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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你們怎麼不去死

    蘇星沉的氣勢攝人。

    公孫決明不知怎的竟覺膽怯,下意識的倒退了一步:“為什麼?流仙門與九玄素常交好,即便我師弟有什麼地方得罪了你,你也不該下這樣的狠手。”

    蘇星沉鳳眸微挑,語帶諷意:“大概就是因為流仙門與九玄關係太好了。”

    這算什麼答案……

    公孫決明完全聽不懂,茫然無措的望著他。

    “師弟。”肖雲忽然開口,聲音裡帶著驚慌:“他……他是蘇星沉……”

    兩派既然交好,那麼九玄掌門羅瑾廣傳緝拿令時,自然送了一份到流仙門。蘇星沉殺人的原因簡單到了極點,被那姓趙的流仙門弟子認出了身份,殺人滅口,不讓其回去通風報信而已,再者,大概也有嫁禍九玄順便利用其他門派搜查兇手的力量,尋找韓吟下落的意圖。

    公孫決明原只覺得蘇星沉有些眼熟,被肖雲喝破後才恍然大悟,心裡也跟著一沉。方才偷襲沒有得手,他就知道自己與蘇星沉實力相差懸殊,本想拖著儘量不要再次動手,然而此刻的事實告訴他,這已經不是他想不想動手的問題了,而是蘇星沉擺明瞭不會放過他們。

    與其束手待斃,不如拼死一搏!

    “師姐,我們跟他拼了!”公孫決明一咬牙,左手捏了個訣,就有一道青氣旋起,覆籠在他的劍上。這是施了風咒,能提升速度,因此他再次倏然出劍時,動作快到幾不可見。

    肖雲跟著一道雷咒,朝蘇星沉狠狠劈去。

    這兩人抱著拼命的架勢,出招自然不遺餘力,然而在蘇星沉眼裡,他們這些微末道行很不夠瞧,他都懶待閃避,劍尖由下至上這麼一劃,立刻有一道冰幕攔在了他的身前,兩人法術撞上去,瞬間滅于無形,連冰花都沒擦起分毫。

    蘇星沉冷冷一笑,他面前的冰幕立刻碎成千萬道冰矢,往流仙門兩人面前疾射而去。

    三人動起手來,小小的柴房裡法術光華倏隱倏現。

    韓吟哪裡管他們誰勝誰負,誰死誰活,她等的就是蘇星沉稍稍分神的這一刻,探手往乾坤囊裡一摸,掏出一把足有枇杷般大小的黑丸,兜手就全往蘇星沉腳下摔去,與此同時,她疾退兩步,使了土遁之術,立刻地行而去,邊逃還沒忘了邊給自己加持風咒和冰幕。

    “轟”一聲巨響,整間柴房被炸得四分五裂,沖天而起的火光中雜著凜冽的冰芒,紫青的雷光風影,當然還有此起彼伏的三兩聲驚呼。

    誰都沒想到,韓吟還留了這一手。

    老實說,韓吟自己起初也沒想到,她只是覺得在蘇星沉面前動用法術,簡直如同班門弄斧,何況她的法術威力實在糟糕,就算蘇星沉不閃不避硬生生的承受她的攻擊,會受到的最大傷害,可能也僅是擦破點皮而已,因此她急中生智,想起前幾個月修煉未成時,她讓胡侃重金收購回來防身的霹靂彈。

    不管怎麼說,這種身價堪比黃金,極其珍貴的江湖獨門暗器,總比她的法術威力大些,攻擊的範圍廣些,而且用起來也比法術更隱蔽而不易覺察,就算傷不了蘇星沉,也能阻他一阻,給自己留點逃跑的時間。

    她賭對了!

    蘇星沉雖然修到了丹成境界,身體比普通人要強韌許多,但到底還未飛仙,毫無防備之下,饒是他反應迅速,立刻用水幕擋得一擋,仍然被炸得渾身氣血翻騰外兼皮綻骨裂,喘得兩下,連吐了幾口血,連忙撿個地方盤膝坐下,養氣調息。

    他都如此,肖雲和公孫決明當然不會安然無恙,他倆先被冰矢擊中,渾身千穿百孔,再被霹靂彈掀起的氣流轟飛,都受了極重的傷,唯一幸運的是此刻蘇星沉顧不上再來追殺他們,各吞了一丸流仙門的療傷藥後,兩人勉強禦起飛劍,倉惶的逃離而去。

    至於韓吟,她修為最差,離蘇星沉還最近,儘管有所防備,但也傷重到有可能斃命,只是她不敢停下來療傷,強撐著一邊吐血一邊遁逃。

    當然,她不是頭腦一熱就衝動的傻瓜,敢用這種兩敗俱傷的拼命法子,自然就有相應的盤算,因此她遁行沒多遠,就有土靈豬叼著一顆靈果迎了上來。她二話不說,接了靈果就吃,等到感覺一股清涼之意透腹直下,她就用靈氣帶著藥力周轉全身內臟經脈,於是身受的內傷外傷骨傷包括臉上被蘇星沉用冰刃劃破的毀容傷,都迅速的癒合起來,疼痛立消。

    韓吟輕籲出一口氣,幸好她留了個心眼,聽見胡侃說有人尋上門,趕出去查看時就將造化金錢藏到了土靈豬的闊大豬耳裡,若非如此,恐怕她早同土靈豬一起死在這裡,連屍體都涼透了。

    造化金錢在她吃靈果的時候就很不高興,這會仍在顛來倒去的反復咒駡:“你們怎麼不去死!長了三百年的回春果啊,一共就三顆,給你們吃真是浪費了,我覺得你們的命都沒這靈果值錢……”

    “閉嘴!”韓吟很乾脆的打斷它:“你再吵我想問題,等會被追上,我就立刻把你扔給蘇星沉,先保了我自己的命再說!”

    造化金錢:……

    韓吟不再理它,找准方向同土靈豬一起往暗道的盡頭遁行,因為暗道的出口是在村裡一座新搭起的民宅裡,當然是她讓胡侃雇人買地搭建的,裡頭備著兩匹好馬,足夠她替換著騎行千里。

    然而即便如此,她擔心的問題還是沒有解決。

    因為馬行再快也快不過禦劍,蘇星沉調息內傷用不了多久就會追來,到時她可能還沒逃出這村子的方圓百里,很快就會被搜見。

    要不然,乾脆別逃太遠,找個臨近的村鎮先躲起來?

    此念一出,立刻就被她打消了,她覺得修仙者身上一定帶有某種特別氣息,或者說有修仙者待的地方,四周的天地靈氣一定會有不尋常的波動,否則已同九玄相隔千里,蘇星沉怎麼仍能找上門來,就連那兩名流仙門弟子,在他們的師弟遇害後,也沒費什麼勁就找到了她。

    韓吟鬱鬱的歎一口氣,還是逃一步算一步吧,如果老天爺註定要讓她死在蘇星沉手裡,她也沒什麼辦法,唯一能做的只有在臨死前加把勁的使壞,想法子把造化金錢藏得誰都找不到,這樣即便她死了,躲在黃泉之下看著蘇星沉焦頭爛額的四處找尋,也有一種聊勝於無的復仇快感和損人不利己的樂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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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千里鶴

    韓吟灰頭土臉,滿身血污的從暗道裡遁出來時,胡侃先焦急關切的迎了上去。

    “大仙,您沒事吧?”他嘮嘮叨叨說個不停:“我怎麼瞧見大宅那邊起了火,黑煙冒個不停,那……那兩個惡人太可恨了,要不要我找人去救火,順便把他們趕出村去?”

    他還不知道蘇星沉的事,只當是流仙門那兩名弟子與韓吟鬥法,顯而易見,韓吟吃了大虧。這要擱在數月之前,頭一個拍手叫好,大喊邪不勝正,妖孽必死的就是他,然而與韓吟相處了半年後,此時此刻心態已變,他不由自主的就替這“妖孽”擔心起來。

    韓吟疲憊一笑:“不用了,我立刻就要離開,你最好也走……”

    話猶未完,外頭大門被人輕敲了三下,緊接著有個對韓吟來說十分耳熟的聲音喊了一句:“有人在麼?”

    他怎麼會來?

    韓吟訝然的對著胡侃使了一個眼色。

    胡侃立刻跑去開門,片刻後領進來一名布衫老者,正是村裡那年老鰥居的私塾先生。

    “楚夫子……”對於他的到來,韓吟一肚子疑問,甚至還有幾分尷尬,因為早幾個月前,她就同他辭過行了。

    楚夫子微眯著他那皮膚鬆馳的昏花老眼,看了看她的狼狽模樣:“遇到麻煩了?”

    韓吟鬧不清他的來意,也不知道他怎能找到這裡,但聽他言語一如既往的溫和,沒帶絲毫惡意,就苦笑著點了點頭。

    想是覺察到了她的不安,楚夫子自己解釋了:“老夫瞧見柳家老宅上空有人禦劍來去,方才還失了火就猜著了。”

    韓吟稍稍安心,然而此刻正值她性命攸關之際,她真沒什麼閒工夫同這位老先生溫酒閒談,只好直言道:“夫子,不瞞您說,我這會要趕著逃命……”

    她話未說完就被楚夫子抬手打斷:“你還不會禦劍吧?”

    沒錯,可是……

    他怎麼知道!

    韓吟心裡疑惑更深,眼睜睜的看著他遞了一隻木匣到她手裡,她打開一看,裡頭擱著一隻紙鶴,很明顯是被施過法術的,有數道流幻的光澤在上面倏隱倏現,除此之外,匣子裡還放著一塊白玉佩,樣式同她腰間懸的那塊一模一樣。

    瞧見白玉佩的那一瞬間,她心裡掠過一些猜測,然而楚夫子身上沒帶半點修仙之人該有的靈氣,與普通人一般無二,她還是想不通,迷亂的感覺愈發深了。

    “老夫知道你大概有不少疑問,但事情說來話長,這會沒工夫提了,你回頭看看這封書信就知道了。”楚夫子說著又遞了一封厚厚的書信給她:“信末還附著老夫一個小小的請托,若是不為難的話,就請你替老夫留意著查查。”

    他話說得明白,韓吟自然也乾脆,接了信就道:“夫子放心,若是力所能及之事,我一定替您辦到。”

    楚夫子甚是感慨的看了她一眼,又道:“這紙鶴老夫藏了多年,一直沒用,不想今日倒派上了用場,你就騎著它去吧,聽說可禦至千里之外。”

    韓吟正愁自己躲不開蘇星沉的禦劍追蹤,一聽此言自然大喜,連忙恭恭敬敬的朝楚夫子施禮道謝,隨後依著他傳的用法,將那紙鶴托在掌心裡,吹渡了一口氣過去——

    那紙鶴忽然昂首舒頸的活了過來,發出了一聲清絕的鶴唳後,意態優雅的展了雙翅,從她的掌心裡蹁躚至地,長到了正常仙鶴的體態,然後就銜起她的衣角,示意她騎乘上去。

    看見這一幕,楚夫子尚好,胡侃卻是驚得連眼珠子都差點砸到地上了。

    韓吟抱了土靈豬乘上那鶴,回首望了他們一眼:“這裡很不安全,胡侃你快牽了馬廄裡的馬,帶著夫子和你爹娘去別處躲上數月再回來。”

    她確定蘇星沉對普通人沒有興趣,但不確定追尋不到她,他會不會拿別人洩憤,所以能避開他的話,最好儘量避開。

    胡侃答應一聲,慌忙奔去牽馬。

    韓吟從小到大,南來北往都是獨自一人,似乎從來不需要同人說什麼再見,也從來不會有離愁別緒,然而此時將要離去,心裡卻忽然生出些戀戀不捨的感覺來,不敢再多留停,只道一聲:“夫子保重,後會有期。”

    楚夫子負手含笑,微微頷首。

    韓吟連忙掩飾著心裡離緒,伏身鶴首輕語一句:“九玄山。”

    那鶴沒有半點停留,纖長的鶴腿在地上輕輕一蹬就沖天而去。

    韓吟頓時有種下一刻就要撞入碧青雲天的錯覺,再回望一眼,見身後的人影愈遠愈渺小,整座鳳泉村也好似木雕泥塑出來的玩物擺件,仿佛只手就能遮覆起來,心裡不禁一動,生出無限感慨來,連丹田內原本緩慢旋繞的氣珠,都跟著生出了些感應,無須她催動心法就自行的吸納起她身周的天地靈氣來。

    她以為自己的修為再次得到了突破,歡喜的喚起造化金錢來,將這變化告訴了它。

    誰知造化金錢毫不留情的奚落起她來:“你以為修仙比你吃飯還要容易啊,剛衝破二十四處穴竅,稍有感悟就能再次突破?天縱奇才也到不了這個境界,何況你只不過比蠢才略強那麼一點。”

    韓吟臉黑起來:“廢話不要,說重點!”

    造化金錢咯咯直笑:“告訴你,你很蠢,這還不是重點麼?”

    “很好。”韓吟斜睨著它:“蠢才通常都會幹些蠢事,譬如回到九玄的時候,不小心讓你被人瞧見什麼的。”

    造化金錢啞然一瞬,隨即憤怒起來:“你發過誓,不能把我交回九玄!”

    “對嘛。”韓吟悠悠然道:“我只是不小心讓人瞧見你而已,他們若要來搶,可不能算我的錯。”

    無恥已經沒有底線了!

    造化金錢憋了半晌,差點憋出內傷來,這才掙扎出一句:“我可是生出靈識的法寶,就不信你能捨得。”

    韓吟微揚了眉:“成天辱駡我,奚落我,嘲諷我,嗤笑我,我還要為之拼命保護,不讓蘇星沉搶奪走的法寶,有什麼捨不得的?”

    被打敗了……

    造化金錢語帶哭腔:“好嘛,告訴你,你還沒過入竅修為,生不出護身罡氣來,禦空飛行不適時,自然會帶得體內靈氣運轉起來,吸納一些身周的天地靈氣來護體。”

    禦空飛行的不適?

    韓吟只顧著同造化金錢鬥嘴了,還沒留意這個,被它一提才覺察到胯下那鶴飛行的速度愈來愈快,擦過她身體的風也愈來愈剛勁,的確令她感覺很不舒服,而且最重要的是那鶴還在加速!她可以吸納來護體的天地靈氣卻十分有限,漸漸的就感覺到身體被風擦得生疼發燙,連呼吸都困難起來,再這麼下去,用不著蘇星沉殺她了,光是這空氣的阻力就大得能夠讓她死上一百遍啊一百遍!

    她不禁有些惶急起來:“那要怎麼辦?”

    造化金錢又嗤笑起來:“白癡!”

    隨著它話音聲落,那鶴身上忽然亮起一道瑩芒,如同七彩透明的琉璃一般,將她整個身子籠罩其中,她立刻就感覺不到禦空飛行的不適了。

    韓吟一怔,這才想起——

    對哦!這鶴是楚夫子送給她的,如果他這種未曾修仙的普通人都能騎乘,那麼上頭一定施了可以用來護體的法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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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往事

    鶴行速度很快,也很穩妥,然而想要飛到九玄,總需要耗費那麼一兩個時辰,韓吟享受了一會那碧空翱翔的自由舒暢後,心裡的疑問就漸漸泛了上來,連忙從乾坤囊裡取出書信看起來。

    信有兩封,看得出其中較長的一封是早先寫下的,字裡行間無限躊躇,另一封寥寥數語,像是急切間揮就,字跡微草,墨色尚新。除此之外,信間還另夾著一幅工筆素染的人物畫像,畫上女子雖無絕世麗容,卻有臨風仙姿,令人一見忘俗,不過韓吟最感興趣的,還是這女子身上的衣飾。

    白衣、素簪、青囊和玉佩!

    嗯哼,這不就是標準的九玄裝束麼,不用想都能猜到這女子肯定是九玄的內門弟子,楚夫子收藏的那塊玉佩,也應該是她的物事。

    韓吟隨手就去翻那塊玉佩,在背面找見蠅頭般大小的兩個篆字:暮雪。

    她忽然就想到了一句詩:“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髮,朝如青絲暮成雪……”

    造化金錢在她懷裡介面:“好酸好酸。”

    韓吟沒理它,只覺得這個名字挺淒涼的,再看畫像上墨蹟已陳,紙張也有些泛黃,心思不禁一動,窘窘的想著,這女子該不會是楚夫子年輕時的相好吧?

    這樣的想法其實是人之常情,但是看過信之後她就覺得自己的想法太猥瑣了。

    暮雪是這女子的名,可是前頭還帶了一個姓。

    楚,楚暮雪,楚夫子的獨女。

    長信上記述的全是她的事情,但大概是楚夫子滿懷慕子之思,想要寄情于文,因此行文不免有些囉嗦,嘮叨了不少無關緊要的瑣碎事情,韓吟費了點勁,才從中整理出他要說的重點——

    楚暮雪失蹤了。

    不過說失蹤大概不太準確,據推斷她應該是自行出走的。

    這個消息,最初是她的師父帶給楚夫子的,但具體發生了什麼事情,她為何失蹤,她師父都不肯說,只留下了白玉佩,希望楚夫子能在楚暮雪歸家時,將玉佩交與她,勸她重回九玄。千里鶴也是同玉佩一塊留下的,她師父擔心她執意不肯回去,說若是如此就請楚夫子將這鶴放飛帶信,到時他親自登門來勸。

    然而一晃二十多年過去了,楚暮雪從未歸家,至今仍然杳無音信。

    起初楚夫子還有按捺不住想出門找尋女兒的衝動,可是茫茫天下,他不知該從何找起,又怕萬一他出門的同時女兒歸來,兩人錯過了不能相見,於是拖著拖著,漸漸的就死了心,直到看見韓吟身上懸的玉佩,再次勾起傷心事。

    他請托韓吟的事情當然與之有關,一來是想讓她今後去別處時,替他留意一下楚暮雪的下落,二來即便找不到,他也很想知道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請韓吟替他在九玄打聽。

    這兩件事,說難不難,說易也不易,韓吟不敢說能辦到,只能記在心裡,回頭留意罷了。

    她又去看那封短信,這上面寫的事情就簡單多了。

    楚夫子早就發現了她的身份,可是事情畢竟過去二十多年了,他怕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因此一直在猶豫要不要找她打聽,猶豫的過程中,他就拿筆將這些往事都記錄了下來,免得到時真想說了,卻因情緒過於激動,說不清楚。

    至於他為何知道她沒有真正離去,破綻全露在胡侃身上,簡單推斷一下就知道除了她這種修仙者,似乎沒有人能讓胡侃這昔日懶到可以躺著死的賭徒勤快起來,何況只要假設她還沒走,那麼荒廢多年的鬧鬼宅子忽然有人買下,還有其他零零碎碎多少透著幾分古怪的事情,就都有了合理的解釋。

    看完信,韓吟一笑,她還真沒想到自己露了那麼大的破綻呢!想想也是,那段時日她一直忙著修煉,哪有工夫去掩飾那些蛛絲馬跡,只要能瞞過大多數人,沒有什麼大麻煩找上門也就夠了,不過這也給她提了個醒,將來要是想掩飾身份,一定要將腰間那顯眼的玉佩摘下,不然就有掩耳盜鈴的嫌疑了。

    出了一會神,她忽然想起了什麼,將造化金錢取自掌心,托著它問:“你聽沒聽過楚暮雪這個名字?”

    造化金錢答得飛快:“沒聽過!”

    過了一會,又加重語氣補一句:“絕對沒聽過。”

    韓吟十分狐疑的盯著它:“那元一真人建的石室裡,為什麼會有施了縮地成寸術,直接通往鳳泉村的暗道?”

    造化金錢一噎:“這種事情,你應該去問元一真人。”

    “他已經死了,沒處問去,但你是他的隨身法寶,他的事情你怎會不知?”

    造化金錢忽然暴躁起來:“說不知道就不知道,你煩不煩啊!”

    韓吟唇角微揚:“不說就不說,有什麼了不起,當我猜不到麼。”

    “你猜到什麼?”

    韓吟一字一頓道:“楚暮雪的師父就是元一真人!”

    造化金錢:……

    “是不是?”

    造化金錢:……

    “不說話就當你默認了。”

    造化金錢沒憋住,小小聲問她:“你怎麼猜到的?”

    韓吟笑吟吟道:“暗道通往鳳泉村,建的人一定同那地方有些淵源,這樣的人,我目前知道的只有兩個,第一個是楚暮雪,第二個是楚暮雪的師父。另外,暗道在石室裡,而石室除了元一真人外,大概就只有他弟子有機會進去了,交錯著一對比,答案不就出來了?”

    造化金錢無可奈何:“算你有點小聰明。”

    韓吟就軟了聲氣求道:“我們這次能脫險,全靠楚夫子幫忙,書上不是說知恩要圖報麼,我答應要幫他打聽楚暮雪的下落,你要是知道些什麼就告訴我,只當是報了他的恩,好不好?”

    造化金錢沉吟了一會:“我只能告訴你當年他們師徒倆因一件事情鬧翻,楚暮雪摔了玉佩,留書發誓今生今世絕不再回九玄,後來她也當真沒有再回去過,就這樣過了沒兩年,元一真人修煉時出了岔子,爆丹而亡,我就被羅瑾這老匹夫封印在了聚仙峰上,直到蘇星沉將我盜出來。這些年來九玄的事情,我一概無知無聞,當然也不知道她的下落,你再追問我也沒有什麼用。”

    韓吟被它說得愈發好奇:“他倆為了什麼事鬧翻的,你說清楚一點。”

    造化金錢冷笑起來:“好奇心會害死人,勸你不要再問,多活兩年為妙。”

    ……

    韓吟不死心,再三追問,可是造化金錢一反常態,就是裝死不肯理她,她無奈之下倒賭起氣來,不說就不說,了不起麼!事情只過去了二十來年,她就不信沒辦法從別人嘴裡打聽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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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閃亮登場

    平緩著直飛的千里鶴忽然調整了方向,一頭往下方紮去。

    韓吟知道快到九玄了,有點緊張忐忑起來,連忙將造化金錢貼身系藏,隨後抱著土靈豬指揮那鶴:“飛到集鶴峰去。”

    她只想悄悄的回去,見見師父師兄就好了,不想引起其他人的關注,因為她實在沒辦法解釋蘇星沉為什麼要追殺她,那樣勢必會把造化金錢在她手裡的事洩露出去。

    不過,還想著要怎麼交待這段日子行蹤的韓吟,忽然感覺有點不對勁,她往下方望了一眼,立刻黑線:“飛錯了,這裡是聚仙峰……”

    還有,誰能告訴她門派裡出什麼事了麼,要不怎麼往常空蕩蕩,找不見一個人影的聚仙峰上,此時居然到處都是人!

    千里鶴其實是個死物,只接受一次命令,她最早說過飛往九玄,這鶴就把最終的目的地定為九玄的聚仙峰,哪裡容她中途再轉向,因此壓根沒理她,仍然用那種幾近自殺的速度往下空直墜。

    韓吟本來沒有懼高症的,但是俯望了一眼,看見地面迎頭撲來後,她就滿腦子裡想的都是一隻西瓜摔在地上被磕成四分五裂,汁水飛濺的場面,不禁伸手緊摟住千里鶴的頸脖,顫著聲道:“你……你能不能慢一點……”

    想也知道這鶴不會理她,飛降的速度已經快到了極點,要不是身周有法術防護,韓吟覺得自己一定能聽見風的尖叫,緊接著她就替那風尖叫了——

    “啊——”

    這千里鶴也太兇殘了!

    “吱——”

    土靈豬也跟著發出了挨宰般的尖嚎。

    儘管知道仙家法術精妙無比,但這鶴到底被楚夫子藏了二十來年,誰知道上面的法術有沒有失效,如果失效了……

    沒有如果了!

    千里鶴忽然揚起頸來,清唳一聲,隨後又展翅往上疾沖,以此來抵消下墜的力道。

    韓吟不管它搞什麼,只知道自己的身體被重重一顛,震得她五臟六腑都生出悶痛來,而且下墜速度的減緩雖然讓她稍稍安心,但是那種千人萬人仰頭看,看她狼狽回歸的情形,卻令她十分難堪。

    她繃著臉假裝若無其事,這才看清聚仙峰上搭了一座石台,臺上兩人正在鬥法,打得華采千幻,神光亂躥,九玄的那些弟子呢,原本正在圍觀打鬥,可是此刻都改成圍觀她了。

    事到臨頭,逃避無用。

    眾目睽睽之下,韓吟開始考慮自己該用哪種姿勢登場。

    沒模沒樣的直接往下一跳那肯定是不行的,不但給自己丟臉,還給她師父師兄丟臉,她預想中最美好的登場方式應該是千里鶴在場上優雅的盤旋一圈,隨後微塵不起的靜落在地,而她呢,輕輕牽起裙擺,唇角含著一抹淺笑,以同樣優雅的姿勢抱著土靈豬蹁躚落地。

    呃,對了,沒穿裙子這個問題可以忽略掉,反正長袍的衣角也是可以勉強牽一牽的,關鍵是……

    沒有關鍵了!

    千里鶴居然在還差一丈距離就要落地時,忽然幻滅成了空氣裡一閃一閃亮晶晶的千萬點瑩光,如雨一般飄揚而下。

    很美,很夢幻,那場面就好像落了一場流星雨。

    如果韓吟能淩空緩落的話,隨著這千萬點瑩光衣袂飛揚的登場,會比她想像中的姿勢更優雅美好,可問題就在於她不能!

    千里鶴散去,她身下陡然一空,沒有任何支撐當然要摔下去,還是那種四腳朝天的龜式摔法,而且好死不好死的正好砸在臺上鬥法的一個人身上,清楚的聽見“哢嚓”一聲——

    完蛋了!

    韓吟頓時淚流滿面。

    她不是替自己好似摔成八瓣的屁股痛哭,而是不知道被她砸的那人斷的是肋骨還是手骨腿骨,這些都還好說,賠個禮道個歉就過去了,就怕萬一斷的是頸骨,那她這條小命就得搭進去了。

    原本有些喧嘩的聚仙峰,因這意外而靜默了數息,有些人甚至緊緊的閉上了眼睛,生怕看見血濺當場的情形,隨後就是“嗤”一聲輕笑響起。

    尾椎骨疼得一時半會爬不起來,韓吟頭昏腦漲的遁著笑聲望過去,看見慕十三攤手攤腳,姿勢極其散慢的坐在西面台下的椅上,唇角揚著一抹還未收回的笑容,那笑容裡帶著五分懶散,三分譏謔,還有兩分是她辨不清道不明的其它情緒。

    她一窘,下意識的再去看慕十三身旁坐的人——

    很好,有她師父厲青寒,師伯沈姿、周洛玉、李別鶴、宋越……

    最要命的是這些人中間還坐著一位她從來沒有見過的中年男子,面目溫然中帶著肅穆,有一種上位者慣有的,不怒自威的凜然氣勢。

    韓吟目光下瞟,見那人腰間墜一塊玄黃玉佩。

    不用猜了,這一定是她從前無緣相見的九玄掌門羅瑾!

    她心裡不禁一寒,腦中浮出三個大字:死定了……

    還沒想好怎麼請罪,韓吟就覺得她身下那人動得一動,緊接著一股大力湧來,將她整個人掀翻了出去,然後她就以一種狗吃屎的姿勢,呈大字型趴在了石臺上。

    土靈豬呢?當然跟著她一塊趴了!

    好……好丟人……

    韓吟臉壓著地,真想一輩子都趴在地上不要見人了,然而這時卻有一隻手探到了她的面前,一個寒如清泉的聲音對她道:“起來。”

    她抬頭,不出意外的看見洛雲卿立在台下,許久不見,他還是那襲白衣,素雅清寒,面上的神情也依舊淡得瞧不出情緒,唯有那只探到她面前的手,稍稍表露出一些同門之誼。

    “洛師兄……”韓吟拉住他的手,借力爬了起來,心裡卻有些愧疚歉然。不管怎麼說,她是被他帶上山的,這會鬧這麼狼狽,一定給他和師父丟人了。

    這時方予也沖了過來,捉住她左看右看,欣喜激動的問她:“你沒事吧,這幾個月可把我擔心壞了。”

    韓吟低頭:“方師兄,我沒事……”

    她就是覺得丟人啊丟人!從前流落街頭時,丟她自己的人還沒什麼,反正誰也不認識她,臉皮厚一點就混過去了,可是此時此刻,滿九玄那麼數百上千雙眼睛盯著她,今後又同這些人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感覺就十分窘迫了。

    為了掩飾這種情緒,她慌忙轉過臉去,想看看被她砸中的那人傷勢如何,最起碼得同人家道個歉吧,不想卻看見一張漲得通紅的臉。

    那人雙拳捏得死緊,正用一種憤恨到極點的目光瞪視著她,最意外的是她到此刻才發現,此人身上著的衣裳不是九玄樣式,她再轉望四周,又發現台下圍觀的人群裡,有不少人穿的衣裳同他一樣。

    韓吟不禁大窘——

    要命,這回丟人都丟到其他門派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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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人比人氣死人

    秦無邪咬牙切齒的盯著眼前這名發色古怪,衣裳襤褸齷齪的少女。

    鬥法被打斷還是小事,最重要的是他打從出娘胎起,就沒丟過這樣大的臉,更別說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了!

    偏偏那少女還一臉歉疚的對他道:“你有沒有受傷?對不起啊,突發意外,我沒辦法控制那鶴,所以……”

    突發意外!

    秦無邪往她腰間瞥了一眼,嘔得想要吐血,生生的截住她的話道:“輕鴻術不會用嗎?”

    修仙界裡有些法術使用起來耗費的靈氣極微,幾乎就等於沒有五行限制,因此這些法術被稱為通用術,譬如瑩芒術、滌塵咒,還有他說的輕鴻術等等。

    他以為這是常識,哪怕剛起手修仙的人都會懂得,不想韓吟竟一臉茫然的望著他:“什麼是輕鴻術,我不會。”

    她不是說謊,修仙歲月漫長,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遇到危險,先保住性命當然是首要之事,因此竹簡上記載的攻擊和防禦法術很多,哪怕是元一真人自己不會使的,也都記了下來,大概是取知己知彼,百戰不殆之意,可是不常用的小法術卻被遺漏了許多,她沒見過輕鴻術,當然不懂。

    然而在秦無邪眼裡,堂堂的九玄內門弟子告訴他不會輕鴻術,那絕對是在耍他!

    屈辱感滿溢了胸膛,他感覺不止要吐血,簡直都快噴血了,於是悶哼一聲,不再看她,忙著吞了一丸傷藥,然後用法術去接治自己斷了的腿骨。

    他自幼身體羸弱,哪怕修仙了之後,從外表看去仍是蒼白瘦削的少年一名,此時又因疼痛和憤怒,額頭上滲滿了汗珠,面色由紅轉白,看上去真有點弱不禁風的樣子。

    韓吟就越發過意不去了,很好心的給他施了一個水行的癒合術,想著或許能替他緩解一下疼痛,誰知秦無邪一呆,不但不領情,望向她的目光越發憤恨。

    他兩人這頭說話,其他人沒有聽見,但緩了一緩回過了神,四周的私語聲就漸漸響了起來,直到石台東面有人立起身來,這才壓住了這陣喧嘩。

    那人衣袖臨風的走到石台之上,看了看韓吟,隨後對著羅瑾揖首一禮,朗聲道:“羅掌門,事有意外,但貴派這位弟子未至之前,鄙派弟子已僥倖占得上風,不如這場比試,就以此定論?”

    羅瑾還未出聲,宋越先立起身道:“不可!貴派占得一時上風,不見得就能勝了這場比試,以此定論頗為不公,依區區之見,這場就算他倆打了個平手,咱們兩派再各選一人,另決勝負吧。”

    不想那人卻不願意:“不是在下誇口,方才若不是貴派弟子攪了局,這場比試,鄙派是穩勝不輸。”

    “這不是還沒分出勝負麼,口說無憑。”宋越是沒理也要扯出三分理來的人,何況此刻自認有理,狠狠的擰了韓吟一眼後,又同他理論起來。

    好像,闖禍了……

    不過韓吟被他們這貴貴鄙鄙的場面話鬧得頭腦發漲,還是不知道兩派弟子究竟在比些什麼,只好無助的望向洛雲卿和方予。

    洛雲卿不是八卦之人,自然不會解說這些,只是微蹙著眉頭瞧她:“哪裡沾來這一身泥漬血污,衣裳也破得不像樣子,還有你這頭髮,你的臉……”

    她劫後餘生,驚魂未定的,居然忘了把自己清理乾淨。

    韓吟微窘,連忙捏了個滌塵咒。

    這時方予已經在旁大驚失怪起來:“我方才看你用了水行的癒合術,那是修到入竅後才能使的法術,難不成你已經修到了入竅?”

    韓吟稍一遲疑,隨即點了頭。

    “不活了,人比人簡直氣死人!”方予一頭栽倒在洛雲卿身上就嚷起來:“洛師兄你的資質已經讓我驚為天人,佩服得五體投地,但你是我師兄,比我強那是應該的,我不覺得丟人,可是她她她,她都比我強了,這讓我今後如何有臉自稱是她師兄?”

    洛雲卿神色不動:“那你自稱師弟好了。”

    ……

    方予身子往前一沖,差點一頭栽到地上去。

    因他嚷的聲音有些大,不少人已經往這邊張望過來,韓吟就忙扶住他,岔開話道:“先不說這個,我剛回來,還不知道這裡發生了什麼事,方師兄你說給我聽聽吧。”

    方予這才正經起來,往石臺上瞟了一眼,皺起眉道:“上頭同宋師伯爭執的那位,是青雲派掌門的首徒費游真人。說起來其實也沒什麼大事,只不過我們九玄和青雲派同時發現了一道蘊藏靈氣十分濃郁的五行靈脈,如今雖然沒人用這種靈脈聚靈了,但是用來辟塊靈圃,種養藥草最好,雙方都想占為己有,又怕傷了彼此和氣,因此兩派掌門就辦了這場比試,鬥法擇勝。”

    五行靈脈!

    造化金錢提起過,她吃了五行果後只有找到混元心法,聚靈時再尋五行靈脈,才有可能丹成三品以上!

    韓吟心裡一跳,忙垂下眼去掩飾情緒。

    “應該說你回來得巧還是不巧呢?”明知道不該,方予還是露出了一抹幸災樂禍的笑:“前面兩場剛打完,兩派各有勝負,這第三場就成了最關鍵的一場,本來青雲派那個秦無邪占了上風,有望獲勝,但被你那麼一砸……”

    他發出了一連串嘿嘿嘿的邪惡笑聲。

    韓吟抬手擦汗:“我不是故意的。”

    這時一個懶懶的聲音忽然插了進來:“你當然不是故意的。”

    韓吟回頭,看見慕十三踱到了她身邊,不知怎的頭皮就有點發麻,心裡有點發虛,勉強帶笑喚了一聲:“慕師叔。”

    慕十三仰臉望著石台,自顧自道:“你要故意才砸不准呢!”

    就知道這傢伙毒舌無比!

    韓吟索性厚起臉皮:“師叔誇獎了。”

    慕十三這才看她一眼:“不過別人可不這麼想。”

    果然,石臺上那費游真人與宋越久爭不下,已經有些焦躁起來,語帶慍惱道:“誰知道方才攪了局的那名弟子,是不是你們九玄有意安排的,要不怎會這麼巧,聚仙峰上這麼多人,她落誰身上不好,偏落無邪身上?”

    被毒舌師叔說中了……

    韓吟苦笑起來,偏還看見秦無邪隔得老遠仍瞪了她一眼,更覺無語。

    這時慕十三忽然又轉身走開,只丟給她一句:“保重。”

    韓吟一呆,緊接著聽見石臺上費游真人揚聲道:“你們九玄若執意要再比一局,我們青雲派就退讓一步,但有個條件,你讓方才攪局的那名弟子上來比試。”

    又被毒舌師叔說中了……

    韓吟真想一頭撞死過去,她哪有上場比試的能耐啊,只會丟臉丟臉更丟臉而已!

    宋越顯然也是這麼個想法,連聲反對。

    誰想九玄掌門羅瑾忽然站了起來,沉著聲道:“就這麼定了吧。”

    不要……

    韓吟眼前一黑,差點昏死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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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柿子撿軟的捏

    為什麼會挑她……

    韓吟思緒一轉,答案立現,悔得她真想把自己的手給剁下來。

    很明顯麼,在場的都是些眼光毒辣的老傢伙,她方才給秦無邪施的那個癒合術,一定暴露了她的修為和她比一般人都要弱上許多的法術威力,柿子撿軟的捏,不捏她捏誰?

    至於掌門羅瑾如何作想,她就不太清楚了,莫非覺得她入門不到一年,修到入竅是天縱奇才,這才決定賭上一把?

    韓吟愈想愈心虛,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根本不是什麼天縱奇才,而是天下第一倒楣蛋!要不怎麼剛甩脫蘇星沉,就被逼著上擂臺。

    看見四周其他人的目光都再次投射到她身上,她連忙抬手反對:“我……我不行……”

    方予將她的手往下使勁一按:“掌門發話了,你反對有用麼?”

    有用沒用也要試過才知道,何況五行靈脈對她來說很重要,她不想上場就輸出去,於是再次高舉雙手,叫嚷起來:“我入門才不到一年,什麼都不懂,這樣不公平……”

    她說的全是實話,入了九玄後,只有方予這位師兄指點過她,還有就是零零碎碎的從元一真人遺下的竹簡裡學了些東西,認真說起來,她真是什麼都不懂,可是旁人哪裡信她這話,尤其是不明真相的青雲派弟子,送她一片噓聲。

    洛雲卿衣袖一拂,將她的手壓下:“別囉嗦了,最多就是輸了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

    他眼光比方予還要犀利些,瞧得出若是沒有她突然回來攪局,方才秦無邪已然勝了,因此她這場就算輸了,掌門也不會怪她。

    那臺上費游真人也認為她只是在有意示弱,微微一笑道:“你放心,你既是入竅修為,我們青雲派也定會找個同是入竅修為的弟子上場,絕對公平。”

    他說著用目光一轉,就有一名青衣少女步上石台,她模樣似乎比韓吟大不了兩三歲,修為應該也是入竅,而且韓吟不帶兵刃,她也空著雙手,看上去還真是公平到了極點。

    韓吟為難的轉頭去看厲青寒,不想這無良師父壓根就不朝她望上一眼,慕十三呢,早就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不見人影,她再看掌門羅瑾,羅瑾的目光裡倒沒有責備之意,只是對著她微微頷首,意示鼓勵,還有唯恐天下不亂的方予,已經開始將她往石臺上推了,還說:“相信我,你一定能行。”

    說得輕巧,相信他有什麼用,他能幫她上場打麼……

    韓吟感覺自己被逼到了懸崖邊上,不往下跳已經不行了,只好硬著頭皮上了石台,不過她性格到底還算乾脆,事到臨頭逃避不得,就豁出去不再退縮,只想著如何取勝了。

    她心思靈動,須臾盤算已定,就對著那青衣少女稽首為禮,道聲:“我入門時日尚淺,什麼都不懂,還請師姐指教。”

    簫茵茵回了一禮,道聲:“不敢,一會若有得罪處,師妹多多見諒。”

    照理說兩人該各退數丈,等著費游真人出聲示意才開始比試,可是韓吟哪裡知道這些規矩,覺得禮施完了,招呼打完了,總不能兩兩相對的傻站著不動吧,於是一揚手,早就已經暗暗運轉心法,凝在手間的冰刃就朝著簫茵茵揮出。

    “你——”

    饒是簫茵茵反應迅速,疾退了避讓開來,仍是被冰刃劃破了衣裳,擦傷了小腹,待要喊說她不守規矩偷襲吧,韓吟哪裡給她喘息的機會,法力運轉之下,那冰刃已碎成數道,全都疾射而出,直打她面門要害。

    這一招是同蘇星沉學的,只是韓吟修為哪裡有蘇星沉那麼高深,沒學過劍訣,沒練過罡步,力道也不足,鬥法經驗更是半點沒有,只學了似是而非的皮毛,根本沒有什麼傷人的效用,簫茵茵只要不理不顧,直接出手反擊,定能搶回先手,三兩下就將她打趴了。

    可問題就在於簫茵茵不知道,即便瞧出韓吟法術威力不強,她也不敢冒險硬抗,於是被逼得退了再退,一邊催動法術護身,一邊在心裡大罵韓吟無恥。

    韓吟倒也被罵得不冤,她出手後聽見四周噓聲一片,就知道自己一定錯了什麼規矩,換個厚道些的人,也就立刻停手賠錯,重新來過了,她卻想著只要兩派掌門沒出聲阻止,她就假裝不知道,因為別看她同簫茵茵都是入竅修為,這入竅初期和入竅中後期,實力其實天差地別,不搶先手,不拼速度,她必輸無疑。

    不過她是五行靈氣,法術威力雖差,卻比單行靈氣多個好處,那就是靈氣可分五道輪轉,她用水行靈氣催出冰刃攻擊的同時,已經暗暗的運轉金行靈氣給自己加持了提升速度的風咒,緊接著又用土行靈氣來催動地陷術,五行靈氣這樣輪番使用之下,她幾乎就等於沒有了蓄力的限制,而單行靈氣卻不同,只要修為沒到丹成,催出一道法術後,靈氣需在丹田內運轉一周,才能再次催出另一道法術,中間有個停頓的過程。

    簫茵茵虧就虧在這裡,她連退數丈後,身周先幻出無數綠葉飛繞相護,迎上韓吟的冰刃自然立時將其撞散,但她還得等靈氣運轉後再催藤鞭來攻擊,不想這時腳下就忽然一陷,整個人趔趄著往後仰去。

    意外之下,她頭腦頓時處於迷亂狀態,一時間根本想不通韓吟怎麼能用地陷術,而且速度如此之快!為了不讓自己倒下,她隨手就使了一招根深蒂固,將自己牢牢的紮在了地上,想著先喘口氣再說,誰知韓吟卻還有接連後招,她只看見眼前掠過一片刀光劍影,回過神來時,護身的葉盾已被相克的金行法術破去,接著就是一朵奇小無比的火蓮,“啪”的打到她的臉上。

    火蓮威力很弱,簫茵茵只受了點小傷,但是也會感覺到痛,而且被韓吟這麼劈頭蓋臉一陣疾打,心裡惱意早就竄了起來,恰好這時丹田內靈氣運轉一周,她立刻催出藤鞭就想朝韓吟身上抽去,不想頸間已是一涼一痛,韓吟生生的架了把冰刃在她的動脈上,笑吟吟的道了聲:“師姐,承認了。”

    ……

    冰刃不比火蓮,到底是銳利之物,威力再不濟,刺入柔軟的肌膚和頸脈也是綽綽有餘,這一場,自然是韓吟勝了。

    然而說時遲,打時快,從兩人上臺至起手比試,其實只度過了數十次呼吸的時間,聚仙峰上頓時一片死寂,所有人都怔在那裡發呆,完全回不過神來。

    簫茵茵也是極其無語的盯著眼前這張帶著一道淡淡傷痕的臉,她到現在還沒想通,這人的法術威力差到不及她的一半,砸在身上最多也只是痛上一痛,造不成什麼危及性命的大傷害。

    那麼,她究竟是怎麼輸的,而且還輸得這樣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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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盡人事聽天命

    靜默了一會後,全場一片轟然,聲震滿峰。

青雲派弟子連聲喝著倒彩,但原本有些垂頭喪氣,覺得韓吟必輸的九玄弟子,此刻卻個個都在興奮的捏拳擦掌,實在沒想到還有這種峰迴路轉的意外驚喜,尤其是方予,歡喜得臉都紅了,在台下揮著手又喊又跳,旁邊洛雲卿雖然也在微笑,可是望向他的目光實在有些無可奈何,就連厲青寒,儘管仍然繃著臉,面上也有掩飾不住的自傲神情。

“我,輸了……”

簫茵茵的性子還算爽利,再說當著滿場人的面也無可抵賴,因此怔了一會後就出聲認輸,只是她到底有些不甘,對著韓吟低聲道:“其實我要不躲,你贏不了我。”

她輸就輸在躲了,防禦了,找不到還手的機會,若非如此,只要攻出一招,說不定就已扭轉全域。

韓吟按捺下心裡的歡喜,垂著眼道:“師姐的修為高深莫測,我只是搶了先手,僥倖勝這一場,還要多謝師姐承讓。”

承讓實在說不上……

但同是入竅修為,多通一竅,靈力高強一倍,打過一場後,她無法否認自己的修為超出韓吟許多,這比試的前提就建立在不公平的基礎上,對方使點小詐也是無可奈何,這樣一想,她頓時心平氣和,對著韓吟微笑一禮:“下回有機會再找師妹切磋。”

韓吟慌忙回禮,臉皮厚厚的同簫茵茵攀起交情來:“不知道師姐能在九玄住上幾日,要是得閒,我帶師姐四處逛逛去。”

簫茵茵笑回:“這就要同著師尊們回去,怕是領不了師妹這份情了。”

她倆悄悄說了兩句,相視一笑,各自下臺。

不知道青雲派的人是不是也同簫茵茵一個想法,輸了這場比試後,他們喝著倒彩,罵著韓吟,跺足頓腳,但是卻沒有人提出異議,說要再比一場,因此結果就此定論,兩派掌門寒暄了數句,青雲派掌門就告辭而去。

青雲派弟子跟著各自禦起飛劍,不會禦劍的也有同門相攜,唯有秦無邪沉默在一旁,等著人走得差不多了,他才慢慢的禦起劍來,還轉頭回望了一眼。

韓吟恰好在被身周興奮的同門問東問西,問得頭暈腦漲的百忙間抬起頭來深吸一口氣,目光同他對上,於是十分抱歉的朝他笑了笑。

誰知秦無邪壓根就不領情,極其蔑視的微眯了眼,輕哼一聲,瞬息離去。

韓吟目送至他身影消失,這才自嘲一笑。

熱臉貼了人冷屁股啊!不過她也能理解秦無邪不待見她的心理,本來眼見著就要風光無限的勝了,結果被她攪了局,丟了臉不說,還讓青雲派把五行靈脈給輸了出去……

這時羅瑾已將五行靈脈的事交待給宋越,回過眼來看見她,就對著她招了招手。

韓吟正不知該怎麼擺脫身周的同門,連忙借機趕了過去,乖乖的跪到羅瑾面前:“弟子韓吟見過掌門。”

“不須多禮。”修仙之人大多隨性,羅瑾也不搭架子,更沒因先前攪場的事責難她,只是溫言問她:“你修的可是五行靈氣?”

韓吟立起身,答了聲:“是。”

她心裡很是忐忑,怕他要問她怎麼修出的五行靈氣,又是從哪學的法術,這可不好扯謊。

不想羅瑾似乎不關心這些,只是微蹙了眉道:“修了五行靈氣,怕是成仙不易。”

這樣好的打聽機會哪能錯過!

韓吟忙問:“掌門可知道混元心法的下落?”

羅瑾目光裡閃過了然之意,然而卻令人失望的搖了頭:“這心法早已失傳多年,尚未聽說哪家門派裡還存著。”

韓吟垂下眼,暗歎了一口氣。

旁邊羅瑾的次徒周洛玉插話道:“你才修到入竅,要散去這一身靈氣重頭再修也來得及,我這裡恰有一丸散靈丹,就看你狠不狠得下這個心了。”

自幼的經歷告訴她,先把握住手裡已有的東西才是王道,再說萬一吃了散靈丹,修出來的還是五行靈氣怎麼辦?

韓吟想都不想就道:“弟子謝過師伯,但是修仙這事多少要看機緣,興許修成五行靈氣,恰是弟子的機緣,弟子覺得還是順其自然為好,說不定哪天運氣來了,就能尋到那混元心法。”

周洛玉問她:“若是找不到混元心法,修不成呢?”

韓吟笑道:“這就是命中註定,我今生成仙無望,只要修至丹成,能比尋常人多活上百年,我覺得那也挺好。”

周洛玉起了興致,再問道:“你就這麼隨波逐流,沒想過我命由我不由天?”

這問題真不好答,她有時覺得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心裡會生出一種極其自傲的狷狂感,覺得這天下沒有什麼事是自己做不到的,可是經歷過的一些事又清清楚楚的告訴她,困苦艱難時掙扎未必有用,可能死得更快。命運這種事情,不是你想逃脫就能逃脫的,再說誰又知道我命由我不由天的想法,不是另一種命中註定?

她低下頭道:“我只想著盡人事而後聽天命。”

這話一說,宋越先在旁冷笑道:“胡扯!你要想著聽天由命,那趁早別修仙,因為修仙原本就是逆天改命之事,沒有大氣魄與大毅力,絕不能成!”

周洛玉看了宋越一眼,什麼也沒說。

韓吟心裡極不贊同宋越的話,但他是長輩,她不好反駁,只垂了眼聽著。

不巧朱情兒因同她有過齟齬,又不忿她運氣這麼好,修了下乘的五行靈氣居然也能僥倖取勝,在眾人面前露了臉,就沒有隨眾散去,一直掩在宋越身後悄悄的聽著他們說話,見她默不作聲就問她:“怎麼,你對我師父的話不以為然麼?”

韓吟道聲:“不敢。”

朱情兒有意找茬:“不敢可不是沒有。”

韓吟心裡生出一陣惱來,她不好同宋越對嘴,卻不怕與朱情兒相爭,當即就道:“要這麼說,我倒有一事不解,還請師姐賜教。”

朱情兒一揚眉:“你說。”

“修仙為何要憑資質悟性?”

朱情兒被她問得一愣,還以為她在消遣自己,不悅道:“這不是廢話麼,沒有資質和悟性之人,無論如何修行,都不能成。”

“那資質和悟性從何而來?”

天生的!

簡而言之就是老天給你修仙的命,你就能修仙,老天若不給你修仙的命,你根本修不成!

朱情兒頓時啞口無言,不知如何對答,再悄悄望了宋越一眼,見他面色發青,顯然心裡不悅,偏偏也找不出話來反駁。

韓吟深知見好就收的道理,何況知道自己入門時日尚短,書念的不多,見識也還淺薄,說出來的話也未必就是對的,因此絕不死纏追問,只是有些忐忑的轉問羅瑾:“掌門,弟子已在兩年內修到了入竅,可是要找不到混元心法,丹成之後就可能再無寸進了,那……那弟子今後還算是九玄的內門弟子麼?”

羅瑾莞爾:“這種事情,不是該問你師父麼?”

師父……

對哦!

韓吟連忙轉身,要問厲青寒。

她勝了比試,厲青寒本就高興,兼著向來與宋越不睦,聽她反駁朱情兒,落了宋越臉面,心裡愈發爽快,但同時也極惱她居然把他這個師父忘到腦後,見她目帶希冀的望過來,就仰臉背手的冷哼了一聲:“這件事,為師的尚未想好。”

韓吟可是有備而來,自然不怕他做作刁難,忙從乾坤囊裡往外取東西。

當一方上好的青花硯,一匣子長鋒羊毫,一疊她讓胡侃費盡心機四處搜尋來的名家碑帖擱到厲青寒面前的時候,他的雙眼立刻就亮了,連架子也不端了,忙著點頭:“好吧!想好了!從今日起,你就正式入門,成為我厲青寒的關門弟子!”

韓吟歡喜下拜,給他磕了三個頭。

除了宋越和朱情兒,在場的人都失笑起來,就連洛雲卿遠遠瞧見,唇角也不禁微揚了一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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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天花亂墜湯

    沒有力挽狂瀾這麼嚴重,但是韓吟這次誤打誤撞的也替九玄奪了一處五行靈脈,羅瑾問完她五行靈氣的事,就讓宋越將另兩名參加比試的弟子喚來,褒獎了兩句後,賜了他們每人一顆延命丹。

    這是能延長人一年壽命的丹藥,煉製起來頗為不易,因此那兩名弟子得了賜丹,都歡歡喜喜的拜謝而去,但韓吟卻望著手裡的丹藥,欲言又止。

    羅瑾倒是好脾氣:“有什麼話但說無妨。”

    韓吟就道:“弟子此刻還用不上這延命丹,能用來換一把飛劍麼?”

    羅瑾沉吟了一會,忽然拊掌一笑:“算你運氣不錯。”

    他說著就在隨身的乾坤囊裡取出一把五彩光耀的飛劍。

    “你要不提我倒忘了,這柄飛劍是無意中得來,劍倒是好劍,就是不知那煉劍之人怎生想的,將各種極品的玄晶珍礦都煉到一塊去了,使得劍內五行靈氣駁雜不純,我竟不知要如何用它,賜與你倒是恰好。”

    韓吟接了那劍,歡喜道謝,她被蘇星沉追殺得慘了,做夢都想要一把飛劍,這樣只要修到感悟修為,即便打不過蘇星沉,遇到危險的時候也能掉頭就跑。

    厲青寒在旁冷眼旁觀,忽然伸手將那劍取了過去,笑道:“為師的窮酸,你拜了師也沒有見面禮送你,不如借花獻佛,就替你在這飛劍上煉入三重禁制吧,讓你日後使起來也好趁手些。”

    韓吟自己祭煉過乾坤囊,知道有多費時費力,想來飛劍祭煉起來更是困難,有人代勞,她自然求之不得,又是連聲道謝,在厲青寒面前說盡了甜言蜜語,不過厲青寒顯然不吃這一套,在羅瑾面前告退,帶著她和其他弟子回到集鶴峰後,就關上了不居殿的殿門,細問起她這半年的行蹤來了。

    能說的一定要說,不能說的打死也不吐半個字。

    抱定了這種想法,韓吟把事實當成食材,頭砍一刀,西剁一段,斬亂得不成樣子,還往裡加油添醋,擱糖撒鹽,最後慢火熬出一鍋天花亂墜湯,可著勁的給厲青寒猛灌。

    她甚至連萬丈深潭下的石室都抖落出來了,只是用造化金錢開啟石室的人變成了蘇星沉,連靈圃都說成是被蘇星沉收了去,而她自己呢,當然是命苦的人質,陪著蘇星沉在石室裡躲了些日子,還被蘇星沉用來試丹,結果一不小心就改變了體質,修出了五行靈氣。

    不少修仙者都喜歡在僻靜之處搭建密室洞府來閉關清修,地點大多不為外人知曉,因此厲青寒不知道石室的事,也還將信將疑的聽著,只是問她:“那你如何從那師門逆徒手裡逃生?”

    儘管騙了師父有些內疚,但造化金錢的事實在不好洩露出去,韓吟只好繼續扯謊,說蘇星沉煉丹缺藥,出去尋了,想是帶著她這個人質不方便,又確信她逃不出石室,就將她獨自關在了裡頭,不想她卻找出了暗道,帶著元一真人遺留的竹簡逃了出去。

    說到這裡,後頭的事幾乎就不用編造了,或者說流仙門那兩位死裡逃生的弟子有可能揭穿她的謊言,因此她也不敢編造,一五一十的將自己如何到了鳳泉村,如何隱居修煉,最後蘇星沉找來,她又如何逃生的事全都說了出來,說完還從乾坤囊裡將元一真人遺留的竹簡和楚夫子寫的書信都交給厲青寒過目。

    厲青寒看完後沉吟半晌,沒發現她言語中有什麼漏洞,就信了她。

    韓吟借機探問:“師父,楚暮雪的下落,您老人家知不知道?”

    不想厲青寒立刻警告她:“這事休要再提!”

    韓吟為難:“可是我受了楚夫子的恩惠……”

    厲青寒的目光轉為柔和:“你知恩圖報,這是好事,但楚暮雪的事派中上下三緘其口,連為師的都知之不詳,這其中必有重大關礙,你最好還是不要問了。”

    連師父都這麼說,看來造化金錢讓她顧著小命別再多問,也沒有誇張的意思……

    韓吟無可奈何,只得應聲:“是。”

    回完話從不居殿裡出來,方予還有滿腹的言語想扯著韓吟聊,不想還未來得及開口,洛雲卿就對他道:“你先回去。”

    方予原想追問為什麼,但看這位師兄面上顏色有些不對,比往常還要冷上三分,就縮了縮頭,一溜煙走了。

    韓吟有些忐忑,只是沒有流露出來,兩人走到僻靜處,她才帶笑問他:“師兄有話要對我說麼?”

    洛雲卿轉身,冷冷的盯了她一會:“你那滿嘴裡扯謊的毛病,到現今還改不過來?”

    韓吟心裡一沉,下意識的就想否認,然而她知道洛雲卿不是心機深沉之人,如此責問她,一定是她的話裡確有漏洞,她就生生的將溜到嘴邊的狡辯咽了回去,垂著眼低聲道:“我哪裡說錯了麼……”

    洛雲卿冷笑起來:“看看,你謊扯太多,連哪句話露了破綻都不知道!”

    說多錯更多,而且她的確說謊了,還是虛心點默認吧。

    韓吟頭壓得越發低,一聲不吭。

    洛雲卿又罵她:“少裝可憐!”

    韓吟就揚起臉來,咧了咧嘴,憋出一個苦笑。

    這真是……

    死皮賴臉!

    洛雲卿都拿她沒轍了,只好就事論事,負手寒臉道:“你才上山時就聽說過了,蘇星沉叛出師門前,同我交情尚好,我怎不知他還擅長煉丹燒藥?”

    原來岔子出在這裡!

    韓吟暗松一口氣,也不追問,立刻態度很好的老實承認:“對不起師兄,我說謊了,我就是想把自己說得可憐點,讓你們同情我,才說蘇星沉拿我試藥。”

    其實真正拿她試藥的是慕十三這個混蛋師叔才對。

    “還在扯謊!”洛雲卿愈怒:“那你如何修成五行靈氣?”

    韓吟答得飛快:“吃了五行果。”

    洛雲卿一愣。

    “我趁蘇星沉不留意,從靈圃中偷的,當時還以為是什麼能增益修為的好東西呢,後來才知道這果子害人不淺。”

    她把自己說得不堪些,洛雲卿倒有些信了,但仍是沒好氣的問她:“其它的事,你就沒有說謊?”

    韓吟認真回想了一下,答道:“絕對沒有,不信師兄可以去查!”

    反正不管查不查,石室就在那裡,鳳泉村也在那裡,不會憑空消失,至於其它的細節,那要能逮著蘇星沉才能對質出來,眼下她不擔心。

    洛雲卿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實在分不清她哪句是真哪句是假,最後只好沉著臉道:“我信你一回,這事就暫且揭過,但盼你日後行端品正,別走上歪路,否則頭一個饒不過你的,就是我!”

    就譬如蘇星沉,他原當他是知己好友,可是沒想到……

    洛雲卿心裡一黯,拂袖就走。

    韓吟立在原地,望著他的背影怔怔的出了一會神,低聲輕歎:“抱歉,洛師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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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繡花枕頭

    別看韓吟對著人總是笑吟吟,乖巧討喜的樣子,私底下她偶爾也會心情低落,被洛雲卿訓斥過後她就有些沒精打采,也不想回去修煉了,就在這集鶴峰上信步閒逛起來,打算找個僻靜的地方枕著陽光睡上一覺,興許睡醒了就會心情舒暢。

    不知不覺,她走到將離殿附近,回頭看看一直靜悄悄跟在身後的土靈豬,覺得應該為自己突然消失半年的事進去同慕十三道個歉,順便請他想辦法把自己的頭髮變回原來的顏色。

    “慕師叔,你在不在?”

    推開虛掩的殿門,一殿靜寂,韓吟小心的避開殿上機關,繞行進去找人,結果沒走兩步就看見一團綠油油的物事在前頭蹦跳,她愣了一愣,追上去才發現那竟是一隻兔子。

    詭異的綠色兔子,和她的頭髮顏色一樣……

    韓吟不由自主的摸了摸頭髮,心裡生出了不好的猜想。

    果然,等她走到後殿就看見一窩足有三四十只兔子,在一處禁陣裡蹦蹦跳跳真歡快,而且每一隻顏色都不一樣,紅橙黃綠青藍紫,密密挨挨的擠成一團晃花了她的眼。

    密集事物恐懼症啊!

    她背脊一涼,身上的雞皮疙瘩瞬間就竄了起來,正想扭頭逃走,忽然聽見隱約的人聲傳來,就遁著聲音找到了殿后的院子,看見慕十三躺在籐椅裡,懷中抱著一隻黑色兔子,微眯著眼睛曬太陽。

    他身旁立著一名俊眉秀目,氣質颯爽的女子,發覺韓吟過來就往她那邊掃了一眼,隨即像沒看見一樣轉回眼去繼續說話:“慕十三,你究竟有多久沒修煉了?”

    慕十三連眼都懶得睜:“你管得著麼?”

    “你別以為師祖不在了就沒人考較你的修為,再這樣下去,掌門他……他……”俗話說徒弟領進門,修行在個人,修仙尤其如此,她大概想不出掌門會將慕十三怎樣,只好頓得一頓,指著他的鼻子恨道:“再這樣下去你頭髮很快就白了,牙齒也掉了,等躺在床上等死時,後悔也沒用了。”

    沒見過慕十三被人指住鼻子教訓,韓吟突然好想笑,可是不敢,憋得很辛苦。

    慕十三呢,仍是一點面子也不給:“就算如此,關你什麼事。”

    那女子面上怒容更甚,像是找不到發洩的地方,揮手就是一道劍影,隨後慕十三懷裡的兔子連哼都沒哼上一聲就鮮血狂飆,腿一蹬,嗝屁了。

    她脾氣好爆,修為似乎也不錯……

    韓吟咬住下唇,愈發不敢出聲了。

    慕十三的承受能力比較強,眉頭都沒皺一下就隨手把死兔扔了出去,緊接著捏了一個滌塵咒,把身上血漬清理乾淨,沒事人一樣繼續舒舒服服的曬太陽。

    他這種不慍不惱的溫吞水模樣似乎讓那女子感覺到深深的挫敗。

    “慕十三,你起來!”她恨道:“外頭弟子都在議論你是不學無術的紈絝,廢物一個,你難道就沒聽見?”

    慕十三懶懶的“嗯”了一聲,表示聽見了。

    “那你稍微爭口氣,修煉一下行不行?”

    慕十三瞥她一眼:“你煩不煩,還沒活到三十就有八十歲的嘮叨了,說完了趕緊走,別耽誤我睡覺。”

    這是下逐客令了,那女子看來也是心高氣傲的,一口氣噎著咽不下去,再不說一句話,扭頭就走。

    韓吟頓時感覺自己來得不是時候,也該跟著腳底抹油了,不想那女子同她擦身而過後又倒退了回來,一雙神采湛然的眼盯著她上下一打量,抬起手來就在她肩頭重重的拍了兩下:“我是你師姐雲初心,前些日子奉師命下山去找蘇星沉了,才回來不久,想必你不認得我。”

    說著不等她答話,揚手就扔了一顆陽靈石給她:“初次見面,也不知道要送你什麼,還是你自己去買吧。”

    靈……靈石……

    這見面禮送得還真是豪爽乾脆。

    窘歸窘,韓吟還是連忙道謝:“謝謝師姐。”

    雲初心又道:“你方才那場比試我瞧了,不錯,師父這個徒弟沒收錯。”

    這是誇她!

    韓吟打小就沒怎麼被人誇,心情霎時好起來,笑容也燦爛了兩分,不想雲初心回頭一瞥就意有所指道:“你今後還得努力修煉,千萬別學某些人,空有好資質,卻是繡花枕頭窩囊廢,不中用的東西一個!”

    這話,不太好接……

    韓吟只能站在那裡微笑,再微笑,好在雲初心也沒有要她附和的意思,說完沖她點了點頭抽身就走,再沒半點停留。

    她怔了一會,轉眼看看,慕十三閉著眼好像已經睡著了,不敢吵他,就躡手躡腳的往外溜,不想才走了兩步,就聽他懶懶道:“過來捶腿。”

    韓吟:……

    怎麼同樣是師侄,雲師姐就敢指著他的鼻子罵,自己卻這麼窩囊,被他當成丫鬟使喚呢?

    不行!

    她必須要狠狠心,壯起膽來,尋回骨氣,義正詞嚴的拒絕他的無禮要求!

    才想著呢,慕十三就不耐煩道:“磨蹭什麼,頭髮顏色不想變回來了?”

    韓吟滿腹裡揭竿起義的念頭頓時消散一空,三兩步小跑過去就替他捶起腿來,還非常沒有骨氣的對他討好著笑,軟著聲問:“師叔,你有辦法了啊?”

    慕十三照例懶懶的“嗯”了一聲。

    終於不用再被人當作妖怪看待了!

    韓吟感動得淚流滿面,然而心花怒放的等啊等啊,等了好半晌都沒聽見他的下文,再仔細一看,慕十三睡著了……

    “我¥……%$#%^……”

    她憋了半天才把差點就要爆出來的市井粗口給憋了回去,本想憤憤的轉身離去,候著慕十三睡醒了,心情好時再來,可是又怕沒得到他同意就溜,回頭他要找藉口刁難她,只好忍著這口氣,有一搭沒一搭的替他捶著腿。

    午後時光無限好長,蜂蝶在春光裡且舞且歇,空氣暖融融的,帶著一點植物的香。

    經歷過之前的一切,韓吟已經疲憊到了極點,然而情緒一直緊繃著放鬆不下來,直到此時坐在芳草萋萋的將離殿后院,心緒才漸漸的寧和鬆馳,緊接著止不住的困意就一波一波如潮水一般湧了上來,她不由自主的就乜斜著眼亂晃起來,最後敵不過倦意,歪頭睡去。

    一個坐躺著睡,一個歪趴著睡,好像都很舒服……

    土靈豬瞪著豬眼看看這個,嗅嗅那個,最後擠到韓吟身邊一躺,四腳朝天著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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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符鬼

    韓吟再次醒來時天都黑盡了,翻了個身就看見了漫天繁星,她恍惚了一下,有那麼一瞬間想不起自己身在何處,仿佛時光倒流,她又回到了從前最倒楣的日子裡,夜晚沒有地方睡覺,只能餓著肚子露宿街頭……

    好在她隨即就看見了身旁的慕十三,他醒著,但仍然斜躺在籐椅裡,維持著下午那個姿勢,好像一動也沒動過。

    韓吟微怔,喚了他一聲:“慕師叔?”

    “唔。”慕十三初睡方醒似的懶懶應了一聲,低垂的眼睫表明了他在沉思。

    韓吟不敢再打擾他,只好抱膝默坐,不想一轉眼,看見土靈豬哼哧哼哧的追著一隻紅色兔子從後殿裡沖出來,繞著圈在草地上撒歡。

    這是什麼情況……

    韓吟窘了一下,這傢伙在幹什麼,以為自己是狗嗎?居然追著兔子跑!

    她迅速一伸手,揪著豬耳朵將豬提了起來,正要喝斥就聽慕十三道:“終於想起來了!”

    出其不意之下,她一哆嗦,不由自主的松了手,土靈豬滾到地上,愣得一愣,又追著兔子跑了。

    韓吟黑線的盯著土靈豬跑遠,問他:“你想起什麼了?”

    慕十三瞥她一眼:“想起丹藥放哪了。”

    她本想問他什麼丹藥,但是見他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的頭髮上,頓時就悟了……

    半個時辰之後,韓吟很想駡街。

    不就是一瓶恢復頭髮顏色的丹藥麼,慕十三居然大爺一樣指揮著她東翻西找,直到她把整座將離殿內的灰塵抹淨,散亂的東西都整理好,這傢伙才屈指一敲額頭,假裝恍然想起的樣子,從懷裡摸出一瓶丹藥,傾了那麼一丸給她,然後對她說:“明天記得過來幹活。”

    靠!要她清潔大殿就直接說嘛,這拐彎抹角的到底是在侮辱誰的智商啊,以為別人瞧不出他在做戲麼!

    韓吟真想對他比出中指,然而權衡了一下,她覺得自己的心眼肯定沒他多,為了防止不小心中了他的暗招,她還是決定忍一忍風平浪靜。

    她扭身就走,不想慕十三又道:“順手把後殿裡那些兔子帶出去放了。”

    “兔子可以吃,你不要了麼?”

    慕十三嘴角微揚:“你有胃口?那你吃吧。”

    韓吟想起那窩毛色迥常的兔子,頭皮頓時有些發麻,乾笑兩聲:“那還是放了吧……”

    沒人管她要吃還是要放,然而她去後殿裡逮兔子時還是頭疼了一下。

    這麼多兔子,她又不是千手觀音,怎麼捉!

    回頭看看,慕十三沒有跟過來,韓吟就從懷裡摸出造化金錢,悄悄道:“錢爺,幫個忙,把這些兔子煉成符鬼吧。”

    符鬼是什麼樣的她還沒見過,有些好奇。

    造化金錢知道這裡不是同她搭架子,等著她三催四請的地方,再說也敵不過身為法寶想要煉器的本能,錢眼一張,就將那些兔子一股腦的全都鯨吸了下去,停了一會,吐出一摞輕飄飄像琉璃一樣半透明,閃著幽藍詭綠光芒的符來,還低聲抱怨著:“兔子忒低級,都不夠塞牙縫的。”

    您老根本就沒有牙好吧……

    韓吟忍了忍,沒有反駁出聲,兜回造化金錢就想快步離去,誰知這時忽然從旁探過一隻手來,從她手裡抽了一張符去。

    見鬼!

    她心臟猛然緊縮,懊惱懼怕惶恐不安種種情緒紛至遝來:厲青寒震怒,洛雲卿失望,方予難過,雲初心鄙夷,宋越冷笑,朱情兒得意……

    這些人得知她匿藏師門至寶後會有的表情,都在她腦中接連閃過。

    單看蘇星沉盜了造化金錢後是什麼下場就知道,即便她沒有盜,但是尋回至寶卻隱匿不報,首先居心叵測這個罪名就跑不掉,受罰都是小事了,鬧得不好,她會被趕出九玄。

    韓吟惶怕之極,然而多年來掙扎求生的本能,讓她沒有涓滴情緒流露在臉上,她甚至還面帶微笑,只是轉過身去的時候,動作有些遲疑。

    她身邊慕十三正在翻來覆去的看那張符:“原來這就是煉出來的符鬼,就是不知道好不好用。”

    韓吟微笑,再微笑,儘量的鎮定自若。

    慕十三瞥了她一眼:“據說符鬼煉起來很麻煩,而且符鬼原身不厲害的煉出來沒用,厲害的煉了又太可惜,因此煉法早已失傳多年,我還是頭一次看見,沒想到,你會?”

    他語氣再輕鬆溫和也沒有了,可是韓吟深知他有多難應付,連忙打疊起全副精神回話:“其實,我也就是運氣好……”

    運氣好學會煉符鬼,還是運氣好如何,她沒有明確的說出來,這樣萬一慕十三想學,她也好有個推脫的餘地。

    “這樣啊。”慕十三意味深長的笑了笑:“這張符送我玩玩你不介意吧?”

    “不介意……”還不知道他究竟看見了多少,她敢介意麼?

    慕十三就催了些靈氣到那符裡,再一抖手,符落至地,化作一隻通體瑩透,閃著幽藍詭綠光芒的兔子,兔子一落地就一反溫良的常態,沖著韓吟蹦過去,牙咬身撞,瘋狂的攻擊起她來。

    不怎麼痛,但是土靈豬護主,立刻撲身而上,同那只符鬼兔撒咬在了一塊,滿地翻滾。

    韓吟情緒複雜的看了一會,發現土靈豬的攻擊對符鬼兔完全沒用,哪怕豬牙狠狠的咬下去,利齒也會穿透兔身,那感覺看著就像咬著了空氣一樣。

    反之,符鬼兔的攻擊卻能對土靈豬造成實質性的傷害,儘管這種傷害極其有限,但是一直在持續,而且這畢竟只是一隻兔子啊,如果換成猛虎烈獅,土靈豬早就趴了!

    慕十三顯然也想到了,頗感興趣的蹲下身去,用一柄匕首戳了戳那只符鬼兔。

    沒有效果。

    他運了靈力到匕首上,再那麼一削——

    符鬼兔竟然變成了兩隻,但體型只有方才的一半大小,攻擊力道好像也弱了一半。

    “有意思。”他愈發起興,提了匕首再削,兩隻兔子變成了四隻,體型又小了許多,看樣子只要他不停手,符鬼兔就能不停的被分裂,直到小得看不見為止。

    慕十三沉吟了一會:“你用法術打打看。”

    韓吟只好丟了個冰刃過去,成功的將一隻分裂過的符鬼兔轟掉一半,嗯,還是一隻兔子,雖然重新幻出了完整的頭臉四足,但是被轟掉的那半邊卻散作了瑩芒落在地上徹底消失。

    “知道了。”慕十三立起身來,一拂衣袖,隨手打出一道火蓮,只見火光一熾,符鬼兔全數消失:“就是這樣,普通攻擊沒用,靈力攻擊只能分散符鬼力量,唯有法術攻擊可以徹底摧毀它。”

    召喚出的符鬼能夠存在十二個時辰,換句話說,只要在這段時間內對手不用法術攻擊,符鬼就會不停不歇的戰鬥到底,對手若是用法術攻擊,一兩隻符鬼就罷了,如果有許許多多隻,恐怕耗盡靈氣都殺不完。

    韓吟雙眼一亮,但隨即又黯淡下去,還不知道慕十三要怎麼收拾她呢,造化金錢都未必保得住,這會去想煉製符鬼的事,豈不是枉然。

    誰知慕十三卻沒有半點要收拾她的意思,輕彈了彈衣袖轉身就走,只道:“等我改天逮著厲害的靈獸,你幫我煉些符鬼。”

    事情就這麼輕飄飄的揭過去了……

    韓吟感覺好意外!

    她和慕十三相識不久,但很清楚他到底有多精明,原本以為自己就算僥倖蒙混過關,也要費盡唇舌心機,而且他分明說過符鬼煉製起來很麻煩的,怎麼就沒懷疑她一眨眼工夫把這麼多兔子煉了,十分蹊蹺?

    韓吟越想感覺越不真實,甚至有點暴躁起來——

    見鬼!

    這傢伙到底有沒有發現造化金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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