義大利註冊結婚,婚前協議什麼的,還是我經手的呢,雖然沒有隆重的教堂婚禮,可是在民政部門有登記記錄啊,天啊,古小姐,難怪Fran總是對你不放心,難怪……」歐璽停頓一下,才拚命嚥下那句,難怪你會被賣到「貓眼」沒說出口。

  看著因太過震驚,而呆若木雞的女人,歐律師繼續爆料:「你肯定不知道你是個小富婆吧?說起來你老公很大方的哦,別的夫妻簽婚前協議,都是為了保護自己在婚前的財產,你老公簡直是極品,把差不多大半的身家都給了你,活像是在立遺囑……啊,呸呸,太不吉利了。」他倏地打住,並懊惱地吐了兩口唾沫,口中念了好幾聲「百無禁忌,諸邪迴避」才安心。

  然後他摸著下巴,用自己引以為傲的好記性發揮作用,「唔,讓我想想……如果我沒記錯,目前為止,在加拿大、美國和台灣各有一處房產在你的名下,『古氏』集團有百分之十的股票也是你的,另外在『獅遠』銀行,渥太華分行還有……」

  一股五味雜陳的情緒,從胸中溢了出來,難以言喻,星辰聽著桃花眼帥哥絮絮叨叨的同時,前所未有的疲倦威席捲了她。

  她想她的頭大概真的撞得不輕,因為連幻聽,都出現……

  

  兩年前的暑假,他們曾去義大利渡過了一次長長的旅行。

  在被稱為最絢爛多彩的中世紀小鎮的托斯卡尼,她站在艷陽下,手搭成涼棚狀,眺望著藏身於枯黃與蒼綠相間的小小的城中,有黃的牆、綠的百頁窗、焦紅的磚屋頂和瓜白、鴨綠和煙紅色大理石的教堂,那些濃郁燦爛的顏色,在藍天的映照下異彩紛呈。

  在聖吉米尼亞諾,那座藏有眾多壁畫和珍奇藝術品,被數座高塔及石樓所包圍,也被杉林與葡萄園圍繞著,被稱為最優雅的中世紀小鎮裡,他帶她走過彎彎曲曲的街道,爬上一級級台階,欣賞美不勝收的鄉間景色。

  湛藍的天空下,高矮錯落的白色小屋,墨綠色絲柏樹,漫山遍野的野花……她閉上眼睛,感曼微醺的風,心中充滿了寧靜和柔和。

  佛羅倫斯的聖洛倫佐教堂,有著呈對稱幾何形的正門,粗陋的石頭,猶如時間的腳印般爬滿牆面,她很喜歡那些黑白條紋的立柱,有著濃郁的中東風情。

  這座位於山腰上,修建於西元三九三年的古老教堂,被認為是文藝復興時期建築中,構造最和諧的典範,它是統治佛羅倫斯近三個世紀的某個家族的一座小禮拜堂,也是家族陵墓的所在地,聽說這個家族共出了三個羅馬教皇和兩位法國皇后。

  隨著參觀的人潮,他們繞過教堂後面的美第奇禮拜堂進入新聖器室,那裡有米開朗基羅生平最偉大的作品,為這個家族陵墓製作的群雕。

  她站在那對著名的男女人體雕像「晝」與「夜」前,靜靜地看著。

  女子曲著身子,安寧地享受夢幻的慰藉,在她身上烙印著白日的磨難與黑夜的解脫;另一則蜷縮而扭轉身軀的男子,則隆起肩臂,目光注視人間,充滿了力量,卻又無法施展的不甘與苦悶。

  她專注地看著,久久不願移步。

  三三兩兩的遊客,絡繹不絕地從她身邊走過時,都會不約而同地望向她,移不開眼睛。

  她不知道,很長時間,男人都始終記得那一幕。

  一個東方女孩兒一襲白色的連衣裙,黑色的長髮垂在纖細腰間,沉靜地站在雕像前,純淨如天使,她微微仰首,一雙燦若星辰的眼眸亮亮地,望著大師的經典之作,雪白的小臉上的是專注而又虔誠的神情。

  他走向她,摟住她的腰,問:「知道那首詩嗎?」

  她轉過臉望著他,嬌顏上的美眸中流轉出如夢幻一般的神采。

  「睡眠是甜蜜的,成為頑石更是幸福。」他輕啟薄唇,磁性的聲音在她耳邊低喃。

  她淺淺地微笑,輕輕地接著念道:「只要世上還有罪惡與恥辱的時候,不見不聞,無知無覺,才是我最大的快樂……」

  「因此,不要驚醒我,講話輕些吧!」他低笑著抵著她光潔粉額,催促道:「所以,該走了。」

  他們牽著手,如熱戀中的情侶般,慢慢地欣賞著教堂內部高大的哥德式拱頂、頂部的浮雕、大拱形的穹頂、繁複的尖塔及彩繪。

  位於南牆的第二個小教堂,裡有文藝復興時期的畫家羅索,菲奧倫蒂諾的繪畫「聖母瑪利亞的婚禮」。

  畫面上的色彩鮮艷和諧,充滿了樂感,似乎使人身臨其境,耳畔響起了悠揚的樂曲,聖潔的婚禮正在舉行中。

  聖洛倫佐教堂,許久以前就不會用來舉行婚禮了。

  她站在祭台前等他,遠遠地看著他從教堂一側的小門裡走出來,旁邊是一位穿著黑色牧師袍,脖子上掛著十字架的老牧師。

  牧師的年紀已經很大了,可是舉止優雅得體,像綠寶石一樣閃亮的眼睛裡,透著無窮的睿智和慈愛,他站在他們前方的台階上,微笑的看著他們,用義大利語說著什麼。

  老牧師的語調有起伏跌宕之感,她聽不懂義大利語,義大利人是很少會英語的,這一路全靠身邊這個精通義大利語的男人當導遊。

  她困惑望向與自己並排而站的男人,發現他的神情十分認真,英俊的臉上有著難以形容的莊重。

  難道老牧師是在向他們介紹教堂?或者是別的什麼?

  她胡亂想著,聽天言一般地聆聽著悠揚動聽的語調,忽然聽到身邊的男人像是回答老牧師的問話般,開口說了一句義大利文。

  老牧師慈愛的眼睛轉而望向她,向是在期待著什麼,她瞠目結舌,求救似地望向男人。

  他偏首,凝睇著她,「Tiamocosiotisposo,來,跟我念一遍。

  「Tiamocos………otisposo。」她鸚鵡學舌地跟著他重複了那個發音。

  老牧師走向他們,分別親吻了他們的頭頂。

  她心中越發疑惑,這……這也太像某種儀式了!

  從教堂出來,天色已晚,他似乎心情不錯,帶她回到下榻的酒店,休憩了一小會,使準備到酒店的餐廳吃晚餐。

  巨型的水晶吊燈投射出萬千星輝,粉玫瑰浮在水晶碗裡,當優雅的鋼琴曲響起時,他遞給她一個小巧的首飾盒。

  裡面有一枚戒指,精雕細刻的星型的藍寶石在鑽石間鑲嵌,典雅美藏,熠熠生輝,猶如天邊閃耀的繁星……

  戒指?

  是的,戒指,每個女人都夢想著擁有一枚的戒指!

  星辰從夢中驚醒,天空已微微泛白,淡薄的晨曦從淺色窗簾映入,隱約還透露出一線霞光。

  她坐起身,過了一會,才想起自己睡在醫院的病床上。

  昨天晚上,等傅珩從手術室出來,就被醫護人員直接推進了醫院的VIP病房,因為麻藥的關係,他沉沉地睡著。

  星辰被那位叫「歐璽」的桃花眼律師,押著去做了腦CT,以確保她的腦子沒有被撞壞。

  所幸並無大礙,只需要住院觀察兩天,醫生強調她整個人過於疲憊,需要好好休息。

  醫院的VIP病房,足可以和五星級酒店高級套房媲美,房間不僅寬敞明亮,還裝修豪華,電視、電話、沙發、冰箱、浴室等設施一應俱全,旁邊還有一個小套間。

  星辰被歐璽安排到那個舒適的小套間住下,理由是方便他就近照顧兩個病患。

  她迷惘地躺在舒適被子裡,明明眼睛已經困得睜不開了,可還是翻來覆去的睡不著。

  歐律師的話讓她腦袋糊成了一片。

  她結婚了!

  已經兩年了!

  在義大利註冊!

  她簽了她從未看過的婚前協議書。

  她不是第三者,她是他的妻子,她還成了有錢人,名下有一大堆財產……

  天啊!多麼荒誕無稽的故事,她嫁人了,卻被丈夫蒙在鼓裡!

  星辰開始拚命地回憶著兩年前在義大利旅行時的點點滴滴,半夢半醒,似睡非睡地陷入夢境。

  她似乎又回到了佛羅倫斯的聖洛倫佐教堂裡,有著綠寶石眼睛的老牧師,那個不像儀式的儀式,那些她聽不懂的義大利語,還有他教拋的那句回答……

  頃刻之間,如醍醐灌頂。

  他究竟是一時興起還是蓄意已久?還有那份婚前協議書,她又是怎麼簽下的呢?

  她依稀記得那晚她到後來喝醉了,不停地笑,還吐了他一身,第二天醒來頭疼得厲害,前晚做過什麼毫無印象。

  現在想起來,就連他放任她醉酒都似乎也成了蓄意而為。

  嗅,星辰摀住臉,發出一聲無力的呻吟,為什麼自己會碰上這種荒謬的事情?

  還有戒指……她想起在夢裡那顆星星一樣亮的,被碎鑽包圍的藍寶石戒指,又忍不住發出一聲哀歎。

  如果說,這個令她哭笑不得的婚姻是真實存在的,那無疑從一開始,它就處處充滿了隱瞞、欺瞞、疑問和滑稽。

  因為那枚戒指,已經被她賣掉了!

  他不是浪費的人,可對她從不吝嗇,逢年過節,生日前都不會忘記挑選各種禮物送給她。

  珠寶、衣服、包包、化妝品,都不是廉價貨,在這兩年裡,被她透過網路買掉了不少,收入頗豐,其中就包括那枚貴重的戒指,也不知道它現在正待在世界的哪個地方……

  可是,一股酸澀衝上喉嚨,星辰吸吸鼻頭,就算曾經有過戒指,那又怎麼樣呢?

  依然沒有婚紗,沒有求婚,更沒有愛語。

  她甚至還恨著他,憑什麼就稀里糊塗的嫁給了他?

  她牢牢地記得,當古麗莎質問他為什麼偏偏喜歡她時,他笑著反問:「你怎麼知道我喜不喜歡她?」他並不喜歡她。

  如果喜歡,他就不會那樣對她;如果喜歡,又怎會使盡手段,搞出這樣令人哭笑不得的戲碼出來?

  或許……或許他只是良心發現,覺得自己過去做錯了,心懷歉疚地想要補償她,給她一個名分而已。

  側過身,星辰將臉埋進了枕頭裡,這個想法令她如鰻在喉,剎那間百般滋味,悲傷纏身。

  「咚咚。」有人在門外敲了兩記,還喊了一聲:「Goodmorning。」

  「請進。」星辰趕緊從床上坐起來。

  門開了,長著桃花眼的帥哥頂著兩個大大的黑眼圈,足以媲美化著煙熏妝的「貓熊」,精神萎靡不振地出現在門口。

  「早安,弟妹……」他無精打采地對星辰道早安。

  「早安。」星辰好奇地瞅著他,「你還好嗎?歐律師。」

  「不好。」歐璽呵欠連天地抱怨:「你能不能去看看你老公?他從凌晨三點麻藥退掉睜開眼睛後,就開始企圖逃離病床,哪怕他的神智並不是很清醒。」

  星辰的小嘴驚訝地張成了一個O型,「為什麼?」

  「他一醒來就問你怎麼樣了,我據實相告,對他說你沒事,只是需要留院觀察,而且就睡在隔壁,他居然不相信我,非要親眼過來看看。」

  歐璽無可奈何地攤開兩手,愁眉苦臉地說:「我深知擾人好夢是極不道德的行為,而且深有體會,因為你老公一直在打擾我的好夢,我實在忍無可忍,請護士給了他一針鎮靜劑,好不容易才讓他消停了。我熬到現在,估計你快醒了,才特地過來通知你去守著你老公吧,我受不了啦,要找個安靜的地方去睡覺,天啊,為什麼騷擾我的不是美麗的女人,而是個有異性沒人性的大男人呢?」

  他的聒噪實在與他俊美的外表不符,猶如嘮嘮嘮叨叨的老媽子,星辰被他的措辭和表情逗笑了,心裡卻對他充滿了感激之情,不由自主地綻出笑容,真誠地對他致謝:「謝謝你,歐律師。」

  歐璽做了個無所謂的手勢,「別那麼見外了,叫我Sun好了。」

  「嗯。」她從善如流,「Sun,真的非常感謝你。」

  「還這麼客氣啊,都說了別那麼見外了。」

  「貓熊」帥哥帶著揶揄的笑,離開之前還衝她眨了眨眼睛,「快點過去吧,他真的很擔心你。」

  「好的。」星辰小臉一紅,點點頭。

  帥哥剛準備找地方補眠去,又被叫住……

  「Sun。」

  他轉身,「嗯?」

  「你會義大利文嗎?」歐璽聳聳肩,「會啊,雖然沒你老公精通,但還不錯,還用過它泡過義大利妞的哦!」

  「那……」星辰發窘地問:「Tiamocos………oiotisposo是什麼意思?」

  「啊!原來是這個呀,千萬不要隨隨便便就說出來的哦,」他驚呼,桃花眼一彎,捧著心臟做「西子狀」,「人家沒一點心理準備啊!」

  星辰睜大眼看著眼前沒正經的男子。

  「你是不是記起來你的阿娜達曾經給你說過?嘿嘿。」歐璽帶著壞笑,「那可是『我愛你,我願意嫁給你』,或者是『我愛你,我願意娶你』的意思哦!」

  

  簡單迅速的洗漱完畢,星辰對著鏡子,彎起唇角,露出一個淡淡的笑意,再深深地吸了口氣,才伸手輕輕地拉開虛掩的房門走了出去。

  一抬頭,躍入眼簾的一幕就讓星辰嚇了一跳。

  屋子中央那張大得不像話的病床上,穿著病服的男人似乎剛醒過來,正努力地用手肘撐著床沿坐起。

  「你別亂動……」她像個魯莽的小火車頭一樣,急忙忙地衝過來,扶住他的胳膊,制止住他的動作,「快躺下來,當心碰到傷口……」

  傅珩喘著氣,額角都是冷汗,稍一使力都會令他一陣頭重腳輕。

  他閉了閉眼,過了半晌方抬頭,深深地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女孩。

  她和他一樣,都穿著一身醫院裡的病服,衣服有些大,鬆鬆垮垮地,越發顯得她身材纖細修長,腰身不盈一握。

  一頭烏黑的髮蓬鬆而細碎,短短的像個小男生,襯映得雪白小臉上五官精緻,一雙燦若星辰的眼睛簡單純淨。

  他還記得她幼時的模樣。

  小小的臉蛋飽滿又水嫩,圓圓純真的黑眼睛烏溜溜,璀璨得像世上最漂亮的寶石。

  眼前這張嬌美的容顏與她小時候的稚嫩模樣,在他腦中重疊。

  兩道深沉又意味深長的眸光,讓星辰雙頰發燙,被他看得不由自主地低垂著粉頸,扶著他的手臂執意要他躺好。

  傅珩慢慢地躺回病床,見她還很小心地察看有沒有碰到傷口,再仔細地幫他蓋好被子。

  他屏息凝視看著她的一舉一動,忽然開口問。,「你沒事吧?」

  「沒事。」抬起長長的羽睫看了他一眼,星辰知道他在問腦CT的事,連忙搖搖頭,說:「我很好。」

  傅珩沒有再說話,眼睛一瞬也不瞬地看著她。

  病房裡陷入了靜謐無聲,好半晌,星辰才鼓起勇氣地抬起頭,靜靜地與他對視。

  「怎麼不說話?」他打破了沉默,唇邊勾起弧度,問她:「難道沒有話想對我說嗎?」星辰望著他依舊顯得蒼白的俊顏,一時間有此忡怔。

  這個男人,是那麼冷靜深沉,就算是此刻躺在病床上,也會給人一種高深莫測的感覺,教人琢磨不透。

  她的確有好多好多疑問,她想弄清楚他和古世昌究竟有什麼深仇大恨,還有,歐璽口中她和他的那個婚姻。

  可是,如果她問了,他就會回答嗎?

  他顯然不會告訴她。

  他們在一起這麼長的時間,這兩件事情他都絕口不提,若不是那晚他怒極失控,恐怕仍會在她面前守口如瓶到底。

  也許有些東西,他不願意讓她看到,那麼她就什麼都看不到……

  是真的看不到嗎?不盡然吧!

  他千里迢迢地來救她,在狹窄的車廂裡,當他找到她的那一刻,她很清楚地看到了他眼底閃爍著緊張,激動、焦急、關切……還有更多複雜的情感。

  也許,這就足夠了,何必再尋根究底,自尋煩惱?

  將嘴邊的疑問統統嚥了回去,星辰釋然地笑了笑,說:「我只是想謝謝你救了我。」

  「謝謝我?」傅珩黑眸細瞇起來,盯住她,眸光深幽幽地,像森林裡的獵豹盯住獵物一般。

  「嗯,你要再睡一會嗎?還是想喝點水?對了……」她像個討好丈夫的乖巧小婦人一樣,神色自若又略帶羞澀地碎碎念:「你應該餓了吧,我去問一下醫院,有沒有早餐可以供應。」

  她說完剛要轉身打算去找護士,下一秒,還來不及搞清楚發生了什麼事,她的一隻細腕突然被大手抓住,接著整個人被他拉了過去,緊緊地攬在胸前。

  「啊!」星辰發出一聲驚叫,抬眸,發現他臉色並不太好,便不敢掙開他,生怕碰到他的傷口。

  「既然要謝我……」傅珩沉沉地開口,神色複雜地看著她,「就應該知道怎樣才能讓我滿意。」

  星辰紅了臉,窘愣著趴在他身上,咬著紅唇,停頓了足有一分鐘才起身輕輕地、主動地印上他的唇。

  感覺到她的順從,不安卻從傅珩的心底一點一點地升上來,隨著身體裡血液的流動迅速蔓延他全身。

  他太瞭解懷裡的這個女孩了,他抱過她那麼多次,表面上處處依順,骨子裡卻始終不馴。

  五年前還是只小雛鳥的她,對自己又恨又怕,卻苦於力量太弱,無力反抗,只得依附於他。

  五年後的她翅膀長硬了,有了主見,有了思想,所以想勇敢地飛走。

  如果她再一次離開他,讓他找不到……

  血液似乎在、一瞬間就湧進了頭部,傅珩覺得自己的太陽穴砰砰地跳,一股來自於靈魂深處的焦慮像在撕扯著他,令他難以忍受。

  「是傷口痛嗎?」星辰察覺到抱著自己的男人突然全身僵硬,滿頭都是汗,心裡一慌,就要從他胸前起來。

  「別動。」他抱緊她,暗啞地說:「那都別去。」

  宛如被抽走了仝身力氣,星辰驟然怔住了,一動也不敢動。

  他抱住她猛地翻身,高大的身軀將嬌小的身子壓在身下,俯首牢牢捕獲住,因驚訝而微張的紅潤小嘴。

  動作牽扯到肩背處的傷口,那裡好像又開始流血了,可是他卻似乎感受不到疼痛了,狠狠地親吻著懷中女孩柔軟的唇瓣,舌尖挑開整齊貝齒,盡情吸吮著口腔中的甜美甘津。

  他要讓她一點呻吟也發不出來,讓她一動也不能動,讓她再也,逃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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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  

  與台灣不同,加拿大基本上算是一個四季分明的國家,從十一月分就開始冰封的城市,馬上就要迎來春天了。

  春季的渥太華很美,久違的陽光下,粉綠、粉紅竄上枝頭,含苞欲放的鬱金香佈滿整座城市,天空裡瀰漫著香甜的味道,一年一度傳統的「鬱金香」節就要開始了。

  在居住的房子裡,從那面大大的落地窗遠眺,便可見城市公園的湖面上,冰雖然還沒有完全融化,幾隻加拿大鵝自水中游到岸邊覓食。

  安靜的室內,紫羅蘭色羅帳般的窗簾低垂,遮擋住晨曦,鐵製大床上,男人側躺著,習慣性地將女性柔軟的嬌軀擁在懷裡,肢體相纏,熟睡的俊顏陷在舒服溫暖的羽毛被裡,睡得正香。

  星辰其實已經醒來一會,她看了眼擱在床頭櫃上的鬧鐘,時間指向七點十五分。

  她怕驚醒他,因此沒有起身,只在他懷裡悄悄抬頭,凝望著他。

  他睡得好沉,沒有了醒時的克制謹慎,可是仍稱不上神情安詳,更別提比喻成「睡得像個孩子」了。

  素手輕輕撫上眼前即使在睡眠狀態,卻依然略顯緊繃的俊顏。

  睡夢中,為什麼還會微微地蹙著眉頭呢?她靜靜地看他,眼底有種複雜的溫柔神情。

  兩個星期前,他們離開了法國到了加拿大,被淪為看護好幾天的歐璽,則歡天喜地的飛回美國去了。

  無論是傅珩還是歐璽,他們都沒有告訴星辰那樁案子的進展,大概是不願意讓她再想起那些不愉快的經歷,他們將她保護得很好,甚至沒有同意警方讓她出庭做證人。

  槍傷未癒的傳珩沒有立即回台灣,而是帶著她很快地來到渥太華,星辰坐在飛機上,俯瞰著國會大廈成百上千的綠銅屋頂、皇家騎警和著名的鬱金香花園,一陣威慨。

  兜了一圈,誰知還是回來了這裡。

  或許因為他是為了自己才受了傷,她心軟了,這一回,竟是沒有半分勉強的跟著他,想要好好照顧他康復。

  他們再一次住進那幢位於渥太華市中心的高檔住宅區裡,朝夕相處。

  傅珩決定好好休養陣子,於是罕見地將「古氏」的大小事務,一股腦兒全丟給董事會那幫各自打著算盤的像伙們,去瞎折騰了。

  在星辰的精心照顧下,他肩部的槍傷已經漸漸痊癒了,每天喝著她親手燉的各種營養煲湯,也讓他氣色越來越好。

  由於這段日子,她將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這個男人身上,甚至連梅莉都沒有聯繫,一心一意地想讓他盡快康復,很自然地在他身上發現一些,自己以前從未留心過的生活習慣。

  譬如說,他不愛吃太辣,太甜的也不喜歡,偶爾會犯胃痛,喜歡靜靜地看書,下得一手好棋。

  又譬如睡眠總是不太好。

  以前兩個人睡在一塊的時候,星辰不是被他折騰暈過去,就是比他早睡,而第二天他也總是比她早醒,她似乎從來沒有真正見過他睡覺時的模樣。

  但這一次的受傷讓她見到了,他在保護色下,還沒來得及進行掩飾的另外一面。

  即使在沉睡中,眉頭都會微蹙著,肢體略帶僵硬……

  他似乎,從來沒有真正地放鬆下來過。

  這樣一個人前人後無堅不摧、內心強大的男人,到底有過什麼樣的過往?

  讓他總是習慣性的處於緊張的防備狀態。

  這麼久了,她竟然一點也不瞭解他,或者說,她從來沒有試著瞭解他,可是……

  瞭解他?

  一顆心被莫名滋生的想法攪得亂成一團,星辰下意識飛快地將手縮回,不料還是驚動了他。

  男人高大的身軀動了下,還未睜眼,擱在她纖腰上的大掌已收緊,把赤裸的嬌軀直往懷裡帶,下巴冒出短短的鬍鬚輕蹭著她雪白肩頭,那癢癢的感覺令星辰往床單裡縮了縮。

  他勾唇輕笑,然後睜開眼。

  「早。」懷裡的小女人很有禮貌地輕聲向他道早安。

  他「嗯」了一聲,手撫上她的面頰,低頭親吻她。

  薄唇從飽滿額頭,到粉嫩頰畔,最後是甜蜜的柔軟紅唇,輾轉吮吻,再微抬首,低沉磁性的嗓音響起:「早。」

  只是一個早安吻,就足以教星辰一陣酥骨哆嗉,秋水美眸迷茫如煙,腦海裡回憶起昨夜的激情歡愉,親密無間,嬌魘越發通紅如早春山櫻。

  「我……我去做早餐……你再睡一會兒……」她慌慌張張她起身,披上睡袍,下床,迅速逃離他的懷抱。

  最近他似乎要不夠她,他的勇猛簡直讓她吃不消。

  如果再不逃,肯定又會被他這樣、那樣,然後,一發不可收拾……

  「咕嘟咕嘟」地一口氣將大半杯水喝完,星辰覺得發燙的雙頰,才有了降溫的趨勢,她轉身到爐邊,揭開鍋蓋,粥已經煮開了,一陣濃郁的米香撲面而來。

  熬好粥,她又做了蛋餅,在平底鍋裡用微沸的油煎著,等那餅皮上一點一點帶了黃金色,再輕巧地翻過,一時間廚房裡蛋香撲鼻。

  傅珩已經起來了,洗漱完畢,身著咖啡色法蘭絨便袍下樓來,站在廚房門看著她忙來忙去。

  她穿著白色寬袖百褶晨衣,是從頸部一直下垂到腳跟的款式,下擺和袖口都綴著蕾絲,讓她看起來像個純淨的小仙子。

  傅珩眼底泛起從未讓她看到過的暖意,走過去自背後摟住她的腰,問要不要幫忙。

  這時的他,宛如好脾氣的丈夫,在等待心愛的妻子指揮。

  正在流理台前忙碌的星辰飛快回頭,櫻唇淺淺彎起,衝他笑,再搖一搖頭。

  和每天一樣,用過早餐,傅珩照例到書房處理一些事情,她則坐在沙發上看看書、聽聽音樂,或者在陽台上對那些綠色植物忙碌一陣子,中途還會給他端一杯參茶,提醒他休息。

  中午前,他們會出門,去EATON購物,採買回新鮮的食物和一些日常用品,然後和她一起做兩人份的午餐。

  下午午休後,他們有時在家裡待著,有時他會開車載她到處轉轉,在書局買幾本書,悠閒地吃一份下午茶,或者逛逛百貨公司。

  走到哪裡都會引人側目的男人,不過是一身暗花毛衣,外面穿著灰色合身的外套,黑色的直筒牛仔褲,腳上配雙英倫馬丁鞋,簡單到有些低調的穿衣風格,配上碩長挺拔的身材,俊朗好看的面容,馬上就會成為女人們的焦點。

  金髮碧眼的專櫃小姐們一偭個紅著臉,慇勤賣力地介紹著商品,含情脈脈的大眼,還不時偷瞄眼前正專注為女伴挑選衣物的,天殺的東方大帥哥,等到再正眼瞅向一直安安靜靜站在他身邊的東方女孩時,每個人就會像被扎破的皮球似,瞬間洩了氣。

  這樣的美麗,這樣氣質出眾,他們站在一起,是多麼般配的一對璧人,想不服也不行啊!

  寧靜的生活在來到渥太華的第二個月時,結束了。

  門一打開,就見一陣閃光燈伴著「喀嚓喀嚓」的快門聲,好幾名記者堵在門口,一見有人出來,紛紛舉著麥克風,閃光燈對準,星辰簡直傻住了。

  「請問這裡是不是『古氏』集團總裁特助傅珩先生的家?我們是『中華新聞』的記者,想請問傅先生這段時間一直在加拿大休養,何時重返公司主持大局?同樣身在國外的古赫泉先生是否會露面?」

  「據聞古副總裁宣佈破產後,古麗莎小姐去了香港,古世昌先生和妻子聲稱被日本黑幫追債,向警方申請保護令,傅先生對此事是否已有耳聞?」

  「這位小姐,我是『海島日報』的記者,有傳聞傅先生已經在義大利註冊結婚,請問您是傅先生什麼人?是他的太太嗎?」

  神通廣大的記者們顯然是「病急亂投醫」,在台灣找不著傅珩,便查到他在加拿大的住址,撲上門來。

  正在這時,一道身影從屋內出來,俐落地擋在星辰面前,伸手,狂風捲落葉般地將記者們「砰」地關在門外。

  俊顏惱怒,一回過頭,卻驚覺站在身後的小女人,雪白的嬌顏上,寫滿了震驚。

  他扯動一下唇角,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星辰慢慢地才回過神,纖柔身影顯得好無助,震驚的眸光望著站在門口的男人,半晌,才問:「他……他們被追債?」

  古世昌身家過億,還會被日本黑幫追債,到底是欠了多少錢啊?

  傅珩直直地看著她,沒說話。

  「你告訴我啊,你想瞞我嗎?」這個資訊如此發達的時代,隱瞞一件眾所周知的新聞實在太難了。

  他走過來,握住她的肩頭,低頸看著她驚慌的眼睛,「我沒想瞞著你,但是我情願晚一點讓你知道。」

  她聽了,默默地低下頭,過了好一會又問:「是你做的嗎?」

  他直言不諱:「是。」

  「他們會怎麼樣?」

  他一言不發,但她已經明白了,耳畔似乎又傳來他曾經狠戾的聲音……

  「我不會讓古副總裁好過,對於他的所作所為,破產,不過是開胃的前菜罷了……」

  「欠債還錢,欠命抵命,這個道理,我會慢慢讓他老人家懂的。」

  欠債還錢,欠命抵命……

  所以,他是想要她那個父親的命嗎?

  星辰驀然瞠大眼睛,驚駭地問:「你們究竟有什麼樣的仇恨,要做到這個地步?」

  傅珩還是沒有回答,收攏手臂,將她緊緊抱入懷中。

  星辰在他懷裡,全身都在發抖,卻無言以對。

  

  天氣漸暖,除了顏色艷麗的鬱金香爭相綻放,還有遍佈大街小巷的各種花和樹,枝頭花朵團團簇簇,如雲似霰,當微風拂面,花瓣雪片般揚揚灑灑,覆蓋了靜寂的路面,放眼望去,一片花海。

  傍晚時分,已脫下厚重的冬裝,享受舒適的春季明媚陽光的星辰,穿著復古煙灰色的棒針針織毛衣、牛仔長褲,正從花海深處,騎著單車馳騁而來。

  「古氏」總裁特助傅珩先生正身在渥太華休假。

  這樣的消息一旦被媒體曝光,就難免受到當地華人圈、渥太華台灣商會的熱情邀請,雖然一再推托,偶爾也因對方盛情難卻,免不了要去應酬一、兩次。

  今天中午傅珩出門後,星辰先去了趟書店,然後又騎車來到「B&B」。

  「嗅,我的上帝!親愛的Sissi,真是你嗎?」

  她站在公司樓下,看著梅莉無比驚喜的匆匆跑下樓,朝她奔來並一把抱住她時,星辰笑了。

  整個下午,她們都待在一起,親熱地說著體己話。

  梅莉告訴星辰,自己就怏要和Peter結婚了,看著她臉上幸福的神采,星辰由衷地為自己的朋友感到高興。

  「Sissi,你會留在這裡嗎?我哥哥他常常提到你……我們都依然歡迎你回來。」梅莉這樣說。

  星辰回想梅莉的話,臉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推著單車朝家走著,她忽然停下腳步,回頭看向停在大樓下的一輛車,那位站在車邊……顯然在等著主人歸家的東方老者。

  老人朝她露出善意的微笑,然後踱步向走她過來。

  「古小姐,我姓傅。」他朝著星辰略略頷首,「是阿珩的養父。」

  「哦,您好。」星辰馬上明白過來,古家老宅裡那位白髮蒼蒼的老管家,有著英國管家一樣優秀的品質,謹慎、鎮定、忠誠和保守。

  進屋後,傅管家坐在客廳的沙發裡,端起剛剛泡好的香茶,喝了一口,依然保持著嚴肅的表情,「請坐吧,古小姐,我想跟你談談。」

  星辰應了聲,坐到對面的沙發上。

  「我是看了報紙,才知道阿珩已經結婚了,但是我沒想到,他會娶你。」傅管家打量著眼前的年輕女子,「換句話說,我沒想到他會娶古世昌的養女……哦,或者是親生的女兒?」

  「對不起。」星辰低聲道了個歉,雖然她也是不久前才知道這件事,卻覺得有必要對這位老先生說句抱歉。

  傅管家嚴肅的面容有了一絲緩和,抬頭打量了一下屋子的內部,「你應該不知道吧?你們在台灣住的那間房子,其實是阿珩父母留下的,阿珩小時候就住在那裡,直到破產被封,幾年前他從加拿大回去後,才又買了回來。

  星辰聽了,這才領悟到為什麼初到那個個庭院時,他彷彿對那裡的一切都瞭若指掌,熟悉得很,原來是他小時候住過的地方,是他的家。

  「事到如今,我想依阿珩的個性,他肯定不會說,你也肯定充滿了疑問,他和令尊之間究竟有什麼深仇大恨吧?」

  星辰點點頭,看著老管家從隨身帶著的一個皮包裡,拿出兩樣東西,展開來,放在她面前的茶几上。

  那是兩張舊報紙,已經年代久遠泛起了黃色,仔細看,其中一張的頭版頭條赫然刊登一則新聞。

  「六月四日凌晨,『遠航集團』總經理程遠帆,從公司樓頂跳樓自殺,當場死亡,目前,警方已經排除他殺嫌疑,據稱程遠帆破產後,又因接受非法資金流向問題被調查,並被台南檢察機關限制離境……」

  另一張同樣是在重要版面,刊登著一則消息。

  「六月六日晚間,因破產後跳樓自殺的『遠航集團』總經理程遠帆之妻許惠雅,服毒自盡,據悉,程妻腹中已懷有五個月身孕……」

  星辰背脊一陣發涼,心弦驀然繃緊,她將目光從兩份報紙上移開,不忍再看。

  「一家四口,短短數天就死了三個,剩下十二歲的兒子,孤苦無依,只好送到孤兒院。」

  傅管家深深地歎惜道:「你現在應該明白了,阿珩就是程家的兒子,當時,我因為與辦案的車警官熟識,在老車那裡聽說這件事,心想那孩子與少爺年紀相仿,不如收養他回古家,也好讓少爺有個伴……」

  「世界上有些事,真是冥冥中注定的,誰會想到,阿珩與買兇謀害少爺的仇人,會是同一個人呢?」

  「阿珩的父親當時一心要發展和壯大『遠航』,就找了一個合作夥伴,不知道對方用了什麼手段,短短兩年就把『遠航』給掏空了,阿珩的父親無奈宣佈破產,又因為非法資金流向問題被調查,打擊太大,以死示清白,沒想到阿珩的母親跟著也……」

  鑽心的痛楚一陣陣向星辰襲來,如墜入冰窖般,冷得她不由自主地發抖,一聲不響地聽著老管家繼續遊說著。

  「那個合夥人,就是古世昌,因為他當時還在『古氏』任職,所以手腳非常乾淨,在『遠航』沒有留下任何痕跡,直到阿珩的父母出事後,他心裡有鬼,才會向我們老爺提出要出國發展,跑去加拿大的分公司避鋒頭。如果不是後來老爺和太太去逝,他又貪圖『古氏』的產業回到台灣,恰巧被阿珩找人查到了蛛絲馬跡,這恐怕就叫『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吧。」

  「為了對付古世昌,阿珩和少爺精心策劃了很久,他們做得很好,古世昌再也沒有可能翻身了,哦,對了,還有那位馬倫娜女士,據我所知,你上次在加拿大機場被人擄走的事,跟她脫不了關係。」

  傅管家看向坐在對面一臉蒼白,滿臉震驚的女孩子,沉聲說道:「古小姐,你明白了嗎?阿珩的血海深仇,不能不報,就算他肯,我家少爺也不會放過他們,他們做過的壞事太多了……可是你夾在中間,怎麼辦呢?古世昌再壞,他也是你的親生父親,你難道會眼睜睜看阿珩對他趕盡殺絕嗎?」

  星辰猛地抬頭,緊咬嘴唇,淚眼模糊地望著眼前的老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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