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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瑪曲

    幾輛汽車從唐風身旁疾馳而過,唐風知道他們終於走了出來,幾人癱坐在公路邊,大口呼吸著外面熟悉的空氣,雖然這空氣中夾雜著一些汽油的味道。

    忽然,從瑪曲方向緩緩駛來一輛白色的“切諾基”越野車,“切諾基”的速度越來越慢,最後竟停在了眾人身旁,唐風以為是哪位路過的好心人來幫助他們,可誰料,從“切諾基”上跳下來的竟是徐仁宇。

    徐仁宇見到眾人,笑道︰“我就知道你們會在這兒出現,在這兒已經等了你們兩天,我以為還要等上十天半個月呢,沒想到你們這麼快就出來了。”

    “你…這是…”唐風、梁媛和馬卡羅夫吃驚地看著一身旅行者打扮的徐仁宇,只有韓江心里已經有了底。

    “你們剛離開郎木寺,第二天,被洪水沖毀的公路就修通了,郎木寺也恢復了和外界的聯系,我撥打了韓江給我的那個號碼,然後…”

    馬卡羅夫聞聽此言,有些懊惱地說︰“真是倒霉,要是我們在郎木寺再等一天,就不會遭遇那麼多危險,葉蓮娜也不會…”

    “想開點吧!那樣,我們也不會有那麼多的收獲了!”韓江勸解道。

    “這麼說那些被困在山上的乘客也得救了?”唐風忽然問徐仁宇。

    徐仁宇點點頭,道︰“是啊!所有乘客都得救了,只有…只有史蒂芬…我聽救援人員講,如果再晚一點,有幾位傷勢較重的乘客就不行了。”

    “看來你是立了大功嘍!”韓江沖徐仁宇笑道。

    誰知,徐仁宇一本正經地沖韓江道︰“那都是您領導有方,多虧你給我的那個號碼!…”

    “好了,其他的事到縣城再說吧!下面就看你安排嘍!”韓江打斷徐仁宇的話說道。

    徐仁宇明白了韓江的意思,載著眾人來到了瑪曲縣城,早到多時的徐仁宇已經為眾人安排好一切,休息了整整一白天,大家才漸漸恢復過來。

    吃過晚飯,徐仁宇來到唐風和韓江的房間,韓江看見徐仁宇,開門見山就問︰“附近有我們的人嗎?”

    徐仁宇先是一怔,隨即回答道︰“附近有四名趙永帶來的特戰隊員,不過,按照總部的要求,我們不能與他們接觸,他們只負責我們在瑪曲的安全。”

    徐仁宇的回答,讓唐風一頭霧水,“隊長,徐博士,這…這是…”

    韓江沖唐風笑道︰“呵呵,你可能還不知道吧,徐博士已經是我們的人。”

    “已經是我們的人了?”唐風疑惑地看看徐仁宇。

    徐仁宇道︰“是的,我現在是K8。”

    “K8?你怎麼…”唐風無比驚詫。

    韓江介紹道︰“我在郎木寺給徐仁宇的那個號碼是個特殊的號碼,如果僅僅是讓徐仁宇報告飛機失事的情況,我沒有必要給他那個號碼。按照我和趙永的約定,使用那個號碼和他聯絡的人一定是我們的人,或是我認為可靠的人。”

    “也就說你向總部推薦了徐博士。”

    韓江還沒回答,徐仁宇反倒埋怨道︰“你這是變相綁架了我,你對我說只要打這個號碼,把事情說清楚,就會有人來保護我,好家伙,我剛一打完電話,五個小時後,趙永帶著十幾個特戰隊員,居然就把這小小縣城給圍了個水泄不通,然後直接找到我,把我帶到這賓館內,對我又盤問了半天!”

    “呵呵,當時你嚇壞了吧?”唐風笑道。

    “是啊!我當時都懵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然後我被要求呆在房間內,哪都不能去,第二天下午,我靠,更讓我驚訝的事發生了,趙永居然帶著一大堆材料找到我,把我的簡歷調查了個底朝天,甚至連我談過幾次戀愛,他都知道!然後,他就提出,希望我能為老K工作,我別無選擇,只得…”

    “看來你跟我一樣啊,都是被這樣拉進來的!”唐風戲謔道。

    韓江卻一臉嚴肅地說道︰“你們倆要清楚,不是我們硬要拉你們加入老k,而是你們已經卷入了這個事件,你們已經沒有退路,唐風,你要知道,如果不是我們,你以為你還能活到今天?還有徐博士,你不加入我們,恐怕你現在已經見不到我們了!”

    “可我之前並不了解你們的事啊!那伙人為什麼要對我下手?”徐仁宇一臉無辜地反問韓江。

    韓江冷笑了兩聲道︰“你要這麼想,就太天真了,你也許是不了解多少內幕,但是那些黑衣人可不這麼認為,所以,你已經別無選擇。”

    韓江的話讓徐仁宇後背冒出一陣陣寒意,屋內陷入了一陣沉默。唐風打破沉默,問徐仁宇︰“博士,你的那個公司呢?”

    徐仁宇苦笑道︰“公司?我已經交給我的副手打理了,本來我的公司生意就不好,現在…”

    韓江拍了拍徐仁宇的肩膀,安慰道︰“不用擔心,加入老k並不代表你們成為國家安全機關的正式成員,老k只是一個臨時的機構,一旦任務結束,你們都會回到原來的生活中,博士,說不定你將公司交給副手打理,公司的生意會蒸蒸日上呢。”

    徐仁宇沒再說什麼,只是苦笑了兩聲。

    韓江又對徐仁宇大致敘述了他們一路上的遭遇,聽得徐仁宇嘴巴張得老大,竟將他的寶貝煙斗掉在了地上。

    第二天上午九點,唐風、韓江與總部的趙永和羅教授視頻連線,唐風先簡要的敘述了他們的遭遇,趙永和羅教授對唐風、韓江的一路遭遇也是驚訝不已,羅教授首先恭喜唐風和韓江能取得如此重要的發現,然後興奮地說道︰“你們的發現很重要,這證實了沃克的記載,也為我們下一步行動指明了方向。”

    “您是說阿尼瑪卿雪山?”唐風問。

    “嗯,你們已經找到那麼多證據,足以證明黑頭石室應該就在阿尼瑪卿雪山。”羅教授十分肯定地說道。

    趙永無不遺憾地說道︰“這些天,我們也沒閑著,搜尋了那一帶的大山,但是至今還未找到你們所說的那座羌寨,不過,我們對周楠楠的死進行了調查。”

    “哦!你們發現了什麼?”

    “據我們掌握的證據顯示,周楠楠出現在郎木寺,絕非那麼簡單,她多年前就已離開中國,去美國留學,但是她在美國時,染上了毒癮,被迫輟學,從這之後,她就失蹤了。”

    “失蹤了?”唐風大驚。

    “是的,沒有人知道她去了哪兒,總之,她沒有回家,出入境部門也沒有她這些年回國的記錄,而她這次卻神秘地出現在郎木寺,所以,我懷疑…”

    “你懷疑周楠楠的出現和我們的行動有關?”韓江打斷趙永的話反問道。

    趙永點點頭,說出了自己的判斷︰“我認為周楠楠很有可能在國外因為吸毒,導致生活窘迫,前途迷茫,被某些特殊的組織收買了,這次將周楠楠派來,必有他們的目的,我估計他們是想讓周楠楠結識你們,然後再打入我們內部。而郎木寺恰恰是最適合的地點,如果你們在荒郊野外踫到周楠楠,必然會懷疑她的來路,而在郎木寺,你們很自然的就認識了。”

    “原來事情竟然這麼複雜?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唐風唏噓道。

    “還有,你們注意到周楠楠包里遺留的那些錢了嗎?那就很能說明問題。”趙永提示道。

    韓江點點頭,喃喃道︰“我早該想到這一點,可是周楠楠又為何被殺了呢?”

    “這個就不清楚了,也許是因為他們內部發生矛盾,或是周楠楠不願意執行此次行動,所以那伙黑衣人便殺了周楠楠。”

    韓江聽趙永這麼一說,忽然又想起了在郎木寺那晚半夜聽到的那奇怪爭吵聲,難道那個聲音就是周楠楠?韓江思慮良久,又問趙永︰“你負責調查的那幾宗案子,有進展嗎?”

    “有了一些新的發現,而且有些發現我認為還很重要,不過,現在三言兩語也說不清楚。”趙永回答。

    “我明白,我們暫時還不能回去,我們現在的目標已經很明確,下一步就是盡快找到‘黑頭石室’,拿到第二塊玉插屏。所以,如果你的發現和‘黑頭石室’無關,還是等我們回來,再詳細分析!”韓江說出了下一步的計劃。

    “我也是這個意思,你們現在不能分心,一切為了拿到第二塊玉插屏,我和羅教授分析認為,如果我們先獲得了兩塊玉插屏,整個事件就會朝著有利於我們的方向發展。”趙永答道。

    “不錯!我想也是這樣,但到那時關於玉插屏的爭奪,肯定將會更加激烈。”韓江鎮定地說道。

    “你現在想好這次去阿尼瑪卿雪山的人員了嗎?”趙永忽然問。

    “我還在考慮,這是個難題啊!我料到這次任務將會比以往更加艱難,所以誰去誰不去,我要好好考慮一番,當然,我和唐風應該是少不了的。”韓江皺起了眉頭。

    “雖然我完全贊同你們下一步的行動,但我…其實…有些擔心…”趙永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韓江見趙永作為軍人,竟這幅模樣,大為詫異︰“有什麼就說,你怎麼也變得這麼婆婆媽媽的!”

    “我擔心這個季節去高寒地區,你們能行嗎?畢竟現在已經是十月下旬。”趙永說出了他的擔心。

    韓江面陳似水,思慮片刻,堅定地說道︰“你的擔心是有道理的,這個季節已經比較冷了,雪山高寒地區更是寒冷,但是,不行也得行,我們已經沒有退路了,也沒有時間了!正因為冬季要到了,所以更是要加快速度,我想我們的對手也一定意識到了這點,我要求你以最快的速度給我們準備好必要的裝備,包括攀登雪山的裝備。”

    “這個你可以放心,我會給你們配備最好的裝備,至少不會比我們的對手差!具體的事宜,由我和徐仁宇負責,你不用操心,不過,我需要你準確的人員名單,要不,我不好準備。”

    韓江低頭沉思,好一會兒,才對趙永說︰“這樣吧!最遲今天晚上九點,我給你準確的人員名單。”

    趙永點點頭,這時,屏幕上又出現了羅教授的身影,羅教授不無憂慮地對韓江和唐風說︰“你們雖然確定了‘黑頭石室’在阿尼瑪卿雪山,但是,‘黑頭石室’究竟在哪兒?你們還是不知道,現在已是十月下旬,阿尼瑪卿那樣的高海拔地區已經很冷了,你們總不能進山了,一點一點去尋找吧?”

    唐風和韓江聽完羅教授的話,心里都是一沉,是啊!不能像無頭蒼蠅那樣,進山里亂轉,總得有個比較具體的區域,才好去搜尋。唐風想到這,反問羅教授︰“那您有什麼好的辦法呢?”

    羅教授想了想,說︰“我們首先要根據你們已經掌握的資料,大致推斷出黑頭石室的方位,然後再想想其他辦法,唐風,你把那個大喇嘛說的傳說再說一遍,特別是關於阿尼瑪卿雪山的那部分?”

    於是,唐風又將大喇嘛所說的那個傳說從頭到尾說了一遍,當他說到西夏滅亡後,沒藏家族和那個白衣少年,帶著一塊玉插屏向川西北遷徙,翻越阿尼瑪卿雪山,突遭暴風雪襲擊時,羅教授立即打斷了他的敘述︰“唐風,你注意到了沒有,大喇嘛所說的這個他們世代相傳的傳說,提到西夏滅亡後,他們為了回到川西北,翻越了阿尼瑪卿雪山,在遭遇暴風雪時,他們在一處山坳中找到了‘黑頭石室’。”

    “是的,可是羅教授,這又能說明什麼?”唐風不解地問。

    “說明我們搜尋的目標應該在阿尼瑪卿雪山的東段,更準確地說,應該是阿尼瑪卿雪山東南部分的山脈。為什麼這樣說,你只要查一查有關阿尼瑪卿雪山的資料,就會知道,阿尼瑪卿雪山是一條西北、東南走向的大山脈,橫亙在青藏高原東部,黃河因為它拐了一個大彎,就是所謂的‘黃河首曲’;阿尼瑪卿雪山和西藏的岡仁波欽、雲南的梅里雪山和玉樹的尕朵覺沃並稱為藏傳佛教四大神山;這條西北、東南走向的山脈,西北方向高,主峰瑪卿崗日,海拔6282米,便是在阿尼瑪卿西北部分,而東南部分相對比較矮一些,我認為,當年黨項人在西夏亡國後,向川西北遷徙,翻越阿尼瑪卿雪山,他們翻越的路線一定是雪山的東南部分相對矮一些的地方,一是因為這里相對好翻越,再有,你看看地圖就明白了,黨項人從寧夏、甘肅等地向川西北根本沒有必要舍近求遠,翻越阿尼瑪卿雪山西北部分的大雪山,所以,基於以上判斷,我認為我們應該把搜尋範圍定在黃河以西,阿尼瑪卿雪山的東南部分。”

    唐風和韓江翻看了一下地圖,完全同意羅教授的推斷,韓江冥想了好一會兒,突然對趙永說︰“你趕緊找國土部門,調閱所有關於阿尼瑪卿雪山東南部分的地質資料,我估計應該能發現一些有價值的線索。”

    趙永點點頭,“這個沒問題,不過我需要一些時間,這樣吧,晚上九點,我們再次連線,你告訴我最後確定的人員名單,我把你需要的地質資料傳給你。”

    “好吧!就這樣定了,晚上九點見!”說完,韓江結束視頻連線,獨自一個人走出了房間。

    唐風見韓江一個人默默不語,像是在思考什麼重要的事情,自己不便打擾,便去了梁媛和黑雲的房間,這個年齡相近的女孩,雖然從小生活在兩個完全不同的世界,但此時卻已經聊得很投機了,唐風進屋時,看見梁媛正在給黑雲梳頭呢!

    看兩個女孩相安無事,唐風回到他和韓江的房間,可左等不見韓江,右等也不見他回來,唐風心里起疑,韓江一個人去了哪里?他去徐仁宇和馬卡羅夫的房間問︰“看見韓江了嗎?”

    徐仁宇倒反問他︰“你不是和他一個房間?我可沒見他!”

    唐風走出了他們所住的小旅館,這已經是這個縣城最好的一家旅館,唐風來到瑪曲的大街上,這座坐落在草原腹地的小城,自古便是內地通往藏區的必經之路,城里大都是藏民,瑪曲是藏語“黃河”的意思,不大的縣城,不用多久,就可以走遍全城,城外,視線所極,盡是一望無際的大草原,這片遼闊的瑪曲大草原,藏族牧民親切地稱她為——香巴拉!

    美麗的香巴拉,牧民的極樂世界。唐風不知不覺已經走出了城,他完全被包圍在了無邊的草原中,他忽然看到在一個山坡上,坐著一人,一動不動,那人獨自凝視著遠方,隔著遠,唐風看不清那人的面目,心里起疑,便向山坡上走去,走到近前,他才發現原來坐在山坡上的人正是韓江。

    韓江依舊一動不動,絲毫沒有理會唐風的到來,直到唐風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問道︰“一個人跑到這,欣賞風景啊?”

    韓江這才注意到唐風的到來,他干笑兩聲,“欣賞風景?呵呵,我現在可沒有這個心情啊!”

    唐風倒是還沉浸在美景當中,“放鬆一下,不用那麼緊張,你看我們面前這無邊無際的瑪曲大草原,自古盛產‘河曲馬’,被譽為亞洲最美的草原,要是在夏季…那簡直就是綠色的海洋。”

    “你現在還有這番閑情雅致,我看你的心理素質比我好啊,我這個隊長應該讓你來當!”韓江甕聲甕氣地說。

    “我是不在其位,不謀其職,想不了那麼多事!你嘛,能者多勞唄…你緊鎖個眉頭,究竟在想什麼?”

    “想什麼?想整個事件,我剛才從頭到尾想了一遍?”

    “哦!那你想到了什麼?”

    “想到了很多,這麼長時間來,我們都沒有好好反思一下整個事件,今天我想了很多,不過,我們還是首先把眼前的事定下來。”

    “眼前的事?”

    “嗯!究竟由誰來執行這次去阿尼瑪卿雪山的任務。”

    “這還用想,當然少不了我倆。”

    “那除了我倆呢?”韓江問道。

    唐風一下也沒了主意,“除了我倆,梁媛和黑雲,兩個女孩就算了,老馬年紀大了…徐仁宇?徐博士倒是可以和我們去!”

    韓江擺擺手,“加上徐仁宇才三個人,力量不夠,要是趙永在就好了,而且我對徐仁宇這個人,心里沒底!”

    “什麼?你對徐博士心里沒底!”唐風十分詫異。

    韓江看看唐風,苦笑了兩聲,默默無語,他眼楮直視前方,那是山坡下的大草原。

    韓江沉默了很長時間,忽然反問唐風︰“唐風,你覺得在整個事件中,我們判斷的方向對嗎?”

    唐風聽韓江這麼一問,心里“咯噔”一下,這也是他心里一直想思考,卻又不願去思考的問題,他晃晃腦袋,不知如何回答。唐風又想起了那場至今令他耿耿於懷的拍賣會,要不是那場反常的拍賣會,要不是拍賣會上出現這件神秘的西夏玉插屏,自己現在也不會在這,也不會經歷這麼多的事!想到這,唐風嘴里不禁喃喃自語道︰“我…我不知道,也許…也許我們的調查方向從一開始就是錯誤的。”

    “哦!你具體說說?”韓江顯然對唐風的話來了興趣。

    唐風解釋道︰“那天聽了老馬的敘述,再把整個事串起來想,我有種不好的感覺,我覺得我們似乎一直在被我們的對手牽著鼻子走,在拿到這塊玉插屏前是這樣,拿到這塊玉插屏後,也是這樣,甚至到現在,我們都不知道我們的對手究竟是什麼人。”

    “不錯,你的感覺和你一樣!在整個事件中,不管我們怎麼努力,我們都一直處於被動的處境,我越來越覺著我們的對手似乎對我們了如指掌,我們到哪里?他們就必定出現在那里!原先我的這種感覺並不強,但是現在這種感覺越來越強烈了。”韓江說出了心中的疑問。

    “你的意思是…我們當中有內鬼?”唐風反問。

    雖然韓江早有心理準備,但是當他聽唐風說出“內鬼”二字時,心里還是忍不住顫了一下,他扭過臉,看著唐風,唐風也在注視著他,唐風從沒有見過韓江這個樣子,韓江的眼楮里,透出的是一種迷茫和不知所措,這和以往那個精明強干,充滿自信的韓江判若兩人。

    即便是在最艱難的時刻,韓江也始終保持著自信,此刻,他這是怎麼了?韓江低下了頭,若有所思的樣子…當他再抬起頭時,唐風發現韓江的眼里似乎重新找回了些許往日的自信,只聽他平靜地說道︰“說實話,我並不相信我們內部有內鬼,不過,我們可以來分析一下所有牽扯其中的人。讓我們把整個事件回到廣州,也就是我們倆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加入老K時,我曾對你說過算上你老K一共是七個人,現在加上徐仁宇是八個人,我是K2,趙永是K3,羅教授是K4,徐仁宇是K8,你是K7,除了我們五個,還有三個人,我們先來分析這三個人。”

    “我記得,你曾經對我說過,你也不知道這三位是什麼人?”唐風疑惑道。

    “是的,K1,K5和k6,這三個人我也不知道他們的身份,你當時還曾懷疑K1是老K真正的頭。”

    “是啊!可是你說老K的頭是你,當時,我心里就嘀咕︰既然你是隊長,怎麼還有一人代號在你之前?”

    “你的這個疑問,我也曾有過,你想想,當我被任命為老K的隊長時,首長卻告訴我,我的代號是K2,在我前面還有個K1,我心里能不起疑嗎?就這個問題,我曾多次問過首長,可首長反復強調叫我不要有顧慮,我就是老K的頭,老K的行動都由我說了算!但是,首長就是不肯告訴我K1是誰?”

    “K1會不會就是你的這位首長?”唐風猜測。

    “不可能,我也曾這麼想過,但這個想法很快就被否定了,首長工作很忙,並不具體負責玉插屏這個事,而所有加入老K的人,一定都是直接參與這個事件的;另外,如果首長就是K1,他也沒有必要對我隱瞞啊。”韓江否定了唐風的猜測。

    “那就奇怪了,老K里你是老大,怎麼還會有人比你官大?”

    “所以,我後來換了一種思路,這個K1比我官大官小,我不知道,但是我認為他之所以排在我前面,並不是因為他的職務比我高,也不是他的級別比我高,而是因為這個神秘的K1,他比我更早介入到玉插屏這個事件中,甚至他比我們都更接近整個事件的核心。”

    唐風聽了韓江這番分析,想了想,點頭道︰“也只有你這樣分析才說得通,可是既然他比我們更早介入,更接近整個事件的核心,為什麼不幫助我們呢?哪怕他不露面,也可以幫助我們呀!”

    “嗯!這是個問題,我們從一開始,千難萬險走到今天,基本上都是靠了我們自己的分析和努力,沒有得到什麼額外的幫助,上面也沒有給我們提供什麼有價值的資料、線索,所以,我實在想不通K1的作用何在?”

    “那K5和K6呢?”唐風問。

    “關於這兩個人我知道的就更少了,可以說是一無所知,而且理不出一點頭緒,只有一點可以肯定,他們比我要晚,比你要早進入老K。”

    “是啊!他們加入老K,應該就在我之前;真實怪哉!他們的作用又是什麼呢?”

    “他們一定有他們的作用,只是我們不知道罷了!”韓江無奈地攤開手。

    “可是這樣問題就來了,首長說,你是老K的頭,老K的行動都由你指揮,可你連你手下隊員是誰,干什麼都不知道,怎麼指揮呢?還有,那三個人肯定有他們的作用,但是我們走到今天,並沒有和這三個人發生任何關系,這又如何解釋?真是不可思議!本來我們這一路上的遭遇就夠不可思議的了,想不到我們自己內部竟然也如此讓人捉摸不透,真是…”唐風說到這,忽然覺得好笑。

    可韓江卻一臉嚴肅,“也許首長有首長的用意吧,他們加入老K,都是由首長親自吸收的,包括宣誓之類的程序,應該都是由首長親自主持的。”

    “可你剛才說首長並不親自指揮行動,那這三位的行動,又由誰指揮?”唐風頓了一下,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驚道︰“會不會除了我們,還有一支單獨行動的隊伍,他們也在尋找玉插屏,可能他們正在尋找其他兩塊玉插屏!那個K1就是他們的頭,雖然都是老K,但其實是兩支隊伍!”

    唐風的推測不可謂不讓人震驚,韓江也是被這個推測驚得說不出話來,但是,韓江很快恢復了理智,搖著頭,道︰“不可能,你仔細想想完全不可能,他們要是單獨一支隊伍,他們的線索從何而來,玉插屏可在我們手上,還有羅教授這樣的學術權威也在我們這邊。而且,更重要的是,如果像你說的那樣,首長完全沒有必要對我隱瞞這個事實,因為這樣可能造成我們重複行動,浪費我們本來就很寶貴的資源,所以,不可能像你說的那樣,什麼有兩支隊伍同時尋找玉插屏,如果要有,那支隊伍就是我們的老對手!”

    唐風想想,確實不大可能,兩人討論了半天,也沒有理出這三個神秘人物的頭緒,韓江最後只得說道︰“總之,關於這三個神秘人物,我們現在只能肯定他們是存在的,是知情的,是有作用的,是會幫助我們的,也許是在最關鍵的時刻,至於,他們三個中有沒有內鬼,我想這不是我們能做決定的,這就要靠首長了,回去後,我會再對首長說出我們的疑問,下面該說說我們五個人了。”

    “我們五個?你是懷疑我們這些人中有內鬼?”唐風覺得自己後背在冒冷汗。

    “我說過我現在並不懷疑我們中的任何人。下面我具體分析一下我們五個人,準確地說,應該是六個,還有梁媛。”韓江道。

    “嗯,我怎麼把這大小姐給忘了,我一直搞不明白為什麼你同意讓梁媛加入我們,我看她只會拖累我們。”

    “這不是因為梁涌泉的要求嗎?玉插屏屬於他們梁家,梁媛執意要參與,我們也沒辦法!”

    “胡說!這件玉插屏是冬宮被竊的文物,屬於走私文物,根據相關國際法,拍賣走私文物,是違法行為,也就是說那場拍賣是不合法的,拍賣不合法,自然那件玉插屏也不應該屬於梁家。”唐風的書生氣又上來了。

    “那按你這麼說,警方應該追繳這件玉插屏,將這件中國的珍寶歸還俄國人嘍?”

    “這…這…”韓江一句話,讓唐風啞口無言。

    “你還不知道吧,冬宮和俄羅斯有關方面已經要求中國警方追繳這件文物,只不過我們跟他們打了個太極,拖著沒辦!一是因為梁涌泉很小心謹慎,沒有聲張,外人並不知道是梁家買下了玉插屏,所以我們也裝作不知;二是因為我們需要這件玉插屏,這個就不用我解釋了,你該明白;三,也是最重要的一條,這件珍寶是屬於中國的,雖然在他們那兒放了這麼多年,但我們現在沒有義務還給他們。”

    “所以他們就派了葉蓮娜和老馬來,想奪回玉插屏!”唐風馬上聯想到了老馬的中國之行。

    “嗯!不錯,事情就是這樣,只不過我們現在還不清楚,葉蓮娜和老馬是單純的例行公事,還是另有更大的企圖。不去管他們,我們還是回到剛才話題,來分析一下我們六個人。”韓江將話題又扯了回來。

    “我們六個人?首先,我們倆就可以排除…”唐風說到這,突然愣住了,因為他發現韓江正用異樣的目光盯著自己,唐風被韓江盯得不寒而栗,“你…你不會懷疑我吧?”

    韓江收起了那異樣的目光,擠出一些笑容,安慰道︰“對你!我還是很放心的,我吸收你進老K前,曾詳細調查過你,確信你不會有問題。”

    韓江的話,終於讓唐風長出一口氣,韓江接著說道︰“我們倆排除了,趙永也可以排除,他是我從海軍陸戰隊直接挑來的,之前他一直在部隊服役,和外界接觸比較少,在部隊表現優異,他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羅教授嘛,是我幾次上門請來的,人家這麼大年紀了,腿腳也不方便,名譽,地位,什麼都有了,早已不願多管這個閑事,人家純屬來幫忙,無欲無求,所以羅教授根本不會有問題。”

    “那就剩下梁媛和徐仁宇了?我先談談我對梁媛的看法,我覺得她也可以排除,她就一富家小姐,什麼都好奇,什麼都不懂。”

    韓江笑道︰“呵呵,我發現愛情的力量真強大,你們認識才幾天啊,現在就已經開始維護她了。”

    “什麼愛情?誰說我喜歡她了?是她老纏著我!”唐風還在嘴硬。

    “你分析得不錯,她是個天真可愛的小姑娘,但是你不要忘了她父親!”

    “你是說——梁涌泉?你懷疑他?”唐風驚道。

    韓江看看唐風,反問道︰“梁雲杰對玉插屏那麼投入,不惜重金!難道梁涌泉就對玉插屏一點不敢興趣?”

    唐風想了想,韓江的疑問很值得推敲,“是啊!雖然我只跟他見過兩面,但梁涌泉給我的感覺是他對玉插屏絲毫不感興趣,甚至是避之不及。”

    “這反倒可疑?”

    “但這也好理解,他父親因為玉插屏而死,再加上黃大虎的死,梁涌泉當然不敢再保留玉插屏,他有他的事業,我看過他們公司的報表,業績一直很好,現金充裕,他完全沒有必要冒那麼大的風險…更重要的是,他遠在香港,沒發現他和梁媛有什麼不正常的聯系,再者,梁媛雖然一直和我們在一起,但並未參加決策,很多事她並不知道啊!”

    唐風一口氣說了一大通,韓江點頭笑道︰“你為梁媛還挺賣力,不錯!你說的我都想到了,趙永和我其實一直在監控梁涌泉和梁媛之間的聯系,但並沒有發現任何異常,特別是梁媛跟我們一起行動以來,條件所限,梁媛和梁涌泉之間很少聯系,而且,我還發現梁媛現在變成熟了,她剛來的時候,什麼事都要跟梁涌泉說,為這事我還曾批評過她,現在,她除了問問父親的身體,很少談她自己的事了。”

    “呵呵,咱們這兒還是很鍛煉人的嘛!”唐風笑道。隨即他又收起了笑臉,問韓江︰“如果梁媛也排除了,那就只剩下徐仁宇了?”

    韓江聽唐風提到徐仁宇,嘆了口氣,道︰“他?!我心里真的是沒底。”

    “既然你對他不放心,為什麼要拉他進來?”唐風不解。

    韓江解釋道︰“為什麼拉他進來,一是因為他跟我們一起行動,已經知道了不少他不該知道的事,二,也是為了保護他,不管他知道了多少,那伙黑衣人是不會放過他的,三是因為他這個人,也許你還不知道,趙永詳細調查過徐仁宇,徐博士在國外多個大學留過學,精通多門外語,獲得過多個學位,他確實是一位武器方面的專家,會鼓搗不少我們需要的小東西;另外,他曾經在俄羅斯聖彼得堡大學和莫斯科大學都留過學,精通俄語,在那邊人脈很廣,而我們下面很可能少不了要彼得堡方面的配合,所以就把他拉了進來。”

    “原來如此,看來他那個名片還不都是唬人的!”

    “還有一點,並不是我叫徐仁宇打那個電話號碼,趙永他們就聽我的把徐仁宇拉了進來,徐仁宇按我說的給趙永打了那個電話,只是說明我認為這人也許可用,接下來,趙永還要全面調查了解這個人,然後,首長批準,才能讓徐博士加入老k!”

    “那如此說來,徐博士也不會有什麼問題啊,你怎麼還說對他心里沒底呢?”

    “我也不知道,也許是直覺。本來我對他,對老K中的任何一個人都不懷疑,不就是因為這段時間來的遭遇,讓我…也開始疑神疑鬼嘛!”韓江搖搖頭,感覺頭腦里一片混沌。

    “如果徐博士沒問題,你覺得老馬和葉蓮娜呢?”

    “他倆?”韓江一想到葉蓮娜,心中猛然一沉,韓江思慮片刻,道︰“他倆本來我是很懷疑的,但是那天夜里在七色錦海邊,我們和老馬攤牌後,我基本上已經不再懷疑他倆,就算他們跟我們不是一路的,他們跟那伙黑衣人,也不是一伙的。”

    “我倆分析了這麼一大通,說來說去,所有人的嫌疑都排除了,什麼結論都沒有啊!”唐風不無遺憾地說。

    “不!還有一個!”韓江忽然說道。

    “還有誰?”唐風猛然一驚。

    “史蒂芬!”

    “史蒂芬!?他不是在羌寨里掉進那個豎井中了嗎?”唐風腦中頓時又出現了那個黑幽幽深不見底的洞口。

    “可我們既沒看見史蒂芬掉下去,也沒有見到他的屍體!這要等趙永他們找到那個羌寨,然後把倒塌的羌寨清理干淨,才能將史蒂芬的屍體找到。”

    “也許那時,他的屍體早變成了一具白骨,成為飄蕩在那人骨地道中的靈魂。”唐風說到這,略微頓了一下,又道︰“史蒂芬在羌寨就失蹤了,後面並沒跟我們一塊行動,所以我認為也可以排除他。”

    “這個我也考慮過了,在史蒂芬身上,我也沒發現什麼,所以…所以我說這是個難題啊!到現在我們對我們的對手幾乎一無所知,而他們,卻對我們了如指掌。我真不敢想下去…”韓江忽然感到了一陣深深的寒意。

    唐風倒還清醒,對韓江說︰“不敢想也得想啊,有什麼事都得回去以後再說,現在先要把去阿尼瑪卿雪山的人員定下來,即使我們此行又會遭遇那些黑衣人,也無所謂了,我們反正也不是第一次遭遇他們,只要我們足夠小心,我想是可以應付的。”

    韓江聽唐風這一說,竟吃驚地打量起唐風來,“看不出,你小子現在很有主見嘛!臨危局而不亂,處險境而無所畏懼啊,可以獨擋一面了!”

    唐風笑道︰“隊長現在說話水平也見漲嘛,都文言起來了!呵呵。”

    “行了,行了,我們倆就不用互相吹捧了,下面我來說說我的打算,首先,我們要先分析一下我們的對手,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我們的對手?那伙黑衣人?”

    “對!就是那伙黑衣人,依據我的判斷,這伙黑衣人與我們在香港和羌寨遇到的那幫烏合之眾不同,他們顯然更加專業,接受過長期嚴格的特種作戰訓練,所以我一度把他們誤認為是老馬和葉蓮娜的人,但現在看起來,他們背景很復雜。”

    唐風不解地問韓江︰“那伙黑衣人怎麼復雜了?說來聽聽!”

    韓江說出了自己的看法︰“我感覺他們的實力明顯超過了一般的犯罪集團,但又不像是某些國家的特種部隊,為什麼這樣說,一是我這麼多年來的經驗,二是我們的情報網絡顯示並沒有哪個國家的特種部隊最近有類似的行動,所以,我判斷這伙人是一伙訓練有素,但又不隸屬於任何國家的神秘組織。他們中的很多人應該都有在特種部隊和情報部門服役的經歷,只是…只是我們對這樣一個組織竟一無所知。”

    唐風忽然想起了什麼,驚道︰“你這麼一說,我也想起來了,在廣州刺殺梁雲杰那個殺手身上的刺青,和我們在溶洞瀑布下發現的那具死屍的刺青一模一樣,圖案也是狼身上立著一只鷹,位置在一樣,都是在後脖頸耳根處,這說明…”

    “說明他們之間一定有聯系,甚至…甚至可以斷定他們是一伙的。我在香港檢查過那些被我們擊斃的匪徒屍體,他們身上並沒有這樣的刺青,所以這更證明了我前面的判斷,現在追殺我們的這伙黑衣人絕非等閑之輩,他們身上都有統一的刺青,可見他們組織之嚴密,他們槍法精準,身手不凡,裝備精良,說明他們組織實力不俗。”韓江說著,嘴里不禁喃喃自語道︰“這究竟是伙什麼人呢?”

    “你還記得我們在溶洞中見到那個刺青時,馬卡羅夫的反常表現嗎?”唐風的話又提醒了韓江。

    韓江點點頭,“這說明馬卡羅夫以前應該見過這樣的刺青,可能是在某人的身上,也可能是在某個地方,但他矢口否認,看來這里面一定有文章,找機會,我要好好問問老馬。”

    “另外,我還想到了一點,是關於那個圖案的,你還記得我們在七色錦海被綁在樹上時,那位老者曾經說我們是‘鷹狼不食的家伙’。”

    “是的,你想到了什麼?”

    “我想這個刺青應該和西夏有關,只是我不知道究竟有什麼特殊含義。”

    韓江想了一會兒,說道︰“也許沒什麼特殊含義,就是為了統一標示,找了個這樣的圖案。我接著說我們的對手,我已經分析了這伙黑衣人實力不俗,因此他們人數並不多,大約在十來人左右,我料想這次他們也會去阿尼瑪卿雪山,至於他們是如何得到關於黑頭石室情報的,這個我現在無法做出解釋。總之,根據以往的經驗,他們一定不會缺席,所以我們要做好充分的準備,我估計他們這次人數應該不會超過五個人,他們也需要保密,真正的幕後黑手肯定不希望有更多的人知道玉插屏的秘密,所以他們不會派更多的人,但這幾個人一定會是他們最精干的。”

    唐風聽了韓江的分析,覺得很有道理,問道︰“那我們應該去哪幾個人?”

    “基於我以上的判斷,我認為我們去的人也不宜多,一來,我們同樣需要保密,再者,在那種高寒地帶,人煙稀少,人多了很容易暴露,所以以少而精為好。但是,一直困擾我的是,派哪幾個人比較好,要是趙永能去就好了,以他的身手,一個頂十,我可以省去很多事。”韓江又感嘆了一遍趙永。

    “你還是現實點吧,現在就我們這幾個,行不行就這樣了!”

    “首先是我們倆,其次只能是徐仁宇,他的身手還湊合,剩下老馬雖然經驗豐富,但年紀太大,去高寒地帶,他肯定吃不消,另外,兩個小女孩我根本就不考慮。”

    “那就是三個人嘍!”

    韓江無奈地點點頭,“力量有些單薄,不過只能如此了!”說到這,韓江眼前忽然又浮現出一個人,但是他很快就清醒過來。

    唐風拍拍身上的草屑,站起身來,對韓江說︰“好了,所有人我們都分析了一遍,誰去執行這次任務,也定下來了,還有什麼問題嗎?”

    韓江苦笑道︰“還有什麼問題?咱回去一宣布,保證是有人哭,有人鬧,呵呵!”

    “你是說梁媛,還有老馬!他們也想去,那這可由不得他們。”唐風倒不在乎。

    韓江也站起身,拍拍唐風的肩膀,道︰“那好!他們要有情緒,你負責梁大小姐,我負責老馬,一定要把他們摁住。”

    說著,兩人向縣城走去,吃完中飯,韓江向眾人宣布了他的決定,果不其然,梁媛和馬卡羅夫意見老大,說什麼也要跟著去,韓江和唐風對視一笑,按原計劃行事,韓江負責說服老馬,唐風負責說服梁媛,唐風對梁媛,曉之以情,動之以理,用了兩個小時苦口婆心地勸說,總算是把梁大小姐給說服了。

    而韓江那頭就不那麼容易,韓江和徐仁宇兩個人,輪番上陣,用了一下午時間,直到太陽落山了,也沒能說動老馬,馬卡羅夫執意要一起去,理由有三︰為了死去的兒子,為了揭開玉插屏的秘密,更為了生死不明的葉蓮娜。三大理由,雷打不動,不管韓江如何勸說,馬卡羅夫就是不肯妥協,並聲言如果韓江不帶他一起去,他就自己去尋找那伙黑衣人,救出葉蓮娜,逼得韓江毫無辦法,只得摔門而出。

    韓江回到自己房間,對唐風大罵道︰“這個倔老頭,頑固不化。”

    唐風笑道︰“看來隊長敗下陣來了,呵呵。”

    “你不要幸災樂禍,我說不帶他,就不帶他!”韓江怒道。

    唐風想了想,改變了主意,反過來勸韓江︰“要不就帶上他吧,老馬畢竟經驗豐富,在關鍵時刻,還是很有用的。”

    “帶上他,我怕他身體不行,拖我們後腿…”韓江剛說到這,沒想到,馬卡羅夫突然踢門而進,對他嚷道︰“韓!我什麼時候拖過你們的後腿,我是老了,但我這把老骨頭還行!我不需要你的憐憫!”

    韓江和唐風被老馬這突如其來的一嚷,給怔住了,韓江叉著腰,無可奈何地看著面前這個倔老頭,愣了半天,才說道︰“好!算你狠,我同意帶上你,但是你…你後果自負!你要是把這把老骨頭扔在山上了,可不要怪我!”

    老馬一時沒聽明白韓江說得那句“把這把老骨頭扔在山上了”是什麼意思,也怔在那,這時,正巧徐仁宇趕到,把這句話翻譯給了老馬,徐仁宇和韓江以為馬卡羅夫聽明白了這句話的意思,肯定又要沖韓江大發雷霆,誰料,老馬聽完徐仁宇的翻譯,竟大笑起來,然後一把摟住韓江,在韓江臉頰上用俄羅斯的傳統方式吻了一下,說道︰“感謝你給我這次機會,我不會讓你們失望的。”說著,還向韓江敬了個軍禮,搞得眾人哭笑不得。

    韓江被馬卡羅夫這突如其來的一吻,搞懵了,等馬卡羅夫走了,韓江已經徹底對老馬沒了脾氣,搖搖頭道︰“這個老頭現在怎麼跟小孩一樣,真是不可理喻。”

    唐風卻笑道︰“你不用罵老馬,其實我覺得你倆倒是很像!”

    “我跟他很像?像他那樣,瘋瘋癲癲,不可理喻!”韓江頗為不服。

    唐風解釋道︰“難道不是嗎?你倆都是一樣的倔脾氣,一條道跑到黑,說好聽的,叫有堅定的信念,為了目標,鍥而不舍,哪怕是把命搭上!”

    聽唐風這一說,韓江回味一下,倒覺得唐風說得有幾分道理,心中不免對馬卡羅夫又平添了幾分好感。

    晚上九點,按照上午和趙永約定的時間,韓江再次和趙永進行了連線,韓江首先確定了去阿尼瑪卿雪山的人數︰“給我們準備四套登山裝備,還有其他的裝備。”

    “四套?”趙永也是一驚,“哪四位?”

    “我,唐風,徐博士,還有老馬!”

    “什麼?你還帶馬卡羅夫一起去?”

    “我是不想帶他,可沒辦法啊,他死纏爛打非要跟著去。”

    趙永聽完,也是無奈地搖搖頭︰“那好吧!我馬上就給你準備,你們明天就會收到裝備,你要的阿尼瑪卿雪山東段區域的地質資料,我也給你弄來了。”

    “這太好了,資料詳細嗎?”韓江還不放心。

    “這個你放心,這是現在能搞到最詳細、最全面的資料了,我除了問國土部門要了一份,又向軍方查閱了有關資料,你要是還不滿意,我就沒辦法了。”

    “好的,我今晚先仔細研究一下,如果還需要你的幫助,咱們再聯系。”

    “另外,你需要什麼裝備,徐博士那兒應該都能替你解決。”

    “沒什麼了,除了登山裝備,就是武器。”韓江說著檢查了一下武器裝備。

    “哦!還有個事,這次我們吸取了前面的教訓,我給你們每個人都配備了一個衛星跟蹤定位信號發射器,這個東西只要在你們身上,能正常發出信號,總部就會知道你們所處的方位,危急之時,我們會及時給你們提供支援。”趙永介紹道。

    “聽你這麼說,這可是個好東西,我正需要。羅教授在你旁邊嗎?你問問羅教授還有什麼要叮囑的?”韓江說道。

    屏幕上出現了羅教授的頭像,羅教授對唐風和韓江言道︰“唐風,韓江,我現在也沒什麼好說的了,只能祝你們馬到成功,我在總部等你們回來,我相信如果我們得到兩塊玉插屏,一定能破解出更多的信息。”

    唐風和韓江點點頭,便準備結束這次連線,可韓江突然又喊住了趙永,趙永不解其意,“隊長,還有什麼吩咐?”

    韓江問趙永︰“我叫你調查馬卡羅夫和葉蓮娜的情況,查到了嗎?”

    “查了,我們掌握的情況和馬卡羅夫跟你們說的基本一致,馬卡羅夫是克格勃退役少將,葉蓮娜的確是王牌特工,至於他們此行的目的,是像馬卡羅夫說的,就是為找回玉插屏,還是別有企圖,那就不得而知了,所以,你們和馬卡羅夫一起行動的時候,還是要加個小心。”

    韓江聽完趙永的匯報,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又開口問道︰“總部現在有關於葉蓮娜下落的情報嗎?”

    趙永搖搖頭,答道︰“沒有!”

    韓江不無失望地結束了這次連線,然後打開趙永剛剛發過來的資料,仔細研究起來。唐風、韓江和徐仁宇一直研究到深夜,終於在阿尼瑪卿雪山東南部分的地圖上,標示出了兩塊可疑區域——A區和B區,他們之所以認為這兩塊區域可疑,主要依據是國土部門提供的資料,資料顯示,這兩個區域均處於四面環山的山坳中,且可能有洞穴存在,更令人生疑的是,這兩個區域雖遠離居民點,地表卻發現了少量人工建築痕跡,這一切都與大喇嘛講的那個傳說符合。

    唐風用紅色鉛筆在地圖上重重地畫了兩個圈,對韓江和徐仁宇道︰“我們查看了現有資料,只有這兩個區域最可疑,按照路途遠近,我們首先要去A區,其次是B區,你們有意見嗎?”

    韓江沒意見,徐仁宇卻遲遲不表態,唐風問徐仁宇︰“博士,有什麼問題嗎?”

    徐仁宇道︰“我現在看不出什麼問題,但是我…我擔心如果A區和B區都沒有找到‘黑頭石室’,那…”

    還沒等徐仁宇說完,唐風便打斷他的話,“你的這種擔心現在是多余的。A區和B區能不能找到‘黑頭石室’,必須去了才會知道。”

    三人最後達成了共識,就按唐風的計劃行事。第二天下午,他們需要的裝備如數送來,包括登山用的冰爪、冰鎬、繩套、鐵鎖、雪杖、頭盔、安全帶、上升器、下降器、岩石錘、高山靴、踏雪板、高山眼鏡等等,還有一些武器和氧氣瓶,以及趙永所說的衛星信號定位設備。

    這是無眠的一夜,唐風、韓江、徐仁宇和馬卡羅夫竟然不約而同地失眠了,到了後半夜,四人於是干脆起來,一邊準備所需攜帶的設備,一邊繼續謀劃著可能遇到危險情況時的對策。

    四人焦急地等待著黎明的到來,可是屋外的天遲遲不見亮光,唐風跑到旅館外面查看,發現有一大塊烏雲從遠處飄來,籠罩在大草原上,天是陰沉沉的,唐風心里頓時也籠罩了一層烏雲,但他知道,不管怎樣該出發了。

    唐風和韓江對梁媛和黑雲不放心,於是先將他倆交給了當地警方,梁媛一副戀戀不舍的樣子,讓唐風不免有些心軟,不過,他還是狠了狠心,跟著韓江出發了。在不安的氣氛中,唐風、韓江、徐仁宇和馬卡羅夫帶上玉插屏,駕駛著這輛“切諾基”,駛出瑪曲,駛進了無邊無際的大草原懷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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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阿尼瑪卿雪山

    “切諾基”沿著公路一路往西,他們很快便看見了遠處阿尼瑪卿雪山雄偉的身姿,阿尼瑪卿雪山是黃河源頭地區海拔最高的一座大山,也擁有黃河源頭最大的冰川,被譽為“中國的水塔”,它和玉樹的尕朵覺沃、西藏的岡仁波欽、雲南的梅里雪山和並稱為藏傳佛教四大神山。“阿尼”是安多地區藏語老爺爺的意思,“瑪卿”的意思是黃河源頭最大的山。

    不知什麼時候,天空中下起了冰冷的凍雨,雨水和融化的雪水在草原上交錯縱橫,使道路變得濕滑泥濘,再往前走,竟然連道路都沒有了,“切諾基”如脫韁的野馬,自由地在大草原上馳騁起來。

    雨越下越大,草原上不見一人,天空被大片的烏雲遮蓋,雲層很低很低,似乎就在大家的頭頂,低得仿佛很快就會壓下來,負責駕車的韓江看看窗外,不禁咒罵道︰“前兩天還好好的,怎麼偏偏我們出發這天,下起凍雨來?”

    唐風也覺奇怪,“是啊!高原上下這麼大的雨,本身就少見,這個季節,下這麼大的雨,更是不正常。”

    韓江皺著眉一直盯著窗外,沒有作聲,他扭頭看看後面的馬卡羅夫,這老頭倒好,管他外面風吹雨打,他只管把覺來睡,韓江不禁笑出了聲︰“你看人家老馬多牛,上車就倒。”

    “我看他這樣倒是挺符合老年人的習慣,歲月催人老,畢竟身體不行了。”唐風不禁感嘆。

    幾人正說著,突然,車身劇烈晃動一下,然後不動了,韓江小聲叫道︰“糟糕!車熄火了。”

    他重新發動“切諾基”,發動機啟動了,但車還是沒有動,韓江馬上意識到這可不是發動機熄火那麼簡單了,他將油門踩到最大,車又身晃動了一下,還是沒動地方,“真是倒霉,車陷進去了。”韓江終於說出了大家最擔心的事。

    唐風和徐仁宇跳到車下,冒雨查看,他們這才發現,原本寧靜的草原,此時已經變成了一片澤國,低窪處,雨水恣意地流淌,匯成了條條小溪,而他們“切諾基”的後輪,則不可避免地陷入了低窪的難泥坑中。

    見此情景,唐風嘆道︰“最近這些年,這片草原被破壞得太嚴重了,因為過度放牧,爛采蟲草造成草場退化,一下雨大草原竟然成了爛泥塘。”

    “行了,現在不是你研究的時候,趕快來推車。”韓江沖唐風吼道。

    韓江這一吼,把正在熟睡的馬卡羅夫也給驚醒了,這老爺子睜開一雙惺忪的睡眼看看,馬上明白了怎麼回事,他毫不含糊地跳下車,也和徐仁宇、唐風一起在後面推車。韓江再次發動,他開足了馬力,唐風、徐仁宇、馬卡羅夫,三人一起用力,在後面推車,但除被濺了一身爛泥,毫無進展。

    唐風在雨中一時竟不知所措,最後還是韓江想起了他們攜帶的鏟子,這鏟子本是為了發現‘黑頭石室’時用的,沒想到,現在就派上了用場,韓江跳下車,從後備箱取出鏟子,在後輪陷進去的那個泥坑前方奮力挖了幾下,然後,命唐風駕車,自己和老馬、徐仁宇再次用力,這才終於將車推出了泥坑。不過,他們毫無戰勝困難的興奮,因為三人從頭到腳,已經被濺滿了泥漿。

    眾人回到車上,唐風重新發動“切諾基”,他打開車前大燈,加上十二分的小心,看準前方,走地勢較高的地方,小心翼翼地繼續向西奔去。

    三個小時後,他們將凍雨甩在了身後,進入了阿尼瑪卿雪山的懷抱,這里天光大亮,碧空萬里,不遠處的雪山清晰可見,與剛才的天氣判若兩樣。

    “高原上的氣候真是多變,剛才還是風吹雨打,這會兒卻是晴空萬里。”唐風感嘆。

    “這就叫東邊日出西邊雨。”徐仁宇笑道。

    “你們倆還是歇歇吧,等會兒就怕你們連講話的力氣都沒有了。”上車後再次進入夢鄉的馬卡羅夫突然開口,把唐風和徐仁宇都嚇得不輕。

    兩人怔怔地看著這個奇怪的俄國老頭,這時,韓江也說道︰“老馬說得很有道理,你們倆難道沒感覺這里的海拔已經越來越高了嗎?你們還是省省力氣吧,等會兒,就是我叫你們說話,你們可能都不想說了。”

    聞聽此言,唐風和徐仁宇明顯感覺到這里的空氣越來越稀薄,於是,兩人老老實實地閉上了嘴。

    車里沒人再言語,地勢越來越高,“切諾基”前方出現了一個高大的陡坡,唐風試著想駕車爬上這個陡坡,但是失敗了,這個陡坡的高度和坡度,都已經超過了“切諾基”的極限,唐風將車退了回去,拿出地圖和GPS,對照著查看他們所走過的路,“應該沒錯!”唐風盯著GPS上顯示的經緯度喃喃自語道。

    韓江看著唐風,不明白唐風在說什麼,突然,唐風收起地圖,對眾人說道︰“我剛才查看了,我們所走的路線正確,這里已經接近我們所確定的那個A區,這個陡坡車過不去,我們該步行進山了。”

    “看來真正考驗我們的時刻到了。”韓江說完,率先背好背包就準備跳下了車。

    不錯,真正考驗他們的時刻到了。四個人在車上啃了點干糧,權當午飯,隨後便下了車。一下車,他們立刻感到了這里的寒冷與空氣的稀薄,四個人誰也沒有說話,按照早已制定好的計劃,韓江在前,唐風緊隨其後,馬卡羅夫第三,徐仁宇墊底,四個人帶齊裝備,開始向阿尼瑪卿腹地進發。

    他們很快翻過了這道陡坡,陡坡下是一片裸露的黑色岩石,“這是全球氣候變暖的痕跡,裸露的岩石原先都是雪山冰川的一部分,現在卻裸露在外。”唐風還是忍不住發出了自己的感慨。

    韓江一指前方,說道︰“不錯!根據國土部門的資料,這里應該都是雪山冰川的一部分,不過這只是海拔較低的一座山,並不是那種常年積雪的雪山,原本這個季節,這里早應該降雪了,但今年現在還沒有降雪,這可能就是你所說的全球氣候變暖吧!呵呵,沒下雪對我們倒是一件好事,如果我沒有判斷錯,我們所要去的A區,就應該在這座山後面,這是通向A區,最簡便的一條路。”

    四個人魚貫而行,還算順利,一個多小時後,他們翻過了這座不算高的山,正如他們事先預料的,山下是一個大山坳,他們所翻的山是周圍最低矮的一座,其他三面皆是高大險峻、常年積雪的雪山,眾人慢慢步入山坳,這才看清,山坳內是一大塊地勢平坦,但卻已經嚴重退化的草場。

    山坳中的草場,原本應該是片水草豐美之地,可現在地表雖然還有少許草地的痕跡,但更多的則是裸露出的大塊黑色岩石和沙礫,四人小心翼翼地下到山坳底部,環視四周,沒有人,也沒有牲畜,退化的草場上,靜得讓人有些害怕,四個人在山坳中轉了轉,並沒發現這兒有什麼山洞,這里只是多了一些突兀的岩石。

    “難道這不是A區?怎麼什麼也沒發現?”唐風疑惑道。

    韓江對比了經緯度,十分肯定地說︰“這就是我們之前確定的那個A區,不會錯的,我們再仔細搜尋一遍。”

    唐風仔細地搜尋了一遍,仍然沒有什麼收獲,但他忽然在一大塊裸露的岩石旁發現了一些奇怪的東西,他上前仔細查看,竟是一處人工建築遺跡,唐風興奮地驚叫道︰“你們快過來,我發現了建築遺跡。”

    韓江過來仔細查勘後,先是驚喜,而後失望地說道︰“這是建築遺跡,可卻是近代的建築遺跡,至多不會超過三十年。”

    這時,唐風也看出了門道,這處建築遺跡並不是古代遺留下來的,很明顯是近代的房基遺跡。

    “這至少說明曾經有人在這里建造過房屋,甚至在此居住過。”唐風還想為自己的發現挽回點面子。

    韓江看看四周,高原上天黑得早,此時天色已經有些暗了,他果斷地命令道︰“大家以此為基點,兩人一組,分頭搜尋,做最後的努力,不管發現什麼,半個小時後,一定要回到這里,我們必須在天黑前回到車上。”

    所有人心里都明白,這個季節,如果晚上不能撤出這里,回到車上,將意味著什麼,意味著他們將把自己的命運完全交給阿尼瑪卿雪山。

    唐風和韓江一組,馬卡羅夫和徐仁宇一組,四人分頭再去尋找,唐風和韓江找遍了山坳的每個角落,並未見到一丁點和傳說中的“黑頭石室”相關的遺跡,倒是韓江在一片草地上發現了一堆整齊的白骨,韓江一眼便認出,這些並不是人的骸骨,應該是某種大型動物的骨頭,這地方有什麼大型動物?唐風查驗後,推測道︰“會不會是犛牛的骸骨?”

    經唐風提醒,韓江再仔細觀瞧面前這突然出現的大型骸骨,判斷道︰“嗯,應該就是犛牛的,可是這麼荒涼的地方,怎麼會孤零零出現一具犛牛骸骨呢?”

    唐風無法判斷,他再次環視四周,忽然,一陣狂風吹來,卷起許多沙石,讓唐風和韓江無法睜眼,待狂風過後,唐風只覺這里越發詭異,於是,唐風向韓江建議道︰“我們還是早點回去吧!這里恐怕不會再有什麼發現了!”

    半個小時後,唐風和韓江返回了約定的地點,徐仁宇和馬卡羅夫也按時返回了約定的地點,他們同樣沒有發現什麼有價值的線索,再一次徒勞而返。

    唐風站在那片建築遺址上,說道︰“不過,我們也不是毫無收獲,我現在可以推測出這片建築的秘密。”

    “建築的秘密?”唐風的話,立即勾起了其他人的興趣。

    唐風喘了口氣,解釋道︰“是的,建築的秘密,我發現這個地方岩石裸露,地面上僅剩的草地,竟滿是老鼠洞,這是這片高山草原上,常見的那種鼠兔,它們體型巨大,繁殖能力極強,對草地破壞巨大,你們看…”

    眾人順著唐風的手指看去,正看見一頭體型碩大的鼠兔從鼠洞中鑽出,“你們看咱們腳邊不遠處的那片草地上,一平米草地上竟有十多個鼠洞,我真不敢想象,光這個山坳里,這片已經嚴重退化的草地上一共會有多少鼠洞?”

    “這和這個房屋遺跡有什麼關系?”徐仁宇問。

    “按照這個房子的建築年代和樣式判斷,這幾棟房子應為牧民所建,後來因為這里過度放牧,爛挖蟲草,造成鼠兔橫行,草場嚴重退化,所以這幾棟房屋的主人被迫遷離了這里,今天我們才會看到這些建築遺跡。”唐風答道。

    “看來我們所謂A區的推斷是錯誤了,被這幾個近代的房屋遺跡誤導了,不過這些牧民也搞怪啊,放牧居然放到了這山坳中來,這里又冷,離外面又遠,即便草場再好,也不應該跑這來啊!”徐仁宇的話語中充滿了失望和不解。

    “真是不敢相信,這里已經是很偏遠荒涼的地區,都因為草場退化,讓牧民不得不放棄,這些牧民又能去哪里呢?”馬卡羅夫也關心起牧民的命運來。

    “徐博士看來是在國外呆久了,你不了解這里,不了解這里的牧民,他們生活真是很艱難,他們也是迫於無奈,才找到了這里,但是,他們的到來,又破壞了這里的原本就脆弱的環境。”唐風正說著呢,突然,一只體型碩大的鼠兔,從他腳上爬了上來,唐風嚇得失聲驚叫。韓江剛想幫唐風趕走那只鼠兔,誰料,一只體型更大的鼠兔竟爬上了他的大腿…

    就在鼠兔爬上唐風和韓江身體的時候,同樣也有鼠兔爬上了徐仁宇和馬卡羅夫的身體,唐風使出全力,一把甩出了身上那只鼠兔,韓江則拔出匕首,刺向已經爬上身的鼠兔,韓江的匕首不偏不離,正刺在那只鼠兔肥碩的身軀上,但是,這時正有越來越多的鼠兔從鼠洞中鑽出,向四人圍攏過來,眼看他們就要被成千上萬只鼠兔包圍,韓江果斷地對眾人喊道︰“這些家伙越來越多,快…快向陡坡那邊撤。”

    唐風和韓江拔出手槍,“砰!砰!砰!”連開數槍,幾只已經爬到腳邊的鼠兔一一斃命,但是成群的鼠兔仍然不斷地向他們蠕動過來,四人奮力躍出鼠兔的包圍圈,向陡坡上奔去。

    馬卡羅夫和徐仁宇已經奔上了陡坡,唐風和韓江在後面邊戰邊撤,唐風很快打光了一個彈匣,他換上一個彈匣,繼續射擊,但他打掉前面的,後面便有更多的鼠兔擁上前來,彈匣中的子彈又快用完了。這時,韓江摸出了身上僅有的一顆手雷,他輕輕擲出手雷,“轟!”的一聲巨響,幾百只剛才還活蹦亂跳的鼠兔,被炸得七零八落,唐風和韓江見機也奔上了陡坡,但當他倆回頭看時,卻發現那些饑餓的鼠兔正踏著他們同伴的屍體,繼續向陡坡上爬來…

    唐風和韓江奮力向陡坡上爬去,韓江邊跑邊沖唐風喊道︰“我現在知道那具犛牛屍骨是怎麼回事了?”

    “廢話!我也知道啦。”唐風喊完,就覺著大腦一陣眩暈,“缺氧!這該死的高原反應!”唐風心里暗暗咒罵道。

    馬卡羅夫和徐仁宇已經率先爬上了陡坡,韓江也狼狽地爬了上去,只剩下唐風…唐風嚴重低估了高原反應,因為剛才奔跑太快,強烈的高原反應讓唐風又是一陣眩暈,踩在松軟的沙礫上,雙腳似乎開始不聽使喚,唐風只覺得身後是黑壓壓的一片,快速的奔跑,劇烈的高原反應…突然,唐風眼前一黑,腳下一滑,整個人摔倒在陡坡上,身體急速向下滑去,眾人在陡坡上見此情景,不禁失聲尖叫,可他們卻鞭長莫及,無能為力。

    唐風極力控制著自己的身體,雙手使勁在陡坡亂抓,希望能抓到什麼可以支撐自己的東西,可陡坡上除了細小的沙礫,什麼也沒有,唐風硬是靠著自己的身體,和陡坡上的沙礫增加摩擦,慢慢地,唐風的身體終於停止下滑,在陡坡上停了下來,他雙手的手套都已經被磨破,渾身酸疼不已,唐風回頭望去,成群的鼠兔還在不停地順著陡坡往上爬來,鼠兔的先頭部隊就要咬到自己的腳跟了,他渾身一顫,警醒過來,不顧一切地再次向陡坡發起沖鋒,鼠兔緊緊追趕,陡坡上面,韓江、徐仁宇、馬卡羅夫三人一起伸出了手,準備接應唐風。

    陡坡的最後一段坡度特別大,唐風一抬頭,看見了三只手臂,自己離他們已經很近了,如果這次再滑下去,自己必將成為鼠兔的腹中之物,來不及了,唐風想到這,一閉眼,縱身向上躍起,同時也伸出手臂,向上抓去,希望能抓到一棵救命稻草,他抓到了…

    當他再睜開眼時,發現自己的身體已經懸在半空中,身下,正有成群的鼠兔向陡坡沖擊,只是因為這段陡坡坡度太大,鼠兔們爬了上來,又滑落下去,唐風抬頭望去,是一雙粗壯有力的手臂拽住了自己,是——是老馬!馬卡羅夫雖然拽住了唐風的手臂,但唐風的身體很沉,馬卡羅夫一人根本無力將他拉起,韓江和徐仁宇也一起拽住唐風的手臂,三個人費盡全力,這才將唐風給拽了上來。

    鼠兔沒有再爬上來,大家心里稍稍平靜下來,但強烈的高山反應隨即向四人襲來,一路眩暈,嘔吐,四人互相攙扶著,跌跌撞撞好不容易撤回到山下,吸了帶來的氧氣,又休息了一刻鐘,韓江這才恢復過來,他感謝了馬卡羅夫的救命之恩後,對眾人說道︰“看來A區並不是我們要找的地方,天馬上就要黑了,我們今晚在這兒過夜大家沒意見吧?”

    唐風看看四周一片死寂的群山,心生恐懼,反問韓江︰“在這?你就不怕那成千上萬的鼠兔把我們變成一堆白骨?”

    韓江瞪了唐風一眼,但卻沒說什麼,他重新發動了“切諾基”,沿著雪山邊緣,緩緩向西駛去,很快,他們來到了一片地勢平坦的草地,草地旁還有一條從雪山上流淌而來的涓涓細流,“今天我可不想跑了,就在這吧!雖然這兒風大了點,但是臨近溪流,更重要的是便於觀察。”韓江停好車,觀察了周圍地形,最後決定今晚在這兒過夜。

    四個人忙碌起來,徐仁宇和馬卡羅夫架起一頂高山帳篷,墊上防潮墊,唐風和韓江則支起便攜式汽油爐,做好了一鍋晚飯,四人圍坐在汽油爐旁,一邊享用這不算可口的晚飯,一邊交流這一天的情況。

    唐風看著地圖,首先說道︰“這里既然不是黑頭石室所在地,那麼,B區的可能性就大大增大了。”

    “這樣看黑頭石室很有可能在B區。”徐仁宇推測道。

    “可是從地圖上看,B區距這兒有二十幾公里的距離,那里已經靠近果洛州的首府大武鎮了,黑頭石室可能在哪嗎?”唐風發出了疑問。

    韓江聽明白了唐風的疑問,說道︰“唐風,你是認為當年黨項人不會舍近求遠,從比這更遙遠,海拔更高的地方翻越阿尼瑪卿山?”

    “是的,B區不論從海拔上看,還是道路上看,都比A區要艱難得多。”唐風擔憂道。

    “不錯,唐風的疑問不無道理,我們最先也是對A區抱有最大的希望,但是你們想過沒有,A區處於海拔還不是很高,路也不難走的地區,經常會有當地牧民游牧至此,如果黑頭石室真的在這兒,恐怕早就被人發現了?”韓江分析道。

    聽了韓江的分析,唐風點了點頭,表示贊同,“隊長說得有理,這樣看來,我們原來的分析有偏差,黑頭石室一定是在阿尼瑪卿雪山深處,一個人跡罕至的地方。”

    眾人的意見達成了一致,吃完晚飯,韓江吩咐道︰“明天我們先要趕二十幾公里的山路,這可不是平坦的公路,路上還不知會遇到什麼問題,然後還要進入B區,所以大家趕緊抓緊時間休息,明天一大早我們就要出發。”

    唐風是第一次在高原野外過夜,他以為自己今晚又會失眠,但一天的顛簸和勞累,卻讓他很快進入了夢想。

    四人睡至後半夜,忽然被一陣奇怪的聲音驚醒了,這聲音來自於一種動物,遙遠而淒厲,馬卡羅夫很快聽出了這個似曾相識的聲音︰“是狼嚎,這里也有狼群!”

    眾人無不驚駭,韓江警覺地掏出了手槍,馬卡羅夫卻又道︰“不過,這狼嚎聲似乎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既然很遠,大家就不要擔心了,繼續睡吧!”徐仁宇寬慰大家後,又躺了下來。

    但唐風不放心,走出帳篷查看,他剛一探頭,就深深領教了高原深夜的嚴寒,趕緊回到帳篷,穿好衣服,全副武裝後,才重又走出帳篷,深夜的高原上,寒風呼嘯,冰冷刺骨,沒有一絲月光,除了那駭人的狼嚎,四周一片死寂。

    唐風在帳篷外觀察了半天,並沒見到狼的影子。他回到帳篷,發現剛才倒頭就睡的徐仁宇,又坐了起來,唐風問他︰“博士,怎麼又不睡了?”

    “你這麼一折騰,再加上高原反應,還睡個屁啊?”徐仁宇抱怨道。

    再看看,韓江和馬卡羅夫也都沒有睡,唐風嘆了口氣,說道︰“睡不著也得睡!不然明天哪有精力?”

    可當唐風再次躺下時,他就為自己剛才那句話而後悔了,因為他自己也被劇烈的高原反應折磨得無法入眠了。又過去了一個小時,唐風知道帳篷中還有人沒睡著,於是,他小聲問道︰“現在還有誰沒睡著?”

    “我!”韓江、徐仁宇和馬卡羅夫幾乎同時答道。

    唐風一翻身坐起來,道︰“既然大家都睡不著,依我看,不如現在就出發。”

    於是,在“切諾基”的前大燈照射下,大家冒著嚴寒,一起動手,很快收拾完畢,韓江一踩油門,這支臨時拼湊的探險隊便再次上路了。

    唐風小心翼翼地繼續沿著雪山邊緣行駛,直到天光大亮,他才看清,原來他們不知不覺已經駛入了一條峽谷,峽谷兩側,是連綿的雪山,雪線以下,同樣裸露出大片的黑色岩石,只有接近峽谷底部的地方,才有綠色的草地,草地上,一條涓涓細流,若隱若現,時有時無。

    “切諾基”此時就穿行在這峽谷底部,在峽谷里行駛了一會兒,唐風忽然發現不知何時,空中飄起了雪花,這是他最擔心的情況,但這也是幾乎可以肯定他們此行會遇到的情況,唐風小聲抱怨道︰“真糟糕,下雪了!”

    車窗外的雪花,紛紛揚揚,很快便覆蓋了周圍的一切,慢慢地,唐風發現一直陪伴他們的那條小溪不見了,他停下車,拿出地圖和GPS,還有電子羅盤,再次確定方位,“沒有錯!按照地圖顯示,這條峽谷就是前往B區最近的一條路。”

    唐風已經不知不覺開了三個小時,韓江接替他,繼續駕駛“切諾基”沿著峽谷前進,韓江充分吸取了昨天駕車的教訓,異常小心地駕車越過一座又一座高低起伏的小土丘,艱難地在碎石密布的峽谷里前行,又是兩個小時,前方出現了一個坡度較大的坡道,韓江猛踩油門,向坡道沖去,“切諾基”爬上坡子,大家明顯感到了海拔的上升,韓江一遍遍地在心中默念,“車子千萬不要出問題!千萬不要出問題!”

    車子沒有出問題,載著眾人順利到達了坡頂,可是翻過這道坡,後面竟是一連串高低起伏的山巒,“切諾基”一路翻山,在駛過最後一個埡口後,展現在眾人面前的是更加壯麗的峽谷。

    韓江踩住剎車,將車停在了埡口,四個人都跳下車,唐風喃喃道︰“這麼壯麗的峽谷,難道就是我們要找的B區?”

    韓江在對比了GPS和軍用地圖後,確定道︰“這就是我們之前確定的B區。”

    徐仁宇用望遠鏡觀察了地形後,對大家說道︰“如果這就是B區,那麼我們要找的黑頭石室就應該在這個峽谷中。你們看峽谷兩邊,雪峰聳峙,峽谷盡頭,是一條從雪峰綿延而下的現代冰川,這是個相對封閉的環境,絕對幽深,只有通過我們剛才進山的那條峽谷才能進來,我敢斷定肯定很少有人來過這里。”

    可徐仁宇剛說完,馬卡羅夫忽然小聲反駁道︰“哼!很少有人來過這里,你們看那是什麼?”

    大家順著馬卡羅夫手指的方向看去,三人全都愣住了,特別是剛才還信誓旦旦地斷定“很少有人來過這里”的徐仁宇,驚得目瞪口呆,因為就在馬卡羅夫手指的地方,埡口旁的白色雪地中,隱約露出了一個紅色的可樂瓶!

    “我靠!這…這里居然會有可樂瓶?我真是服了!”徐仁宇一拍車頂,怒道。

    唐風則失望地坐在了雪地里,“我看咱們是又白跑了一趟,這里肯定又跟A區一樣一無所有,居然會出現可樂瓶,這是哪個缺德鬼丟的?一點公德都不講!我估計咱們等會兒還能發現方便面口袋和吃剩的面包!”

    韓江見到那個可樂瓶時,頭腦里也是“嗡”的一聲,他馬上想到了兩種可能性︰一是有普通遊客,或是驢友來過這里,二是…第二種可能性令他不寒而栗,那就是一直追殺他們的那伙黑衣人!不論那種可能,對他們的計劃都是沉重的打擊!

    這時,馬卡羅夫說出了韓江心里最擔心的事,“會不會是我們的那伙‘老朋友’?”

    馬卡羅夫的話,讓唐風和徐仁宇心里一顫,韓江說道︰“這也是我最擔心的。不論是哪種可能,對我們都不是好消息,我看了那個可樂瓶,應該就是不久前丟棄的,如果只是普通遊客和驢友所棄,那說明這里並不是人跡罕至,不符合我們對黑頭石室的判斷;如果是那伙黑衣人丟棄的,那更是萬分險惡!最壞的可能,那伙人也許已經拿到了第二塊玉插屏。”

    “如果那伙人拿到了第二塊玉插屏,那我們所做的一切不都白費了!”唐風失望地喘著粗氣說道。

    “按我原來的設想,我們得到了大喇嘛的指點,又有阿尼瑪卿地區的地質資料,還有其它便利的條件,應該比我們的對手更有優勢,可是現在我心里也沒底了…”韓江沒有繼續說下去。

    “好了,不論如何,我們已經到了這里,還是到這條峽谷里看看吧。”馬卡羅夫提議。

    韓江無奈地點點頭,然後用望遠鏡看了谷里的景物,沒有看見人,也沒發現什麼可疑的跡象,韓江放下望遠鏡,對徐仁宇和馬卡羅夫吩咐道︰“這次,你們倆就留在車上,我和唐風下去看看就行了。”

    “為什麼?”馬卡羅夫不解。

    “因為那伙黑衣人隨時可能出現,明白了嗎?你們倆的任務是保護好車和裝備,如果我們沒了車和裝備,就等著被凍死、困死在山里吧!”韓江說話的同時,雪越下越大了。

    馬卡羅夫和徐仁宇留下看守車和裝備,唐風和韓江則冒著風雪向峽谷里走去,在這高海拔地區,他們每走一步,都要比平時艱難許多,因為那個不該出現的可樂瓶,韓江始終保持著高度的戒備。

    兩人艱難地走了一個多小時後,終於走到了峽谷盡頭那條巨大的冰川下,唐風面對這壯麗的冰川,無言以對,他被深深地震撼了,嘴里不住地喃喃自語︰“太震撼了,太美了!”

    韓江拉拉他的衣袖,失望地說︰“快走吧,這里不可能再有什麼發現了。”

    但唐風卻不為所動,不由自主地又往前走了幾步,韓江喊道︰“你要干什麼?這里的冰川很不穩定,小心雪崩!”

    可唐風就像沒聽到韓江的警告,繼續向冰川的巨大冰舌處走去,韓江在後面怒道︰“我命令你回來!”

    唐風這次停住了腳步,韓江又喊了一聲“快回來!”,可韓江話音未落,唐風卻沖他喊道︰“你看,這里有個洞!”

    韓江猛然一驚!洞?難道就是他們苦苦尋覓的黑頭石室?他顧不得什麼雪崩,緊跑兩步,來到唐風身後,可就在此時,唐風卻突然向後急退了兩步,正撞在韓江的身上,韓江覺著唐風有點不對勁,忙問道︰“你怎麼了?”

    唐風沒有回答,只是慢慢抬起了僵硬的手臂,指了指岩壁上的那個洞口,韓江順著唐風的手臂看見,在緊鄰谷底的一大塊黑色岩石上,果然有一個不大的洞口,可是——可是這個黑漆漆的洞口內,卻隱隱約約閃出了兩道綠光…

    “是狼!”韓江驚出一身冷汗。

    “雪狼!這是真正的雪狼!”唐風嘴里喃喃自語道。

    韓江和唐風同時後退了兩步,洞里的那兩道綠光越來越清晰了,韓江觀察了一會兒,判斷道︰“這是一匹懷孕的母狼,這附近應該還有其它的狼!”

    韓江話音剛落,不遠處,傳來了一陣淒厲的狼嚎,母狼毫不畏懼,盯著面前這兩個不速之客,忽然引頸嚎叫,像是在和不遠處的狼群遙相呼應。

    “我們跑吧?”唐風清醒過來,提議道。

    “不!我們不能跑,要慢慢地向後撤。”韓江極力保持著鎮定。

    “你說這個洞會是黑頭石室嗎?”唐風問韓江。

    “這要問你,你是專家!”

    “專家?我也沒見過什麼黑頭石室啊?”唐風的話語明顯顫抖起來。

    “我看不像!這個洞很小,和傳說中的黑頭石室不符啊!”

    “是啊!傳說中,沒藏氏全族人在黑頭石室中躲過了暴風雨,可見黑頭石室應該有比較大的空間。”唐風用他僅剩的那點理智判斷道。

    韓江點點頭,又道︰“還是想想我們怎麼撤吧?”

    “你不是有槍嗎?”唐風提醒道。

    韓江這才想起自己帶的槍,他摸了一下身上的槍,是啊!有槍,應該可以對付這一只懷孕的母狼,可是那隨時可能出現的狼群,讓韓江放棄了開槍的念頭,不到萬不得已不要使用槍。

    天空被大塊的烏雲覆蓋,雪越下越大,韓江和唐風慢慢地後退,慢慢地遠離了那個黑漆漆的洞口,遠離了壯麗的冰川,當退到已經看不到那匹母狼的地方,兩人轉身,快速向埡口上的“切諾基”奔去。

    顧不上眩暈,顧不得滑倒,顧不得高山反應,唐風和韓江都很清楚,他們要趕在狼群出現之前,離開這里,兩人連滾帶爬地總算回到了埡口上,“切諾基”中的馬卡羅夫和徐仁宇見兩人如此狼狽,不知他們在峽谷內看到了什麼,趕忙將兩人扶進車,關切地問道︰“你們看到了什麼?”

    唐風已經被高山反應折磨得說不出話來,韓江也是斷斷續地從嘴里蹦出幾個字︰“狼…狼!這里不是我們要找的地方,快離開這兒吧!”

    “難道就是夜里我們聽到的狼嚎?”徐仁宇立即明白了怎麼回事,趕緊發動“切諾基”,一個漂亮的倒車,調轉車頭,可就在徐仁宇剛要把油門踩到最大,準備飛奔出去時,他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吱——”一聲刺耳的剎車聲,傳遍了整個山谷!

    徐仁宇趴在方向盤上,透過擋風玻璃看到,就在他們面前,埡口下面,來時的坡道上,漫天大雪中,一匹孤獨的雪狼佇立在車前!

    車里的人都怔住了,這是一匹漂亮的狼,雪花已經將它打扮成了銀白色,和他身上的皮毛渾然一體,它擋住了“切諾基”的去路,抬起驕傲的頭顱,對著烏雲密布的天空,發出一聲駭人的嚎叫。

    唐風聽到這聲嚎叫,渾身一顫,這是一副讓他終身難忘的景象,連綿的雪山下,漫天的大雪中,這匹孤零零的雪狼傲然獨立,佇立在山坡上,“它要干什麼?為什麼要攔住我們的去路。”唐風喃喃道。

    “因為我們侵犯了它的領地!它是這里的王!”馬卡羅夫忽然解釋道。

    不論馬卡羅夫的解釋是否正確,但大家都意識到了這匹雪狼對他們的敵意。

    狼和“切諾基”,準確地說,應該是一匹狼與四個人,就這樣一直僵持著,空中飄下的雪花已經漸漸覆蓋了他們來時的道路…

    “再不走,我可辯不出來時的路了!”徐仁宇提醒眾人。

    “你說怎麼辦?”韓江反問徐仁宇。

    “撞過去!”徐仁宇道。

    大家對徐仁宇的主意心里沒底,誰也無法估計撞過去的後果!

    “讓我來!”說著唐風和徐仁宇交換了座位,坐到駕駛座上,他緊盯前方,握緊方向盤,發動了車,唐風緩緩地將車向後倒了一段,二十秒鐘後,唐風猛地一踩油門,直向坡道上的那匹雪狼駛去,車速越來越快,“切諾基”的前大燈發出了強光,鳴笛,再加速,可對面的那匹狼卻毫不畏懼,一動不動,直視前方飛馳而來的車。

    就在其他三人以為唐風要撞上狼時,唐風突然猛踩剎車,又是一聲刺耳的剎車,“切諾基”穩穩地停在了雪狼的前方,只差兩米,“切諾基”就要撞上那頭雪狼!

    兩米!車和狼再次陷入了對峙,這是更近的對峙,雪狼雙眼發出兩道綠光,和“切諾基”前大燈發出的強光,互相直射著對方,車和狼就這樣相持了五分鐘,最後“切諾基”熄滅了前大燈,敗下陣來!

    唐風無奈地開始倒車,徐仁宇略帶輕蔑地反問唐風,“你怎麼不撞過去?”

    “因為它們是這里的主人,我們只是客人,哪有客人…”

    唐風還沒說完,徐仁宇便打斷了他的話︰“好!好!你就當你的客人吧,我看你怎麼過去?”

    唐風沒再搭理徐仁宇,他一邊倒車一邊觀察周圍的環境,當他將車停住時,韓江湊到唐風旁邊,指了一下坡道右邊的山坡,唐風馬上心領神會,對馬卡羅夫和徐仁宇囑咐道︰“你們坐好,我們就要過去了!”

    說罷,唐風猛踩油門,再次從坡道上向那匹狼沖了過去,馬卡羅夫和徐仁宇以為唐風這次是下定了決心,要去撞擋住去路的雪狼,可就在“切諾基”接近那匹狼時,唐風猛打方向盤,沖上了坡道旁已經被白雪覆蓋的山坡,山坡與地面呈45度斜角,“切諾基”車身幾乎傾斜過來,完全靠左側的兩個車輪在滑行。

    “切諾基”繞過了坡道上的那匹狼,唐風再打方向,將車駛回到坡道上,這一系列動作,全在不到半分鐘中完成,車廂內的人被顛得東倒西歪,根本還沒反應過來;而坡道上那頭雪狼,卻敏捷地轉過了身,當車里的人朝後望去時,看見那匹狼仰頭朝天,再次發出了那熟悉而又駭人的嚎叫。

    唐風稍稍減慢了車速,從坡道上下來,向來時的峽谷駛去,他一直在後視鏡里,注視著還佇立在風雪中的那匹雪狼,直到雪狼消失在後視鏡中…

    “但願不要再踫到狼!”唐風舒了一口氣道。

    “但我不得不遺憾地告訴你,只要我們還在這山里,我們踫到狼的可能性就很大,因為狼不是獨居動物,他們至少會是一群。”馬卡羅夫告誡道。

    “是啊!我們夜里聽到的狼嚎,肯定不止兩匹狼,但是這里怎麼就單單踫到兩匹狼呢?其它的狼呢?”徐仁宇狐疑道。

    “也許這只是兩匹離群的孤狼,真正的狼群,我們還沒遇到!”韓江推測說。

    韓江的話讓大家不寒而栗,四個人面面相覷,誰也不知道他們何時會再遇到這些狼?誰也不知道為什麼他們有槍有車,裝備精良,為什麼還會如此懼怕這些狼?

    車廂里,陷入了沉默,韓江瞥見唐風若有所思的樣子,打破了沉默問唐風︰“小學究在想什麼呢?害怕了?”

    “害怕?不!不是。我忽然想到了一個人!”唐風答道。

    “一個人?誰?不會是梁媛吧?”韓江故意打趣道,想緩解一下車里緊張的氣氛。

    但唐風卻嚴肅地說道︰“我剛才看見那匹狼,忽然想到了元昊!”

    “元昊?西夏的開國皇帝!你怎麼忽然想到了他?”韓江頗感詫異。

    唐風解釋道︰“因為野史上曾經記載了這樣一個故事,元昊的母親衛慕氏是黨項豪酋衛慕家族的千金,她先嫁給了元昊的父親拓跋德明,婚後不久,她便生下了元昊,當時,黨項人是在德明的父親西平王拓跋繼遷率領下,實力還很弱小,衛慕氏生下元昊後,黨項人便遭到吐蕃人的攻擊,那次吐蕃人的攻擊對黨項人打擊很大,拓跋家族全被打散,繼遷和德明領著族人好不容易沖出吐蕃人的重圍,卻發現衛慕氏和還在襁褓之中的元昊都不見了。”

    “不見了?後來呢?”馬卡羅夫發覺他現在對中國的歷史,特別是西夏的歷史越來越感興趣。

    “在混戰中,衛慕氏被吐蕃人搶去,吐蕃大酋長看上了衛慕氏的美貌,於是納衛慕氏為他的王後,衛慕氏一個柔弱女子無力反抗,便又成了吐蕃人的王後,後來還為吐蕃大酋長生了一個兒子。”

    “真是神奇,這個衛慕氏既做了黨項人的王後,又做了吐蕃人的王後。”馬卡羅夫感嘆道。

    “這並不奇怪,歐亞大陸上的游牧民族,在早期大都有搶婚的習俗,成吉思汗的皇後孛兒帖不也是被蔑兒乞人搶走,生下了成吉思汗的長子兀赤。這些民族都是狼的後代,搶親毫不奇怪。”唐風解釋道。

    “那元昊呢?”馬卡羅夫問。

    “元昊當時還是襁褓之中的孩子,混戰中,他被棄荒野,他的祖父繼遷,父親德明,收拾殘部回到原來的營地,可卻怎麼也尋不見小元昊,所有人都以為元昊已經死了,但是元昊並沒死,他被狼給救了!”

    “被狼救了?”馬卡羅夫滿臉驚異。

    “是的,狼發現了這個孩子,不知是何緣故,狼非但沒有吃掉元昊,反而救了他,就像你們西方古老傳說中的‘狼人’一樣,元昊是喝了狼奶,才沒有餓死,只不過他後來沒有變成狼人,而是又回到了黨項人中,這個鷹狼不食,喝狼奶長大的元昊,長大後便成了威震朔漠的一代雄主。因此,當時很多人都相信,元昊身體內流淌著狼的血液,這既給了他堅韌不拔的品質,也造就了他日後殘暴的性格,元昊後來逼死了自己的親生母親衛慕氏,誅滅了為西夏建立立下赫赫大功的野利家族,這其中也包括他的皇後野利氏,所以,每當有人詛咒元昊時,就會說他不是人,是一頭凶狠的狼!而當這些話傳到元昊耳朵里時,他身上的狼性便會被空前的激發出來。”

    “聽你這麼說,再結合歷史記載中的元昊形象,我覺得這位西夏王朝的開國皇帝,就是狼的化身,他的身上有許多狼的特性。”馬卡羅夫說道。

    徐仁宇想了想,也說道︰“你這麼一說,我也想起來了,元昊確實是喝了狼奶才活下來的,中國歷史上的這些大大小小的皇帝、君主,喝狼奶長大的恐怕只有元昊一人吧!”

    “不錯!只有元昊一人,我觀黨項人的歷史,在元昊之前,常常被其它部族欺辱,吐蕃、回鶻、契丹等等,無不想在黨項人身上割一刀,包括唐朝,宋朝,也想讓黨項人稱臣納貢。但是,元昊改變了這一切,他不但消滅了回鶻,趕走了吐蕃,還和比自己強大數倍的宋朝,契丹分庭抗禮,如果說元昊之前的黨項人是一群任人宰割的羊,那元昊之後的黨項人就不再是羊,而是一群狼了!”唐風說道。

    “按你這麼說,是元昊賦予了黨項人狼的精神!”韓江笑道。

    唐風點點頭,忽然打斷眾人,說道︰“你們坐好,我要超條近路,早點走出這峽谷。”說完,“切諾基”徑直沖上了峽谷旁的一個山坡。

    “切諾基”翻過了兩道不高的山,這才停止了劇烈的顛簸,韓江問唐風︰“你走的這條路對嗎?”

    唐風看了看GPS和電子羅盤,肯定道︰“你們放心,路不會錯的!你們還是多想想下一步該怎麼辦吧,不管他什麼狼性不狼性的,我們首要的目標是盡快找到黑頭石室,找到第二塊玉插屏!”

    韓江看著地圖,憂心忡忡地說︰“我現在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我們寄希望最大的A區和B區都沒有發現黑頭石室,看來我們又要重新開始了。”

    “會不會本來這一切就是一個傳說?”徐仁宇疑惑地說。

    “不!這不可能,這是沒藏家族世代保守的秘密,他們為了這個秘密,甚至不惜生命,所以不會錯的!我們之前所經歷的一切,都在證明這個古老的傳說並不是傳說,而是歷史,因此我們沒有理由懷疑。”唐風反駁了徐仁宇的疑問。

    “不僅僅是沒有理由懷疑,而是不能,也不準懷疑,因為這會動搖我們的決心,這是我決不能允許的。”韓江的話暫時打消了大家的疑問。

    唐風一邊駕車一邊思考著,嘴里喃喃自語道︰“究竟問題出在哪里呢?”

    “也許我們一開始的推論就錯了。”韓江忽然說道。

    “錯了?”大家不明白韓江的話,都用疑惑地目光盯著韓江。

    韓江解釋道︰“唐風,你和羅教授一致認為黑頭石室應該在阿尼瑪卿雪山的地勢相對低矮的東部,你想過這個推斷有沒有問題呢?”

    唐風猛然醒悟,“你是說…我和羅教授都推斷錯了,黑頭石室並不在阿尼瑪卿雪山東部,而是在阿尼瑪卿雪山地勢高峻的西部地區?”

    “我沒說你和羅教授推斷錯了,我只是說可能,有這種可能。”韓江道。

    “現在想來完全有這種可能!”唐風肯定了韓江的推測,但很快他又陷入了疑惑,“可是…可是我實在無法想像黨項人會翻越阿尼瑪卿雪山西部那高聳險峻的雪山?”

    “也許他們是迫不得已,除了蒙古人的追殺,他們還可能遭受了當地部族的攻擊,或是其他什麼原因?”馬卡羅夫推測道。

    “什麼可能都有,我們現在需要再跟總部聯系,讓總部將阿尼瑪卿雪山西部詳細的地質資料傳給我們研究。”韓江說道。

    唐風聽了韓江的話,點點頭,道︰“不錯!我們倆想到一塊去了,所以剛才我沒有繼續沿峽谷返回原路。”

    韓江馬上明白了唐風的意圖,接道︰“所以你現在越出峽谷,繼續向西行駛,你的目標是青海果洛藏族自治州首府瑪沁縣大武鎮。”

    “嗯!我的想法是到大武,先休整一下,同時聯系總部,重新研究所有關於阿尼瑪卿雪山的地質資料,然後再確定下一步的方案!”唐風說完自己的想法,大家都表示贊同,唐風忽然又沒頭沒腦地補充了一句︰“但是,要快!”說完,唐風加快車速,向大武全速前進。

    天黑之時,“切諾基”緩緩駛進了大武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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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征服冰川

    一路還算順利,韓江接替唐風駕駛,天剛剛擦黑,唐風一行便來到了青海果洛藏族自治州首府瑪沁縣大武鎮。按說作為果洛州的首府,也算是一地級行政單位,但在這荒涼的高原上,作為果洛州首府的瑪沁縣,僅僅是個幾百戶人家的小鎮,“大武”當地藏語的意思是“馬匹丟失的地方”,這個小鎮處於阿尼瑪卿雪山腹地,鎮上大多是藏民,偶爾有些在此經商的四川人,當然這里還少不了全世界慕阿尼瑪卿大名而來的驢友。

    不過,唐風他們來的時候,早已過了旅遊季節,天一黑,整個小鎮很快就安靜下來,“切諾基”緩緩行駛在大武鎮的街道上,四個人都是第一次來到這里,唐風一路踅摸著可以入住的旅店,而韓江卻駕駛著“切諾基”不緊不慢地在街道上游蕩。

    “哎!這有家旅館開著門,可以去問問。”唐風指著路邊的旅館叫道,可韓江根本沒理會唐風,駕車駛過了那家旅館,唐風抱怨道︰“你都快把這小鎮轉遍了,到底要干什麼?”

    “韓在看我們的那些老朋友,是不是也來到了這里?”馬卡羅夫替韓江回答了唐風。

    馬卡羅夫的話提醒了唐風,是啊!現在不是旅遊季節,在這荒涼的高原小鎮上,如果有外人到來,是很容易看出來的。

    唐風正想著,忽然,韓江把車停住了,唐風定楮一瞧,在一座小旅館門外,停著一輛“路虎”越野車,旅館門開著,“路虎”的車燈閃動,幾個人影正從旅館里進進出出…

    韓江對徐仁宇使了個眼色,道︰“你是生面孔,去問問那些人是什麼人?”

    徐仁宇領了任務,跳下車,裝作旅行者的模樣,走了過去…不大一會兒,徐仁宇回到車上,對韓江匯報道︰“幾個北京的驢友,從西藏一路開車過來,準備回北京的。”

    “驢友?從西藏過來?從西藏過來回北京,為什麼不走國道,跑到這里來?”韓江保持著高度的警惕,他甚至做好了應付那伙人從車里突然端出槍來的準備。

    “哦!我問了,他們說他們是特地從花石峽過來,想看看阿尼瑪卿雪山,當然他們只能遠遠地看看了,因為這個季節,一般是不允許攀登阿尼瑪卿雪山的。”

    徐仁宇的話,說得合情合理,但韓江還是不能放心,他又觀察了那伙人好一陣,最後他確定那確實是一伙不合時宜的驢友後,才緩緩發動“切諾基”,駛回了唐風剛才說的那家旅館前,他之所以選中這家旅館,是因為這家旅館有個院子,可以停車,同時韓江還看見了這家旅館屋頂的衛星天線。

    韓江將“切諾基”停在院子里,四個人跳下車,走進這家冷清的旅館,旅館不大,條件也不算好,老板是個四川人,倒還熱情,旅館里除了他們四人,就再無別的客人了。

    韓江一邊四處張望,一邊警覺地問老板︰“生意這麼冷清,怎麼還在這兒堅持?”

    老板搖搖頭,答道︰“現在過了旅遊季節,沒什麼客人,你們算是來巧了,我正準備收拾收拾回老家呢!你們要是過兩天來,我可能就不在了。”

    “這麼說我們運氣還挺好!”唐風笑道。

    “是啊!你們運氣不錯,呵呵!”老板說道。

    韓江又問老板︰“這兩天鎮上還有外人來嗎?”

    “外地人倒是有幾撥,主要是去西藏做生意的,旅遊的很少了。”老板答道。

    看來那伙黑衣人並沒來到這里,至少在此之前還沒有。韓江聽了老板的話,暗自尋思著。

    老板將四人帶到了二樓的房間,這是一間四個人的房間,正好夠他們住的!老板下去給他們準備飯菜,韓江將門關上,仔細檢查了一遍,確定這房間沒有問題,才一屁股坐在床上。

    唐風知道,韓江對那伙追殺他們的黑衣人時刻保持著警惕,但他總覺著韓江似乎有些過分緊張了,他見韓江忙活半天,一無所獲,不禁笑道︰“隊長,我看你也太緊張了,咱們這次從瑪曲出來,一路上,除了那個意外出現的可樂瓶,根本沒見那伙黑衣人的影子,我看他們根本就沒有來這里。”

    “你不要掉以輕心,根據以往的經驗,他們隨時可能出現!”韓江告誡道。

    唐風卻反駁道︰“不是我輕敵,你認真想想,黑雲帶著我們從七色錦海出來,我們馬不停蹄就調集那麼多資料和裝備進了阿尼瑪卿雪山,那伙黑衣人我猜他們根本就不清楚黑頭石室的情況,至少沒有我們掌握得情況多,退一步講,就算他們知道關於黑頭石室和第二塊玉插屏的情況,但他們畢竟沒有我們這麼快的準備速度,怎麼能在我們之前出現在這里呢?”

    韓江聽不下去了,用強硬的口吻對唐風說︰“我不知道那伙人究竟掌握了多少關於黑頭石室的情況,也不知道他們是否已經來到了這里,但是我相信我這麼多年養成的直覺,你要相信我的話,越是在我們鬆懈的時候,我們的敵人越有可能出現!”

    韓江話音剛落,門外忽然傳來一陣敲門聲,大家互相看看,不約而同警覺起來。

    韓江聽到敲門聲,警覺地拔出手槍走到門後,問道︰“誰?”

    “幾位!你們要的飯菜,準備好了,你們是下來吃,還是要我送上來?”門外傳來旅館老板的聲音。

    原來是虛驚一場,韓江收起手槍,答道︰“我們等會兒下來吃。”

    四個人下到一樓,看見老板給他們準備了一桌菜,再仔細一看,全是紅紅的川菜,四人已經一天沒有吃到熱飯了,於是他們很快報銷了這一桌飯菜,包括吃不慣辣椒的馬卡羅夫,這會兒也吃得特別香。

    唐風又向老板打聽了一些情況,特別是阿尼瑪卿雪山的情況,老板一聽唐風問阿尼瑪卿雪山,忙擺手道︰“這個時侯不是登山的時候,你們千萬別去雪山,會出事的,而且攀登阿尼瑪卿雪山,需要到西寧辦手續,得到批準後,組隊才能去!”

    唐風笑道︰“我們只是隨便問問,這個季節我們當然不會去登山嘍。”

    唐風雖然極力否認他們要去登山,但老板可能是看到了他們攜帶的一些登山裝備,還是一個勁地勸他們不要去,並對眾人講了許多關於攀登阿尼瑪卿雪山失敗的例子,可怕的雪崩,突變的天氣,還有關於山神的傳說…大家聽完老板所說的這些,心頭都籠罩上了一層氤氳。

    回到房間,唐風和韓江再次與趙永進行了連線,要求趙永為他們收集阿尼瑪卿雪山西部地區詳細的地質資料,趙永領命,韓江結束了連線,再看唐風、徐仁宇和馬卡羅夫三人已顯倦態,但是韓江還是不能讓大家都睡,他安排自己和唐風、徐仁宇輪番值守,以防不測。

    唐風和徐仁宇都認為他太多疑了,但只得執行命令。一夜平安地過去了,次日清晨,趙永就給他們傳來了韓江需要的資料,眾人圍在電腦前,仔細查看,在趙永傳來的三維地形圖上,他已經標注出了一塊可疑區域,大家驚詫之時,趙永開口解釋道︰“這是我和羅教授通宵研究的結果,那個標注的區域是最有可能發現黑頭石室的地區,這個可疑區域位於阿尼瑪卿雪山主峰‘瑪卿岡日’西北三十多公里處的雪山環繞中,這和那個古老傳說中所描繪的區域很相像,甚至比我們之前確定的A區和B區,希望都要大!”

    “比A區和B區的希望都要大?”眾人不解。

    趙永解釋說︰“因為結合衛星照片分析,我們在這個區域發現了人工建築的痕跡,雖然不多,也很不清楚,但足以說明一切,你們想想,這個區域的海拔要比A區和B區都要高,根本不適宜人類長期生存,那里怎麼會出現人工建築的遺跡?”

    “這只有一種可能,那個建築是為了一些特定的目的所建!”唐風大膽推測道。

    “特定的目的?”韓江疑惑。

    唐風進一步推測道︰“比如古人為了祭祀之類的紀念性建築。”

    “在這麼高的雪山上?”徐仁宇驚詫。

    “不!不是在雪山上,而是在這兒!”說著,唐風指著地形圖上相對應的位置,解釋道︰“從地形圖上看,這不是在雪山上,而是在雪山環抱的山坳中,這和黨項人的那個傳說極其相似,從圖上看,這里的海拔比周圍的雪山要低得多,只是沒有道路通往這里,要想進入這個區域,就得翻越雪山。”

    “黨項人會將黑頭石室建在海拔這麼高的位置嗎?”馬卡羅夫也不敢相信。

    唐風笑道︰“老馬,我先糾正你剛才話中一個小錯誤,如果黑頭石室真的在這里,那麼,並不是黨項人將黑頭石室建在這里,而是黑頭石室本來就在這里!”

    “黑頭石室本來就在這里?”馬卡羅夫更加不解。

    唐風解釋道︰“根據玉插屏上所刻的文字,再結合其他文獻的記載,黨項羌人自古游獵於阿尼瑪卿雪山下,白河流域的草原、森林中,在黨項羌人視線所及的範圍內,阿尼瑪卿雪山是他們所能見到最高的山,在生產力不發達的遙遠古代,黨項羌人很自然的會對這座高山產生崇拜之情,他們很可能會利用雪山上,或雪山附近現有的一些山洞,加以改造,建成所謂的‘黑頭石室’,用於紀念他們的祖先和神靈。這樣就能回答你前一個問題,因為黑頭石室本來就是利用山洞之類的特殊地質構造加以改造的,再加上要滿足對阿尼瑪卿山神的崇拜,所以,黑頭石室出現在這麼高的地方,也是可以理解的了。”

    “這麼說,黑頭石室是用來祭祀山神的嘍?”馬卡羅夫又問。

    唐風解釋道︰“對阿尼瑪卿雪山的崇拜,其實直到現在還廣泛的存在,比如當地藏民就認為阿尼瑪卿雪山是一座神山,藏民稱阿尼瑪卿為”博卡瓦間貢“,即開天闢地九大造化神之一,在藏民所信仰的二十一座神雪山中,阿尼瑪卿排在第四位,專門負責安多地區的山川河岳,是當地人的保護神,以前,我曾在青海藏民的家中看到過阿尼瑪卿山神的畫像,阿尼瑪卿山神身著白盔、白甲、白袍,胯下騎一匹白馬,手執銀槍,許多青海的藏民都相信阿尼瑪卿山神武藝超群,法力無邊,可以降魔除妖,因此,經常可以看見許多藏民不遠千里,頂風冒雪,虔誠地來到阿尼瑪卿雪山轉山祈福。”

    “崇拜山神,這是一種原始的多神崇拜吧?”徐仁宇抽著煙斗插話道。

    “也可以這麼說,但是,恕我直言,徐博士,您不了解當地藏民的信仰,他們的執著,超出了常人的想象,你千萬不要以為這是什麼‘原始的多神崇拜’,就覺得這很愚昧,這種崇拜能延續上千年,本身就說明了這種信仰旺盛的生命力。”

    “好!我說不過你,就算這種信仰有旺盛的生命力,可這和黑頭石室有什麼關系?”徐仁宇問。

    “當然有關系,我剛才說了當地人對阿尼瑪卿雪山山神的崇拜已經有很長的歷史了,之前,我也曾說過,這里原始的居民是黨項羌人,那麼,我們完全有理由相信現在當地人對阿尼瑪卿雪山的崇拜,是繼承了黨項羌人的傳統,更重要的是,阿尼瑪卿雪山,對於早年的黨項羌人不僅僅是一座神山,一座偉大的山,她還是黨項羌人最初的發源地,所以,阿尼瑪卿雪山對於黨項羌人有著特殊的意義。”

    “可現在當地已經看不到任何黨項人的遺跡了!”徐仁宇懷疑道。

    “不錯!這麼多年來,從未在阿尼瑪卿雪山發現過黨項羌人的遺跡,那是因為早年黨項羌人在這兒的歷史,過於久遠了,如果要有,那麼只可能是我們要尋找的黑頭石室了!”唐風說道。

    “既然說到了這,那也就是說C區的可能性很大嘍?”韓江忽然問道。

    “我還是不能相信,C區的海拔太高了,從地圖上看,我們要進入C區,至少要翻越一座雪山,我就不信當年那些黨項人能進入這麼偏僻、荒涼、高海拔的地區。”徐仁宇說出了自己的意見。

    “確實讓人不可思議。”馬卡羅夫也搖著頭說道。

    韓江將視線轉向唐風,問道︰“唐風,你呢?”

    “我也不能確定,這一切確實已經超出了我們的想象!”

    唐風說完,韓江便怒道︰“合著你剛才說的那麼起勁,到頭來,你自己也不相信。”

    “我不是不信,我剛才的那些話都只是我的推斷,雖然我認為我的推斷完全有可能符合事實,但這個推斷確實很讓人震驚,所以我也不能確信。”唐風爭辯道。

    韓江臉色陰沉下來,總結道︰“行了,我也不用問你們了,我的準則是只要有一線希望,就要去爭取,所以,我們必須去那個神秘的C區看看!而你們三位,現在想要退出,哼,也已經晚了,丟掉幻想,準備上路吧!”

    韓江說完,大家也就不便再說什麼了,韓江又看了看趙永發來的資料,發現關於C區的資料特別少,除了那幾張模糊不清的衛星照片,還有趙永根據一些數據推測出的一個三維地形圖,就沒別的了。

    韓江疑惑地問趙永︰“關於C區的資料,怎麼就這點?”

    趙永解釋說︰“確實很少,因為我們掌握的資料就很少。還是讓我給你介紹一下阿尼瑪卿雪山的吧,阿尼瑪卿雪山以前曾被人稱為‘神秘的阿尼瑪卿’,因為1926年,有一個美國人攀登阿尼瑪卿雪山主峰時,在4900米的位置,他估計此地離峰頂還有3600米,於是,這個美國人著書立說,宣稱阿尼瑪卿雪山有8500米高。後來,又有一個美國人攀登阿尼瑪卿雪山,他最後得出的數據說阿尼瑪卿雪山有9000米高。”

    “9000米高?那豈不是比珠穆朗瑪峰還高了嗎?”馬卡羅夫驚道。

    “是啊!如果阿尼瑪卿雪山真有9000米,那真的比珠穆朗瑪峰還高了,所以,阿尼瑪卿雪山曾一度被人誤認為世界第一高峰!但其實,這兩個美國人都錯了,阿尼瑪卿雪山並沒那麼高,它的主峰‘瑪卿岡日’由三個海拔6000米以上的峰尖組成,最高峰海拔6282米,‘瑪卿岡日’周圍還有18座5000米以上的高峰,這些高山上冰雪連綿,長年不化,其間,冰川發達,山勢險峻;而你們將要去的C區,雖然不用登頂雪山,但難度更大,更為險惡,因為這里資料奇缺,根本沒有現代人來過的痕跡!”

    “也就是說,這是一塊沒人去過的處女地。”韓江道。

    “至少沒有現代人類去過C區的記載和痕跡,阿尼瑪卿峰頂有人登上過,但這神秘的C區,可就沒有人去過了,所以,我很為你們擔心,阿尼瑪卿地區年平均氣溫0度以下,氣候惡劣,變化無常,一般登山季節是6月至8月;而你們現在這個季節去,氣溫已經很低了,在山上隨時可能遭遇暴風雪,雖然你們不去登頂,但你們的難度絲毫不遜於登頂。”

    “我完全明白。”韓江和趙永結束了連線,轉而問其他三人︰“你們誰有攀登5000米以上高山的經驗?”

    三人面面相覷,徐仁宇首先搖了搖頭,馬卡羅夫也搖頭說︰“年輕時,我們曾經學過登山,不過,我並沒真正爬過那麼高的山。”

    當韓江轉向唐風時,唐風剛要說話,韓江便打斷道︰“你就更不用考慮了,你這細皮嫩肉的,肯定是沒有啊!”

    唐風還頗不服氣,“你別小瞧我啊,以前,青海,西藏我也都來過…”

    “你那是來旅遊,不是登山!”還沒等唐風說完,韓江就粗暴地打斷了他的話。

    韓江接著說道︰“這麼說,咱們四人當中,只有我爬過5000米以上的高山,那你們三個該怎麼辦?”

    “怎麼辦?”三人異口同聲反問道。

    韓江小聲喝道︰“怎麼辦!練,我們只剩下大半天的時間,我要在這大半天的時間里,把你們三個至少練成業餘登山運動員。”

    於是,在這一天剩餘的時間里,韓江使出渾身解數,教三人如何使用登山器械,如何在絕壁上繩降,如何固定錨點,如何應付雪崩等突發情況。

    經過整整一天的訓練,幾人都基本掌握了登山的要點,但是所有人都知道,這還遠遠不夠,天又要黑下來了,韓江卻還獨自站在窗邊,盯著遠處雪霧中的阿尼瑪卿神山出神。

    唐風以為韓江是在為他們幾人擔心,便寬慰韓江道︰“你不用替我們擔心,你交給我們的,我們都已經學會了,我們不會讓你失望的。再說,我看了趙永傳來的那個三維地形圖,進入C區,似乎並不用翻越5000米以上的高山,我看到在南面和北面各有一條寬闊的冰川,坡度也不算陡峭,如果我們從冰川上爬過去,我覺得難度應該不算太大!”

    韓江扭頭拍拍唐風的肩膀,道︰“你說的那兩條冰川,我也看到了,問題是…兩條冰川我們該走哪一條?從圖上看,北面的那條冰川距離長,坡度緩,我暫時稱呼它為1號冰川,而南面的那條冰川距離短些,我暫時稱呼它為2號冰川,坡度看上去似乎差不多,可能2號冰川坡度要大一些;我個人傾向於從2號冰川走,因為它距離明顯比1號冰川短,我們現在要搶時間。”

    “2號冰川?可是我們僅僅從距離和坡度來確定路線,似乎太草率了。”唐風懷疑道。

    “但我們現在只有這些資料,也沒有時間先派個小分隊去探查,所以只能如此!另外,衛星照片上,我看不清1號冰川最終的走向,它通向哪里?是否能引領我們進入C區,我無法判斷,而2號冰川,在圖上可以很清晰地看到,順著它往上爬,可以從南面進入C區。”韓江解釋道。

    徐仁宇湊上去看了看,說︰“是啊!這條1號冰川怎麼看不清楚,在衛星照片上它的盡頭是一片陰影,2號冰川倒是很清楚,我估計這是因為2號冰川在南面,向陽,而1號冰川在北面,拍攝角度的問題,如果沒有時間做進一步探查的話,我也傾向於走2號冰川。”

    韓江最後總結道︰“徐博士的分析很有道理。2號冰川,從衛星照片上看那是一條相當雄偉的現代冰川,從那兒翻越進C區,相對來說,應該是一條捷徑,但既便如此,也要萬分小心,冰川上,隨時可能有雪崩發生,而翻越過這條冰川,那邊具體的情形,我們也不十分清楚,所以大家一定要小心。”

    唐風點了點頭,韓江卻又接著說道︰“其實我最擔心的並不是你們,也不是翻越那條冰川,最讓我擔心的還是那伙黑衣人,從我們進入阿尼瑪卿雪山來,他們一直未出現,甚至消失得無影無蹤,這太不正常了,太不正常了。難道他們已經比我們先找到了黑頭石室?”

    唐風一聽韓江還是在擔心那伙黑衣人,嘆口氣道︰“對手沒出現,你倒覺得不爽了,你是不是非要被他們追殺得無處可逃,才覺得正常;我昨天就說了,那伙人根本不可能比我們更早找到黑頭石室,他們現在應該還沒摸到門道呢?所以,你看,這冷清的小鎮上並沒有見到他們的蹤跡。”

    韓江還是不住地搖頭,“不錯,我們在這里沒見到他們,但這並不代表他們沒有來到阿尼瑪卿雪山。”

    “所有來攀登阿尼瑪卿雪山的人都會先到這個小鎮來休整準備,我就不信他們要進山,會沒來大武鎮。”唐風說道。

    唐風說得在理,韓江思慮良久,忽然喃喃道︰“萬一他們根本沒來這兒,而在帶足了裝備,在野外休整呢?”

    “野外?你是說這里!大雪紛飛,寒冷刺骨,他們在野外休整?”唐風指著窗外還在下的漫天大雪反問道。

    “從前段時間交手的情況看,這伙人的素質,忍耐力,遠遠超出了我們的想象,所以,不能排除任何可能性。”韓江說。

    唐風卻道︰“你還是想想明天怎麼出發吧?這大雪從昨天斷斷續續下到現在,要是再下下去,我看我們就只能在這兒過冬了吧。”

    韓江看看窗外的大雪,心里不禁更加郁悶,“是啊!敵人,現在還沒看見,可是,大雪,卻是眼前的難題!”韓江不再想這些,他盼望著奇跡的出現,也許此時他更需要阿尼瑪卿山神的保佑吧!

    第二天一早,奇跡出現了,下了兩天的大雪,居然停了!唐風、韓江、徐仁宇和馬卡羅夫四人吃過早飯,帶好所有裝備,跳上“切諾基”,全速向那神秘的C區駛去…

    按照韓江昨日確定的路線,他們一行並沒有沿公路去一般登山者必去的雪山鄉,而是一頭插進了阿尼瑪卿雪山腹地,這是到達C區最近,最快捷的路線,兩天的大雪遮蓋了地表的一切,包括道路,“切諾基”只能緩緩地在雪地里摸索前進,韓江一邊駕車,一邊不停地觀察車外景物,可車窗外除了白色,還是白色,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的唐風成了他的導航員,唐風不斷地根據GPS,電子羅盤和地圖的標示,修正路線,但即便這樣,他們仍然走了許多冤枉路。

    中午時分,天空完全放晴,唐風一行終於進入了一條峽谷,這是一條寬大的峽谷,峽谷兩邊的山勢並不高,按照資料顯示,這條峽谷的盡頭,就應該是那條宏偉的冰川,而這條冰川,正是唐風所說進入C區最便捷的通道。

    確定了路線,又有峽谷作參照,韓江明顯加快了車速,“切諾基”在峽谷中上下顛簸,翻過了一些不高的小山丘,一個小時後,一副壯麗的圖景出現在眾人面前,四個人吃驚地下了車,在他們面前,峽谷兩邊原本平緩的山勢,突然被一種神奇的力量猛然抬高,眾人仰視面前的山峰,壁立千仞,高聳險峻,而在兩峰之間,一條巨大的冰川,如白色巨龍從山 上直瀉而下,冰川在陽光照射下,蔚為壯觀,美輪美奐,使人產生了虛無縹緲的感覺。

    但是,四個人很快清醒過來,這不是夢中幻境,而是真真實實出現在他們面前,並將是他們要去征服的白色巨龍。唐風感嘆道︰“這就是2號冰川?這麼壯觀的冰川,足有數公里長,比我們在B區見到的那個冰川壯觀百倍啊!”

    “確實比我原先在照片和地形圖上看要壯觀得多,可是我一點也興奮不起來,因為這也就意味著征服這條冰川,比我們預先設想的難度要大得多!”韓江說道。

    “是啊!這麼雄偉的冰川,我也是第一次見識!”馬卡羅夫也不禁感嘆。

    徐仁宇清醒過來,問韓江︰“按照計劃,我們是不是得從這冰川爬上去?”

    韓江堅定地點點頭,徐仁宇聞聽,腦袋立馬大了一圈,“哦!真是糟糕,現在想想我真不該來這兒遭這罪!”

    “現在後悔晚了!”韓江說完,便開始從車上搬下必要的裝備,徐仁宇見狀,又問︰“你想現在就出發?”

    “現在不趁天好,趕緊翻過去!你還要等到何時?”韓江反問徐仁宇。

    徐仁宇道︰“可現在已經中午了,山上天黑得早,萬一我們爬到一半,天黑了,怎麼辦?”

    韓江看看面前的冰川,自信地說道︰“事不宜遲,我看今天就可以,趁天好,一鼓作氣,爬過這道冰川,天黑之前就可以進入C區!”

    徐仁宇無奈,看看這麼重的裝備,反問韓江︰“這麼重的裝備,特別是這帳篷,誰背?”

    韓江用命令的口吻說道︰“大家都要背很多東西,誰也別叫苦,現在大家先填飽肚子,然後向2號冰川進發!”

    四個人匆匆填飽肚子,戴上頭盔,全套登山裝備穿戴整齊,背著沉重的裝備,開始向面前這條白色巨龍進發…

    這條雄偉的白色冰川,千百年來一直橫亙在青藏高原上,隱匿在阿尼瑪卿雪山深處,它沒有名字,誰也不知它成型於何時,也許這就是遠古洪荒時代的杰作!也許,它的歷史更為久遠!

    唐風站在這條白色巨龍前時,陷入沉思,千百年來,有人征服過這條巨龍嗎?如果沒有,那麼,他們就是第一批來到這里的發現者,開拓者,如果有,那會是什麼人?是黨項人嗎?他不知道,他跟在韓江後面,來到冰川近前,冰川前的冰舌部分,由於長時間的陽光照射,風化和水流沖擊,形成了壯觀的冰塔林,韓江介紹道︰“冰塔林一般出現在冰川末端,它是冰川末端由於消融而殘留的大塊冰塊,因狀如塔形,故名冰塔林。”

    四人穿行在形狀各異的冰塔林間,仿佛進入了一個塵封已久的冰雪世界,因為陽光照射的角度不同,冰塔的消融速度也不一樣,這便使冰塔林形成了高低不同,層次不一,千奇百怪的冰貌奇觀,當然,這也為這些冰塔林隨時坍塌埋下了隱患。

    唐風跟在韓江身後,仰視一座座二十多米高的冰塔,感嘆著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忽然,唐風聽到了一陣細微的聲響,他抬頭望去,只見前方一座冰塔塔身上出現了道道裂紋,裂縫正在快速擴大,不好!這座冰塔有坍塌的危險!唐風想到這,發現韓江此時正在那座冰塔下面,他想喊韓江,已經來不及了,唐風猛地撲向韓江…

    與此同時,那座足有二十米高的冰塔伴隨著一聲巨響,坍塌下來,韓江和唐風都被埋在了雪里,好在唐風這一撲,將韓江帶離了最危險的區域,等到徐仁宇和馬卡羅夫將二人從血中扒出來時,他和韓江並無大礙,只是脖頸里塞滿了冰冷的積雪。

    清醒過來,韓江看看冰塔坍塌下來的地方,正是剛才自己站著的地方,不免心有余悸,他拍拍唐風的肩膀︰“好小子,我沒看錯你,這次算你救了我一命!”

    唐風則憂心忡忡地說︰“這里的冰塔林雖然壯觀,但太危險了,而且很容易迷失方向。”

    韓江撢去身上的積雪,笑道︰“那歌里是怎麼唱的‘不經歷風雨怎麼見彩虹’,同理,不經歷風險,怎麼見如此美景!呵呵!”

    “我可不想為了看這美景,把小命扔在這里。”唐風道。

    “行了!你只要按我說的做,我保證你的小命不會丟在這里!”說完,韓江在電子羅盤指引下,帶領全隊以最快速度通過了這片冰塔林。

    從冰舌處,四人踏上了2號冰川,這是一片巨大的冰原,坡度不大,因為剛剛才下過雪的緣故,冰川上的雪非常松軟,唐風測了一下,積雪厚度有6、7厘米,且為粉雪,一腳踩下去,竟廢了很大勁,才重新把腿拔出來。

    冰川隨著山勢,坡度逐漸上升,四人艱難地行進了一個小時,也沒能走出多遠,這時,走在前面的韓江忽然停住了…

    唐風追了上來,問韓江︰“怎麼不走了?”

    韓江眉頭緊皺,指了指前方,道︰“我擔心的情況出現了——冰裂縫!”

    眾人向前看去,前方的雪地上裂縫密布,有的深不見底,有的閃著慎人的寒光,唐風還在愣神的功夫,韓江已經從背包中取出了繩子,對大家囑咐道︰“大家把繩子纏在身上,結組前進,我和唐風一組,老馬和徐博士一組,一定要小心。”

    韓江示範,唐風、徐仁宇和馬卡羅夫照做,四人重新踏上征程,途中,唐風數次一腳踏空,將腳陷入冰裂縫中,幸虧是結組前進,每次都被韓江給拽了上來。

    一切都超出了唐風和韓江原先的預料,在山下看似坡度不大的冰川,卻越來越陡峭險峻,積雪厚度和腳下密布的冰裂縫,這些都大大遲緩了他們的前進速度,四人用了兩個多小時,才行進到冰川的一半位置,而接下來的那一半路程只會更加困難。

    唐風看看天,光線已經逐步暗了下來,頂多再有一、兩個小時,天就要黑了,現在,幾乎可以肯定韓江原先的計劃已經不可能完成了,唐風感到一陣眩暈,他強打精神,又堅持往上走了幾百米,他不能再走了,不是因為體力,而是他知道現在再不說,所有人都會有大麻煩了!

    唐風喘著粗氣,吃力地喊住韓江,說道︰“隊長,我們現在走了大半路程,但你看天快黑了,今天我們無論如何是走不過這道冰川了。”

    “你想說什麼?”韓江反問。

    “你總不會讓我們在天黑後,還堅持翻山吧?那意味什麼?意味著氣溫急劇下降,甚至再出現降雪,還有我們腳下的冰裂縫和隨時可能降臨的雪崩!”

    韓江也看了看天,怒道︰“我們已經走了這麼多,只要再努力一把,天黑之前,就可以翻過這道冰川,你難道想當逃兵?想讓我們前功盡棄,退回山下!不!這絕不可能!”

    “你是瘋子!但你不能拿我們幾個的生命跟你一起瘋!明明時間已經不夠了,再說你翻過冰川,那面會是什麼?你知道嗎?你確定我們可以在那邊享受溫暖的晚餐?你也不知道!”唐風急了。

    韓江還從未見唐風如此頂撞自己,沖唐風吼道︰“你不要以為今天救了老子一命,就可以改變我的決心,你如果想回去,就自己下去!”

    韓江吼完,便覺大腦一陣缺氧,險些栽倒,再看唐風,毫不示弱,對韓江反駁道︰“不!我沒說我要下去,我們需要一個過夜的營地,你不是說你登過5000米以上的雪山嗎?你登山時,難道是一步登頂,沒有建營地?”

    唐風的話提醒了韓江,他感到自己確實太心急了,這次,他們的任務雖然不是攀登五、六千米以上的大雪山,但他們這次的任務絲毫不遜於攀登大雪山,僅是眼前這座幾公里長的冰川,就夠他們受的,看來是該建個營地了,可是這越來越陡峭的冰川上,哪有可以建營地的地方?韓江稍稍平和下來,反問唐風︰“那你說這地方,哪有可以建營地的地方?”

    唐風回頭看看走過的冰川,指著下面靠岩石處的地方說道︰“下面的冰原地勢比較平緩,可以尋一處背風的地方建營地。”

    韓江一看唐風指的地方,點點頭,說道︰“你選的地方是不錯,但我不會去那兒建營地的,到那建兒建營意味著咱們剛才這兩個多小時算是白干了,明天又要重新開始,這還並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如果讓我們的對手搶了先,那咱們所付出的一切努力都白費了。”

    “可那兒已經是離我們現在最近一個適合建營的地方了!你還能找出那個地方?”唐風大聲質問韓江。

    韓江朝四周看看,附近確實沒有更好的地方了,但他還是固執地沖唐風吼道︰“我的決心不變,願意跟我上的繼續前進,不願意上的可以回去!”

    韓江的吼聲,在空寂的山谷間,荒涼的冰原上,持久回響著,唐風無言以對,他不知道還有什麼語言可以說服韓江這頭倔驢改變主意,也許,是一場地震吧!唐風想著,突然覺著腳下的大地開始顫抖起來,這是怎麼回事?唐風驚恐地瞪大了眼楮,他不知將要發生什麼,難道…難道真的是一場地震!

    徐仁宇和馬卡羅夫也怔在原地,不知所措,還是韓江最先反應了過來,“把不需要的裝備都扔了,快往那邊的岩石底下撤,雪崩!這是雪崩!”

    唐風終於醒悟過來,原來這不是地震,而是一場突如其來的大雪崩…

    成噸的雪塊,冰塊,從2號冰川盡頭的山瘠上傾瀉而下,排山倒海,震耳欲聾,那是吞吐萬物的氣勢,任何阻擋在它面前的東西,都會被它裹挾而下,更何況是唐風他們四個血肉之軀。萬幸的是,四人所在的位置離冰川旁的山岩較近,韓江見勢不好,拉著唐風一頭撲進身旁不遠處的一處岩石下,頭頂的岩石抵擋了傾瀉而下的巨大雪塊,但仍有許多零星的雪塊沖進了岩石下不大的那點空間,唐風只覺著頭暈目眩,渾身冰涼,耳膜就快要被震耳欲聾的聲響撞破了,慢慢地,慢慢地,他閉上了眼楮…

    也不知過了多久,當唐風重新甦醒時,他的耳畔一片死寂,沒有震耳欲聾的雪崩,也沒有其他人的聲音,一切仿佛都已靜止,這是另一個世界?唐風抬起頭,使勁晃了晃腦袋,終於又呼吸到了清新的空氣,可他剛要爬起來,忽然覺著整個下半身竟動彈不得,難道是被雪壓住了?唐風回頭望去,壓在他身上的竟是韓江,而壓在韓江身上的,卻是厚厚的白雪!

    唐風輕聲呼喚韓江,沒有回答,唐風只好吃力地一點點先將自己的身體挪出,再替韓江除去身上的積雪,唐風再次大聲呼喚,韓江還是沒有回答,唐風緊張得不知所措,他的眼圈竟有些濕潤了,就在他快要哭出聲來時,韓江的身體突然輕輕晃動了一下,唐風忙抬起韓江的頭,輕聲喚道︰“你還活著啊,剛才可把我嚇死了!”

    韓江還沒睜眼,便干笑了兩聲,戲謔道︰“哼!我命大得很吶,首長看過我的面相,說我能活一百二,哈哈!”突然,韓江又想起了什麼,睜開眼問唐風︰“唐風,看看你的包,玉插屏還好嗎?”

    唐風打開包檢查一番,玉插屏依然靜靜地躺在紫檀盒子里,韓江懸著的心終於落下,他拍拍身上的雪,站了起來,安慰唐風道︰“沒多大的事,剛才就是小小的休克了一下!”

    “聽你這口氣,你還準備大大的休克一把!”唐風說著,忽然想起了馬卡羅夫和徐仁宇,“老馬和徐博士呢?他們不會被雪崩埋了吧!”

    韓江聞聽,心中也是一陣緊張,他和唐風開始向下尋找,原本他們一路上來的行進路線,此時已經被厚厚的積雪覆蓋,完全改變了模樣,兩人向下走了五分鐘,邊走邊呼喚老馬和徐仁宇的名字,但是回答他們的只是呼嘯的風聲。狂風夾雜著雪花打在唐風的臉上,唐風感到自己的臉就要被風撕裂了,他再一次絕望地呼喚,巨大的回音久久回蕩在這從沒有被人類征服過的冰原上,忽然,在一座由雪崩墜落的“小雪山”下,傳來了馬卡羅夫和徐仁宇的聲音…

    四人大難不死,重新相聚,馬卡羅夫感慨道︰“用你們中國人的話說叫‘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啊,我被雪沖下去時,以為這次我這把老骨頭就要扔在這了,沒想到那座‘小雪山’抵擋了後面的雪,救了我一命!”

    馬卡羅夫和徐仁宇正在慶幸之時,唐風突然驚道︰“不好!咱們的裝備有好多不見了!”

    果然,剛才雪崩時,大家只顧逃命,哪還顧得上那些沉重的裝備,許多裝備都已消失得無影無蹤,這也包括大家僅有的一個帳篷,帳篷丟失,意味著今晚過夜成了大問題,還有其他許多重要的裝備,這一切都預示著此次行動,幾乎就要夭折。

    韓江心里此刻比誰都著急,但是他不能顯露出來,他強打精神,安慰眾人︰“裝備丟了沒關系,只要人和玉插屏在就行!”

    “可我們今晚怎麼辦?還有我們的行動怎麼辦?”唐風還是說出了所有人心中的擔心。

    韓江看看唐風,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將能收集到的所有裝備清點了一下,然後才對大家說道︰“有一點,我一直沒有告訴你們,怕你們知道後,有精神負擔,你們知道行動在什麼情況下,可以中止嗎?”

    “什麼情況下?”唐風不解地看著韓江。

    “只要還剩一個人,我們就不能停!更何況,我們現在四個人都完好無損,所以,我們的行動不能停!”韓江斬釘截鐵地說,但隨即韓江又補充道︰“當然,我對老馬沒有那麼高的要求,另外,在一些特殊情況下,比如有傷員需要及時搶救等情況,我們可以暫停行動,而現在,這些情況都沒出現,所以,我不會因為丟失了一些裝備,就結束這次行動!”

    “韓!我希望你也能把我當作你們中的一員,我們已經一起走了這麼遠,我已經把我當作你們中的一員了!”馬卡羅夫對韓江說道。

    韓江看看馬卡羅夫誠懇的眼神,說道︰“好!既然如此,我們就沒有必要再討論是否中止行動的問題,下面我們要看看,今晚咱們在哪兒過夜。”

    韓江仰頭朝上方的冰川望去,此刻,他忽然覺著那冰川的盡頭,竟是如此遙不可及!也許…也許是自己太累了,真該好好休息一下了。

    他的眼楮眯成了一條線,久久地盯著冰川的盡頭,當他的視線緩緩落下來時,突然,他睜大了眼楮,他看見在冰川旁的山崖上,露出了一大塊背風向陽的平地,剛才為什麼沒發現?也許,也許就是因為那場大雪崩,帶走了原來覆蓋在山崖上的積雪,才讓這山崖顯露了出來,看到這,韓江指著山崖上的那塊平地,對大家說道︰“那里背風向陽,正可作為營地,如果上面再有雪崩,營地上方的岩石也可阻擋,足以躲過雪崩!”

    “什麼?你讓我們今晚住到山崖上!”唐風和徐仁宇皆驚詫不已。

    “是的,現在別無他處,只能如此!”韓江似乎又恢復了原來的自信。

    “可我們的帳篷丟了?”唐風問。

    “睡袋不是還在嗎?”韓江反問道。

    唐風更暈了,但他已經無話可說,他更加確信,眼前這個人是個瘋子!大家誰也不再言語,帶上剩餘的裝備,跟著韓江來到了那處山崖上。

    等他們趕到山崖上時,天已經黑了,這里果如韓江所說,背風向陽,但這遠不能滿足營地的需要!汽油爐也丟了,大家只好啃些干糧,韓江檢查了裝備,他每發現一件幸存的裝備,便誇張地在其他幾人面前擺弄一下,似乎在借此提升大家的士氣,但唐風只覺著韓江這個舉動有些滑稽,甚至是幼稚!韓江整理好幸存的所有裝備,對大家說道︰“地圖,睡袋,吃的,還有指北針,這些都在,還有最重要的這個也在!”

    大家順韓江手看去,原來韓江指的是——槍!收拾完裝備,韓江戲謔道︰“這就是我們的前進基地,大家早點休息,把精神養足,明天我們就要進入那個神秘的C區!”

    “前進基地?”馬卡羅夫聽到韓江口中說出這個詞時,心里一顫,口中竟用俄語喃喃自語地說出了這個詞。

    唐風和韓江都吃驚地看著馬卡羅夫,不知道馬卡羅夫嘴里說的是什麼,徐仁宇雖然聽得懂俄語,但也沒聽清馬卡羅夫剛才嘴里說的話,三人問馬卡羅夫怎麼了,馬卡羅夫搪塞道︰“沒什麼,只是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

    大家不再追問,為了明天的行動,四人早早地鑽進了睡袋,只是每個人心里都清楚,這很可能又是一個不眠之夜!

    夜間,山上的氣溫急劇下降到零下三十多度,對於躺在睡袋中的四人來說,這是難熬的一夜,誰也沒有睡著,但誰也沒有說話。

    躺在睡袋中的馬卡羅夫,被劇烈的高山反應和零下三十多度的低溫困擾著,他頭疼欲裂,無法入睡。這時,唐風開口對馬卡羅夫言道︰“既然大家都睡不著,老馬,你不如跟我們再說說你的那些往事吧!比如,你加入克格勃之後呢?”

    唐風的話,讓馬卡羅夫陷入了深深的回憶,他的眼前,又浮現出謝列平那張不苟言笑的面孔。

    …

    自從有了和謝列平在克里姆林宮的那次長談,馬卡羅夫的人生徹底改變了,當他一周後,帶著自己寫好的“黑城行動”報告,再次去見謝列平時,他已經做出了自己的最後選擇——加入克格勃!

    接下來,便是克格勃初級學校四個月的封閉學習,學習結束後,馬卡羅夫又被送到了克格勃設在喀山郊外的維爾霍夫諾耶學校,開始艱苦的體能訓練,在這里,他首先要學會攀岩,翻越障礙物,穿過沼澤、森林,游過湍急的大河等挑戰人體極限的運動,然後,是學習使用各種槍械、武器,自制炸彈,爆破橋梁、鐵路等各種目標,最後,還要進行諸如竊聽、發報、投毒、照相、開保險櫃等特工專業技術的訓練,為期一年的學習、訓練很快結束,馬卡羅夫最終以優異的成績完成了學業。

    有了謝列平這個大人物的親自關照,再加上馬卡羅夫在克格勃學校成績優異,馬卡羅夫的人生開始了一路綠燈,克格勃上上下下,都將他視為謝列平的得意門生,完成學業的馬卡羅夫,被謝列平直接派到了列寧格勒(彼得堡)的反間諜部門工作,少尉軍餃,這個工作待遇高,穩定,還沒多大風險,又在列寧格勒這樣的大城市,是許多克格勃特工夢寐以求的職位,馬卡羅夫有謝列平這樣的恩師,再加上自己工作勤奮,半年後,馬卡羅夫的軍餃就直接升到了上尉。

    不久,一位美麗的女大學生,走進了馬卡羅夫的生活,這位女大學生就是馬卡羅夫日後的妻子,維克多的母親,那段日子,馬卡羅夫自己都不敢相信,幸福來得竟是如此突然,讓他這個愣小子一時受寵若驚,一年前,他還只是一個在西伯利亞寒風中服役的小準尉,嚴格的說,這個軍餃連最低級的軍官都算不上。

    然而現在一切都不同了,馬卡羅夫忽然想起了在科考隊里,他的那位中國朋友對他說過得那句中國俗語——禍福難料。不知梁現在怎麼樣了?“黑城行動”失敗後,沒兩年中蘇關系便急速破裂,以至後來發展到軍事對抗,開始時,馬卡羅夫還收到過梁的一封信,信中,梁訴說了心中的苦悶,馬卡羅夫還曾回信安慰過他,但後來便再無梁的音訊。

    一晃幾年過去了,馬卡羅夫上尉已經變成了馬卡羅夫少校,因為忙於工作,他和妻子一直沒要孩子,但是,他感到生活依然充實而幸福,那可怕的噩夢已經遠去,黑城,科考隊,還有他的朋友梁,也已與他的生活漸行漸遠…

    可是,幸福的日子卻總不會長久,幾年間,國際國內的局勢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國際上,中蘇關系破裂,國內,赫魯曉夫被趕下了台,本來,在把赫魯曉夫趕下台的事件中,他的恩師謝列平是起了大作用的,許多人都認為,赫魯曉夫下台後,論年齡,論資歷,論能力,謝列平都是黨內最有希望登上最高權利巔峰的人,但是,事實卻令馬卡羅夫失望,黨內以甦斯洛夫為首的實權派們,不願意再看到一個像斯大林、赫魯曉夫那樣強勢的領導人,於是,他們推舉了能力平平的“好好先生”勃列日涅夫,由此開始了長達十八年的“勃列日涅夫時代”,而曾經被譽為“鐵腕人物舒里克”的謝列平,則在殘酷的政治斗爭中,第一次嘗到了失敗的苦果,此時,他已經不再是克格勃的主席,馬卡羅夫隱約感到了危機的來臨。

    幾年後,謝列平被趕出了政治局,完全失去了權利,馬卡羅夫知道自己的好日子就要到頭了。果然,謝列平一倒,那些昔日就看馬卡羅夫不順眼的同事,紛紛往上面告他的黑狀,想把他趕走,馬卡羅夫不去理睬這些人,可他的工作還是不可避免受到了干擾,本來,早該晉升的中校軍餃,也泡了湯。

    那些以往的朋友和同事,都離自己而去,不關心政治的馬卡羅夫,不明白為什麼生活會變成這樣,他忽然覺得這世上除了妻子,其他人都是靠不住的,他想通過自己的努力,改變這一切,可是他卻不知如何去努力;他想到了謝列平,他想去莫斯科找謝列平談談,可是他知道,那一切都不會逃過克格勃的監視,只能給自己和謝列平都帶來不必要的麻煩。在惶惶不安中,馬卡羅夫彷徨無措,直到莫斯科的一紙調令,把他再次帶進了盧比揚卡廣場11號。

    …

    睡袋中的馬卡羅夫,回憶到這時,慢慢地合上了雙眼,馬卡羅夫竟然在如此惡劣的環境下,進入了夢鄉,他,也許真的是太累了。

    唐風、韓江和徐仁宇在帳篷中被凍得瑟瑟發抖,他們不忍打擾馬卡羅夫,三人誰也沒說話,就這樣,一直靜靜地等待著黎明早日來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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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黑頭石室

    雪山上的日出,分外壯麗!唐風和韓江,還有徐仁宇三人一夜未眠,還沒等天亮,三人就將身體裹在睡袋里,坐了起來,唐風只覺著頭疼欲裂,四肢無力,但他也不知為什麼,當他看到那輪初升的紅日時,卻莫名地興奮起來!

    “以前在泰山,黃山上看過日出,還從沒在這麼高的雪山上看過日出,也許此生也就這一次機會吧!”唐風興奮地說。

    “呵呵,不錯!恐怕我這輩子也就這一次了。可惜我的照相機昨天被那該死的雪崩不知道埋在哪了,不過還好,我的寶貝還在!”徐仁宇抱怨著拿出了自己的煙斗,竟悠閑地抽起了煙斗。

    “算了,也許我們還會有機會在雪山上看日出的,看這太陽,今天應該是個好天,正有助於我們行動!”唐風道。

    “越是艷陽高照,越是要小心雪崩啊!”韓江背靠在崖壁上,抬著頭對著陽光,盯著手里高高舉起的一串項鏈模樣的東西說道。

    韓江的話不無道理,唐風和徐仁宇的心里都是一惴,一旦氣溫升高化雪,很容易引發雪崩。韓江手里拿著什麼東西?唐風注意到了韓江手里的那串“項鏈”。

    “這不是大喇嘛的那串人骨念珠嗎,怎麼會在你手上?”唐風認出了韓江手里的那個東西正是大喇嘛的人骨念珠。

    “那伙黑衣人襲擊我們時,我去拉大喇嘛趴下,但他不肯躲閃,雖然身中數彈,仍誦經不止,那時,他的這串人骨念珠掉了下來,我便把他撿起來,一直揣在包里,剛才整理背包時,才發現了這個東西。”韓江解釋道。

    “原來是這樣,那黑雲知道嗎?”

    韓江搖搖頭,道︰“我一直沒告訴她,怕她傷心,等這次回去後,再還給她!”

    “嗯?這是什麼?”唐風忽然發現韓江手中的人骨念珠上有一枚方空銅錢。

    “一枚銅錢。”韓江疑惑地答道。

    “原來就在念珠上的?”唐風問。

    “是的,從我拿到這串念珠,就發現念珠上栓了一枚銅錢,看上去,這枚銅錢有歷史了,不過,我一直沒顧得上細看,你現在看看這銅錢是哪朝哪代的?”

    “天慶寶錢?”唐風輕聲讀出了銅錢上的幾個文字,隨即,對韓江說道︰“這銅錢上的幾個文字,是西夏文,證明這是西夏的錢幣,據我所知,西夏的錢幣一向很少,彌足珍貴!”

    “不過,大喇嘛擁有這枚西夏錢幣,也就不奇怪了,可能是他祖上傳下來的。”韓江猜測道。

    “應該是這樣吧!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個年號的錢幣應該是西夏第六任皇帝桓宗純佑所鑄,大喇嘛的祖上傳下來這件錢幣完全合情合理。”

    幾人正說話時,馬卡羅夫醒了過來,韓江收起人骨念珠,戲謔道︰“老馬,你真行啊!我們幾個都沒睡著,你倒睡得挺香,不愧為老特工啊!”

    馬卡羅夫揉揉惺忪的睡眼,回想起昨天晚上的事,自己竟和上次在七色錦海的隧洞里一樣,又是那遙遠的往事帶自己進入了夢鄉,這倒是個解決失眠的好辦法!馬卡羅夫正胡思亂想呢,忽然,從遠處的山谷中,再次傳來了一陣狼嚎,在這萬籟俱寂的大雪山深處顯得格外淒厲。

    四人瞪大了眼楮,緊張地注視著周圍,周圍除了白色,還是白色,什麼也沒發現!“這里海拔這麼高,怎麼也有狼?”唐風驚道。

    “是啊!昨天一天都沒聽到狼叫了,怎麼今天一大早居然又聽到了,真是晦氣!”徐仁宇掐滅煙斗抱怨道。

    韓江側耳聽了會兒,安慰大家道︰“以我的經驗判斷,這群狼離我們這兒挺遠,大家不用擔心,趕緊吃點東西,準備上路。”

    就這樣,四人在淒厲的狼嚎陪伴下,啃了些干糧,便再次上路了。

    老天還算保佑,整個上午天氣都很好,2號冰川上除了偶爾有些零星的雪塊墜落下來,再也沒有發生昨天那樣可怕的雪崩。

    接近中午時,四人終於來到了冰川盡頭,這是一處陡峭的山脊,翻過山脊,又是一個大雪坡,大家看不見雪坡下的情形,只能看見遠處雪山的峰頂,在陽光折射下,分外壯麗,他們像是進入了一個從沒有被人打擾過的純白仙境,他們離藍天是那麼接近,周圍的一切都是潔白的,一塵不染。

    四人小心翼翼地向雪坡下前進,他們走了約摸兩個小時,雖然還是看不到雪坡下的情形,不知道前面等待他們的將是什麼,但看上去似乎一切都很順利,韓江依然走在前面,唐風緊隨其後,但是唐風體力漸漸不支,步履蹣跚,竟離走在前面的韓江越來越遠,越來越遠…就在韓江的身影要消失在唐風視線中時,突然,他聽到韓江在前方大喊道︰“要小心!前面是懸崖!”

    “懸崖?”唐風猛然警醒,他和徐仁宇、馬卡羅夫緊趕幾步,來到韓江身旁,唐風壯著膽子,探身向懸崖看去,這里竟會有一座壁立千仞的懸崖?僅僅一眼,就已經令唐風膽戰心驚,因為他根本沒有看到懸崖的底在哪里?

    唐風絕望地坐在雪地里,沮喪地說︰“這里怎麼會有這麼高的懸崖?我們前面的努力難道全都白費了!”

    “怎麼會白費呢?咱們還有這個,幸虧昨天這東西沒被雪崩埋了!”說著,韓江取出一捆登山繩,還有安全帶,下降器等裝備。

    唐風看著這些裝備,反問韓江︰“你要干嘛?難道要我們繩降?”

    “除此之外,還有別的辦法嗎?”

    “可是我們對下面的情形毫不知情,這懸崖究竟有多高?咱們的繩子夠嗎?中途有可以打錨點的地方嗎?下去之後,我們又將遭遇什麼?我們什麼都不知道!”

    韓江被唐風這一連串的問題給怔住了,是啊!我們什麼都不知道,這里不是一般的懸崖峭壁,中間可能會有樹枝灌木可供利用,這里是大雪山,除了隨時可能崩落的雪塊和堅硬的岩石,什麼都沒有!

    “我現在開始相信了,這里從古到今就沒有人類涉足過,你們想想,這麼惡劣的環境,這麼困難的路徑,沒有現代裝備的古人根本不可能進來,這就是神秘的C區,它神秘,因為這里從未有人涉足,但它的神秘也僅僅如此,這里不會有黑頭石室,因為古人根本進不來!”徐仁宇忽然說出了自己的最新推測。

    徐仁宇的這個推測是致命的,是足以動搖軍心的,韓江盯著徐仁宇一皺眉,但他沒說什麼,因為此刻,只有自己來承擔這個責任,韓江沉默著開始準備繩降的器材,看著韓江堅毅的眼神,熟練的動作,唐風和馬卡羅夫被深深打動了,他們也加入了韓江的準備中。

    韓江先做了一次簡單的繩降,觀察了懸崖下和周圍的情形後,又上去對眾人介紹道︰“我們還算幸運,這里雖然沒有樹枝和灌木叢,不過,看到懸崖下降大約八十米處有一突出的崖壁,那里可以作為我們的一個下降站,至於再往下的情況,我也無法知道,只能先下降到那處突出的崖壁上再說了。”

    四個人把不需要的東西一律拋棄,然後穿戴好安全帶,互相檢查完畢,韓江在懸崖上的一塊巨型岩石上設置了錨點,率先滑下了懸崖,一刻鐘後,在確定韓江已經平安到達第一個下降站,唐風、馬卡羅夫和徐仁宇才依次下降。

    所有人平安來到第一個下降站,韓江重新設置錨點,他忽然發現唐風和徐仁宇居然帶著手套滑下來的,怒道︰“我以前難道沒告訴過你們嗎?繩降時,不許帶手套,我知道現在天很冷,但是,比起你們的小命來說,這點冷就不算什麼了。”

    唐風和徐仁宇這才想起來,戴手套繩降是容易打滑的,趕忙脫去手套,韓江沖他倆吼完,又率先滑了下去,大家趴在懸崖邊,看著韓江的身影漸漸消失在視線中,所有人的心全都揪了起來,十分鐘過去了,二十分鐘過去了,半個小時過去了,韓江還是沒有一點反應,唐風焦急萬分,他剛想沖懸崖下呼喊韓江,馬卡羅夫卻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同時小聲告誡他︰“不要喊,這里的雪塊很脆弱,隨時有可能崩落!”

    唐風強忍住,把話又咽回了肚子里,繼續焦急地等待,又過了十多分鐘,他們終於聽到了韓江在懸崖下的聲音,三個人又按照剛才的動作,依次下降,大約二十分鐘後,他們又來到了一塊突出的岩石上,唐風想這大概算是第二個下降站了,但是這不是很長的距離,韓江怎麼用了那麼長時間?

    當唐風再次看見韓江的時候,韓江躺在雪地上,摘去了頭盔,使勁揉著自己的腦袋正出神,唐風關切地問︰“你剛才怎麼了?”

    “被一大塊雪砸到了!差點把我砸暈過去,正巧懸崖凹進去一塊,我就躲進那凹進去的地方,等了半天,確定雪落完了,才降落到這兒!”

    唐風聽了,不覺後怕,要是剛才因為自己大聲呼喊,再有雪塊崩落,砸到韓江,韓江可就凶多吉少了。

    大家照著前面的方法,又使用了兩次繩降,雙腳這才落在了比較堅實的地面上,準確地說是堅實的冰面上。

    唐風觀察這四周,問韓江︰“我們已經來到懸崖下面了,這里應該就是那個神秘的C區了吧?”

    “我不知道,但我想應該是吧!”韓江也在觀察著周邊的環境,但他什麼都沒發現。

    唐風仰頭又看了看剛才他們繩降下來的懸崖,還有高高在上的雪峰,連他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身體里竟有如此之大的潛能,居然可以成功地翻越雪山冰川,而接下來,在這神秘的C區里,迎接自己的將會是什麼呢?

    唐風、韓江、徐仁宇和馬卡羅夫稍作休息,整理好必備的裝備,向前進發,唐風向四周張望,發現他們周圍三面絕壁,只有前方是一座小雪坡,四人爬上小雪坡,面前豁然開朗,展現在他們面前的是群山環抱中的一大塊雪原,準確地說,應該是一個在雪峰環繞中的大山坳。

    “我現在可以確定,這就是我們要找的那個神秘C區了。”韓江嘴里小聲喃喃道。

    “是啊!這的環境跟衛星照片上顯示得差不多,神秘的C區,千百年來,這里有人來過嗎?這…這里實在是太安靜了。”唐風被這里的寧靜震驚了。

    馬卡羅夫誇張地張大嘴巴,深吸了一口氣,道︰“這里的空氣真是太好了,而且,你們感覺到了嗎?這里海拔似乎降低了許多,我的高山反應完全消失了!”

    其他幾人也都感覺到這里的海拔明顯降低了,唐風又道︰“不但高山反應消失了,這里的溫度似乎也上升了,雖然四周仍是冰雪世界,但沒有那麼寒冷了。”

    “這不奇怪,這里環境相對封閉,容易形成一個相對獨立的小環境。”徐仁宇推測道。

    “溫度上升說明了什麼?你們想到了嗎?”唐風問。

    “你想到了大喇嘛說的那個傳說。”韓江也想到了。

    “是的,在那個傳說中,黨項人遭遇了暴風雪的襲擊,眼看就要全部葬身冰原的時候,他們找到了黑頭石室,黑頭石室內溫暖如春。”唐風解釋道。

    徐仁宇卻道︰“這還不能說明什麼,只有找到黑頭石室才能證明那個傳說的真實性!”

    四人邊說邊走下雪坡,在雪原上進行了百余米,唐風忽然想起了什麼︰“我現在除了想找到黑頭石室,還想看看照片上的那條1號冰川究竟通向哪里?是不是也能通到這里?”

    “別胡思亂想了,還是快找到黑頭石室,拿到那塊玉插屏,然後趕緊離開這鬼地方,誰知道什麼時候這里又會下一場暴風雪,那我們可就出不去了。”徐仁宇憂心道。

    大家不再言語,繼續向前行進,又走出了幾十米,唐風提醒其他人︰“大家要注意觀察地面,衛星照片上顯示C區地表有人工建築遺跡,前兩天的那場大雪,很可能把建築遺跡全都掩埋了,但是如果真的有建築遺跡,即便被雪掩埋了,也會在地表留下蛛絲馬跡,所以大家務必要留意。”

    唐風的提醒,使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腳下,突然,唐風在雪地上發現了一些奇怪的痕跡,眾人圍攏在雪地上,韓江用手比劃了一下雪地上的奇怪痕跡,推測道︰“這像是爪印,可能是某種動物留下來的。”

    “動物?這麼高的地方有動物光臨?能看出是什麼動物嗎?”唐風問。

    “從這爪印上看,不是飛鳥之類的,只能是比較大的哺乳動物留下來的,但因為這爪印至少是數天前留下來的,前兩天的大雪覆蓋了這爪印,所以,我實在看不出是什麼動物留下來的,也許是雪豹,也有可能是狼!”韓江判斷道。

    “狼?那群狼也到過這?它們難道也是從懸崖上跳下來的,不可思議!”徐仁宇道。

    “許多高山動物都是可以飛檐走壁的,比如珍貴的雪豹。”韓江解釋說。

    “雪豹?算了!我現在倒希望這是那群狼留下來的,狼總比豹子好對付些!”徐仁宇無奈地搖頭道。

    “如果我們真踫到這些動物,那可都不是好對付的…”韓江正說這,唐風突然又打斷了他的話,指著前方雪地上驚道︰“它們不一定是飛檐走壁進來的,你們看這里,還有這樣的爪印!”

    眾人順著唐風手指的方向望去,在不遠處的雪地上,一路向北,又出現了一連串的類似爪印,韓江指著腳下的雪地,說道︰“這里原本全是這樣的爪印,絕不是一只動物留下的,應該是一群這樣的動物,只是像我剛才說的,前兩天的大雪覆蓋了爪印,所以有的爪印還能辨認出來,有的已經無法辨認。”

    “也就是說,這群動物最近一次來到這里至少是幾天前,會是什麼動物呢?”馬卡羅夫的判斷總是謹小慎微。

    “行了,我們不用瞎猜了,順著這些爪印找下去,一定會有收獲的!”唐風對眾人說道。

    四個人順著雪地上若隱若現的神秘爪印,向前尋去,唐風一直看著指北針,判斷方向,GPS,電子羅盤,全都被雪崩埋了,現在他只能用這個最原始的工具來辨別方位了,指北針顯示的方向正是北方,說明爪印一直向北延伸,這些神秘的爪印會把他們帶向哪里?唐風暗自思忖著,他的腦中忽然浮現出了另一番景象。

    這次,唐風走到了隊伍前面,循著雪地上的爪印,他們走出約有一公里路程,在眾人面前,是兩座高大險峻的雪峰,唐風暗自稱奇,就要到雪峰下了,這爪印還在向前延伸,他不禁嘀咕起來︰“好像前面沒有路了…”

    “再往前試試!”韓江鼓勵道。隨即,韓江又補充說︰“不過,要小心!前面也許是這種動物的巢穴!”說著,韓江的右手伸進了懷里,隨時準備掏出手槍,以防不測。

    前方是一個雪坡,地勢逐漸高了起來,唐風站在雪坡下,他看不到雪坡上面的情形,但是,腳下的那些奇怪爪印,還是若隱若現地出現在雪坡上,並且一直向雪坡上延伸,唐風感到自己的心跳莫名加速,但好奇心還是驅使他走上了雪坡。

    一刻鐘後,唐風已經站在了這座雪坡的最高處,他腳下的爪印竟然還在向前延伸…但是,此刻他已經顧不上那些爪印了,因為在他面前呈現出了更令人震驚的一副景象,在他的腳下,一條比2號冰川更長,更寬,更壯觀的冰川出現在他的面前。

    韓江、徐仁宇和馬卡羅夫也看見了這條冰川,韓江震驚不已,嘴里喃喃自語道︰“這…這難道就是在衛星照片上看不清楚走向的1號冰川!”

    “是的!應該就是1號冰川,真是無法想象,看似兩座雪山擋住了我們的去路,雪山之間,竟有如此隱蔽的一個埡口,我們現在就站在埡口之上,而我們腳下就是那條在衛星照片上不知通向何處的1號冰川。”唐風興奮地說道。

    “原來,衛星照片上看不清楚的陰影部分,就是這個埡口,這下我們可以從這兒下山了,不用再爬懸崖,翻越那麼艱難的2號冰川。”馬卡羅夫也有些興奮。

    徐仁宇卻點著他的煙斗,吐出一團煙霧,冷笑兩聲說道︰“你們幾個怎麼這麼興奮,我看到這個埡口和1號冰川,怎麼就高興不起來,你們看這條冰川,坡度和緩,又寬闊,又平整,海拔也不高,喏,我這兒顯示,現在我們站的這個埡口海拔高度不到四千米,比我們走的2號冰川海拔低多了,總之,我們就不該走2號冰川,差點把小命丟在那兒。”

    徐仁宇的話,讓韓江臉色很難看,雖然選擇2號冰川是大家集體通過的,但卻是自己最先主導的,而且自己也負有領導責任,使大家置身險境,實在是自己的重大失誤,韓江陷入了從未有過的自責中。

    大家也同時陷入了尷尬的沉默中,最後,還是唐風出來打圓場︰“選擇2號冰川,是大家集體通過的,再說當時的衛星照片上根本無法看清1號冰川的走向,所以現在這樣也沒什麼好說的。”

    “是啊!雖然大家遇到了一些危險,但好在大家現在都平安無事。”馬卡羅夫也打起了圓場。

    “好吧!我承認作為隊長,我在選擇路線上,負有領導責任,如果走1號冰川,就不會遭遇2號冰川脆弱的冰塔林,無處不在的冰裂縫,可怕的雪崩,陡峭的懸崖,還有劇烈的高山反應,我們會比較順利的到達這里。不過,現在不是做檢討的時候,如果有必要,回去後,我會向總部首長做檢討,現在,我們的任務還沒完成,我希望大家不要懈怠,繼續…”

    韓江還沒說完,徐仁宇拍了拍他的肩膀,擠出一絲笑容道︰“我剛才的話,別往心里去,你放心,我們會盡最大努力完成任務的。”

    “那就好!從現在這兒的情形看,黑頭石室很有可能就在這兒附近,而且從周圍環境判斷,最近並沒有人來過,因為雪地上除了那些不明動物留下的爪印,並沒有人來過的痕跡,所以我們勝利在望,只差最後一步了。”韓江鼓動大家的士氣道。

    唐風也贊同道︰“不錯!這里我越看越覺得就是我們要找的地方,現在我們當務之急,是先尋找到衛星照片上的地面建築遺跡。”

    徐仁宇拍拍靴子上的積雪,道︰“這談何容易,衛星照片上顯示的地面建築遺跡很不清晰,即便這里真的有人工建築遺跡存在,也都被下了兩天的大雪覆蓋了,很難發現。出發前,我特地整了個金屬探測儀,誰料也被昨天那場雪崩埋了。”

    “大家盡力吧!不過,得抓緊時間,天馬上要黑了。”唐風心里其實也沒底。

    四個人又從雪坡上下來,就在大家不知下一步該往哪兒搜尋的時候,韓江忽然發現,在雪坡上又出現了一串奇怪的爪印,與此同時,其他人也發現了這串爪印,唐風觀察良久,說道︰“又出來一串爪印?從爪印本身看,跟剛才我們發現的爪印,應為同一種動物所留,從走向上看,兩串爪印都是從埡口上延伸過來,只是這串爪印和剛才的爪印在這里分岔了,剛才那串爪印延伸到懸崖附近,這串爪印似乎是向西延伸,我們不如沿著這串爪印,向西尋找,或許會有什麼發現。”

    徐仁宇一聽唐風的建議,笑道︰“咱們現在是被這不知名的動物牽著鼻子走啊!”

    “被動物牽著鼻子走,沒什麼不對!我的經驗告訴我,許多人類到達不了,沒被人類發現的地方,動物倒是來去自由!”韓江說著,領大家順新發現的那串爪印向西尋去。

    四人向西走了不大一會兒,韓江的腳就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一個趔趄,韓江險些摔倒,唐風扶住他,回頭朝地上看去,厚厚的積雪中隱約露出了一點黑色…“那兒好像有個東西!”唐風道。

    “是的,一個很硬的東西,像是岩石之類的東西絆了我一下。”韓江盯著剛才絆倒的地方說道。

    幾人來到那塊“岩石”前,唐風俯下身,拂去那塊“岩石”上的積雪,一塊正方形的“石頭”出現在眾人面前,唐風心里一陣驚喜,因為他看出,這顯然是人工所為,否則不會有如此形狀的“岩石”;他迫不及待地脫去手套,赤手捧起那塊“岩石”,他剛一捧起“岩石”,便小聲叫道︰“不對!這不是岩石!這東西比石頭輕得多。”

    唐風繼續弄干淨“岩石”上的積雪,慢慢地,慢慢地,隨著“岩石”表面的積雪被唐風一點一點清除,這塊“岩石”上顯露出了精美的花紋,所有人都瞪大眼楮,吃驚地看著唐風手上的這塊“岩石”。

    自從進雪山以來,唐風的專業知識一直無處施展,這下,終於可以施展他的專業知識了,他只一眼,就肯定地判斷道︰“這是一塊完整的寶相花纏蓮紋方磚,這種磚常用於唐、宋時期的宮廷建築。”

    “唐、宋時期?那也就是說西夏宮廷也會用這種磚嘍?”韓江反問唐風。

    唐風點點頭,剛想說什麼,徐仁宇忽然誇張地叫道︰“這麼看來,我之前一直認為黨項人不會來到這麼偏遠荒涼的地方,肯定是錯了,我錯了,錯了,我太低估黨項人了,太低估他們了!”

    “呵呵!博士,你倒轉變得挺快!你就這麼肯定這塊花紋磚和黑頭石室有關?”唐風笑道。

    “這不明擺的事嗎?這里已經出現了古代的東西,還有衛星照片上的建築遺跡,可能就是這里,還有黨項人的傳說,一切都符合。”徐仁宇十分肯定地說。

    “是啊!這塊花紋磚的出現,已經很說明問題了,要知道,在唐、宋時期,如此精美的花紋磚,不是常人所能享用的,多是帝王的宮殿,陵墓,或是皇家廟宇等宗教祭祀建築,才配使用如此高規格的花紋磚。在這樣荒涼難以到達的地方,出現古代的花紋磚,只有一種解釋,這是為了某種特殊目的而燒制的。”唐風進一步推斷道。

    “再看看,附近還有沒有這種磚了。”韓江命令道。

    大家分頭又在附近雪地里找到了幾塊這樣的花紋磚,有的完整,有的已經殘破,唐風拿著一塊殘磚,對其他人喊道︰“大家不用找了,我現在可以肯定地告訴大家,這里,我們腳下,曾經建有一座古代建築,它的建築規格極高,雖然它已經被毀了,但在衛星照片上,還能看見它的遺跡,可見它當年的宏大。”

    “那這座建築是否就是黑頭石室呢?”馬卡羅夫問唐風。

    唐風搖頭道︰“這個我不能確定,但是根據黨項人的傳說,還有我們之前的判斷,黑頭石室應該不是人工建築的,而是某個類似山洞一樣的石室。”

    “所以,我們還要繼續尋找,大家向西散開來尋找,要抓緊時間,天快黑了!”韓江命令道。

    四個人一字排開,互相保持著一定距離,向西拉網尋找,這次,輪到馬卡羅夫率先發現情況了。他在西側的岩壁上發現了一個拱券型洞口,只是這洞口很小,洞口內,漆黑幽深,看不清洞有多深。

    “你們快過來,我發現了一個洞。”馬卡羅夫呼喚眾人,不大一會兒,唐風、韓江和徐仁宇都圍攏過來。

    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當四個人在C區發現這個神秘洞口的時候,還是被怔住了,他們不敢相信,這麼小的一個洞口,竟會是他們苦苦尋找的黑頭石室。

    “這麼小的洞口,人很難進去,會是黑頭石室嗎?”徐仁宇不敢相信。

    唐風死死盯著面前這個洞口,忽然,他開口道︰“不!這個洞口不止這點小,你們看,下面被積雪還有一些碎石埋住了。”

    “沒什麼好說的了,就是這個!”韓江下了決心,率先走到洞口前,開始清理洞口的積雪和碎石。

    天已經黑了,四個人顧不上天黑,打開電筒,熱火朝天地干了十分鐘,隨著洞口積雪和碎石被一一清除,洞口果然越來越大,唐風在門左側,韓江在門右側,突然,兩人的手幾乎同時觸到了一個冰冷堅硬的東西,唐風趕忙撢去那個東西上面的積雪,很快,在手電光線照射下,一個面目猙獰,袒胸露乳的人形石像怪物出現在他面前。

    周圍一片漆黑,徐仁宇和馬卡羅夫,包括唐風在手電光下看見這麼個“怪物”,都吃驚不小,徐仁宇甚至被嚇得後退了半步!這時,韓江那頭的“怪物”也顯露了出來,和唐風這頭的“怪物”一模一樣,如出一轍!

    第一眼看到這個“怪物”時,唐風心里也是“咯噔”一下,著實被這個“怪物”嚇了一跳,但他很快便鎮定下來,因為他看著看著,忽然覺著眼前這個“怪物”,並不那麼可怕,反而有一種似曾相識的親切。

    唐風正盯著“怪物”出神,那頭,傳來韓江的聲音︰“唐風,這是什麼‘怪物’?”

    “一切都對上了,這里就是那個傳說中的黑頭石室!”唐風緩緩說道。

    “為什麼你現在敢肯定這就是黑頭石室?”

    唐風解釋說︰“如果說剛才發現的花紋磚還不能確定這就是黑頭石室,那麼這兩個‘怪物’的出現就肯定能確定了,因為這種人形石像是西夏特有的,我曾經在西夏王陵見過這種人形石像,那時,這種石像就給了我很深的印象,因為它與中國其它地區的石刻都不一樣,與中國歷史上所有王朝的石刻都不相同,這是西夏特有的石刻藝術,我們在這里能見到它們,不用問這個洞就是黑頭石室無疑,而這兩尊石像應該就是當年黨項人所刻,立於石室門外,起避邪驅魔之用。”

    “就像中國古代的門神?”馬卡羅夫問。

    “差不多吧!”唐風笑道。

    “不管它們了,加快速度,清理干淨這兒的積雪。”韓江催促道。

    不大一會兒,一個碩大的洞口呈現在眾人面前,看著漆黑幽深的洞口,不知為何,馬卡羅夫忽然覺著他的腳似乎不聽自己使喚了,他不由自主地第一個走進了黑頭石室。幾個月前,他的兒子第一個闖進了存放玉插屏的冬宮地下室,隨後遭遇不測,今天,他第一個闖進了這個幾百年來無人進入的黑頭石室,等待他的將會是什麼呢?

    外面冰天雪地,黑頭石室內,卻是溫暖如春,唐風不禁拉開了羽絨服的拉鏈。石室內,四支手電發出的光亮還遠遠不夠照亮整個石室,唐風向洞壁照去,發現石室的石壁上每隔一段距離,便有一塊突出來的石刻,唐風仔細照了照那突出來的石刻,竟是一尊尊張著血盆大口的狼頭,唐風驚詫之餘,仔細觀察,那狼頭雕鑿的栩栩如生,各不相同,但有一點卻是相同的,所有的石刻狼頭都長著血盆大口,警惕地注視著前方。

    “又是狼?!”徐仁宇喃喃自語道。

    這時,韓江也看清了石壁上的這些狼頭石刻,他指了指“狼頭”的血盆大口,問唐風︰“這是古人用於放置油燈或蠟燭的地方吧?”

    “應該是吧!”唐風也想到了這些“狼頭”的實際功用。

    “那就對了!我幸虧準備了一些蠟燭。”說著,韓江從背包中取出了一大捆蠟燭,一一點亮,放置於“狼頭”的血盆大口中,石室內,燭光幽幽,總算是照亮了整個石室。

    大家這才得以觀察到石室全貌,整個石室系利用天然山洞改造而成,氣勢恢宏,體量巨大,面積約有數百平米,石室洞壁有明顯人工打磨痕跡,石室中,利用原有的岩石,鑿出了四根巨大的石柱,用於支撐整個石室。

    “這四根石柱恰到好處,不多不少,正好可以支撐整個石室,看來我們以前都小看了黨項人的智慧!”唐風驚嘆著。

    但是,當唐風他們環視整個石室後,卻發現室內除了那四根柱子,竟空無一物,既沒有他們夢寐以求的玉插屏,甚至連石室外發現的人形石刻和花紋磚都沒有,整個石室,空空如也。

    “難道有人在我們前面已經把這兒洗劫一空了?”徐仁宇失望道。

    “不可能,石室外,除了那個動物的爪印,沒有人的痕跡,那伙黑衣人不可能搶在我們前頭!”韓江的大腦在快速判斷著。

    “也許這里早就有人來過,不是那伙黑衣人,是其他什麼人。”馬卡羅夫也很失望。

    “有這種可能嗎?不,我還是不敢相信。”韓江搖著頭,心里也沒了底。

    “我很贊同老馬的意見,完全有這種可能,你們想想,石室外,原本是有一座規模不小的紀念性建築的,但是,我們今天已經看不到了,只剩下一些殘磚斷瓦,而石室也沒有堅固的大門,如果這里珍藏著重要的珍寶,怎麼會沒有大門,所以我判斷,這里是黑頭石室,但它在歷史上可能就已經被人洗劫一空了,那伙人還燒毀了石室外的紀念性建築,也就是我們今天看到的這幅模樣!”徐仁宇的推斷似乎合情合理。

    唐風一時竟也沒了主意,他搜遍了整個石室,還是一無所獲,當他和徐仁宇來到石室一角時,他倆聞到了一陣腥臊味,唐風警覺地查看這個角落,斷定︰“這里很可能就是神秘爪印主人的一個巢穴!”

    “這樣看來,我們呆在這里豈不是很危險,我本來還打算今晚在這兒過夜呢?”徐仁宇道。

    “如果那爪印的主人確是雪豹之類的猛獸,那我們呆在這兒,確實很危險,不過,我們現在還不能走,任務還沒完成!”唐風堅定地說道。

    “還沒完成?我們千辛萬苦來到神秘的C區,找到了傳說中的黑頭石室,但是這里什麼都沒有,我們的任務是尋找玉插屏,現在應該已經算完成了任務,下面這里的事,就交給考古學家來做吧!”徐仁宇勸唐風。

    “正因為我們千辛萬苦才找到這里,所以我們不能輕易撤走。”唐風一邊說著,一邊走到了石室中央。

    站在石室中央,唐風陷入了沉思,石室內是被人洗劫一空?還是本來就一無所有?不!不能草率地下結論,也不能草率地結束這次探險行動!不論怎樣,這里一定會留下蛛絲馬跡。

    韓江、老馬和徐仁宇圍攏過來,唐風思慮良久,才對眾人說出了自己的想法︰“諸位!首先,我要糾正你們一個誤區,你們可能一直以為,我們苦苦尋找的黑頭石室,里面一定珍藏著許多奇珍異寶,其實不然,我一直沒有這麼認為,大喇嘛對我們所說的傳說,也只是說第二塊玉插屏藏在這里,並沒說這里還有什麼奇珍異寶,所以並不存在你們剛才說的‘洗劫一空’。”

    “就算沒有奇珍異寶,那大喇嘛所說的玉插屏呢?這里也沒見到啊。”韓江反問道。

    “這我也不知道,但我想,既然那伙黑衣人並沒有搶在我們前面來到這里,大喇嘛所言不虛,那麼,玉插屏還是很有可能存放在這里的,只是我們還沒發現。”唐風一邊解釋著,一邊緩步來到一塊石壁前,石壁上方的裂縫,正順著石壁向下滴著水,水滴浸透了整面石壁,唐風在這塊石壁前駐足許久,他盯著面前這塊石壁,眼前慢慢開始模糊起來…

    “我這是怎麼了…”唐風心里暗自詫異,也許是太累了,已經幾天沒有好好休息了,也許是因為石室內外,溫差太大,自己一時不能適應…唐風在心中一遍遍地告誡自己,要堅持,要挺住,他一只手落在了石壁上,他使勁揉了揉雙眼,慢慢地,慢慢地,他的眼楮又清晰起來,他忽然驚奇地發現,自己面前的這塊石壁上,似乎有文字,是的,有文字,而且就是那已經死去的黨項文字!

    “這石壁上有文字!”唐風終於興奮地叫出了聲。

    “文字?!”韓江等人的目光全都聚到了石壁上。

    “給我弄點雪來!”唐風沒頭腦地突然來了這麼一句。

    韓江不解其意,但還是從石室外給唐風抱來一大團雪,唐風將雪均勻地抹到石壁上,潔白的雪花,在唐風炙熱的掌心中,一點點融化為晶瑩的水滴,石壁上的文字在水滴浸泡下慢慢顯露出了它的真容。

    “是西夏文字,西夏文字!”唐風興奮地辨認出了石壁上的一些文字︰“‘維天授禮法…八年…歲春五月’。開頭這些應該是刻這塊碑的時間,‘天授禮法’後面兩個字已經辨識不清,但毫無疑問應該是‘延柞’二字,因為‘天授禮法延柞’是西夏開國皇帝元昊在稱帝後使用的年號,這也就可以斷定石壁上的文字是刻於昊王時代。”

    “這麼長的年號?少見!”徐仁宇道。

    “是的,西夏使用的很多年號都比較奇怪,與中原王朝不同,我們再往下面看,‘白高大夏國始文英武興法建禮仁孝皇帝遣小臣國相沒藏訛龐,以牲祭祀,敢昭告於長生天。’‘始文英武興法建禮仁孝皇帝’就是元昊,這句話明白無誤的說明,元昊在他登基後的第八年,派遣沒藏訛龐來此祭奠黨項人的祖先。”

    “可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元昊時,西夏的疆域根本沒有達到這里,而且歷史上西夏的疆域也從未到達過這里。”徐仁宇的問題讓唐風也無法回答。

    唐風試著解釋道︰“是啊!根據我們現在所能看到的史書、文獻記載,自黨項羌人從故鄉遷走之後,黨項人的勢力就從未到達過這里,即便是在西夏最強盛的時期,這里從黨項羌人遷走之後,就一直是吐蕃人的勢力範圍,元昊時,黨項人與統治這里的吐蕃貴族向來不和,時有戰爭發生,在這種情況下,元昊如何能來到這里祭祀祖先,這確實很難解釋。但我想也有可能是黨項人在和吐蕃關系比較好的時期,來這兒祭祀了他們的祖先。”

    “先別管這些了,還是趕緊把這些文字都翻譯過來。”韓江催促唐風。

    唐風繼續斷斷續續翻譯道︰“‘祖宗肇造之初,白河黑室,洪荒…野獸伏沒…及至吾祖拓跋,遠徙朔方…始有五州,…今小子元昊,做文字,開疆域,威震朔漠,遠人賓服,漢家皇帝,是為黃天子,小子踐祚,自命青天子…祖宗石室,湮沒無尋…奈潘羅支授首,角廝囉新敗,我黨項勇士,飲馬雪原…遣使奉牛羊祭於石室,以揚列聖之光,…王業之興,始自皇祖…祖宗庇祐,國祚永昌,子子孫孫,福祿攸同。尚饗!”最後是‘予小子白高大夏國兀卒嵬名元昊頓首謹述’ ,最後這句不但是用西夏文刻的,還用漢字刻了一遍。

    “完了?”韓江看唐風說完了反問他。

    “石壁上的文字念完了!”

    “怎麼斷斷續續的?”

    “因為石壁上的文字當年刻得就比較淺,這麼多年下來,流水侵蝕,有些文字已經無法辨認了,還有一些西夏文字,我實在也不認識,得請教羅教授,如果我現在能把這面石壁整個拓下來,回去再和羅教授研究,可能還能認出一些文字,但是,現在我們顯然沒有這個條件!”唐風攤開手說道。

    “這些文字亂七八糟的文字,究竟說得是什麼?”韓江一頭霧水。

    “主要敘述了黨項人遷徙、創業之艱難,以及元昊時期,西夏的強盛,其實,這都是熟套,歷朝歷代,皇帝在祭祀祖宗時,都會說一大通當年創業怎麼艱難之類的話。還有,正如我們已經知道的,這祭文中明確提到了黑頭石室,並說這就是黑頭石室。”唐風解釋道。

    “玉插屏呢?沒提玉插屏?”韓江焦急地問道。

    “沒!沒提到,它只是一篇祭文而已!”唐風無奈地說道,隨即,他又補充道︰“不過,這篇祭文還是透露出了一個重要信息,這是我們史書上從未記載過的,祭文中提到,‘祖宗石室,湮沒無尋…奈潘羅支授首,角廝囉新敗,我黨項勇士,飲馬雪原…遣使奉牛羊祭於石室,以揚列聖之光,’這說明在元昊統治晚期,黨項大軍曾一直打到了這裡,‘潘羅支’和‘角廝囉’都是清海吐蕃部落的大酋長,與黨項人一向不和,元昊的祖父拓拔繼遷就是被潘羅支用箭射死的,所以黨項人與‘潘羅支’、‘角廝囉’仇深似海,根據這篇祭文的記載,黨項大軍殺了‘潘羅支’ ,又大敗‘角廝囉’ ,竟然一直殺到了這裡,在這裡,沒藏訛龐代表元昊和全體黨項人祭祀祖先,並祈求祖先的庇祐。這樣也就可以解釋剛才徐博士的疑問了,黨項人來這裡祭祀祖先,不是他們和吐蕃關係好的時候,而是一路殺過來的,黨項人不愧是一個驍勇善戰的民族!這個發現可是個改變歷史的發現啊!”唐風興奮地解釋了一大通。

    韓江怔怔地看著唐風,等他說完了,韓江又厲聲問道︰“我不管什麼歷史發現,我問的是玉插屏!既然你說這就是黑頭石室,玉插屏呢?”

    是啊!玉插屏呢?黑頭石室找到了,石壁上的祭文也破解了,可眾人苦苦尋找的第二塊玉插屏,卻蹤跡皆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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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亡命冰原

    四個人在石壁前面面相覷,不知所措,外面的天已經全黑了,而且紛紛揚揚又下起了大雪,“看來,我們今晚只能冒險在這兒過夜了!”徐仁宇說著,卸下背包,開始準備睡袋了。

    唐風還不甘心,他再一次從頭到尾把石壁上的祭文看了一遍,當他看到最後一句時,他疑惑起來,“予小子白高大夏國兀卒嵬名元昊頓首謹述”這句用西夏文刻了一遍,為什麼還要用漢字再刻一遍?而其它文字並沒有再用漢字刻,唐風思索著,不禁又伸出手在那句漢字上輕輕摩挲,他感覺這行漢字刻得比那些西夏文要深,為什麼會這樣,難道這些文字不是一次刻上去的?當他的手再一次觸到“元昊”的“昊”字時,他感到了一種異樣的感覺,這兩個字格外冰涼,涼得深入骨髓,唐風眼前猛地一亮,難道會是…

    “隊長,你來看?”唐風呼喚韓江。

    “怎麼,你又有什麼發現?”韓江關切地問。

    “隊長,你看這個‘昊’字,你看出什麼來了嗎?”唐風提示韓江。

    韓江滿心焦急,根本沒靜下心來細看,他端詳了一會兒石壁上那個“昊”字,便不耐煩地催促唐風︰“你就別給我賣關子了,有什麼,趕緊說!”

    唐風卻並不急著說出自己的想法,他忽然問韓江︰“大喇嘛的那串人骨念珠呢?給我看看。”

    “你問那個,干嘛?”韓江不解,但還是從懷里掏出了那串人骨念珠,遞給唐風。

    唐風接過人骨念珠,仔細看了上面的每一個念珠,又看了那枚西夏銅錢,看完之後,他的臉上露出了一絲不易覺察的自信笑容,唐風指著祭文最後那一行漢字,對韓江解釋道︰“你看這行漢字,整篇祭文都用西夏文字刻成,為什麼偏偏最後一句使用了漢字?你再看,這行漢字很明顯比那些黨項文字刻得要深,這說明什麼?”

    “什麼?快說!”

    “說明這行漢字,並不是和祭文同時刻上去的,而且也說明這行漢字刻於祭文之後,年代要比刻祭文的年代要晚。你想想,如果大喇嘛所說的那個傳說都是真實的,最起碼到現在為止,我們已經不斷驗證了那個傳說,那麼,這行漢字最有可能是什麼人刻上去的?”

    韓江緊鎖眉頭,忽然,他小聲驚道︰“你是說…你是說這行漢字,是西夏亡國後,那些遷徙回川西北的黨項遺民所刻。”

    “這種可能性最大!假設是那些黨項遺民所刻,那麼,他們又為何要在逃亡途中,刻上這一行看似沒有任何意義的漢字。”唐風啟發著韓江。

    “他們當然不會刻上毫無意義的文字,這樣看來,如果是那些黨項遺民所刻,這行漢字,就一定有他們的用意。問題是…他們的用意是什麼呢?”

    “用意是什麼?在那個傳說里,只提到了他們在這兒做了一件有意義的事。”

    “你是說玉插屏,你是說這行漢字和玉插屏有關!”韓江驚詫萬分。

    “不錯,我就是這麼想的,你再看看這里。”說著,唐風指著石壁上那個“昊”字,反問韓江︰“你不覺著這個‘昊’字有些奇怪嗎?”

    韓江又盯著那個“昊”字看了半天,唐風在一旁提示道︰“你看這個‘昊’字上半部分的‘曰’。”

    經唐風提醒,韓江才猛然發現,石壁上那個“昊”字上半部分的‘曰’刻成了一個奇怪的圓形,中間則是一個方形的突出部分,不仔細看,只以為這是一個刻得不太規則的“曰”,但仔細看,卻發現了其中的奧秘,韓江吃驚地問唐風︰“你的意思是,這個‘曰’刻得像…像一枚銅錢的模樣。”

    “嗯!由此我們可以推測,當那群為躲避蒙古大軍追殺的黨項遺民,不遠萬里,來到這里時,被雪山所阻,只得翻越雪山,他們很可能走的是相對平緩的1號冰川,翻越雪山時,他們突遭暴風雪襲擊,眼見族人都要被凍死,無意中,他們發現了這個黑頭石室,黑頭石室幫助他們躲過了風雪,而那個白衣少年從蒙古人手中搶回來的那塊玉插屏,正是應該存放在黑頭石室的,於是,他們…”

    唐風沒說完,韓江便迫不及待地打斷了他的話,說道︰“於是,他們就將玉插屏放在了黑頭石室里!現在,我們已經知道,第二塊玉插屏就藏在黑頭石室內,石壁上祭文的最後一句漢字是那些黨項遺民刻的,並把‘昊’字上半部的‘曰’刻成銅錢的模樣,再加上大喇嘛祖傳的人骨念珠上有一枚西夏銅錢,這一切都說明,我們已經找到了打開寶藏的鑰匙!”

    唐風不再說話,他看了一眼韓江,然後從人骨念珠上取下了那枚銅錢,將銅錢塞進了“昊”字上半部的“曰”字當中,竟然嚴絲合縫,沒有一絲偏差,一切都和唐風預想的一樣,唐風又看了看眼前的石壁,並沒什麼變化,他的心臟開始加速,他感覺自己的右手此刻已經完全不屬於自己,唐風顫抖地伸出右手,沿著順時針方向輕輕撥動了一下銅錢,銅錢動了,那個神奇的“曰”也跟著動了,唐風面前的石壁卻還是沒有任何變化。

    銅錢轉了整整一圈後,停了下來,唐風感到自己的心臟就要蹦出來了,他又撥動了銅錢,又是一圈,石壁還是沒有變化,再來一圈,唐風已經根本無法控制自己的右手,三圈之後,他還想轉動銅錢,但是銅錢卻怎麼也無法轉動了,而面前的石壁依舊保持著原樣,這是怎麼回事?

    “再往回轉?”韓江忽然提議道。

    於是,唐風順逆時針方向轉了一圈,這次,唐風很快聽到了“嘎!”的一陣悶響,奇跡真的出現了,唐風和韓江面前的石壁,竟然緩慢轉動起來,伴隨著揚起的塵土和煙霧,一間密室展現在了眾人面前…

    石壁的轉動終於停止,已經要就寢的徐仁宇嚇得從睡袋里跳了出來,馬卡羅夫也驚詫地走過來,四個人側身從石壁兩邊進入這間密室,這是一間不大的密室,長期的密閉,讓這里的空氣中充滿了潮濕腐敗的味道。

    唐風用手捂住了口鼻,韓江卻毫不在意,他迫不及待地點燃蠟燭,讓燭光照亮了整間密室。燭光中,唐風慢慢地松開了手,雖然這里空氣仍然刺激著他的鼻子,但他眼楮所看到的景象,足以讓他忘記這種刺激。

    不大的密室中央,再次出現了四尊人形石像,和石室門口的那兩尊一模一樣,袒胸露乳,面目猙獰,雙手高高上舉,四尊石像共同托起了一大塊厚厚的石板,大石板上,一排石質的香爐,燭台,雕刻得栩栩如生,韓江疑惑道︰“這是干什麼用的?”

    “像是一張祭祀用的供桌,只不過它不是木頭做的,而是由石板和這四尊石像組成的,也許應該管它叫神案。”唐風推測說。

    “祭祀用的?可沒看到什麼祖宗牌位,或是佛像之類的東西?”徐仁宇插話道。

    “游牧民族早期一般並不崇拜什麼具體的宗教,也不像漢族供奉祖宗牌位,他們祭祀的神,就是這里的山川河岳,一草一木,他們相信萬物皆有靈。”唐風解釋道。

    “唐風,恐怕也不像你說的那樣吧,你們看,神案後的石壁上!”馬卡羅夫忽然指著神案後的石壁說道。

    眾人一起看去,在神案後的那面石壁上,隱隱顯露出一幅圖案,唐風用手電照了半天,這才窺見了那幅圖案的全貌——一匹凶惡的公狼和一匹已經懷孕的母狼,公狼雙眼警惕地注視著前方,而母狼身下,則有一襁褓之中的孩童,吮吸著母狼的乳汁!

    “黨項人果然崇拜狼啊!”徐仁宇感嘆道。

    馬卡羅夫轉而問唐風︰“唐風,這副圖是不是記載了你對我們說的那個‘元昊鷹狼不食’的故事!”

    “我想是的,看來黨項人對母狼救元昊的傳說深信不疑,在這里竟然雕刻了這樣的圖案!”唐風被眼前這副圖深深震撼了。

    “那母狼身下那個襁褓中的孩童就是元昊嘍?”韓江反問道。

    “嗯!除了昊王,還會有誰?”說著,唐風伸出手,輕輕觸摸了一下母狼身下的那個孩童,一陣異樣的感覺迅速傳遍了他的全身。

    “行了,別盯那幅圖看了!讓我們看看這里還有什麼?”韓江來到神案前,仔細查看,雖然這件密室封閉得很好,但神案上仍然落了一層厚厚的灰土,韓江發現,神案上有一處微微凸起的地方,他心里一顫,腦中立刻想到了他們苦苦尋找的玉插屏,這…這是不是,就是…

    韓江思忖著,唐風也來到神案前,他也注意到了神案上那處微微凸起的地方,他和韓江對視了一眼,韓江點點頭,唐風伸出雙手,輕輕拂去了那上面覆蓋的塵土,八百年的塵土慢慢地被拂去,又是一件絕世珍寶重見天日,唐風、韓江、徐仁宇和馬卡羅夫一起見證了這個激動人心的時刻。

    唐風用顫抖的雙手,緩緩捧起神案上的這塊玉插屏,歷經千年滄桑,這塊玉插屏上已經斑駁不清,但這並不能遮掩它高貴的血統,它天生麗質,系出名門,是地殼千百萬年運動形成的精靈,在昆侖山上經過了日積月累的沖刷,一個偶然的機會,它被人發現,供奉於帝王之家,再後來,它被刻上了精美的紋飾和文字,開始承載一個王朝的秘密和興衰,從此,它見證了無數的血腥和殺戮,目睹了一幕幕悲歡離合和家國興廢,最後,它被迫來到這里,來到這間石室,幽閉於無盡的黑暗中…

    八百年了,從沒有人踏進這間石室,它的身上被覆蓋上了厚厚的灰土,當八百年後,一位年輕人重新將它捧起,它再次展露芳華,但接下來,等待它的命運將會是什麼?

    韓江對著這塊玉插屏端詳半天,忽然發問︰“怎麼這上面什麼也看不見?”

    “因為年代太久遠了!你還記得咱們這塊玉插屏嗎?科茲諾夫發現這塊玉插屏後,肯定做過一些技術上的清理,但我們剛見到它時,上面的文字依然不是很清楚,後來是羅教授用特制的藥水清洗,才使上面的西夏文字重見天日,所以,這塊玉插屏也需要我們帶回去,請羅教授清理干淨,才能得見它的真容!”唐風解釋道。

    “這塊不會是假的吧?唐風,你可要看仔細了,咱們千辛萬苦不要帶回去一件假東西!”徐仁宇在一旁提醒道。

    唐風一聽,趕緊取出自己背包里的那塊玉插屏,將兩塊玉插屏比對了一下,長寬尺寸,分毫不差,兩塊拼接起來,也是嚴絲合縫!

    “應該不會錯!這塊就是四塊玉插屏當中的第二塊,你們再看這!”說著,唐風翻到第二塊玉插屏的側面,用大拇指使勁在玉插屏側面的中間位置蹭了幾下,慢慢地,一個閃著金光的小字,呈現在眾人面前,唐風指著這個小字,解釋道︰“你們看,這是一個漢字,是個‘高’字,羅教授曾經說過,每塊玉插屏的側面很可能都刻了一個漢字,第一塊上刻得是‘白’字,羅教授因此將第一塊玉插屏命名為‘白’字號玉插屏,羅教授還曾根據這個‘白’字推測說,其它幾塊玉插屏上應該在側面依次刻著‘高’‘大’‘夏’幾個字,也就是說,在四塊玉插屏的側面,刻著西夏王朝正式的國號‘白高大夏’,元昊在制作這幾塊玉插屏時,之所以要在每塊玉插屏的側面刻上這幾個字,就是為了顯示這幾塊玉插屏的前後順序,我們新發現的這塊玉插屏上刻的是個‘高’,這完全應驗了羅教授的推斷,也證明這就是第二塊玉插屏,我們可以把這塊玉插屏正式命名為‘高’字號嵌珠寶纏蓮紋玉插屏。”

    韓江接過兩塊玉插屏,果然兩塊玉插屏拼在一起,嚴絲合縫,幾乎沒有一點偏差,韓江不得不感嘆黨項人高超的制玉工藝,更感嘆羅教授學問之淵博,推斷之準確。看罷,韓江將玉插屏交給唐風,興奮地說道︰“應該沒問題了,你趕緊收起來,咱們準備走,這里不宜久留!”

    唐風點點頭,接過玉插屏,想將兩塊玉插屏一起裝進紫檀盒子里,他感到自己的雙手還在不停地顫抖,可就在這時,“砰”地一聲槍響,一顆子彈幾乎擦著唐風的手背飛了過去,射在堅實的岩壁上,撞出了閃亮的火星!

    唐風捧著玉插屏的手,猛地一哆嗦,險些脫手,將玉插屏摔在神案上,四人猛地回頭,一起向密室門口看去,韓江最擔心的情況出現了——幾個手持M4A1突擊步槍,荷槍實彈的黑衣人出現在密室門口。

    見到黑衣人,韓江和馬卡羅夫本能地迅速掏出了槍,徐仁宇遲緩一些,也掏出了槍,黑衣人並沒有再開槍,韓江也就沒有立即反擊,兩隊人馬,就這樣持槍相向,僵持著。

    為首的兩個黑衣人放下手槍,摘去了頭套,唐風、韓江、徐仁宇和馬卡羅夫這才看清,為首的兩個黑衣人是一男一女,那女的一頭金發,是一位漂亮的金發女郎,而那男的,竟然是——史蒂芬!

    史蒂芬晃晃腦袋,對唐風戲謔道︰“不要緊張,唐風,你可千萬別摔壞了手中的寶貝!”

    唐風驚得說不話來,過了好一會兒,唐風才略微顫抖地問道︰“史蒂芬…怎麼是你?”

    “史蒂芬,你…沒死?”徐仁宇更是大驚失色。

    “怎麼就不能是我?我當然沒有死!”史蒂芬冷笑道。

    “我早該想到是你!”韓江恨恨說道。

    史蒂芬忽然發出一陣駭人的狂笑,笑罷,史蒂芬道︰“韓江,你不用懊悔,你想沒想到,我死沒死,其實這些都不重要,即便我真的死了,還會有人來追殺你的。”

    “你這是什麼意思?飛機墜毀,和你有關嗎?還有,在羌寨,你難道沒有掉進那個洞里?”徐仁宇感覺自己受到了莫大的欺騙,質問了史蒂芬一連串的問題。

    史蒂芬冷笑道︰“徐博士,你不要激動。我可以對你解釋這一切,其實,在飛機上踫到你們,這都是命運的安排,我此行的目的只是來尋找黑頭石室中的玉插屏,不過,命運的安排讓我踫到了你們,唐風、韓江,葉蓮娜、馬卡羅夫,還有您,我的徐博士!現在想來,因為我們這些人都抱有一個共同的目的,所以才會踫到了一起。唐風和韓江我們是老相識了,馬卡羅夫和葉蓮娜我也是久仰大名,只有你,被無緣無故地卷了進來,算你倒霉吧!那場突如其來的空難,打亂了我所有的計劃,害得我與我的人失去了聯絡,我只好跟你們走到了一起。

    飛機迫降的那天晚上,我就在想,既然你們一起出現了,不如把你們一鍋端了,以絕後患!可我一人力量單薄,於是我想到了羌寨,沒想到唐風、韓江你們竟然真的來到了那座羌寨,那座羌寨之前就已經被我們控制,我對那里了如指掌,可我到達羌寨後,發現我們的人並不在,沒辦法,我只得獨自行動,先消失,隱蔽起來,然後用那只貓把你們吸引進人骨地道。”

    “貓?”唐風又想到了那只奇怪的黑貓。

    “那可不是一只普通貓,而是一只高科技的智能貓,它的一只眼楮是紅外攝像頭,我只需要幾節電池,就可以遙控那只貓,把你們引入陰森恐怖的人骨地道。”

    “怪不得我第一眼見到那只貓時,就覺著那只貓的眼楮有些奇特!”韓江回憶起了他第一次見到那只貓時的情景。

    “呵呵,韓江你現在才想起來太晚了,當時,你們可是乖乖地走進了那條人骨地道!”史蒂芬發出一陣陰笑。

    “然後你推下碉樓上的巨石,也可能是用炸藥炸的,企圖將我們困死在那條人骨地道里!”韓江怒道。

    “我有更聰明的辦法——引雷,只可惜,等雷火 到碉樓上時,有些晚了,讓你們僥幸逃過一劫!我只得在羌寨里又忍了一夜,第二天天沒亮,我的人回到羌寨,後面的事你們都知道了,就不用我說了!”史蒂芬說道。

    “你們又為何要殺了周楠楠?”唐風問。

    “因為她太不聽話了!羌寨被毀後,我離開了你們,重新指揮我的人馬,這時,我需要一個人重新打入你們幾人當中,於是我想到了周楠楠,可惜她太不聽話了,所以我將她叫到了天葬台上…呵呵!”史蒂芬冷笑道。

    “我還有一個最重要的問題,你們究竟是什麼人?”唐風厲聲質問史蒂芬。

    史蒂芬冷笑了兩聲,道︰“在郎木寺的天葬台上,好像我已經跟你們說過,我們為了玉插屏而來,我們是對玉插屏感興趣的人,其實我後來仔細想了想,我們能在飛機上踫到一起,除了感嘆命運的安排,也應該感嘆是玉插屏的安排,它吸引著我們一起來到了這里。”

    “我當然知道你們是為玉插屏而來,我問的是你們的來路和身份!”唐風怒道。

    “這個嘛!…其實,我也沒什麼好隱瞞的,不過,現在還不是告訴你們的時候,到時候,你們自然會知道的,如果你們願意合作,配合我們,說不定咱們還能成為朋友。”史蒂芬很自信地說著。

    唐風還想說什麼,卻被韓江拉了回來,韓江反問史蒂芬︰“這麼說,梁雲杰也是你們殺的?所有的事都是你們干的?”

    “不錯!都是我們。不過,我們的戰績並不好,甚至可以說是十分糟糕!你們的能力,當然還有運氣讓我吃驚,所以,從羌寨之後,我不得不認真對待你們,但好運似乎還是伴隨著你們,可我偏就是個不信邪的人,這樣的好運不會一直伴隨你,今天,你們的好運該到頭了!”說著,史蒂芬向前一步,又端起他的手槍,對準了唐風,唐風此刻離史蒂芬的槍口只有兩米的距離,他的面前是一把美制SW99手槍,唐風心里盤算著一旦打起來,自己有幾分勝算,可不論他怎麼算,他都覺著,自己這方的勝算實在是不大!

    這時,史蒂芬舉著槍,對唐風說道︰“唐風,不要耍滑頭,把你手上的玉插屏放下,慢慢地放下,否則,你們誰也甭想再從這兒出去,這里將成為你們的墳墓!你們看這里多好啊,現成的墓室,這在中國古代,是只有帝王才能享有的待遇啊,你們如果在這里安眠,我一定會替你們把大門封上,你們放心,這樣就不會再有人來打擾你們,你們將長眠於這雪山深處,多麼浪漫,多麼不可思議…哈…哈哈…”

    唐風打斷了史蒂芬的狂笑,怒道︰“夠了!你得意得太早了,你們是八個人,我們四個人,你們有槍,我們也有槍,我們是處於劣勢,但真打起來,鹿死誰手,還不知道呢!”

    誰料,唐風說完,史蒂芬竟又狂笑起來,笑聲甚至震得石室頂上落下了一些灰土,笑畢,史蒂芬才說道︰“唐風,你說這些話,自己心里不心虛嗎?你不要太天真了,就憑你們?想帶著玉插屏走出這里,痴人說夢,除非奇跡出現!我剛才說過了,只要你們合作,我並不想傷害你們,如果我要你們的小命,剛才就可以結果了你們,但我沒有這麼做,因為我相信你們一定會配合我的。”

    “你就這麼自信?你認為我們會向你屈服嗎?”韓江聽了史蒂芬的話冷笑道。

    史蒂芬臉上露出了一絲狡黠的微笑,“韓江,我相信你不是個會輕易屈服的人,但是,我相信我還是有辦法讓你屈服。”

    韓江不明白史蒂芬話中的含意,正在詫異時,史蒂芬對身旁的金發女郎說道︰“讓我們的朋友聽聽他們熟悉的聲音。”

    金發女郎拿出一個對講機,用英文對那頭吩咐了兩句,不大一會兒,對講機那頭模模糊糊地傳來一個女聲︰“放開我!…你們這幫混蛋…”

    金發女郎很快關閉了對講機,但只此一句,韓江、唐風和馬卡羅夫都聽出了這是葉蓮娜的聲音!馬卡羅夫失聲叫道︰“葉蓮娜…”

    “葉蓮娜果然落到了你們手中,你們把她怎麼了?”韓江憤怒地質問史蒂芬。

    “好了!我的朋友們,你們一定聽出了這是誰的聲音,你們放心,葉蓮娜她現在很好,她現在就在離這兒不遠的地方,離我們很近…現在,你們一定已經考慮好了你們現在的處境,我相信接下來我們再交流,一定會少一些火藥味,多一些愉快的合作。”史蒂芬說著又向前走了一步。

    “你想怎麼樣?”韓江反問。

    “我要玉插屏!記住,是完好無缺的,不是破碎的!”史蒂芬道。

    “好!我把玉插屏給你,但你要放了葉蓮娜!”韓江快速做出了決定。

    “韓江!你放清楚點,你現在有什麼資格跟我討價還價!”史蒂芬厲聲說道。

    韓江心里很清楚,他確實沒有什麼能力和這伙黑衣人討價還價,且不說葉蓮娜在他們手上,就是硬干起來,他們也是凶多吉少。

    “唐風,把你手中的玉插屏慢慢放下來,慢慢放,千萬要小心!”史蒂芬揮舞著槍命令道。

    唐風看看韓江,只得無奈地將兩塊玉插屏都放在了神案上。他剛剛放下,那頭,金發女郎已經走到神案前,捧起了兩塊玉插屏。

    金發女郎回到史蒂芬身邊,將新發現的那塊玉插屏,遞給史蒂芬,史蒂芬仔細端詳了一會兒,點點頭,對金發女郎耳語道︰“沒錯,就是這個!”

    史蒂芬查看完玉插屏,又將槍口對準了唐風,道︰“別緊張!我的朋友們,我說過,只要你們配合我,我不想傷害你們,我向來認為通過殺人而達到目的,是愚蠢的行為!下面你們要做的就是在這里呆著,等到我們走遠,你們再出來,否則,我們隨時可以殺了葉蓮娜!當然,我走之前,會把這扇石門關上,能不能出來就看你們的本事了!”

    史蒂芬說完,他身後的黑衣人便陸續退出了這間密室,史蒂芬和金發女郎捧著兩塊玉插屏,也緩緩退到了密室外面,那塊可以轉動的石壁又重新開始轉動起來…

    “不能讓他們把石門關上,否則,我們就完了!”徐仁宇小聲提醒道。

    唐風猛地警醒,求生的本能,促使他不顧一切地向那扇即將關閉的石門沖去;韓江和馬卡羅夫也醒悟過來,幾人一起向石門沖去,石門緩慢地轉動著,在石門即將關閉的時刻,唐風看見史蒂芬在石門那頭,朝他們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也許,命運早已注定自己將葬身於這間密室中,就在石門將要關閉的瞬間,唐風想到了放棄,但是,也就是在這時,他發現石門外,史蒂芬臉上那狡黠的笑容突然凝固住了,緊接著,所有人都聽到了一陣從未聽過的淒厲嚎叫。

    史蒂芬驚慌失措地轉過身,消失在石門外,石門依然在轉動,只差一點,石門就要完全關閉,在這千鈞一發之際,韓江趕到石門前,探出鐵臂,以一己之力抵擋住了即將關閉的石門。

    石門還在轉動,韓江的腳抵到了一側石壁上,他用盡全力,雙臂漸漸麻木,他沖唐風大聲喊道︰“快!——”就在韓江這撕心裂肺的一喊後,唐風、徐仁宇和馬卡羅夫依次從石門僅剩的一線縫隙鑽了出去,韓江見三人都已脫險,自己想要脫身,可是他的身體卻動彈不得…

    好在已經脫身的唐風、徐仁宇和馬卡羅夫三人一起使勁,在外拖住石門,韓江這才得以脫身,就在韓江縱身一躍,跳出密室後,石門“轟”的一聲關閉了!那面石壁又恢復了原樣,就像那里什麼也沒有發生過。

    韓江落在了石室地面上,徐仁宇和馬卡羅夫因為用力過猛,也摔倒在石門外,唐風扶起韓江,四人互相攙扶著站起身來,一起朝石室大門望去,那幫黑衣人堵在石室大門那兒,不知他們在干嘛?唐風不明白為什麼在石門即將關閉前,史蒂芬會臉色大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四個人疑惑地向石室大門走去,他們都拔出了手槍,打開了保險,但還沒等他們走到大門口,那伙黑衣人卻往後退了回來,四人不解其意,湊到史蒂芬身後,他們這才發現,原來在石室門外的雪地上,一群雪狼正佇立在漫天大雪中,它們仰起頭,發出了淒厲的嚎叫。

    聽著這令人心顫的狼嚎,唐風的瞳孔放大了,這不是一匹狼,而是一群狼的嚎叫,足有八、九十匹狼,它們的嚎叫震撼著在場的每一個人。

    唐風嘴里喃喃道︰“原來一直伴隨我們的狼群,就在這兒,這就是它們的巢穴!也許…也許它們出現在這里,就是為了看守黑頭石室。”

    韓江和徐仁宇也馬上意識到了,他們在雪地上發現的爪印,還有石室中發現的那個角落,都是這群狼所為!

    唐風看到這群狼,心中不免驚慌,但他快速分析了當前的形勢後,反倒有了幾分底氣,他湊到同樣驚恐萬狀的史蒂芬耳邊,冷笑道︰“看來你們也有失算的時候。”

    史蒂芬沒說話,他還在往後退,因為那群狼中為首的幾匹狼已經逼進了石室,唐風突然睜大了眼,驚道︰“那頭母狼,正在懷孕的母狼,不就是我們在B區遇見的那頭母狼。”

    “是的,還有它旁邊,那匹公狼,就是和我們對持的那匹公狼。”韓江也發現了。

    “這麼說,他們同屬一群,而那兩匹狼前幾天和狼群失散了,這群狼出去尋找它們,所以它們在雪地上留下的爪印是幾天前的。”唐風小聲推測道。

    “你倒是能聯想!不過,我相信你的推斷,因為…因為我從未見過這麼漂亮的狼!特別是和我們對持的那匹公狼,它的皮毛真是太完美了!”韓江邊感嘆,邊向後退去。

    “我在想,這群狼生活如此高海拔地區,會不會人為有意為之?”唐風猜測。

    韓江馬上明白了唐風的意思︰“你是說,這群狼世世代代看守著黑頭石室。”

    “是啊!它們的祖先很有可能就是黨項人留下來,看守黑頭石室的…”

    唐風還想說什麼,卻被史蒂芬厲聲打斷︰“你們倆給我閉嘴!我們走不掉,你們也要玩完,還是想想怎麼應付這群狼吧!”

    所有人都已經退到了石室後半部分,狼群全部逼進了石室,已經快沒有退路了,黑頭石室內的空氣,壓抑到了極點,一場人狼大戰隨時可能爆發…終於,有一個黑衣人再也無法忍受了,他咆哮著,胡亂呼喊著,扣響了手中M4A1突擊步槍的扳機…

    “噠!噠!噠!…”滿滿一彈匣的子彈胡亂地射向狼群和石室四壁,很多子彈打在了石室的那幾顆石柱上,整個石室微微晃動了一下,不少碎石和塵土落在眾人頭頂。

    而狼群中,領頭的那幾匹狼中彈倒下,其中,就包括那匹懷孕的母狼,母狼倒在血泊中,它並沒有立刻死亡,它的身體還在劇烈顫動著,鮮血從身體多個地方流淌出來,映紅了大片地面…

    其他黑衣人也都把手扣在了扳機上,但他們沒有開槍,他們在看著史蒂芬,等待著史蒂芬的命令,史蒂芬面對這突如其來的一幕,更加驚慌失措,他扭頭看了一眼身旁那個開槍的黑衣人,又看看倒在血泊中的母狼,他也緩緩地舉起了手槍,七支槍口對準了狼群,狼群顯然被剛才突如其來的子彈嚇住了,但是,它們很快重新集結起來,再次仰天長嚎,似乎是在為死去的同伴哀嚎,也像是在召喚更多的狼群。

    就在這一刻,那個金發女郎卻壓住了史蒂芬手中的槍,沖他搖了搖頭,史蒂芬不解其意,但還是放下了槍,除了剛才開槍的那個黑衣人,其他黑衣人也都放下了槍,局面又僵持下來。

    這時,唐風突然發現史蒂芬和那個金發女郎將注意力都集中到了狼群身上,他們拿在手上的兩塊玉插屏,還沒機會收入包中,史蒂芬手上那塊是黑頭石室新發現的,金發女郎手上是原先那塊。此時,唐風正站在金發女郎身旁,他看看韓江,此刻正站在史蒂芬身後,他偷偷給韓江使了個眼色,韓江馬上心領神會…

    五秒鐘後,兩人幾乎同時,乘史蒂芬和金發女郎不備,奪過了他倆手中的玉插屏;待玉插屏被韓江奪去,史蒂芬這才猛地醒悟過來,立即伸出左臂去奪,韓江一甩史蒂芬的左臂,再用另一只手猛劈史蒂芬的關節處,史蒂芬暗道不好,趕忙縮回左臂,再伸持槍的右手,想要開槍,韓江飛起一腳,正踢到史蒂芬右手腕,手中的槍應聲落地!兩人又連過幾招,這一切都發生在一眨眼間,唐風還沒等金發女郎反應過來,搶了她手里的玉插屏,便貼著石室牆壁快步閃出了黑頭石室,徐仁宇、馬卡羅夫也乘機跟在唐風後面,沖出了黑頭石室。

    韓江不想戀戰,他很快擺脫了史蒂芬,貼著石壁,小心翼翼地撤出了黑頭石室,狼群並沒有對唐風他們做出任何反應,史蒂芬和金發女郎互相看看,似乎明白了一些,兩人也學著唐風他們的樣子,躲開狼群的視線,貼著石壁,想往外撤,其他黑衣人也跟著他倆,準備撤,可他們剛一動,整個狼群也全部調轉方向,盯著他們,史蒂芬和金發女郎停下了腳步,狼群逼了上來,史蒂芬驚異地發現,狼群是沖著那個剛才開槍的家伙去的。

    是的!狼群是沖著剛才開槍的那家伙去的,狼群越逼越近,特別是領頭的那匹公狼,喪妻之痛,使它格外憤怒,它死死盯著開槍的那個家伙,狼群離那家伙站的位置只有不到一米了,那家伙已經可以清楚地看見公狼凶狠的復仇目光了,這目光震懾一切,令那家伙竟無法再次舉槍,他完全傻在了原地,其他黑衣人慢慢繞過他,聚到了史蒂芬身後,其中一個黑衣人輕聲問史蒂芬︰“不管他了嗎?”

    “原來狼是這樣嫉惡如仇!”史蒂芬沒頭沒腦地說了這樣一句話。然後,又丟下一句︰“讓他自己解決吧!”,便向黑頭石室外沖去,金發女郎和其他黑衣人也一起向黑頭石室外沖去。就在他們離開黑頭石室前,復仇的狼群蜂擁而上,一起撲向那個倒霉的家伙,那家伙在被狼群撲倒的一剎那,求生的本能促使他再次扣動了扳機,“噠!噠!噠!——”子彈打在了石柱上和石室頂部,緊接著,整個石室又劇烈晃動了一下…

    史蒂芬和金發女郎站在石室門口,回頭望去,那倒霉的家伙瞬間已被狼群撕扯得不成人樣,半分鐘後便只剩下一灘模 的血肉了。金發女郎忽然清晰地聽到了石柱碎裂的聲音,她向石柱看去,石柱上的裂縫越來越長,越來越深…金發女郎對史蒂芬大叫道︰“不好,那兩棵石柱就要斷了,快離開這兒!”

    史蒂芬和金發女郎,還有其他的黑衣人一起奔出了黑頭石室,就在他們離開石室兩分鐘後,“轟——!”一連串沉悶的巨響,整個黑頭石室瞬間坍塌了…

    唐風和韓江他們也回頭注視著已經坍塌的黑頭石室,“快把玉插屏裝包里!”說著,韓江分別將兩塊玉插屏裝入自己和唐風的背包中。他們怔怔地注視著黑頭石室倒塌的地方,腳下的大地顫抖起來,一切都在顫抖,石室上方的那座大雪山也在劇烈晃動中,雪峰上,成噸的雪塊和石塊瞬間傾瀉而下…

    “快跑!又是一次雪崩!不!是一次大雪崩!比我們在2號冰川遭遇的雪崩還要可怕!”韓江狂喊著,帶領大家向通往1號冰川的埡口奔去,在他們身後,史蒂芬和金發女郎,還有其他五個黑衣人也意識到了這是場突如其來的超級雪崩,金發女郎站立不穩,被震倒在地,史蒂芬不顧一切地扶起她,拉著她,向埡口奔去…

    韓江奔到埡口外,他忽然驚喜地發現埡口外的雪地上停著四輛雪地摩托,韓江大喊著︰“原來他們是坐這玩意過來的,哈哈,這下輪到我們享用了!”

    說著,韓江率先登上一輛雪地摩托,很輕鬆地發動起來,徐仁宇慌不擇路,跟著跳上了韓江的雪地摩托;馬卡羅夫跳上另一輛雪地摩托,這東西以前他玩得很熟練,馬卡羅夫很快也發動起來,他回頭沖姍姍來遲的唐風大叫道︰“唐風,快啊!快過來!”

    唐風跌跌撞撞終於趕上了馬卡羅夫的雪地摩托,馬卡羅夫發動摩托,唐風輕輕舒了一口氣,可當他回頭望去時,發現史蒂芬和金發女郎也沖出埡口,跳上了一輛雪地摩托,緊接著,兩個先跑出來的黑衣人搶了最後一輛雪地摩托,跟了而來。

    四輛雪地摩托不顧一切地向1號冰川下狂奔而去,倒霉的是最後跑出埡口的那三個黑衣人,他們的雙腿跑得再快,也無法逃脫這場突如其來的超級大雪崩!當唐風再次回頭看去時,他見到了此生最恐怖的一幕,他的瞳孔急速放大著,渾身已經麻木,僵硬,動彈不得——他看見幾十噸的雪塊夾雜著碎石,很快便吞噬了那幾個倒霉的黑衣人,正鋪天蓋向他們傾瀉而來…

    大雪崩很快吞噬了那三個黑衣人,但是,它並不滿足,又裹挾著更多的雪塊向1號冰川下傾瀉而來,1號冰川寬大平緩的冰原上,四輛雪地摩托,開足馬力,向冰川下狂奔,韓江和馬卡羅夫駕駛的兩輛雪地摩托在前,幾乎並駕齊驅,緊隨其後的是史蒂芬駕駛的雪地摩托,後面還有另一個黑衣人駕駛的雪地摩托,唐風回頭望了一眼,對馬卡羅夫大聲驚道︰“史蒂芬就要追上我們了,還…還有有雪崩!快!”

    “你放心,我已經開到最大馬力了,他們追不上我們!”老馬還很自信。

    可是馬卡羅夫話音剛落,唐風忽然發現就在他們前方的冰原上有一座微微凸起的雪堆,唐風驚出一聲冷汗,對馬卡羅夫喊道︰“小心,前面有個雪堆!”

    “我看到了,你坐好!”

    唐風緊緊抱住馬卡羅夫,他只覺得摩托劇烈晃動了一下,再看那個雪堆已經被馬卡羅夫繞了過去,可就在這時,唐風吃驚地看到,緊隨其後的史蒂芬竟然沖上了剛才那個雪堆,以雪堆作為跳板,飛了起來…

    唐風和韓江吃驚地看著這一幕,韓江大聲罵道︰“果然是個亡命之徒!”再看史蒂芬那輛雪地摩托在半空中超過了韓江和馬卡羅夫駕駛的雪地摩托,然後重重地又落在冰原上,雪地摩托落地後,史蒂芬長出一口氣,回頭沖唐風和韓江露出了狡黠的一笑,此刻,他毫不懷疑,他將是這場亡命追逐的贏家。

    但他的那兩個手下就沒有那麼幸運,為了擺脫雪崩的追擊,他倆也學著史蒂芬的模樣,朝一個雪堆上沖去,看似一切順利,可在落地時,那輛雪地摩托卻整個翻了過來,兩個倒霉的家伙,他們雖然躲過了狼群,逃過了雪崩,卻在這里被摔了個粉身碎骨!

    “笨蛋!兩個笨蛋!哼!”史蒂芬側臉看看那兩個倒霉的家伙,咒罵道。

    “史蒂芬,就剩我們倆了,下面該怎麼辦?”金發女郎問道。

    “別擔心,咱們的人還多著呢,我們還有人質。”史蒂芬說著回頭看了看,韓江和馬卡羅夫駕駛的雪地摩托緊隨他身後,再往後,一大團黑色的岩石和白色雪塊,夾雜在一起,還在追趕著他們…

    “開槍!向他們開槍!”雖置身險地,史蒂芬還沒有忘記要搶到玉插屏。

    金發女郎掏出一支英格拉姆M10微型沖鋒槍,朝緊隨其後的韓江扣動了扳機,“噠!噠!噠!——”一梭子彈射向韓江。

    韓江面對金發女郎的攻擊,猝不及防,他趕緊俯下上身,急打方向,並對身後的徐仁宇等人大聲喊道︰“小心!”

    躲開了金發女郎的一梭子彈,韓江小聲咒罵道︰“這伙瘋子!這個時候還敢開槍!那我也陪你們玩玩。”說到這,韓江回頭沖徐仁宇喊道︰“博士,你也給他們點顏色看看!”

    徐仁宇一聽,腦袋立馬大了一圈,他平時自己打打槍還湊合,可這個時侯…在這麼顛簸的雪地摩托上?徐仁宇此時嚇得只敢躲在韓江身後,抱住韓江的腰,一動不敢動!

    但是韓江的命令,不能不聽,敵人的挑釁需要還擊,徐仁宇無奈,他戰戰兢兢地伸手去掏衣服里的九二式手槍,可他剛一掏出來,還沒來得及舉起槍,雪地摩托一個顛簸,徐仁宇右手猛地一抖,他的九二式手槍,一彈未發,竟掉了下去,徐仁宇頓時就傻了眼!

    “笨蛋!”韓江暴怒地咒罵道,但他很快清醒過來,徐仁宇不是趙永,此刻,要是趙永在,就不會容他們囂張了!

    雪地摩托還在狂奔,速度很快,冰原上地形又復雜,韓江雙手握把,騰不出手來,徐仁宇不行,他只有寄希望於唐風,當兩車並駕齊驅時,韓江沖唐風大叫道︰“唐風!就看你的了!”

    唐風心領神會,但他的槍法也不比徐仁宇高到哪去,他一手抓著馬卡羅夫的腰,極力使自己在車上保持平衡,然後右手舉槍,“砰!——砰!”好歹唐風還是開了兩槍,算是對金發女郎剛才的挑釁還以顏色,可唐風剛開完兩槍,那頭,金發女郎回頭,沖著馬卡羅夫和唐風,又是一梭子彈,好在金發女郎開槍時,雪地摩托抖了一下,這梭子彈也無一命中!

    三輛雪地摩托依然在全速前進,雪崩已經漸漸被他們甩在了後面,到後來,三輛摩托竟並排前行,韓江在中間,他的左首是馬卡羅夫和唐風,右首是史蒂芬和金發女郎,金發女郎見韓江竟和自己並駕齊驅,又要向韓江開槍,但這時,她在韓江的右首,金發女郎右手持槍,不便射擊,只得將M10微型沖鋒槍從右手換到左手,面對黑洞洞的槍口,徐仁宇暗道不好,看來這次是凶多吉少了,可是韓江卻異常鎮靜,就在金發女郎舉起槍,對準他,要扣動扳機的那一刻,韓江一打方向,猛地靠向史蒂芬駕駛的雪地摩托,同時飛出右臂,劈向金發女郎,金發女郎完全沒想到韓江會來這招,猝不及防,驚叫一聲,左手中的沖鋒槍掉了下去!

    史蒂芬還沒看清是怎麼回事,只聽見金發女郎的驚叫,他忙放慢了車速,韓江和馬卡羅夫駕駛雪地摩托乘機反超史蒂芬。

    史蒂芬看見韓江超過自己時,那張充滿殺氣的臉龐,他不能容忍自己失敗,他見金發女郎並無大礙,又加速追了上去!

    不大一會兒,史蒂芬又要追上韓江了,韓江看看雪地摩托的油已經所剩不多,他們看到了1號冰川的盡頭,這里沒有復雜的冰塔林,巨大的冰舌直接伸進了一條峽谷中,峽谷寬大而平坦,因為這兩天幾場大雪的緣故,峽谷內白雪皚皚,積雪很厚,這也就是說,雪地摩托可以直接開到峽谷里去。

    韓江判斷著現在的形勢,雖然我方有四人,對方只剩兩人,但史蒂芬和那女的槍法精準,功夫了得,極難對付!而我方雖有四人,但都已精疲力盡,更何況,那伙黑衣人並不止這幾個,要不是突然出現的群狼和這場雪崩,剛才他們決無逃生可能,接下來,要是再遇到其他黑衣人,還會出現奇跡嗎?不!不會了!

    想到這,韓江打定注意,當他與馬卡羅夫、唐風並駕齊驅時,韓江沖唐風和馬卡羅夫喊道︰“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咱們分開跑…你們往東,我們往西…你們擺脫危險後,不要管我們,直接回瑪曲!”

    唐風和馬卡羅夫點了點頭,也只能如此了!很快,茫茫冰原之上,韓江駕駛的雪地摩托和馬卡羅夫駕駛的雪地摩托,在冰原上留下了一東一西兩條長長的軌跡…

    唐風和馬卡羅夫向東飛奔出幾公里後,聽後面,似乎再無追兵,此時,馬卡羅夫對唐風叫道︰“摩托的油就要用完了!”

    雪地摩托緩緩地停了下來,黑沉沉的夜色中,四周的雪山、峽谷、冰原一片死寂,除了呼嘯而過的風聲,沒有一絲其它聲響,這樣的環境與剛才的大雪崩和亡命追逐形成了劇烈的反差,令唐風和馬卡羅夫忽然產生了恍如隔世的感覺。

    “黑衣人看來沒有追我們,他們去追韓江了!”唐風說道。

    馬卡羅夫從雪地摩托下來,喘著粗氣,說道︰“這不奇怪,韓江身上那塊玉插屏是黑頭石室里新發現的。”

    “我們現在該怎麼辦?”唐風問馬卡羅夫。

    “按韓江說的辦!回瑪曲。”

    “不管他們了?”唐風有些焦急地問。

    “不是不管他們,是我們管不了,而且他們現在跑到哪去了,我們也不知道。”馬卡羅夫分析道。

    “可…可我覺著我們不能就這樣回去!”

    “唐風,你要相信韓江!我相信他一定行,他現在是我們的頭,服從他的命令,就是對他最大的幫助。”

    聽完馬卡羅夫的話,唐風不再說什麼,他打開手電環視四周,觀察著周圍的環境,然後問馬卡羅夫︰“可我們現在怎麼回去呢?”

    “讓我看看,這是哪…”馬卡羅夫說著,也用手電照向四周,忽然,馬卡羅夫言道︰“這里有點眼熟,我們好像來過這里!”

    唐風也點了點頭,道︰“對!我們來過這里,這里好像是通往2號冰川的那條峽谷,就是我們來時的路。”

    “不錯!如果是這樣,應該可以找到我們的車,有車就可以快點離開這兒!”馬卡羅夫說完,根據自己的記憶開始向前摸索。

    老天保佑!他倆在峽谷中徒步走了一個小時後,真的找到了那輛“切諾基”。上車前,唐風又一次看了他們徒步翻越的2號冰川,它依舊靜靜地躺在雪峰之間,與千百年來一樣的荒涼寧靜,就像從沒有人涉足過這里。

    唐風小心翼翼地駕駛著“切諾基”上了路,馬卡羅夫坐在副駕駛的座位上,為唐風導航,兩人摸黑在夜色中行駛了兩個多小時後,非但沒有走出這條峽谷,反而徹底失去了方向。

    唐風心里不免焦急,馬卡羅夫在旁邊提示道︰“我記得左側有個山坡,似乎能走出這條峽谷!”

    唐風按照馬卡羅夫指示的方向,徑直駛上了那道山坡,可開著開著,他就發現有些不對勁了,“這道山坡怎麼越走越高,這是要通向哪里?”

    馬卡羅夫搖了搖頭,“往前再看看吧!”

    唐風又在山坡上行駛了一段,前方好像是個埡口,馬卡羅夫見狀,有些興奮地說︰“是個埡口,開過去我們也許就走出峽谷了。”

    唐風聽罷,一踩油門,直向埡口沖去,可當他們駛近所謂的“埡口”時,馬卡羅夫似乎看出了問題,他突然瞪大眼楮,失聲驚叫道︰“快!快停車,前面不是埡口,是懸崖!”

    但一切為時已晚,唐風猛踩剎車,“切諾基”還是不可避免地沖向了懸崖,就在“切諾基”飛出懸崖的剎那,馬卡羅夫和唐風同時縱身一躍,跳出了車門,而“切諾基”則跌落懸崖下,“轟”的一聲巨響,“切諾基”頓時燃燒起來,大火映紅了整個山谷…

    再說韓江那頭,當雪地摩托油料耗盡之時,他和徐仁宇舍棄雪地摩托,趁著夜色又在荒原上狂奔了一刻鐘,韓江發現了一個可以藏人的小山坳,於是,兩人跑進了這個小山坳中。

    韓江和徐仁宇躺在地上,大口喘著粗氣,稍稍緩過氣來,徐仁宇問韓江︰“我們這是在哪啊?”

    韓江爬起來,看看周圍的環境,地上的積雪不是很厚,四周都是些低矮的小山包,阿尼瑪卿那雄偉的身姿已經被他們拋到了身後,韓江看罷這才說道︰“我們應該跑出阿尼瑪卿雪山了,這里很可能已經接近公路,天也快亮了吧。”

    “我們現在需要支援!”徐仁宇小聲叫道。

    “廢話,我也知道,可我們從開始進入C區,就沒有任何通信信號,就連衛星電話竟然也不起作用!”

    韓江正說著呢,蒼涼的荒原上,傳來了史蒂芬的聲音︰“韓江,你不要躲了,我知道你跑不遠,就在這附近,你出來,我們談談!”

    韓江聞聽此言,對徐仁宇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然後靠在山坳里,閉目養神,不理睬史蒂芬。

    “好吧!看來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我馬上讓你見一個人,我相信你一定會自己乖乖走出來的!”史蒂芬說罷,只見荒原上閃出幾道刺眼的強光,還傳來馬達轟鳴的聲音。

    韓江馬上想到了葉蓮娜,他爬到小山坳邊緣,偷偷向不遠處的荒原上看去,兩輛“悍馬”停在了史蒂芬的身旁,車上又跳下來六個黑衣人,其中兩個人高馬大的黑衣人從車中押下一人,借著車光,韓江看見那人正是葉蓮娜!

    韓江縮回山坳里,閉上眼楮,他知道他不能再躲在這呢,他快速想著應對的辦法,可是他卻怎麼也無法鎮定下來,他只覺著一陣心煩意亂,他極力控制著自己,但想來想去,韓江沒有更好的辦法,只有——自己走出去!

    打定主意,韓江睜開眼,對徐仁宇囑咐道︰“你躲在這兒,千萬不要動!他們要的是我,不管那邊發生什麼事,你都不要動!”

    囑咐完,韓江一手拿著裝有玉插屏的背包,一手持槍,跳出了山坳,大聲對那伙黑衣人喊道︰“你們放了葉蓮娜!我和玉插屏都在這!”

    那頭,傳來史蒂芬的狂笑,笑畢,史蒂芬咬著牙說道︰“韓江,我知道你一定會出來的,我不得不說我又低估你了,這次,你又讓我損失了六個人!他們可都是頂尖的高手。”

    韓江一步步走向史蒂芬,“站住!”在韓江離葉蓮娜只剩二十步距離時,史蒂芬喝住了韓江,韓江站穩,看了一眼葉蓮娜略顯憔悴的臉,當兩人四目相對時,葉蓮娜沖韓江大聲喊道︰“韓!我父親現在怎樣?”

    “你放心,他應該已經逃出去了!”韓江大聲回道。

    “好!那就好!你不用管我,帶著玉插屏快離開這兒。”葉蓮娜又沖韓江喊道。

    “讓她閉嘴!”史蒂芬惡狠狠地對手下人命令道。

    看押葉蓮娜的那兩個彪形大漢,扇了葉蓮娜兩個耳光,又用一塊膠帶封上了她的嘴。

    史蒂芬緩緩打開手中SW99手槍的保險,對準了面前的韓江,“韓江,之前我曾經說過,只要你老老實實地跟我們合作,我是不想要你命的,但是你沒有這樣做,所以,你就不要怪我了,我可是給過你機會的!”

    “砰!——”史蒂芬扣動了扳機,一顆子彈射進了韓江的右臂,韓江的身子猛地一顫,一陣劇烈的疼痛迅速傳遍全身,他的額頭滲出了豆大的汗珠,他想舉槍,可右臂已經完全失去了知覺…

    韓江手中的九二式手槍,掉在了地上,左手的包也落在了身旁,殷紅的鮮血汩汩地順著韓江的右臂流淌出來,韓江用左手捂住右臂上的傷口,抬頭向那群黑衣人看去,可他的眼楮卻慢慢模糊起來,他的眼前只剩下史蒂芬那張一直在獰笑的臉龐和葉蓮娜流滿淚珠的臉。

    劇烈的疼痛和過多的失血,讓韓江再也無法支撐,他單腿跪在了地上,但他仍然極力使自己保持清醒,他又聽到了史蒂芬的聲音。

    “把他的背包拿過來!”史蒂芬用英語命令道。

    一個身材高大的黑衣人徑直向韓江走來,恍惚中,韓江還保持著一絲清醒,他伸出左手,想去抓住自己的背包,可他的左手一遍遍去抓,卻一次次撲空,他的眼楮越來越模糊,已經根本無法看清他的背包。

    那個黑衣人越來越近,越來越近了…但就在這時,沉寂的荒原上,由遠及近,空中突然傳來一陣發動機轟鳴的聲音,史蒂芬忙向空中望去,兩架Z—9直升機由遠及近,掠空而來,史蒂芬、金發女郎和那些黑衣人們,頓時慌了手腳。

    “底下的武裝分子們,立即放下武器投降,你們已經被包圍了,你們已經被包圍了!”直升機上傳來趙永堅定的聲音。

    趙永話音剛落,在晨曦中,荒原遙遠的邊際上,出現了六輛滿載突擊隊員的“東風鐵甲”,正全速向這里駛來;同時,兩架Z—9直升機上的突擊隊員也順纜繩跳下直升機,頓時,寂靜的荒原,槍聲大作…

    韓江聽到了趙永的聲音,感到一陣振奮,他似乎又重新獲得了力量,韓江猛地睜開雙眼,他看見了葉蓮娜,看清楚了押著葉蓮娜那人的腦袋,韓江用左手快速拾起掉在地上的九二式手槍,“砰!砰!砰!”他連開數槍,其中一槍擊中了那家伙的腦袋,葉蓮娜見狀,也用後肘猛擊那人,又飛起一腳,踢倒了另一個家伙!

    手槍的彈匣內還剩最後三發子彈,韓江也沒浪費,調轉槍口,對著想要來拿自己背包的那個黑衣人,又是三槍,打完了彈匣里的全部子彈,韓江也耗盡了身體內最後一絲氣力,他重重地倒在這片荒原上,慢慢地閉上了雙眼,槍聲,叫喊聲,咒罵聲,都漸漸離他遠去,只有高原上亙古不變的風聲吹過他的耳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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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不是尾聲

    當唐風重新甦醒時,他發現自己已經躺在醫院的病房中,唐風回想起了阿尼瑪卿雪山,黑頭石室,冰原上那場亡命追逐,他們的車沖出了懸崖,自己在最後時刻,跳下了車,然後…然後自己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唐風勉強支撐坐了起來,一扭頭,一陣鑽心的疼痛後,他看見了病床旁放的一束鮮花,那是梁媛送來的鮮花,唐風看著梁媛寫的卡片,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窗外的天空,飄起了雪花,這是今年北京的第一場雪。

    病房的門開了,韓江右臂上綁著繃帶走了進來,他見唐風已經甦醒,做出了一個誇張的表情,說道︰“你這次可是把我嚇死了,我以為你要成植物人了!”

    “怎麼?我睡了很長時間嗎?”唐風問。

    “是啊!從你被救回來,動了九個小時的手術,你又睡了三天兩夜,我可著實為你捏了一把汗啊!你要是成了植物人,世上又少了一個能看懂西夏文的。”韓江似乎還心有余悸。

    “動了九個小時手術?這麼嚴重?”

    “你還不知道,呵呵,你放心,其實也不算嚴重,都是些簡單的手術,皮外傷!”韓江笑道。

    “簡單的手術,皮外傷?”唐風吃驚地看看自己的身體,四肢,還有頭部,幾乎全被繃帶包裹。

    “是簡單的手術,又沒給你換心換腎換零件,就是給你接接骨頭,處理一下皮外傷,把你救回來時,你身上有九處骨折。”

    “什麼?九處骨折!干脆把我全換了吧!”唐風又一次驚詫地看著幾乎纏遍全身的繃帶。

    “其實,這些我都不擔心,我最擔心的是,你把腦袋摔壞了,那可就糟了,我們還指望著你了!”韓江煞有介事地說。

    “指望我?你們這工作實在不是人干的,太危險了!我現在正在考慮是否要辭職。”唐風抱怨道。

    “你現在後悔太晚了,我不會批準你的辭職。要怪你就怪那個梁雲杰吧,是他把你牽扯進來的,呵呵。”韓江臉上露出一絲狡黠的笑容。

    “是啊!我是得怪他,都是他害了我,臨死還要把我拉進來!”

    “得了吧!你這次是摔得比較重,不過也用不著這樣說一個已經死了的人,再說要不是梁雲杰把你扯進來,你恐怕也不會得到人家孫女的垂愛吧!”

    韓江的話,讓唐風臉上泛起了一絲紅暈。唐風忽然關切地問︰“梁媛和黑雲呢?她們還好吧?”

    “他們你放心,兩個人都很好!梁媛已經回香港去了,據說梁涌泉的身體不太好,她回去看看父親,下周就回來,人家說要守著你,等你康復,梁媛走之前見你這幅狼狽樣,整天哭天抹淚的,我想他回香港,正好可以換換心情,一舉兩得嘛!至於黑雲,她正在努力適應新的生活,徐博士為她安排了一家住宿制的學校,這段時間,她的主要任務是學習,適應新的生活。”

    唐風聽梁媛和黑雲一切安好,稍稍松了口氣,長嘆一聲,道︰“哎!不說了,事已至此,後悔也無用。要說真正把我扯進來,還是我自己,好奇害死貓啊!”

    唐風這時注意到韓江右臂上纏著繃帶,關心地問他︰“你這是怎麼了?”

    “沒啥事,中了一槍!”韓江滿不在乎地說。

    “中了一槍?你跟史蒂芬和那個金發女郎干起來了?”

    “豈止跟他倆!我們分開後,那兩個家伙就緊追我和徐博士,最後又來了一幫黑衣人,他們還把葉蓮娜挾持出來,讓我就範,交出玉插屏,好在關鍵時刻,趙永領著大隊人馬趕到,才救了我一命!”

    “這麼驚險?趙永他是怎麼找到你的呢?”

    “還是那個衛星跟蹤定位信號發射器起了作用,趙永一直在注視著我們的行蹤,我們進入C區後,趙永失去了我們的信號,他以為我們遭遇了不測,立刻開始組織人馬,準備來營救我們,當我們從1號冰川乘雪地摩托沖下來時,趙永又重新捕捉到我們的信號,信號在冰川上快速移動,趙永斷定我們一定處於極其危險的境地,於是,這才帶領大隊人馬趕到。”

    “原來是這樣,多虧這個發射器。”唐風道。

    “是啊!否則我和徐博士,還有葉蓮娜肯定就全交代了。”韓江心有余悸。

    “對了!那葉蓮娜呢?她獲救了,現在在哪?”

    韓江聽唐風這麼一問,低下頭,又回想起了那天在荒原上最後的一幕…沉默許久,韓江這才回答唐風的問題︰“那天,我因為負傷,失血過多昏死過去,所以後面的事就不清楚了。後來趙永對我說,我們一共擊斃了六個黑衣人,那些人很頑固,拒不投降,全都一直戰斗到最後,其中有一人在中彈後,還吞服了一種劇毒物質。”

    “這都是些什麼人?這麼不要命,跟我們之前在香港和羌寨遇到的匪徒完全不同。”

    “是的,確實不同,他們很頑強,也很專業,有很深的國際背景,趙永正根據這幾個黑衣人的屍體和槍支物品調查他們的背景,相信不久就會有所收獲。”韓江分析道。

    “你還沒說葉蓮娜呢?她怎麼樣了?”唐風問。

    “她失蹤了,趙永說他們當時只顧消滅那伙黑衣人,沒注意葉蓮娜,他只看見葉蓮娜抄起一把槍,去追史蒂芬和那個金發女郎,再後來,葉蓮娜就從趙永他們的視線中消失了。”

    “消失了?”唐風驚道。

    “不但葉蓮娜消失了,就連史蒂芬和那個金發女郎也消失了。趙永他們用直升機搜遍了附近的地區,卻沒見三人蹤跡。”韓江說到這,有些沮喪。

    “怎麼會消失呢?難道他們人間蒸發了!”唐風百思不得其解。

    “對!就像是人間蒸發了,當然,客觀地說,那里地形很復雜,藏幾個還是很容易的,趙永當時只有一架直升機用於搜尋,如果他們藏在什麼隱秘之處,找不到也是正常的。”韓江客觀地分析了當時的情況。

    唐風點了點頭,道︰“說得也是,不過這樣咱們的線索又斷了,那伙黑衣人究竟是些什麼人?更奇怪的是,在黑頭石室,史蒂芬承認這一路追殺我們的都是他的人,可香港和羌寨那些匪徒,明顯和後來追殺我們的黑衣人不是一伙,他們身上也沒那個刺青,難道史蒂芬領導著兩伙人?”

    “我也再想這個問題,除了我們和馬卡羅夫,及史蒂芬外,還有沒有人對玉插屏感興趣?但是我從現有的線索分析,似乎並沒有其他的勢力參與進來,也許就像你講的,那些人都是史蒂芬的人。另外,我已經派趙永去調查史蒂芬的背景了,我想趙永應該能查出些有價值的東西來,至少應該知道那伙黑衣人是什麼人,這樣我們也可以主動出擊,改被動為主動,先將他們一網打盡!”韓江似乎有了一些信心。

    唐風沉思片刻,忽然對韓江說道︰“說到史蒂芬的背景,我倒想起來一條線索。”

    “什麼線索?快說!”韓江兩眼放光。

    “你還記得嗎?在黑頭石室,史蒂芬和那個金發女郎,可能是得意忘形了,以為我們必死無疑,竟然脫去了頭套,讓我們得見他們的尊容。史蒂芬我們之前已經打過交道,而金發女郎卻不認識,但當我見到那個金發女人時,我忽然覺著她有些眼熟,似乎…似乎我在哪里見過她?”唐風緊鎖眉頭,努力回憶著。

    “你見過那金發女人?在哪?什麼時候?”

    “讓我想想,讓我仔細想…想,對!是她,就是她!在拍賣會上,在華寶公司的那場春拍上,是她,當時就是這個金發女人和我爭奪那塊玉插屏,我們爭奪了很久,我下了很大的決心,才壓過她,可就在我以為勝券在握的時候,梁雲杰殺了出來!想不到,想不到竟然會是這個女人!”唐風不住地搖著頭。

    韓江聽唐風這麼一說,眼前一亮,他也在努力回憶著…唐風搖著頭,又說道︰“看來一切早就注定,在拍賣會時,就已經注定了,梁雲杰,金發女人,都想要這塊玉插屏,他們的背景復雜,志在必得,似乎早就知道了玉插屏之後的秘密,而我,竟然不知天高地厚地攪和了進去,真是太不自量力了,我當時只是看中了玉插屏的歷史和藝術價值,哪想到這里面竟然這麼復雜!”

    “是的,拍賣會上是有這個金發女人,由此看來,他們是沒有買到玉插屏,便起了殺心,殺了梁雲杰,想奪得玉插屏!”韓江推測說。

    “啊!——按你這麼說,如…如果是我最後拍得玉插屏,豈不是被殺的人就是我!”唐風想起來,不覺一陣後怕,想想當時自己還為沒有得到玉插屏而懊惱,為齊寧的反常舉動而憤怒,還去找拍賣公司投訴,現在想來,幸虧沒有拍得玉插屏,否則…想到這,唐風又不免為梁雲杰感到惋惜。

    韓江聽完唐風的話,笑道︰“怎麼樣,現在不怪人家梁雲杰了吧,你算是命大的!不過說真的,你提供的這條線索,確實很重要,我會讓趙永去查的。”

    “不光是這條線索要查,關於那場拍賣,還有一條被我們遺忘的重要線索也要去查。”

    “被我們遺忘的重要線索?!你怎麼現在才想起來,快說,什麼線索?”韓江急不可待。

    “我也是剛剛才想到的,你想一想,我,梁雲杰,金發女人,是最後參與競爭的三個買家,我就不必說了,你對我是很了解的;接下來,我們調查了梁雲杰,並沒發現梁家有什麼疑點;現在,金發女人,和她背後的黑手,也漸漸浮出了水面;那麼,你再想想,除了我們三個,拍賣會上,還有誰是你最值得去調查的?”唐風問韓江。

    “齊寧?可是他已經死了!”韓江搖頭道。

    “不!他只是個小角色。”

    “那還有誰?拍賣公司?”韓江還是不解。

    “拍賣公司是需要調查,但還不是你最值得調查的。”唐風又否定了韓江的猜測。

    唐風嘆了口氣,提醒韓江道︰“還是我來說吧,你們怎麼沒有想過去調查這件拍品的賣家呢?也就是它原來的主人。”

    韓江聽唐風這一說,猛拍腦門,驚道︰“是啊!我怎麼把這條線索忽略了,當初,齊寧的自殺只是作為一般的案件,由警方處理的,所以根本沒往拍賣會上想,更不會想到那件玉插屏;後來又是一系列的事,讓我們根本沒有仔細考慮,直到在七色錦海,馬卡羅夫對我們說出了這件玉插屏的來歷,我們才從他口中得知這件玉插屏是從冬宮失竊的,但當時我們被人追殺,自身難保,也就沒細想…”

    “是啊!我也是剛剛想到的,既然玉插屏是冬宮失竊的,那麼它的賣家會是誰?不用問,多半應該是在冬宮盜出玉插屏的人,那這又是伙什麼人?這伙人將玉插屏拍賣的目的又是什麼?難道僅僅是為了錢?”唐風提出了一連串的問題。

    “如果盜寶之人只是為了錢,梁雲杰和金發女人也只是為了爭奪玉插屏,那這件事情反倒簡單了,但問題恐怕遠遠不是這麼簡單。唐風,你提供的這條線索太重要了,我馬上讓趙永去查。”

    韓江說完,就欲出門去找趙永,落實下一階段的行動,但唐風卻叫住了他︰“哎!隊長,我記得我是和馬卡羅夫一起摔下山崖的,老馬呢?他現在怎麼樣了?”唐風忽然想起了馬卡羅夫。

    可他剛問出這句話,韓江臉上立刻陰沉下來,韓江走了回來,慢慢踱到窗邊,把臉轉向窗外,盯著窗外紛紛落下的雪花看了許久,韓江這才緩緩說道︰“我本來不想現在跟你談這事,想等你傷養好了再說,可是…”

    唐風見韓江一臉嚴肅,欲言又止的樣子,心中生出一絲不祥的預感,他輕聲問道︰“馬卡羅夫出事了?他是不是死了?”

    韓江沒有立即回答他的問題,唐風忽然又想起了什麼,驚道︰“還有…還有我包里那塊玉插屏呢?還在嗎?”

    韓江聽到“玉插屏”幾個字時,渾身微微一顫,臉色更加陰沉,這些都沒有逃過唐風的眼楮,唐風又追問韓江︰“玉插屏是不是被毀了?不對啊!…我記得我跳車時,是背著我的包一起跳的,難道…難道玉插屏摔壞了?”

    “行了!你不用猜了,我可以告訴你我們現在所掌握的情況,馬卡羅夫失蹤了,你包里的那塊玉插屏也不見了。”

    “什麼?老馬和玉插屏都失蹤了!”唐風不敢相信這個事實,他剛想直起身子,渾身又是一陣劇痛。

    韓江讓唐風躺好,慢慢對唐風說道︰“當趙永領著我們的人找到你們時,已是當天下午,那輛‘切諾基’在山崖下早已燒得只剩空殼,趙永沒有在車里發現你們,他斷定你們一定就在附近,於是,尋遍了那個山谷,才在山崖下的一塊雪地上發現你;當時你人事不省,幸虧那塊地方積雪很厚,周圍也沒有岩石,否則你必死無疑,趙永見你還有氣,趕緊用直升機把你救起;在現場,他們也發現了你的背包,背包內,你的其它物品都在,可是那個裝有玉插屏的紫檀盒子卻不見了。”

    當唐風聽說自己包中的玉插屏不在了,如萬丈高樓一腳踏空,失聲道︰“不見了?這…這怎麼可能?”

    “確實不見了,趙永又領著人搜尋馬卡羅夫,可卻怎麼也找不到馬卡羅夫,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第二天,趙永讓總部增派了人手後,拉網式搜查了整個山谷,甚至包括附近的其它山谷、山坡,一直到天黑,也沒能找到馬卡羅夫的一點蛛絲馬跡,包括他的背包,以及他攜帶的槍械、護照等所有物品,什麼也沒發現!”韓江道。

    “怎麼會這樣?難道…難道是馬卡羅夫跳車後沒事,或是在我之前醒了過來,拿走了玉插屏?我…我不相信老馬會這樣做!”唐風想到了最壞的可能,可是他卻怎麼也不敢相信。

    韓江沉思了一會兒,說道︰“當趙永向我匯報此事時,我也馬上想到了會不會是馬卡羅夫拿走了你包中的玉插屏,然後不辭而別?但我冷靜下來想了一遍後,覺得這種可能雖然不能完全排除,但可能性還是不大。首先,通過這段時間和老馬相處,我們還是比較相信他的為人,如果說以前為了執行任務,他可能會這樣做,但是現在我不相信他會這麼做;即便拋去這點,單就事論事,也不足以說明是馬卡羅夫所為,馬卡羅夫跟你一樣是跳車逃生,就算他是老特工,經驗豐富,但畢竟歲數大了,跟你一起跳車逃生,你摔成這樣,已是萬幸,他怎麼也不會全身而退吧!”

    唐風點點頭,“嗯!當時我倆幾乎是同時跳車的,我摔得這麼慘,他就算命大,也不會比我好到哪去!”

    “還有,就算他老馬命硬,在你之前甦醒過來,傷得不重,也找到了你,老馬為了完成任務,拿走了玉插屏,但我想他不會不救你吧,哪怕只是發個信號。”

    “是啊!他僅僅是為了任務,拿走玉插屏即可,我想老馬不至於見死不救吧。”

    “再退一步說,老馬即便心狠,不救你,但他身體虛弱,很可能還有傷,他能走出多遠?趙永後來可是用直升機找遍了那片區域。”韓江進一步推斷。

    “所以,我們是否可以認為並不是老馬拿走了玉插屏,還是那伙黑衣人所為?”唐風反問。

    韓江略作思考,說道︰“這種可能確實很大,但我個人並不認為是那伙黑衣人拿走了玉插屏。”

    唐風不解其意,一頭霧水,“為什麼不是那伙黑衣人?除了他們,還會有誰?”

    “你要問我為什麼,我只能說憑直覺,也憑證據,但直覺的成分更大些,你硬要問我證據的話,我只能這樣分析,一,那伙黑衣人這次已經受到了沉重打擊,似乎沒有力量再去追你那頭;二,你說過你們早已擺脫了黑衣人的追殺,你們墜崖時,後邊並沒有人跟蹤,那麼,什麼人能很快找到你們出事的地點?那伙黑衣人嗎?我看不像;三,如果是那伙黑衣人迅速趕到了你們墜崖的地方,取走了玉插屏,為什麼沒殺你,他們完全可以殺了你,還有馬卡羅夫呢?難道他們大發善心,救走了馬卡羅夫?基於以上三點,我看不像是那伙黑衣人所為。”

    唐風聽了韓江的分析,攤開雙手無奈地說道︰“那就還是老馬了?”

    韓江搖搖頭,“確實奇怪!這兩天我一直在想這個問題,按照我剛才的推測,拿走你包中的玉插屏不是馬卡羅夫個人所為,因為他沒有這個能力,那就一定有外人;而這個外人又不是那伙黑衣人,因為他們那時也喪失了這個能力,而且手法和他們以往所作所為不同;還有,馬卡羅夫人不見了,假設他也負傷,那麼一定是有人出於某種目的救走了他。所以,我認為很有可能事情是這樣,在你們墜入山崖之後,你和馬卡羅夫都昏迷不醒,有其他人很快趕到,這人取走了你包中的玉插屏,他沒救你,也沒傷害你,卻救走了馬卡羅夫,這會是誰呢?”

    “葉蓮娜!按你的說法,只有葉蓮娜會這麼做,而且她神秘消失了!”唐風大聲說道。

    韓江聽唐風推測是葉蓮娜所為,心里一顫,但他很快搖頭道︰“會是她嗎?我看不會,她消失的地方,距你們出事的地方,有很長一段距離,沒有道路,山高路險,葉蓮娜去追那兩個黑衣人時,只拿了一把槍,其它什麼裝備都沒帶,從時間和距離上推斷,不大可能是她。”

    “不是葉蓮娜,那又會是誰?哎!玉插屏,得而復失,真是可惜啊!”唐風長嘆道。

    韓江眉頭緊鎖,郁悶地說道︰“更可惜的是,丟的那塊玉插屏,並不是原先你帶著的第一塊玉插屏。”

    “什麼?”唐風驚得目瞪口呆。

    “是在黑頭石室發現的第二塊玉插屏!”韓江也是一幅痛心疾首的樣子。

    “怎麼會這樣?”

    “這都怪我,你還記得咱們從黑頭石室跑出來,在埡口那兒,我把兩塊玉插屏分別裝進了我們倆的背包,本來在黑頭石室新發現的玉插屏,是在我手上的,當時,我考慮到我們可能要分頭跑,就留了個心眼,將新發現的玉插屏放到了你的包里,這樣做,是做了最壞的考慮,讓黑衣人誤以為新發現的玉插屏在我身上,吸引他們追擊我,這樣,即便我這邊出事了,新發現的那塊玉插屏還在,可沒想到…哎!聰明反被聰明誤,我見沒人追擊你和馬卡羅夫,還以為你們沒事了,真沒想到會變成現在這樣!”韓江懊惱不已。

    唐風聽完,簡直不敢相信︰“那我們歷經千辛萬苦,最後什麼也沒得到,羅教授現在也沒法開展研究了。”

    “是啊!對玉插屏的研究工作,現在毫無進展,我們只能寄希望於其它線索能有所突破。”韓江頓了一下,突然猛拍窗台,說道︰“唐風,你剛才懷疑是葉蓮娜所為,這倒提醒了我,不是葉蓮娜,但很有可能是他們的人。”

    “他們的人?你是說馬卡羅夫和葉蓮娜的同事?可我們怎麼一直沒發現,他們的人又是怎麼能快速找到我們墜崖的地點,並救走馬卡羅夫?”唐風反問韓江。

    “這些我不知道,但是我現在認為這是最大的一種可能。”韓江說完,又扭過頭,怔怔地望著窗外,窗外的雪越下越大,韓江像是在思考著什麼,忽然,韓江喃喃自語道︰“看來…我們很有必要去一趟彼得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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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夏死書2 遺失的1964

第一章 神秘電話

    一陣急促的手機鈴聲將唐風從睡夢中驚醒。他掙扎著從病床上坐起,發現是自己的手機在漆黑的病房內,興奮地閃爍著藍光。牆上的鐘顯示現在是凌晨三點半。這個時間,誰會給自己來電話?唐風拿過手機,屏幕上顯示的是一個不認識的號碼。也許是哪個喜歡搞惡作劇的家伙,唐風想將電話掛斷,關機,繼續睡覺,可他腦袋里是那麼想的,手上卻不知為何摁下了接聽鍵。

    手機那頭沒有聲音,死一般寂靜。唐風等了十多秒,更加確定這是個惡作劇的電話,剛要關機,突然,手機那頭傳來了一個聲音,一個奇怪的聲音︰“是唐風先生嗎?”

    唐風無法形容自己聽到這個聲音時的奇怪感受。這個聲音怪怪的,使唐風感到很不舒服,但他還是應付了下去︰“嗯,我是唐風,請問您是…”

    “先不要問我是誰,咱們見過面的。”那個聲音說。

    “見過面?”這個時間,這樣一個讓人不舒服的男子聲音,只能讓唐風迅速想到了史蒂芬,但唐風很快又否定了這個判斷,因為這個男人的聲音顯然和史蒂芬還是有差別的。

    “是的,咱們打過交道。不過,我今天找你不是為了和你敘舊,而是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要和你談。這件事對我很重要,對你們,更重要!我想你一定會感興趣的。”那個男人繼續說道。

    “對我們很重要?”唐風從男人的話語中嚼出了一些不一般的味道。

    “好了,我就不在電話里多廢話了。唐先生,我希望您現在能出來一下,和我見一面。咱們面談會比較好,而且我也有些東西可以當面交給你。”男人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現在?凌晨三點半?”

    “是的,就現在。”

    “在哪兒?”

    “香山碧雲寺金剛寶座塔。”男人的聲音不容置疑。

    “你瘋了?這個點兒去香山?”唐風驚叫道,“再說這個點兒根本進不去碧雲寺。”

    手機那頭傳來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聲︰“唐風,我想韓江對你的培訓,不至於使你連矮矮的一道圍牆都翻不過去吧?”

    男人一提到韓江,唐風馬上明白了這個不同尋常的電話,一定和玉插屏,和他們正在破解的謎團有關。唐風頓時睡意全無,來了精神︰“你究竟是誰?”

    “不要問那麼多,見了面不就知道了?我在碧雲寺等你!記住,先別給韓江他們打電話,就你,一個人來!”說完,男人掛了電話。

    唐風拿著手機在漆黑的病房內怔怔地想了好一會兒。他在一點點回憶,思考這個男人是誰。他說唐風認識他,可唐風卻怎麼也無法在自己腦海中尋找到能和這個聲音對上號的男人。這個時候他找我能有什麼事?我自己去會不會有危險?唐風想給韓江打電話,可那個男人的告誡又在他耳畔響起。

    不管那麼多,去了一切就清楚了。唐風在醫院里躺了兩個多月,身體基本上算是恢復了,但當他猛一跳下床時,剛剛愈合的關節,依然是一陣鑽心的疼痛。

    唐風穿戴整齊,溜出了醫院。一出醫院大門,一陣刺骨的寒風迎面吹來。他來到路邊,想攔輛出租車,可這個時間街上車輛稀少,好不容易攔下一輛車,人家一聽去香山,立馬變了臉色,用異樣的目光看看他,揚長而去。

    唐風一扭頭,忽然瞥見醫院的停車場上停著一輛黑色切諾基。他想起來這是韓江的車。昨天韓江和趙永來看自己,走的時候,韓江坐趙永的車一起走的,韓江的車便留在了醫院,而且韓江把鑰匙也落在了病房。於是,唐風再次潛回病房,拿了鑰匙,跳上韓江的切諾基,向著香山方向駛去。

    約莫半個小時後,就在唐風加速向香山趕去的時候,他的手機又響了,又是那個男人的奇怪聲音︰“唐風,你現在到哪兒了?”

    “到哪兒?”唐風向車窗外仔細觀察,“黑燈瞎火的,我哪兒知道到哪兒了,好像過了玉泉山了。”

    “那好,你現在趕緊掉頭。”

    “掉頭?”

    “不去香山了。”

    “你耍我哪?”唐風怒了。

    “不,請你理解我,我不得不這樣做。”

    “為什麼?”

    手機那頭沉吟了半晌,才說道︰“因為我正處於危險中,我必須格外小心。”

    “危險?什麼危險?”

    那頭沉默不語。唐風的心情稍稍平復了一下,猛打方向盤,調轉車頭,又沖電話那頭吼道︰“那你說我現在去哪兒?”

    “你現在到天壇東門來。”那男人說道。

    “靠!一會兒香山,一會兒天壇,你不會再耍我吧?”

    電話那頭依然保持沉默。唐風知道他不可能從這男人口中得到保證。他看看時間,估摸著開到天壇,天也就快亮了。光天化日,自己應該沒什麼危險,於是,唐風沖手機那頭的男人吼道︰“好!我就再信你一次,天壇東門見!”

    唐風猛踩油門,加速向天壇駛去,快到天壇時,天色已經有些亮了。切諾基緩緩地停在一個十字路口,唐風在等紅燈。這個紅燈異常漫長,唐風焦急地放下車窗,想透透氣。冰冷的空氣瞬間竄進了車里…就在這時,唐風忽然注意到,就在與切諾基隔了一個車道,等待右轉的車道上,一輛白色的寶馬車也緩緩地放下了車窗。車里的男人戴著墨鏡,和唐風對視了一眼。男人面無表情,唐風忽然覺得這人有些眼熟,卻一時想不起在哪兒見過。

    那人看看唐風,然後又緩緩地關上了車窗,向右拐去。唐風本能地掏出手機,回撥剛才那個號碼,可是對方卻已關機。信號燈變成了綠燈,後面一輛早班公交車使勁地摁著喇叭,催促唐風。唐風心里惴惴不安地發動了切諾基,一刻鐘後,他來到了天壇東門。

    把車停好,唐風步行來到天壇東門外。天還沒大亮,天壇沒開門,可門外已經聚集了一些早起鍛煉的人。唐風觀察著每一個人,他的腦中不停地閃出剛才在路口和自己對視的男人,會不會就是他約的自己?唐風不停地回撥那個號碼,對方一直處於關機狀態。

    二十分鐘後,天已大亮,刺眼的陽光照耀在冬日的大街上,街上的行人和車輛漸漸多了起來。唐風回頭望望祈年殿大殿那炫目的藍色屋頂,又看看大街上川流不息的車流。那個男人再也沒有打來電話。

    就在唐風認為自己被那男人結結實實涮了一把時,他突然發現自己前方出現了一個穿大衣的壯漢,正朝自己走來。不!不是剛才開寶馬車的男人,但卻很可疑。再一扭頭,他發現左側也有一個壯漢在盯著自己。唐風心里暗道不好,再仔細觀察,前後左右竟然都有人在盯著自己。他不知道這些是什麼人,但明顯感覺到了危險。

    不能坐以待斃,唐風猛地向停車場的方向奔去,誰料,正被兩個壯漢攔住去路。唐風無奈,就在那兩個壯漢接近自己的時候,突然一轉身,翻過街邊的護欄,躍過車輛川流不息的大街,還來不及向被車流阻擋的壯漢豎起中指,就發現這邊也有他們的人。唐風撒丫子便跑,那幫人在後緊追。唐風不顧一切地往前跑,不料街邊一輛普桑車門一開,里面跳出一個壯漢,迎面攔住唐風。唐風哪兒管得了那麼多,一頭撞了上去。等撞了上去,他就後悔了,因為他感到自己像撞到了一面銅牆鐵壁上。這他媽哪兒是人?唐風頭暈目眩,這時那壯漢開口了,“你他媽瞎跑什麼?往哪兒撞?”

    這個聲音這麼熟悉。唐風定楮一看︰“我靠!怎麼是你?我說怎麼像是撞到牆上了呢?”他發現他撞到的人正是韓江。

    韓江揉著被唐風撞到的胸肌︰“我的傷剛好,這下算是被你撞殘了。你說你瞎跑什麼?”

    “有人要抓我!”

    “那都是我們的人。”

    “你的人?”唐風轉身一看,那些壯漢都停下了腳步,在遠處默默注視著他們。唐風怒了︰“你的人,追我干嗎?”

    “我還要問你呢。你半夜三更溜出醫院干嗎?”

    “你管我呢?”唐風頓了一下,忽然像發現了什麼似的,指著面前的普桑,“咦?你怎麼開普桑了?降級啦?”

    “廢話,你不聲不響把我的車開走了,還問我!”

    “我以為你們那兒全都是好車呢,最次的是切諾基,沒想到你們也不富裕嘛!”唐風跟韓江貧嘴道。

    “你想什麼呢!這都是國家的錢!”韓江忽然覺著有點跑題,忙把話題拉了回來,“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

    唐風見韓江一臉嚴肅,只好說道︰“因為我接到一個電話,叫我到這兒來,說是有重要的事要告訴我,對了!那人還特別叮囑我,不許把你們帶來。”

    “哦?”韓江陷入了沉思。

    “那你們怎麼又會出現在這里?”唐風反問韓江。

    韓江並不急於回答唐風的問題,而是繼續問他︰“那你知道那人是誰嗎?”

    “我要知道他是誰就好了。不過,那人的聲音我似乎在哪兒聽過,但想不起來,也許他對聲音做了一些處理,反正那男人的聲音聽起來特不舒服,特奇怪。”唐風介紹道。

    “那人出現了嗎?”

    “廢話!你們這麼一大堆人杵在這兒,人家哪兒還敢來?”唐風說到這兒,緊皺眉頭想了想,“也許…也許我靜下來仔細想想,能想起來那人是誰。”

    韓江拍了拍唐風的肩膀,輕輕嘆了口氣,道︰“不用想了,我想我已經知道那人是誰了。”

    “誰?”

    韓江盯著唐風,緩緩說出了一個人的名字,“王凱!”

    “王凱?”唐風仔細回想,突然眼前一亮,“就是華寶拍賣公司的王凱?”

    “對!就是他。”

    “為什麼說是他?”

    “他死了。”韓江很平靜地說。

    “什麼?死了?”唐風驚愕不已。

    “就在剛才。你不是問我們怎麼會出現在這里?我告訴你,我可沒監聽你的電話,我們是剛剛接到刑警隊的通報。”

    “刑警隊的通報?那也太快了吧!”

    “王凱是跟我們案子有關的人,所以由我們負責。”

    “這…這怎麼可能?一個多小時前我們還通過話。”

    “你跟我來吧!”說著,韓江領著唐風鑽進了普桑。轉過街角,普桑停在了一條胡同里。唐風跳下車,看見胡同口拉著警戒線,正有七八個穿著警服的人在勘察現場。

    唐風知道這些人都是韓江的人。韓江將唐風領到一輛寶馬車前。唐風一眼便認出了這輛白色寶馬車,正是剛才在路口等紅燈時遇到的寶馬車;再看寶馬車內,前排座位上側臥著一個人,身體扭曲變形,以一種奇怪的姿勢側臥在座位上。此人臉色蒼白,嘴角滴血,一副墨鏡跌落在手邊。那個戴墨鏡的男人形象迅速閃現在腦海中,不錯!面前這人就是華寶公司的王凱,剛才還駕駛這輛寶馬和自己擦肩而過,怎麼這會兒竟橫屍此處呢?那個打電話約自己的人就是王凱?他要告訴我什麼呢?

    趙永勘察完現場,走了過來︰“隊長,根據我們初步的勘察結果看,車內並無搏斗痕跡。王凱身上沒有發現明顯傷痕,但他的頸骨卻被人扭斷。這應該就是致王凱死命的一擊。”

    “哦?看來又是個高手。”韓江道。

    “不錯,而且我們推斷凶手應該認識王凱,是王凱主動打開車門讓凶手進入的。”趙永推斷。

    “你注意到王凱的嘴角了嗎?…嗯,就是這里。”韓江忽然發現王凱的嘴角有些異樣。

    “我剛才發現屍體時,也注意到了這里有些淤青,應該是凶手用手或是某種類似手帕、毛巾之類的東西捂住了王凱的嘴,以防他叫喊,造成的淤青。”趙永推斷道。

    韓江卻冷笑道︰“哼哼!恐怕不像你想象的那麼簡單。我推測很可能凶手當時手上拿了一塊塗有特殊化學藥水的手帕或毛巾,捂住了王凱的嘴,而這塊手帕上的特殊化學藥水可以使人迅速昏迷。”

    “嗯!既不讓王凱出聲,又使他暫時昏迷,然後輕而易舉地扭斷他的脖子。一舉兩得啊!”

    “還有什麼發現?”

    趙永怔了一下,然後壓低聲音道︰“還有個驚人的發現。”

    “什麼發現?”唐風和韓江同時驚道。

    不過,趙永卻不急於告訴他倆是什麼驚人發現,而是先將在場的其他人暫時支開,才指著車內王凱屍體的脖頸處,對韓江道︰“沒想到吧?王凱身上也有那個刺青。若不是法醫細心,這個細節很可能就會被忽略。”

    唐風和韓江發現在王凱的後頸處有一個不大的藍色刺青,刺青圖案是一只雄鷹立在狼背之上。“我早該料到的!”韓江皺著眉恨恨地說道。

    “又是這個刺青。這個圖案究竟代表什麼?”唐風眉頭緊鎖。

    “不知道,可能是他們組織的標志。在廣州刺殺梁雲杰的人,我們在溶洞中干掉的那兩個黑衣人,還有後來在阿尼瑪卿雪山干掉的那些黑衣人身上都有這樣的刺青。所以,我認為這是他們組織的標志。沒想到王凱身上居然也會有這樣的標志,王凱並不是殺手,看來這個神秘組織不僅僅包括那些殺手,還有許多其他不同身份的人。”韓江推斷說。

    “這麼看來,這個組織構成很復雜!可是既然王凱是這個組織的人,那麼殺王凱的,又是什麼人?”唐風問道。

    韓江沒有做聲。趙永回答道︰“應該是他們的同伙。之前我們懷疑過王凱,雖然沒發現什麼證據,但也沒放鬆對他的調查。現在他的利用價值沒有了,他又被我們調查,這個組織當然不會讓他繼續留在這世上嘍。”

    “這樣解釋倒也合理。”唐風點點頭。

    “嗯,王凱既然是這個組織的人,那麼,有些問題反而好解釋了。拍賣公司的郭總,你派人監視了嗎?”韓江忽然反問趙永。

    “你放心,對郭鴻的監控我全部安排好了。”

    “今天有什麼發現嗎?”

    趙永攤開手,失望地說︰“沒有任何有價值的收獲。他應該還不知道王凱已經被害。”

    “哦!不過,一兩天找不到王凱,郭鴻很快就會察覺的。你要注意他這兩天的活動,如果這兩天他表現正常,那麼他應該沒什麼嫌疑;如果他要出什麼事,也就是這兩天。”韓江叮囑道。

    “郭總會有問題嗎?他在業界可是很有名的人物!”唐風不敢相信。

    “我看郭鴻很值得懷疑,難道玉插屏的拍賣完全是王凱一人策劃的?要知道王凱只是拍賣公司一個普通職員!”趙永看來很懷疑郭鴻。

    “現在下結論為時過早。如果郭鴻沒問題,那麼就可以斷定,是王凱一手策劃導演了那場拍賣會,齊寧不過是一個犧牲品。至於他幕後的黑手,應該就是他們的那個神秘組織。趙永,你現在只要安排好監視郭鴻就可以了,也許用不了幾天,他們就會露出馬腳。”

    唐風和韓江從寶馬中鑽出來。趙永突然想起了什麼︰“對了,我們檢查了整個現場,沒有發現王凱的手機,也沒有其他通信工具。”

    “哦?”韓江覺出了什麼。

    “但是我們在車里找到了這個。”說著,趙永舉起了一個小小的證物袋,證物袋里面是一張SIM卡。

    唐風和韓江都瞪大了眼楮。趙永嘴角露出一絲微笑,繼續介紹道︰“發現這張SIM卡後,我們已經提取了這張卡里的信息,這張卡里只存了一個號碼。”

    “一個號碼?”韓江驚道。

    “嗯,而且這張卡只在今天凌晨用過兩次,兩次撥打的都是這一個號碼。”

    “什麼?你是說我?這張卡里存的那個號碼是我的號碼?”唐風驚愕萬分。

    趙永微笑著點點頭。

    “靠,這個該死的王凱,為什麼非要找我?”唐風抱怨道。

    韓江保持著冷靜,問趙永︰“王凱的這張卡是什麼時候辦的?”

    “辦了有一些時候了,但令人奇怪的是這張卡一直沒有使用。”趙永答道。

    韓江沉思片刻,分析道︰“很顯然,王凱的手機被殺他的那個人帶走了,而凶手忽略了王凱還有一張卡,而王凱早就辦了這張卡,卻一直沒有使用,就是要在關鍵時刻使用這張卡。今天凌晨,他用這張卡給唐風打電話,顯然對於他來說已經到了關鍵時刻。”

    韓江的話啟發了唐風︰“對,我想起來了,他先讓我去香山碧雲寺,然後中途就突然叫我到天壇來。看來他非常謹慎,而且他還說他現在很危險,不得不小心行事。”

    “他所謂的危險,是指殺他的凶手,還是指我們呢?”趙永有點摸不著頭腦。

    “顯然兩者都有,一方面他覺察出背後的黑手要殺他,另一方面他特地叮囑唐風不要告訴我們。由此可見,他也不希望被我們發現,鋃鐺入獄。”韓江分析。

    唐風點點頭︰“可是他有什麼重要事情,非要對我說呢?”

    “當然是關於玉插屏的下落和他幕後黑手的情況。我推測他單獨找你,一是因為你是知情人,二是王凱知道你和我們的關系。他很可能是感覺到威脅後,希望通過你跟我們達成某種協議,交代出他所掌握的情況,以此換取我們對他的保護。”韓江的推斷似乎合情合理。

    唐風和趙永點點頭。“看來只有這麼解釋才是合理的。可惜那伙人又搶在了我們前面。”趙永道。

    “那我們下面該怎麼辦?”唐風問韓江。

    “等待!等對方露出破綻。”韓江看似輕描淡寫地說道。

    三天後,唐風和韓江正在辦公室向羅教授請教一些西夏歷史方面的問題,趙永卻急匆匆打來電話,對韓江報告說︰“郭鴻今天向警方報案了,說他們公司員工王凱失蹤數日。刑警隊的人問我們該如何處理;另外,據我們監視郭鴻的人報告,這幾天拍賣公司亂套了,有的說王凱被殺了,有的說王凱攜款潛逃了。郭鴻一副手足無措的樣子。從表面看,他似乎確實不知情。”

    “嗯!我知道了,你那邊監視郭鴻的人可以撤了。你再對刑警隊的人說,可以告訴郭鴻王凱已經被害,並帶他去辨認王凱的屍體。”韓江吩咐道。

    “明白了!那我們下一步…”趙永問。

    “下一步,我們該找郭鴻談談了。”韓江平靜地說。

    唐風、韓江和羅教授一直聊到中午。吃完午飯,唐風和韓江駕車來到華寶國際拍賣公司所在的雲宏大廈,唐風不禁在雲宏大廈大門前駐足良久。他抬頭仰視這棟不算高的大廈,齊寧就是從這棟大廈的樓頂跳了下來。

    韓江的思緒也回到了幾個月前。正是在那場拍賣會的前一周,韓江第一次在首長那兒聽說了玉插屏的事,並成了“老K”這支特別行動隊的隊長。他用三天時間匆匆拼湊起了這支隊伍。他的第一項正式任務就是參加那場拍賣會,注意拍賣會上每一個對玉插屏感興趣的人,特別是最後參與玉插屏競價的買家。就這樣,梁雲杰和唐風進入了他的視線。準確地說,梁雲杰應該更早一些就進入了他的視線。

    拍賣會上,韓江坐在靠後排一個不起眼的角落里。最後拍賣玉插屏時,大廳里過於嘈雜,韓江幾乎將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同樣坐在後排的梁雲杰身上。齊寧反常的舉動也曾讓韓江疑惑,但他當時並沒太在意。他現在需要再一次好好想想那場拍賣會。當唐風在醫院里對他說起拍賣會上參與競價的那個金發女人時,韓江才發現自己忽略了拍賣會上太多的細節。他沒有想到那場看似普通的拍賣會,竟會如此復雜,他更沒想到,第二天齊寧竟會跳樓自殺!

    齊寧的自殺,韓江也曾調查過,但沒有什麼進展。於是,他便順著玉插屏的去向,將調查重點轉向了梁雲杰。其後,梁雲杰被害等一系列事件,讓韓江無暇再認真思考最初的那場拍賣會。幸虧唐風在醫院中的提醒,韓江才想到從玉插屏的來路著手。一系列的調查後,他開始懷疑王凱,怎奈他們的老對手又搶先一步,結果了王凱的性命。

    沒等前台小姐的通報,唐風和韓江徑直推開了華寶國際拍賣公司郭總辦公室的大門。郭鴻正躺在沙發上,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看見突然闖入的唐風和韓江,郭鴻滿臉驚詫︰“你們是…”

    唐風剛想開口,卻被韓江攔下。韓江似乎並不急著通報姓名。他關上大門,警覺地環視郭鴻辦公室一周,然後,很熟練地在郭鴻辦公桌上的台燈底座內找出了一個竊聽器。郭鴻瞪大了眼,盯著桌上的那個竊聽器,坐回辦公桌後問,“這…這是什麼?”

    “竊聽器。”韓江說著,同時向郭鴻出示了自己的證件。

    “什麼?竊聽器!”郭鴻一時根本無法相信自己的辦公桌上居然被人安裝了竊聽器。當他看到韓江的證件時,更加吃驚︰“這…這不會是你們裝的吧?我可一向是守法公民啊!”

    “哼!哼!”韓江冷笑了兩聲,道︰“這幾天我們是監視了你的一舉一動,但今天對你的監控已經取消了,這個東西是你的下屬王凱給你裝的。”

    “什麼?王凱!他不是死了嗎?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郭鴻一頭霧水,愣愣地看著韓江。

    韓江並不急著回答郭鴻的問題,而是轉而問他︰“王凱的屍體看過了?”

    郭鴻怔怔地點點頭︰“看…看過了。”

    “好,既然如此,就談談你的感想吧。”

    “感想?等…等一下,我現在腦子太亂了,讓我想想,讓我想想。當我看見王凱屍體時,我太震驚了,太震驚了…誰會殺他呢?”郭鴻搖著頭說道。

    “王凱結婚了嗎?還有親人嗎?”韓江雖然掌握了王凱的家庭情況,還是要在郭鴻這里證實一下。

    “他沒結婚,從來公司,他就是一個人。幾年了,我沒看見他身邊有什麼女人,不過,老家應該還有親戚。”

    郭鴻所說,和韓江掌握的情況一致。他又問郭鴻︰“談談你對王凱的看法吧!”

    “看法?我印象中王凱來公司後一向表現很好,干活兒任勞任怨,對我也算是忠心耿耿,所以,我一直很信任他,沒想到他竟會…”

    “竟然會背叛了你,暗中監視你!”韓江不禁感嘆道。

    “可王凱究竟是怎麼回事?你能告訴我整個事情的真相嗎?”郭鴻問。

    “整個事情的真相?哼,我要是知道整個事情的真相,現在也不會坐在這兒了。不過,我可以告訴你關於王凱的一些情況,但你要保證在整個事情沒有調查清楚前,暫時不能向其他人泄露我們今天的談話內容。”韓江嚴肅地說。

    “好的,我保證!”

    “據我們偵查所知,王凱大約在幾年前,就已被境外的一個神秘組織收買,為他們工作。這個微型竊聽器就是他給你裝上的,這樣他就可以了解你的一舉一動。”

    “那又是誰殺了王凱呢?”

    “就是他們那個組織,因為王凱已經暴露,他再也沒有利用價值了,所以就干掉了他。”

    “王凱為什麼要監視我?他的目的何在?這一切究竟是為了什麼啊?”郭鴻越聽越糊塗。

    韓江怔了一下,他在想怎麼給郭鴻解釋這個問題。唐風則順手從郭鴻的辦公桌上拿起一份那次春拍的拍品圖錄,翻到圖錄的最後一頁,指著圖錄上的第1038號拍品對郭鴻說道︰“這一切都是為了這個。”

    “為了這個?”郭鴻朝圖錄上看去,“第1038號拍品,西夏嵌珠寶纏蓮紋玉插屏。為什麼是它?這件玉插屏…哦,我有印象,當時拍了一千萬元,加上佣金,它是那場春拍最貴的一件拍品。當時競價很激烈,甚至後來鬧出了一些爭端。”

    “不錯。”

    “但是雖然這件玉插屏很貴重,可也不值得王凱那樣做啊!這件玉插屏到底…到底有什麼?還有齊寧的自殺,是不是也和這事有關?”

    韓江點點頭︰“不錯!我們現在懷疑齊寧的自殺也與此事有關。至於玉插屏嘛…”

    韓江沉吟下來,看看唐風。唐風對郭鴻解釋道︰“那伙人當然不僅僅是為了這塊玉插屏。關於這玉插屏的秘密,現在我不便向你透露。我們此來主要是要向你了解一下這塊玉插屏的來歷,它是怎麼被你們公司征集來的?它的賣家是誰?”

    “這個…已經過了快半年了,我要好好想想。”郭鴻努力回憶著。

    “你一定要想起來,這很重要。據我們掌握的情報,這件玉插屏是彼得堡冬宮失竊的文物,也就是說它的賣家很可能就是那伙人。”唐風催促道。

    “什麼?你說…這件玉插屏是冬宮的失竊文物?不對啊!一般如果是失竊文物,失竊的博物館會向有關組織報告,我們拍賣公司都是會知道的。以前就曾發生過此類事件,但我們接到通報後,都在第一時間撤掉了拍品。雖然這樣給公司帶來了一些損失,但為了公司的聲譽,我們是絕不會拍賣失竊文物的。”郭鴻聞聽,驚得目瞪口呆。

    “這個…是這樣,這件玉插屏因為有些特殊的意義,所以有關各方都不願聲張。”韓江壓低聲音道。

    “我想起來了,這件玉插屏就是王凱征集來的。我平時工作很忙,不可能對每一件拍品都了解,再加上我對王凱一直很信任,所以就沒太在意。這件玉插屏的征集,到後來上拍的所有手續,都是王凱一手操辦的。”

    “果然是王凱!”唐風和韓江對視一眼,似乎又看到了一些曙光。

    唐風繼續問郭鴻︰“那你知道這件玉插屏的賣主是誰嗎?”

    郭鴻搖頭道︰“這個都是王凱辦的,我不太清楚。”但郭鴻隨即又想起了什麼,對韓江道︰“不過,公司的內部文件應該有賣家的記錄,我查一下。”

    郭鴻在鍵盤上敲擊了幾下,盯著電腦屏幕,眉頭緊鎖,臉色越發凝重︰“您稍等,我再去查查。”

    說完,郭鴻走出了辦公室。五分鐘後,郭鴻急匆匆地跑回辦公室,沖韓江嚷道︰“怪了!太奇怪了,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什麼怎麼回事?”

    “不論在我的電腦里,還是在公司的內部文件中,關於這件玉插屏的信息,居然全都被人刪除了。”

    “哦!”唐風和韓江聞聽,也是一驚。不過他倆轉念一想,這也不奇怪,既然是王凱一手操辦的這件事,他當然不會留下什麼痕跡。看來這條線索也查不出什麼了。

    “雖然我這兒是查不到了,不過,既然這件玉插屏是冬宮的失竊文物,那麼,我想賣主應該就是盜寶之人。你們可以從冬宮那頭去調查,也許能發現什麼。”郭鴻反倒給唐風和韓江出起了主意。

    韓江心里早想到了這步,他平靜地對郭鴻說道︰“謝謝你的提議,關於王凱咱們就說到這兒,下面你給我談談齊寧吧!”

    “齊寧?說真的,今年我們公司可夠倒霉的,先是齊寧跳樓自殺,現在又是王凱被殺。本來今年我還準備大干一場呢,這樣一搞,唉!馬上就到年底了,業績比去年差了一大截…”郭鴻抱怨了一大通,最後才說到齊寧,“齊寧,在藝術品拍賣界可是很有名的。你們知道拍賣師這行是很注重名聲的,所以齊寧一直對工作很負責,也很注意自己的形象,對自己的名聲一向很在意的。他的自殺我到現在也想不通,好好一個人,事業有成,家庭和睦,怎麼就自殺了呢?”

    “你認為他是為了什麼自殺的?”韓江追問。

    “我就是想不明白這個問題啊,但剛才聽你說王凱是為了那件玉插屏才…我忽然想到,齊寧自殺,會不會是因為那件玉插屏拍賣的事,受到王凱的脅迫…”

    “嗯,現在看來,齊寧自殺,應該就是為了玉插屏,他很可能是受到了王凱的威脅。郭總,拍賣會前,你有沒有發現王凱和齊寧兩人有什麼反常的舉動?”韓江問。

    “反常舉動?讓我想想…對了,我以前一直沒有注意,現在想起來,他倆在拍賣會前確實有些反常。有一次,我下班後,看見他倆在公司樓下的一家茶館喝茶,好像在談事。我當時根本沒當回事,但現在仔細一想,這里面有問題。據我對他倆的了解,他倆在公司很少來往。他倆在不同的部門,工作上一般無須直接接觸,平時看不出他倆有什麼私交。”

    唐風和韓江聽到這兒,心里已經對王凱和齊寧,還有那場拍賣會有了比較全面的了解。韓江拾起郭鴻辦公桌上的那個微型竊聽器,站起身對郭鴻告辭︰“今天感謝你給我提供了這些情況。如果你以後想起了什麼,可以隨時給我打電話。另外,這些天你要注意安全。我們會派人暗中保護你,你自己也要多加小心。”

    郭鴻點點頭,送唐風和韓江出門。唐風一腳邁出了郭鴻的辦公室,忽然又轉身問郭鴻︰“郭總,這是大廈最高一層了吧?”

    “是啊!”郭鴻不解其意。

    “那齊寧就是在這上面跳的樓了?”唐風若有所思。

    “嗯,這上面就是樓頂平台,齊寧就是從樓頂平台跳下去的。”郭鴻道。

    “有通道上去嗎?”唐風問。

    “樓梯間有一條,但自從警方調查完齊寧自殺案後,物業就把那個門給封死了,現在誰都上不去。”

    “哦!可以幫我跟物業說一聲,把那道門打開嗎?”唐風忽然提出了這個奇怪的要求。

    郭鴻略思片刻,點點頭︰“好的,我這就給物業打電話。”

    韓江不解唐風何意,但他想唐風一定有他的道理。於是,韓江跟著唐風走進了黑暗的樓梯間。

    唐風的雙腳重重地落在一級級的台階上,在無人的樓梯間里,發出了沉悶的足音。這聲音讓唐風心情極為壓抑,他的眼前不停地出現齊寧在生命最後一刻,也是像這樣走上了一級級台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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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回到原點

    通向樓頂平台的通道大門不但落著大鎖,還被一塊塊木板完全封死。唐風和韓江在這兒等了一會兒,兩個物業公司的小伙,帶著工具趕到大門前。兩個壯小伙費了半天勁,才終於將大門上的木板都拆了下來。其中一個小伙遞給唐風一串鑰匙,說道︰“這是大門上兩個鎖的鑰匙,你自己開吧。這上面死過人,我們就不陪你上去了。你用完把門鎖上就可以,鑰匙你交給門口值班的人!”

    說完,兩個小伙一溜煙似的消失在樓梯間里。樓梯間里,又恢復了原有的平靜。唐風先用一把鑰匙打開了一把鏈子鎖,然後又用另一把鑰匙打開了大門原來的鎖。這是一扇生銹的鐵門。“吱——隆!”一聲,唐風緩緩推開了鐵門,一縷冬日的強光,直射進黑暗的樓梯間里。

    鐵門完全打開了,唐風的腳踩在了樓頂的隔熱層上。今天沒有下雪,但樓頂寒風凜冽。五分鐘後,唐風憑借記憶,摸到了齊寧跳樓的位置。唐風緊貼樓邊,小心翼翼地探出腦袋,朝樓下看了一眼。“齊寧就是從這兒跳下去的。”想到這兒,唐風感到一陣眩暈。

    唐風縮回腦袋,開始仔細觀察齊寧跳樓的地方,這兒的地面有些凌亂,有幾塊用於隔熱的石板已經破碎。唐風在一塊破碎石板下發現了一些異樣。他將手伸到那塊石板下,石板下的碎石中竟藏著一封信,唐風取出這封信,吃驚地看看韓江。韓江也很驚詫︰“齊寧自殺後,這地兒警察都勘察過啊?”

    “當時肯定疏忽了!”唐風迫不及待地打開了這封信。這封信有些地方因為雨水浸泡,字跡已經模糊,但還並不妨礙唐風看清這封信的大致內容…

    唐風讀完這封信,滿臉嚴肅,將信交給了韓江。韓江看完這封信後,立即撥通了趙永的電話︰“立即趕到雲中大廈樓頂來!”

    “什麼?樓頂!又誰跳樓了!”趙永驚詫不已。

    “不要廢話!沒誰跳樓!”韓江說完,掛斷了電話。

    在等趙永趕來的當口,唐風想對韓江分析一下信的內容,韓江卻打斷了他︰“等趙永來了再說,現在我頭腦有點亂,我要先把整件事情從頭到尾捋一捋。”

    於是,唐風和韓江兩人坐在樓邊,都陷入了沉思。等趙永趕到樓頂時,兩人已經在寒風中坐了半個多小時。這半個小時,他倆想起了許多事,從拍賣會到王凱的死,一樁樁,一件件。此刻,在唐風和韓江的腦中,一張張曾經模糊的拼圖,正逐漸連接在了一起。

    “你們倆這是要干嗎?莫不是也想不開吧!”趙永打趣道。

    “哼!你不要咒我,老子這輩子就沒想不開的時候。”韓江說完,將手上那封信揣進了懷中。

    “呵呵,那你倆一起坐在這兒,干嗎?看著就讓人得慌!”趙永問。

    “思考問題!”唐風道。

    “看來你們又有新發現了。”趙永敏感地聽出了弦外之音。

    “可惜我們又晚了一步!”唐風無奈地笑笑。

    這時,韓江從地上蹦起來,對趙永解釋道︰“我今天把你叫到這兒來,就是要跟你,還有唐風,從頭到尾把這件事談談清楚。這里是齊寧跳樓自殺的地方,讓我們回到原點,回到整件事的原點,回到那場宏大的拍賣會。”

    回到原點?回到那場宏大的拍賣會?唐風的眼前頓時又浮現出那天拍賣會的情形,那也是自己一切噩夢的開始。他緩緩地對韓江說道︰“是啊!我們該從原點來分析整件事了。那場宏大的拍賣會?哼!那是場可怕的拍賣會!那場拍賣會上出現的人,我知道的至少已經死了三個,齊寧,梁雲杰,王凱,我則是九死一生,還有個金發女人竟然就是追殺我們的人,這…這一切都是怎麼回事?”

    “還不是為了那件玉插屏嗎?血咒!哼!我現在倒有點相信了。”趙永道。

    韓江沒理趙永,轉而問唐風︰“你之前見過王凱嗎?”

    “見過!拍賣會前的預展上,還有那場拍賣會上他都在。拍賣會上,他就坐在主席台上,可能是負責記錄吧!不過,我對他並沒什麼特別印象,也談不上有什麼交往。”唐風答道。

    “哦!拍賣會上…”韓江極力回憶著拍賣會上的一切,可他的腦中對王凱竟沒有一點印象。

    “唐風,這就有點奇怪了。”趙永忽然想到了什麼,“我記得你曾經說過,在拍賣玉插屏時,最後是金發女子和梁雲杰競價。在梁雲杰出到一千萬高價後,金發女子猶豫不決,但她還是在最後一刻舉牌了,可當時齊寧似乎在場邊的小門看見了什麼,竟驚慌地提前落槌!是這樣吧?”

    “是!當時場面比較混亂,很多人可能沒注意到這個細節,但是我是絕對不會看錯的。齊寧匆忙落槌前,看了一眼旁邊的小門,他的眼里頓時充滿了恐懼。我立即回頭向那里看去,什麼也沒看到,只看到門晃動了兩下。我想齊寧一定是看到了什麼人,一個讓他恐懼的人…”

    “而這個人希望他把玉插屏拍給梁雲杰。”韓江突然插話道。

    “我也是這麼想的。這會是什麼人呢?”唐風問。

    “這就奇怪了,既然我們已經認定王凱代表那個一直追殺我們的神秘組織,是他操縱了玉插屏的拍賣,那麼,當時王凱就在主席台上,拍賣大廳側門出現的那個讓齊寧如此恐懼的人肯定不是王凱,那又會是誰呢?”趙永說出了心中的疑問。

    “是啊!難道還有一伙人?…不!不對!如果王凱代表那個神秘組織,那麼在拍賣會上跟我競價的那個金發女人,又代表誰?她可是和史蒂芬一直追殺我們的人。她也代表那個組織?這…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唐風大腦陷入一片混沌。

    “這確實很奇怪,王凱?金發女人?突然出現的神秘人物?還有被人刺死的梁雲杰?”韓江也理不出頭緒,他掏出了懷中的那封信,遞給趙永道︰“你還是先看看這封信吧!”

    趙永接過來,看後大驚道︰“這封信是在哪兒發現的?”

    “就是剛才,在這里,齊寧跳樓的地方,隔熱板下的一個隱蔽處。我們當初竟沒發現這封信。”韓江有些懊惱。

    “案發後,我們倆都來過這里,不過只是隨便看了看。我們當時根本沒想到這件事竟如此復雜,當時只當是一般案件,交給警方來處理了。”趙永道。

    韓江和趙永說話時,唐風又一次顫抖地打開了那封信。與其說這是封信,不如說這是一份齊寧的死亡判決書。

    這是一張普通的A4紙,上面用普通的黑色墨水打印著不多的幾句話——

    齊先生,你在拍賣會上的所作所為,讓我們極為失望。我們不得不遺憾地通知你,你的生命已經走到了盡頭,你的妻兒也將和你一起離開這個世界。想想吧,你美貌的妻子,可愛的兒子,他們都將因為你結束如此美好的生命。

    如果你還算聰明,如果你還沒有失去理智,那麼,我們勸你最好自己結束自己的生命,這樣,就當一切都沒發生過。我們繼續我們的計劃,你的妻兒家人也只會承受短暫的痛苦,只有你,將離開這個世界。離開,是痛苦的選擇,不過,對你而言,這是必須的和值得的。你自己好好考慮,千萬不要試圖報警,否則,我們不能保證你家人的安全。

    信封上什麼都沒有,沒有郵票,沒有郵編,沒有寄件人,沒有收件人。“這是怎麼回事?這封信的信封上怎麼什麼都沒有?”趙永問。

    “這還用說,肯定是王凱干的,他直接打印了這封信,然後將信放在了齊寧的辦公桌里,或是其他齊寧能看到的地方。齊寧可能在拍賣會的第二天,也可能就在當天晚上,看到了這封信,所以在第二天上午,選擇從這兒跳了下去。”唐風解釋說。

    “就是這封信要了齊寧的命!”趙永欷歔道。

    韓江卻道︰“不是這封信要了齊寧的命,這封信只是射向齊寧的最後一顆子彈。我也同意唐風的判斷,這封信是王凱所為。那麼問題就來了,從信上的內容,再結合我們已經掌握的情況看,是王凱代表那個神秘組織導演了玉插屏的拍賣,他們的目的何在?為了錢?顯然不是,很明顯,這個組織的目的不是為了錢,而是為了得到全部玉插屏,然後揭開玉插屏的秘密,得到西夏王朝的寶藏。”

    “是這樣,但是這個無法解釋他們為什麼要費盡心機策劃這次拍賣,也無法解釋那個金發女人。”唐風道。

    “確實奇怪,如果他們的目的是為了揭開玉插屏的秘密,直接去破解玉插屏上的文字,尋找其他幾塊玉插屏才對,為什麼要大費周折,組織這次拍賣?他們的目的何在…”韓江再度陷入沉思。

    “不管他們的目的何在,從後來的情況看,這次拍賣超出了神秘組織的計劃。玉插屏最後被梁雲杰買走了,這是他們不願意看到的。”趙永道。

    “嗯!這一點也是可以肯定的,拍賣結果出乎王凱和那個神秘組織的預料!所以才有了齊寧的被逼自殺,梁雲杰被刺死,香港的那場爭奪大戰,以及後來一系列的事。”唐風道。

    韓江擺擺手,道︰“不一定,我的直覺告訴我,後面發生的那些事不一定都是因為那個超出神秘組織預料的拍賣結果,有些事,是命中注定就要發生。當然,最後由梁雲杰買下玉插屏,確實超出了王凱和那個神秘組織的預料。所以,他們很快采取了一系列補救措施,一方面逼齊寧自殺,以那伙人的實力,殺齊寧易如反掌。之所以要逼齊寧自殺,目的就是不想讓警方懷疑,所以他們也並沒有報復齊寧的家人;另一方面,追殺梁雲杰,要奪回玉插屏。當然,因為梁雲杰父子也非等閑之輩,所以那伙人一直沒有得逞。後來他們在香港下手時,我們又及時趕到,才沒讓那伙人得逞。”

    “隊長說得有理,但我還是不明白,拍賣會上那個金發女人又該如何解釋呢?”唐風又想起了那個金發女人。

    “那個金發女人,現在我確實無法解釋…也許她只是神秘組織在拍賣會上安下的一顆棋子。我前面說過,雖然我們不知道那個神秘組織和王凱策劃導演這場拍賣會的目的何在,但有一點是肯定的,他們不希望玉插屏落入某些特定的人手中,比如梁雲杰。所以,他們可能也在拍賣會上安插一些人,在必要時不惜重金,買回玉插屏。”韓江推測道。

    唐風聽完,搖著頭道︰“這個解釋說不通,既然是為了不讓玉插屏落入他手,故意安排那個女人去競價,為什麼她最後猶豫不決呢?這不符合邏輯。那個神秘組織的財力應該比梁雲杰豐厚得多,玉插屏這麼重要,如果志在必得,一千萬元對那個神秘組織來說應該不算個大數目。”

    “是的!這點說不通。”韓江也承認唐風的觀點。

    “還有,你剛才說‘他們不希望玉插屏落入某些特定的人手中’,誰是你所謂的‘特定的人’?梁雲杰是!那我呢?如果當初玉插屏被我買下,那麼,是不是也超出了王凱和那個神秘組織的預料?他們也會來追殺我?”唐風反問道。

    “如果是你買下玉插屏,我想他們為了奪回玉插屏,是會找你麻煩的。”韓江道。

    “可他們把玉插屏拿到拍賣會上拍賣,就要冒著被別人買走的風險,除非他們安排一個人在台下競價,超過所有競價者,而那個金發女人顯然沒有做到這一步。”唐風實在想不通。

    “我也想不通,說了一大通,這問題又回來了,王凱和那個神秘組織費盡心機,冒著極大的風險,策劃玉插屏的拍賣,究竟是為了什麼?”韓江揉了揉發漲的太陽穴,無奈地問道。

    唐風想了想,說出了自己的看法︰“也許還有這樣一種可能,金發女人並不是這個神秘組織安排的,至少在當時還不是。”

    “哦,唐風你為什麼這麼說?”韓江眉頭一緊。

    唐風搖搖頭︰“我也不知道,只是我的感覺。那個女人顯然和史蒂芬是一伙的,他們代表背後那個神秘組織追殺我們,可我們至今沒看到這個神秘組織的廬山真面目。我想史蒂芬並不是真正的幕後黑手,幕後黑手應該另有其人。”

    韓江聽了唐風的推斷點了點頭,表示贊同︰“你繼續說下去。”

    “我們假設在拍賣會上出現的金發女人並不是神秘組織安排的托兒,那麼是否可以這樣認為,神秘組織並不十分在意最後是誰買走玉插屏?”唐風說道。

    “那梁雲杰呢?”趙永問。

    “梁雲杰顯然是個例外!”唐風肯定地說道。

    “你的意思是,那伙人只是不希望玉插屏被梁雲杰買走,而並不十分在乎被其他人買走?梁雲杰就是你所說的‘某些特定的人’?”趙永驚道。

    唐風點點頭︰“嗯,完全有這種可能。我有一種這樣的感覺——如果是我或其他人買下玉插屏,在那伙人看來,似乎並不是最壞的結局,也許,就不會有齊寧後來的自殺。這樣才好解釋為什麼齊寧最後落槌前那驚恐的表情!當然,這只是我的直覺,並沒有確鑿的證據。”

    “這個解釋倒很有意思。梁雲杰,梁涌泉,他們到底跟整件事有多大的關系?那伙人為什麼對梁雲杰得到玉插屏如此驚慌?也許…”韓江嘴里喃喃自語,忽然,他轉而問唐風︰“梁媛最近好嗎?我好久沒見她了?”

    “隊長,你…你怎麼突然問這個?”唐風有些不解地問。

    “我只是問問,不要忘了她也是梁家的人。”

    “她很好,從香港回來後,我看她精神比以前好多了。”唐風答道。

    “如果她有什麼異常,你要及時告訴我。”韓江用命令的口吻說。

    “隊長,難道你懷疑梁媛有問題?可你不是在瑪曲對我說過,你不懷疑梁媛嗎?”唐風替梁媛爭辯道。

    “我並沒懷疑梁媛,我只是給你打打預防針。好了,不說她了…”韓江說到這里,一皺眉,苦笑道︰“還是繞不開他們梁家。我繼續談一下我的分析,假設梁雲杰買下玉插屏,是那個神秘組織最不願意看到的結局,那麼在拍賣大廳側門出現的人又會是誰?我想那應該是希望梁雲杰買下玉插屏的人。”

    “嗯,很可能就是梁雲杰的人。”趙永大膽推測道。

    “這麼說來,梁雲杰也給了齊寧很大的壓力。齊寧,最終就是被這兩股強大壓力給壓垮的?”韓江疑惑道。

    “你是說,神秘組織和梁家為了各自的目的,都給齊寧施加了巨大的壓力,甚至是死亡威脅?”唐風問韓江。

    韓江擺手道︰“我並沒肯定是梁家,只是以梁雲杰對玉插屏的了解,梁家最有可能。不要忘了,梁雲杰可是當年科考隊的倖存者。”

    “可梁家一向奉公守法,沒聽說他們和黑社會有什麼瓜葛,他們如何能對齊寧施加巨大的壓力?再說,就算梁雲杰想解開玉插屏的秘密,可他已死,梁涌泉對他父親干的事,似乎並不感興趣…”唐風道。

    “我發現你小子現在立場有問題啊,怎麼總替梁家的人開脫!不要忘了你是我們的人,你始終要站到我們這邊!”韓江對唐風嚴肅地說道。

    “我沒替梁家說話,我只是就事論事!”唐風有些激動地爭辯道。

    韓江拍拍唐風,笑道︰“好了,好了!不說梁家了,我們現在可以肯定,在拍賣會上,至少出現了兩股強大的勢力。這兩股強大的勢力暗中較勁,都給齊寧施加了巨大的影響,拍賣最後出現了不利於王凱和神秘組織的結果。”

    “嗯!這是可以明確的。”唐風和趙永都認同這個結論。唐風不禁欷道︰“想不到那場看似普通的拍賣會,竟會如此復雜,各種勢力都摻和進來了。”

    “是啊!我們當初都忽略了拍賣會上太多的細節,以至於我們喪失了幾條破解謎團的重要線索。我也是這些天好好回憶了拍賣會上的細節,才發現了一些端倪。”韓江緩緩地說道。

    “我還有個疑問,既然拍賣會上那個希望將玉插屏拍給梁雲杰的神秘勢力最後得逞,為什麼在那之後,我們並沒有感覺到這個勢力的存在?”唐風又給韓江提了個難題。

    “是啊!除了在拍賣會上,之後,我們並沒有感覺到這個勢力的出現。假設這個勢力是梁家,難道他們僅僅只是為了得到玉插屏?梁雲杰可是知道一些玉插屏的秘密的。”趙永分析道。

    “這也好解釋,你剛才不是說了嗎?假設是梁家,這不就解釋通了?他們本來是想得到玉插屏,揭開玉插屏秘密的,但是因為梁雲杰被害,使梁家退縮了。他們畢竟無法和那個神秘組織相抗衡。要不是我們及時介入,那個神秘組織也許早就得手了。”韓江道。

    唐風聽了韓江的分析,道︰“這樣分析,我倒是想起來,我在香港見到梁涌泉時,從他話中似乎可以聽出他是了解一些內情的。當時,他很可能預感到了強大的威脅,所以沒費我多少口舌,梁涌泉就輕鬆地交出了價值千萬的玉插屏。而且…而且我感覺他對抓住殺害他父親的凶手,似乎也不抱什麼希望。”

    “對!他給我們的感覺就是這樣。可一味示弱,符合梁涌泉的性格嗎?就能逃過那個神秘組織的殺手嗎?據我所知,他在商場上,可一向是以不屈不撓而著稱的。”韓江道。

    “但這次,那個神秘組織實在是太強大了,恐怕一向自命不凡的梁涌泉也無能為力,怕了吧!”趙永推測說。

    “看來我們有必要跟梁涌泉再談談,至少讓他把知道的情況都說出來。”韓江收起那封信說道。

    空中不知何時又飄起了雪花,唐風和韓江向樓梯間走去,可他倆走出一程才發覺,趙永還在原地,沒動地方,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兩人又折返回去,韓江大聲地問趙永︰“你在想什麼?還想那場拍賣會?”

    趙永這才緩過神來,答道︰“不!我沒想那場拍賣會,我在想…”

    韓江看趙永欲言又止的樣子,厲聲說道︰“有什麼就說,別吞吞吐吐的!”

    “是這樣,隊長,還記得上次你們在瑪曲時和我連線,我曾經對你說過,我很擔心。其實我最擔心的不是你們的行動,而是我們內部。”

    “我們內部?你是懷疑我們內部有內奸?”韓江很快想到了趙永的意思。

    趙永沉重地點了點頭,韓江長吁一口氣道︰“你的擔心和我不謀而合。這個問題,我在瑪曲的時候就跟唐風談過了。我早懷疑我們內部有問題,但我和唐風卻怎麼也無法確定誰有問題,因為誰也不像有問題的。”

    “是啊!我心里也一個個想過每一個人,甚至包括隊長你,可哪一個也不像有問題!”趙永道。

    “哼!你小子連我都懷疑了?你行!有種!不過,需要這種懷疑的勇氣。每個人都不能排除嫌疑。但我後來又仔細想過這個問題,可能是我多慮了,尋找黑頭石室,我們屢屢與黑衣人遭遇,也許是因為史蒂芬的暗中存在,也許是因為我們和他們的目標太一致了,所以我才總是踫到。”韓江拍著趙永肩膀說道。

    “那我們下一步怎麼辦?”趙永問。

    “下一步,一方面是等徐仁宇,只等他探聽到彼得堡那邊的消息,我們就行動;另外一方面,你要暗中加強對梁涌泉的監控,這樣做既是為了保護他,也是為了從他身上發現什麼有價值的線索。”韓江吩咐道。

    趙永點點頭︰“我明白!”

    三人一起走到了樓梯間內,唐風掏出鑰匙,準備鎖門,這時,韓江的手機突然響了。手機那頭是徐仁宇的聲音,只聽韓江說了幾聲︰“嗯!好。”就掛斷了電話。

    韓江看看唐風和趙永,平靜地說道︰“徐博士那邊有消息了,咱們趕快回去。”

    等三人趕回總部時,徐仁宇已等待多時。他一見到三人,就迫不及待地宣布道︰“那塊玉插屏的下落,總算是搞清楚了!”

    “哦!在哪兒?”唐風急問道。

    “在彼得堡,準確地說,是在彼得堡聯邦安全局的保險櫃里。”徐仁宇一本正經地說道。

    “什麼?在彼得堡聯邦安全局的保險櫃里!這麼說,果然是被葉蓮娜他們拿走了?”唐風有些驚訝,也有些憤怒。

    “據我所知,不是葉蓮娜,更不是馬卡羅夫——馬卡羅夫當時也摔傷了,是他們派出的第二批特工。葉蓮娜被俘後,他們就和上級失去了聯系,因此,聯邦安全局又派出了另一個小組來尋找葉蓮娜和馬卡羅夫。”徐仁宇介紹道。

    “這樣就對了…所以他們取走了玉插屏,救走了馬卡羅夫,卻沒有管唐風的死活。”韓江證實了他先前的判斷。

    “可他們怎麼能那麼迅速地找到我們墜崖的地點?”唐風不解。

    “這個我也不是很清楚,他們應該有他們的手段吧,有可能是馬卡羅夫在瑪曲又恢復了和他上級的聯系。”徐仁宇猜測道。

    “先不管這些,博士,你再說說那塊玉插屏現在的情況。”韓江問徐仁宇。

    徐仁宇不緊不慢地介紹道︰“我動用了所有的關系,才終於了解清楚,他們的人將第二塊玉插屏帶回彼得堡後,本想歸還冬宮,了結此案。但冬宮的專家看過那塊玉插屏後,卻說這塊玉插屏雖然也是真的,可並不是冬宮失竊的那塊,所以這個案子還不能結案。於是,聯邦安全局便將那塊玉插屏鎖在了保險櫃中。”

    “等等,博士,你確信俄國人他們只是為了追回冬宮失竊的那塊玉插屏,並無其他目的?”趙永質疑道。

    “這個…這個我也無法確認,但從現有的跡象看,確實如此。”徐仁宇說道。

    趙永卻不以為然,他轉而對韓江道︰“隊長,我們剛才分析過,除了那個神秘組織,還有另一股勢力參與進來,而俄國人當年可是知道許多關於玉插屏內情的,甚至我認為他們可能比我們知道的還多,所以…”

    “所以你懷疑俄國人的目的並不那麼單純?”韓江接著說道。

    趙永點點頭,唐風卻說︰“不會吧?我們跟老馬和葉蓮娜相處,覺得他們確實目的很單一,就是為了找回玉插屏,其他的…我還真沒看出來。再從學術角度上看,趙永剛才說俄國人對玉插屏了解得可能比我們深,我卻不這麼認為。不錯,第一塊玉插屏的確是科茲諾夫先發現的,其後,對它的研究工作,也都是由俄國人做的。這可以從克格勃那七封絕密信件中看出來,但是後來因為科考隊的失敗,一些了解內情、對玉插屏有研究的俄國學者遇難,再加上克格勃之後一直封存這塊玉插屏,所以,我認為俄國人不一定比我們知道得更多。”

    “俄國人了解多少內情我們不知道。至於俄國人的動機,我們也只有去了彼得堡才能搞清楚。現在他們把那塊玉插屏鎖在聯邦安全局的保險櫃中,又無進一步行動,他們這是想干什麼?”韓江給眾人提出了這樣一個問題。

    “不會是等我們上鉤吧?”趙永聽了韓江的問題,警覺地反問道。

    “此話怎講?”唐風詫異,盯著趙永問。

    趙永很肯定地說道︰“這不是明擺著的嗎?他們既然知道這塊玉插屏並不是冬宮失竊的那塊,就應該歸還我們。當然,他們也可以昧著良心就把這塊玉插屏當做冬宮原來的那件,這樣他們也可交差。現在,這兩條路他們都沒走,而是把玉插屏鎖在保險櫃里,不動聲色,不就是等著我們過去?他們料定了我們不會善罷甘休,一定備下了天羅地網,等著我們。不論我們是巧取,還是硬奪,恐怕都是凶多吉少!”

    趙永說完,唐風卻笑道︰“你怎麼就知道打打殺殺,就想著去把那件玉插屏奪回來?依我分析,俄國人這麼做的目的,無非兩個,一個是等我們去,和他們做交易,用我們手上這件換他們那件;第二個,就像你剛才說的,他們可能有更大的目的,不僅僅是交易那麼簡單。第一個,我們肯定不能答應,我想最好的辦法,應該還是弄清俄國人的目的,最好能跟他們合作,這才是上策!”

    “和俄國人合作?沒好處的事他們會干嗎?”趙永不相信。

    “對他們來說,弄清當年科考隊遇難的謎團,並找到科考隊的遺骸,就是他們能得到的最大好處。同樣,這也是我們能得到的最大的好處,至於說到寶藏之類的傳說,那還有很多不確定的因素,現在談這些還為時過早。”唐風說道。

    韓江聽完唐風的分析,點頭道︰“嗯!唐風的分析很有道理,如果俄國人對玉插屏確無其他目的,和俄國人合作,確實是最好的辦法。只是…這里面牽扯很多問題,談何容易。”

    大家沉默了一陣,都在思考唐風的分析。徐仁宇忽然冷笑了兩聲,道︰“合作,確實很難,你們怎麼不想想,如果說俄國人之前並不了解玉插屏的秘密,可你們和馬卡羅夫這一路走下來,他可是知道了很多玉插屏的秘密啊!”

    徐仁宇的話提醒了眾人。唐風喃喃自語道︰“不知道老馬和葉蓮娜現在怎麼樣了?”

    “是啊!我們不知道馬卡羅夫和葉蓮娜在那邊說話管不管用,如果他們在那邊說話有分量,那麼和俄國人合作就會好辦許多。”韓江說道。

    唐風想了想,說︰“老馬是將軍,葉蓮娜是他們的王牌特工,應該說話挺管用的吧!”

    不料,徐仁宇卻戲謔道︰“得了吧,馬卡羅夫是將軍不假,不過早退休十多年了。要不是他當年參加過科考隊,見過玉插屏,俄國人才不會把這個糟老頭子派來呢。至於葉蓮娜是王牌特工也不假,不過,她也得聽上面的。所以,我勸你們對他倆不要抱太大希望。”

    “好吧!想弄清楚俄國人的真實意圖,只有去一趟彼得堡,在這兒繼續分析下去,也不會有什麼進展了。”韓江邊說,邊迅速地思考著問題。他頓了一下,又說道︰“這次我們的目的很明確,是取回第二塊玉插屏。我希望像唐風說的,能和他們合作,這樣咱們這趟就輕鬆了,但如果合作不成,那就要像趙永說的,巧取硬奪了。因此,我們要做兩手準備。我的計劃是先禮後兵,到那邊後,我先去找葉蓮娜和老馬,說服了他們,然後一起去說服他們的上級;如果這招不行,那就來硬的。你們看怎麼樣?”

    趙永和徐仁宇表示贊同,唐風卻補充道︰“這個辦法可行,不過不要忘了,我們的老對手,他們沒有得到第二塊玉插屏,無法進行下一步計劃,肯定比我們還著急。以他們的老道和靈敏,不會不知道那塊玉插屏的下落。所以,這趟彼得堡之行,還要防著他們。”

    韓江拍著唐風的肩膀道︰“你小子現在大有長進,不錯,你說的很重要。那伙黑衣人一定也嗅到了氣味,說不定他們很快就要行動了,所以我們也要加快速度。”韓江說到這兒,轉而問徐仁宇︰“博士,你盡快替我們辦好一切去彼得堡的手續,越快越好。”

    徐仁宇點點頭︰“放心,沒問題,我可以給唐風弄個訪問學者的身份,給你嘛…如果你以公開身份去,我可以給你弄個外交護照,你看怎麼樣?”

    “外交護照?那太好了,過海關時不受檢查,這樣就可以帶槍了!”沒等韓江說話,趙永有些興奮地說道。

    韓江卻瞪了趙永一眼,嚴肅地說道︰“這次我是以公開的身份去,作為葉蓮娜和老馬的同行去和他們談,但不管是不是外交護照,我都不打算帶武器去,一來是為了表達我的誠意,二來一把槍也解決不了什麼問題。如果需要,我完全可以在那兒搞到武器。”

    “這樣…我總覺得不牢靠,萬一談崩了呢?”趙永反問道。

    “即便談崩了,我以公開身份去,他們也不敢把我怎麼樣!”韓江自信地說道。

    趙永還想說什麼,但看看韓江,又把話咽了回去。這時,韓江用命令的口吻對大家說︰“這次我們去彼得堡,要分開行動。我一個人以公開身份去,你們其他人不用公開身份。唐風和博士就以訪問學者的身份去。唐風,你的主要任務除了幫我鑒別玉插屏的真偽,還要盡可能多地接觸彼得堡那些對西夏有研究的學者。特別是年紀比較大的學者,他們也許會透露一些有價值的線索。”

    唐風領命道︰“接觸,應該不難,彼得堡對西夏有研究的學者也就那麼幾位;不過,要想從他們口中得知有價值的線索,這個我可不敢保證。”

    “沒有人需要你保證,我們都是摸著石頭過河。至於趙永,你暫時不用去彼得堡,總部這邊還有些事需要你處理。另外,既然是先禮後兵,如果談成,你就不用去了,如果談崩,那時你再去大顯身手,也不算晚。”韓江最後對趙永吩咐道。趙永雖然對韓江的計劃還是不放心,但也只好點頭領命。

    一切準備停當,但就在出發前,趙永收到了國際刑警組織的傳真。他只匆匆看了一眼,便趕到了韓江的辦公室。一推門,唐風也在,趙永興奮地對韓江報告道︰“那兩個家伙有眉目了。”

    “誰?”韓江和唐風同時問道。

    “史蒂芬和那個金發女人。”

    “哦!快給我看!”韓江迫不及待地接過了傳真。

    趙永介紹道︰“史蒂芬,是美籍華人,那個金發女人,叫芬妮。據國際刑警組織掌握的情況,他倆領導著一個跨國文物走私集團,專事盜竊、搶劫、走私貴重文物和藝術品;曾制造過多起震驚世界的藝術品盜竊、搶劫案,被多個國家通緝,但他倆一直逍遙法外。”

    韓江看完了傳真,遞給唐風,疑惑地對趙永說道︰“國際刑警組織傳真上關於這個集團的信息也不多嘛,特別是史蒂芬和芬妮的。關於他們個人的信息就更少,比如他們具體的身高、體重、血型、指紋,以及他們的經歷。興趣愛好等等,都不詳細啊,就是這張照片好像還是偷拍的,看不清楚。”

    “是的,這兩個家伙功夫很好,警惕性也很強。各國警方都沒有抓住過他們,也就沒有他倆的具體信息。那張照片還是前年他倆在巴黎企圖對盧浮宮下手前,被法國警察跟蹤拍下的。”趙永答道。

    “那後來呢?”韓江追問。

    “什麼後來?”趙永不明白韓江所指何事。

    “我是說這張照片的後來!”

    “後來…後來據說史蒂芬和芬妮發現他們已被跟蹤,於是取消了原來的計劃。兩人成功地甩掉了法國警察的盯梢,又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兩個家伙一定受過專門的軍事,甚至是特工訓練。”韓江斷定。

    唐風也看完了傳真,轉而問趙永︰“這份傳真上關於這個組織近兩年活動的記載,幾乎是空白啊?”

    “這個我也注意到了,最近這兩年,這個集團似乎減少了活動,幾乎沒有關於他們的消息。”趙永答道。

    “難道他們金盆洗手,棄惡從善了?顯然沒有啊!”唐風搖著頭說道。

    “他們當然沒有金盆洗手。我認為他們暫時銷聲匿跡,是為了策劃更大的陰謀和行動。這個行動就是為了玉插屏,我們已經領教過的。”趙永推斷道。

    韓江緊鎖眉頭,思慮良久,這才開口道︰“你們認為一直追殺我們的那伙黑衣人,就是由史蒂芬和芬妮領導的這個文物走私集團?”

    唐風和趙永聞聽一驚,“你是說還另有其人?”唐風問道。

    “你們好好想想,一個文物走私集團會裝備如此先進的武器?會有那麼強大的情報收集能力?…還有他們的人,一般的犯罪分子會有那樣好的身手?”

    韓江一連串的反問提醒了唐風和趙永。“是啊!如此看來,史蒂芬和芬妮,以及他們的文物走私集團只不過是冰山一角,而我們真正的對手,依然隱藏在幕後!”唐風說完,倒吸一口涼氣。

    韓江又看了一遍那份傳真,最後說道︰“不管怎樣,這份傳真總算讓我們知道了我們的對手是誰,雖然他們並不是最終的幕後黑手。我們的計劃不變,一切按原計劃行事,我們分兩撥去彼得堡,明天,唐風你就和徐博士先走,我過幾天再走,就這麼定了。還有什麼問題嗎?”

    韓江吩咐完了,看看趙永和唐風。趙永沒有問題,唐風卻支支吾吾,似有難言之隱。韓江馬上想到了梁媛,笑道︰“唐風,你是放心不下梁媛吧?呵呵!”

    趙永也笑道︰“怎麼,你還準備帶梁媛一起去?”

    唐風漲紅了臉,道︰“我當然不會帶她去,不過,這次去彼得堡也不知要去多長時間,總要給她一個理由吧!”

    “我就知道你小子是為了梁媛。理由,這還不好編嗎?喏,你讓趙永給你編一個!”韓江把這個問題推給了趙永。

    趙永一聽就急了︰“唉!怎麼讓我編?搞得好像我很會說瞎話似的,咱們革命軍人從來不說假話。”

    “你就吹吧!不找你找誰?我們都走了,梁大小姐肯定要問你要人啊!”韓江戲謔道。

    趙永一聽頭就大了,對唐風道︰“這事還是你自己編個瞎話,去糊弄梁媛吧,我可說不過她!”

    唐風還沒說話,韓江就打斷他,對趙永說道︰“這次我們的行動是保密的。計劃里沒有梁媛參加,所以對她保密。唐風不能去跟她說。再者唐風今晚要是跟梁媛道別,以梁大小姐的脾氣,這明天唐風還能走得掉嗎?梁媛非得纏著他。所以,我們要悄無聲息地走,如果順利,也許我們幾天就能回來。我們走後,梁媛要來問唐風的下落,還就得你來給她編個理由!”

    趙永想了想,說道︰“你們看我這樣說行不行,我就對梁媛說,唐風和羅教授在閉關研究問題,概不見客,過幾天就出來。”

    唐風和韓江被趙永這拙劣的理由弄得哭笑不得。韓江怒道︰“還閉關修煉,概不見客!你武俠小說看多啦?看來你真是不會說瞎話啊!”

    趙永一聽,忽然起身立正道︰“謝謝隊長誇獎。”

    “我誇你什麼了?”韓江一愣。

    “誇我不說瞎話!”趙永大聲道。

    “我這是誇你啊。你干這行,有時就必須說瞎話、假話;你不會說,什麼都說真話,我們的秘密還怎麼保守!”韓江厲聲道。

    “其實我會說瞎話,就是…就是不善於在女孩面前說,特別是在漂亮女孩面前。”

    “笨蛋!你就對梁媛說唐風和我去執行秘密任務,任務保密,不能說!對其他人也這麼說,明白了嗎?”

    “明白了!”趙永又是一個立正。

    “好!都回去準備吧!”韓江說完,唐風和趙永退出了他的辦公室。

    第二天,唐風和徐仁宇率先出發,很快,他們就向韓江報告︰已平安到達彼得堡,一切正常。

    又過了兩天,韓江也獨自一人坐上了飛往彼得堡的航班。

    新年到來前的最後一天,彼得堡,這顆波羅的海的明珠,整座城市都沉浸在歡慶節日的氣氛中。韓江獨自走在這座陌生的城市里,陌生的街道,陌生的環境,陌生的人,一切對他都是陌生的。

    剛到彼得堡,韓江就領教了俄羅斯的嚴寒。雖然他也曾深入阿尼瑪卿雪山,但那是有準備的行動,而俄羅斯冬季的寒冷,卻遠遠超出了韓江的預料。他走到了涅瓦大街的拐角處,一陣寒風夾雜著雪花向他襲來。韓江不覺一陣戰栗,他將已經豎起的大衣領子,又往上提了提,可是這仍然擋不住寒風的侵襲。

    天色已經漸漸暗了下來,韓江抬頭看看街角處的路牌,好在他來彼得堡前突擊學習了一周俄語,他費了半天工夫,總算是看明白了這塊路牌。路牌上箭頭向東的方向,是冬宮。剛才他已經領略了佇立在風雪中的冬宮,這會兒,他要去的地方應該是向北——蘇沃洛夫大街。

    韓江拐向蘇沃洛夫大街走了不大一會兒,又是一個路口。韓江對照了路牌和地圖的標示,拐進一條小路,又走了一刻鐘,路兩邊出現了幾棟公寓樓。韓江嘴角露出一絲微笑,到地方了,這就是他要找的地方…

    暮色中,葉蓮娜從醫院出來,上了自己的菲亞特轎車。她剛剛看望了仍躺在病床上的馬卡羅夫。馬卡羅夫的身體經過這段時間的休養,雖然已經基本恢復了,但醫生仍然不允許他出院。葉蓮娜幾乎每天都會來看望他,給馬卡羅夫帶些他最喜歡吃的小牛肉蘑菇濃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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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葉蓮娜的晚餐

    街上雖然寒風刺骨,還飄著雪花,但歡慶新年的人們還是堵塞了街道。葉蓮娜急著趕回住處,她還有許多事要做。想到這兒,葉蓮娜輕輕哼了一下,新年,節日,對她來說,實在是太遙遠的事。從孩提時代,她就對這些節日沒有什麼感覺;現在,她的職業使她更沒有時間去享受節日。

    葉蓮娜使勁按了一下喇叭,但堵在她前面的車還是紋絲不動。她只得繼續等待,雖然葉蓮娜車技一流,但此時也無法施展。終於,前面的車開始緩慢移動,葉蓮娜的小“菲亞特”也跟著向前緩慢挪動著。

    葉蓮娜看看表,八點半了,比平時晚了快一個小時才回到住處。她將車停好,拿上給馬卡羅夫送飯的飯盒,跳下車,走進了黑暗的樓道。

    隨著葉蓮娜輕盈的腳步,每層樓的聲控燈都亮了起來。一樓,二樓,三樓…咦?四樓的聲控燈怎麼沒亮?昨天晚上還是好的,葉蓮娜頓時警覺起來,她停住腳步,靜靜地觀察著黑暗里的一切,樓道里應該沒有人,但是葉蓮娜還是嗅到了一些與平時不同的氣味。

    葉蓮娜沒有拿出手機來照明,而是在一片漆黑中,靠著牆,躡手躡腳地慢慢挪向房門。來到房門前,職業的敏感讓葉蓮娜斷定,一定有人在自己不在的時候來過這里,甚至進到了屋中。

    也許…也許那人現在就在自己房中!葉蓮娜盡可能不讓鑰匙踫撞出聲音,慢慢將鑰匙插進鎖孔。她將手中的保溫飯盒輕輕放下,一手握住鑰匙,另一只手習慣性地摸到自己後腰處,因為那是她平常放槍的地方。可是當她將手伸了進去後,這才想起來,自己已經沒槍了。

    葉蓮娜不得不又拿起飯盒,權當這是防身的武器。做好了準備,葉蓮娜猛地一轉鑰匙,再一推,房門開了。屋內一片黑暗,葉蓮娜將舉起的飯盒又放了下來,隨手去找電燈開關。燈亮了,客廳里一片光明,可葉蓮娜忽然發現哪兒不對勁!自己臨走時,窗簾明明是拉開的,而現在,厚厚的窗簾被完全拉上了!不!不僅僅如此,她發現了,背對自己的沙發上,正坐著一個人。那人聽見了動靜,回頭沖葉蓮娜擠出一絲笑容,平靜地用俄語說道︰“我總算把你等回來了!”

    “啊!怎麼是你?韓!你…嚇到我了!”葉蓮娜這才看清楚,坐在沙發上的人正是韓江。

    “你…你早該…料到…我會來…找你!”韓江用蹩腳的俄語對葉蓮娜說道。

    “為什麼?”

    “因為…因為…你們…拿了我們…的東西!”

    韓江的蹩腳俄語,一下把葉蓮娜逗樂了。葉蓮娜苦笑兩聲,關上房門,用中文說道︰“是啊!我早該料到你會來找我。為了那塊玉插屏,咱們之間的賬還沒算清呢!”

    “對嘛!咱們之間的恩怨總要了結一下。”韓江恢復了用中文說話,頓感輕鬆了許多。

    “怎麼了結?”葉蓮娜也坐在沙發上,盯著韓江問道。

    “我在阿尼瑪卿雪山也算救了你一命,你怎麼也要知恩圖報吧,呵呵!”韓江在葉蓮娜面前裝出了一副嬉皮笑臉的模樣。

    “嗯!對,你是救了我一命!”葉蓮娜點點頭,“你要我把那塊玉插屏還給你們?那原來屬於冬宮的那塊玉插屏怎麼辦呢?”

    “好辦啊!咱們合作,這次我來就是要跟你們談談合作的事。”

    韓江剛切入主題,葉蓮娜就苦笑道︰“合作?行了,你跟誰合作,我管不著,你先告訴我,你是怎麼進來的?”

    “怎麼進來的?你這兒又不是克里姆林宮,我怎麼就進不來?不要忘了我是干什麼的!”韓江微笑地說道。

    “你是怎麼知道我住這兒的?”葉蓮娜步步緊逼。

    “不要低估我的情報收集能力,也不要低估我的行動能力。我來彼得堡已經兩天了,想找個大活人,還是能辦到的。”韓江臉上依舊保持著微笑。

    葉蓮娜聽後攤開雙手,點點頭,又質問韓江道︰“好!就算你很厲害,但是,沒有經過主人的允許,就進入主人的房間,這難道就是你一貫的作風?”

    韓江聽葉蓮娜這麼一問,收起了笑容,湊近葉蓮娜,壓低了聲音,小聲說道︰“請恕我冒昧,因為我不敢保證這外面有沒有你們的人,更重要的是,有沒有我們的敵人。所以,為了以防萬一,我不得不闖進你的閨房,如有冒昧之處,還請葉蓮娜小姐原諒!”

    “我們的敵人?你是說那伙黑衣人他們也來到了彼得堡?”葉蓮娜頓時又緊張起來。

    “完全有這種可能,他們在黑頭石室沒有得逞,是絕不會善罷甘休的。”

    “你不要嚇我,我這里一向是安全的。我從沒發現這附近出現過可疑的人,當然除了今天踫到你!”葉蓮娜依然怒氣未消。

    “我不是嚇你,時間緊迫,我們真的需要合作,一起來應付共同的危險。”

    韓江繼續說著他的想法,可葉蓮娜卻站起身,對韓江苦笑道︰“算了,韓,你就別跟我談什麼合作,什麼玉插屏的秘密了。我已經被停職了,槍都交上去了,否則,剛才我進門時一定會拿槍對著你,搞不好,還要沖你開一槍呢!”

    “什麼?你被停職了?這是怎麼回事?”韓江也站了起來。

    “這有什麼大驚小怪的。這次我沒完成任務,又被那伙人俘虜了,父親也受了重傷,這一切我都要負責,所以,我被停職了。”說著,葉蓮娜走進了廚房。

    韓江也跟進了廚房,剛想開口,葉蓮娜卻先問道︰“你吃飯了嗎?我可還沒吃晚飯呢,餓壞了。”

    韓江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回道︰“我也沒吃,在你這藏了幾個小時,原本以為你四五點鐘就能回來,沒想到你八點半才回來。”

    “我去醫院看父親了,他上次傷得很重!”

    “哦!你父親他現在怎樣了?他是和唐風一起摔下山谷的,後來,他是怎麼被你們救回來的?還有你獲救後,怎麼又不見了呢?”韓江問了一連串的問題。

    “你的問題真多!這樣吧,我先做飯,咱們邊吃邊聊吧。”葉蓮娜說著打開了飯盒,對韓江道︰“這里面是我做的小牛肉蘑菇濃湯,本來是帶給我父親吃的,但他今天在醫院吃過了,所以就只喝了兩口湯,如果你不介意,咱們就吃這個吧!”

    韓江早已饑腸轆轆,只要能吃就行,再說這小牛肉蘑菇濃湯看上去還不錯。果然,葉蓮娜一熱這濃湯,香味立即就在屋中彌散開來。

    不大一會兒,葉蓮娜就整出了一桌簡單,但足夠填飽肚子的俄式晚餐。韓江就著紅茶,啃著面包,喝著濃湯,嚼著紅腸,很快填了個半飽。這時,他才又問葉蓮娜︰“你還沒回答我剛才的問題呢。”

    葉蓮娜看看韓江的吃相,笑道︰“這回你知道私闖民宅的報應了吧?我要再晚回來一會兒,你還得挨餓。”

    “你要再不回來,我就在這兒翻箱倒櫃,自己豐衣足食了。”韓江也笑道。

    “你怎麼現在跟我這麼不客氣了?你就不怕我叫人把你抓起來,也讓你嘗嘗我們這兒的監獄?”

    “呵呵,因為我相信你和你父親,所以,我今晚才來找你。”韓江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了。

    葉蓮娜點點頭︰“好吧,就沖你這句話,我就告訴你我所知道的一切。你想從哪兒聽?”

    “從一開始,從你最初介入這件事!”韓江說道。

    “一開始,一開始本來我難得一次休假,結果因為這個案子被迫提前結束了休假,趕到彼得堡。從表面上看,這只是一件藝術品失竊案,但因為這件藝術品的特殊性,於是,就由我們聯邦安全局接手過來,但這還不足以讓我提前結束休假趕過來,最重要的是因為這件玉插屏牽扯大約半個世紀前的那次中蘇科考隊,我想這個情況,你們也應該掌握了。”

    韓江點點頭︰“是的,我們知道那次科考,但並不清楚科考隊最終為何失蹤。”

    葉蓮娜繼續說道︰“那次科考隊遇難後,克格勃下令封存了這件玉插屏。半個世紀來,幾乎沒人知道它的存在。所以,當它重新出現後,總部高度重視,派我來負責這個案子,也才有了我們後來的中國之行。”

    “這麼說,你完全負責這件事?”

    “從中國回來之前是,現在已經不是了,不但不是了,還被停職了。”

    “我想冒昧地問一句,你們的目的是什麼?是僅僅想找回冬宮失竊的那件玉插屏,還是別有目的?”韓江問出了一直裝在他心里的問題。

    葉蓮娜聽韓江這一問,先是一怔,繼而靜下來想了想,才回答韓江說︰“你剛才這一問,倒是提醒我了,我之前根本沒認真思考過這個問題。我可以明確地告訴你,我接到的任務只是找回冬宮失竊的那件玉插屏,並無其他想法。至於總部是否有其他想法,我並不知道。特別是這段時間,我完全沒接觸這件事,更是無法判斷總部現在的意圖。”

    “哦!是這樣。那現在誰在負責這件事?”

    “伊留金,安德烈‧米哈伊洛維奇‧伊留金上校,現在暫時由他來負責。”

    “伊留金?”韓江心里暗自盤算,看來這個伊留金才是自己該去找的人。

    “嗯!這個伊留金曾是我父親的學生,但是他跟我們不是一路人。對了,他還有個外號,叫‘瓦西卡’。”

    韓江將葉蓮娜介紹的情況一一記下。葉蓮娜又接著說道︰“總之,請你相信我,我接到的任務僅僅是找回冬宮失竊的玉插屏。所以後來我們去了中國,遇到了你們,又發生了那麼多的事。還得感謝你最後救了我,我記得當時你好像中了一槍。怎麼樣,傷好了嗎?”

    “已經好了,沒什麼大礙。”韓江說完,又問葉蓮娜,“那後來呢?你得救後,我記得你去追史蒂芬了。然後,我就昏了過去,什麼也不記得了。”

    “後來我去追史蒂芬和那個金發女人,看得出他倆是那伙人的頭兒,但是那兒的地形太復雜了,我完全不了解那兒的情況;再加上被他們關了那麼多天,身體還沒恢復;所以我追出大約幾公里後,又累又餓,體力不支,那兩個人也失蹤了,可能他倆躲在了什麼地方。”

    “那後來你去了哪里?我們的人怎麼沒有找到你?”韓江關切地問。

    “後來我想順原路回去找你,但實在是走不動了。我想先休息一會兒,再去找你們,這時,我們的人找到了我。”

    “你們的人?”

    “嗯!我被俘後,我們和總部的聯系就徹底斷了。總部於是又派出了一組人馬來尋找我們,一共是四個人,偽裝成旅遊者,領頭的是伊凡洛夫少校…”

    “伊凡洛夫少校?”韓江記下了這個名字。

    “瓦連京‧謝爾蓋洛維奇‧伊凡洛夫,在我看來,他還算是一個稱職的特工。”葉蓮娜說完這句話時,嘴里輕輕哼了一聲。

    “還算稱職的特工?比你如何?”韓江笑著問。

    “比我?你要是跟他共事過,就會知道的。”葉蓮娜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可我還是沒弄明白,你們的人怎麼能那麼快、那麼準確地找到你?”

    “這個很簡單,我們有我們的辦法,當然也有些運氣的成分。”

    “你們的辦法?”韓江不解。

    “你應該聽說過衛星跟蹤定位系統吧,當然這個東西也經常失靈。”葉蓮娜解釋道。

    “原來是這樣!”韓江這才明白,原來他們用的都是這個東西。他這時已經完全可以證實自己先前的判斷了,於是他接著說道︰“後來你就被你們的人救了回去,如果我沒猜錯,你們的人分了兩組,另一組救了你父親,並取走了唐風包中的那塊玉插屏。你們自以為大功告成,可回到彼得堡,才發現你們帶回的那塊玉插屏,並不是冬宮失竊的那塊。”

    葉蓮娜點頭道︰“是的,你說得一點不錯。我父親見過你們在黑頭石室發現的第二塊玉插屏。他看了伊凡洛夫帶回的那塊玉插屏,斷定這是你們新發現的那塊…”

    “所以,你們就沒有將那塊玉插屏歸還冬宮,而是將它鎖在了你們聯邦安全局的保險櫃中。”韓江打斷葉蓮娜說道。

    葉蓮娜聞聽韓江說出了那塊玉插屏的存放地點,心里猛地一緊,而後笑道︰“看來你是有備而來。我現在越來越佩服你的能力了。原本我以為你就是有一把子蠻力氣,這點你倒是跟我們的那位伊凡洛夫少校很像。”

    “原來我在你心目中就這個形象。”韓江苦笑道。

    “不過,自從你救了我,我已經改變了對你的看法。你一切都很好,是個優秀的特工,就是外語差了點。”葉蓮娜調侃韓江道。

    “外語?”韓江嘆了口氣,“我跟你不同。你一定是克格勃學校培養出來的高才生,我是當兵的出身,就一粗人。好歹我還學了門英語,就是干了這行,也沒想到有一天還會出國執行任務。”

    “哦!原來你會英語啊。那我們以後可以用英語交流嘛!”葉蓮娜繼續調侃韓江。

    韓江一想到自己那多日不用的英語,不免臉紅,尷尬地說道︰“用什麼英語!你不是中文說得挺好,咱們就這樣交流挺好!”

    韓江的尷尬樣子讓葉蓮娜吃吃地笑出了聲。韓江也傻傻地陪著葉蓮娜笑了兩聲,葉蓮娜止住笑聲,道︰“不過,跟你在一起那個小伙子,倒是挺有文化的。”

    “是啊!他叫唐風,是大學老師,學問挺大,會好幾門外語呢,否則我也不會挑上他跟我合作。他跟我,一文一武,也算是絕配了。”

    聽韓江這麼一說,葉蓮娜的笑聲更大了︰“絕配?你說話可真逗!你們兩個大男人是絕配?呵呵,我看你中文也沒學好。”

    韓江也覺著剛才用詞不當,但他此時竟不知該說什麼,只得陪著葉蓮娜傻笑了兩聲。等葉蓮娜笑完,韓江這才問葉蓮娜︰“我一直…一直有個問題想問你,但不知道該不該說。”

    “有什麼就問吧!”葉蓮娜看到韓江吞吞吐吐的樣子,大感詫異。

    “我一直想問你,你…你和你父親真的是親生父女嗎?”韓江問完這句話,就覺著自己又用詞不當了。

    葉蓮娜一聽韓江問的是這個問題,頓時收起了臉上的笑容。韓江看看葉蓮娜美麗的臉龐,此刻,沒有了一絲笑容,只留下淡淡的憂傷。葉蓮娜逃避著韓江的眼神,扭過了頭,這才緩緩地說道︰“也許你已經看出來了,我們並不是真正的父女,只是為了這次任務,才以父女相稱。馬卡羅夫曾是我的老師。上學那時,他似乎被人排擠,過得並不愉快,對我們卻一向很好,就像慈父一般,所以他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這次中國之行,一起並肩戰斗,我完全把他當成了親生父親。”

    “聽說老馬的兒子被人殺害了?”韓江問。

    “是的,就是為了冬宮失竊的那件玉插屏,至今案子還沒破。所以,維克多的死,讓父親心痛欲絕。他已經退休多年,這次為了玉插屏再度出山,很大程度上是為了他的兒子。”

    “老馬就沒有別的親人了?”

    “沒有了。維克多是他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

    “那你呢?你的親人呢?”韓江問道。

    葉蓮娜沉默許久,沒有回答韓江的問題。房間里靜得可怕,韓江忽然聽到了抽噎聲。當葉蓮娜把頭轉過來時,韓江看到了葉蓮娜臉頰上的兩行淚珠。這還是他第一次看到葉蓮娜在自己面前哭泣。在韓江的印象中,葉蓮娜向來是個永不言敗、不會哭泣的女強人。這會兒,她怎麼像個柔弱女孩一樣哭了起來?韓江一時不知所措,過了一會兒,葉蓮娜漸漸止住了哭泣,韓江才試著輕聲問道︰“你…你怎麼了?”

    葉蓮娜看著韓江,說道︰“你難道不知道,以前克格勃選拔特工最常去的兩個地方嗎?”

    “最常去的兩個地方?”韓江不明白什麼意思。

    “一個是軍隊,因為那兒有鐵的紀律;另一個是孤兒院,因為那兒的孩子具有完全的可塑性。”

    “這麼說,你…你是孤兒?”韓江這才明白過來。

    葉蓮娜微微點了點頭。

    “我明白了,一個不幸的孩子!”韓江心中突然升出巨大的憐憫。

    韓江的腦中忽然產生了一個讓他自己都感到奇怪的想法︰他要去保護她,他希望他能成為她的親人,去保護她!

    可就在韓江胡思亂想的時候,葉蓮娜忽地站起身來,問韓江︰“吃好了嗎?”

    韓江木訥地點點頭。於是,葉蓮娜手腳麻利地收拾起盤碟刀叉來,一邊收拾,葉蓮娜一邊問還在胡思亂想的韓江︰“既然你已經知道了存放玉插屏的地方,下一步,你準備怎麼辦?是把它偷出來?還是帶上你的人馬把玉插屏搶出來,如果你想選擇後者,那麼我要提醒你,那樣要冒很大風險。”

    葉蓮娜這麼一說,韓江才想起了自己此行的任務,反問道︰“我發現你的大腦中,怎麼也只有打打殺殺的。我不明白你怎麼會這麼想。”

    葉蓮娜冷笑了一聲道︰“你說你不遠萬里,來到這里,目的很明確,目標也已經確定,不這麼干,還想干什麼?”

    “我剛才已經說了,我想跟你們合作,因為我們的對手是一個很強大的神秘組織,我們合作是最好的出路。所以我想去拜訪你們此事的負責人。”

    “伊留金上校?”葉蓮娜輕輕哼了一聲。

    “是的,本來…如果這事是你負責,那就好了,也許咱們今天晚上就能談成了。”

    “哈!”葉蓮娜笑道,“就算是我,也不一定能談成,不要以為現在我對你很有好感,就可以利用我對你的好感。”

    韓江的臉被葉蓮娜的話搞得紅一陣,白一陣的。葉蓮娜不顧韓江的感受,繼續說道︰“我都可以想象,你去找伊留金時,他會怎麼說。他會反問你‘我們能得到什麼?’他可是個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主兒!”

    “你們能得到什麼?你們能得到半個世紀前科考隊神秘失蹤以及現在這一系列事件的真相。當然,事情結束後,我們也可以將那塊玉插屏贈送給冬宮。”

    “贈送?那件珍寶本來就是冬宮的。”

    “不!它本來屬於中國!”

    “可是它一百年前就來到了俄羅斯。”

    “那也不能改變它本來的國籍啊!”韓江爭辯道。

    “好了,韓,我不跟你爭!你所謂的‘合作’,說白了,不過是讓我們將玉插屏先交給你們。不管是什麼理由,這是很難辦到的。其實,這事現在跟我已經沒什麼關系了。我站在朋友的立場上,替你考慮,我勸你不要去找伊留金,因為我對他太了解了。他是不會答應你的要求的,而且,你只要去找他,也就意味著你在這里喪失了行動的自由,他會派八個彪形大漢來‘保護’你的,直到你無法忍受,自己回國。”葉蓮娜情真意切地勸道。

    韓江點點頭︰“我明白,但是我還是得去試一試。我們中國有句古話——‘先禮後兵’嘛!”

    “哼!先禮後兵?恐怕人家不會領你這個情。你要是去偷,以你的身手,倒是有幾分勝算。”葉蓮娜肯定地說。

    韓江聽葉蓮娜這麼說,倒笑了︰“我發現你現在怎麼站到了我們的立場上來了,倒替我們出謀劃策。這對於你們,可是違規了啊!”

    韓江這一提醒,葉蓮娜才覺察出來,是啊!自己怎麼不知不覺站到了韓江的立場上來,這…這是出於對伊留金的不屑和憤怒,還是…還是為了眼前這個中國男人?葉蓮娜忽然也迷惑起來…

    過了一會兒,葉蓮娜微怒道︰“我都是為你好,你要是不領情就算了。”

    韓江見葉蓮娜不高興了,趕忙安慰道︰“不!不!我當然得領你的情。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你說得很有道理。用你的辦法,如果成功,自然很好,不過,這樣會傷了兩家的和氣,你們的伊留金上校也不會善罷甘休;再者,那樣做也不利於長遠的合作,只會讓我們的敵人高興。所以,我還是決定去找你們那位伊留金上校。這是我深思熟慮過的,我想即便他不同意和我們合作,也不至於把我們怎麼樣吧?”

    “我勸你還是好好考慮一下,這兒不是在你的地盤上。”葉蓮娜道。

    “你放心,我會加一萬個小心的。”韓江堅定地說。

    “看來我是勸不動你了!那好吧,你就去找伊留金吧,我看你能有什麼收獲。到時出了事,你可千萬不要找我救你!”葉蓮娜賭著氣說道。

    “好了,別生氣了,就算遇到了最壞的情況,我也有辦法脫身。對我說說你們那位伊留金上校吧!”說著,韓江扶住了葉蓮娜的雙肩,微笑著對葉蓮娜說道。

    葉蓮娜頓時感到兩股電流傳遍了全身。她看看韓江,心里咒罵自己,在這個男人面前,她竟然這麼輕易地背叛了自己的組織和誓言。雖然她知道這樣做對自己的組織並不會造成什麼傷害,但這對於一個優秀的特工和她從小所受的教育來說,仍然是不可原諒的。葉蓮娜為此陷入深深的矛盾中。

    “伊留金,此人為人陰險、狡詐,我向來不喜歡這個人。他也曾是我父親的學生,但據說我父親被逼提前退休,就是受了這家伙的陷害。這次我被停職,也是他向上面說了我許多壞話。你一定要小心這個人…”葉蓮娜雖然在心中咒罵自己,但還是一五一十地對韓江介紹了伊留金、伊凡洛夫等人的情況,並給韓江看了一張照片。照片上有四個人,左邊是馬卡羅夫和葉蓮娜,右邊有兩個男人,韓江沒見過。

    葉蓮娜一指照片上那個身材消瘦、臉色陰沉的中年男人,說︰“這就是伊留金上校。”又指了指伊留金身邊的那個壯實男人道︰“這是伊凡洛夫,一個肌肉發達、有勇無謀的家伙,跟你倒是有幾分相像,呵呵。”

    “你的意思…我也是個有勇無謀的家伙?”韓江反問葉蓮娜。

    葉蓮娜看著韓江,笑出了聲︰“你這樣主動去伊留金那兒送死,不就是典型的有勇無謀嗎?”

    “也許是吧!不過,我一定會讓你改變對我的印象。”韓江自信地說道。他迅速地在大腦中印下了這兩個男人的模樣,但還是向葉蓮娜提出,要借用一下這張照片、葉蓮娜猶豫了一下,最後點了點頭,叮囑道︰“照片你可以拿去,不過,千萬不能讓伊留金知道是我給了你這張照片,否則,我可就…”

    韓江笑笑,答道︰“你放心,就是我死了,也會替你保守秘密的。”

    “我可不希望你死。你要好好活著!”葉蓮娜盯著韓江,一個字一個字地說道。

    兩人就這樣一直注視著對方,直到韓江又開口問道︰“你知道存放那塊玉插屏的保險櫃的情況嗎?”

    葉蓮娜撅了撅嘴,無奈地說道︰“我真是無可救藥了。好吧,我就把知道的情況全告訴你。當然,我所知道的情況都是一個月前,也就是我被停職以前,玉插屏存放在聯邦安全局大樓的一間地下室里。那是整個大樓中最牢固的一個房間。我們一般戲稱那間地下室為彼得小屋。”

    “彼得小屋?”韓江不解其意。

    “嗯,我是聽伊留金他們那麼叫的,也不知是哪位前輩起了這個名字。你知道彼得堡在涅瓦河畔有一個景點,就是著名的彼得一世小屋,相傳為彼得大帝當年建彼得堡時的住所。據說那間地下室以前關押過重犯,有些重犯最終就死在了那里面,於是有前輩便戲稱那間堅固的地下室為彼得小屋,故意諷刺那些關押在這里的重犯,享受著沙皇一般的待遇。那間地下室堅固無比,沒有窗戶,據說牆壁有三米厚。”

    “果然是很堅固。那里現在還關犯人嗎?”

    “早就不關犯人了,現在那里有一個保險櫃,專門存放重要的東西。保險櫃連接著大樓的報警系統,如果是外人開保險櫃,即便他打開了保險櫃,警報也響了。從樓梯通往地下室的通道全程監控,通道口的大鐵門有半米厚。”

    韓江聽完葉蓮娜的介紹,倒吸了一口涼氣。這彼得小屋果然是銅牆鐵壁,很難下手。他對葉蓮娜戲謔道︰“你看,你還說直接去偷有希望呢,這麼堅固複雜的地方,我怎麼能偷得出來?”

    “哼!我一向認為你功夫很高啊!再說,我只是說去偷還有希望。你去跟伊留金談,在我看來,是一點希望沒有!”

    “好吧!謝謝你的忠告,也感謝你的美味晚餐,時間不早了,我也該走了。”韓江看了看表,已經快十點了。

    “你要走?你在彼得堡住哪里?這麼晚了,外面還下著大雪…”葉蓮娜欲言又止,竟然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

    “怎麼,你想留我在這兒過夜?”韓江嬉笑道。

    “哼!我可沒說要留你,別自作多情了!”葉蓮娜又仰起頭,盯著韓江說道。

    “你放心,我肯定有地方住。如果我那地方被你們的伊留金上校盯上了,我會來你這兒避難的,呵呵!”韓江笑道。

    “那好!我等著你在彼得堡無處可藏的時候。”說著,葉蓮娜上前擁抱了韓江一下,並在韓江的臉頰上輕輕吻了一下。

    韓江頓時漲紅了臉。他知道這只是俄羅斯人的禮節,但卻讓他這個中國大男人受寵若驚。他結結巴巴地回答葉蓮娜︰“希望不會有那麼一天!”

    “我肯定你會有那麼一天,哼!”葉蓮娜露出了自信的笑容。

    “行了,你好好睡上一覺。我萬一和伊留金談崩了,可真的要來麻煩你,到那時,你想睡個好覺都不可能了!”說完,韓江穿好大衣,打開房門,一股寒風灌進了屋中。韓江和葉蓮娜這才注意到,不知何時,樓道里的窗戶被大風吹開了。韓江走過去,將窗戶關緊,然後觀察了一會兒樓道里的動靜,見無異常,這才向葉蓮娜揮了揮手,消失在黑暗的樓道里。

    葉蓮娜怔怔地在房門外看著韓江走下樓梯,聽著他的足音,直到那聲音遠去,這才回到房中。她看著這間不大的公寓,外面是慶祝新年的禮花,公寓內溫暖如春,心頭忽然升起了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這是一種家的感覺,雖然,她知道這里只是她臨時的住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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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鮑里斯教授

    唐風和徐仁宇在韓江之前就已在聖彼得堡大學安頓下來。聖彼得堡大學始建於1819年,坐落在涅瓦河北岸,正好與南岸的冬宮遙遙相對。這里曾孕育了俄羅斯歷史上許多重要人物。在蘇聯時代它被稱為列寧格勒大學,蘇聯解體後,它隨著彼得堡這座城市的變遷,又改回了它原先的名字。聖彼得堡大學學科齊全,專業眾多。這里的東方研究系久負盛名,集中了俄羅斯東方學研究的精英。

    徐仁宇早年曾在此遊學。他興趣廣泛,工科、理科、文科的課程均有涉獵。有一次,他無意中聽到了東方研究系一位教授的課程,至今清楚地記得那節課講的是亞洲游牧民族史。他也清楚地記得那位教授的名字——鮑里斯。

    年輕時的徐仁宇為鮑里斯教授的淵博學識、儒雅氣度,以及嚴謹的治學態度深深折服。僅僅一節課,鮑里斯教授就從匈奴、鮮卑,講到突厥、回鶻、吐蕃,進而又講到了契丹、女真、蒙古,當然還有黨項。原本只能容納三十個人的小教室里,聚滿了各專業的學生,大部分學生可能只是第一次接觸東方這些古老的民族。徐仁宇沒想到一個西方人,竟對東方的歷史如此熟知。雖然他以前也在書本上一知半解地了解一些,但這還是他第一次系統地了解這些歷史。於是,徐仁宇一周之內連續聽了鮑里斯教授的三節課。鮑里斯教授也注意到了這個黑頭發、黃皮膚的中國學生。

    徐仁宇至今還清晰地記得他與鮑里斯教授第一次交談的情景。那是在鮑里斯教授一次上完課後,徐仁宇想問教授一個問題,可當時俄語口語還不是很好的徐仁宇,猶豫良久,也沒有鼓起勇氣向鮑里斯教授開口,反倒是鮑里斯教授看出了徐仁宇的疑惑,用熟練的中文先問道︰“你是中國人?”

    徐仁宇沒有料到鮑里斯教授的中文竟如此之好,更沒有料到他竟一下看出了自己是中國人。徐仁宇微微漲紅了臉,點點頭,鼓起勇氣,反問鮑里斯教授︰“你怎麼看出我是中國人的?”

    鮑里斯教授露出一絲頑皮的微笑道︰“用你們中國的一句俗語叫‘天機不可泄露’。”

    “看不出您倒挺詼諧,和上課時完全不一樣。”徐仁宇也放鬆下來。

    “因為我已經很久沒看到中國學生了,準確地說應該是很久沒看到中國人了,雖然我研究的是東方。”鮑里斯教授說到這里,沉重地嘆了口氣。

    “是啊!自從中甦兩國交惡以來,就很少有中國人來這里了。不過,現在好了,今後應該會有越來越多的中國學生來聽你的課。”徐仁宇安慰道。

    “借你吉言!”鮑里斯又露出了頑皮的笑容,隨即又問徐仁宇,“怎麼樣,對我的課還感興趣嗎?”

    “非常感興趣,以前在國內我對這些歷史也不了解,還是聽您的課,才了解了許多。”徐仁宇道。

    “那歡迎你常來聽我的課吧!對了,你不是我們系的學生吧?”鮑里斯教授問。

    徐仁宇搖搖頭︰“我是來學工程的,那天,我只是偶爾路過這間教室,聽見您在講東方游牧民族的歷史,才進來聽聽的,沒想到一下子就被您的課吸引了。”

    “真是遺憾,我相信你如果做我的學生,一定會是個優秀的學生。”鮑里斯教授不無遺憾地說。

    徐仁宇受寵若驚,趕忙說道︰“您放心,以後只要有空,我就會來聽您的課。”

    鮑里斯教授滿意地點了點頭。從那兒以後,徐仁宇只要有空,就會跑到這間教室來聽課。這一聽,就是一個學期。

    一個學期很快就過去了,徐仁宇雖然不是鮑里斯的學生,但儼然已經成了鮑里斯教授的座上賓。那是蘇聯剛解體的困難時期,盧布每天都在貶值。鮑里斯教授剛拿到手的成捆工資,沒幾天,就已經貶值得所剩無幾。但就是在這麼困難的境遇下,鮑里斯教授還是經常邀請徐仁宇到自己家去做客。那是學校分配的一間狹小的教師公寓,徐仁宇每次去,都只看見鮑里斯教授一個人,沒有女主人,也沒有其他人。

    徐仁宇最後一次見到鮑里斯教授,是在他結束在彼得堡的學業,即將離開前。臨行前,鮑里斯教授特地為他用毛筆題寫了一幅字,那幅字上只有兩個隸書的漢字——不慍。

    徐仁宇知道“不慍”二字出自孔子的《論語》,但他對其意並不了解,於是虛心請教鮑里斯教授。鮑里斯教授靜靜地說道︰“孔子說‘人不知而不慍,不亦君子乎’,意思是別人不理解我,不接受我,我也不抱怨。這是我的老師阿理克院士送給我的兩個字,今天我也送給你,雖然你並不算是我正式的學生。”

    徐仁宇大為感動,回國後,精心裝裱收藏了這幅字。

    此刻,闊別十多年後,徐仁宇重返彼得堡,重返這座美麗的校園,感慨良多。這幅字就裝在他的皮包中。徐仁宇輕輕嘆了口氣後,對唐風說道︰“我們先去住的地方,把行李放下來,然後我帶你遊覽一下彼得堡。不過,我們來的確實不是時候。寒冷的冬季,大雪遮蓋了彼得堡美麗的容顏,要是夏季,那才是彼得堡最美的季節。靜靜流淌的涅瓦河,令人流連的芬蘭灣,宏偉的冬宮,還有夏宮、皇村、伊薩基耶夫大教堂、彼得保羅要塞,都是美不勝收。更神奇的是彼得堡的白夜,每到夏季,太陽永遠不落,彼得堡成了一座名副其實的不夜城。”

    徐仁宇一口氣說了一大通彼得堡的著名景點。唐風倒很平靜地說道︰“我們這次可不是來玩的,不要忘了我們的使命。另外,我覺著冰雪覆蓋的彼得堡也別有一番風景。”

    徐仁宇點點頭,嘆道︰“是啊!我們現在哪兒有游玩的心情。我只希望這一切早點結束。”

    “唉!對了,博士,我們倆是以訪問學者身份來的,你到底給我們倆安排的是什麼方面的學者啊?”唐風疑惑地問。

    “哦!這個你放心,我都安排好了。咱們是受俄羅斯語言文學系邀請來訪問研究的。”徐仁宇一本正經地說道。

    唐風一聽,徐仁宇居然找了一個跟他倆的專業都沒關系的專業,竟冒充訪問學者,唐風差點兒沒暈倒。他沖徐仁宇吼道︰“你這不是要出我洋相嗎?我連俄語才突擊學了那麼點,你居然讓我冒充俄羅斯文學研究方面的學者。我靠!我看下面就看你的了。”

    “看我的?你以為我就懂俄羅斯文學?我當年也不過只學的俄語,而且還是偏工程方面的,對俄羅斯文學也是一竅不通。”徐仁宇兩手一攤,無可奈何地說。

    “那你充什麼大瓣蒜!你不會找個其他的專業?”

    “這不是跟他們系的教授熟嗎?都是哥們兒!”徐仁宇一向人脈極廣。

    “我看你跟誰都是哥們兒,偏偏找這麼個咱倆都不行的…”唐風越說越氣。

    “什麼咱倆都不行?其實,俄羅斯文學也沒什麼,不就是那幾位嗎?普希金,萊蒙托夫,屠格涅夫,陀思妥耶夫斯基,托爾斯泰,還有…還有馬雅可夫斯基,對了,還有葉賽寧!”徐仁宇把他總共知道的那幾位俄羅斯文豪大名報了一遍。

    “你知道的還不少嘛!那和俄國同行交流的重任就交給你了。咱可不能給我母校丟臉。”

    “得了吧,就你知道不給母校丟臉,你以為我這個博士就是一民科?咱好歹揣著十多所大學的聘書呢!這不是被那姓韓的征用了嗎?否則,我現在也去大學里教書育人呢!”

    唐風不再說什麼,徐仁宇笑笑卻道︰“我給你實說了吧,我都協調好了。這次咱們去了就裝重感冒,不用研究什麼俄羅斯文學。我們一大堆的任務還沒完成呢!”兩人說著來到了一棟教師宿舍樓下。

    宿舍的管理員是位發了福的老大媽,她將唐風和徐仁宇帶到了他們的房間,一間兩居室的套房。唐風看看房間,還算滿意,就是要再添置一些東西。徐仁宇卻道︰“得了吧,咱還不知道在這住幾天呢,就這樣吧!”

    安頓好,唐風問徐仁宇︰“不管什麼訪問學者,咱們正經要做的第一件事是什麼?”

    徐仁宇想了想,然後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回答唐風說道︰“要是我那位鮑里斯老師還在就好了。”

    “鮑里斯老師?”唐風不解。

    徐仁宇便向唐風介紹了一遍他的鮑里斯老師。說到最後,徐仁宇很有信心地說︰“鮑里斯教授的研究方向就是亞洲游牧民族的歷史。這個在國內一般叫做‘邊疆史’,和你的專業方向很接近。我還記得當年鮑里斯教授有一個很精美的小筆記本,上面密密麻麻地寫滿了他的研究心得,其中有不少是他用中文寫的,還有英語的、法語的,還有許多我根本不認識的語言。鮑里斯教授說那都是古老東方的語言。”

    “如此說來,這位鮑里斯教授也許對西夏方面的歷史會有所研究。”

    “不僅僅如此,鮑里斯教授的恩師就是俄國最著名的漢學大師阿理克院士。阿理克院士的多位學生,後來都從事中國西北地區出土文獻的研究,特別是敦煌和黑水城的文獻,比如日後成為著名漢學大師的孟列夫。你不要忘了那七封絕密信件里提到的事。”徐仁宇提醒唐風。

    唐風這才想起來︰“是啊!那七封絕密信件,就有三封跟阿理克院士有關,你是懷疑這位鮑里斯教授也知道玉插屏的事?甚至…甚至就是當年那次科考的參與者?可是當年的科考隊只有兩名倖存者啊?”

    “當年的知情者,並不一定是科考隊的參加者。當年應該還有一些學者知道並參與了此事,但他們並沒有直接參與科考隊,這點你可以從七封絕密信件中的最後一封看出來。”

    “最後一封?克格勃主席謝列平寫的信?”唐風疑惑道。

    “應該說是他下達的命令。”

    “對!在那封信中,謝列平要求所有知情的人,特別是參與研究的學者要保守秘密。甚至,他提到要與知情最多的幾位學者面談。”唐風回想起了那封信的內容。

    “是的,這說明俄方這邊至少有幾位學者是當年的知情者、參與者。他們雖沒有直接參加科考隊,但也應該是了解內情的。”徐仁宇肯定地說道。

    “嗯!聽你這麼一說,我現在迫不及待地想見見這位鮑里斯教授了。不過,這麼多年了,你和鮑里斯教授還有聯系嗎?”

    “這…這也是我擔心的。當年我回國後,曾與鮑里斯教授靠信件保持聯系,但幾年後,我一連寄了幾封信,都沒有收到鮑里斯教授的回信。這樣,我和鮑里斯教授的聯系就斷了。後來,我曾托這兒的朋友打聽過鮑里斯教授的情況,但這兒的朋友給我的回覆各不相同,有人說他還在大學執教,有人說他已經離開了這兒。再往後,我也就淡忘了這件事。”徐仁宇不無遺憾地說。

    唐風聽後,也很失望︰“要是這樣,我看找到他的希望不大啊!”

    “別說廢話了,咱們這不是來了嗎?馬上就去拜訪這位鮑里斯教授。”徐仁宇說完,穿上大衣,便和唐風一起出門而去。

    徐仁宇踅摸了一陣,憑著記憶,他很快就找到了當年鮑里斯教授住的那棟教師公寓。可公寓內,早已換了主人,屋內一對年輕男女,根本沒有聽說過這里曾住著一位鮑里斯教授。

    徐仁宇悻悻地走下樓。唐風問他︰“你不會記錯了吧?”徐仁宇抬頭,又看了看這棟已經老掉牙的公寓樓,還是原先的模樣。他肯定地回答唐風︰“不會錯的,就是這棟樓,這麼多年,雖然還沒拆,但早已物是人非了!”

    “咱們去東方研究系去問問吧?我們也正好可以和那兒的老師認識認識。”唐風提醒徐仁宇。

    徐仁宇點點頭,道︰“也只能這樣了!”

    兩人冒著大雪在校園內費了半天勁,才找到鮑里斯教授曾經任教的東方研究系。這里會聚了一批俄羅斯優秀的學者,是俄羅斯東方學研究的重鎮。

    臨近新年,系里沒有什麼人。就在唐風和徐仁宇不知所措之時,他倆發現在走廊盡頭的窗戶邊,有一個年輕人正在獨自吸煙。那年輕人看上去也就三十歲出頭,帶著金邊眼鏡,穿著考究,一副學者模樣。

    唐風和徐仁宇對視一眼,一起走上前去,徐仁宇開口便自我介紹道︰“您好,我以前曾在這里留學,很久沒有回來了,想找一位老師,但又和他失去了聯系。我想向您打聽一下,您認識鮑里斯教授嗎?”

    “誰?他姓什麼?”那年輕人驚詫地反問。

    徐仁宇努力回憶著︰“鮑里斯,他好像是姓烏斯季諾夫,十多年前他就任教於這里。”

    “您是說鮑里斯‧米哈伊諾維奇‧烏斯季諾夫教授?”年輕人報出了鮑里斯教授的全名。

    徐仁宇眼前一亮,驚道︰“對!是的,就是他。”

    “您是教授的學生?”年輕學者並不急於告訴徐仁宇鮑里斯教授的去向,反倒問起了徐仁宇。

    徐仁宇點點頭,道︰“算是吧!十多年前我聽過鮑里斯教授的課。”

    “哦!如果是這樣,那我不得不遺憾地告訴你,鮑里斯教授已於八年前病故了。”年輕學者平靜地說道。

    “什麼?病故了?”徐仁宇和唐風同時驚叫道。

    “是的,請相信我,因為我也是鮑里斯教授的學生。”年輕學者很誠懇地說道。

    “你也是鮑里斯教授的學生?”唐風用俄語反問道。

    “嗯!我是鮑里斯教授帶的最後一屆研究生。”年輕學者扶了扶眼鏡說道。

    “教授是怎麼死的?”徐仁宇問那年輕人。

    年輕學者平靜地回答道︰“是一種很少見的皮膚疾病。教授死前經歷了巨大的痛苦。”

    徐仁宇心里暗暗算了一遍,八年前,差不多就是自己和鮑里斯教授失去聯系的時候。看來事情果真如此,當時自己心里就有一種不祥的預感,沒想到,八年了,最終還是證實了自己當年的預感。

    徐仁宇稍稍平靜下來,又問那年輕學者︰“您能告訴我,鮑里斯教授的墓地在哪兒嗎?我想去瞻仰一下。”

    “在舒瓦洛沃公墓。”

    “舒瓦洛沃公墓?”徐仁宇記下了這個名字。

    “就在他的老師阿理克院士墓附近。”年輕學者又補充道。

    告別那位年輕學者,唐風和徐仁宇走出了大樓。徐仁宇看看天,今天天色已晚。他打定主意,明天要到舒瓦洛沃公墓去看看鮑里斯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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