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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穿越] [顧非魚]西夏死書[全書完]

[顧非魚]西夏死書[全書完]

【內容簡介】:

半個世紀前,一支中蘇聯合考古隊在沙漠深處神秘失蹤,震驚各國情治系統;半個世紀後,一件價值連城的西夏玉插屏現世,引來各方勢力爭奪,所有試圖揭開玉插屏隱藏秘密的人,都逃不掉可怕的血咒!

中蘇聯合科考隊科考隊究竟暗地進行什麼特殊任務?又為何神秘失蹤?隱藏半個世紀的驚天陰謀究竟多駭人聽聞?西夏,這個曾經輝煌一時的白色帝國,為什麼無聲無息消失於歷史長河?  

博大深厚的西夏文化,驚心動魄的探險歷程,雄偉壯麗的山川景色,懸念迭生的曲折故事,引人入勝的歷史傳奇…南派三叔盛讚:這真是一本神奇之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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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最佳男主角: 很棒的文章分享!給您掌聲鼓勵! ...威望 + 25 金錢 + 25

西夏死書1

第一章 拍賣疑雲

盛夏時節,一場遲到的春季藝術品拍賣會,正在北京東三環一座五星級大酒店內舉行。主辦者華寶國際拍賣公司,從1997年《中華人民共和國拍賣法》實行開始,每年舉辦的春拍,早已成為全國影響最大的拍賣會。華寶國際也一躍成為世界一流的拍賣公司。

    齊寧,華寶國際首席拍賣師,名嘴,名眼。說他名嘴,是由於他在拍賣場上,妙語如珠,辯才無礙,總能最大限度地煽動買家的情緒;說他名眼,是因為他眼光犀利,有著極高的古玩鑒賞水平。

    下午六點。一位年輕的拍賣師從拍賣台上退下來,走到齊寧身邊,恭恭敬敬地說︰“齊老師,該您上場了。”齊寧點點頭,卻皺了皺眉,走向拍賣台。

    春季拍賣會為期十天,每天都有一件壓軸拍品,放在最後拍賣。只有拍賣壓軸拍品時,齊寧才上場去主持。今天是拍賣會的最後一天,這最後一件拍賣品,理應是整個春拍中最珍貴的一件,真正的壓軸品。但在場所有人都看得出,齊寧現在的興致並不高。

    “下面是第…第1038件拍品,西夏嵌珠寶纏蓮紋玉插屏,從國外流回,非定向拍賣。”齊寧的介紹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然後宣布︰“現在開始競價,起拍價︰80萬。”

    拍賣廳很大,有488個買家座位。因為今天是最後一場春拍,現在拍賣的又是最後的壓軸拍品,拍賣廳里擠滿了人,很多找不到座的買家,只能站著。這麼多人的場合,總難免會有些嘈雜。但就在剛才齊寧上台的時候,嘈雜聲便漸漸止住了。而當齊寧宣布開始競價的時候,大廳里已完全靜下來。

    五六百人一齊緘口不語。他們不是受過專業訓練的軍人,而是來自世界各地三教九流的人,其中大部分人,因為自己頗有資產,早已習慣了不守紀律,但現在他們不僅閉了嘴,似乎連手機都靜音或者關機了。大廳里安靜得有些詭異。

    沒人說話,自然也沒有人開價競拍。

    齊寧眉頭皺得更深,再次宣布︰“現在開始競價,起拍價,80萬。”

    還是沒人開價,也沒人說話。台下的買家,有的看著齊寧,臉上的表情似笑非笑;有的左右張望著,看有沒有人開價,有目光對觸而過的,無論雙方認不認識,都會發出無聲的會心一笑。

    齊寧臉色尷尬,深吸了口氣,第三次宣布︰“現在開始競價,起拍價,80萬。”

    還是沒人應聲。這時候,台下的買家都不再東張西望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齊寧身上,看他如何收場。那目光里,有譏笑,也有同情。堂堂華寶國際的首席拍賣師,在全國舉足輕重的春拍會上,主持拍賣最壓軸的拍品,居然沒人出價。這是何其滑稽、何其可悲的一件事?

    齊寧臉色漲得通紅,正要扔下拍賣錘,轉身下台。就在這時,台下突然有人舉起牌,大聲說︰“我出價…”

    舉牌喊價的,是個坐在第三排中間偏左一點的中年人,這一嗓子把大廳里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過去了。他得意洋洋地,把手里的牌子轉著方向,給周圍的人看,大聲道︰“我出價10萬!”

    起拍價80萬的玉插屏,他只出價10萬,這明顯是搗亂、惡搞。

    齊寧顯然認識這個人,保持著禮貌說︰“對不起劉先生,您的出價低於起拍價,所以無效。”

    那姓劉的中年人哂笑道︰“哦,我是看你在台上吆喝,也沒人理你,怪難為情的,才想幫你解圍。原來還是我做錯了,這最珍貴的壓軸品,看來華寶國際是要自己留著,根本不準備拍賣出去的。”在說到“最珍貴的壓軸品”時,他故意加重了語氣,引起來一陣哄笑。

    齊寧勉強應付著說︰“拿出來拍賣,當然是準備拍賣出去的。”

    姓劉的中年人語調轉厲,大聲質問︰“準備拍賣出去,為什麼起拍價這麼高?它真值80萬,夠資格做壓軸品嗎?!”

    齊寧說不出話來。

    姓劉的中年人不依不饒,咄咄逼人地道︰“二十幾位古董專家都說它是低等次品,汪世驤老先生更斷定它只值10萬,難道他們的眼光還能都有問題?你們用低等次品作壓軸拍品,只值10萬卻起拍就要80萬,是想倚仗華寶國際的名聲,欺瞞買家,詐騙錢財嗎?還是故意用低等次品作壓軸,制造噱頭,欺騙大家的感情,吸引大家的眼球?無論你們的目的是哪個,這種行為都是極度惡劣的。作為拍賣業內人士,我劉華東鄙視你們!華寶國際再大,再知名,也不能肆意玩弄各位買家!而你齊寧,名嘴名眼,鑒賞能力一流,還能看不出物非所值?難道你這頂尖拍賣師眼里只有錢,最基本的職業道德跑哪里去了!”

    這番話越說越嚴厲,從批評拍品,到批判華寶國際,最後轉到對齊寧的個人攻擊上。說得齊寧雙手扶案,臉色蒼白,難堪到了極點,卻是一句反駁的話都說不出來。台下買家的情緒也被煽動起來,跟著起哄。有的冷笑,有的鄙夷,有的怒罵,有的三五成群,交流著對華寶國際、對齊寧的鄙視…整個拍賣會,一時混亂到了極點。

    唐風受金陵大學校長委托,為金大新建的博物館收集藏品,從春拍會的第七天開始參加競拍。現在他坐在買家座位的前排上,將發生的一切都看在了眼里。當周圍混亂到了極點,劉華東洋洋得意,齊寧全身顫抖得幾乎要倒在台上時,唐風終於忍不住,舉起手里的牌子,同時大聲喊道︰“我出80萬!”

    由於唐風坐在前排,又是放聲大喊的,所以雖然周圍環境很混亂,齊寧還是注意到了他,頓時眼楮一亮,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指著他,連聲大叫︰“這位先生出價80萬!這位先生出價80萬!”

    這下子所有人都注意到了唐風的舉動,場中又驀地靜了下來。劉華東像被蠍子蜇了一般,站起身來,指著唐風道︰“不可能!這不可能!你一定是華寶國際的托兒,一定是!”

    齊寧這時已經恢復鎮定,嚴肅地說︰“劉先生,請注意你自己在說什麼,您這麼毫無證據地誹謗,我們完全可以向法院起訴。”

    劉華東顯然也是個圓滑的人,剛才只是一時失態,當即說道︰“我收回剛才的話。”說完又將目光轉向唐風,說道︰“小伙子,你確定要出80萬買這件東西?”

    唐風從剛才的對話中,已經聽出劉華東是另一家拍賣公司的人,對他這種趁機煽動買家打壓對手的行為有點反感。此時聞言,斜了他一眼,說︰“你眼楮有問題,還是腦子有問題啊?不確定我舉牌干嗎?”

    劉華東被搶白了,低聲咒罵了一句,訕訕地坐下了。

    唐風聽不清他罵的啥,但想來是“白痴”“傻B”之類的話,再看周圍買家投來的目光,也差不多都是要表達這個意思。他不為所動,心想︰你們覺得我傻B,我還覺得你們傻B呢!

    把手里的牌子對著齊寧舉了舉,齊寧在台上喊道︰“這位先生出價80萬,還有人出更高價嗎…”這話一出,又引起一陣哄笑。但齊寧只能硬著頭發,按程序走下去,“80萬第一次…80萬第二次…80萬第…後面那位女士,出價85萬!”

    廳內買家哄然。唐風早就做好了等著齊寧落錘定音的準備,聞言大奇,向後看去,看見舉牌競價的人,居然是個金發女郎。估計她來得比較晚,連座位都沒有,就站在後排,右手舉著牌子,中指上戴著一枚外形奇特的祖母綠戒指,很是顯眼。

    原本沒人要的一件拍品,在自己開價之後,居然就有人出來搶了。唐風失笑地搖搖頭,把牌子放下來。他剛才出價,只是一時性起,當然不會再爭下去了。

    “這位女士出價85萬,還有沒有更高價的?”

    “好,這位老先生出價90萬!”又有人出來競價了。這次是個白發蒼蒼的老頭,舉牌的手臂,蒼白、枯瘦、僵直。

    金發女郎和白發老頭似乎都對這件玉插屏志在必得,互不相讓。在齊寧的主持下,競價一路攀升。這次春拍的最後壓軸品,從起拍價80萬無人問津,很快就被抬到了900萬的高價。

    台下的買家,從最初的竊竊私語,到現在已經全部安靜下來,看著金發女郎和白發老頭激烈地競價。

    當金發女郎報出900萬的價格後,白發老頭似乎已經失去了耐性,舉起牌子喊道︰“1000萬!”像這樣直接加價100萬,顯然是想徹底擊潰對方的心理防線。

    果然,金發女郎不再像之前那樣立即抬價,而是猶豫起來。

    齊寧發揮他名嘴的特長,不失時機地問道︰“這位女士,那位老先生出價1000萬,您還有更高的價嗎?”

    金發女郎低頭不語。

    齊寧在台上開始倒計時,“1000萬第一次…1000萬第二次…”

    這時候,唐風看到金發女郎打了個稍等的手勢,然後取出手機撥打出去。齊寧在台上道︰“您再考慮一下,我們可以等您!不過您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金發女郎撥通了電話,以流利的英語講起話來,她的語速極快,唐風坐在前排,離得較遠,所以聽不清她在講什麼。這時又聽到齊寧的催促︰“如果您不出價,這件玉插屏,就是那位老先生的了!”

    金發女郎掛斷手機,又舉起手中的牌子,用有些生硬的漢語喊道︰“我出…”她還沒喊出價來,唐風就聽到“叮”地一聲,他知道那是拍賣錘敲落的聲音,但是金發女郎明明已經舉起了牌子,以齊寧身為華寶國際首席拍賣師的眼力和反應,不可能照顧不到。

    唐風轉頭看向台上的齊寧,只見齊寧眼神復雜地從一個方向收回目光。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唐風看到大廳左側的小門晃動了兩下。

    齊寧在台上宣布了玉插屏的歸屬。

    金發女郎氣憤之下,漢語說得更糟,索性以英語沖齊寧講起來,指責齊寧為什麼明明看到她舉牌,還要落錘。齊寧以流利的英語回答,解釋說已經給她時間了,再等下去,對其他買家就不公平。金發女郎爭辯說,她已經舉牌了,而且在她舉牌前,齊寧還沒有提示“最後一次”呢!

    有些人聽懂了他們的對話,開始跟著起哄,指責齊寧不公平。但大多數人對此已不感興趣了,一下午的拍賣,把大家搞得精疲力竭,眾人紛紛起身離座,往大廳外擁去,站在後排的金發女郎被淹沒在離廳的人群中。

    唐風見齊寧要下台走人,叫住了他,問道︰“你剛才看到了什麼?”

    齊寧面露不解之色。

    唐風朝大廳左側的小門看了一眼,道︰“是不是有人指使你的?”

    齊寧臉色大變,結結巴巴地說︰“不…我不明白您在說什麼。對不起,拍賣會已經結束了,我要走了!”說著,急匆匆地離開了。

    唐風坐在那里,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才起身離開了拍賣大廳。走近電梯時,電梯門正要關閉,他叫了一聲“請等一下”,並緊跑兩步,來到電梯門口。電梯中的人聽到他的呼喊,又將電梯門摁開了。

    電梯里的人是個白發老頭。唐風有些疑惑地打量著他,看到他那雙蒼白、枯瘦、僵直的手臂,馬上認出來了,他就是最後拍得玉插屏的那個老頭。

    電梯下行。老頭看了唐風一眼,忽然開口了︰“你就是開價80萬的那位小伙子吧?”

    唐風點了點頭。

    老頭道︰“你也對那件玉插屏感興趣?”

    唐風隨口敷衍︰“還行。”

    老頭道︰“既然感興趣,為什麼不繼續競拍呢?如果不感興趣,為什麼別人都不屑一顧、認為值不了10萬的東西,你又肯出80萬的價?難不成你真是華寶國際的托兒?”

    唐風冷笑道︰“如果我是華寶國際的托兒,你還能不知道?”

    老頭一愣,道︰“什麼意思?”

    唐風道︰“你和那個拍賣師不是有勾結的嗎?剛才要不是他搗鬼,提前落錘,你能這麼容易拍到玉插屏?”

    老頭臉上露出深思的表情,沉默了一下,又說道︰“就算繼續競拍下去,又怎麼樣?1500萬,2000萬,再多花一點錢而已,玉插屏一樣會落在我手里。”

    唐風最討厭這種充闊裝B的人,毫不客氣地道︰“你真不在乎錢,為什麼不直接拿錢出來,光明正大地拼過人家,還要作弊這麼卑鄙!”

    老頭搖搖頭,說︰“不,你弄錯了,我沒有和拍賣師勾結…這件事有點奇怪,但跟你沒有什麼關系了小伙子。”說著,他想伸手拍拍唐風的肩膀,但被唐風閃身躲開,只好尷尬地收回了手。

    回到賓館,唐風打開電腦,上網搜索有關今年春拍會的信息,獲得最多的就是關於這件最後的壓軸品的,而與之相關的主要人物是有“京師第一玩家”之稱的汪世驤老先生。

    汪老先生是著名的文物專家、文物鑒賞家、收藏家,文物界的泰斗級人物。全國每年有大中型文物拍賣會十幾個,出於禮貌,都會給汪老先生寄去請柬和宣傳冊,但汪老先生從未參加過,最多看完宣傳冊,委托別人去拍下幾件文物來。

    不料,這次華寶國際的春拍會,居然在第一天,所有拍品進行展覽時,汪老先生就到場了。他是沖著那最後的壓軸品——玉插屏來的。在仔細看了玉插屏之後,汪老先生只說了一句“太離譜了”,然後就離開了。

    後來有記者千方百計采訪到他,問起此事,汪老先生緘口不言,被問得煩了,又說了一句“那塊玉插屏,能值10萬”。

    值10萬的,屬於低等古董。這種貨色,當然不足為最後的壓軸拍品。但華寶國際偏偏就這麼干了。難怪汪世驤老先生看到宣傳手冊後,會來看拍品展覽。看到拍品後,確信自己沒看走眼,這件最後的壓軸拍品,確實是低等貨色。作為忠厚長者的汪老先生,只說了一句“太離譜了”離開,給華寶國際留了面子。

    汪世驤的兩句話,“太離譜了”“那塊玉插屏,能值10萬”,再加上記者自己添枝加葉的推測,寫成文章,一見於報,立馬被無數次轉載。華寶國際的春拍會也得到空前的關注,前三天的拍品展覽日,全國二十幾位文物專家、鑒賞家都來看了那件玉插屏,從專業的角度細致分析,最後一致認同汪老先生的說法︰那塊玉插屏,能值10萬。

    唐風是春拍會第七天趕來的,不知道這些事情,現在才明白,為什麼今天下午的拍賣會,會有那麼多人參加,為什麼齊寧上台主持最後的壓軸品拍賣時,場中可以保持一片寂靜。原來大家都等著看這件被專家鑒定為次品的文物,被作為壓軸品拍賣時,是否會有傻B出來競價,還是拍賣師像傻B一樣喊一通,而卻無人問津。

    唐風苦笑。看來自己真的當了一回傻B。不過文物是什麼?不就是歷朝歷代留下來的破爛嘛!也許它們有歷史價值,有工藝價值,但絕對沒有金錢價值。它們的金錢價值,都是被這些有了幾個閑錢就燒得慌的傻B買家們哄抬起來的。

    唐風一向鄙視這種拿金錢價值來定位文物的行為,但很無奈,在經濟社會中,這早已是一種流行趨勢了。

    參加了四天的春拍會,唐風也拍到了幾件古董。第二天吃過早餐,便打車去華寶國際辦理相關手續。華寶國際在雲宏大廈的頂層,13層。唐風走進大廈的旋轉門,迎面走過來一個人,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也不看路,朝旋轉門直撞過去。唐風拉了他一把,說︰“小心看路!”

    那人在旋轉門前停住,說了聲“謝謝”。

    唐風一呆,這才看清他便是昨天拍到玉插屏的那個老頭。現在他右手提了個密碼箱,左手拎著一摞檔案袋,檔案袋顏色深暗,又破又舊,袋上印的字母,不是英文,卻似俄文。他今天來這里,顯然是來接收玉插屏的,估計就放在那個密碼箱中了,但這一撂破舊的檔案袋又是什麼東西呢?

    唐風正想搭訕套問一下,這時旋轉門已經轉了過來,老頭跟著走了進去。

    隔著玻璃旋轉門,唐風看到那老頭走向大廈前的停車處。一輛奔馳車門打開,一個年輕女孩跳出來,伸手要去接老頭的東西。老頭沒讓她接,自己拎著東西坐進了車里。女孩跺了跺腳,坐進駕駛位,駕車而去。

    唐風乘電梯上到大廈頂層,在華寶國際的工作人員王凱的接待下,辦理了相關手續,並托付華寶國際將拍下的幾件古董運送到金陵大學。交接完畢,王凱熱情地邀請唐風到貴賓室休息,唐風正有事情想要打聽,便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在貴賓室里,唐風喝著茶,跟王凱閑聊了幾句,忽然裝作漫不經心地問道︰“剛才上樓的時候,遇到一個熟面孔,好像是昨天拍賣會上那位老先生,他把玉插屏取走了吧?”

    王凱道︰“對的,那位老先生一大早就來了,我們來上班時,他早就等在這里了。”

    唐風點點頭,道︰“我看他還拿著一撂很破舊的檔案袋,那也是一件拍品?”

    王凱笑道︰“那個不是拍品,好像是跟玉插屏相關的一些資料什麼的,具體什麼內容,我也不知道。”

    唐風問︰“那位老先生是什麼人啊,好像很有錢的樣子?”

    王凱面露為難之色,道︰“對不起唐先生,按規距,我們不能隨便透露客人的身份,請您諒解。”

    唐風知道拍賣公司有這條規定,剛才只不過是姑且一試,當下就哈哈一笑,說︰“沒事沒事,我只是有點好奇,隨便問問,隨便問問。”

    王凱陪著笑了兩聲,話題轉到了玉插屏上,“唐先生對玉插屏也有興趣,為什麼昨天出了一次價,就沒再跟?現在很多人都以為唐先生是我們華寶國際的托兒呢,沒人出價的時候就出來喊價解圍,有人出價了,就立即停價不爭了。”

    唐風知道他說的不錯,自己昨天的行為確實很像個托兒,劉華東,還有那個白發老頭,都曾這麼懷疑過。現在面對華寶國際員工的疑問,唐風也不好不解釋一下了,“其實我昨天喊價,只是看那個劉華東不順眼,想幫你們的拍賣師齊寧解一下圍,對那個玉插屏倒沒什麼興趣,後來看到有人出來爭,正好就放手了。”

    王凱張著嘴,表情有些滑稽,道︰“就…就這麼簡單?”

    唐風哈哈一笑,說︰“很多事情都是這麼簡單,沒那麼多復雜的。對了,齊寧齊先生現在忙不忙,如果可以的話,我想和他交流一下。”

    王凱似乎還沒從滑稽的感覺中脫離出來,隨口就回答道︰“齊寧今天沒來上班,那位金發女士來投訴他拍賣作弊,老板打他手機都打不…”說到這里,他才驚覺這種事不應該向一個外人提起,趕緊住口。

    唐風知道打聽不出來什麼了,便起身離開。

    剛剛走到大廈門口,唐風突然聽到頭上一陣風響,有一個物體從天而降,啪地一聲,重重地摔落在唐風面前的地面上。

    唐風驚得向後退了一步,再仔細觀看,落下的竟是一個人!

    那人的頭顱和身體已經完全扭曲錯位,臉斜側過來,正對著唐風,血肉模糊的臉上,五官依稀可辨,那雙曾經炯炯有神的眼楮,只剩下大片被血水染紅的眼白。唐風終於辨認出來,摔死在他面前的人,正是他剛才想找的拍賣師齊寧。

    一個活生生的人,摔得血肉模糊,橫屍在你面前的時候,你會是什麼感覺?沒經歷過的人永遠不會知道。

    唐風雙腿一軟,坐倒在地上,盯著那扭曲錯位的身體、那張血肉模糊的臉,脖子僵硬得都無法轉動一下。他的大腦里,也是一片混亂,成了漿 。

    作為目擊者,唐風被帶到警局去錄了口供。回到賓館,閉上眼楮,齊寧那張臉就出現在眼前。拍品無人問津時尷尬的臉,被劉華東指責時蒼白的臉,被唐風質問時驚惶的臉,摔下十三層樓血肉模糊的臉…這一切似乎都跟那件奇怪的拍品有關,而那件拍品,現在到了那個白發老頭的手里。他究竟是什麼人?

    唐風拿起手機,撥通了王凱的電話。電話接通,王凱“喂”了一聲,聲音里帶著疲倦,顯然,齊寧的死也影響到了他。唐風直截了當地道︰“我是唐風。齊寧死了,就摔死在我眼前。”

    電話里,王凱沉默了一下,才道︰“誰也沒想到他會自殺,他是我們華寶國際的首席拍賣師,事業和年齡都正當顛峰。很抱歉唐先生,讓您受到驚嚇。”

    唐風道︰“他的死不會那麼簡單,昨天拍賣會上,因為他的作弊,玉插屏才落到那個白發老頭手里的,今天他就死了…”

    王凱在電話那邊打斷他的話,“不,唐先生,您一定是誤會了,齊寧不會作弊的,這是拍賣行業的大忌,我們華寶國際是絕不會允許這種行為出現的!”

    唐風冷冷地說︰“這不是誤會,很多人都看到了。你也說過,那位金發女士還去投訴過。我會考慮把這些情況告訴警方,相信對他們破案會有所幫助的。”

    “不!”王凱惶急地叫道︰“不,唐先生,你這麼做,是在毀滅整個華寶國際!”

    唐風道︰“我只想知道真相。要麼我告訴警方這些情況,讓警方去查;要麼你告訴我那白發老頭是誰,我自己去查。”

    王凱遲疑地道︰“公司規定,不能泄露顧客資料…”

    唐風道︰“那好,讓警方去你們公司調資料,就可以不違規了。再見!”

    唐風剛剛掛斷電話,王凱立馬就回撥過來,語氣焦急地說︰“唐先生,您不能這麼做。告訴我您的地址,我這就把資料給您送過去,立刻、馬上就送!”

    將地址告訴王凱後,唐風離開房間,到賓館的餐廳去用餐。一份套餐還沒吃完,王凱就在服務員的引領下,急匆匆地趕來了。唐風瞥了一眼夾在他脅下的公文包,道︰“還蠻快的嘛!”

    王凱道︰“您先吃飯,然後去您房間談?”他雖然努力作出恭敬的樣子,但語氣僵硬,臉色也不好看。任誰被人脅迫,心情都不會好的,他能做到這樣,已足見是個深沉隱忍的人了。

    唐風放下筷子,說︰“現在就去。”

    進了房間,王凱從公文包里拿出一個厚厚的信封,放到桌子上,慢慢推到唐風面前,說︰“唐先生,這一切都只是個誤會。相比於玉插屏買主的資料,也許一筆錢會對您更有幫助。”

    唐風斜眼看著他,說︰“我肯出80萬買一塊只值10萬的玉插屏,你覺得我像是貪財的人嗎?如果你只是帶了這些錢來的話,很抱歉,恕我不能招待你。也許我該去公安局轉轉了。”

    王凱臉色變得非常難看,又從公文包里取出一個檔案袋,丟在桌子上,惡狠狠地說︰“唐先生,記住你的承諾。我們滿足了你的條件,如果你還去公安局的話…哼!”撂下這句狠話,他轉身就走。

    “慢著!”唐風道︰“請把你的錢拿走,謝謝!不送。”

    王凱拿起桌上裝滿錢的信封,走出房門前,又說了一句︰“奉勸你一句,太多管閑事的人,不會有好下場的,你好自為之!”

    唐風關上房門,將王凱留下的檔案袋打開,取出里面的資料。那是華寶國際的買家登記檔案的復印件,有買家的基本資料,及一些資產證明。

    拍下玉插屏的那白發老頭,名叫梁雲杰,香港人。唐風雖然不是商人,但對梁雲杰也是早有耳聞。梁雲杰原籍北京,在上世紀六十年代末到了香港,在香港白手起家,開始創業,從一家不起眼的小公司,一步步發展到赫赫有名、資產上千億港幣的跨國集團公司。前些年,梁雲杰已將公司的業務交給自己的兒子梁涌泉打理,自己只保留了一個榮譽主席的頭餃,退出商界,過起閑雲野鶴的逍遙日子。

    資料中顯示,這件玉插屏,是梁雲杰拍下的唯一一件拍品。

    唐風又上網搜了一下梁雲杰的其他資料,發現他喜歡跑步、騎馬、射擊等運動,但並沒有收藏古董的愛好。

    商人重利,這麼一位沒有古董愛好的商人,居然肯出高價拍下一件專家公認只值10萬的古董次品,確實很耐人尋味。

    按資料上的聯系方式,唐風撥打了梁雲杰的電話,卻無人接聽,連續兩天撥打都是如此。唐風還查到新生集團的公司的電話,打了過去,但接線小姐回覆是梁雲杰只是名譽主席,已經半年沒去過公司了。

    第三天,唐風乘飛機趕往深圳,準備去參加那里的一個拍賣會。剛下飛機,就接到了電話,是一個陌生號碼打來的。

    打電話的人聲音蒼老,“唐先生你好,我是梁雲杰,在北京春拍會上我們見過。我現在在廣州,你能否過來一趟,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和你商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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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老K

    廣州珠江邊的一間茶館中,南國的暑氣正盛,唐風獨自坐在靠窗的座位上,品著一壺龍井。在深圳接到梁雲杰的電話後,約定了見面的時間地點,唐風顧不得休息,立馬乘車趕到了廣州。

    唐風看看手表,晚上八點了,梁雲杰還沒有出現。窗外下著雨,整個珠江被濃濃的雨霧籠罩著,唐風失神地盯著窗外,慢慢地,慢慢地…窗戶玻璃上映出了一張面目猙獰的臉,那張臉——那張臉分明是齊寧摔死時的恐怖面容。唐風使勁揉了揉眼楮,窗戶玻璃上的臉消失了,窗外,依舊是黑沉沉的雨夜。

    “小伙子,讓你久等了。”梁雲杰終於趕到了,站在桌旁,伸出了手,手臂還是那麼蒼白、枯瘦、僵直。

    唐風沒有理會梁雲杰伸來的右手,冷冷地問道︰“你是下午從香港趕過來的?”

    “嗯!在圖書館耽擱了一會兒,所以現在才到。”梁雲杰有些尷尬地縮回了右手。

    “找我有什麼事,說吧!”唐風直截了當地問。

    梁雲杰在對面坐下來,沉默了一會兒,說︰“聽說那個叫齊寧的拍賣師死了?”

    唐風盯著他冷笑道︰“你是故意裝糊塗,還是真的才知道?”

    梁雲杰皺了皺眉頭,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你難道不清楚嗎?齊寧無緣無故為何跳樓自殺?唯一能讓我想到的原因,就是他生前主持的最後一場拍賣會,而正是在那場拍賣會上,因為他的一個反常舉動,讓你得到了那件奇怪的玉插屏。”唐風故意將懷疑的矛頭直指梁雲杰。

    “你懷疑齊寧的死跟我有關?”一直很鎮靜的梁雲杰開始顯得激動起來。

    “難道你不值得懷疑嗎?”

    “年輕人,你要有證據,不要隨便血口噴人。”梁雲杰雖然極力壓低聲音,但卻越發激動。

    唐風道︰“證據?好,我問你,拍賣會那天,和你一起競拍的那金發女明明已經舉牌了,齊寧也明明看到了,但他還是落錘了,落錘之後,受益人就是你,這你做何解釋?還有拍賣會後第二天,你去接收拍品,為什麼失魂落魄的,還差點兒撞到旋轉門上?那天你走後沒多久,齊寧就死了!”

    梁雲杰吃了一驚,猛地站起來,伸手指著唐風,說︰“你跟蹤我!你…你有什麼目的?”

    唐風道︰“誰有空跟蹤你,我是去辦理幾件拍品的交接手續,踫見你的。”

    茶館很靜,梁雲杰剛剛大聲說話,又站了起來,立即引起其他茶客的注意。他坐下來,壓低聲音,但語氣仍然很嚴厲,“你到底為什麼跟蹤我?!”

    唐風道︰“如果我存心跟蹤你,你快撞上旋轉門的時候,我就不會拉你一把了。”

    梁雲杰不說話,直盯著唐風的臉。唐風坦然與他對視著。過了一會,梁雲杰緊張的神情放松下來,問道︰“小伙子,你能告訴我,這塊無人問津的玉插屏,為什麼你肯出價80萬嗎?如果說你對它有興趣,但為什麼只出了一次價,就不再競下去了?”

    唐風把上次跟王凱說的話,又對他說了一遍。梁雲杰聽了,臉上全是意外的神色,道︰“花80萬,就只是為了替一個素不相識的拍賣師解圍?”

    唐風搖搖頭,說︰“是替他解圍,但同時也買下一件古董。別說那古董只值10萬的話,在我眼里,古董是沒有什麼金錢價值的,它們只有歷史價值、工藝價值。以金錢價值來衡量,用80萬還是用8百塊買下來,它都是不值的。”

    梁雲杰怔怔地看著唐風,過了一會兒,嘆道︰“小伙子,我可以相信你嗎?”

    唐風毫不客氣地道︰“隨便,反正我不相信你!”

    梁雲杰被噎得一愣,道︰“請你相信我,齊寧作弊和自殺,真的都不關我的事。這里面有個大陰謀。”

    唐風問︰“什麼大陰謀?”

    梁雲杰欲言又止,遲疑了一會兒,又是一句︰“我可以相信你嗎?”

    要不是看他雞皮鶴發的蒼老模樣,唐風都想在他臉上揍上一拳了,冷聲道︰“你要讓我取信於你,首先你得取信於我。”

    梁雲杰問︰“你要我怎麼取信於你?”

    唐風終於將話題繞到重點上來了,道︰“首先我要知道,你這次找我來是為了什麼?”

    梁雲杰道︰“有一個大秘密、大陰謀,牽連很廣,也很嚴重,嚴重到超出你的想象。我需要幫助。我想到在拍賣會上,你也對玉插屏有興趣,就讓人查了一下你…別生氣,我沒有惡意,只是想確認一下,你這個人可不可靠。”

    唐風冷冷地道︰“結果我不可靠?”

    梁雲杰搖頭道︰“不,調查結果我很滿意,你是個在當今物質社會中難得還能堅持自己原則的人,包括我的老朋友羅中平,都對你非常欣賞。”

    唐風道︰“你認識羅中平教授?”羅中平教授是著名的歷史學家,學識水平和人品修養在整個學術界都是赫赫有名的。唐風雖然跟他僅僅有過幾次交集,但他卻是唐風真心敬佩的少數幾人之一。

    梁雲杰作了個稍等的手勢,取出手機,撥打出去,電話通了,講了幾句,然後將手機交給唐風,道︰“羅中平要和你通話。”唐風接過手機,電話那端果然是羅教授的聲音,羅教授強調梁雲杰是他的老朋友,絕對可信,又聊了幾句,便掛斷了電話。

    把手機還給梁雲杰,唐風看著他一付輕松的樣子,道︰“你也知道我是個講原則的人,羅教授相信你,我相信羅教授,但這未必就代表我也能相信你。”

    梁雲杰臉色一僵,有些錯愕,有些想發火的樣子,但終於忍住了,沉聲道︰“小伙子,你還想要怎麼樣?”

    唐風將身子微微前傾,道︰“我要知道,你為什麼肯出高價拍下那塊奇怪的玉插屏;還有,你接收玉插屏時,得到的那些檔案袋里,都有些什麼東西?”

    這兩個問題一出口,唐風看到梁雲杰雖然極力壓制但神情還是明顯震動了一下,很顯然,這兩個問題對他內心的沖擊很大。他喝了一大口茶,又停頓一會兒,才道︰“這些我都會告訴你的,但要在我可以完全相信你之後。”

    唐風道︰“那等你能相信我之後,再來找我。”說完就站起身來,不理梁雲杰的呼喊,大步離開了茶館。

    唐風撐著傘,走在珠江邊上。梁雲杰所謂的大秘密,他確實很感興趣,但這並不代表梁雲杰就可以隨便調查他。更讓他氣憤的是,梁雲杰在調查過他之後,還不完全相信他,還要他再證明自己,他怎能不發發脾氣還以顏色?反正梁雲杰有求於他,肯定還會再來找他的。

    雨依舊下著,已經深夜十點多,這個時間對於夜生活豐富的廣州人來說,正是好時候,珠江邊的各色酒吧、飯店燈紅酒綠,若不是下雨,更是熱鬧,唐風無心留戀這些,徑直拐進了一條僻靜的馬路,他記得從這條馬路穿過去,就可以回到下榻的酒店。

    行走在陰暗的路上,突然,唐風聽到了一聲淒厲的慘叫,他尋聲望去,發現路邊有一狹窄的小巷,小巷中,兩個黑影閃動,但很快,小巷里又恢復了平靜,那淒厲的慘叫就是從這兒發出的,唐風壯著膽子,邁步走進小巷,慢慢地,慢慢地…他靠近了,他看見了有一個人躺在地上,唐風俯下身來查看,吃驚地發現躺在地上的人正是滿頭白發的梁雲杰,此刻,梁雲杰的胸前有一道傷口,正汩汩地往外冒著鮮血,唐風趕忙扶起梁雲杰,輕聲呼喚︰“梁老先生!梁老先生!”

    梁雲杰吃力地睜開雙眼,他看上去十分虛弱,想開口說話,可卻聽不清他說些什麼,唐風將耳朵貼到他的嘴邊,這才斷斷續續地聽到︰“血咒!…可怕的血咒又…又回來了…圖…書館…七…七十一…”梁雲杰最後提高了嗓音,他用盡全身氣力,說出最後的數字後,心臟終於停止了跳動。

    剛才還要對唐風說出秘密的梁雲杰,此刻,竟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體,靜靜地躺在雨巷中,雨水滴落在唐風的臉龐,也滴在梁雲杰的白發上,唐風輕輕地合上了梁雲杰的雙眼,忽然,他想起了另一個黑影,剛才明明看到巷子里有兩個黑影,可當唐風走近時,卻只發現梁雲杰躺在地上,那個黑影呢?想到這,唐風不覺後背發涼,他猛地回頭,那頭是來時的大街——沒有人,再向雨巷另一頭看去,那頭通向另一條大街,那條大街似乎要繁華一些,不時有車輛疾馳而過,凶手從雨巷那頭逃走了?

    唐風站起來,慢慢地向雨巷那頭挪動,巷子里很黑,唐風拿出手機,作為照明工具,他警覺地觀察著四周,特別是巷子兩旁的陰影地帶,唐風走出了約有三十步,突然,他的身後傳來一陣細微的聲響,唐風回身一看,只見一個黑影正趴在梁雲杰的屍體上,不知在干什麼?唐風看不清黑影的模樣,他也不知哪來的勇氣,大喝了一聲,然後從地上撿起一塊板磚,朝那黑影快步走去,黑影見勢不妙,扭頭朝巷子一頭的大街跑去。

    唐風回到梁雲杰的屍體旁,用手機發出的微弱光線照了照,只見梁雲杰身上衣服凌亂,梁雲杰隨身攜帶的皮包散落在旁邊,剛才那黑影似乎是在屍體上尋找什麼東西,也許…也許梁雲杰身上真的有什麼重要東西,被那黑影拿走了?再看那黑影,已經快跑出巷口,唐風見狀,不顧一切地沖了上去,當年上學時,唐風也曾經拿過全校的短跑冠軍,一般人還不是他的對手。瞬間,唐風追出了巷口,來到大街上,黑影和唐風,一前一後,在午夜的大街上追逐,借助路燈的光線,唐風看見那黑影穿著一身皮風衣,領子立著,還帶了一頂帽子,根本看不清黑影的臉,黑影的速度很快,唐風使出全勁,竟追不上黑影!不過,追了一會兒,唐風也發現,那人並不熟悉這里的道路,黑影慌不擇路,竟朝珠江邊上奔去…

    “我頂你個肺啊!”黑影橫穿大街時,根本沒看信號燈,被一輛疾馳而來的出租車撞了一下,引來出租車司機的咒罵。

    但是,黑影被撞,居然沒事,馬上站起來穿過大街,消失在江邊,唐風等信號燈變過來,才穿過大街,等他趕到江邊時,黑影早已不見蹤影,唐風朝江面上看去,雨霧籠罩下的江面上,出現了一個小小的漩渦,漩渦的中心正浮起了一頂帽子,這帽子正是剛才那人帶的帽子,唐風不禁暗自尋思——難道那人跳到江里去了?

    唐風渾身已被雨水浸濕,他喘著粗氣,轉過身,向四周張望——路口,停著一輛正在等客的出租車,司機漫不經心地抽著煙,用奇怪的目光打量著唐風;路邊,停著幾輛轎車,唐風看不清車里的情形,他不知道車里是不是也有雙眼楮在注視著自己;酒吧里,人們依舊在狂歡;咖啡館中,幾對情侶還在難舍難分;路旁陰暗的角落中,究竟隱藏著什麼?此刻,唐風忽然感到四周正有無數雙眼楮注視著自己。不!這不是真的,這一切都是怎麼回事?三天前,齊寧摔死在自己面前,而今天梁雲杰又被人刺死在雨巷中,如此炎熱的天氣,自己竟會在午夜的大街上追逐一個戴著帽子,穿著皮風衣的黑影?那神秘的黑影此時又隱藏在哪里?

    第二天早晨,迎接唐風的不是明媚的陽光,而是一束刺眼的強光,強光打在唐風臉上,這是他一星期內第二次被帶到警局,而這一次他則成了犯罪嫌疑人。

    “你是最後和梁雲杰接觸的人,梁雲杰的屍體上又提取到你的指紋,你也承認你和梁雲杰曾因為一件珍寶發生過爭執,這些對你不利的證據,你怎麼說?”刑警隊的刑警蔣一民逼視著唐風。

    “我已經說過了,是那個黑衣人殺了梁雲杰。要是我殺了梁雲杰,我還會傻乎乎地來報案嗎?”唐風極力反駁著。

    “黑衣人?哼,你說的也過於天方夜譚了,還什麼穿著皮風衣?你見過這個季節有人穿皮風衣?至於報案,很多案件中的報案人最後都被證實就是罪犯。”

    “我跟你說不清楚!”

    “說不清楚也要說!”

    唐風被強光照著,索性閉起了眼楮。

    這時,審訊室的門響了,蔣一民看看門外,走了出去,唐風背對著審訊室的門,他剛想回頭去看,和蔣一民一起審問他的另一名警察厲聲喝道︰“不要亂動,老實點!”

    唐風只得將頭扭了回來,他不知道蔣一民去干什麼了,他的心里一團亂麻,想理清這一連串的事,可是他越想,大腦里越亂,他想早點洗清嫌疑,從這鬼地方出去…

    過了大約十分鐘,審訊室的門開了,但唐風沒有見到蔣一民的身影,那名一直看著他的警察反倒也走了出去,唐風心里更加忐忑,就在這時,三名穿著便裝的壯漢出現在他面前,就在唐風一愣神的功夫,其中一位開口道︰“您是唐風先生?”

    唐風詫異地點點頭,“請你跟我們走一趟。”壯漢的口氣不容置疑。

    唐風不解,怎麼警察局里突然冒出來這麼幾位,而且還要將自己從警局帶走,他大聲反問︰“你們是什麼人?憑什麼帶我走?”

    為首的那個壯漢沖唐風冷笑兩聲,道︰“難道你願意在這兒呆著?”

    沒等唐風回答,那壯漢又正色道︰“請您配合我們的行動,我們會保障你的安全。”說完,沒等唐風反應過來,另兩個壯漢一左一右架著唐風,就往警局外面走去。

    警察局的停車場上,唐風被壯漢架上了一輛“雪弗萊”,這輛車的後面車廂和前面的駕駛室被完全隔開,兩個壯漢架著唐風坐在後面,根本看不到車廂外的景物,也不知走了多遠,唐風估摸著應該出城了,他問那兩個壯漢︰“你們要把我帶到哪?”那兩壯漢就像兩尊沒有表情的金剛,腰桿筆直,正視前方,一臉嚴肅,根本不理睬唐風的問題。

    等唐風被兩個壯漢架下車時,已是黃昏時分,唐風發現他們來到一處軍用機場,停機坪上正有一架“米—171”直升飛機,待命起飛,三個壯漢架著唐風上了這架“米—171”,夜幕中,直升飛機緩緩起飛,一路向北飛去,伴隨著發動機發出的巨大轟鳴聲,唐風看見他們飛過了一條條河流,還有連綿的丘陵山脈…

    發動機的轟鳴漸漸停息,三個壯漢架著唐風跳下直升機,唐風向四周眺望,暮色中,一棟巨大的灰色建築出現在自己前方,從外表看,這棟灰色建築有十多層樓高,完全密閉,沒有一扇窗戶,灰色建築頂上,矗立著大大小小,各式各樣的天線,甚至還有一座正在緩慢旋轉的對空搜索雷達,灰色建築周圍,則是一片光禿禿的荒野,看不到其他建築,再向遠處眺望,大片大片的森林,在暮色中,顯得深不可測!唐風隱約發現森林的邊緣被層層鐵絲網包圍,這是哪里?秘密軍事基地?容不得唐風想清楚,他已經被帶進了那棟巨大的灰色建築中。

    步入這座巨大的灰色建築物,里面出奇的安靜,唐風被三個壯漢帶著走過一條長長的甬道,然後一拐,又走上一道鋼板鋪成的樓梯,三個壯漢的皮靴踩在樓梯上,在這密閉空間中,發出可怖的回音,唐風好奇地觀察著這座奇怪的建築,一路走來,他沒有見到一個人,但他卻看見了屋頂可以360度旋轉的監視器,他們每拐過一道彎,監視器的探頭就會像獵鷹一般對準他們,唐風感覺渾身發毛,四周的牆壁,天花板上像有無數只眼楮,正盯著自己,他也不知自己已經走過了幾層樓梯,三個壯漢架著他,又走進了一條長長的走廊,四個人在走廊上站定,那個一直提著行李的人,像是幾個人的頭,回身對唐風身旁的兩個壯漢說︰“你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

    兩個壯漢“啪”的皮靴一踫,來個立正,然後向他們的頭敬了個軍禮,轉身離去,唐風繼續跟著那壯漢向前走,此時,他吃驚地發現自己腳下的地板,還有走廊兩旁的牆壁竟然也是鋼板做的,一座迷宮般的鋼結構建築,前方,看不到走廊的盡頭,前面的壯漢要把自己帶向哪里?

    走廊的盡頭,壯漢在一扇大門前站定,微微抬起頭,眼楮正視大門上方的位置,一動不動,唐風感到好奇,湊過來,也朝大門上方看去,門上方安裝著一個類似監視探頭的東西,但又和一般的探頭不太一樣,唐風納悶地問︰“這是什麼東西?”

    “不要亂動,這是虹膜識別系統。”幾個小時來,這個一直保持沉默的壯漢,終於回答了唐風一個問題,話音剛落,他們面前的大鐵門自動開了。

    這麼高級!看來這里不是一般人能進來的。唐風思忖著,跟著壯漢走進了一個漆黑的密室,黑暗中,就聽見壯漢突然站定立正,然後,大聲報告道︰“報告隊長,我已奉命將唐風帶到。”

    話音剛落,密室中的燈全部被打開,刺得唐風眯起了眼楮,隊長?這個神秘的隊長是誰?他努力適應著密室中的環境,終於看清,密室中,空無一物,只有他們前方擺著一張長條桌,桌子後面站定一人,只見那人,三十五、六歲,身材魁梧,虎背熊腰,胸前大塊的肌肉,將身上一件迷彩汗衫撐得鼓鼓的。這時,那位神秘的隊長走到唐風面前,露出一絲微笑,說道︰“您就是唐風先生?”

    “是的。你們又是什麼人?”

    “我們是什麼人,剛才他們幾個沒對你說嗎?”這位神秘隊長的語氣很平和,唐風不知為何,對這位隊長反而產生了一種天然的好感。

    “我一路上問他們,他們一個字也不肯說。”

    “他們做的很對,因為我們所做的每一項工作,可能都關系到國家的機密,不該說的事,一個字也不能說。”

    “國家的機密?”唐風一頭霧水,聽不明白自己跟國家機密有什麼關系。

    “好吧,你可以叫我韓江。”

    “韓江,這是你的名字?你就不準備對我多說點。”

    韓江走到了唐風面前,道︰“我知道你心里面的疑問,既然我們把你請到了這里,就準備告訴你一切,但是,在你知道這一切以前,先要宣誓。”

    “宣誓?宣什麼誓?”

    “宣誓保守你所知道的秘密,這是保密誓詞。”說著,韓江遞給唐風一個小冊子,小冊子封皮上寫著“保密制度”四個字,翻開小冊子,第一頁就是保密誓詞,唐風一邊看,韓江一邊介紹道︰“宣誓,就意味著你將知道許多秘密,同時也意味著在那些機密解密之前,你必須一直保守這些機密,如果,你泄露了機密,不論是有意或是無意,記住!只要你泄露了機密,你將承擔相應的法律責任。”

    唐風粗粗看了一遍誓詞,頓時頭就大了,宣誓?還是拒絕!他試探地詢問韓江︰“為什麼非要我宣誓,我想知道你們是什麼人,為什麼把我架到這里來,這也屬於國家機密嗎?”

    “是的,我們這些人的身份、工作和經歷都屬於國家機密。”韓江堅定地說道。

    “那我不想知道了,可以送我回去嗎?”唐風打起了退堂鼓。

    韓江皺起眉,背著手,在唐風面前來回度著步,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像是要做出什麼重大決定,最後,韓江在唐風面前站定,盯著唐風,拍了拍他的肩膀說︰“小子,要是你昨晚沒有和梁雲杰見面,也許你還可以回去,但是,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什麼?原來你們找我來,是和梁雲杰的死有關!這麼說也和那…那件西夏玉插屏有關了,怪不得梁雲杰說玉插屏後面隱藏著驚天的大秘密!”唐風似乎開始有些明白了。

    韓江點點頭︰“是的!說什麼都晚了,你已經知道了一些不該知道的東西,所以,唐風,既然你已經被牽扯進來,想要回去,那是不可能了,現在擺在你面前,只剩下一條路,就是和我們合作,把整個事情搞清楚。”

    聽完韓江一番話,唐風有些沮喪地癱坐在長條桌旁的椅子上,齊寧的自殺,梁雲杰的被刺,拍賣會上的疑雲,跳進珠江的黑衣人…這一切,自己確實特別好奇,但為了滿足好奇心,就要加入一個神秘的政府組織,這樣值不值得呢?他抬頭看看韓江,韓江向他投來信任的目光,他沖韓江點了點頭,說道︰“好吧!我宣誓。”

    韓江領著唐風來到密室的一面牆下,一按遙控器,屋頂的投影儀,將一面國旗的圖案打在了牆上,唐風在韓江的帶領下,舉起右手,開始向國旗宣誓…

    宣誓完畢,韓江終於露出了一絲笑容,他拉過一直站在旁邊的壯漢,對唐風說︰“好了,現在我可以解答你的疑問。首先,我先介紹一下,這位是我的同事趙永,他曾在海軍陸戰隊服役八年,功夫了得啊。”

    “隊長過譽了,剛才如果有冒犯之處,還請唐先生原諒!”說著,趙永向唐風伸出了那只孔武有力的大手。

    “沒關系,你也是執行公務嘛!”唐風客套著,和趙永握了握手。

    “下面我就來介紹一下我們的組織,我們是國家安全機關下屬的一支特別行動隊,我們的代號是‘老K’,所以我們也叫‘老K行動隊’,我們行動隊的成員不僅僅來自於國際安全機關,還匯聚了各方面的精英,比如趙永,他就是我從海軍陸戰隊選上來的蛙人,在水下取對手性命,對他來說,如探囊取物。”

    “可我又沒什麼功夫,又能做什麼呢?”唐風看看趙永,疑惑地問道。

    韓江指指自己的腦門,笑道︰“其實參加我們行動隊的成員並非各個都會功夫,但是都必須有我們需要的專長,比如你,我們需要你這兒,你的知識,你的智慧,自從你和梁雲杰在拍賣會後相識,你的全部資料就已經儲存在了我的電腦里。”說著,韓江又按了下手中的遙控器,唐風的資料和照片都出現在了投影上——姓名︰唐風,年齡︰30歲,身高︰180CM,體重︰76KG…下面還包括唐風的從小到大的經歷,畢業學校,特長,興趣愛好,等等,足足有幾千字。

    唐風心中暗暗吃驚,韓江話鋒一轉︰“凡是加入我們行動隊的成員,每人都有一個代號,比如我的代號是K2,趙永是K3,你在隊里的代號是K7。”

    “K7!這麼說除了我們三個,還有四名隊員?他們都是誰?K1又是誰?難道他比你的職位還高?”唐風感到十分好奇。

    “不要忘了我們的紀律,不該問的事不要問。”韓江忽然板起臉小聲呵斥唐風,不過很快,韓江又緩和下來,對唐風解釋道︰“你只要參加我們的行動,就會見到其他隊員,不過…”說到這,韓江忽然沉默下來,“不過什麼?”唐風追問。

    韓江接著說道︰“不過,有三位隊員連我也沒見過,而且他們的資料也是一片空白,特別是那位K1,我也很納悶…”

    “什麼?連你這個老大也沒見過!不,不對,這麼說來,那個K1才是真正的老大啊,可你又是隊長,我們到底該聽誰的?”

    “當然是聽我的,記住,小子,千萬別自作聰明,在老K里,不管誰的代號大,也不論誰更有本事,一切行動必須服從我的指揮。”韓江逼近唐風說道。

    韓江、趙永和唐風三人在長條桌邊坐定,韓江點開電腦上梁雲杰的資料,對唐風介紹說︰“你一定奇怪我們是怎麼找到你的,很簡單,因為我們一直在注視著梁雲杰的一舉一動。”

    “梁雲杰怎麼了?他不就是個特別成功的商人嗎?”

    “不錯!他是個成功的商人,可你知道他的歷史嗎?他是北京人,五十年代末畢業於北大的俄語專業,就在他畢業的時候,一次意外,改變了他的人生。那時,還是中蘇兩國的蜜月期,蘇聯科學院東方學研究所的一個學術代表團訪華,當時他們帶來了一件神秘的西夏嵌珠寶纏蓮紋玉插屏,喏!就是你和梁雲杰在拍賣會上爭奪的這件。”

    說著,韓江的電腦屏幕上出現了那件西夏嵌珠寶纏蓮紋玉插屏的照片。

    韓江繼續介紹︰“當時蘇聯專家說,這件玉插屏是1909年俄國探險家科茲洛夫在黑水城遺址發現的,他們經過多年研究,發現其中隱藏著驚人的秘密,希望組織一支科考隊,到西夏故地,去尋訪玉插屏背後的秘密。後來,中蘇兩國便組織了一支陣容強大的科考隊,去了西北,而梁雲杰當時被組織上選中,擔任科考隊的翻譯。科考隊在沙漠中全軍覆沒,只有兩人幸免於難。”

    “那他就是兩個幸存者之一嘍?”唐風道。

    “是的,他就是當年科考隊中方惟一一名幸存者,當年中蘇科考隊在巴丹吉林沙漠深處遇難後,軍隊派出很多人深入沙漠尋找,最後只發現了科考隊的駱駝和裝備,卻始終沒有發現科考隊員,這麼多年過去了,他們生不見人,死不見屍,整個科考隊,只有兩個人最終獲救,其中一個就是梁雲杰,他被發現時,已經奄奄一息,但令人感到奇怪的是,他被發現的地方,是在靠近國境線的巴丹吉林沙漠邊緣,距離科考隊出事的地點,已經相距有幾百公里,我們不知道在沒有水,沒有食物的情況下,他是怎麼跑到沙漠邊緣的。”

    “再後來呢?”唐風問。

    “梁雲杰撿回一條命,但正因為他撿回一條命,在那個特殊的年代,他的命運不可避免地發生了改變,他先是被懷疑為台灣特務,陰謀破壞科考,被隔離審查了兩個月,查來查去,也沒發現他有什麼問題,就把他放了,沒過多久,中蘇關系破裂,因為他是學俄語的,再加上在那次科考中的表現,他又被戴上了蘇修間諜的帽子,組織上給他定的罪名是聯合蘇修當局,陰謀顛覆國家,事敗後,企圖穿越國境,逃往外蒙,結果他再次被隔離審查。”

    “想不到梁雲杰的命運這麼坎坷。”唐風不禁唏噓感慨。

    韓江又繼續說道︰“這還沒完,審查依然沒有結果,三個月後,梁雲杰重獲自由,但當時的國家安全機關一直在暗中監控著梁雲杰,一晃幾年過去,‘文革’爆發後,國家安全機關受到沖擊,沒人再監控梁雲杰,也就是在這時候,梁雲杰萌生了偷渡香港的念頭,他趁當時混亂,於六十年代末偷渡香港,後來也不知他怎麼在香港賺到第一桶金,創辦了新生集團,並且生意越做越大,梁雲杰也就成了香港著名的企業家。這次,梁雲杰事隔四十年後重回大陸,從他一下飛機,就引起了我們的注意…”

    “所以你們一直暗中監視梁雲杰的行蹤。難道就因為以前你們懷疑過他?”

    韓江擺擺手︰“當然不僅僅是因為以前的事,我們跟蹤他,是因為最近我們收到了非常可靠的情報。”

    唐風又問趙永︰“既然你們一直監控梁雲杰,怎麼又會讓梁雲杰被人殺了呢?”

    趙永一聽唐風的話,這個五大三粗的漢子,居然臉上泛起了一絲紅暈,有些尷尬地回道︰“那都是我的責任,今天早上,隊長已經批評過我了,隊長一直派我跟蹤梁雲杰,其實也是在保護他,要不是我的保護,梁雲杰可能早就被人干掉了,但是昨天晚上,我卻把他跟丟了,你們在茶館說話時,我就在你們附近的一個桌子,注視著你們。梁雲杰匆匆離開茶館,我心里感到奇怪,便跟了過去,可走過兩條街後,我竟然把他跟丟了,我想大概是他發現了我,故意甩掉我,後來的事,你都知道了。”

    “那你看到那個黑影了嗎?”

    “我也看到了,本來我想露面幫你追那個黑影,可那黑影慌不擇路,跳進了珠江,我便沒有露面。”

    “原來如此,可是…可是你不覺得奇怪嗎?梁雲杰一個上了歲數的老頭,竟然能把你,一個訓練有素的特工甩掉,難道…”

    “難道梁雲杰真是當年的間諜?是啊!我也感到奇怪,以我的身手,是不該發生這種低級失誤的,除非那人有很強的反偵察,反跟蹤能力。”趙永替唐風說出了心中的疑問後,二人都陷入了沉默,

    韓江看看唐風,打破沉默道︰“先別管梁雲杰了,我們現在首要任務是抓緊時間,搶在我們對手前面,找到那件西夏嵌珠寶纏蓮紋玉插屏。唐風,你是最後一個見到梁雲杰的人,我想梁雲杰一定對你說了一些關於玉插屏的事。”

    “是的,我們說起了玉插屏,可他對我並不完全信任…嗯,他臨死前,提到了血咒,他說可怕的血咒又回來了。”

    “什麼血咒,純屬胡說八道。我從來就不相信什麼血咒…”趙永還想發表一下唯物主義論,卻被韓江揮手打斷,韓江對唐風說︰“唐風,除了血咒,他有沒有對你說過其他什麼?”

    唐風低頭不語,忽然想起來了︰“梁雲杰臨死前,斷斷續續對我說了‘圖書館,七,七十一,’幾個字,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是不是圖書館的存包櫃,梁雲杰的意思是圖書館第七或是第七十一號存包櫃。”趙永憑著職業敏感很快想到了答案。

    趙永的想法和韓江不謀而合,一個清晰的想法出現在韓江腦中,就見韓江在密室里來回度了兩圈,突然停住腳步,對趙永和唐風命令道︰“下面我們分頭行動,趙永,你和唐風返回廣州,去拿梁雲杰留在圖書館的東西,我立即回北京,向總部報告,請示下一步的行動。”

    三人商量完畢,趙永帶著唐風走出密室,當唐風重新呼吸到新鮮空氣時,外面已是滿天星斗,唐風又坐上了來時的那架“米—171”直升機。在直升機上,誰也沒說話,機艙里只剩下發動機的巨大轟鳴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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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羊城追凶

    第二天一早,圖書館剛剛開門,唐風、趙永和蔣一民便一起趕到了圖書館,蔣一民叫來圖書館的管理員,打開了七十一號存包櫃,唐風和趙永定楮一看,存包櫃內,空無一物,緊接著是七號存包櫃,里面依舊空空如也,“難道又讓他們搶了先?”趙永狐疑地說道,但馬上他又對管理員命令道︰“把所有存包櫃都打開。”管理員略一遲疑,看了看蔣一民,蔣一民點頭道︰“全打開!”

    “啪嗒”一聲,管理員打開了所有的存包櫃,趙永、唐風和蔣一民逐個檢查了每一個存包櫃,忙活了半天,沒有找到任務他們感興趣的東西,更別說價值連城的玉插屏了。

    圖書館里的人漸漸多起來,趙永和蔣一民去監控室調看昨晚的監控錄像,唐風站在走廊上,回憶著前晚發生的事,每一個情景,每一個細節,仍然歷歷在目,梁雲杰究竟在存包櫃里放了什麼?難道真會是玉插屏?

    “唐風,你進來一下。”趙永喚唐風進監控室,打斷了唐風的思緒。

    唐風跟著趙永進入監控室,屏幕上,一個穿著白色體恤的男子,背著包,正鬼頭鬼腦地溜進了存包處,趙永一指屏幕上的白衣男子︰“唐風,這個男人在今天凌晨三點二十六分溜進了圖書館的存包處,從七十一號存包櫃中,取走了一些東西。”

    “七十一號存包櫃?看來梁雲杰真的在里面存放了重要的東西,所以他才在臨死時,戀戀不忘。”唐風堅信了自己原先的判斷。

    “我看有兩種可能,一是因為七十一號存包櫃離攝像頭比較遠,這小偷湊巧盜走了梁雲杰的重要東西;二就不那麼簡單了,這小偷事先知道七十一號存包櫃里存放了重要的東西,因此,他才會連夜潛進圖書館,取走東西。而且從作案手法上看,這人還是個樑上高手,現場幾乎沒有留下什麼痕跡,只是…只是因為七十一號存包櫃離攝像頭較遠,所以看不清這人取走的是什麼東西。”趙永不無遺憾地說。

    “唐風,你看看這個白衣男子是昨晚那個殺梁雲杰的人嗎?”蔣一民問道。

    唐風盯著屏幕,注視良久,搖了搖頭︰“不,這個白衣男子不是昨晚那個殺梁雲杰的人。”

    “你看仔細了?”趙永追問。

    唐風很肯定地回答︰“絕對不是那人,這人身材矮小,那個殺梁雲杰的人雖然我沒看清他面目,但是身材很高大。”

    趙永和蔣一民又盯著屏幕上的那個白衣男子看了半天,這是那白衣男子唯一一個被攝像頭捕捉到的面部畫面,趙永已經把畫面放到了最大,最後,蔣一民拍板道︰“不管這人是不是殺害梁雲杰的凶手,他肯定從七十一號存包櫃里取走了重要的東西,先把他抓到再說,我馬上就去布置,就憑這張臉,保證在…在三天之內,給你們抓到這個人。”

    蔣一民最後說“三天之內”時,遲疑了好一會兒,唐風和趙永都知道,在廣州這樣有上千萬人口,且人員流動頻繁的大都市,想在三天之內,抓到這個人,談何容易?不過,現在也只能如此了,趙永沖蔣一民點了點頭,於是,一張張白衣男子的照片,發到了下面每一個警察手里。

    離開圖書館,趙永說要去辦點事,讓唐風跟蔣一民回警局等他,唐風跟著蔣一民剛回到警局,蔣一民就接到法醫中心劉主任打來的電話,電話中,劉主任告訴蔣一民︰“梁雲杰的家屬來領取梁雲杰的遺體,要將遺體火化。”

    蔣一民一聽就急了,沖電話那頭的劉主任吼道︰“案子還沒破,屍體怎麼能火化呢?你先穩住梁家的人,我一會兒就過去,一定要等我過來!”

    說完,蔣一民就拉上唐風向法醫中心趕去。

    趕到法醫中心,蔣一民急匆匆地沖上了法醫中心的樓梯,唐風跟在蔣一民身後,只顧低頭走路,不想在二樓樓梯上,竟與一美女撞了個滿懷,那美女嗔怪道︰“你這人,走路怎麼不看路!”

    “對不起!”唐風趕緊賠禮道歉,他盯著面前這美女,除了一個勁地說“對不起”,一時竟然想不出別的詞來,美女並不理睬他,輕輕“哼”了一聲,扭頭下了樓梯。

    美女早已走下了樓梯,可是唐風依然站在樓梯上,痴痴地望著那美女消失的地方,他忽然覺得這位美女似乎曾在哪里見過…“你認識這個女孩?”蔣一民提醒唐風,唐風回過神來,搖搖頭說︰“不!…不認識!”

    二人不再說話,一起走進了陰森森的停屍間,找到了法醫中心的劉主任,劉主任一見到蔣一民,就說道︰“你們怎麼才過來,梁家的人剛走。”

    “那梁雲杰的遺體呢?”唐風焦急地問。

    “已經火化了!”劉主任很平靜地答道。

    “我不是讓你等我來了再說嗎?”蔣一民埋怨道。

    “我也沒辦法,這是上面的意思。”劉醫生聳了聳肩,便離開了停屍間。

    “梁家的人為何這麼急著要將梁雲杰火化?”唐風問蔣一民。

    蔣一民面色凝重,道︰“我也在想這個問題。”

    兩人思慮半天,也沒能理出頭緒,失望之余,正欲離開法醫中心,卻在走廊里踫到了急急趕來的趙永,見到趙永,蔣一民先將梁雲杰屍體已經火化的情況報告給趙永,趙永聽完,緊鎖眉頭,許久,才緩緩說道︰“看來這個案子越來越復雜了。”

    “你什麼意思?”唐風和蔣一民問。

    “你們來看,這是我們的人,在珠江下游打撈上來的東西。”說著趙永帶唐風和蔣一民走進一個房間,向他們展示了一件黑色的皮風衣,和一頂藏青色的帽子。

    “這就是昨晚那人穿的衣服,還有這個帽子。現在天氣這麼熱,那人怎麼會穿這樣一件皮風衣,還戴了一頂帽子,真是怪人!”唐風一眼就認出了這身行頭。

    趙永皺著眉,說︰“所以這個案子越來越復雜了,你們想,今天凌晨到圖書館取走東西的那個小偷,如果他不是個普通的小偷,是專為七十一號存包櫃中的東西而來,那麼他是怎麼知道存包櫃里有重要的東西?只有一種可能,——是昨晚殺害梁雲杰的那個黑衣人,叫他來取走存包櫃中的東西。”

    “這麼說昨晚那個黑衣人真的跳進了珠江,他人呢?是不是淹死了?”唐風插話道。

    “那個殺手的屍體也打撈上來了,但是…但是他並不是淹死的。”

    “不是淹死的?”唐風和蔣一民同時驚道。

    趙永解釋道︰“我們在屍體腹部發現了一道明顯的傷口,現在正對屍體進行屍檢,所以我也趕到了這里。”

    “這麼復雜,又冒出來一個殺手?”唐風驚道。

    趙永和蔣一民沒再說什麼,三人都沉默下來。

    過了一會兒,劉主任喚眾人進入解剖室,只見一具中年男人的屍體直挺挺地躺在解剖台上,唐風注意到此人兩鬢已經斑白,年齡至少應該在五十歲以上,果然,劉主任的解剖結果證實了唐風的判斷︰“死者年齡大約在50歲以上,生前身體十分強壯,無任何疾病;屍體已出現腐敗癥狀,有綠斑,因此我判斷死亡時間應該超過十二小時;死者致命的傷口是位於腹部的這處刀傷,系被匕首之類的銳器所傷。”

    “你確定他不是溺死的?這具屍體是我們從珠江里打撈上來的?”趙永疑惑地反問道。

    劉主任看了趙永一眼,道︰“這個我還是能判斷出來的,雖然死者有溺水的癥狀,比如,死者眼粘膜上有出血現象,耳膜因水壓導致破裂,並伴有出血,但這並不能說明導致死者死亡的原因是溺水,死者的致命傷是腹部的刀傷,然後才溺死的。”

    “您的意思是…死者很有可能是在水中被人刺了一刀,然後導致溺水而亡?”蔣一民問道。

    劉主任微微地點了點頭,又道︰“這確實有點奇怪,不過,我也只能這麼解釋。”劉主任頓了一下,又道︰“你們現在弄清楚死者的身份了嗎?”

    趙永搖搖頭︰“死者身上沒有任何能證明身份的證件,您在屍體上有什麼發現嗎?”

    “哦,對了,你要不提,我差點忘了,我在死者的屍體上發現了這個。”唐風、趙永和蔣一民一起順著劉主任手指的地方看去,唐風猛地睜大了眼楮,他看見在那個死者耳根處,有一個淡淡的藍色刺青,“這是什麼?”唐風好奇地問道。

    “一個刺青,好像是…一匹狼,狼…狼身上還立著一只鷹。”趙永費了半天勁,終於辨出了那刺青的模樣。

    “這代表什麼?”蔣一民大惑不解。

    “也許代表他們的組織吧,也可能什麼都不代表。”趙永緩緩說道。

    劉主任最後說道︰“詳細的屍檢報告過些天才能出來,到時候你們再慢慢研究。”說完,劉主任離開了解剖室。

    “到時候再研究?恐怕到時候就來不及了!”趙永小聲嘀咕道。

    “這一切究竟是什麼回事?”唐風感覺自己的腦子就要亂了。

    趙永總結道︰“讓我們把事情連起來,我判斷整件事情應該是這樣,這個黑衣人昨晚在小巷中堵住了梁雲杰,很可能是逼問梁雲杰關於玉插屏的事,梁雲杰不說,和黑衣人發生了搏斗,搏斗中,梁雲杰被黑衣人刺中,隨後,黑衣人並沒有馬上逃走,而是隱藏在小巷中,偷聽到了梁雲杰對唐風說的臨終遺言…”

    “這個黑衣人殺了人後,還能如此鎮定,躲在暗處,又在昨晚那種條件下,跳入珠江,企圖游走,可見其身手不俗,心理素質超常。如此看來,這個黑衣人真的很不簡單啊。”唐風吃驚地說道。

    “是啊!可又是什麼人將他刺死在水中呢?”趙永緊鎖眉頭。

    “還有,那個要梁雲杰命的組織,為什麼會派來這樣一個穿著奇特,歲數又這麼大的殺手?”唐風怎麼也無法把面前這個殺手和他頭腦中固有的形象聯系起來。

    “誰知道呢,一個怪人!”趙永喃喃自語道。

    “一個怪人?”唐風盯著那人耳根處的刺青又陷入了沉思。

    回到警局,一名警官向蔣一民報告︰“我們在解放北路發現了嫌疑人,此人名叫林海,有香港黑社會背景。”這就是行動的命令,蔣一民立即帶領幾名刑警沖了出去,趙永和唐風也想跟去,蔣一民卻回頭對趙永說︰“抓個小毛賊,就不勞你們大駕了。”說完,蔣一民領著幾個同事開著一輛“雅閣”沖出了刑警隊。

    “我們就這樣干等著?”唐風有些失望地問趙永。

    趙永笑笑說︰“我們老K的人當然不會在這兒干等著,他們不帶我們去,我們自己去,你跟我來。”說著,趙永領著唐風小跑著來到附近一條偏僻的馬路上,在這里,唐風看見了趙永的座駕——一輛彪悍的H3型“悍馬”。

    趙永向唐風介紹道︰“這輛民用版的悍馬,比起軍用悍馬,只是小玩意了,不過,追個毛賊綽綽有余。”趙永啟動悍馬,唐風立即感覺到了從未體驗過的強勁動力。

    當唐風和趙永趕上蔣一民的“雅閣”時,蔣一民已經苦苦追了林海小半個廣州城,林海駕駛一輛“普桑”,在前面左突右插,橫沖直撞,完全如入無人之境,只見前面的“普桑”突然沖進了路旁的一條小巷,蔣一民和眾多警車完全沒有料到林海這一手,紛紛急剎車,然後調轉車頭。

    趙永見林海如此囂張,恨恨地說道︰“該結束了。”說罷,趙永猛打方向,從另一條近路包抄上去,當趙永駕駛“悍馬”沖到巷口時,林海的“普桑”正好一頭撞上“悍馬”,瘋狂的“普桑”終於停了下來,但林海卻不甘束手就擒,趙永那頭的車門被撞得有些變形,趙永沒法打開車門,倒是唐風打開另一邊車門,先跳下了車,唐風下車一眼就看見了林海,這小子反應迅速,竟然已經跑上了人行道,唐風不等趙永和後面的警察趕上來,一個人就向林海沖了過去。

    林海不顧一切地在前面狂奔,唐風發現他們所在的這條馬路,人來人往,地形復雜,而林海卻似乎很熟悉這里的環境,只見他肩上挎著一個背包,熟練地穿行於商鋪、車輛、人流之間,幾次消失在唐風的視野當中,但是每次又被唐風給揪了出來。

    唐風追出林海數百米,突然,正在狂奔的林海站住了,唐風也忽然覺得哪里不對勁,二人相隔一段距離,幾乎同時停下腳步,警覺地向周圍觀察,身旁的人流熙熙攘攘,十分嘈雜。

    “怎麼了?”趙永趕了上來疑惑地問唐風。

    唐風抬起頭,向四周的高樓望去,他忽然意識到了…“剛才有人向我們開槍,周圍的高樓上有狙擊手!”

    “什麼?狙擊手!”趙永一驚,也朝周圍的高樓望去,此時,唐風感到,路兩旁的樓宇內,一個個窗口,一塊塊玻璃幕牆後面,似乎都有一雙鷹眼在注視著他們…

    “但我覺著,那槍不是沖我來的,應該是沖著林海開的。”唐風判斷道。

    “你是說有人要殺人滅口!”。

    “不管他,趕緊抓住林海。”說著,唐風扭頭再朝剛才林海停下的地方望去,發現林海再次混進了人流。

    林海似乎也覺察出了狙擊步槍真正目標就是自己,他一頭扎進路旁一個嘈雜的小商品市場,這里人流更加密集,奔跑、緊張,加上恐懼,讓林海透支了太多體力,唐風發現林海腳下的步伐已經開始變得凌亂…

    林海不時回頭看看追兵,唐風和趙永步步緊逼,林海想加快腳步,可是,雙腿似乎已經不聽使喚,他跌跌撞撞分開面前的人群,向前繼續狂奔,林海的注意力越來越分散,身體不斷地踫撞在周圍的人身上,突然,他一頭撞到了一個身高馬大的老外身上,那老外正在攤位前挑選玩具,被林海這一撞,身子一個趔趄,手中的雨傘跌落在地,林海也被撞倒在地。

    林海顧不得許多,沒理會老外,從地上爬起來,繼續胡亂奔跑,唐風和趙永分開人群,在後面緊緊追趕,又追出幾十米,唐風發現林海的一條腿像是抽筋了,根本不能動彈,但林海仍然拖著一條腿,艱難向前逃竄。

    眼見唐風和趙永就要追上林海,可就在此時,唐風看見林海猛地拉開了背包的拉鏈,看了一眼包中的東西,然後一邊狂喊著︰“都是因為這些沒用的東西害了老子,去他媽的,老子不管那麼多了!”一邊將包里的東西向半空中拋去,市場內,頓時變得混亂不堪…

    唐風看見林海扔出來的都是一卷卷的紙,他疑惑地拾起一張看了看,上面全是自己不認識的外文,像是資料或文件。就在唐風愣神的功夫,只見趙永拿出了在海軍陸戰隊練就的擒拿功夫,縱身一躍,將前面的林海撲倒在地,同時用膝蓋頂住林海的後腰,令其動彈不得,林海雖然倒地,仍不甘心,拼命掙扎,怎奈他根本不是趙永的對手,林海在趙永身下發出一身聲嘶力竭地哀號後,便不再動彈。

    “叫你跑!”趙永仍然死死壓住身下的林海,唐風趕忙上來奪過林海的背包,但他把林海的背包翻個底朝天,也沒發現期望中的那件玉插屏,難道林海將玉插屏轉移了?或者…存包櫃里,根本就沒有玉插屏?想到這,唐風逼問身下的林海︰“玉插屏呢?”林海躺在地上,一聲不吭。這時,蔣一民等人跟了上來,沖過來的蔣一民剛要拿手銬銬住林海,卻突然驚叫道︰“他怎麼不動了!”唐風和趙永朝身下的林海看去,這才發現,林海此刻就像死人般一動不動,口中還噴出了一口殷紅的鮮血。

    “難道是我剛才用力太猛?還是這小子跑殘掉了?不對啊!那也不至於口噴鮮血啊!這分寸我還是有的。”趙永狐疑著將手伸向林海的鼻孔,林海此時已經沒了鼻息!

    在場的所有人都被眼前這一幕怔住了,唐風向四周望去,圍觀的人群,還有熙熙攘攘的人流,一張張臉,在他眼前閃過,唐風快速回想著剛才的一幕幕,奔跑、追逐、冷槍…突然,唐風猛地一驚,大叫道︰“不好!剛才那個老外。”

    “老外?”趙永和蔣一民不解。

    趙永壓低了聲音︰“既然有人想讓林海死,那麼就不會只安排一個狙擊手,他們一定還安排了其他殺手,剛才那個老外,一定有問題!林海撞到他身上後,一條腿就動不了,我猜想一定是那個老外做了什麼手腳。”

    眾人擠出圍觀的人群,再去尋找剛才那個老外,人海茫茫,那人早已不見了蹤影。

    眾人疲憊地回到刑警隊,沒有時間休息,馬上分頭行動,趙永去法醫中心參加林海的屍檢,蔣一民去檢驗遺留在現場的子彈,然後根據彈道分析,判斷當時狙擊手所在的位置,而唐風則留下來,開始研究被林海從包中拋出的那些文件資料,這些文件資料已被民警全部收集完整,唐風發現這些文件資料上面的文字全是外文,不是自己精通的英文和法文,而是俄文,好在唐風上學時,曾選修過俄語,後來一直沒派上用場,忘掉了大半,沒想到現在卻派上了用場,真是書到用時方恨少!

    唐風連蒙帶猜地看了兩個多小時,頭都大了,還是沒看明白多少內容,他看不明白這些文件資料和西夏嵌珠寶纏蓮紋玉插屏有什麼關系?而黑幕之後的那些人,殺死梁雲杰,派林海盜走這些文件資料,再殺人滅口又是為何?但就在唐風隨手翻過一頁文件後,他突然瞪大了眼楮,眼中閃出驚奇的光芒,因為他在其中一份文件的封皮上看到了三個大大的黑色俄文字母ΚΓB,唐風清楚地知道這三個字母代表著什麼?它代表著曾經是全世界最神秘、最龐大、最令人生畏的組織——克格勃。

    就在唐風思考這些問題時,趙永和蔣一民各自拿著一疊資料,面色沉重地走了進來。“林海的屍檢報告出來了?”唐風問。

    “哪有這麼快!現在只是做了個初步的屍體解剖,得出的結果就已經讓我們震驚了。”趙永嚴肅地回答。

    “震驚?林海到底是怎麼死的?”唐風詫異地追問。

    趙永並不回答唐風的問題,轉而問蔣一民︰“你那邊怎麼樣了?”

    蔣一民翻開面前的文件,開始照本宣科︰“從現場遺留的兩枚彈頭看,狙擊手使用的是英國產PM7.62mm狙擊步槍,此槍系英國精密儀器制造公司制造,槍長1124—1194mm,槍管長︰655mm,槍重︰6.5kg,槍口初速︰314~330m/s,可裝在箱中,方便攜帶,凶手竟然使用這麼專業的狙擊步槍,可見,他們來頭不小…”最後,蔣一民判斷︰“我們通過彈道分析,確定狙擊手是在路旁一棟高樓的十一層向林海射擊,但是沒有射中林海,由此,我們也可以判斷出,就在我們追擊林海的同時,還有一伙人也在跟蹤林海,他們甚至比我們更先進,竟然搶在了我們前面。”

    “殺手夠專業的啊,都用上狙擊步槍了。”唐風倒吸一口涼氣。

    “更專業的在這呢!”趙永翻看自己面前的資料說道。

    “快說啊,林海究竟是怎麼死的?”唐風和蔣一民都有些等不及了。

    趙永臉色更加沉重︰“據法醫初步檢測,林海的真正死因是中毒身亡。”

    “中毒!”趙永結論一出,唐風和蔣一民大驚失色。

    “是的,中毒,而且不是一般的毒,我們在林海大腿上發現了一個極其微小的針眼,針眼內,我們取出了一個直徑只有1mm左右的金屬珠,這個金屬珠內還殘存有劇毒物質,具體是什麼劇毒物質,我們還要送到北京,做進一步檢測,但是我們現在已經測出了一種劇毒物質——蓖麻毒素。”

    “蓖麻毒素?至今還沒有解藥的世界上最毒物質之一!我記得上世紀七十年代,克格勃曾經用這種毒素,作為暗殺工具,暗殺過叛逃者。”唐風的頭腦立即聯想起來。

    “是的,用狙擊步槍暗殺,這可能是犯罪集團所為,但是你們想想,能使用蓖麻毒素這種辦法殺人的是什麼人?一般的犯罪集團有這能力嗎?唐風說得沒錯,這種暗殺辦法是特工專用的手段,以前克格勃多次使用過這種辦法處死暗殺目標,而且據我所知,他們還為此設計過一種雨傘,傘尖經過了特殊改造,專門用來發射這種金屬珠,你們還記得林海撞到的那個老外嗎?當時,那個老外手里就拿著一把雨傘。”

    “你是說林海撞到那個老外時,那人用傘尖刺中了林海的大腿,將藏有劇毒物質的金屬珠射進了林海的體內。”蔣一民皺著眉說。

    “是的,除此之外,我想不到還有什麼更好的解釋。而且當時林海經過長時間奔跑,渾身燥熱,血液流動加快,毒素很快隨著血液流遍了他全身,於是,不出十分鐘,便要了他的小命!”趙永的結論,讓唐風和蔣一民在這悶熱的季節,感到了陣陣寒意。

    蔣一民和趙永介紹完各自的結論,唐風本想接著介紹一下自己初步研究那件文件資料的情況,可是趙永卻打斷他的話,帶著那些文件資料,和唐風離開了警局。回賓館的路上,唐風不解地問︰“剛才你為什麼不讓我介紹那些文件資料的情況?”

    “因為紀律,那些文件是梁雲杰的,關系到玉插屏背後的秘密,蔣警官雖然是自己人,但是他還沒有資格接觸到這些機密。”趙永嚴肅地回答唐風。

    唐風再次領略到了鐵的紀律,哪怕是和自己並肩戰斗的戰友,不該說的也堅決不能說。“不過,你現在倒是可以說說了。”趙永轉而又問道。

    “現在?在路上?”

    “是的,就現在,在路上,這樣最好,不會有人聽見,我們的對手實力不凡,說不定賓館里也被他們裝了竊聽器,所以現在說最好。”

    唐風點點頭,小聲介紹道︰“我初步看了看,這些資料全是俄文資料,而且有不少應該是以前蘇聯一些政府部門的絕密文件…”

    “絕密文件?”趙永打斷了唐風的話。

    “是的,有幾份甚至是克格勃最高級別的絕密文件。”

    “克格勃?這麼高保密等級的文件,怎麼會出現在這里?”趙永更加驚詫。

    “但是我的俄語水平很差,很多地方我都沒看懂,所以我也只是一知半解。”唐風解釋道。

    趙永看了一眼裝著文件的公文包,說︰“唐風,在回刑警隊之前,我已經向隊長簡要匯報了今天的情況,隊長對我們今天的遭遇也很吃驚,他命令我們明天帶著這些文件立即飛回北京,他會請總部的專家解讀這些文件。”

    “飛回北京!那這邊呢?”

    “這邊就交給蔣警官他們處理。據隊長判斷,玉插屏不會在廣州出現了。”

    “玉插屏不在廣州,那會在哪里?還有林海盜走的那些文件,梁雲杰為什麼要把它藏在櫃子呢?”唐風說出了心中的疑問。

    趙永看看唐風,眉頭緊皺,沒有回答唐風的問題,像是陷入了沉思。

    回到賓館,唐風忽然發現桌上出現了一張邀請函,他打開一看︰香港新生集團董事局名譽主席梁雲杰先生葬禮,定於八月二十日上午九時在香港殯儀館基恩堂舉行,敬請唐風先生出席。下面是地址︰香港島北角英皇道679號香港殯儀館。

    唐風看完,心中大駭,手中的邀請函竟掉在了地上,趙永忙撿起來查看,“他們怎麼知道我住在這里,我和梁雲杰萍水相逢,之前並無來往,梁家為什麼要請我去參加梁雲杰的葬禮?看來我的一舉一動都有人監視!”

    趙永看完邀請函,心里也是一驚,他忙出去找來服務員︰“這封邀請函是什麼時候放到906房間的?”

    服務員回想起來︰“是中午我們打掃房間的時候,有位小姐叫我們把這個邀請函放在桌上的。”

    “小姐?她進房間沒有?”

    “沒有!客人不在時,除了賓館工作人員,我們是不允許外人進入客人房間的。”

    趙永返回房間,緊閉房門,然後開始逐個排查,查找竊聽器、攝像頭,電視機、床底下、浴室里,犄角旮旯全都找了個遍,沒有發現任何可疑東西。

    趙永這才撥通了韓江的電話,向韓江匯報了最新情況。韓江聽完匯報後,要和唐風通話,於是,趙永把電話交給了唐風,電話那頭,傳來韓江擲地有聲地話語︰“唐風,我們認為這是個好機會,玉插屏現在很可能在香港,所以我們的計劃是,你去出席梁雲杰的葬禮,順便摸清玉插屏的下落,你放心,我馬上通知香港警方,會有人保護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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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葬禮驚魂

    唐風在廣州休息了一天,於7月20日清早抵達香港。從香港國際機場出來,“的士”載著唐風直奔位於香港島北角英皇道的香港殯儀館,唐風到時,殯儀館大廳內,擠滿了前來參加梁雲杰葬禮的政界要人,商界精英,親朋故舊。唐風不知道自己算是梁雲杰的什麼人,僅僅和梁老先生兩面之交,見面的時間加起來也不會超過一個小時,但卻親眼目睹了梁雲杰被人刺死在雨巷之中…

    基恩堂內,哀樂低回,一張梁雲杰的巨大遺像,高懸堂中,唐風隨著人流緩緩步入堂內,向遺像致哀三鞠躬,隨後,梁雲杰的親屬致謝,唐風注意到,站在遺像左首第一位的中年男人,雖披麻戴孝,面帶愁容,但掩不住眉宇間的一團英氣,看上去便是位事業成功人士,不用問,這必是梁雲杰之子,香港新生集團現任董事局主席——梁涌泉。

    “節哀順變!”唐風跟著眾人和梁涌泉握了一下手,這是一雙孔武有力,但卻十分粗糙的手,唐風心里不禁一驚,身為新生集團董事局主席的梁涌泉,平日應是養尊處優,怎會有這般粗糙的雙手?

    梁涌泉看看唐風,面色平靜地向唐風答謝致意。唐風很快便隨著人流走出了殯儀館,來到外面,唐風長吁了一口氣,看來到目前為止,此行還算順利!唐風一邊漫無目的地走在人行道上,一邊盤算著下一步應該如何去拜訪梁涌泉,那件價值連城的玉插屏多半應該還在他手中。

    唐風盤算著,不知不覺走進了一條比較偏僻的小路,突然,前面閃出一個西裝革履、帶著墨鏡的彪形大漢,擋住了去路。唐風大駭,來人用一口生硬的普通話說道︰“唐先生,我們老板想請您去府上做客,希望您能賞光!”

    唐風看來人還算客氣,定了定神,反問道︰“你們老板是誰?我在香港好像沒什麼熟人。”

    “去了您就知道了。”說罷,一輛奔馳車疾馳而至,準確地停在唐風身邊,從車中又鑽出兩個大漢,不由分說,架住唐風就要把他往車里塞,唐風使勁掙扎,卻感到一個冰涼、生硬的東西,頂住了他的後腰,他知道那是——一支手槍,“不要為難我們,我們只是奉命行事。”拿槍的人惡狠狠地在唐風耳邊叮囑道。

    唐風被挾持上了奔馳車,奔馳車飛快地穿行於香港島的大街小巷,很快,便駛上了太平山。四天之內,唐風已經被兩伙人挾持上車,上次是趙永他們,這次又是伙什麼人?是在廣州刺死梁雲杰,暗殺林海的那伙人?還是…?看樣子,不像是趙永他們,如果是那伙人,自己可就麻煩了!

    一路上,唐風不停地胡思亂想,直到奔馳車停在太平山上的一座豪宅門前…

    那幾人把唐風帶進一間書房,便退了出去,唐風再去推書房的房門,發現房門已被反鎖。唐風反身觀察這間書房,書房很大,裝飾奢華,拉著厚重的窗簾,密不透光,兩盞台燈,照亮了書桌周圍,唐風走到書桌旁,發現寬大豪華的書桌上,除了兩份當天的報紙,只有一個相框,他拾起相框端詳,相框里是一張少女的照片,照片上的少女,面容姣好,恬靜自然,又不失嫵媚,唐風盯著照片上的少女,不禁心馳神往,他忽然對照片上的少女,生出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唐風放下相框,扯開厚重的窗簾,屋內大亮,他這才發現,站在書房巨大的落地窗前,正可俯視大半個香港島,唐風知道,太平山上,這樣的豪宅價格不菲,絕非一般有錢人所能居住,這棟豪宅的主人是誰?唐風思忖著,這時,書房的房門被人從外面打開了,唐風一驚,回頭望去,進來的是一位女佣,女佣給唐風送上了一頓豐盛的午餐,唐風沒好氣地質問道︰“你們主人把我請到這來,為什麼又不來見我?…你們主人到底是誰?”

    女佣對唐風的問題閉口不答,只將飯菜放好,然後退出書房,又將房門反鎖,唐風看看飯菜,正覺饑餓,也不客氣,一頓風卷殘雲,很快消滅了所有飯菜。

    吃完飯,唐風站到主人的書架前,書房主人藏書頗豐,書架上密密麻麻擺滿了諸如二十四史,資治通鑒等各種中外巨著,唐風從頭到尾瀏覽了一遍書房主人的藏書,各方面的著作一應俱全,並且主人還將藏書照圖書館的模樣,按中圖法從A到Z編了號,可見主人定是愛書、博覽群書之人,只是…只是唐風在書房主人眾多的藏書當中,竟沒有發現一本小說!

    “也許書房主人是位博學的老教授,不愛看小說…嗯?這怎麼有本小說?”唐風忽在書架一個不起眼的角落里,發現了一本有些發黃的舊小說,他滿腹疑惑地捧出這部小說——《四漆屏》,唐風知道這是荷蘭作家高羅佩所著系列偵探小說《狄公案》當中的一本,《狄公案》所寫的是中國唐朝名相狄仁杰查情斷案的故事,而《四漆屏》正是其中最著名的一本,書房主人眾多的藏書,沒見其他小說,為什麼偏偏出現這麼一本《四漆屏》?看書被翻舊的程度,主人肯定經常翻看這本小說,這本《四漆屏》究竟有何獨特之處?…唐風仔細地翻了翻這本《四漆屏》,卻並沒發現這本書有任何特別之處…

    唐風百思不得其解,正在此時,書房的門再次被打開,唐風忙將手上的《四漆屏》放回原處,扭頭一看,這次不是送飯的女佣,來人竟是上午在殯儀館見到的新生集團董事局主席——梁涌泉!

    “您好啊,唐風。”梁涌泉走進書房,首先開口。

    唐風驚愕之余,很快恢復了平靜︰“我早該想到是你,在香港,除了您,還會有誰這麼想見到我,不過,您作為新生集團的主席,難道就是這樣邀請客人的嗎?”

    梁涌泉並沒因唐風的質問而生氣,一臉平靜地說︰“年輕人,開始我們談話前,我先要糾正你剛才那句話中的一個錯誤。”

    “錯誤?”

    “是的,很大的錯誤。你到現在還不知道自己正處在危險之中嗎?”

    “我當然處在危險之中,這危險不就是您給我帶來的嗎?”

    “不!不!不!”梁涌泉打斷唐風的話,“年輕人,你說得不對,你要知道,在香港,不只是我想見你,想見你的人大有人在!”

    唐風暗暗吃驚,“大有人在?我在香港沒什麼熟人啊?”

    梁涌泉搖搖頭,“當然,那些想見你的人並不一定來自香港,但是他們確實已經來到了這里,就在上午家父的葬禮上,我已經嗅出了不同尋常的味道,所以我這麼做,一方面是請你來,另一方面是在保護你。如果剛才下面的人,有什麼失禮之處,我會讓他們給你賠禮道歉。”

    梁涌泉話音剛落,書房的門大開,剛才領頭將唐風截上奔馳車的大漢,走進書房,摘去墨鏡,對唐風賠禮道︰“唐先生,剛才有失禮之處,還望包涵。”

    “這是我最得力的保鏢黃大虎,他可是特種兵出身,槍法精準,功夫了得!你也知道我們這些商人,生意做大了,總要請幾個保鏢的。”梁涌泉在一旁介紹道。

    此時,唐風心里的怒氣,已消去了不少,本來自己就是要來拜訪梁涌泉的,只是沒想到竟然是以這樣一種方式,見到梁涌泉,但唐風還是沒有明白梁涌泉剛才所說“想見自己的人”,究竟是誰?

    梁涌泉看出了唐風的心思,“你可能還在想,那些想見你的人是誰?其實,我也不知道那些人究竟來自何方,不過請你相信我,他們是為那件玉插屏而來。”

    “可玉插屏並不在我手中啊?”

    “這個我理解,但是那些人並不這麼想,他們認為我父親臨死前,把玉插屏交給了你,所以他們也想請你去‘做客’,只是他們那里,可不會像我對你這樣友好。”

    “您大概也是這麼想的吧!所以把我弄到了這里。”唐風冷笑道。

    梁涌泉嘴角露出了一絲微笑︰“唐風啊,你還是對我心存敵意啊,我實話對你說吧,家父將玉插屏買回來後,一直存放在這里,那件珍寶現在就在我手中,我有什麼理由懷疑你拿了玉插屏呢?”

    “玉插屏果然在你手中!”唐風雖然早有準備,還是吃驚不小。梁涌泉點點頭,唐風不解地反問︰“既然你不是為了找我要玉插屏,那又為何把我請到這?”

    “找你來是想和你談談,畢竟你是最後一個和家父有過接觸的人。”梁涌泉話鋒一轉,直逼唐風。

    “怎麼,你也懷疑是我殺了令尊?”

    “所有和家父接觸過的人,我都有理由懷疑。”梁涌泉用很特別的眼神打量著唐風。

    唐風一聽這話,剛剛消去的怒氣又充滿了胸膛,但他還是強忍住胸中怒火,對梁涌泉解釋道︰“那個殺害梁老先生的黑衣人已經死了,這點你可以去問警方。”

    “但真正的幕後黑手呢?你不會認為那個黑衣人就是為了搶玉插屏而殺害家父吧?”

    “你難道懷疑是我和那黑衣人串通一氣,然後又殺人滅口?你…你有什麼理由懷疑我?你懷疑我,我還懷疑你呢?”唐風再也壓不住胸中的怒火。

    “哦!懷疑我?難道你懷疑是我害死了家父?呵呵,你懷疑我什麼,說來聽聽。”梁涌泉被唐風這一問反倒氣樂了。

    “從令尊花不合常理的天價買下那件玉插屏開始,令尊的舉動就讓我疑惑,還有那個拍賣師齊寧的自殺,對了,令尊在廣州遇害後,你們梁家為什麼不等警察破案,就匆匆將令尊的遺體火化?”

    梁涌泉盯著唐風,很平靜地回答道︰“因為我不相信警察能在短期內破案,家父的遺體總不能一直躺在冰冷的停屍間里等那幫愚蠢的警察慢慢破案吧!”

    “你為什麼認為這案子短期內破不了?看來梁先生要比我們知道得都多啊!”

    “不!唐風,我並不比你了解得更多。我和你一樣,認為從一開始這件事情就是一個陰謀,一個巨大的陰謀,只不過,這個陰謀的制造者不是家父,也不是我,我們梁家是受害者,和你一樣被卷了進來,身處其中。面對這樣一個巨大的陰謀,唐風,你認為那些警察能在短時間內破案嗎?”

    唐風聽了這話開始迷茫起來,難道自己真的陷入了一個巨大的陰謀中?唐風低著頭胡思亂想著,但他根本理不出頭緒,最後,唐風又抬起頭,看著梁涌泉,緩緩問道︰“那您認為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是誰害了令尊?又制造了這個巨大的陰謀?”

    梁涌泉還沒說話,卻從書房門口傳來了一個聲音︰“你何必明知故問呢!”

    唐風聞聽此言,微微一怔,轉頭向書房門口望去,他頓時怔住了,來人正是剛才在照片中見到的女孩,眼前這女孩約摸二十五、六歲,皮膚白皙,長發飄逸,明眸皓齒,身材高挑,曲線曼妙,好眼熟?好像在哪見過這女孩,不是剛才在照片上,是在…是在法醫中心的樓梯上!唐風忽然想起,是的,在法醫中心的樓梯上,自己曾和這個女孩撞了個滿懷!

    唐風尷尬地站起身來,有些出神地打量著眼前的女孩,女孩也毫不示弱地盯著唐風,一時氣氛有些尷尬,“我來介紹一下,這是小女梁媛。”梁涌泉的介紹打破了尷尬的氣氛。

    眼前這女孩是梁涌泉的女兒!富家千金,怪不得如此驕橫,唐風趕忙向梁媛伸出手︰“對不起,梁小姐,上次在廣州我不小心撞了你。”梁媛輕輕“哼”了一聲,並不領情。

    唐風再一次領教了梁媛的大小姐脾氣,尷尬地收回了右手,“媛媛,不要沒有禮貌,人家跟你道歉呢。”梁涌泉小聲呵斥道。

    梁媛卻嘟著嘴,反駁道︰“我不和殺害我爺爺的嫌疑犯握手。”

    “嫌疑犯?”唐風心里暗暗叫苦,看來梁家的人認定他就是殺害梁雲杰的幕後黑手了。

    “是啊,我爺爺打出的最後一個電話是給你的,最後一個見到我爺爺的也是你,我不懷疑你懷疑誰,今天正好爹地把你抓了來,我要好好審一審你。”梁媛一臉慍怒。

    “這麼說那天給我房間送邀請函的也是你嘍?”唐風反問道。

    “是我送的,我爹地說要把你請來,找你聊聊,但我想正好可以把你抓來,然後好好審問你。”說著,梁媛轉向一旁的黃大虎︰“大虎,下面就看你的了,他要不老實,就好好教訓他。”

    黃大虎不知所措,轉向梁涌泉︰“老板,您看這…”

    唐風知道,自己和梁媛說話這會,梁涌泉一直在靜靜地察言觀色,直到黃大虎問他,梁涌泉才喝住梁媛︰“媛媛,不得無禮,唐風是我請來的客人,剛才我已經和他談過了…”梁涌泉話沒說完,又轉而對唐風道︰“唐風,其實我只是找你來了解一些情況,希望你能提供一些有用的線索,幫我查出殺害家父的幕後凶手,剛才那些說懷疑你的話,都是小女說要試試你,所以…”

    梁涌泉將剛才懷疑自己的責任一股腦都推給梁媛,唐風也只得緩和下來,他看看一臉怒氣的梁媛,又想到了自己來香港的任務,對梁涌泉反問道︰“我想梁先生一定已經試出了結果?”

    梁涌泉臉上露出了一絲微笑,“是的,我現在相信你決不是那個幕後黑手。小女從小被我寵壞了,再加上他爺爺被害,最近脾氣很不好,還要請你原諒。”

    “我理解。”唐風表現得很大度,“那您認為真正的幕後黑手是誰?”

    “就是我一開始對你說的那伙也想見到你的人,但我還不知道他們是什麼人。不過…不過我真正擔心的還不是那伙人,而是…”

    “還有什麼人?還有誰想得到玉插屏?”

    梁涌泉並沒有立即回答唐風的問題,而是站起身,面朝落地大窗外,背對唐風,長久不語,唐風和站在一旁的黃大虎對視一眼,不知梁涌泉在思慮什麼…突然,梁涌泉回過身來,盯著唐風,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地從嘴里說︰“而是血咒。”

    “血咒?”唐風猛地一驚。

    “是的,血咒!家父曾經對我說過,凡是企圖解開玉插屏秘密的人都將有災禍降臨。”

    “令尊還對您說過什麼?”

    “家父買回這件玉插屏時,我曾問過他關於玉插屏的事,但是家父似乎諱莫如深,不想讓我參與此事,我問多了,他就對我說了‘血咒’。”

    “看來令尊相信有血咒存在,所以連你也瞞著。”

    “我想是這樣的,這件事一定很凶險,所以家父對我和媛媛都保密。媛媛對玉插屏也很好奇,但是家父也不肯對她多透露半個字。”

    “是啊!爺爺對我一向是有問必答,但這次他卻不肯多說,而且告誡我不要去了解玉插屏的事,我當時就感到很納悶,現在想來爺爺當時可能就預感到了危險。”梁媛在一旁說道。

    唐風聽完梁媛的敘述,看看這對父女,忽然反問梁涌泉︰“你也相信血咒?”

    “我本來不相信,但是…家父的死,拍賣師自殺,還有當年科考隊的失蹤,讓我相信這事並不那麼簡單。”梁涌泉擰緊了眉頭。

    “不管有沒有血咒,我們都已經被卷了進來,想要抓住殺害梁老先生的真正黑手,想要解開這一切的謎團,現在只有一個辦法。”唐風堅定地說道。

    “什麼辦法?”梁涌泉將身體微微前傾,盯著唐風。

    “現在我們需要你手上的那件玉插屏,只有先破解這塊玉插屏上的西夏文字…”唐風將他這次來香港的目的一口氣和盤托出。

    沒想到梁涌泉聽完唐風的話後,竟大笑起來,唐風皺著眉,不解地看著梁涌泉,待梁涌泉笑畢,道︰“我早就猜到了你的心思。”接著梁涌泉轉而問梁媛︰“媛媛,東西拿來了嗎?”

    唐風這才注意到梁媛手里一直拎著一個密碼箱,梁媛將密碼箱遞給梁涌泉,梁涌泉打開箱子,從密碼箱中取出一個雕工精美的紫檀盒子,然後,梁涌泉小心翼翼地打開紫檀盒子,唐風注意到盒子打開的瞬間,梁涌泉眼中閃過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光芒,“這就是那件西夏嵌珠寶纏蓮紋玉插屏!”梁涌泉極力掩飾著內心的激動,將紫檀盒子推到了唐風面前。

    唐風也是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注視這件國寶,這就是那件被附上血咒的西夏玉插屏嗎?他感到了自己正在加速的心跳,他極力克制著自己激動的心情,但仍然不自覺地伸出手觸摸了玉插屏,玉插屏長約30cm,寬約20cm,厚3cm,用整塊上好的新疆和田羊脂白玉制成,光滑,冰冷,在這悶熱的季節里,玉插屏表面卻是徹骨的冰冷,玉插屏的邊緣,雕鑿出了兩圈纏蓮紋,纏繞在綠插屏四周,唐風的手指觸到蓮紋上,不禁唏噓︰這不知是哪位西夏工匠的高超工藝!唐風的手指移到兩圈纏蓮紋中間,這里瓖嵌著一排綠松石、紅珊瑚、還有唐風叫不出名字的珠寶,歲月的塵埃,遮蓋不住這些珠寶的光輝,八百多年過去了,依舊熠熠生輝!玉插屏的正面,雕刻著一些奇異的符號,這難道就是已經死去的古老西夏文字?幾百年日積月累形成的玉沁深入其中,再加上後世的磨損,這些符號已經模 不清…

    “怎麼樣,沒錯吧?”梁涌泉打斷了唐風的思緒。

    “沒錯,就是這件國寶。”說完,唐風合上了紫檀盒子,很不舍地將盒子推回梁涌泉,但是他卻沒有將盒子推回到梁涌泉面前,而是將盒子不偏不倚地推到了書桌正中間的位置。

    “唐風,你認為這件玉插屏現在是解開這一切謎團的關鍵?”梁涌泉問道。

    “這就需要您的幫助了。”唐風不失時機地對梁涌泉說︰“警方希望梁先生能先將這件玉插屏交給我們,一是為了破解玉插屏的秘密,我們會邀請國內外最優秀的專家破解;二是為了您的安全,玉插屏現在繼續放在您這里,很不安全,不光是為了這件珍寶的安全,也是為了您和您家人的安全。畢竟自從這件玉插屏在國內出現,已經死了好幾個人,而且那伙人也可能來到了香港,所以,為了您的安全…”

    唐風不再說下去,因為梁涌泉已經獨自陷入了沉思…五分鐘後,梁涌泉經過深思熟慮,終於點了點︰“唐風,你說得很有道理,我也是這麼想的,所以請你來商量這事,既然如此,我願意把這件玉插屏獻出來,希望警方能盡快破案,不過,我有個條件。”

    “條件?”唐風心里猛地一沉。但他還是強裝鎮定,平靜地說道︰“梁先生,有什麼條件盡可以說出來。”

    “我的條件其實很簡單,玉插屏放我這里是不安全,可以給你們帶走,但我需要派個人跟著玉插屏,也就是說希望有一個我的人加入你們那支隊伍,畢竟這件玉插屏也是我父親的遺物,而且,如果真的有什麼驚人的發現,這東西可能還會增值哦。”

    “梁涌泉果然是個商人。”唐風心里暗暗罵道。但他仍面帶笑容︰“梁先生,請您放心,我們一定會保證玉插屏的安全,我們只是借用,研究之後,必會歸還。只是您這個條件,恐怕…”

    “怎麼,你們不答應?”

    “不,只是這個我做不了主。另外,您準備讓誰跟著我們呢?”

    梁涌泉看看垂手站立一邊的黃大虎道︰“我想派他跟你去,怎麼樣?”

    唐風扭頭看著黃大虎,黃大虎面無表情,一臉嚴肅,“說不定,他還能幫助你們呢!”梁涌泉又對唐風說道。

    唐風還沒回話,梁媛卻突然插話道︰“爹地,讓我去吧。”

    梁涌泉微怒道︰“你一個女孩子,怎麼能冒這個險!”

    “為了抓到殺害爺爺的凶手,我不管吃多少苦,冒多少險都願意!”梁媛執拗地說。

    “胡鬧,我就你一個女兒,你媽咪死得早…”梁涌泉和梁媛父女倆爭執起來,唐風在一旁看著,心說最好別讓這個大小姐跟著一起回去,最好黃大虎也別跟著回去,但要是在這兩位中間硬要選擇一個,那他還是會選擇黃大虎。

    梁涌泉和梁媛父女倆最終爭執不下,梁涌泉,這個堂堂跨國大公司的董事局主席,竟然爭不過他女兒。唐風最後打破父女倆的爭執,對梁涌泉道︰“梁先生,我可以用一下您的電話嗎?我要請示一下…”

    梁涌泉明白了唐風的意思,無可奈何地對唐風攤開手︰“唐風,讓你見笑了,你別看我在外面風光,咱家的事,哎…”

    說完,梁涌泉拉著梁媛和黃大虎一起走出了書房,唐風看看偌大的書房就剩下自己,於是撥通了韓江的電話,韓江聽完梁涌泉的條件,猶豫片刻,對唐風道︰“你可以答應他的條件。”

    “真讓黃大虎加入?”

    “這不是沒有辦法嗎!另外,你要多加小心,我們得到了一些很不好的消息,趙永也已經趕到了香港。”

    “哦!趙永來干什麼?”

    “他有他的任務,你只需把玉插屏帶回來就行了。”

    和韓江通完話,唐風回復梁涌泉︰“我們接受你的條件,就讓黃大虎跟我一起回去吧!”

    “老板,你放心我一定保證玉插屏的安全。”黃大虎立即向梁涌泉保證道。

    梁涌泉滿意地點點頭,可梁媛卻撅著嘴,老大不樂意。唐風心里暗暗發笑,但他很快意識到此地不宜久留,不如早走,於是對梁涌泉建議道︰“梁先生,既然那伙人已經出現在香港,安全起見,我想還是早點走好。”

    梁涌泉點點頭,道︰“讓大虎準備一下,你們吃完晚飯再走。”

    吃完晚飯,待黃大虎準備停當,天色已晚,梁媛堅持要送黃大虎和唐風去機場,梁涌泉無奈,只得同意。

    梁涌泉送唐風和梁媛走到門口,將裝有玉插屏的密碼箱,交給了唐風,可梁媛卻一把奪下密碼箱,抱在自己懷中。

    梁涌泉無奈地沖唐風搖搖頭,又對黃大虎吩咐道︰“你一定要小心。”

    “老板,您放心。”黃大虎很自信地點了點頭。

    月光灑在太平山上,遠處是燈火璀璨的維多利亞灣,此時此地,美景如畫,但唐風無心留戀,他靠在奔馳車後座上,回想起這趟香港之行的遭遇,本只是想見見梁涌泉,問問玉插屏是不是還在他手里,沒想到,竟然會順利地將玉插屏請回去,雖然附帶了一個條件,但這趟香港,還是沒白來啊!

    想到這,唐風瞥了一眼身旁的梁媛,梁媛撲閃著大眼楮也在盯著唐風,唐風忍不住問梁媛︰“你現在不怕我這個嫌疑犯了?”

    “哼!我當然不怕你!”

    唐風無奈地搖搖頭,忽然想起什麼︰“唉!我聽你講話,跟一般香港女孩不太一樣啊。”

    “那是,我小時候,爹地經常帶我回內地旅行,我還在北京上過幾年學呢,後來我才到美國留學,最近剛回來,爺爺就被害了…”梁媛不禁暗自垂淚。

    說話間,奔馳車在山路上拐過了一道彎,道路前方,突然出現一輛皮卡和幾個穿著橙黃色制服的施工人員,擋住了大幅路面,看模樣是正在道路施工的工人。見此情景,坐在前排唐風立即警覺起來,這條路比較僻靜,又是晚上,萬一發生意外…司機緩緩停住奔馳車,但手仍牢牢抓住方向盤,以防不測!黃大虎摸了摸西服里的美制魯格P89式9mm手槍,這把手槍是他一個在美國當警察的朋友臨死前留給他的,黃大虎一直帶在身邊防身,彈匣內滿滿的,一共十五發子彈,以黃大虎的身手,前面這幾個人如果圖謀不軌,十五發子彈足夠送那些人上西天了!

    唐風和黃大虎在車上觀察了一會兒,沒見任何異常,那幾個工人確實正在施工,可卻堵住了大半幅路面,也許是自己多疑了!唐風放松了警惕,黃大虎也放松了警惕,他回頭看了一眼唐風,然後跳下了車,黃大虎走到車前,對正在施工的幾個工人喊道︰“有沒有搞錯啊,這個時候開路,快把道讓開。”

    其中一個像是頭的人,回黃大虎︰“稍等一會兒,馬上就好。”說完,招呼其他人,讓開路面,黃大虎更加放松警惕,可是他忽然覺得哪里有點不對勁…哪里不對勁?黃大虎盯著眼前的這群人,忽然想到——不對!剛才回答他話的那人,說得不是廣東話,而是一口標準的普通話,就在黃大虎醒悟過來的瞬間,面前那些人,突然從皮卡上拽出幾只帶消聲器的MP510A3沖鋒槍,黃大虎再想拔槍,為時已晚,“噠!噠!噠!噠!…”沖鋒槍一陣齊射,數十發子彈射入黃大虎的身體,可憐黃大虎沒開一槍,竟被打成了篩子!

    奔馳車內的唐風、梁媛目睹這一幕,驚愕無比,這一切都發生在短短兩分鐘內,還是司機反應快,趕忙向後倒車,沖鋒槍隨即對著奔馳車一陣狂射,唐風護住梁媛趴在後座下,司機俯下身子,艱難轉動方向盤,好在司機車技嫻熟,起動,轉彎,掉頭,一氣呵成,劇烈的剎車聲,刺破了寧靜的夜空,就在司機調轉車頭,準備全速向後撤退時,從後面又沖出一輛深藍色的“寶馬”,擋住了奔馳車的退路。

    寶馬車中跳下三人,拔槍就向奔馳車射擊,伴隨著梁媛的一聲聲尖叫,司機身上和腦門上被一顆顆子彈擊中,殷紅的鮮血和白花花的腦漿,一起濺在了破碎的擋風玻璃上…

    寶馬車中的人一步步逼近奔馳車,打開車後門,其中一個臉上有三道疤痕,長相凶惡的胖男人,陰笑道︰“呵呵,唐風先生,還有這位小姐,我們等候多時了,快跟我們走吧!”說完,另外幾人就把唐風和梁媛硬生生拽出了奔馳車,並想奪下梁媛手中的密碼箱,梁媛哭叫著,使勁護住懷里的密碼箱。

    “你們是什麼人?”唐風極力保持冷靜,質問道。

    “三道疤”冷笑著︰“什麼人?和你們一樣,對密碼箱里面的東西感興趣的人。”說完,“三道疤”走到還在哭叫的梁媛身後,一抬手,用手中的捷克制CZ75手槍槍托,猛擊梁媛的後頸,將她打昏,然後奪過梁媛手中的密碼箱,抱著梁媛上了寶馬車,唐風也被押上寶馬車,前面皮卡開路,寶馬跟在後面,飛快地向山下沖去。

    幾分鐘後,唐風在寶馬車中聽到車後警笛大作,他心中燃起一絲希望,可“三道疤”卻毫不慌張,回頭看看後面尾隨而至的警車,冷笑兩聲,眼中露出一道凶光,他命令司機超過前面的皮卡,然後惡狠狠地冷笑道︰“馬上就送你們上西天!”

    “三道疤”說完,唐風就聽見身後傳來一聲巨響,劇烈的爆炸,震得他雙耳發麻,他不知道後面發生了什麼,但卻從三道疤臉上的冷笑看出身後的警車多半凶多吉少。

    唐風和梁媛被押上了一艘破舊的貨輪,貨輪緩緩駛離海岸,唐風不知道這伙人要把他們帶到哪里?但他知道這伙人一定是沖著密碼箱中的西夏玉插屏而來。那個“三道疤”看來是這伙人的頭,他布置完甲板上的事,押著唐風和梁媛鑽進船艙,“三道疤”拿過密碼箱,逼問梁媛︰“這個箱子的密碼是什麼?”

    梁媛上船前剛剛甦醒,脖子一動,後頸處鑽心的疼痛,她瞪著眼前這個臉上有三道疤的胖男人,嚷道︰“密碼?本姑娘不知道,你們快放了我們,否則讓我爹地知道了,全讓你們不得好死。”

    唐風一聽,都到這個時候了,梁媛還在耍大小姐脾氣,真是又急又氣,還有點想笑。再看那“三道疤”,一臉淫笑︰“小妹妹,你說得好好可怕哦!你爹地是誰啊?是不是梁涌泉啊,哈哈,你爹地的大名真是如雷貫耳,我真的好怕怕哦!”說著,“三道疤”還伸出自己的肥手在梁媛白嫩的臉上摸了一把,梁媛咬著牙,羞憤地低下頭,“三道疤”還想在梁媛身上動手動腳,忽然,有個匪徒冒冒失失地闖進船艙︰“老大,不好了,後面有船在追我們。”

    “三道疤”聞聽,丟下梁媛,對船艙里的兩個匪徒喝道︰“我出去看看,你們看好他倆。”說罷,“三道疤”端起一挺AEK999通用機槍,沖出了船艙。

    唐風心里重新升起了希望,他已經可以清晰地聽到不遠處直升機的轟鳴聲,還有貨輪甲板上那幫匪徒慌亂的腳步聲,叫罵聲。

    “你們已經被包圍了,立即放下武器投降,否則我們就要開火!…”後面追擊的船上傳來了一個堅定而有力的聲音。

    唐風在船艙內聽出了這是韓江的聲音,他興奮地小聲對梁媛道︰“我們這下有救了。”隨即,他倆聽到甲板上一陣騷動,看來匪徒們已經亂了。隨即,甲板上傳來“三道疤”惡狠狠地對手下大聲命令道︰“快!全速前行,只要我們到了公海,就會有船來接應我們,到那時,他們不敢把我們怎樣!”

    唐風感到貨輪正在全速逃竄,他和梁媛對視了一眼,兩人都在想著脫身之計,可還沒等他倆想出辦法,“三道疤”突然沖回船艙,扔下沉重的機槍,掏出一把CZ75手槍,對另一個匪徒命令道︰“你架住這女孩,跟我出去!”說完,“三道疤”用粗壯的左臂勒住唐風脖頸,右手持槍頂住唐風的太陽穴,登上了貨輪甲板,另一個匪徒,押著梁媛,也跟在後面上了甲板。

    唐風感到一陣窒息,甲板上海風徐徐,唐風和梁媛發現,這里已經看不見維多利亞灣的燈火,遠處只有零星的亮光傳來,看來這里早已遠離香港,應該接近公海了。

    “三道疤”將唐風帶到船尾,沖著即將沖上來的快艇,大聲喊道︰“你們不要上來,我們手里有人質!”喊完,“三道疤”又心虛地回頭看看,看看貨輪離公海還有多遠?——黑沉沉的海面上,來接他們的船仍不見蹤影。

    韓江在後面的快艇上看到了唐風和梁媛,他馬上用高音喇叭喊道︰“你們已經跑不掉了,趕快釋放人質!否則…”

    “否則個屁!你當我傻啊,釋放人質?我現在一放人質,馬上就會被你們打成篩子!”“三道疤”惡狠狠地打斷了韓江的話。

    韓江見狀,對著步話機小聲命令了一番,幾艘快艇上的狙擊手一起瞄準了“三道疤”等匪徒,隨時準備射擊,同時,空中一架Z—9直升機迅速超低空飛臨貨輪上空,“三道疤”頭上那不多的幾根頭發,全被直升機槳葉吹了起來,匪徒們一陣恐慌,紛紛抬頭注視空中,生怕特戰隊員,會從天而降…“三道疤”也驚恐地盯著頭頂的直升機,注意力都集中到了上面,他舉槍的右手,慢慢離開了唐風的太陽穴,顫巍巍地對著空中,勒住唐風的胳膊也不那麼緊了…這是最好的機會,也是惟一的機會!唐風打定主意,乘“三道疤”不備,猛地用胳膊肘後擊“三道疤”的軟肋,“三道疤”一聲嚎叫,唐風再一抬手,打掉了“三道疤”手中的槍,唐風迅速拾起那支CZ75手槍,對著綁架梁媛的匪徒就是一槍,這槍並沒打中,卻把那匪徒嚇得不輕,匪徒松開了梁媛,唐風見機,撲上去抱住梁媛,“ !——”和梁媛一起跳進了大海。

    唐風抱著梁媛終於浮出了海面,一架S—76直升機緩緩懸停在他們頭頂,海面上被直升機巨大的槳葉卷起陣陣浪花,直升機放下了纜梯,唐風費勁全力,這才抓住纜梯,他右手拉著纜梯,左手抱著梁媛,艱難地爬上纜梯,梁媛被灌了好幾口咸澀的海水,人事不省,可梁媛清醒過來,一見自己竟然被唐風緊緊抱著,不覺羞憤,沖唐風嬌怒道︰“你放開我,壞蛋,乘機佔我便宜。”

    但梁媛越喊,她那富於彈性的雙乳,越是抵住了唐風堅實的胸膛,讓她更覺羞憤,唐風此時又累又冷,哪有閑情佔美女的便宜,他對梁媛小聲喝道︰“不要動,再動我真撒手,你就掉海里了!”

    “我掉海里也不要你管,流氓!”梁媛還在嘴硬,唐風第一次聽到有人說他是流氓,真想松手,讓這個大小姐再嘗嘗海水的滋味,可是他還是克制住了自己。

    這時,上面的直升機不知何故,猛地晃動了一下,梁媛一陣驚叫,這下倒好,不需要唐風佔她便宜,梁媛主動摟住了唐風的脖子,而且還摟得那麼緊,緊得讓唐風喘不過氣來…

    等唐風和梁媛被救上岸來,韓江已經在岸上等候多時了,唐風臉色煞白,氣喘吁吁地問韓江︰“你怎麼這麼快趕到香港來了?”

    “哼!我再晚來一步,你的小命就交代在這了。”韓江停了一下,轉而看著梁媛問道︰“這位就是梁媛小姐吧?”

    “對,她就是梁涌泉的千金梁媛。”唐風替梁媛答道。

    “您受驚了。我叫韓江,現在負責你爺爺的案子,也負責整個事件,你對整件事有什麼建議、要求或是想到什麼有價值的線索都可以對我說。”韓江說著很友好地跟梁媛握了握手。

    梁媛看著面前的韓江,忽然大聲提出了自己的要求︰“我唯一的要求就是和你們一起行動,抓住殺害我爺爺的凶手。”

    “這個…”一向行事果斷的韓江也猶疑起來。

    “怎麼?你不同意!你要是不同意,我就不把玉插屏交給你們。”梁媛任性地說道。

    “你看到了吧,這小祖宗才是難纏的家伙!”唐風小聲附在韓江耳邊說道。

    韓江正在為難之際,一架直升機緩緩降落在他們身旁,趙永提著一個密碼箱跳下直升機,向韓江報告道︰“箱子已被我奪回,只是不知道那件東西是否完好。”

    “對!就是這個箱子。”還沒等韓江開口,唐風就認出了趙永手中的箱子正是存放玉插屏的那個箱子。

    梁媛一把從趙永手中搶過密碼箱,直到看到那件玉插屏完好不缺,這才放下心來。她又轉頭問韓江︰“怎麼樣,韓隊長,考慮好了嗎?允許我參加嗎?”

    韓江無奈地搖搖頭,但他並沒有馬上答復梁媛,而是反問她︰“梁小姐,你知道企圖綁架你們的那伙人是什麼人嗎?”

    “我怎麼知道!對玉插屏感興趣的大有人在。不過…不過我懷疑這伙人很可能和殺害我爺爺的人是同一伙人。”梁媛猜測道。

    “何以見得呢?”

    “我的直覺,我的直覺一向很準的。”

    “呵呵,看來你和我一樣,都很相信自己的直覺。”韓江的直覺曾使他多次化險為夷,他常引以為驕傲,但他此時更願意相信證據。

    這時,一輛奔馳車停在了警戒線外,韓江看到從車上下來的人正是梁涌泉,他沖警戒線的警察揮了揮手,梁涌泉便越過警戒線,向他們走過來。

    梁涌泉陰著臉,唐風在他臉上看不出其它的表情,他不知道梁涌泉現在心里是怎麼樣想的,發生這樣的事,他不知道梁涌泉是否會改變主意?就在唐風胡思亂想的時候,梁涌泉已經走到了他們面前,在和韓江握手後,梁涌泉轉而逼視著唐風和梁媛,唐風感到了梁涌泉犀利的目光,他開始有些畏懼梁涌泉的犀利目光,就這樣,僵持了一會兒,梁涌泉才對唐風開口道︰“怎麼樣?唐風,我早說過,那伙人不會像我那麼客氣的請你,現在你該對你們面臨的危險有清醒認識了吧!”

    “是的,這幫匪徒確實很強大。”唐風不得不承認。

    “還有你,媛媛!”梁涌泉轉而對梁媛說道︰“你現在也應該知道這件事有多險惡了吧,還想和唐風他們一起干?”

    “想!爹地,現在黃大虎已經死了,你就讓我跟唐風他們一起干吧,我一定抓到殺害爺爺的凶手。”梁媛天真地盯著梁涌泉說道。

    梁涌泉一聽這話,氣得啞口無言,他瞪著梁媛,憋了半天,也沒憋出一句話來,最後,梁涌泉在狠狠地瞪了梁媛一眼後,悻悻而去。

    趙永保護著裝有玉插屏的密碼箱也跳上了直升機,岸邊,只剩下唐風、梁媛和韓江三人。三人各自尋思著下一步的計劃,唐風忽然問梁媛︰“我一直有個問題想問你,你爺爺在買回玉插屏後的這段時間內對你說過什麼?或者…或者有什麼反常舉動?”

    梁媛想了一會兒,“反常的舉動倒沒有什麼,爺爺喜歡收藏古董字畫,得到好的東西就會一個人呆在房間內欣賞他的那些藏品;這次,爺爺買回那件玉插屏後也是經常呆在房間里,像是在研究什麼,有時爺爺也出門去拜訪一些老朋友,都是爺爺的老熟人,唯一有點反常的,就是爺爺不讓我和爹地接觸這件玉插屏,我也只是在拍賣會後見過一次玉插屏,除此之外,沒發現爺爺有什麼不正常的。”

    “你再想想,真的沒有了嗎?”唐風依舊期盼能從梁媛口中得到一些有價值的線索。

    梁媛思索半晌,忽然眼前一亮,“對了,你要不提我都忘了,爺爺在去廣州之前,收到過一封信。”

    “信?”唐風和韓江同時驚道。

    “嗯,就在當天早上,我在郵箱里發現了一封信,信是寄給爺爺的,不過那封信的信封上並沒有留下寄信人的地址,我當時就感到奇怪,這年頭誰還寫信啊,再說又沒留寄信人的地址,後來,我就將信交給了爺爺,現在想來,也許爺爺去廣州,就和那封信就很大關系。”

    “那封信現在還在嗎?”唐風追問道。

    “爺爺看完就那封信,就把信燒了,我向爺爺打聽信的內容,爺爺只說要一個人靜一會兒,我就退出了書房,爺爺在書房內一個人呆了大約半個小時,等他出來時,就對我們說他要到廣州去一趟。我當時說要跟爺爺一起去,但爺爺不讓,並說第二天就能回來,可沒想到…”梁媛說到這,竟抽泣起來。

    “燒了?…看來梁老先生去廣州並不僅僅是為了找我。”唐風嘴里喃喃地說道。

    “梁媛說的信息還是很重要的,梁老先生去廣州的目的應該是為了得到那些檔案資料,他在得到那些檔案資料後,才去找的唐風,後面的事,我們都已經知道。”韓江分析道。

    “那些檔案究竟對破解玉插屏的秘密有什麼價值?”唐風不解。

    “那就要等我們回北京後,才能知道了。”韓江說完,大海上吹來一陣鹹澀的海風,雖是夏季,這海風卻讓三人都感到了一陣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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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七封絕密信件

    北京西郊一棟外表普通的小樓內,趙永領著唐風和梁媛,走進一間拉著厚窗簾的密室,密室內,除了韓江,還坐著一位白發蒼蒼的老先生坐在輪椅上,正用慈祥的目光打量著他和梁媛,另一位男子和韓江年紀相仿,手拿煙斗,戴金邊眼鏡,一副學者模樣。

    唐風和梁媛坐定,韓江開口道︰“在座的都是自己人,我就直說了,首先,我代表總部感謝梁媛小姐和梁涌泉先生獻出珍貴的西夏嵌珠寶纏蓮紋玉插屏,請梁小姐放心,這件事結束後,玉插屏必當完璧歸趙,另外,經總部特批,允許你參加我們的行動。”

    “哦!韓隊長,真的嗎?”梁媛有些不敢相信。

    韓江鄭重地點了點頭,“是的,梁小姐,你沒聽錯,雖然你不是老K的正式成員,但我已經把你視為我們當中的一員了。”

    “呵呵,唐風就不想讓我加入,他總是和我作對!”說著,梁媛瞥了唐風一眼,唐風無可奈何地搖搖頭,惹得眾人一陣發笑。

    笑畢,韓江一指白發蒼蒼的老先生,對唐風和梁媛說︰“這位就不用給你們介紹了吧,著名的歷史學家羅中平教授,羅教授多年潛心研究西夏歷史,長年深入西夏故地考察研究,是我國西夏學方面的權威。唐風你和羅教授也算老相識了,你還不知道吧,羅教授也是我們老K的成員。”韓江給唐風介紹道。

    唐風聞聽,十分驚愕,羅中平點點頭︰“是的,我就是K4,韓隊長是趕驢上架,硬把我這把老骨頭拖了來啊。”說完,羅教授轉而看著梁媛說︰“媛媛,我是你爺爺多年的好友,對你爺爺的遇害,我很難過,你要相信韓隊長一定能抓到凶手,我們也一定能破解籠罩在玉插屏上的謎團。”梁媛眼噙淚水,使勁地點了點頭。

    這時,韓江又介紹道︰“羅教授學貫古今,不但對歷史和古文字學很有研究,還精通幾門外語,你們帶回來的那些文件,羅教授已經翻譯過來,下面就請羅教授給大家解釋一下。”

    羅教授看了看在座的眾人,這才拿出那些機密文件,開始介紹道︰“你們帶回來的這些俄文檔案確實很讓人費解,這都是些保密級別很高的文件,我不知道這些文件是怎麼流到國內的,但是它確實很重要,對我們破解玉插屏背後的秘密很有幫助,我查看了所有文件,大部分文件是一些蘇聯學者研究西夏歷史的資料,還有一些一般性的文件,但有一份文件十分重要。”說著,羅教授向大家出示了那份克格勃的絕密文件。

    眾人目光一起聚焦在羅教授手中的絕密文件上,羅教授扶了扶老花眼鏡,打開那份封面上印著“ΚΓB”三個黑色俄文字母的絕密文件…“這份克格勃的絕密文件,其實是七封絕密的信件。”

    “七封絕密的信件?”眾人疑惑不解。

    羅教授面色凝重,開始解讀這七封絕密的信件︰“我已經將這七封信都翻譯成了中文,下面大家看一下,看完之後再交回來統一保管。”

    第一封是1938年,蘇聯著名漢學家伊鳳閣(阿列克謝‧伊凡諾維奇‧伊凡諾夫)致當時蘇聯秘密警察頭子貝利亞(拉夫連季‧帕夫洛維奇‧貝利亞)的信。

    拉夫連季‧帕夫洛維奇同志︰

    請允許我這樣稱呼您,對於您和您屬下對我的指控,這些天,我在獄中經過了反復思考,幾十年來,不論是在國內,還是身處國外,我一直竭盡所能忠誠地為國家服務,從未做過任何一件對國家和人民不利的事情,因此,對於您和您屬下對我的指控,我始終無法接受。

    如果要說這些年來我做錯了什麼事,那麼,能讓我想起的,就是對您和國家隱瞞了我的一項研究成果,我之所以向國家隱瞞了這項研究成果,是因為這項研究成果令我十分震驚,在沒有得出最後結論前,我不知道該不該將這項成果公諸於世!但是,現在我已下定決心,決定向您“坦白”,因為一旦我死了,這項研究成果將再無人知曉,我即便死去,也將死不瞑目。

    這項研究成果是關於一件冬宮珍寶所隱藏的秘密,當然,這件珍寶並不出自冬宮,而是來自遙遠的東方。九百多年前,在中國西部曾經誕生過一個由黨項人建立,崇尚白色的帝國,漢人將這個帝國叫做“西夏”,蒙古人將這個國家叫做“唐兀惕”,這個白色帝國在中國歷史上盛極一時,直到公元1227年被成吉思汗所亡,從此,關於這個白色帝國的一切,便無聲無息地消失在漫漫黃沙中,就像世上從不曾有過這樣一個帝國。

    幾百年後,當世人已經完全將這個白色帝國遺忘時,我國著名探險家科茲諾夫在中國西部進行的一次考察中,意外地發現了一座早已被黃沙湮沒的西夏古城——黑城,在這座古城里,科茲諾夫發現了大批珍貴的西夏文獻和佛像等文物,其中,有一件十分珍貴的西夏文物,它的名字叫做“嵌珠寶纏蓮紋玉插屏”,這件珍寶長期不為人知,沉睡在冬宮的文物庫房里,就像當年科茲洛夫意外發現黑城一樣,一個偶然的機會,我在冬宮發現了科茲諾夫從黑城帶回的這件珍寶,這些年來,我反復對這件珍寶研究,幾次前往中國實地調查,終於發現在這件珍寶之後,隱藏著一個驚人的秘密…但是,就在我的研究進行到關鍵之時,卻被您請進了監獄。

    我並非向您祈求自由,但請您考慮我的請求,不管我犯下了多大的罪過,請您允許我繼續我的研究工作,將這個驚人的秘密大白於天下。希望您能認真考慮我的建議,畢竟這對您和我們的國家都是有利的事情,也可了卻我最後的心願。

    阿‧伊‧伊凡諾夫

    眾人讀完了第一封信,羅教授看看大家說︰“伊鳳閣是俄國著名的漢學家,曾多次來過中國,他曾在科茲諾夫從黑城發掘的西夏文獻中,發現了一本《番漢合時掌中珠》,這是一本西夏文和漢文的雙語字典,正是這本字典的發現,為後人解讀已經失傳的西夏文字創造了條件,也可以說,伊鳳閣是學術界第一位能看懂古老西夏文字的學者。從這封信可以看出,1938年伊鳳閣已經深陷囹圄,當時他對西夏玉插屏的研究正好進行到了關鍵時刻,他不想放棄研究,於是在獄中給秘密警察頭子貝利亞寫了這封信,信中提及了玉插屏和他所進行的研究,並希望能夠重獲自由,繼續他的研究。”

    “那後來貝利亞同意了他的請求嗎?”梁媛有些迫不及待。

    羅教授不急不慢說道︰“那就要看第二封信了。”

    第二封是半個月後,貝利亞致伊鳳閣的復信

    1938年

    阿列克謝‧伊凡諾維奇‧伊凡諾夫︰

    你給我的信函我已看過,對你淵博的學識,我很敬佩,特別是對中國古代那個“白色帝國”的所謂研究。但是,我要明確無誤地告訴你,我對你的研究不感興趣,我相信我們的國家對此也不會有絲毫興趣,整個蘇維埃國家,正在經歷一場轟轟烈烈的運動,你的歷史研究對我們毫無益處,我們需要的是未來,一個嶄新的未來,而不是你的遙遠古代!醒醒吧,阿列克,你只有好好反思自己的罪行,向人民坦白,才有可能得到寬大的機會,別無它途!不要奢望靠編造什麼東方離奇的歷史,來換取自由!好吧,就這樣吧,我不想再為你和你那無聊的研究浪費時間,因為還有更多的工作等待著我,我感到了時間的緊迫,而你,所剩的時間也不會太多了,希望你好自為之。

    拉‧帕‧貝利亞

    “從第二封信可以看出,貝利亞當時位高權重,一副盛氣凌人的樣子,他對伊鳳閣的研究沒有興趣,也不相信伊鳳閣所說的所謂研究成果,當然也就不會批準他繼續研究,他甚至認為伊鳳閣是為了求生,編造出了什麼東方的秘密。至於以後貝利亞有沒有改變主意,伊鳳閣有沒有再給貝利亞寫信,我們不得而知,因為之後沒有任何關於這方面的信息。”唐風看完第二封信,率先說道。

    羅中平教授點了點頭,說道︰“是的,這兩封信完全符合我所了解的情況,據我所知,伊鳳閣和他最得意的學生聶力山都死於那場‘大清洗’,大約就是在1938年,因為伊鳳閣等人的死,此後,蘇聯方面關於西夏黑城文獻和文物的研究一度擱置下來,緊接著二戰爆發,更沒有人去研究那些西夏文獻和文物,我推測那件西夏玉插屏此後應該一直躺在冬宮的文物庫房里。”

    “那怎麼又會有那個聯合科考隊呢?肯定是後來有人又開始研究西夏玉插屏。”唐風推測說。

    羅教授點頭道︰“唐風,你說得沒錯,後來又有人發現了這件西夏玉插屏,並重新開始研究,這個人就是日後成為新一代漢學大師的孟列夫,那年他才二十來歲,正在列寧格勒大學學習,他的老師是當時蘇聯漢學界的泰斗級人物阿理克,正是他們的發現和努力,才有了後來的聯合科考隊,下面我們繼續看第三封信。”

    第三封是1951年,日後成為著名漢學大師的孟列夫(列夫‧尼古拉耶維奇‧緬希科夫),寫給他的老師,蘇聯科學院院士,著名漢學家阿理克(瓦西里‧米哈伊洛維奇‧阿列克謝耶夫)的信

    親愛的老師,您好︰

    寫下這封信時,我能明顯感到我的雙手在顫抖,您別擔心,這不是因為我的身體原因,而是因為昨天我在冬宮令人震驚發現,讓我一直激動不已。

    上周,我和米沙遵照您的指點,來到科學院東方學研究所學習,在翻閱研究所那些繁雜的研究資料時,米沙意外地發現了一些伊鳳閣寫於二、三十年代的研究資料,您知道,查資料,是件枯燥而痛苦的事,但是,伊鳳閣的這份研究資料卻讓我和米沙感到無比激動和興奮,在這份資料中,伊鳳閣提到,二十年代末,他偶然在冬宮發現了一件來自中國西夏王朝的珍寶,這件珍寶的名字叫“西夏嵌珠寶纏蓮紋玉插屏”。據伊鳳閣稱這件玉插屏上刻有許多奇怪的符號,伊鳳閣對這件玉插屏經過長期研究後,判斷玉插屏上的那些奇怪符號,是消失已久的西夏文字,並辨認出了上面的一些西夏文字,通過破譯這些西夏文字,他發現這件西夏珍寶背後隱藏著一個驚人的秘密,可惜,後來伊鳳閣死於獄中,沒能繼續完成他的研究。

    看到這里,我和米沙再也等不及了,我倆立即趕到冬宮,在冬宮浩如煙海的文物庫房里,我們終於找到了那件西夏玉插屏,當我打開裝著玉插屏的紫檀盒子時,我震驚了,這是一件我從未見過的絕美珍寶,我不知道還有什麼語言可以形容我當時的感覺,玉插屏是用整塊上好的新疆和田羊脂白玉制作而成,玉插屏的邊緣,雕鑿了兩圈纏蓮紋,纏繞在綠插屏四周,兩圈纏蓮紋中間,瓖嵌著一排珠寶,單是這件玉插屏,就已價值連城!但是,我和米沙的興趣並不在此,我看到了玉插屏上的那些奇怪符號,那也許就是伊鳳閣所說已經消亡的西夏文字,雖然上面的符號,我和米沙一個也不認識,但我倆都感到那些無人認識的符號正如伊鳳閣所說,一定蘊藏著驚人的秘密。

    我和米沙決定繼續在冬宮研究這件西夏玉插屏,並要以此為題寫出論文,隨信附上兩張西夏玉插屏的照片,希望能得到老師的幫助和指點。

    祝您早日恢復健康!

    您的學生

    看完第三封信,密室里的所有人都沒說話,他們直接翻開了第四封信。

    第四封,阿理克致孟列夫的復信1951年

    親愛的列夫‧尼古拉耶維奇︰

    病中收到你的來信,我很欣慰,不!應該說是興奮,你的來信讓我堅定了信心,是我讓你選擇了這條研究學術的道路,我知道,對你這個年齡的年輕人,整天埋頭於檔案、書籍、資料之間搞研究,是過於枯燥了,特別還是研究古老遙遠的東方文明,但是,年輕人,請你相信我的眼光,我不會看錯你,你在這方面是有天賦的,只要你能堅持下去,我相信你日後一定可以取代我,超越我。

    我很高興看到你對西夏的文明產生興趣,你知道,因為科茲諾夫1909年在中國黑城的驚世發現,我們國家掌握了大量第一手研究西夏歷史和文化的文獻、資料、文物,甚至在這個文明的故鄉——中國,都不可能有這麼多的第一手資料,所以,西夏文明在中國,而西夏學的研究,卻在我們這。但不幸的是,自從伊鳳閣死後,我們對西夏文明的研究就中斷了,我們現在急缺像你這樣的年輕學者,進行相關的研究,有朝一日能將西夏學發揚光大。

    至於你信中提到的那件珍寶,早年,伊鳳閣曾對我提起過,但是後來隨著他的離去,這件珍寶逐漸被人們遺忘,要不是你的提醒,我可能到死也不會想起這件珍寶了,憑我多年的經驗和直覺,我可以肯定地告訴你,你和米沙對這件西夏玉插屏的研究很重要,通過你在信中的敘述,還有這兩張照片,我確信這件西夏玉插屏不但價值連城,而且意義重大,我還不知道它隱藏了什麼驚人秘密,但我相信伊鳳閣的學術水平,他研究這件珍寶多年,到死還念念不忘,一定是有了什麼重要發現。

    就寫到這,盼與你和米沙面談,並親眼得見那件西夏珍寶,最後對你抱怨一句,醫院的味道實在太難聞了,這里的醫生也很討厭,真希望能早日出去,和你們一起工作。

    對了,我忽然想起這樣幾句詩,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應該是這樣的︰‘黑頭石室荒水域,赤面父塚白高河,長彌藥人國在彼’(用中文寫的)。三十年代末,也就是伊鳳閣被捕之前,他曾給我來過一封信,信中,伊鳳閣非常興奮,說他在西夏學研究上取得了重大的突破,但他沒說取得什麼突破,只是在最後沒頭沒腦地用中文寫了這幾句詩,我當時的研究興趣並不在西夏上,所以也沒就深究。沒想到後來就傳來伊鳳閣被捕的消息,那封信竟成了他給我的最後一封信,所以在以後的幾年中,我時常會找出這封信來看一看,時間久了,也就背下了他用中文寫的那幾句詩,但我並不理解這幾句詩的含義。後來這封信在衛國戰爭中遺失了,真是可惜!希望這幾句詩能對你們的研究有所幫助。

    瓦‧米‧阿列克謝耶夫

    看完這封信,唐風道︰“第三和第四封信說明,二戰後,那件西夏玉插屏和伊鳳閣的研究材料,再次引起了阿理克和孟列夫等蘇聯學者的注意,他們肯定在這方面進行了卓有成效的研究,他們具體研究到了哪一步,我們不得而知,只能從這兩封信中的只言片語,看出一些端倪。”

    羅中平教授帶著老花鏡,盯著翻譯過來的這兩封信,沉思良久,才開口說道︰“關鍵得看阿理克和孟列夫他們找到了多少伊鳳閣的研究材料,從信的內容判斷,伊鳳閣應該是迄今為止最接近謎底的人,所以,如果伊鳳閣的研究材料仍然還在,那麼,對於後來孟列夫他們的研究將有重要的幫助,但三十年代那個混亂的年代,很多學者的研究資料都被丟棄,我推測,孟列夫可能只是找到了伊鳳閣的部分資料,至於他們後來的研究,取得了什麼成果,就不太清楚了。不過,那幾句詩…”

    “是啊!那幾句詩是什麼意思?”唐風追問道。

    羅教授道︰“那幾句詩一定很關鍵,只是我還需要進一步研究。”

    “你們注意到沒有,在這兩封信中,都提到了一個叫‘米沙’的人,這人是誰?”趙永不解地問羅教授。

    羅教授搖搖頭,解釋道︰“按照俄國人的稱呼習慣,‘米沙’顯然不是那個人的大名,只是朋友、熟人之間親切的‘昵稱’,所以我也無法判斷這人究竟是誰,不過,從兩封信的內容看,這個米沙應該是孟列夫的同學,是他倆一起在冬宮又發現了那件玉插屏…”

    “還是快看第五封信吧!”沒等羅教授說完,梁媛已經迫不及待地翻開了第五封信。

    第五封,蘇聯主管文化和意識形態的領導人甦斯洛夫(米哈伊爾‧安德烈耶維奇‧甦斯洛夫)給阿理克的信1951年

    親愛的瓦西里‧米哈伊洛維奇同志︰

    前日,您的兩位學生向我當面講述了他們最近的研究成果,請您原諒,關於歷史方面的知識,我知之甚少,特別是對於遙遠的東方文明,我更是從未涉獵,不過最近,遠東正在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這種變化,令我們感到欣喜,這種變化,也正為您和您學生提出的要求——到中國去實地考察,創造了必要的條件。

    雖然我完全能理解您和您學生去中國考察的急迫心情,也能理解其中包含的巨大研究價值,但是,我仍然不得不遺憾地通知您,您和您學生的請求,在現在,至少是最近還是不可行的,這是中央的最後答復,我十分抱歉!

    您知道現在遠東正在進行一場可怕的戰爭,我們的敵人和中國新政權的敵人,都在極力阻止中國的解放和建設進程,你們要去的地區,那里盜匪橫行,自然條件極其惡劣,更可能遭到國外敵對勢力的破壞,所以,我們經過慎重的研究決定,暫緩你們的科考活動,只是暫緩,待局勢穩定,條件成熟,我們會重新考慮你們的建議。

    祝您早日恢復健康。

    米‧安‧甦斯洛夫

    “從這封信可以看出,阿理克和孟列夫等人為了進一步揭開玉插屏的秘密,他們向當局提出了要到中國來實地考察的要求,由此,我推測他們的研究一定取得了很大的進展,所以才急於來中國實地考察,只是從這封信上看,當局並沒同意他們的要求,至少是在1951年沒有同意。”唐風看完信首先開口道。

    趙永接著說︰“信里提到的‘遠東正在進行一場可怕的戰爭’,指的應是朝鮮戰爭吧,這與寫信的年代吻合,而且當時西北一帶確實很不穩定,考慮到安全因素,所以蘇聯當局拒絕了阿理克等人的提議。”

    “呵呵,當局拒絕阿理克等人的提議,我看不是因為什麼安全因素,多半是阿理克和孟列夫的研究,還是沒有打動高層的那些大人物,在沒有足夠證據的前提下,他們根本不會相信阿理克和孟列夫的提議,只當是那些知識分子的狂想,但要有足夠的證據,讓當局相信,就必須到實地去考察,所以事情就卡在這了。”羅中平教授發表了自己的觀點。

    “那後來,阿理克到底來沒來中國啊?”梁媛問羅教授。

    羅教授搖搖頭,嘆口氣道︰“很不幸,沒有後來了,因為阿理克院士在那一年就去世了。”

    “啊!死了?”梁媛吃了一驚。

    一陣沉默後,羅教授打破沉默︰“繼續看第六封信吧,第六封信,也是七封信中最奇怪,最神秘,最長的一封。”

    第六封寫於1958年,但是寄信人和收信人的姓名全被抹去了。

    (稱呼被涂黑)︰

    前日在列寧格勒參觀了冬宮和蘇聯科學院東方學研究所,在這里,我見到了大量出自我國西北地區的古老文物。這些文物,大多是沙俄時代,被俄國探險家盜掘掠奪而來,其中,有出自敦煌藏經洞的唐人寫經,也有出自黑城的西夏文獻,這些珍貴文物,過去國人絕少知曉,我可能要算第一個見到這些珍貴文物的中國人了,這不知是幸事?還是不幸?仔細想來,這是我個人的幸事,卻是國家的大不幸,中國的珍貴文物流落異國他鄉,國人竟毫不知情,此為國之大不幸!

    特別是那批珍貴的西夏文物,之前,連我這個所謂的“學者”都從未聽說過,世人更是不知世上竟還有這麼一批珍寶。在冬宮,蘇聯學者還特別向我展示了一件十分珍貴的西夏珍寶,據他們稱,這件珍寶的名字叫“嵌珠寶纏蓮紋玉插屏”,蘇聯學者還對我講了他們關於這件玉插屏的一些研究成果,我雖沒有完全聽明白,卻可以聽出蘇聯學者對這件西夏玉插屏是非常重視。(下面一行被涂黑)

    今日到莫斯科,蘇方的高級官員在接見我時,正式向我提出希望派遣一支科考隊前往中國西北地區考察,我隱隱感到,此事並不簡單,很可能與那件西夏玉插屏有關。但當我詢問具體考察內容時,不論是蘇方官員,還是蘇聯的學者,都遮遮掩掩,似有難言之隱…(以下兩行被涂黑)

    (開頭一行被涂黑)以弟愚見,蘇方單獨科考幾乎不可能,只有組成聯合科考隊,此事或可行…(再往下數十行幾乎全被涂黑,不可辨識)

    “這封信怎麼這麼亂,後面根本沒寫完啊,而且寄信人、收信人也不知道是誰?”梁媛很快看完信率先發問。

    羅教授說︰“所以我把這封信定為給神秘人物的信,信中,凡是涉及收信人身份的地方,全都被涂黑了,還有很多內容也被涂黑了。”

    “您將收信人定為神秘人物,那麼,這個寄信人呢?您好像知道他是誰?”唐風問道。

    羅教授搖搖頭,道︰“唐風,我並不能肯定那個寄信人是誰,但是從信中的語氣和敘述來判斷,寄信人和收信人都應該是中國人,這與其他幾封信不同,而這位寄信人據我判斷,應該是當時我國一位很重要的學者,同時此人應該還有很高的地位,否則,蘇聯方面怎麼會向他提出派遣聯合科考隊的事。”

    “嗯,羅教授說的有道理。這封信確實是封奇特的信件,咦?這封信原來是用中文寫的嗎?”唐風又問羅教授。

    “不!這封信不是用中文寫的,也是用俄文寫的。”

    “一個著名的中國學者用俄語寫給另一個中國人?這麼奇怪。”唐風暗暗吃驚,這個神秘人物究竟是誰?

    “這至少說明收信的神秘人物也精通俄語,只是我們不知道這位收信人是誰…”

    趙永打斷了羅教授的話︰“我最關心的是這封信為什麼被人涂黑?有沒有寄出?是寄信人自己涂的,還是收信的神秘人物涂的,或是其他什麼人?這封信又怎麼跑到了克格勃手里?”

    “也許這封信根本就沒寄出,或許涂改信件的就是克格勃。”唐風判斷。

    趙永反駁道︰“這些都是克格勃的絕密文件,既然已經列為絕密文件了,克格勃根本沒有必要涂改信件,如果實在不放心,干脆銷毀好了。”

    唐風無言以對,這時,梁媛又不耐煩了︰“你們不要爭論了,後來呢?”

    “後來?後來就有了那個噩夢般的聯合科考隊!”羅教授悻悻地說道。

    第七封,克格勃主席謝列平(維克多‧尼古拉耶維奇‧謝列平)致克格勃第一總局局長薩哈羅夫斯基(維克多‧米哈伊洛維奇‧薩哈羅夫斯基)的信(這封信沒有具體時間)

    亞里山大‧米哈伊洛維奇同志︰

    “黑城”行動的失敗,使我們損失了很多優秀的同志,我不得不遺憾地通知你,立即中止此次行動。

    我們共產黨人都是無神論者,不應相信任何妖鬼神魔的傳說,但是此次在中國西北的沙漠中,科考隊離奇可怕的遭遇讓我無法解釋,有國外敵對勢力破壞的可能,但是在這方面,我們也無切實的證據。那件來自中國西夏王朝的珍寶,所隱藏的秘密,我想只能留給後人去探究了,你我這代人可能再無機會,揭開其中的秘密。

    下面是我的命令︰

    1,立即中止“黑城”行動,撤回所有我方人員,包括各方面的科學家,特工人員,軍人,對此次行動失敗的相關調查,和對失蹤人員的搜尋,也一並終止。

    2,所有參與此次行動的人員,包括科學家,特工人員,軍人,不論他們知道多少關於此次行動的內情,一律要求他們重新簽署保密書,保證永遠不得泄露任何有關“黑城”行動的秘密,否則,將會遭到最嚴厲的制裁。

    3,對於冬宮和科學院東方學研究所幾位最知情的專家,由你親自安排時間,我要找他們面談。

    4,銷毀所有和“黑城”行動有關的文件,由你親自執行。

    5,至於那件來自中國西夏王朝的珍寶,也由你尋找最穩妥的地方封存,記住,是永遠封存!沒有總部的允可,決不能讓這件東西重見天日,一旦這件東西重新出現,必將引起新的可怕混亂,這是我不希望看到的。

    6,對幸存人員,盡最大力量搶救,至於他以後的安排,我另有考慮。

    就這樣,一共六點,請你牢記,認真執行。因有關“黑城”行動的保密級別較高,不再下發有關文件,此信看完,亦要銷毀。

    亞‧尼‧謝列平

    “從謝列平的信中,我們知道克格勃把這次科考,稱為‘黑城’行動,而且他在信中也很明確的說了,行動最終失敗,也就是說他們並沒有揭開西夏玉插屏背後隱藏的秘密。”羅教授說。

    唐風接著說︰“這樣就跟梁老先生說的情況對上了,梁雲杰作為科考隊的俄語翻譯,也參加了那次科考,結果科考隊在巴丹吉林沙漠深處遭遇意外,幾乎全軍覆沒,梁老先生是中方惟一一名幸存者。”

    羅中平教授點點頭︰“是啊,我也是那次科考的知情人,那次科考,我差點就被選中參加科考隊,我至今還記得,當科考隊名單下來時,我是何等沮喪,而我認識的幾個被選上的年輕人是那麼興奮,可是,後來…”羅教授似乎陷入了回憶,過了許久,羅教授才繼續說道︰“科考隊遇難後,我才發現我對西夏的歷史越來越感興趣,我一定要完成科考隊未完成的心願,所以,這些年我多次深入巴丹吉林沙漠,賀蘭山,騰格里沙漠,川西等地去考察,尋訪消失的西夏文明。”

    “這麼多年堅持下來,您成了西夏歷史文化方面的大家了。”唐風說。

    羅教授擺擺手︰“所以我常常想,當年科考隊的落選,對我是幸事?還是壞事?這個問題我始終沒有想明白。”

    “可是,我還是沒看明白,既然謝列平的命令中要求銷毀所有的有關文件,為什麼今天我們還能看到這七封絕密信件?還有他下令要求把那件西夏珍寶永遠封存,這個西夏珍寶,應該就是‘玉插屏’吧,如果玉插屏被永遠封了存,為什麼今天又會重現天日?”梁媛的問題,讓大家重又陷入沉思。

    “文件可能是克格勃內部流出來的,蘇聯解體後,克格勃被撤消,很多原來克格勃的機密文件流散出來,而從這些文件內容也可以知道,梁雲杰去廣州的目的是為了得到這些文件,這一點是沒有疑問的;至於玉插屏為什麼出現,我不知道,也可能像這些文件一樣從克格勃內部流散出來,也可能是別的什麼渠道。”一直保持沉默的韓江推測道。

    “嗯,我完全同意隊長的判斷,不過,還有個最大的疑問,從這七封信中可以看出,蘇聯的學者一定通過研究這塊玉插屏得到了重要的線索,所以才能說動高層同意他們來中國科考,那麼他們究竟在玉插屏上發現了什麼?”唐風提出了心中的疑問。

    “不錯,正如唐風所說那幾位蘇聯的學者一定在玉插屏上發現了什麼,現在這塊玉插屏就在我們手中,我們也要通過這塊玉插屏來解開籠罩在它上面的謎團,當然,這就要看羅教授的研究了。”

    眾人一起向羅教授投去了期望的目光,羅教授干笑了兩聲,道︰“你們可別這樣看著我,玉插屏經過這麼多年,上面的那些符號,哦,就是唐風說的西夏文字已經斑駁不清,我現在正在配置特殊的藥水,你們想看清玉插屏上的那些西夏文字,還需要一些時間,至於清理出來之後,能不能破解那些西夏文字,能不能解開玉插屏的秘密,這就要看我們的運氣了。”

    唐風聽完羅教授的話,扭頭看了韓江一眼,兩人心里不約而同產生了一個奇怪的念頭︰是已經接近了謎底?還是離謎底越來越遠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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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四扇屏

    一周之後,唐風、梁媛、韓江、趙永和羅教授再次齊聚在小樓的密室中,他們面前的桌上,那件西夏嵌珠寶纏蓮紋玉插屏,靜靜地躺著…羅中平教授在經過一周的閉門研究後,已經基本破解了玉插屏表面上的那些神秘符號。

    羅教授將四張玉插屏表面的拓片散發給大家,介紹道︰“從那七封絕密文件中,我們得知伊鳳閣當年在玉插屏表面發現了一些神秘符號,伊鳳閣、阿理克和孟列夫,都認為,玉插屏上的神秘符號就是已經消失多年的西夏文字,並進行了一些破譯工作,可是唐風帶回來的這件玉插屏,因為歲月的侵蝕,再加上後來保存條件不好,上面的神秘符號污穢不清,現在你們看到的拓片,是我用一種特殊藥水,重新清洗了玉插屏後,拓印下來的,算是比較清楚了。”

    唐風端詳著拓片,︰“看來梁老先生早就辨認出這上面是西夏文字,他曾經對我說過,西夏文字是一種已經失傳的文字,一種已經死了的文字。”

    “不錯,西夏文是一種死文字,現在全國,乃至全世界能讀懂西夏文字的人,不會超過二十人,老朽不才,多年學習研究西夏文字,所以有幸能夠辨識一些西夏文字。”羅教授說。

    梁媛好奇地打斷羅教授和唐風的話︰“你們倆就別給我們上課了,羅教授,既然您能讀懂這些西夏文,就快說說,這上面的西夏文是什麼意思?”

    羅教授笑道︰“媛媛,你別著急,要想破解西夏玉插屏隱藏的秘密,你們,包括韓隊長,你們大家還必須聽我嘮叨嘮叨,不說讓你們讀懂西夏文,至少也要讓你們大概熟悉西夏的歷史文化,這樣,你們才能明白這件玉插屏的價值,和他所蘊藏的文化內涵,所以我先要給你們上課。”

    “上課?我才從美國完成學業,到這里又要接著上課?”梁媛有些泄氣。

    韓江一臉嚴肅地對大家說︰“在學術這方面,羅教授是專家,我們都是學生,而且還是小學生,所以必須要先聽羅教授給我們講課,至於唐風,你在這方面當然不是小學生,但是我對你有更高的要求,你必須比我們更認真地聽,更認真地學。”

    韓江的話,讓唐風倍感壓力,他開始明白自己在這個團隊中的作用和價值,但是,此刻他也並不知道自己能否達到韓江的要求,特別是看懂已經失傳的西夏文。

    羅教授打開幻燈,幻燈片上出現了一座巍峨的大雪山,雪山下,密林深處,正有一群圍著獸皮的人,追逐著野獸,完全一副原始社會的景象。接著,羅教授便開始了他的講課︰“建立西夏王朝的黨項人,曾是古老羌人的一支,在遠古時代,羌人活躍在青藏高原東部,他們在這里創造了西羌文化,黨項人便是西羌部落中的一支,大約在公元四世紀,黨項人開始登上中國歷史舞台,從此,黨項人就沒有停止他們遷徙的步伐。南北朝末期,黨項人開始活動於黃河上游和川西北地區,也就是今天青海省東南部和四川松潘、黑水、北川、茂縣一帶。《隋書‧黨項傳》中記載︰黨項以姓氏為部落,大者五千余騎,小者千余騎,‘俗尚武力,無法令,各為生業,有戰陣則相屯聚,無徭賦,不相往來。牧養犛牛、羊、豬以供食,不知稼穡’。這說明,那時候的黨項人主要以畜牧、狩獵為生,還不懂得農業生產,處於原始社會末期。後來,黨項羌逐漸發展為細封氏、費聽氏、往利氏、頗超氏、野辭氏、房當氏、米擒氏、拓跋氏八大部落,其中又以拓跋部實力最強。”

    “那麼,‘黨項’這個名字是怎麼來的呢?”梁媛好奇地問。

    羅教授解釋說︰“‘黨項’這個名字是漢語音譯的結果,很可能是古代漢族借鑒了西北其他一些少數民族對黨項的稱呼,比如蒙古人稱黨項人為‘唐古特’或‘唐兀惕’,大量的漢文典籍上也沿用了這個稱呼;而黨項人則稱自己為‘緬藥’或‘彌藥’,這個稱呼接近藏人對黨項人的稱呼,在古老的藏族文獻里,藏人就把吐蕃時期,已經遷徙到青藏高原東北部的黨項人叫做‘彌藥’。”

    “也就是說這個時期黨項人已經從川西北遷徙到了青海湖一帶?”唐風追問。

    “是的,這個時期,在青藏高原上,吐蕃王朝崛起,對外擴張,黨項各部落為了躲避吐蕃的侵擾和奴役,紛紛向另一個新崛起的王朝——大唐遷徙,唐朝接納了他們,黨項人便遷徙到河西走廊和甘南地區,安史之亂後,黨項人又遷徙到了陝北、河套一帶,並逐漸在這里定居下來。”

    唐風接過羅教授的話︰“後面歷史我就知道了。”

    “那下面就由你來說吧。”羅教授正要考考唐風。

    唐風介紹道︰“黨項人定居在陝北、河套地區後,迅速發展壯大,唐朝末年,天下大亂,群雄並起,黨項人的杰出領袖拓跋思恭,帶領黨項人不斷擴充自身實力,並在鎮壓黃巢起義中,立下大功,被唐朝封為定難軍節度使、封爵夏國公,並賜‘嵬名’姓,所以,史書上也稱西夏皇族為嵬名姓,此後,黨項人逐步據有銀、夏、綏、宥、靜五州之地,遂成一方諸侯。宋朝建立後,施行削藩政策,宋太宗時,拓跋思恭的後代嵬名繼捧,繼任定難軍節度使,不久,黨項貴族內部發生爭奪權位的斗爭,宋朝乘機誘使嵬名繼捧率族人投附宋朝,並獻出了夏、綏、銀、宥、靜五州之地,由此,黨項民族內部引起分裂,幾近衰亡。這時,在不願歸附宋朝的黨項人中,有一個人登高一呼,率領族人逃入夏州東北300里的地斤澤,自立為王,對抗宋朝,這個人就是西夏王朝的奠基人——拓跋繼遷。

    此後二十余年,黨項人在拓跋繼遷的領導下,四處征戰,開疆拓土,崛起大漠,不但恢復了原有的五州之地,還攻佔西北重鎮——靈州。到了拓跋繼遷的兒子拓跋德明執政時期,黨項人一面周旋於宋、遼兩強之間,一面征戰吐蕃、回鶻,向西擴張,控制了絲綢之路上的命脈——河西走廊,逐步奠定了後來西夏國的版圖,並在賀蘭山下建立起未來西夏王朝的都城——興慶府。

    公元1038年,拓跋德明的兒子元昊經過長期準備,去唐、宋皇帝的賜姓,自稱嵬名氏,正式稱帝,建立了以黨項人為主體的王朝,國號大夏,後世一般稱這個王朝為“西夏”。西夏王朝最鼎盛時,東以黃河為界,西至西域,控制絲綢之路,南與宋朝以蕭關對峙,北控大漠,地方萬余里,大體上包括今寧夏、甘肅全部及陝西、內蒙古、青海、新疆一部分地區。元昊稱帝後,建立一整套的典章制度,還創立了獨特的西夏文字。”

    羅教授聽完唐風的敘述,微笑道︰“唐風,你剛才說的西夏歷史很正確,既然你提到了元昊創立西夏文字,那我下面就來談談這已經失傳的西夏文字。”羅教授在投影上打出了一些奇怪的符號,對大家講道︰“幻燈片上這幾個奇特的文字,就是西夏文字,黨項民族在元昊稱帝前,並沒有自己的文字,早年,黨項人游牧於青藏高原上時,因黨項語言接近藏語,曾借用藏文字母拼寫語言,而西夏文字的創立,標志著黨項民族的文明上升到了一個新的高度。《宋史》載︰‘元昊自制番書,命野利仁榮演繹之,成十二卷,字形體方整類八分,而畫頗重復。教國人紀事用蕃書,而譯《孝經》《爾雅》《四言雜字》為蕃語。’宋人沈括在他的《夢溪筆談》中說︰‘元昊果叛,其徒遇乞先創造番書,獨局一樓上,累年方成,至是獻之。’這兩段文獻記載,是說元昊建立西夏王朝前,命令其手下大臣野利仁榮創造出了西夏文字,令國人使用,元昊還把許多漢文典籍,也翻譯成西夏文。其實,以我之見,西夏文字並不是某個人所造,而是在民間逐步形成,最後由野利仁榮搜集整理而成。”羅教授一口氣介紹完了西夏文字的創立。

    梁媛盯著幻燈片上的幾個奇怪的西夏文字,忽然發問︰“教授,我怎麼覺著這幾個西夏字有點像漢字啊,但是我就是一個也不認識?”

    “呵呵,媛媛,你觀察的不錯,西夏文字就是借鑒了漢字,演化而成的,你們看,西夏文字,在結構上,很像漢字,也是方塊字,也像漢字一樣由點、橫、豎、撇、捺、拐、拐鉤等筆畫組字,就連書體也和漢字一樣,有楷、行、草、篆、隸五種書體,常使初見西夏文的人,誤以為漢字,其實完全是另一種文字。西夏文字到目前,一共發現了五千多個字,雖像漢字,卻無一字與漢字相同,這反應了黨項人強烈的民族意識。我們再看這幾個西夏文字,筆畫繁瑣,多斜筆,特別是撇、捺筆畫比較多,所以才有史書上說西夏文‘類符’,意思是說西夏文筆畫繁瑣,晦澀難懂,這也為西夏滅亡後,西夏文字迅速消失埋下了隱患。

    西夏被蒙古人滅亡後,西夏文字也迅速消失在歷史長河中,幾百年來,無人知曉,直到清朝嘉慶年間,甘肅學者張澍回鄉養病,在武威一座寺廟中,發現一間緊閉的小房間,問僧人︰房內為何物?僧人說︰房內是一塊碑,此碑碑文怪異,恐為妖孽,所以才封閉於房中。張澍在外為官多年,見多識廣,不信妖孽之說,要求僧人打開房門,見識一下是何妖孽,僧人無奈,只好給張澍打開了房門,張澍發現房內果有一碑,碑文竟是他這個大學者都不認識的文字,頓時大驚失色,當他小心翼翼地轉到碑後面時,才發現這塊碑後面刻著是漢字,字數與前面的文字一樣多,張澍這才恍然大悟,原來碑前面的文字是已經消失的西夏文!這塊碑就是著名的“涼州重修護國寺感應塔碑”,現在還保存在武威市博物館中。

    從此之後,西夏文逐漸開始為學術界所重視,1909年,俄國探險家科茲諾夫在額濟納旗境內的黑水城遺址,盜掘出大量寫有西夏文的文獻,科茲諾夫將這些西夏文獻一起運到了彼得堡,俄國漢學家伊鳳閣在科茲諾夫運回的西夏文獻中,發現了著名的《番漢合時掌中珠》,這是一本西夏文和漢文的雙語字典,由西夏學者骨勒茂才編著,伊鳳閣通過這本字典,解讀了不少古老的西夏文獻。我國開始系統研究西夏文字的是著名學者羅振玉和羅福萇父子,1913年,羅振玉和羅福萇父子,從伊鳳閣那里得到了一部分《番漢合時掌中珠》,在經過多年研究後,羅福萇用傳統的漢字“六書”法,即象形、指事、形聲、會意、假借、轉注法去分析西夏文字,使人們對西夏文字構造的認識大大提高。其後,從事西夏文字的學者越來越多,但因西夏文字消失多年,已無實用價值,再加上西夏文筆畫繁瑣,晦澀難懂,所以直至今日,能掌握西夏文字的學者仍然寥寥無幾。”

    聽完羅教授的長篇大論,大家對西夏的歷史和西夏文字都有了一定的認識,眾人無不贊嘆羅教授淵博的知識,接著,羅教授還用幻燈片給大家看了一些西夏文字,並對照漢字翻譯給大家看。

    就在眾人對古老西夏文字嘖嘖稱奇的時候,韓江卻盯著眼前的那塊玉插屏,一聲不吭,這玉插屏上面究竟刻得什麼內容?竟會有如此離奇可怕的經歷?那麼多人為此喪命,可怕的血咒!…玉插屏上的文字,他一個也不認識,真是一本天書,不!應該說是死書!想到這,韓江忽然開口︰“教授,那下面我們就來解讀一下這塊玉插屏上的神秘死書吧。”

    “死書?”大家聽到韓江嘴里蹦出的這個詞,都是一驚,羅教授也是微微一怔,隨即笑道︰“不錯,韓隊長說得不錯,這確實是一本死書。”

    “死書!難道教授您也不認識嗎?”唐風驚問。

    羅教授沉吟半晌,道︰“我前面說過,西夏文字和漢字一樣,有楷、行、草、篆、隸五種書體,但是,迄今為止,楷、行、草、篆四種書體的西夏文,我都見過,惟獨隸書的西夏文,從未有人見過,而這塊玉插屏上的文字,以我多年的經驗來看,既不是楷書西夏文,也不是行書西夏文,更不是草書,篆書西夏文,所以我初步判斷,玉插屏上的西夏文字應該是世人從未見過的西夏隸書!”

    “啊!這麼復雜,既然從沒有人見過,那也就沒人認識了?”梁媛難掩失望之情。

    “呵呵,你們先不要急嘛!雖然我初看這些文字,也沒認出來,但是畢竟只是書體不同,文字還是西夏文字,要是楷書或行書這樣常見的西夏文書體,我個把小時就可以翻譯過來了,之所以我閉門一周,就是因為這樣的隸書書體,我也是第一次見到。還好,通過我這一周的研究,連蒙帶猜地大概翻譯出了玉插屏上的文字,只是我也不能完全肯定…”說到這,羅教授欲言又止。

    韓江向羅教授投來信任的目光︰“教授,不管正確與否,說來聽聽。”

    羅教授點點頭,開始翻譯玉插屏上的文字︰“玉插屏上的文字,分為前、後兩個部分,前面這部分字比較小,有點像是整篇的序言,我初步翻譯過來,這篇序言全文是︰子孫有難,四屏合一,千山萬水,九死一生,瀚海宓城,耐長生天庇佑,可得復國之資,復國之人,非我子孫,必受血咒。一共四十四個字,原文沒有標點,中間的標點符號是我後加的,這只是我初步的翻譯,心里也沒底,特別是‘瀚海宓城’那幾個字有點磨損,很不清楚。”

    “教授,這四十四個字說得是什麼意思呢?”唐風說出了大家心里的疑問。

    羅教授面色凝重,似乎顧慮重重,大家等待許久之後,才聽羅教授說道︰“這四十四個字,據我初步的推斷,關系到西夏王朝一個驚人的秘密…”

    羅教授接著說道︰“下面我一句句來解讀,第一句‘子孫有難’,我推測這個‘難’,應該是指西夏王朝遭遇大難,比如有亡國之患的時候,也就是說後世子孫,如果遇到大難的時候;第二句‘四屏合一’,這句我苦思冥想,百思不得其解,但是後來我分析完了全文,返回頭,再看這句時,才似有所悟,所以我們暫時不看這句,往下看;下面兩句是‘千山萬水,九死一生,’這兩句從字面上並不難解釋,是在說艱難、危險,什麼艱難和危險呢?我想應該是指路途艱險,要經過千山萬水,九死一生;再看下一句‘瀚海宓城’,瀚海宓城,是什麼意思呢?我開始也想不明白,但我將這句和前面兩句聯起來看時,似乎明白了,經過千山萬水,九死一生,是為了去哪里呢?是為了去瀚海宓城。”

    “瀚海宓城?這是個什麼地方,要千山萬水,九死一生才能到?夠神秘的啊!”梁媛問羅教授。

    羅教授搖搖頭︰“我一輩子研究西夏歷史,也從沒聽說過有瀚海宓城這個地方。”

    “會不會是這個意思,瀚海是一個地方,宓城是一個地方,‘宓城’聽起來像是一個城市的名字。”梁媛猜測說。

    唐風也猜測說︰“瀚海,我看沒有什麼特別意思,指的就是沙漠,瀚海宓城,合起來說得是沙漠中的一個城市,叫宓城。”

    羅教授聽了唐風的分析,微微點點頭︰“這點我贊同唐風的看法,宓城很可能是一座隱藏在沙漠中的城市,我們再往下看,下句‘耐長生天庇佑’,這句應該沒有什麼實際意義,就是祈求長生天保佑的意思,中國古代,北方許多游牧民族,如蒙古、契丹、黨項等民族都崇拜長生天,出征、打獵,凡有重要的活動,必要舉行儀式,祈禱長生天的保佑。下面兩句,‘可得復國之資,復國之人’,據我推測,意思是說,經過千山萬水,九死一生,找到瀚海宓城,就可以得到復國之資,復國之人,‘復國之資,’還好理解,就是財富,能夠復國的財富你們想想得有多少!”

    “我有點明白了,怪不得幾百年來,那麼多人想得到這塊玉插屏,原來不光是為了這件珍寶,還是為了那筆驚人的復國之資!”唐風的話,讓眾人都恍然大悟。

    大家眼前豁然開朗,似乎這一連串的事件,已經理出了頭緒,但羅教授卻依然眉頭緊鎖︰“你們先別高興,這事不僅僅是為了爭奪一筆巨大的財富,那麼簡單。‘復國之資’,好理解,可是‘復國之人’又該如何理解呢?”

    復國之人!難道是一支軍隊?這怎麼可能,大家全都陷入了沉默。羅教授接著說道︰“好!我們暫時不去管這個‘復國之人’,再看最後兩句,‘非我子孫,必受血咒。’”

    當“必受血咒”這幾個字從羅教授嘴里讀出來時,密室里,所有人心里都是一顫,血咒!可怕的血咒!竟然就刻在玉插屏上。

    “‘非我子孫,必受血咒。’這兩句雖然可怕,卻也好理解,這是當時制作這塊玉插屏的人發出的詛咒,若外人得到玉插屏,找到了瀚海宓城,必要遭到血咒。”羅教授解釋完,再看眾人,各個心事沉重,就連從不信鬼神的韓江和趙永也是一臉陰沉。

    還是梁媛先問道︰“那我們也會遭到血咒的詛咒嗎?”

    羅教授笑道︰“其實,這多半是古人用來嚇唬人的。”

    “教授,您也許還不知道,這半個月來,除了梁雲杰,已經有數人為了這塊玉插屏而死於非命。”韓江終於開口。

    韓江的話,讓羅教授也是一驚,沉默了一會兒,羅教授才艱難地擠出一絲微笑說︰“大家不用擔心,據我多年來研究,西夏王朝滅亡後,許多黨項人加入了蒙古大軍,蒙古人將這些黨項人稱作‘唐兀惕’軍,其中有一支後來便以‘唐’為姓,在內地定居下來,所以這麼說起來,唐風,你倒很有可能是黨項人的後代啊!既然是黨項人的子孫,也就不必擔心什麼血咒了,呵呵。”

    “什麼?我是黨項人的後代!羅教授,你就別安慰我們了。”所有人都知道羅教授是編出個理由,來安慰大家,偏偏唐風還是揭穿了羅教授。

    “好了,不要再在‘血咒’上糾纏了,我們既然加入了老K,就不會害怕什麼血咒!”韓江的話語擲地有聲。

    韓江掃了一遍屋中的人,嚴肅地說道︰“揭開玉插屏隱藏的秘密,是很凶險,但是我不相信什麼血咒,難道幾百年前的人,還能復活,為難我們?只有我們那些貪婪、凶殘的對手,他們,才是我們真正的敵人!羅教授,您還沒解讀第二句是什麼意思呢?”

    羅教授看看韓江,又繼續解讀道︰“我前面說了,開始我也不明白第二句‘四屏合一’是什麼意思?但是我在解讀完全文後,返回頭,再看第二句時,似乎開始理解四屏合一的含義了,四屏合一?我推測應該有四件玉插屏…”

    “四件玉插屏?”羅教授此言一出,眾人驚得目瞪口呆。

    “是的,四件玉插屏,只有將四件玉插屏合在一起,才能知道瀚海宓城的確切位置,你們看…”說著,羅教授帶上白手套,將玉插屏翻到背面,指著背面一些凹下去的地方,說︰“大家看,後面這些凹進去的線條,據我推測,玉插屏背後是一幅陰刻的地圖。”

    “地圖?”

    “準確地說是通往瀚海宓城的地圖。”

    “那豈不是一幅藏寶圖?”梁媛驚問。

    羅教授笑笑︰“你要這麼說也可以,但是光有這一幅是不夠的,要把四件玉插屏集齊,拼在一起,才能看清通往瀚海宓城的地圖。”

    “哦!原來如此。”梁媛點點頭。

    “同樣的道理,玉插屏正面上的西夏文字,除了我們已經破解的第一部分,下面字比較大的正文部分,我推測說得就是四件玉插屏所存放的地點,也可能還有一些其他關於瀚海宓城的信息,下面我們來看玉插屏上的正文部分,正文部分的文字,比前面的序言部分的文字明顯要大,經過我的初步翻譯,這塊玉插屏的正文部分譯成漢字是‘黑頭石室荒水域,赤面父塚白高河,長彌藥人國在彼’。”

    羅教授念到這,沒聲了,梁媛催促道︰“教授,你怎麼不往下念了。”

    “完了,我已經念完了。”

    “什麼?正文部分就這麼幾個字。”眾人十分泄氣。

    “是的,這塊玉插屏的正文部分就這二十一個字。”

    唐風聽了這羅教授翻譯的這幾句西夏文,忽然驚道︰“這…這幾句話我好像在哪聽過,對了,就是那七封信,阿理克院士給孟列夫的信,在那封信的結尾,阿理克突然加了一段話,說是當年伊鳳閣臨死前曾對他提到幾句詩,就是這幾句。”

    “對!唐風,我翻譯過來這幾句時,也是很震驚,這說明當年伊鳳閣已經破解了這幾句詩,可惜他後來死了,沒有進一步研究下去。”

    “那這首詩是什麼意思呢?和玉插屏又有什麼聯系?”唐風問。

    “一般學術界認為,這首詩的前三句敘述得是早期黨項人生活的地方,‘白高河’,我認為指得就是今天四川西北部的白河流域,這里是黨項人早期的聚居地,而‘黑頭石室’,結合我對玉插屏的研究,和多年積累的知識判斷,黑頭石室,很可能就是存放另外三塊玉插屏中某一塊玉插屏的地方,如果我的推斷都正確的話,那將改寫整個西夏歷史,學術意義非常重大。”聽得出來,羅教授說到這時,明顯提高了聲音。

    “這麼說來,找到黑頭石室,就是我們下一步的目標了!”趙永說著向韓江投去了詢問的目光。

    大家都看著韓江,韓江沒說話,倒是唐風開口了︰“諸位,我不是懷疑羅教授的研究水平,但是僅憑現在這點證據,就推斷有四塊玉插屏,並說什麼‘黑頭石室’存放著另一塊玉插屏,我還是不能相信,再說,我們也不知道這個‘黑頭石室’的具體位置啊!怎麼去找?”

    羅教授聽了唐風的疑問,很平靜地說︰“我說過,這一切都只是我個人的推斷,不過,你這一問,我倒想起來了,玉插屏上還有一個證據,可以證明我的推斷,你們可能還不知道玉插屏上還有一個漢字。”

    “哦!玉插屏上有個漢字,我怎麼沒看到?”唐風滿腹疑惑。

    羅教授將玉插屏側過來,指著玉插屏一側的側壁,對大家說︰“諸位請看,這里有個很小的漢字。”

    大家圍攏過去,仔細觀看,果然,大家都看見了,在玉插屏一側的側壁上,有一個小小的“白”字。

    “這個‘白’字,又能說明什麼?”唐風不解。

    “說明什麼?這個‘白’字其實就是這塊玉插屏的名字!”

    “名字?”唐風滿頭霧水。

    “我已經說過,我推測一共有四塊玉插屏,只有把四塊玉插屏合在一起的時候,才能完整的知道玉插屏上寫著什麼,才能看清玉插屏背後的地圖,那麼,當初這四塊玉插屏的制作者,在制作玉插屏時,一定為這些玉插屏編好了號,這個用漢字寫的‘白’字,就是這塊玉插屏的編號,或者說是它的名字,這塊玉插屏的全稱應該是——‘白’字號西夏嵌珠寶纏蓮紋玉插屏。”

    “‘白’字號西夏嵌珠寶纏蓮紋玉插屏?那其它幾塊又編了什麼號呢?”唐風問。

    “諸位,請聽我慢慢道來,大家知道,‘西夏’這個名稱是漢文史書中的稱呼,並不是黨項人自己起的國名,黨項人自己起的國名,在學術界有各種不同的說法,比如很多學者都認為,黨項人自己稱呼自己的國家為‘大白高國’,或‘白高大國’,但還有一種說法,認為黨項人將自己的國家稱為‘白高大夏國’,這個名字,是俄國西夏研究學者克恰諾夫,根據瑞典斯德哥爾摩人類學博物館所藏《西夏文大藏經》逐字翻譯成漢字所得。我個人比較認同這種說法,再說我們面前這件玉插屏,從上面所刻文字判斷,這塊玉插屏應該是四塊玉插屏的第一塊,因此,對應‘白、高、大、夏’四個字我推測,另外三塊玉插屏分別是”高“字號玉插屏,”大“字號玉插屏和”夏“字號玉插屏。”羅教授的推斷,讓大家信心大增,似乎已經越來越接近事情的真相。

    羅教授接著繼續說道︰“我再補充一點,如果我們真的找到瀚海宓城,那里會有什麼呢?寶藏,這個當然會有的,而且會有很多很多珍奇異寶,但我對寶藏並不感興趣,1908年,科茲諾夫發現了一個黑城,就出土了數以萬計的西夏文物,我想這個瀚海宓城,只會比黑城更大,更重要,更壯觀,我不敢想象,那里將會埋藏著多少令世界震驚的文化遺產,也許會有一套完整的西夏文《大藏經》,也許會有無數精美的佛像,比偉大的敦煌更加輝煌,也許還有許多我們想也想不到的奇跡…”羅教授難掩興奮之情,已經完全陶醉在了他的瀚海宓城中。

    最後,韓江站起身來,對眾人總結道︰“我認為,羅教授的推斷是合情合理的,在西夏王朝被成吉思汗滅亡之際,黨項人為了有朝一日能夠復國,再現白高大夏國的輝煌,將四塊藏有瀚海宓城秘密的玉插屏,由四批人帶到了四個不同的地方,幾百年過去了,黨項人最終消失的無影無蹤,沒有機會復國,但瀚海宓城,仍然牽動著許多人的神經。現在我們可以肯定,我們面前這塊玉插屏是俄國探險家科茲諾夫在黑水城遺址發現的那塊,再根據羅教授對這塊玉插屏的破解,我們知道,很可能有一支黨項人,帶著另一塊玉插屏,又回到了黨項人最初走出的大山,這是我們現在惟一的線索,所以,找到這塊玉插屏,就是我們下一步的目標,我們必須趕在我們的對手前面,找到四塊玉插屏,破解瀚海宓城的秘密。”

    “但是,我們下一步該怎麼行動呢?”唐風問韓江。

    韓江沒回答,羅教授卻開口說道︰“要想找到黑頭石室那塊玉插屏,我倒想起一條線索來,在上世紀二、三十年代活躍於川西地區的美國探險家洛克,在他晚年撰寫的一篇文章中提到,他在結束川西北貢嘎雪山的考察後,因為一場可怕的泥石流,曾誤入一處世外桃源,那里山清水秀,民風純樸,當地人崇拜佛教,但又保留了大量原始宗教的遺風,當地的頭人和喇嘛熱情接待了洛克,最後又將他送出了那個世外桃源。洛克在中國生活多年,深諳中國文化,他發現那里生活的人和川西其他地區的居民在風俗習慣和長相上有很大的不同,因此他認為那里的居民是從其他地方遷徙而來的,進而洛克又大膽推測那里的居民是幾百年前為逃避蒙古鐵騎追殺,遷徙到川西地區的黨項人後裔。”

    唐風歪著腦袋想了好一會兒,反問羅教授︰“我也聽說過在川西地區有黨項後裔的說法,不過,我印象中,那好像指的是木雅地區?洛克就曾經到過那里。”

    “對,洛克,還有其他一些探險家都曾經到過木雅,洛克也曾經認為木雅人就是黨項人的後裔,但他後來去了那個世外桃源後,卻改變了看法,認為那兒的居民,才更像是黨項人的後裔。可惜,之後洛克還想去尋找那片世外桃源,但他踏遍川西北一帶的山川峽谷,卻再沒有找到那片世外桃源,於是,洛克便將那個地方稱為‘最後的香格里拉’,成為他終身的遺憾。”

    “洛克難道沒有留下照片之類的東西?”唐風問道。

    羅教授搖了搖頭,“沒有,他自稱他在進入那片與世隔絕的世外桃源前,曾遭遇了一場可怕的泥石流,他和通行的其他人失散了,他攜帶的相機等設備也被泥石流沖走了,所以沒能留下照片等資料,關於那次誤入,他只留下了簡短的文字記載。以往並沒有把這當真,可我卻忽然想起來,洛克在文章中還特別提到當地人崇拜附近的雪山,並說雪山上的山洞中,存有他們的聖物!這也許和‘黑頭石室’的傳說似乎有著某種聯系。”

    “您是說‘黑頭石室’很可能就在那里?”梁媛驚道。

    羅教授微微地點了點頭,道︰“這種可能性很大,如果真像洛克所推測的那樣,那里生活著黨項人的後裔,那麼,當地人所說的山洞很有可能就是所謂的‘黑頭石室’,而我個人是十分認同洛克的,他是一位很嚴謹的探險家,同時也是一位學者,我想他的話可信度應該是比較高的。”

    唐風似乎明白了羅教授的意思,“羅教授,您的意思是要我們去尋找這個被洛克稱為‘最後的香格里拉’的世外桃源,找到那里的黨項人後裔,也就能了解到關於‘黑頭石室’的情況?”

    “是的,這是我們現在唯一的線索,並且我堅信那個地方是真實存在的。”羅教授很堅定地說。

    唐風看看羅教授,又看看韓江,想聽聽他的意見,韓江沉思半晌,這才說道︰“我相信羅教授的判斷,找到洛克曾去過的世外桃源,就是我們的目標。”韓江又看了一遍在座的眾人,用命令的口吻道︰“這次我們的行動要在保密的狀態下進行,所以由我和唐風來執行,其他人留守這里,我不在,這里的工作由趙永負責。”

    說完,韓江轉而向趙永交代道︰“我走後,要隨時和我保持聯絡,並做好保障支援…”韓江正說著,梁媛卻打斷了韓江,不滿地問道︰“為什麼這次行動不帶我?”

    韓江扭頭看看梁媛,一臉嚴肅地說︰“我們這次行動,很可能要深入雪山峽谷,還可能遭到敵人的攻擊,你一個女孩,怎麼能去!”

    “那我干什麼呢?”

    “你就在這照顧羅教授,等我們回來。”

    梁媛還想爭論,韓江不再理睬她,和趙永一起走出了密室,只留下梁媛撅著嘴,傻傻地站在門口…唐風看見梁媛這幅樣子,忍不住偷笑,正被梁媛看見,梁媛惡狠狠地瞪了唐風一眼,沒好氣地說︰“你就笑吧,不讓我去,我也一定會去的,哼!從小到大,就沒人能攔住本小姐。”

    唐風收起笑容,也學韓江的樣子,一臉嚴肅地對梁媛說︰“梁小姐,這里可不是你耍大小姐脾氣的地方,我看你還是留下來照顧羅教授吧。”

    梁媛被唐風這一氣,推著羅教授的輪椅,氣呼呼走了,密室里,只剩下唐風。唐風站到窗邊,掀起厚厚窗簾的一角,遠處,群山靜寂,唐風心中忽然升起了一絲不祥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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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緊急迫降

    公元1227年,興慶府,西夏王朝的最後時刻,不可一世的蒙古鐵騎,已經將這座孤城圍困數月,成吉思汗趾高氣揚,端坐大帳之中,檢閱著這支跟隨他橫掃歐亞大陸的鐵騎…突然,一個白衣少年,從天而降,手持寶劍,刺破大帳,向成吉思汗的面門襲來,成吉思汗側身躲過一劍,剛要拔刀反擊,少年回手又是一劍,直刺成吉思汗胸口,劍如疾風,成吉思汗無處躲閃,中劍倒地,待帳外諸將擁進大帳,白衣少年縱身一躍,飛出大帳,絕塵而去…再看成吉思汗,這位歐亞大陸的霸主,已經奄奄一息,就在這位巨人彌留之際,他,孛兒只斤‧鐵木真,草原上有史以來最偉大的汗,強支殘軀,以長生天的名義指天發誓︰以死之,以滅之,以絕之!於是,西夏王朝歷史上最黑暗的一天來臨了…

    興慶府城破之夜,蒙古鐵騎遵照成吉思汗的臨終遺言,對黨項人展開血腥屠殺,男人身首異處,女人慘遭凌辱。白衣少年,手持寶劍,只顧殺敵,他且戰且退,退入了一座深宅大院,他不知道這是哪里,只看見滿地死屍,血流成河,忽然,他看見兩個蒙古兵正欲強奸一婦人,白衣少年沖上去,手起劍落,結果了那兩個蒙古兵,少年問婦人︰“這是哪家的府第?”

    婦人並不回答,而是從身後拿出一個包袱,遞給少年︰“快!快帶著包袱離開這!”

    “這里面是什麼?”少年不解婦人何意。

    婦人強忍悲憤,沖白衣少年撕心裂肺喊道︰“這是我們黨項人的希望,快帶包袱離開這,走得越遠越好…”

    言畢,婦人撞柱而亡,白衣少年擦干淚水,背好包袱,沖出大門,門外除了黨項人的屍體,就是已經殺紅了眼的蒙古騎兵,白衣少年剛出現在街上,就見一個蒙古騎兵,揮舞彎刀,向他沖來,少年見狀,並不驚慌,橫劍立定,只待蒙古騎兵向他襲來,蒙古騎兵離他越來越近,少年已經可以看到彎刀上滴下的血水,就在那個蒙古騎兵沖到少年面前的一剎那,少年側身躲過,緊接著街上閃過一道劍光,再看那個蒙古騎兵,栽落馬下,一命嗚呼,白衣少年緊跑幾步,騰空而起,躍上蒙古騎兵的黑馬,一勒韁繩,調轉馬頭,徑直向興慶府南門沖去,城門前,蒙古人亂箭齊射,白衣少年伏在馬背,沖出了城門。

    黑馬一路狂奔,草原、沙漠、戈壁、峽谷、森林,少年不知走了多遠,也不知道這匹黑馬,要把自己帶往哪里,他的耳畔只有風聲…突然,坐下黑馬一聲長鳴,前蹄高高躍起,便裹足不前,白衣少年一驚,定楮觀看,這才發現,前方一座巍峨的大雪山,攔住了他的去路!而後面,他已經可以聽到追兵的馬蹄聲,何去何從?回馬與追兵大戰一場,還是躍過雪山?後面追兵越來越近,前方雪山高聳入雲,這真是一塊死地…

    “死地!我該怎麼辦?怎麼辦?”唐風在一聲驚呼後,終於甦醒過來,他發現周圍並沒有追兵,也沒有雪山,是一群正用詫異眼光打量自己的乘客。

    “你沒事吧?”唐風的驚呼,也驚醒了身旁閉目養神的韓江。

    唐風搖搖頭︰“沒什麼,剛才做了個噩夢。”說完,唐風又倒在椅背上,他擦了擦額頭的細汗,扭過臉,看見了舷窗外的雲層,他終於想起來,自己正在飛往成都的一架客機上。

    唐風看不清雲層下的世界,他的腦中全是剛才那個奇怪的噩夢,那個白衣少年是誰?成吉思汗是他刺死的?他又去了哪里?唐風回憶起這幾個月來,發生的種種離奇可怕的事件,血咒,玉插屏的秘密!自己現在怎麼會身處飛機上?因為——兩個月前,羅教授破解出了玉插屏上的西夏文字,他和韓江此行的目標——川西北、甘南、青海東南部的廣袤區域,找到另一塊玉插屏。而這片廣袤的地域橫跨四川、甘肅、青海三省,幅員幾十萬平方公里,地形復雜,氣候多變,深山、峽谷、草原、雪山,各種地形都有分布,雜居著漢、藏、羌、回等十幾個民族,在如此廣袤的地域,如此復雜的環境,尋找一塊小小的玉插屏,難度可想而知!而他們現在僅有的一條線索——就是羅教授根據洛克簡短記載推測出的“黑頭石室”。

    這兩個月來,唐風接受了超負荷的訓練,每天早上六點起床,跟著趙永負重跑五公里,吃過早飯,還有一大堆各種體能鍛煉,按照韓江的說法就是要把唐風當特種兵那樣訓練,接著是韓江給唐風教授各種槍械原理,吃過中飯,就是實彈射擊,下午三點,趙永教授野外生存,包括在野外沒有食物和藥品的情況下,如何生存,最讓唐風受不了的就是,在野外生食野味,這種野味的滋味,唐風實在是不敢嘗試,趙永曾逼著唐風生食了一條蛇,就是這條蛇,讓唐風吐了一整天,趙永只得無奈地放棄把唐風訓練成海軍陸戰隊蛙人的打算。

    這還不算,晚上,唐風還要跟著羅教授學習西夏文,面對這種已經消失七百年的文字,唐風原來自認為的那點語言天賦,全都不管用了,兩個月高強度,填鴨式的教學,唐風也只掌握了一些常用的詞匯。就這樣高強度的訓練兩個月後,唐風和韓江一起坐上了北京飛往成都的班機。

    登機前,唐風曾不解地問韓江︰“為什麼這次就我們兩個人,那麼大的區域,要找到什麼時候,我們完全可以調集大部隊尋找玉插屏啊?我們為什麼要坐民航客機,使用軍方的飛機,不是更安全,更快嗎?”

    韓江搖搖頭,嘆道︰“你小子畢竟不是干這行的,欠火候啊,你想想,從我們前段時間的行動看,我們的對手實力不凡,我們大部分的行動都逃不過他們的眼楮,所以我們倆就像普通游客去那里,是尋找玉插屏最好的方式,越普通越好,動靜越小我們越安全。再說,這玉插屏有沒有還不一定,只是羅教授的推測,上級是不會批準調集更多人馬的。”

    “所以我們這次除了一些戶外旅游的裝備,其他什麼也沒帶,讓我練了半天槍,結果這次也不讓我帶槍出來。”

    韓江瞅了一眼唐風,笑道︰“不光你沒帶,我的槍也沒帶。”

    “什麼?你沒帶槍!”唐風驚愕,“那我們遭遇匪徒怎麼辦?”

    “唐風,你要知道,真正好的特工,是不需要帶任何武器,需要武器的時候,任何東西都可以是我的武器,哪怕是一把水果刀。你也可以用敵人的武器,所以我們特工人員訓練的時候,不光要會使用我們裝備的槍械,各個國家的槍械都要會用。”

    “怪不得你和趙永都對各種槍械了如指掌。”

    “其實這次行動,你大可不必那麼緊張,畢竟我們是在國內,我想那伙匪徒還不至於太囂張,再說,我們隨時可以得到當地公安機關和國家安全機關的支援,包括武器,所以這次我們就像戶外旅游愛好者一樣去那里,放松點。”

    “但願如此,如果這真是一次愉快的旅行就好了!”

    唐風盯著舷窗外的雲霧看了許久,忽然轉過臉,小聲抱怨道︰“現在實在不是好的旅游時節,十月份去高海拔地區。”

    韓江睜開雙眼,小聲說道︰“是啊,現在確實不是最佳的旅游季節,不過好在現在還沒到冬天,所以我們要在冬季到來前,完成…”

    韓江話沒說完,卻沒了聲音,唐風詫異地向韓江看去,只見韓江正專注地盯著他左前方的那排座椅,“怎麼了?”唐風好奇地問。

    韓江朝左前方的那排座椅,微微努了努嘴,小聲道︰“你看,前面那兩個人。”

    唐風朝前面那排座椅看去,那是兩個外國人,一個頭發灰白的老者,看年紀怎麼地也有六十多了,也許應該有七十了,但卻腰板繃直,精神矍鑠。另一個是棕色短發的女子,那女子約有三十多歲,風姿綽約,正在聚精會神地看雜志,“怎麼,你看上那個美女了?”唐風半開玩笑地問。

    “跟你說正經的,我看那兩老外不像一般人?”

    “有什麼特殊的?不就倆來中國旅游的?”

    “就像你剛才說的,現在可不是旅游的好季節。”

    “也許人家不像我們去海拔高的地方,就在成都附近轉轉,什麼青城山吶,樂山大佛啊!”

    “反正我看這二人不簡單,你要相信我的直覺。”

    韓江和唐風小聲嘀咕,似乎驚動了前排的那個外國美女,美女面無表情地回頭和韓江對視了一眼,不知為何,韓江一見到那美女的目光,便緊張地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他不知道自己這是為什麼,鷹一般自信的眼神一向是他引以為驕傲的,可今天卻…韓江將頭扭向別處,忽然,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他的眼中,“梁媛?!”韓江吃驚地叫道。

    韓江這一叫,把唐風嚇了一跳,唐風蹦起來,順著韓江的視線看去,果然,梁媛從走廊那頭款款而來,唐風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他使勁揉了揉眼楮,沒錯!就是梁媛,這時,一身旅行者打扮,背著一個綠色大背包的梁媛已經走到了唐風和韓江近前,沒等唐風和韓江開口,梁媛首先沖唐風笑道︰“怎麼樣?唐風,我說這世上沒人能擋住本小姐吧。”

    “你…你是怎麼上來的?”唐風結結巴巴地問道。

    “我就這麼上來的啊!”梁媛一臉天真地說。

    唐風和韓江互相看看,面對梁媛這樣的女孩,他倆也是毫無辦法,韓江看看梁媛解下的背包,問道︰“這里面鼓鼓囊囊的,裝的什麼啊?”

    “都是必要的裝備,還有一件重要的東西。”梁媛答道。

    “重要的東西?”

    “玉插屏!”梁媛壓低聲音小聲說道。

    “什麼?你怎麼把玉…”唐風驚得喊出了聲,幸虧被韓江一把捂住他的嘴,才沒喊出聲來。

    “你怎麼能把玉插屏帶來呢!”唐風壓低聲音質問梁媛。

    “哼,玉插屏是我爺爺買下來的,我願意帶著,你管不著。”梁媛理直氣壯地回答唐風。

    唐風無奈地搖搖頭,道︰“玉插屏是你們家的,但是現在它已經不僅僅屬於你們家了,因為它要發揮更大的作用,它真正的價值可不僅僅是六千萬。”

    “行了!行了!跟你開個玩笑,瞧你緊張的,玉插屏我是帶來了,但不是我擅作主張,我可沒那麼大膽,我知道玉插屏的重要性,是羅教授叫我帶來的,教授說你們這一路探險,很可能需要玉插屏,我也不是偷偷跑出來的,我是向羅教授請示過的,於是教授就叫我把玉插屏一起帶來了,說不定還真能派上大用場呢!”

    “這個羅教授,一定是上了你這個丫頭片子的當了!”韓江笑道。

    “才沒有呢!羅教授並沒怎麼阻止我來。”梁媛還想爭辯。

    唐風的腦袋都大了,這一路還不知會遭遇什麼艱難險阻呢,這又來個拖後腿的,真是…唐風一想到這,就是一陣心煩意亂,但是當他看到梁媛那張天真可愛的臉龐時,又不忍心再說梁媛什麼。

    韓江也是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他沖唐風搖搖頭,不再說什麼,慢慢地,他閉上了眼楮。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突然,飛機劇烈晃動了一下,韓江猛地睜開眼楮,他看看身旁驚恐的唐風和梁媛,又看看舷窗外,他看到客機左側的一台發動機已不知去向,另一台發動機也停止了工作,左側機翼劃破藍色天空,拉出了長長的黑煙…

    “這是怎麼回事?”唐風驚恐地問韓江。

    “飛機出事了。”韓江緊張地答道。

    “出事了?機械故障?還是…?”唐風驚愕不已。

    “不知道!不要問我,我不是飛行員!”

    機艙內一片嘈雜,不論乘務員們如何保持鎮定的笑容,也無法安撫驚慌失措的乘客,因為所有人都感到了飛機正在急速下降。韓江將視線移向駕駛艙的大門,他不知道那里面的飛行員能否應付這個情況,他忽然有了一種闖進駕駛艙的沖動,他相信在這種危機時刻,自己應該是機上所有人中,最有經驗應付這種危險情況的。

    “我們該怎麼辦?”唐風顯然從未遭遇過這種情況。

    “我不能看著飛機就這樣掉下去,我想我們應該能做點什麼。”韓江說著,從座位上站起來,向駕駛艙快步走去,唐風也搖搖晃晃地站起來,跟著韓江向駕駛艙走去。

    飛機仍在急速下降,韓江向駕駛艙門口的乘務員出示了證件,然後說道︰“讓我來試試,也許能有用。”於是,乘務員將韓江和唐風引進了駕駛艙,駕駛艙內,機長和導航員手忙腳亂,試圖控制飛機。

    …

    飛機和指揮中心的聯絡中斷了,不管機長如何呼叫,再也沒有任何聲音,飛機現在只有一側的發動機在工作,高度在不斷下降,機長和導航員一臉焦急,韓江沖機長說道︰“我曾經駕駛過飛機,也許我能幫你們。”

    韓江還保持著表面的鎮定,但是當他坐到機長的位置上後,他很快就知道自己的那點駕機經驗,根本無法應付這種特殊情況,幾分鐘後,韓江的額頭就滲出了一層細汗…

    “讓我試試吧!”韓江身後,忽然傳來了一個生硬的聲音,韓江、唐風、機長和導航員一起回頭望去,駕駛艙門口,站著一個頭發灰白的外國老頭,老頭身後,還站著一位褐色短發的外國美女,韓江和唐風一眼就認出了這兩人正是剛才機艙中的那兩個外國人。韓江和那老者四目相對,只見眼前老者,高鼻深目,頭發灰白,看年紀不會小於七十,但卻雙目入炬,身體壯實如牛,一句生硬的中文,不似請求,更像是不容置疑的命令。“這人果然不是一般人!”韓江進一步證實了自己先前的判斷。

    韓江還在遲疑的時候,那個外國老頭掏出了自己的護照,對眾人自我介紹道︰“我以前在軍隊服役時,駕駛過飛機,曾經遇到過類似的故障,你們不如讓我試試。”

    唐風注意到這個外國老頭護照上的信息︰“伊萬‧彼得羅維奇‧馬卡羅夫,俄國人…”

    韓江抹了一把額頭的細汗,盯著馬卡羅夫,他在飛快地判斷,將飛機交給一個外國人控制?…自己雖然學過駕駛飛機,但卻從未遇到這種情況,他轉而看看機長,這位年輕的機長,恐怕也從未遇到這麼危險的情況,看來只能冒險一試了,想到這,韓江像是下定了決心,讓出機長的位置,對面前這個叫馬卡羅夫的俄國老頭道︰“下面就看您的了!”

    韓江坐到導航員的位置上,回頭對其他人說道︰“你們先出去安撫一下乘客,讓他們放心,我們不會有事的。”

    唐風等人退出駕駛艙,駕駛艙里只剩下了馬卡羅夫和韓江,此時,處於失控狀態的飛機已經完全偏離航線,傾斜著向西北方向墜落下去…

    馬卡羅夫在了解了飛機的所處高度和各種參數後,果斷地說道︰“我們剩下的時間不多了,沒有機場可以降落,就只有找塊地方迫降了。”

    “找塊地方?你知道我們現在在哪嗎?”韓江覺得馬卡羅夫的意見完全不切實際。

    馬卡羅夫看了韓江一眼,道︰“我當然知道,現在飛機已經偏離原航線,向西北方向墜落,我們下面是岷山山脈,這里山勢險峻,峽谷幽深,溝壑縱橫,確實很難找到一塊適合迫降的平地,但是,用你們中國的一句俗語,叫‘天無絕人之路’。”

    “你有什麼辦法?”

    “先控制住飛機,往西北方向飛,那里應該會有適合迫降的地方。”

    韓江搖搖頭,也只能如此,一分鐘,兩分鐘,三分鐘…五分鐘後,馬卡羅夫和韓江竟然奇跡般地重新控制住了飛機,飛機明顯放緩了墜落的速度,但是,他們知道飛機不可能支撐太久,他們必須馬上找到適合迫降的場地。

    飛機繼續在下降,3800米,3700米,3600米,3500米,3400米…飛機穿過雲層,突然,韓江猛地瞪大眼楮,叫道︰“前面有座山,快,快拉起來,拉起來。”

    馬卡羅夫幾乎同時也看到了前方的山峰,他猛地拉起操縱桿,飛機一側的機翼和尾翼迅速調整著方向,機身向左側傾斜,幾乎是貼著山脊,飛過了山峰。

    韓江長出一口氣,嘆道︰“剛才真是驚險。”

    馬卡羅夫一言不發,依然十分鎮定,不過,韓江還是看到了馬卡羅夫額頭滲出的細汗,忽然,馬卡羅夫奇怪地干笑了兩聲,韓江不解︰“你笑什麼?”

    “我說過天無絕人之路,你看前面是什麼?”

    韓江向舷窗前方望去——一片高山草甸!他馬上明白了馬卡羅夫的意思︰“你準備在這兒迫降?”

    “還有比這更適合的地方嗎?”馬卡羅夫反問。

    韓江點了點頭,“不錯,這里可以迫降,只是…”

    “什麼?”

    “只是…你注意到沒有,以我們的角度看過去,這片高山草甸,前高後低,後面是灌木叢,再往下是原始森林,如果我們在草甸上迫降,很可能會沖進森林里,要是沒控制住,撞到大樹上,後果…”

    “現在管不了那麼多,油料快用完了,只有在這冒險一試,你去叫機長他們幫助乘客做好防護措施,三分鐘後,開始迫降。”

    機長帶領機組人員幫助乘客做好了防護措施,一切準備就緒,馬卡羅夫緊盯前方的那片高山草甸,他決定不放下起落架,直接用機腹著地,這樣做,原因有二,一是因為左側的起落架已經損壞,只用另外兩個起落架迫降,飛機反而不穩,二是為了增大摩擦力,盡可能在短距離迫降成功,避免飛機沖進森林。

    韓江大概估計了一下,草甸適宜迫降的距離只有兩百米不到,接下來是一百多米的灌木叢地帶,再往下就是森林了。馬卡羅夫操縱飛機準確落在了這條斜坡式的草甸跑道上,“吱——哧——哧!”機腹和草地劇烈摩擦著,幸好草甸里有些水分,避免了劇烈摩擦可能引起的火花。

    但是,草甸還是太滑了,不到兩百米的草甸根本無法使飛機停下,飛機徑直沖進了灌木叢,塵土,沙石,枯木,樹枝,一起被卷了起來,一些低矮的灌木,減緩了飛機的速度,但同時也和機腹擦出了明亮的火花,左側的機翼不堪重負,一聲巨響,左翼被折斷了,機身猛然向左側傾斜,機艙內,乘客們被震得七零八落,驚叫聲,哭喊聲,此起彼伏。

    駕駛艙內,韓江已經按照馬卡羅夫的要求,趴了下來,馬卡羅夫坐在機長的座位上,仍然極力控制著飛機,希望飛機不要沖進森林。飛機的速度越來越慢,但離森林也越來越近了,馬卡羅夫瞪大眼楮,他的瞳孔在急速放大著,他已經可以清晰地看見迎面而來的那顆參天大樹…

    “咚!——”又是一聲巨響,飛機還是不可避免地撞上了那棵大樹,好在撞上樹時,飛機的速度已經大大減緩,撞上大樹後,飛機終於停了下來。駕駛艙內,就在機頭撞上大樹的瞬間,一根碗口粗的樹干撞破舷窗,直向馬卡羅夫刺來,馬卡羅夫躲閃不及,被樹干劃破了肩膀,血流如注。

    一切都安靜下來,發動機的轟鳴聲,機腹和大地的摩擦聲,驚慌失措的喊叫聲,此刻都消失了,在這荒涼的原始森林中,只剩下機艙里傳出的哭泣聲和狂風呼嘯的聲音。

    不知過了過久,韓江跌跌撞撞地爬起來,他的左臂也被劃出了一道血口,但他顧不得這點傷口,韓江撲到馬卡羅夫身上,喚道︰“你沒事吧?”

    馬卡羅夫費力睜開眼楮,擠出一絲笑容道︰“我還活著。”說完就又昏迷過去。

    馬卡羅夫還活著,韓江舒了一口氣,可他很快發現馬卡羅夫的肩膀上還在汩汩向外淌血,韓江站起身,說道︰“你別動,我出去給你找點藥。”

    劇烈的撞擊,讓駕駛艙的門完全變了形,韓江費勁全力,好不容易才把門撞開,客艙內,乘客們東倒西歪,有的在呻吟,有的在哭泣,只有唐風和機組人員,還有那位和馬卡羅夫同行的美女爬了起來,韓江一面讓唐風和機組人員安撫乘客,一面找來一把斧子,猛 飛機的艙門,艙門開了,一股寒冷的新鮮空氣灌進機艙,給所有絕處逢生的人們,都帶來了新生的希望。

    韓江率先躍出機艙,展現在他眼前的,是一片黑沉沉的森林,望著這片黑色森林,韓江不知道等待他們的將是什麼?新生的希望,還是繼續可怕的噩夢?

    所有乘客都被救出了客機,機長清點人數,加上機組人員一共四十八人,沒有一人死亡,這在航空史上也算是個不大不小的奇跡了,但是卻有十幾名乘客,傷勢比較嚴重,如不能得到及時治療,這十幾人可能會有生命危險。

    在唐風、韓江和梁媛的幫助下,那位棕發美女將昏迷的馬卡羅夫抬出了機艙,安置在一棵背風的松樹下,馬卡羅夫睜開眼,看看韓江和唐風,又看看那位棕發美女,嘴里喃喃地說道︰“葉蓮娜,我沒事,不要為我難過。”

    馬卡羅夫的話中夾雜著中文,韓江和唐風這才知道這位和馬卡羅夫同行的棕發美女名叫葉蓮娜,葉蓮娜聽了馬卡羅夫的話,點點頭,拭去眼角的淚珠,返回飛機,從飛機上取出一些藥品和紗布,給馬卡羅夫清理傷口,然後又做了包扎,韓江和唐風也守在馬卡羅夫身旁,收集樹枝,點燃了一堆篝火,山上的溫度才四、五度,只有篝火才能給大家帶來些許溫暖,待葉蓮娜給馬卡羅夫包扎完傷口,韓江試著用英語問道︰“你是醫生?”

    葉蓮娜瞥了韓江一眼,沒有回答,韓江以為這位冷美人聽不懂英語,於是看了唐風一眼,唐風心領神會,又用法語問了一遍。

    唐風問完,還不見葉蓮娜回答,剛想開口,再說一遍,誰料,葉蓮娜卻搶先用流利的中文答道︰“是的,我是醫生。”

    韓江和唐風大感意外,幾乎同時驚道︰“原來你中文說得這麼流利?”

    “你們倆又是干什麼的?”葉蓮娜反問道。

    韓江搶先自我介紹道︰“我叫韓江,職業是警察。”然後一指唐風︰“他叫唐風,是大學老師,我的朋友,我們倆是來四川旅行的。”

    “哦?會開飛機的警察?你們中國的警察都這麼厲害?”葉蓮娜根本不相信韓江的自我介紹。

    韓江暗叫不好,自己原本反應靈敏的大腦,好像在這位外國美女面前失靈了,說什麼警察,剛才說是航空公司的飛行員,不就行了!現在,他只得硬著頭皮繼續解釋︰“我過去在部隊服過役。”

    “空軍?”

    “不!海軍。”

    “海軍航空兵?”

    “嗯!是的。”韓江越扯越不靠譜了,他開始懷疑自己的大腦,剛才是不是在迫降的時候,撞出毛病來了。

    韓江極力掩飾著自己的身份,他僵直地站在葉蓮娜面前,如臨大敵,生怕面前的外國美女再提出什麼刁鑽的問題,揭穿他的真實身份。

    “把衣服脫了。”葉蓮娜突然命令道。

    “什麼?”韓江沒想到美女突然來了這麼一句。

    “我叫你把外衣脫了,給你包扎傷口。”

    韓江這才明白過來,於是,他脫去外衣,露出一身堅實的肌肉,任由葉蓮娜消毒、清理、包扎左臂上的傷口,葉蓮娜替韓江處理傷口時,唐風一直在旁邊暗暗偷笑,韓江扭頭,狠狠瞪了唐風一眼。

    “葉蓮娜小姐,我冒昧地請問您是哪國人?”韓江問道。

    這時,葉蓮娜已經替韓江包扎完傷口,聽到韓江這一問,葉蓮娜傲慢地盯住韓江,反問道︰“警官先生,您是想檢查我的護照嗎?”

    “不!…”還沒等韓江開口,葉蓮娜就從隨身的小包中,掏出了護照,“啪”的一下,揣到韓江手中,韓江沒料到葉蓮娜來這一手,怔了一下,但隨即還是翻開了葉蓮娜的護照——葉蓮娜‧伊萬洛夫娜‧馬卡羅娃,果然是俄國人,入境時間是三天前,北京。

    看姓名和年齡,葉蓮娜似乎是馬卡羅夫的女兒,韓江合上葉蓮娜的護照,還給她,又問道︰“那這位老者,又是你什麼人?”

    葉蓮娜對韓江的問題很不滿,仍然是一副傲慢的表情,盯著韓江,可這時,斜靠在樹下的馬卡羅夫甦醒過來,看上去他的精神要比剛才好了許多,馬卡羅夫直了直腰桿,對韓江和唐風說︰“你們就叫我馬卡羅夫吧,伊凡‧彼得羅維奇‧馬卡羅夫,按你們中國的習慣,你們也可以稱呼我‘老馬’,這是我的小女兒葉蓮娜。”

    “馬卡羅夫先生,這次多虧了您,如果沒有您,後果真是不堪設想。”韓江感謝道。

    馬卡羅夫擺擺手︰“我在部隊干了一輩子,遭遇過各種危機的情況,沒想到退休了還遇到這麼一次。”

    “您也在部隊服過役?”韓江問。

    “是的,我為國家服務了四十多年,直到退休。”說到這時,馬卡羅夫心里突然生出了一絲悲涼。

    “是在空軍?”

    “是的,空軍,飛行員,功勛飛行員。”

    “那你一定駕駛過甦—27嘍?”唐風好奇地問。

    “呵呵,年輕人,甦—27,米格—29,幾乎所有米格家族和甦霍伊家族的飛機我都飛過,還有圖—160戰略轟炸機,那種感覺,真是太棒了。”

    “您太牛了,飛過那麼多飛機!怪不得你能成功迫降!”唐風贊嘆道。

    “那不算什麼,我還駕駛過美國的飛機呢!”馬卡羅夫沉浸在對往昔崢嶸歲月的回憶中。

    “那麼依您看,我們的飛機是怎麼出事的?”韓江的請教,打斷了馬卡羅夫的回憶。

    “看樣子像是機械故障,導致發動機空中停車,不過,也不能排除其它可能性。”馬卡羅夫判斷道。

    “其它的可能性?”唐風驚道。

    “您是說可能有人破壞?”韓江也很吃驚。

    “不!我只是說不排除任何可能,導致飛機迫降的真正原因,只有等權威部門檢測後才會知道。”

    “如果是有人破壞的,那就太可怕了!”梁媛驚恐地向四周望去。

    唐風也向四周望去,他忽然發現離他們不遠處,有兩個男人有氣無力地倒在另一棵松樹下,唐風關切地上前問他倆︰“你們沒事吧?”

    其中一個戴著金邊眼鏡的中年男子看上去氣色還不錯,正愜意地抽著煙斗,中年男子起身對唐風道︰“我還好,就是那位在飛機迫降時從座位上摔了下來。”

    “你們倆是一起的嗎?”韓江也走了上來。

    中年男子搖頭道︰“我跟他是飛機上認識的,我倆的座位正好靠在一起,他叫史蒂芬,是從美國來的,我嘛,這是我的名片,請多多關照!”

    說著,中年男子從包中翻出了一沓名片,畢恭畢敬地給唐風和韓江遞上了名片,唐風一見這名片就是一皺眉,只見那張比普通名片大出一號的名片上印著——牛津大學理學博士,帝國理工學院工學博士,耶魯大學歷史學博士,哥倫比亞大學商學博士,莫斯科大學教育學博士…

    唐風拿著名片,看得直發暈,心說如此奇才,怎麼自己從未聽過,他將目光迅速移向這一連串頭餃最後,“徐仁宇?徐博士!”唐風喃喃地讀出了頭餃後面的姓名。

    “正是在下。”徐仁宇滿臉堆笑地說,但他馬上發現了哪里不對勁,忙又掏出一張名片,遞給唐風,尷尬地解釋道︰“哦!剛才那張是我以前的名片,太張揚了,太張揚了,因為那時我不懂一個道理——做人要低調,一定要低調。”

    唐風接過徐仁宇遞過來的新名片,只見這張名片上徐仁宇只剩下了一個頭餃——秦平防務公司董事長徐仁宇博士。

    “秦平防務公司?做軍火的?”韓江問道。

    “不!不!只是做點小玩意,小玩意,橡皮子彈,催淚瓦斯,有時也做一些槍械,諸如此類的。我們主要的服務對象是保安公司和警方。”徐仁宇解釋道。

    “這麼說來,我應該是你的服務對象嘍,會玩槍嗎?”韓江笑著問徐仁宇。

    “會點,不過玩得不好,我主要是負責研制產品。”

    “博士,咱們國內好像還沒有這樣的公司吧?”唐風又問徐仁宇。

    “所以我們的公司是在美國註冊的,常年在新加坡辦公,呵呵!”徐仁宇解釋道。

    “那你這次是來…”因為這場意外,韓江對每個人都提高了警惕。

    “我這次主要是要去成都拜訪幾個朋友,沒想到這…這就出了事!你看,現在手機也打不通,我那幾個朋友還準備給我接風洗塵呢!”徐仁宇一幅著急的樣子。

    “接風洗塵?推遲幾天也不晚,最起碼你的小命保住了!”韓江說完,俯下身,查看起史蒂芬的傷勢,史蒂芬緊咬牙關,額頭滲出了豆大的汗珠,但韓江檢查後,發現史蒂芬的傷勢並不重,除了一些皮外傷,就是左胳膊脫臼了,韓江笑著對史蒂芬道︰“我看你長得一副中國人模樣,怎麼起了個外國名字?”

    說著,韓江乘史蒂芬不備,猛一用力,只聽“嘎達”一聲,史蒂芬脫臼的左胳膊瞬間恢復了正常,韓江站起身,拍拍手道︰“沒事了,起來活動活動。一看你就是缺乏鍛煉,這點小傷能疼成這樣?”

    史蒂芬似乎並不領韓江的情,他盯著韓江看了好一會兒,這才用右手支撐著坐了起來,開口道︰“史蒂芬‧馬,美籍華人。”

    史蒂芬說完這句話,便靠在樹幹上,閉上了眼楮,不再理睬眾人。“美籍華人?這麼說他姓馬?”唐風小聲對韓江嘀咕道。

    韓江沒說什麼,他又瞥了一眼史蒂芬,便和唐風一起回到了馬卡羅夫和葉蓮娜身旁,這時,梁媛好不容易從飛機殘骸中找到了自己的背包和行李,唐風看看梁媛拖著背包和行李的狼狽樣子,笑道︰“叫你不要來,你非要跟來,這下你該後悔了吧?”

    “我才不後悔呢!本小姐這不是好好的嗎!你最壞了,這個時候還挖苦我…”梁媛雖然強忍著淚水,可說著說著卻要哭出聲來了。

    唐風看著梁媛這副摸樣,忽然響起了梁涌泉分別時的囑托,不覺有些不忍,忙替梁媛拭去臉頰上的淚珠,說道︰“別難過了,我剛才只是和你開個玩笑,我主要是擔心你包里的東西。”

    梁媛臉上的灰塵加上眼淚,把她原本漂亮的臉蛋弄成了一幅大花臉,他和唐風檢查了包中的玉插屏後,這才放下心來,破涕為笑。

    唐風、韓江、梁媛、馬卡羅夫和葉蓮娜五個人聚在一起,點燃了一堆篝火,唐風招呼坐在另一棵松樹下的徐仁宇和史蒂芬過來,徐仁宇倒是挺高興地就要奔過來,可史蒂芬卻不願過來,他坐在樹下,看著唐風他們,紋絲沒動,徐仁宇走出幾步,回頭發現史蒂芬沒動,只得很尷尬地沖唐風他們擺了擺手,又坐回到史蒂芬身旁,史蒂芬和徐仁宇也升起了一堆篝火,和唐風他們遙遙相對。

    “真是個怪人!”梁媛小聲抱怨道。

    “每個人有每個人的想法,不可強求!”唐風說道。

    “我們不能在這兒坐以待斃,得想辦法盡快出去!”韓江忽然說道。

    韓江的話,讓眾人一起陷入了沉默,幾人都不約而同地向四周望去,可是四周除了森林,還是森林…韓江抬頭看看天,天快黑了,雲層很低,看來今晚會有降雨,他開始後悔自己過分的自信,不管怎樣,真應該聽唐風的話,帶上武器,說不定,危險已經在向我們逼近,但願平安能熬過今晚。

    可怕的夜幕降臨了,山上的氣溫,急劇下降到零度左右,已經極度疲勞的乘客,大都圍著篝火昏昏睡去,唐風看看身旁的韓江和梁媛,兩人傳出了均勻的鼻息,那對俄國父女似乎也已沉沉睡去,唐風直起腰,向徐仁宇和史蒂芬那邊望去,可是他只能看見一團搖曳的篝火,卻看不清徐仁宇和史蒂芬,他想走過去看看,但轉念一想,何必打擾別人,於是,唐風又重重地靠在身後的樹幹上,他想著白天的事,沒想到一出發,就經歷了這麼可怕的事,想著想著,唐風慢慢地閉上了眼楮…半睡半醒間,唐風忽然聽到了一個聲音,“唦——唦——唦!”他猛地睜開眼楮,警覺地坐起身,睜大雙眼,朝周圍望去——原來是一只不安分的松鼠,虛驚一場!

    時間已是深夜,唐風又睜開了眼楮,盯著漆黑的夜空,他一直沒有睡著,雖然迫降,救治傷員,已經讓他筋疲力盡,但白天可怕的遭遇,夜晚森林中的寒冷,都讓他無法入眠,他緩緩坐起身來,卻驚醒了身旁的韓江,“你沒睡著啊?”唐風問韓江。

    韓江苦笑一聲,道︰“這個時候,我怎麼能睡著啊。”

    “我也是一直沒有睡著…”唐風揉著眼楮說。

    “噓!”韓江向唐風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示意他跟自己到旁邊的一個小山凹去說話,以免吵醒其他人,於是,二人起身,躡手躡腳地向小山凹走去。

    來到小山凹中,唐風首先開口︰“你對白天的空難怎麼看?”

    “空難?這有什麼好問的,飛機發動機出了故障,結果迫降了唄!”韓江白天只顧救人,根本沒有時間多想。

    “難道就這麼簡單?”

    “你什麼意思?難道你懷疑有人搞破壞?”

    “我不知道,但我有一種不好的預感。”說著,唐風往馬卡羅夫和葉蓮娜那兒望了望。

    “不好的預感?我看你現在比我還多疑了。”韓江搖著頭道。

    “沒辦法,被你帶出來的唄!你再看這飛機上的乘客,一個個也是來歷不俗啊!”唐風又向史蒂芬和徐仁宇那兒看了看,但是唐風所站的位置根本看不到史蒂芬和徐仁宇。

    “你是說馬卡羅夫和葉蓮娜?”

    “還有那個史蒂芬,我最煩中國人起個洋名字。”

    “人家從小可就是美國人。”

    “另外,那個徐仁宇,怎麼看怎麼像個販軍火的!”

    “行了,不說他們了,我們還是談談下一步該怎麼辦?”韓江打斷唐風說道。

    韓江拿出一份隨身攜帶的1︰50000軍用地圖,用手電筒的光柱指著地圖上一小片區域,說︰“首先,我們先要確定現在所處的方位,根據GPS顯示的經緯度,我們現在應該是在這片區域。”

    唐風借著電筒的光柱,看到了韓江標注的位置——川西北松潘附近,這里全是三、四千米的高山,這里森林廣袤,溝壑縱橫,人煙稀少,唐風看了看自己的手機,從迫降之後,一直沒有信號,更可怕的是山上的氣溫還在下降,唐風打了個寒戰,道︰“北川,松潘,這里是古代羌人的聚居區,史學界普遍認為,黨項人的祖先就是從這里向北遷徙的。”

    “嗯,這正是我們想要尋找的地區,飛機迫降竟然落到了這里,真是命中注定。”韓江嘆了口氣,接著又說︰“現在,我們倆在這乾等,不是辦法,我們要走出去,離開這兒。”

    “離開這兒?飛機出事後,不是發出了求救信號,為什麼不等人來救援?”

    “等人來救援?不錯,飛機出事後,是發出了求救信號,但是這里全是連綿大山,你再看這天氣,雲層這麼厚,一旦降雨,山上肯定雲霧繚繞,救援人員很難發現我們,乘客當中,有十幾人傷勢較重,如果不得到及時治療,會有生命危險,山上的氣溫這麼低,缺醫少藥,我不敢想象,如果耽擱幾天,會有什麼可怕的後果,所以,我們倆要先走出去,向外界報告這里的情況。另外,也是為了完成我們的計劃,所以我們要趕緊走出這片大山,不管是從哪方面看,留給我們的時間都不多了。”

    唐風聽完韓江的分析,完全贊同,但他還是不無顧慮地問︰“可我們該往哪里走呢?這四周全是茫茫的原始森林,萬一我們在山里迷失了方向…”

    唐風沒有說下去,韓江緊鎖眉頭,思索半晌,道︰“我想我們往東走,應該可以找到公路。不用擔心,咱們還有地圖和GPS,總會找到路的。”

    韓江和唐風商定,回到篝火旁,看見葉蓮娜和馬卡羅夫仍然熟睡,沒有驚動他倆,輕輕叫醒了梁媛,然後三人又來到飛機殘骸旁找到了機長,韓江對機長述說了他們的計劃,並向機長交代了各項事宜,韓江要求機長對他們三個的離去暫時保密,組織好乘客在原地等待救援,待明天天亮後,再對所有乘客宣布他們出去尋找救援的消息。

    向機長交代完一切,韓江對唐風說︰“把包里沒用的東西,全部留下,只帶GPS,地圖,電筒,指北針和手機,雖然手機現在沒什麼用!”

    唐風遲疑道︰“難道不帶點吃的?”

    “不帶,把所有食品和藥品都留給其他乘客,我們是學過野外生存的。”

    “那水總可以帶一瓶吧?”

    “不帶,渴了喝溪水。”韓江斬釘截鐵地說。

    唐風一聽,就暈了,“可野外生存,總要有武器吧,比如匕首之類的。”

    韓江還沒答話,機長走過來,遞給韓江一個黑烏烏的鐵家伙,韓江一摸,竟然是一把手槍,一把84式7.62mm微型手槍,機長解釋道︰“這是機上乘警的配槍,是專門在飛機上對付恐怖分子的,不一定適合你們,但我想你們也許用的到,記住,彈匣里只有六發子彈,你們要省著點用,下面全靠你們了。”

    韓江本想對機長說把槍留下來,應付可能的突發情況,但話到嘴邊,他還是咽了回去,因為他十分清楚,他和唐風這一路可能更加危險。

    凌晨時分,山上下起了大霧,唐風、梁媛和韓江收拾停當,一頭鑽進大霧,乘著夜色的掩護,開始向東北方向行進,他們要翻越面前的重重大山,然後盡可能快地找到任何一個居民點,或者找到最近的公路。

    漆黑的大山深處,再加上茫茫大霧,樹林中沒有一絲光亮,唐風只能憑著GPS和指北針指示的方向,在沒有人煙,沒有道路的原始森林里艱難穿行,寒冷,濕氣,包裹著他們三人,還有饑餓,干渴,內心的恐懼…只有偶爾傳來的鳥兒鳴叫,讓他們還能感覺到一絲人間的氣息。

    不知走了多久,突然,前方傳來一陣聲響,唐風和韓江立即拉著梁媛俯下身,隱蔽在樹後,“那是什麼?”梁媛在身後驚問。

    唐風也看不清前方︰“不知道,也許是野生動物。”三人在樹後隱蔽許久之後,只見一頭健碩的馬熊穿過霧氣,慢悠悠出現在三個人近前,唐風屏住呼吸,不敢出聲,生怕驚擾了馬熊,一頭,兩頭,三頭,四頭,緊接著又有一大二小三頭馬熊出現了,領頭的馬熊東張西望,警惕地觀察著周圍,最後,選擇了一條被踩出的小徑,向山下走去。

    “原來是馬熊一家四口!”梁媛吁了一口氣。

    “馬熊我還是第一次見到活的實物啊,它可是國家二級保護動物,這片大山是野生動物的天堂,生活著數十種珍稀野生動物。”唐風介紹道。

    “你們看,這里有條小路,是通往山下的。”韓江指著剛才馬熊向山下走去的道路說。

    唐風觀察了一會兒,道︰“我看這條小路不像是人走出來了,倒像是這些野生動物踩出來的,這條小路通往山下,這里兩山對峙,山下一般是峽谷溪流,那幾頭馬熊很可能是到山下喝水的,你們看,現在天也快亮了,正是野生動物下山喝水的時候。”

    韓江看看天,是啊,雖然周圍仍是重重霧氣,但天色已泛白,不知不覺,他們已經走了四、五個小時。

    “既然馬熊到山下喝水,我們也到山下去喝點水吧。”梁媛提議道。

    唐風查看了方位,點點頭,於是三人順著馬熊走過的山間小徑,慢慢向山下走去,約二十分鐘後,唐風聽到了水聲,峽谷底部,果然有條從高山上流下的溪流,溪流潺潺,已經饑渴難耐的唐風,看見溪水,就想沖上去,一飲痛快,韓江一把拉住他,︰“你忘了野外生存法則了?”

    “沒忘,這溪水絕對乾淨,不會有問題,你看那幾頭馬熊剛在這喝完,他們沒事,我們也可以喝。”唐風指著溪邊一團散亂的動物腳印說。

    韓江看看腳印,確是馬熊的腳印,他又上前,捧起溪水,仔細觀察了半天,這才和唐風、梁媛一痛狂飲。

    唐風喝足後,感嘆道︰“唉!這甘甜的溪水,要是此時再來點野味,就全了。”

    “你想得倒美!休息一會兒,馬上繼續趕路。”說著韓江拿出地圖,邊看地圖,邊感慨道︰“這里全是崇山峻嶺,你在地圖上看不遠的一段路程,走起來卻要翻過幾座大山。”

    “是啊,所以我們要走出去,絕非易事。”唐風嘆道。

    韓江又掏出GPS和指北針,對照著地圖︰“不過,好在我們現在走的這條路,方向還算正…”韓江話說到一半,突然卡住了,唐風驚問︰“你怎麼了?”

    韓江眉頭緊鎖,嘟囔道︰“這是怎麼搞的,GPS接收器在這里竟然接收不到信號。”

    “這怎麼可能?GPS是接收衛星信號的,應該不受地形、環境影響。”唐風反駁道。

    “是很奇怪,但確實沒有接收到衛星信號。”

    “那我們豈不是走錯路了,完了,在這大山里迷路,後果不堪設想啊。”梁媛望著周圍連綿的大山,和山中升騰起的陣陣霧氣,有些絕望地說道。

    “不要亂說,我們走的方向應該是對的,GPS剛才還有信號。”韓江說這話時,自己都沒了底氣,雖然他久經大敵,經歷過各種復雜的環境,但是在這樣的險境中,GPS收不到信號,他還是第一次踫到。

    “但願指北針還起作用!”唐風將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了指北針上。

    韓江盯著指北針,點點頭,說︰“沒錯,我們走的方向沒錯,按照指北針的指示,溪流的上游是西南方,溪流下游是東北方,我們只要沿著這條溪流向下走,就能走出去。”

    “只能這樣了,至少沿著溪流走,還有水喝。”唐風同意韓江的意見,於是,三人繼續向溪流下游走去…

    此時,天已大亮,唐風、梁媛和韓江都經歷一個漫長的不眠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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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骨道森森

    唐風、梁媛和韓江三人沿著溪流在峽谷底部緩慢前行,峽谷兩邊,壁立千仞,山峰隱藏在雲霧之中,昨夜下的大霧還沒散去,籠罩著整個峽谷,五米開外,便不見人,不知走了多遠,空中淅淅瀝瀝掉下了雨點,道路更加泥濘,有些地方根本沒有道路,只有淌水而行。

    梁媛抱怨道︰“又下雨了,真是倒霉。”

    韓江沒有抱怨,卻像是若有所思,唐風問道︰“你在想什麼?”

    “我在想這條溪流會通往哪里?唐風,你注意到沒有,現在溪流比剛才要寬多了,水比剛才也要深。”韓江道。

    “這不是很正常嗎,溪流越往下游,水面就越寬,水也會越深。”唐風回道。

    “我感覺這里海拔低多了,我們應該已經到了峽谷底部,可能我們就快走出大山了。”梁媛插話道。

    “但願如此…這兒又沒路了,唉!還得下水。”說著,唐風率先淌進了溪里,可他剛一下水,身子就是一個趔趄,好懸摔倒,唐風咒罵道︰“媽的!想不到這里比剛才深多了。”

    “想不到你看上去文質彬彬的,竟也會罵人,呵呵!”跟在唐風身後下水的梁媛嘻嘻笑道。

    唐風臉一紅,道︰“你別總盯著我啊!隊長髒話才多呢!他一急,就會罵娘!”

    “哎!你們倆斗嘴,別扯到我啊!管我什麼事。”韓江說著,也淌進了水中,唐風在前,梁媛在中,韓江在後,三人魚貫而行,慢慢淌著溪流向前走去,前方升騰起陣陣雨霧,能見度更差了,兩、三米之外,便是一片白茫茫,韓江替梁媛擔心,走到了梁媛身旁,二人緊隨唐風身後,一再叮囑唐風小心,“噓!你們聽這是什麼聲音?”韓江忽然聽到前方傳來一陣嘩啦啦的水聲,三個人在重重雨霧中,面面相覷。

    “不就是水聲嗎?”唐風滿不在乎繼續向前前行,突然,韓江大叫道︰“小心,前面有瀑布!”

    韓江的提醒,為時已晚,就在韓江喊出“小心”的同時,唐風腳底一滑,順勢滑到,原本平靜的溪流,突然變得湍急起來,唐風被湍急的水流,帶著往前滑去,唐風猛地睜大了雙眼,因為他已經可以看到前方的瀑布了,唐風在水中拼命地掙扎,試圖站起來,但是,他的力量,比起湍急的水流,實在是太渺小了,唐風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被湍急的水流裹挾而去,前方的瀑布越來越近了…

    韓江叫梁媛站在原地別動,自己則不顧一切地沖上前,就在唐風被水流推下瀑布的一剎那,他用粗壯有力的大手,牢牢抓住了唐風的左臂,另一只手則死死拽住水中的一塊巨石。

    唐風的身體懸在了半空中,他朝下面望了一眼,腦中頓時一陣眩暈,下面雲崢霧繚,根本看不清下面有多深!也許下面就是——萬丈深淵!

    “堅持住!”韓江沖唐風大叫道。

    “我…快堅持不住了!”唐風感到自己的左臂已經麻木。

    “另一只手,用另一支手抓住什麼東西,樹枝,石頭,什麼都行…”

    唐風拼命在空中揮舞著右手,他想抓到什麼東西,那也許就是他的救命稻草。

    “啊!——”唐風一聲慘叫,韓江一閉眼,心里隨之猛地一沉,梁媛更是哭出了聲,就連唐風也以為自己墜入了萬丈深淵,待韓江重新睜眼,這才發現,唐風用右手抓住了一條從岸邊伸過來的荊棘,荊棘扎進了唐風的皮膚,殷紅的鮮血,順著唐風的右手緩緩滴下來。

    韓江用腳抵住大岩石,騰出另一支手,兩只手一起拽住唐風的左臂,“我們倆一起用力。”韓江喊道。

    唐風沖韓江點了點頭,於是,二人一起用力,一個使勁往上拽,一個拼命往上爬,五分鐘後,韓江終於將唐風拉了上來。二人精疲力竭,雙雙躺到在岸邊的草地上。

    “謝謝你,又救了我一命。”唐風盯著雲霧繚繞的天空,喘著粗氣說。

    “說什麼謝!如果換了是我掉下去,我想你也會竭盡全力的。”

    二人在草地上躺了二十分鐘,才算是恢復過來,唐風望了一眼已經看傻的梁媛,道︰“看傻了吧!非要跟我們來,換了是你,你的小命就交代在這了,到時候,你父親會多傷心!”

    “你又這麼說我,我剛才一直為你擔心呢!”梁媛帶著哭腔沖唐風喊道。

    “你們倆就別吵了,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既然來了,誰也不能丟下誰!”韓江大聲吼道,吼完,韓江又小聲嘀咕道︰“我才是倒血霉了,遇到危險不說,還要照顧你們,另外,還要替你們當和事老!要團結!明白了嗎?”

    韓江說著說著又加重了語氣,唐風和梁媛互相看看,不再說什麼。韓江升起一堆篝火,把他和唐風的衣服烤干,又替唐風處理了手上的傷口,忙完這一切,已接近中午時分,山谷中的霧氣,開始漸漸散去。

    三人腹中空空,韓江在附近轉了轉,僅用隨身攜帶的一把瑞士軍刀,便捕到了一只下山喝水的小松鼠,韓江熟練地將松鼠清理干淨,架在篝火上烤起來,韓江邊烤松鼠,邊笑著對唐風道︰“你現在夢想成真了,野味也有了,來,你先嘗一塊。”

    說著,韓江割下一塊松鼠肉遞給唐風,唐風嘗了一口,皺著眉道︰“味道實在不怎麼樣!”

    “得了吧,有的吃就不錯,還沒叫你生食呢!”韓江笑道。

    唐風一聽韓江說出“生食”二字,又想到了趙永逼自己生食的那條蛇,胃中又是一陣翻滾。

    雖然味道不佳,但韓江和唐風還是大口吞下了松鼠肉,只見梁媛默默地注視他倆,卻不吃一口,韓江見狀,關切地問︰“你怎麼不吃啊?”

    梁媛皺著眉搖搖頭,“我從來不吃這些小動物,你們太殘忍了。”

    韓江一聽,無奈地搖搖頭。唐風又犯起了書呆子脾氣,對梁媛冷笑道︰“一看你就是有錢人家的大小姐,你不吃雞,不吃鴨啊!還小動物,太殘忍,你這是還沒到真正餓的時候,等你餓急的時候,你就什麼都吃了,什麼蛇啊,青蛙,小壁虎啊…”

    “行了!行了!你別說了,太惡心…”梁媛打斷唐風的話,叫起來。

    “噓!別說話!”韓江突然對唐風和梁媛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怎麼…”唐風壓低聲音問韓江。

    “有人!”

    “有人?”

    “你聽,溪流上游有動靜…”

    三個人靜下來,仔細傾聽,果然,從溪流上游隱隱約約傳來樹枝壓斷和凌亂的腳步聲,其間,還夾雜著有人說話的聲音。

    韓江沖唐風和梁媛揮了揮手,示意他們躲到附近的草叢中,自己則拔出了那支84式微型手槍,退到草叢邊,警覺地注視著溪流上游。

    “從山上下來的人,會不會是飛機上的人?”唐風附到韓江耳邊,小聲提醒道。

    “我也是這麼想的…如果我沒聽錯,是兩個人!”

    “兩個人?馬卡羅夫和葉蓮娜?”

    “萬一不是飛機上的人呢?”梁媛忽然驚恐地問道。

    唐風回頭看看梁媛,他沒有回答梁媛的問題,因為他不敢想下去,在這荒無人煙的大山中,除了飛機上的乘客,還會有什麼人?唐風瞪大眼楮,望著前方,前方山谷中霧氣還沒有散盡,那兩個腳步已經越來越清晰了,他的心臟隨著那兩個腳步跳動著,但是他仍然沒有看見那兩人的真面目,焦急地等待了五分鐘後,唐風終於看清了那兩個走出迷霧的人,竟是徐仁宇和史蒂芬。

    兩人一前一後,沿著剛才唐風一行走過的路,走了下來,幾乎就在唐風和韓江發現他們的同時,徐仁宇和史蒂芬也發現了他倆,徐仁宇一見唐風和韓江,就高喊起來︰“我說你們肯定是順著這條路走下來的,史蒂芬還不信。”

    “你們倆怎麼不在原地等待救援,跑到這里來?”韓江嚴厲呵斥道。

    徐任宇竟被韓江的呵斥搞得一時語塞,說不出話來,倒是史蒂芬沖韓江翻了一下白眼,不溫不火地回道︰“韓警官,我們又不是你的犯人,你們能下山,我們怎麼就不能下來。”

    這下輪到韓江語塞了,唐風忙插話道︰“我們不是管你們,我們是擔心你們倆這樣下來的安全,這里環境復雜,荒無人煙,很容易發生意外,你們還是呆在山上,等待救援安全些。”

    “呆在山上?等待救援?”史蒂芬抬頭看了看天,道︰“山上與外界的通信全部斷了,就這種鬼天氣,你指望有人會發現我們?別做夢了,呆在山上,要麼被凍死,要麼活活餓死,也可能成了野獸的晚餐!不想死,就只有自己走出去。”

    “不錯!這天氣是很惡劣,救援人員很難發現我們,所以,我們幾個才下山去尋找外界的救援。”韓江沖史蒂芬解釋道。

    史蒂芬愣了一下,道︰“那是我們錯怪你了,我還以為你們全跑了呢?”

    “全跑了?什麼意思?”韓江不解。

    “那對俄國父女也不見了!”徐仁宇插話道。

    “什麼?馬卡羅夫和葉蓮娜也不見了?”唐風吃驚地盯著面前的史蒂芬和徐仁宇。

    徐仁宇點了點頭,道︰“我們一覺醒來,發現你們那堆篝火旁,一個人都沒了,我以為你們五個人一起下山了,史蒂芬說你們肯定不是一起下山的,果然,被史蒂芬說對了,你們不是一路的。”

    “我早說過那對俄國父女不簡單。”韓江小聲嘀咕道。

    “是啊!那個駕駛飛機的老頭,肯定不是一般人。”史蒂芬忽然陰陽怪氣地說道。

    “那你又是來中國干什麼的呢?”韓江話鋒一轉,直逼史蒂芬。

    史蒂芬又是一愣,怔了好一會兒,史蒂芬才緩緩說道︰“看來您對我也很感興趣。”

    “是的,我對周圍所有的人都感興趣,特別是飛機墜毀後。”韓江盯著史蒂芬說道。

    “好吧!如果您感興趣,我可以告訴你,我這次來中國都是為了我父親,我父親是一位虔誠的佛教徒,他一直想從國內請一尊佛像回去,他年紀大了,走不動了,所以這次我來這里,就是為了完成父親的心願。”史蒂芬平靜地說著。

    韓江沒有從史蒂芬和徐仁宇的話中聽出任何破綻,五個人又重新圍坐在篝火旁,史蒂芬和徐仁宇嘗了韓江的烤松鼠,徐仁宇則將自己包中帶的一些食物,分給了梁媛。

    五個人休息停當,準備繼續出發。唐風望著腳下的瀑布,為難地說︰“前面是瀑布,溪流兩邊也沒路可走,我們怎麼下去?除非有繩索這樣的攀岩工具。”

    “不要想攀岩工具了,還是看看兩邊的山上有沒有路可走吧。”韓江緊鎖眉頭,向兩邊的大山望去。

    眾人一起朝山上望去,“這里人跡罕至,哪來的路?”唐風嘴里喃喃道。

    “你看,那是什麼?”韓江突然指著左側山梁上的一片密林喊道。

    唐風順著韓江手指的方向望去,驚奇地發現,左側山梁半山腰的位置有片平地,一片郁郁蔥蔥中,隱約露出了一些奇特的灰色,似乎還有一縷炊煙從那兒升騰而出,“那里好像有棟房子!也許是獵人的房子。”唐風猜測。

    “但願那有人住,有人帶路,我們很快就可以走出大山了。”韓江說道。

    眾人疑惑地互相看看,然後開始朝半山腰進發,一路上,唐風警惕地觀察著四周,大家都盡量將聲音壓到了最小,半個小時後,當他們爬到半山腰時,所有人都驚呆了…展現在他們面前的,並不是什麼獵人的房子,而是一組全部用灰色石塊壘砌而成的宏大建築,整棟建築的外牆被許多藤蔓遮蓋著,看上去已經很久沒有人住了,在這人跡罕至的大山中,顯得格外陰森恐怖,而剛才在山下還隱約可見的炊煙,此刻也不見了。

    “這是什麼?”梁媛驚愕萬分。

    唐風觀察幾分鐘後,十分肯定地說︰“羌寨!一組規模宏大,但是…但是似乎已經廢棄多時的羌寨。”

    “羌寨?”

    “是的,羌寨!羌人的古老民居,這是座非常典型的羌寨,依山而建,氣勢恢宏,主體建築有四層,主體建築兩邊,各佇立著一座碉樓,就是那兩個像大煙囪的方形高塔。”唐風說著指給眾人看。

    韓江點點頭,“可人跡罕至的大山里,怎麼會有這麼一座規模宏大的羌寨?”

    “也許是古人留下來的,後來荒廢了吧!從這座羌寨的形制看,這座羌寨還不是一般的羌寨,而是一座經過精心設計建造,規制完整的官寨。”唐風推測道。

    “官寨?是不是以前西南地區土司的府邸?”史蒂芬忽然問道。

    唐風點點頭,道︰“是啊,從元朝開始,中央朝廷在西南的民族地區設立土司,由當地部族首領統領所屬部族,並可世襲,明、清兩朝沿用土司制度,從清朝的雍正皇帝開始,清廷推行‘改土歸流’政策,由朝廷派遣的官員,逐步取代世襲的土司,不過,這些土司在西南地區依然很強大,朝廷的‘改土歸流’推行並不順利,一直到民國時期,西南地區還有不少土司,土司制度一直延續到新中國,才最終消亡。我們眼前這座羌寨形制規整,建造精美,歷經多年仍然保存完好,再看羌寨所在的位置,山下溪流,現在水量不大,若在夏季,溪水奔流,下面是瀑布,懸崖,羌人就喜歡把羌寨建在這樣的無路懸崖邊,居高臨下,易守難攻,所以我判斷這曾經是一座羌族土司的官寨。”

    “那這座羌寨建於何時?又是何時荒廢的呢?”徐仁宇好奇地問道。

    唐風搖搖頭,“這就不知道了,也許只有到里面去,才能看出蛛絲馬跡。”

    眾人繼續向羌寨走去,忽然,草叢里的一塊石頭,吸引了唐風的注意,唐風指著那塊石頭,對眾人說道︰“你們看,這塊石頭,像是人為打磨過。”

    “哦!”眾人都是一驚,唐風抹去石塊表面的塵土,並沒發現異常,他觀察良久,說道︰“我可以肯定,這是一塊石碑,原來就應該佇立在附近,後來被推到,成了塊斷碑。”

    “那碑下面應該有文字嘍?”徐仁宇問唐風。

    唐風點點頭,道︰“應該有的,但是這面看上去不像有文字的樣子,也許有文字的那面被壓在了底下。”

    說著,唐風俯下身雙臂用力,將斷碑翻了過來,眾人圍上來仔細觀察,但令人失望的是殘碑的另一面仍是一片空白,絲毫沒有人為刻字地痕跡。

    “唐風,你是不是判斷錯了?”韓江疑惑地問唐風。

    唐風也開始有些動搖,他盯著地上的殘碑,嘴里喃喃道︰“難道這是一塊無字碑?”

    唐風蹲在地上,還端詳著那塊殘碑,韓江站起身,觀察四周,發現他們正站在羌寨前方的平地上,眾人分散開來,又在附近的草叢中尋找了半天,不見殘碑的其它部分,“看來我們只有進去一探究竟了。”韓江嘴里喃喃自語。唐風默不做聲,他再次凝視前方如迷宮一般的羌寨,心頭被疑雲籠罩,韓江則下意識地摸了摸腰間那把84式微型手槍…

    唐風一行來到羌寨近前,唐風抬頭看了看面前的羌寨,對眾人介紹道︰“一般羌寨的第一層並不住人,主要用來圈養牲畜,二樓才是主要的生活區,也是供奉祖先牌位的地方,三樓也是生活區,但一般用來貯藏糧食等物品,四樓一般是一個平台,也是主要采光的地方,你看這座羌寨非常完美,每一層的窗戶都不一樣,一層的窗戶叫‘地窗’,二層和三層的窗戶是叫‘花窗’,花窗旁邊那小窗戶叫‘斗窗’,四層平台上那種外形奇特的窗戶,像羊角一樣,故名‘羊角窗’,平台上還有一種‘升窗’,就是我們俗稱的天窗,羌寨中心部分的采光就全靠這升窗。”

    “羌寨那邊的碉樓又是做什麼的?”

    “羌寨不同於一般民居,就在於它具有很強的軍事防御功能,古時候,這些邊疆地區並不太平,為防止敵人的攻擊,羌寨都修築有碉樓,碉樓和四樓的平台,最重要的作用就是望敵情,防御敵人的進攻。”

    韓江仰頭朝東、西兩側的碉樓望去,完全用石塊壘砌的碉樓高聳入雲,這是什麼樣的鬼斧神工,竟能讓古羌人用簡陋的工具,修築成如此高大的碉樓,突然,韓江的眼楮被一道亮光晃了一下,韓江驚道︰“唐風,你看,東側的碉樓上好像有人?”

    唐風心里也是一震,趕忙向東側碉樓望去,可他什麼也沒看見,唐風望著被雲霧遮蓋的碉樓頂上,搖頭道︰“不可能,在這人跡罕至的深山里,不可能有人還住在這羌寨里,再說碉樓里面都是木制樓梯和木板,這麼多年風吹雨淋,早已腐朽,根本不可能有人能爬到碉樓上面去。”

    韓江快步走到二樓羌寨大門前,側身一推,“吱呀”一聲,被鐵皮包裹的厚重木門,自動開了,二樓大廳內,一片漆黑,只有屋頂正中的洞口直射下來一縷刺眼的陽光,照在支撐整個羌寨的中心柱上。唐風跟在韓江身後,來到二樓大廳中央,抬頭盯著屋頂上的那個洞口,端詳半天,然後,他的眼光順著這根粗壯的中心柱,慢慢移動下來。

    “那個洞口就是你剛才說的‘升窗’?”韓江問唐風。

    “嗯!很巧妙的設計。”唐風的目光慢慢移到了中心柱底下,他的眼楮忽然一亮,指著柱子底下對眾人說道︰“你們看,這根柱子下面好像有字。”

    借著升窗射進的光線,眾人發現在中心柱底下果然刻著一排文字,唐風俯下身去仔細查看,這是一排漢字,唐風慢慢讀出了那排文字︰“大明洪武二十七年,皇帝陛下萬歲萬萬歲。”

    “這是什麼意思?怎麼是漢字?”梁媛不解地問。

    唐風思忖半天,推測道︰“我想這應該就是這座羌寨建築的準確年代,據說西夏滅亡後,曾有一支黨項人,為了躲避蒙元政權的追殺,逃回到黨項人起源的地方,就是川西北的這片大山中,整個元朝,他們都不敢拋頭露面,所以直到洪武二十七年,也就是明朝建立幾十年後,這群黨項人才知道元朝已經滅亡,外界也才了解這群人的存在,明朝大概就是這時冊封這群黨項遺民的首領為‘土司’,他們才建起了這座規模宏大的羌寨。”

    “這是歷史,還是你的推測?”徐仁宇問唐風。

    “既是歷史,也是推測,因為這段秘史早已湮沒在歷史長河中。”唐風說完,又望著這根中心柱喃喃道︰“我們竟然找到了一座這麼古老的羌寨!”

    韓江打開手電,環視四周,大廳周邊是七扇緊閉的大門。

    “這些門都通向哪里?”韓江小聲問道。

    “只有打開了,我們才會知道。”唐風若有所思地說。

    唐風話音剛落,從他們左手第一個門里,突然傳來“啪”的一聲清脆聲響,眾人立即警覺起來…

    唐風做了個手勢,示意梁媛、徐仁宇和史蒂芬留在二樓大廳的鍋莊旁,自己則拔出手槍,和韓江來到左手第一個門旁,唐風發現這道門也沒有鎖,廳門里十分安靜,沒有一點聲音,這時,韓江沖唐風伸開手臂,橫向擺動了兩下,唐風明白,這是特種部隊使用的手語,來之前,韓江曾經教過他特種部隊使用的各種手語,這個動作的意思是“進入”。

    唐風沖韓江做了個“明白”的手語,韓江用手勢倒數三下,唐風一腳踢開大門,韓江端槍率先沖了進去,唐風緊隨其後,可等他們沖進門里一看,里面並沒有人,只有一只黑貓,坐在通往樓下的旋轉木質樓梯上,剛才就是這個家伙發出的聲音。

    “這里怎麼會有只貓?”唐風長吁了一口氣。

    韓江依然保持著警惕,小聲道︰“我看這貓的眼神很奇怪。”

    “貓的眼神?有什麼奇怪?”

    “不知道,這條樓梯通向哪里?”

    “應該通向一樓,也可能通向碉樓。”

    “跟我下去看看,你要是不想當靶子的話,最好把手電關掉。”韓江的提醒,讓唐風驚出一身冷汗,他忙關了手電。

    黑暗中,二人輕手輕腳,沿著樓梯摸黑向下,可他倆走出不到十步,突然,身後又傳來“嘭!”的一聲巨響,“不好,門被關上了。”唐風這次反應倒快,迅速打開手電,射向大門,大門被關上了,那只黑貓也不見了。

    唐風的心臟被提到了嗓子眼,他回頭看著韓江,韓江面沉似水,一言不發,回到門後,又如進門時,如法炮制,一、二、三,門開了,客廳內,一切如常,只是——梁媛、徐仁宇和史蒂芬三人不見了。

    “他們人呢?”唐風驚道。

    韓江打開了手槍的保險,警覺地注視周圍,羌寨的大門被關上了,周圍所有的房門都被關上了,韓江舉著槍走到剛才梁媛等人站立的鍋莊邊上,突然,從左手第二扇門里,傳來了一個悶聲悶氣的聲音︰“唐風,我在這兒,快來救我們——”

    唐風和韓江馬上反應過來,這是梁媛的呼救聲,韓江一個箭步,沖到那扇門前,他用盡全力,猛地撞向那扇門,但是厚實的木門竟紋絲沒動,韓江因為用力過猛,反倒被木門彈了回來。

    韓江心中詫異,憑自己的力量,竟撞不開面前這扇木門?他再次用力,想去撞那扇門,但唐風卻叫住了他︰“等一下,你看這里,有個木質的門扣。”

    韓江這才注意到在木門邊上有個突出的木質門扣,這時,門里面又傳來了梁媛的呼救︰“我和徐博士被關在門里面了,我們怎麼也打不開這扇門。”

    韓江盯著那木質門扣,疑惑道︰“看來是這門扣擋住了門,讓梁媛他們推不開這扇門。可我們應該從外面能打開啊!”

    唐風也是大惑不解,但是他很快想到了什麼,唐風伸手擺弄了一下那個木質門扣,門扣一下被摁了下去,唐風見狀,沖門里面的梁媛喊道︰“你們再試試,推這扇門!”

    “吱呀”又是刺耳的一聲,門開了,梁媛和徐仁宇驚慌失措地沖了出來,梁媛一頭撞在唐風的懷中,唐風盯著梁媛那充滿恐懼的眼眸,問道︰“你們怎麼會被關在里面?”

    “你們…你們進入那道門後,徐博士和…史蒂芬去推其它的門,我跟著博士進來後,就…出不去了!”梁媛斷斷續續地說道。

    韓江和唐風探頭看了看門後的空間,兩人不禁暗暗吃驚,原來這第二道門後,和左手第一道門內的景象一模一樣,也是一個木質的旋轉樓梯,木梯一直蜿蜒向下,不知通向何處。再看那扇門,正如唐風所預料的,在門框內側果然還有一個門扣,正是這個門扣讓韓江費盡全力,也沒能推開大門。

    “奇怪的門?為什麼要在內外搞兩個門扣?”韓江疑惑道。

    “沒什麼好奇怪的,這正體現了當初建造羌寨的古人智慧,厚重的木門,內外兩個門扣,如果敵人從外面攻進來,關上大門,可以增加一道防線,阻止敵人,如果敵人從羌寨大門攻進來,則可以退守到門後的樓梯中,關上這道門,乘機逃走,這是何等巧妙的設計。”唐風感嘆道。

    “可剛才是誰把內外兩個門扣都扣上了呢?”

    韓江的問題讓唐風也是一驚,他擺弄了兩下木質的門扣,解釋道︰“也許是因為年代久遠,門扣松動了,厚重的木門一關,因為震動將兩個門扣都震了下來。”

    韓江聽了唐風的解釋,沒再說什麼,他又看了一眼門內的旋轉樓梯,回過頭來,質問徐仁宇︰“史蒂芬呢?我叫你們站在原地,你們為什麼亂跑?”

    “我哪知道你那個手勢是什麼意思!”徐仁宇嘴里嘟囔道。隨後,徐仁宇指了指右手第一扇門,道︰“我看見史蒂芬進了那扇門,也許…也許他這會兒也被關在里面呢。”

    眾人來到右手的第一扇門前,這道門與左手的第一扇門正好相對,韓江剛想推門進去,梁媛卻驚叫起來︰“這門外並沒有門扣啊?”

    眾人皆是一驚,門外沒有門扣,這麼長時間,史蒂芬卻沒有出來,難道…大家不敢再想下去,一起推開了這扇木門。

    光線從一扇花窗上照射進來,這里沒有旋轉樓梯,而是一個完整的房間,房間內,空無一人,也無任何家具擺設。

    “史蒂芬呢?”唐風也小聲質問徐仁宇。

    徐仁宇摸摸腦袋,狐疑道︰“我剛才明明看見他進了這道門,梁媛也看見了。”

    唐風還嫌屋內的光線不夠,又打開了電筒,照向屋內四壁,可除了年久失修脫落的牆皮外,他什麼也沒發現,唐風的腳步慢慢移向花窗邊,突然,韓江沖唐風大叫一聲︰“注意腳下!”

    唐風驚得往後退了半步,低頭看去,他這才發現,靠近花窗邊的地板上出現了一個一米見方的洞口,要不是韓江及時提醒,自己就要陷落其中。

    眾人圍攏上來,順著電筒射出的光線向下看去,一米見方的黑洞深不見底,一股潮濕腐敗的氣息從洞里彌散而出,“難道史蒂芬掉了下去?”徐仁宇一臉驚恐。

    “你是說史蒂芬掉到了這個洞里?”梁媛反問道。

    徐仁宇點點頭,道︰“你們看,這木板斷裂處的痕跡是新的。”

    “也就是說這地板是剛剛折斷的。”唐風道。

    “史——蒂——芬!”徐仁宇沖洞口大聲喊道,但是洞內並沒傳出史蒂芬的聲音,只傳來了可怖的回聲。

    “這洞有多深?怎麼史蒂芬掉進去這麼快就…就完了!對了,洞里面會不會有什麼可怕的東西,比如怪獸!”梁媛瞪著一雙驚恐萬分的大眼楮看著唐風。

    “我看你是恐怖電影看多了!這地方怎麼會有怪獸!”唐風對梁媛的胡亂猜想嗤之以鼻,但當他再一次從這個不大的洞口往下望去時,還是感到了一陣不寒而栗。

    唐風再一次用電筒掃射這間奇怪的屋子,道︰“我感興趣的是,這個房間為什麼建在一個洞口上?”

    韓江仔細查看這個黑洞後,推測說︰“不是這個房間建在洞口上,而是有意在地板下建了這個洞。我仔細看過了,這個洞是人工用石塊砌築的,也就是說在建造這座巨大羌寨的時候,就已經建造了這個洞。”

    梁媛仍然驚魂未定,怯怯地問道︰“這座羌寨好神秘啊,為什麼要在房間下面建這個洞?”

    “是啊!其它房間說不定也是機關密布,這個羌寨更像是一個機關重重的迷宮。”徐仁宇感嘆道。

    唐風冥想片刻,解釋道︰“我估計這座羌寨建成這樣,都是出於軍事防御的需要,羌寨本來就不同於一般的民居,它更像是一座軍事堡壘,只不過我們所見到的這座羌寨比其它羌寨更加注重軍事防御功能,整個二樓大廳機關重重,下面,以及上面幾層,還不知會有什麼?”

    “如此說來,我們在這里面,豈不是很危險?”梁媛驚道。

    “唐風,你說的也太過了吧,就算是機關重重,幾百年了,還能發揮作用,再說,這當初也是住人的,整這麼多機關,萬一傷到自己人呢?我看這個洞口只是一個逃生通道,結果,史蒂芬…”韓江反駁唐風說道。

    唐風也不爭辯,他回到大廳中,又逐一檢查了二樓的其它房間,卻沒發現其它幾個房間有何異常,四個人回到大廳中央的鍋莊邊,韓江用手電照了照樓上的木板,忽然問道︰“咦?真是奇怪,怎麼沒有看到通往樓上的樓梯?”

    唐風查看了一遍,解釋道︰“這很正常,一般羌寨里沒有固定的樓梯,上下樓都是用活動的木梯子。”

    “那左手前兩扇門里怎麼是固定的旋轉樓梯?”韓江反問道。

    “那兩道旋轉樓梯確實很奇怪!一般來說,羌寨的一樓都是圈養牲畜,堆放雜物的地方,不會修那麼好的梯子。總之,這座廢棄的羌寨內,充滿了謎團。”唐風也無法解釋這座羌寨中諸多的奇特現象。

    唐風話音剛落,忽然發現那只黑貓不知何時,又出現在了左手第二扇門邊,唐風用手指了指那只蹲在門邊的黑貓,韓江也注意到了那只黑貓,他高抬腿,輕落足,向那只黑貓走去,可他剛一靠近那只黑貓,黑貓一轉身,瞬間就消失在了門里。

    “真是一只奇怪的貓!”韓江嘴里輕聲嘟囔道。

    “也許這只貓會帶我們解開謎團。”說著,唐風竟追了上去,跟著貓走進了那扇門,韓江不敢再留下梁媛和徐仁宇,於是,三人跟著唐風也走進了那扇門。

    旋轉樓梯蜿蜒而下,唐風打著手電走在前面,梁媛和徐仁宇緊隨其後,韓江警覺地回頭望了望那扇木門,還是跟著唐風他們走了下去。

    旋轉樓梯一圈,一圈,唐風也記不清他們究竟轉了多少圈,他每邁出一步,旋轉樓梯就會發出“吱呀”一聲,這聲音讓唐風身上的每一個毛孔都張了開來,唐風用手電朝前面的樓梯下照去,引領他們來到這里的那只貓又神秘消失了,

    唐風的雙腳終於走下了木質的旋轉樓梯,前方出現了一條用石塊堆砌的地道,地道呈拱券型,最高處不到兩米,地道內,蛛網密布,顯然,已經多年沒有人來過這里,唐風向前走了兩步,他忽然覺著頭頂有亮光,唐風猛地抬頭看去,發現自己此時竟佇立在一座高大的碉樓之下,那亮光是碉樓上小窗映入的光亮,梁媛、徐仁宇和韓江來到了唐風身邊,一起朝頭頂望去,梁媛好奇地問唐風︰“我們怎麼走到了這個大煙囪底下?”

    唐風無奈地看看梁媛,道︰“這不是什麼大煙囪,是我們在羌寨外看到的碉樓,碉樓一般是羌寨的制高點,起到望和防御的作用,我們進來時,在外面看這座羌寨,一共有兩座碉樓,一左一右,位於羌寨的兩邊,這就是其中的一座碉樓。我想如果能爬到碉樓上面,從那小窗望出去,應該可以看到附近方圓數十里的情形。”

    “可怎麼爬上去呢?這碉樓里面根本沒有梯子啊!”徐仁宇觀察了一遍碉樓內部,疑惑道。

    “跟二樓大廳里的情形一樣,原來的梯子不是固定梯子,這麼多年,早就沒了。”唐風推測道。

    “我更關心這條地道通向何方!”韓江用手電照著前面的漆黑的地道喃喃自語道。

    密布的蛛網,被揚起的厚厚灰塵,還有突然出現的拐彎,讓手電的強光似乎在這條漆黑的地道中失去了作用,走在前面的唐風不知道前面等待他們的將會是什麼?怪獸?還是陷阱?

    膽小的梁媛緊緊跟在唐風身後,頭頂突然震落的少許灰塵,驚得梁媛一把拽住了唐風的衣襟,前方出現了一堵牆壁,這並不是地道的勁頭,僅僅是一個轉彎,唐風和梁媛率先轉了過去,唐風忽然發現面前的地道似乎變得寬了一些,而腳下的路,從這里開始向下傾斜,一直向越來越潮濕的地道深處延伸去…

    梁媛吃驚地看著眼前的地道,不由自主地向前邁出了一步,忽然,她的腳下傳來“ 嚓”一聲怪響,驚得梁媛趕忙倒退了半步,唐風也聽到了那聲音,他拿手電朝梁媛腳下照去,兩人看到了一節黑色的“棍子”,梁媛疑惑地伸手拿起那根“棍子”,仔細查看,她慢慢地抹去了一節“棍子”上的黑色淤泥…突然,梁媛瞪大了眼楮,尖叫起來,手中的“棍子”也掉落在地,因為她清晰地看到了——在黑色淤泥下,露出地是可怖的白色,唐風和梁媛都認出了,那是一根骨頭,一根人類的骨頭。

    梁媛的尖叫,引得韓江和徐仁宇也趕了上來,“出什麼事了?”韓江緊張地追問。

    梁媛驚魂未定,說不出話來,唐風沒有回答韓江的問題,而是將電筒朝腳下照去,這時,所有人都驚恐地發現,腳下向地道深處延伸的坡道上,出現了一具具被淤泥覆蓋的骸骨,這些骸骨幾乎鋪滿了整個坡道,而且,無一例外,所有的骸骨都是面朝下,趴在地上,頭朝著地道口旋轉樓梯的方向,似乎,他們都是在一瞬間,遭遇到巨大的危險,為了求生,他們不顧一切地朝地道口跑去,可是——可是就差這麼一點,他們全都被封閉在了這陰暗潮濕的地道之內,他們為什麼來到這地道之中?又是什麼東西使他們如此恐懼驚慌?

    唐風已經被眼前的一幕,驚得目瞪口呆,他想起了帝王陵墓的地宮,一條斜坡墓道,通往深不可測的地宮,傳說某些皇帝在下葬前,封閉地宮,將修陵的工匠活埋在地宮里,那些工匠在生命的最後一刻,求生的本能,促使他們拼命地朝地宮入口奔去,或許就是眼前這幅情景!

    “太可怕了,我們回去吧!”梁媛首先打起了退堂鼓。

    徐仁宇摸了摸額頭滲出的細汗,看著韓江和唐風,他的心中是膽怯的,但又不想放棄尋找史蒂芬的努力。韓江和唐風都明白徐仁宇的意思,他們也不想放棄,但是…韓江也猶豫起來,他又看了一眼面前的斜坡地道,對眾人說道︰“今天時間不早了,大家也累了,我們不如暫時回到二樓大廳內休息,明天再來這里一探究竟。”

    徐仁宇表示同意,唐風沒說什麼,四人這就要掉頭回去,可是一個東西,忽然跳到了唐風手電的光柱前,又是那只貓!唐風又看見了那只黑貓,黑貓正蹲在斜坡地道的一堆白骨上,靜靜地注視著唐風,“不行!我們還是應該下去看看,萬一史蒂芬還沒有死…”

    說著,唐風也不征求其他人的意見,徑直走上了斜坡地道,梁媛看見唐風走了下去,也不知哪來的勇氣,竟一把拽著唐風,走下了地道。唐風拉著梁媛,小心翼翼地踩在一具具骸骨上,向坡道下走去,越往下空氣越潮濕,呼吸也越發困難,同時,“ 嚓”、“ 嚓”一聲聲骨頭斷裂的聲音,通過耳膜,傳進大腦,刺激著兩人脆弱的神經。

    韓江和徐仁宇也跟了上來,走了大約二十米後,眾人來到了斜坡地道底下,原來拱券型的地道,在這里變成了穹廬型的正方形地下空間,唐風粗粗估算了一下這個正方形空間,約有七八十平米,這是什麼地方?唐風正狐疑之時,韓江忽然靠在他耳邊,小聲提醒道︰“唐風,這會不會就是傳說中的那個‘黑頭石室’?”

    聞聽韓江的話,唐風猛地一驚,“黑頭石室”?難道這就是黑頭石室,唐風從走進地道的那刻,就馬上想到了黑頭石室,但是他很快就否定了這個推測,他不相信自己誤打誤撞,這麼容易就能找到黑頭石室,但是韓江此時這一問,又讓他不得不重新開始思考這個問題,這個寬大的地下空間,難道就是傳說中的“黑頭石室”?

    唐風壓低了聲音,回韓江道︰“必須找到充分的證據,才能證明這個推斷。”

    唐風說完,走到了牆邊,他借著手電的強光,仔細查看,一條白色的,略微發黃的水線,出現在牆壁四周,唐風一拍面前的牆壁,對眾人道︰“你們看,這里有長期積水的痕跡,說明這里以前曾長時間浸沒在水中。”

    “怪不得下面這麼潮濕,斜坡地道上有那麼多淤泥!”梁媛喃喃道。

    韓江忽然想到了什麼,“這里會不會曾經是水牢?坡道上那些屍骨,很可能是曾經關押在這里的犯人,因為這里發生了某種變故,比如水位上升,於是,他們拼命想逃出去,但最後還是被大水淹沒了。”

    “我看你可以編小說了!”徐仁宇對韓江冷笑道。

    唐風卻道︰“韓江說的合情合理,完全有這種可能,只是這的水位為什麼會突然提高呢?”

    “那你就要進那道門里去看看了。”說著,韓江指了指側面牆壁上出現的一個洞口。

    唐風點了點頭,又一頭鑽進了那個洞口,里面仍然是一條拱券頂的地道,但是,當唐風逐漸適應了這條地道內的光線和氣味時,他再次被震撼了,因為他闖進了一條人骨地道,在手電光柱的照射下,一排排擺放有序的白骨驚現在眾人面前。

    地道兩邊的牆壁底部是一排整齊的頭骨,頭骨上面貼著牆壁一層層整齊地堆放著根根白骨,白骨越堆越高,直到接近券頂的地方才停止了堆積,在地道券頂的最高位置,也就是在眾人的頭頂上,還懸著一排頭骨,唐風不明白這些頭骨是如何被固定在券頂上的,他仰起頭,仔細觀察,當他的眼楮幾乎與頭頂那個頭骨空空的眼眶貼在一起的時候,他終於發現,在券頂的頭骨上,都有一根粗大的,已經發黃銹死的鐵釘,牢牢地把這些頭骨釘在了券頂的磚石中,看到這里,唐風眼前忽然一陣眩暈。

    “真是太恐怖了!這麼多白骨,而且…而且還被人有意擺成了這個樣子!”梁媛驚恐地說著。

    徐仁宇狐疑地說︰“我以前在歐洲曾見過人骨教堂,沒想到國內的大山里,竟然有這麼一個人骨地道!”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韓江也亂了方寸。

    唐風極力克制著自己劇烈跳動的心臟,他的大腦高速運轉著,但是面前的一切,已經遠遠超出了他的知識儲備,但唐風還是給出了他自己的解釋︰“有兩種可能性,一種這些屍骨是羌寨主人的骸骨,這個地道類似於一個墓室;另一種可能這些屍骨是敵人的屍骨,堆放在這里,彰顯著羌寨主人的武功,也對水牢中的犯人以威懾;我個人更傾向於第二種解釋。”

    “為什麼?”韓江不解。

    唐風壓低聲音道︰“據我所知,不論是羌人,還是黨項人,一般都不是這樣的葬俗,而你剛才水牢的猜測,還有斜坡地道上的骸骨,倒是符合第二種推測。”

    韓江微微點了點頭,然後獨自向前,走在了眾人前面,唐風跟在韓江身後,緩步走在這陰森幽長的地道中,韓江走了大約八十步後,終於停住了腳步,唐風跟上去,驚奇地發現,前方的路被堵住了,而堵住這條地道的,竟是堆積如山的累累白骨!

    四個人被眼前的一幕深深震撼了,過了好一會兒,唐風才緩緩說道︰“這麼多白骨把前方的地道給堵住了!看來我們該回去了。”

    韓江似乎並不甘心,他上前用手電仔細查看面前堆積如山的白骨,前面的路確實被堵住了,韓江無奈,退了回來,可是當他的手電無意中照到地上時,他忽然發現在一堆白骨上,雜亂地擺放著幾塊大小不等的石塊,大家的注意力都被面前的白骨吸引了,誰也沒有注意到腳下這幾塊碎石塊,韓江指著那些碎石塊,問唐風︰“這是什麼?”

    唐風這才注意到腳下的這些碎石塊,他俯下身仔細查看這幾塊隱沒在累累白骨之中的石塊,慢慢地,慢慢地,唐風在這幾塊石塊上發現了那熟悉又陌生的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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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喋血羌寨

    唐風仔細辨認著石塊上文字,五分鐘後,他難掩興奮之情,對眾人說道︰“這是西夏文字,太不可思議了,在這川西北的大山中,竟然會出現西夏文的石碑!”

    “西夏文字?這地方會有西夏文字?”韓江又驚又喜,但是又不敢相信。

    “是的,我不會認錯的,這是一塊已經斷裂的西夏文殘碑。”唐風肯定地說道。

    “殘碑?我們在羌寨外見到那塊無字殘碑,是不是也是這塊碑上的?”梁媛問道。

    唐風點頭道︰“應該是的,只是…只是我不明白那塊殘碑怎麼跑到了羌寨外面!”

    “你也可以這麼認為,這幾塊殘碑怎麼跑到了這幽深的地道中!”韓江忽然插了一句。

    唐風聞聽,先是一怔,而後說道︰“是的,也有這種可能性,碑本來也可能是在外面的!”

    “別管碑在哪兒了?快說說,這碑上刻的是什麼?”梁媛催促道。

    唐風將幾塊殘碑拼湊在一起,仔細辨認,他把腦中所能記得的西夏文字翻了個遍,一個個比對殘碑上出現的西夏文字,唐風時而眼露興奮之情,時而又搖頭嘆息,韓江、梁媛等得不耐煩了,又催促唐風,唐風這才指著這通殘缺不全的石碑,解釋道︰“雖然這兒有好幾塊殘碑,但這通石碑還是殘缺不全,所以我無法見到全部的碑文,還有一些文字,我不敢確定,但是僅就這塊殘碑上我已經辨認出來的西夏文字,就已經發現了一些重要的信息。”

    “哦!說說看!”

    “碑上的文字時從左到右,豎排的,第一列雖然字跡不全,但我大概看出了這句的意思,翻譯過來是這樣,‘王朝傾覆,黨項衰微,我族人…奈長生天庇佑,返回故土,從賀蘭山出發…’大概就是這個意思,第二列缺損的比較多,我只認出‘翻越雪山’幾個字,第三列後面兩個字是‘大峽谷’,而‘大峽谷’前面兩個字,我不敢確定,可能是這個峽谷的名字,叫‘納摩’,再往前面那兩個字是‘穿越’或者‘穿過’的意思。第四列到第六列的大概意思是‘奈長生天庇佑,得返故土,駐寨為城,…’之後是記述了這座羌寨主人與臨近一些敵人作戰的情況,再往後是一長串明朝皇帝冊封土司的官職,其他的就看不到了。”唐風詳細地解釋了碑文。

    “這說明了什麼?”徐仁宇忽然問道。

    唐風看看徐仁宇,不知道是否應該當著他的面說出自己的判斷,韓江給唐風使了個眼色,唐風心領神會,對徐仁宇說道︰“這塊碑記載了這座羌寨主人創建羌寨以及定居此地後的一些活動情況,還是有很高價值的。”

    徐仁宇聽了唐風的解釋,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這時,梁媛提議道︰“既然前面走不通了,我們還是趕緊回去吧!”

    “這麼說史蒂芬就死定了!”徐仁宇看看前面堆積如山的白骨失望地說道。

    韓江搖搖頭,無奈地說道︰“沒辦法,史蒂芬掉下去那個洞很可能和這個地道是相通的,甚至離我們現在所處的位置很近,但是前方的通道完全被擋住了,我看史蒂芬確實已經凶多吉少。”

    韓江說完,誰也沒有再說話,四個人依舊瞪著好奇和驚恐的眼楮,盯著地道內排放有序的累累白骨,然後慢慢向後退去。

    四個人退出了可怖的人骨地道,又爬上了那條鋪滿屍骨的斜坡,重新回到來時地道中,唐風走在最前面,轉過一道彎,又是一道彎,唐風憑著記憶斷定,這應該是地道中的最後一個轉彎了。可當他轉過這道彎時,腳下的大地忽然顫抖了一下,從地道券頂上掉下來了一些灰塵,落在唐風頭上,唐風詫異地撢了撢頭上的灰,又抬頭看了看頭上的券頂,沒發現有什麼異常,他又快步向前走了幾步,他已經隱約看見了碉樓上露出的一絲亮光,但就在這時,唐風感到整個羌寨似乎都晃動了一下,幾乎同時,他聽到了一聲沉悶的悶雷,唐風不知這是怎麼回事,但是本能告訴他——此地不宜久留!

    於是,唐風回頭招呼韓江和徐仁宇︰“剛才羌寨晃動了一下,快離開這兒!”

    韓江和徐仁宇跟了上來,四個人又來到碉樓下,唐風本能地仰頭朝碉樓上面看去,這一看,羌寨又在驚雷聲中微微晃動了一下,緊接著從碉樓頂上,幾十塊大小不等的巨石從天而降,直向站在碉樓內的唐風等人砸來。

    唐風大叫“不好!”一把撲倒還傻在原地的梁媛,兩人順勢一起朝前撲去,躲過了從碉樓上砸下的巨石,但卻被灰石壓了一身。過了好一會兒,梁媛清醒過來,晃晃腦袋,回頭一看,壓在自己身上的唐風竟還人事不省,梁媛大驚失色,一翻身,從地上爬起來,趴在唐風身上,使勁晃著唐風,唐風還是昏迷不醒,梁媛害怕了,她開始使勁捶打唐風前胸,嘴里喊著唐風的名字,“唐風——你別嚇我啊!”

    梁媛的聲音拖著哭腔,眼見梁媛的眼淚就要落下來了,一旁才站起身來的韓江和徐仁宇也圍上來,韓江查看了唐風全身,並未見明顯外傷,這才稍稍放下心來,韓江一把背起唐風,然後沖梁媛和徐仁宇道︰“先上去再說!”於是,四個人又回到了二樓大廳的鍋莊邊。

    徐仁宇期盼著能在鍋莊邊再見到史蒂芬,但是這里和他們離開時一樣,沒有史蒂芬的身影,徐仁宇失望之余,這才發現,羌寨外,此時已是烏雲密布,暴雨如注。

    大約十分鐘後,唐風躺在梁媛懷中,總算是慢慢甦醒過來,梁媛見唐風醒了,趕忙抹淨眼淚,對唐風嗔怪道︰“你也太不經摔了吧,這麼半天才醒過來。”

    唐風看看周圍,自己竟然躺在梁媛懷里,臉微微有些發熱,唐風努力回想起了剛才的事,一下從梁媛懷中蹦起來道︰“我的大小姐,剛才好像是我救了你吧,你還對我這麼凶!”

    “你是救了我,但你剛才還把我嚇得不輕呢!”

    梁媛的話,一下把唐風噎住了,韓江和徐仁宇不禁一陣發笑,唐風瞪了梁媛一眼,坐到鍋莊邊,問韓江︰“你們剛才看到從碉樓落下的那些巨石了嗎?”

    “看到了,幸虧你提醒,大家才逃過一劫!”韓江道。

    “你說剛才是怎麼回事?”

    “我只聽到剛才打了個悶雷,然後碉樓頂上的那些巨石就掉了下來,我估計是碉樓被雷劈中了,導致碉樓頂上的那些石塊墜落。”韓江分析道。

    “這也太巧了,偏偏我們在里面的時候,被雷劈了!”

    “得了吧,你應該感謝運氣好,後來我看了一眼那地道,地道已經完全被掉下來的巨石堵住了,要是我們晚出來一步,那可就被困在里面了,一面是巨石,一面是累累白骨,我現在一想起來,還後怕呢!”韓江心有余悸的樣子。

    天完全黑了下來,羌寨外的雨越下越大,韓江想在羌寨的鍋莊上點一堆篝火,但卻苦於沒有木柴,四人只得將徐仁宇包里的食物分食而盡,權當是晚飯,而徐仁宇又點燃了他的寶貝煙斗,很愜意的陶醉其中。

    寒氣一陣陣從門縫外襲來,為了節約電池,誰也沒開電筒,漆黑的羌寨中,四個人默默圍坐在鍋莊邊,徐仁宇嘆了口氣,道︰“什麼都做不了,怎麼才能熬過這寒冷的長夜?”

    “睡覺!”韓江冷笑道。

    “睡在這鬼地方?我可睡不著!”徐仁宇道。

    “是啊!今晚我肯定不敢睡!”梁媛也附和道。

    “也不知道史蒂芬怎麼樣了?難道他真的就這麼摔死了!連呼救聲都沒有。”唐風喃喃道。

    “別想了!我看那洞深不見底,可不一定就是跌到地道里那麼深,洞底下還不知通到什麼地方呢?就算史蒂芬摔下那個洞,是和地道相通的,那里面會有什麼?怪獸?機關?哪怕是有點積水,他也完蛋了!哎!所有人都逃過了空難,史蒂芬卻死在了這古人建造的羌寨中!”徐仁宇嘆息道。

    “還有那個馬卡羅夫和葉蓮娜,他們倆如果也下山來了,恐怕…”梁媛瞪著一雙驚恐的大眼楮,沒有繼續說下去。

    唐風望著一旁沉默不語的韓江問道︰“你在想什麼?怎麼不說話?”

    韓江道︰“我在想左手一扇門內的旋轉樓梯通向哪里?第二扇門內的旋轉樓梯通到地道的水牢里,那麼,第一扇門的樓梯會通向哪里?”

    “怎麼?你還想進去看看?”徐仁宇驚道。

    “還有,那只黑貓呢?我們跟著黑貓進入最後那段人骨地道後,就再沒見到那只黑貓?”韓江沒有回答徐仁宇的問題,繼續說出了心中的疑問。

    “那貓肯定被堵在了地道內!”徐仁宇肯定地說道。

    “也許…也許黑貓可以穿過那些骨骸之間的縫隙,繼續向地道內前進。”唐風忽然喃喃地說道。

    韓江點點頭,“我比較傾向於唐風的說法,黑貓的身形,很可能能穿過那些骨骸的縫隙,繼續向地道內走。”

    “再往里走,會是什麼?”梁媛問。

    “可能是史蒂芬掉下去的那個深洞,也可能什麼也沒有,就是一堵牆,誰知道呢?”韓江頓了一下,又道︰“總之,這里出現一只貓就是很奇怪的事。”

    “奇怪嗎?不就是一只野貓?”梁媛不解。

    “野貓,也不會出現在這荒無人煙的大山里!”韓江道。

    韓江的話,讓唐風心里一驚,“你是懷疑這里還有人居住?”

    “啊!——這里還有別人!”梁媛驚得從地板上蹦了起來,驚恐地望著周圍,仿佛周圍正有無數雙眼楮在盯著自己。

    韓江揮了揮手,示意梁媛坐下來,待梁媛冷靜下來,韓江才緩緩說道︰“這里沒有一點有人生活的痕跡,而且在這與世隔絕的大山里,也是無法生存的。”韓江伸了一個懶腰,又道︰“大家都不用瞎猜了,明天我們再從左手第一扇門內的旋轉樓梯下去看看,如果沒發現什麼,雨一停,我們就繼續趕路,我們的目標並不是解開這里的謎團,而是盡快走出大山,營救落難的乘客,至於這里,還有史蒂芬,等救援人員來了,把那些屍骨搬開,就能真相大白。時間現在對我們很寶貴,大家趕緊抓緊時間休息,不要說害怕睡不著,睡不著也得睡,明天還要趕路。”

    說完,韓江又逐一檢查了羌寨大門,和二樓大廳內的每一扇門,將所有門關緊,韓江這才放心地躺了下來,唐風、梁媛和徐仁宇也躺了下來,說是睡不著,不敢睡,結果,梁媛和徐仁宇一躺下便進入了夢鄉,唐風還在回想著白天遭遇的事,但是他根本理不出頭緒來,大腦內,一團亂麻,唐風索性不再去想,很快他也進入了夢鄉。

    “啪”的一聲,漆黑潮濕的地道中,亮起了一道光柱,唐風推開手電筒,獨自行走在地道內,他的身旁是擺放整齊的累累白骨,人骨地道?!唐風又來到了人骨地道的盡頭,這里,堆積如山的白骨,擋住了他的去路。

    唐風靜靜地看著前方的一排排屍骨,他似乎忘卻了恐懼,這些屍骨是什麼人?他們從何而來?又為何被堆砌在此?想到這,他不知不覺地伸出了手,輕輕地觸到了一個頭骨的天靈蓋,又是一個,還有一個,一個有一個,唐風觸摸著遙遠的靈魂…突然,當唐風的手觸到其中一個頭骨時,他面前那堆積如山的骨骸,不知被什麼力量,從中間分了開來,那力量帶著唐風一直向前,向前走進了更深的地道,唐風的耳畔,臉旁,身邊,全是白色的屍骨,只有前方閃出了一道狹窄的通道,那神秘的力量一直向前,推動著唐風,越來越快,唐風感到呼吸困難,他睜不開眼楮,但是他極力使自己睜開眼楮,他必須要看清前方,前面會是什麼?會有什麼更可怕的東西出現?

    那個神秘的力量消失了,唐風來到了地道的盡頭,他猛地向前一個趔趄,好不容易站住,他看見了前方陰影中站立著一個人,他是誰?唐風不由自主地向前邁了一步,那人也向前邁了一步,唐風看見那人身上的衣服是——是史蒂芬!

    “史蒂芬?!”唐風驚喜地喊道,可是,當那人的頭部從陰影中完全顯現出來時,唐風驚呆了,那——那不是史蒂芬的臉,而是一個可怖的白色骷髏!

    唐風向後退去,那骷髏卻向前走來,唐風一步一步向後退卻,可是他忽然覺得後背靠在了什麼東西上,唐風猛地回頭,發現身後的地道又被封閉了,身後——身後竟是一排排整齊劃一的骷髏!唐風無路可退,他回過頭來,又看著面前這具正朝自己走來的骷髏,骷髏伸出了恐怖的右手,一把抓住了唐風的脖頸,唐風瞪大了驚恐的眼楮,他的瞳孔在急速放大,他感到了窒息,他想呼救,卻怎麼也喊不出聲來…

    “不!放開我!”唐風大喊一聲,從睡夢中驚醒過來,他的喊聲驚醒了梁媛和徐仁宇,徐仁宇忙問唐風︰“你怎麼了?”

    唐風抹了抹額頭的細汗,道︰“做了一個噩夢!”

    “你真是不成熟啊!還做噩夢!”梁媛埋怨道。

    唐風沒有反駁梁媛,他突然發現,“韓江…韓江怎麼不見了?”

    梁媛和徐仁宇也驚慌起來,就在三人不知所措之時,忽然,他們聽到了一個奇怪的聲音,“啪!——啪!——啪!,”那聲音規律而有節奏,唐風仔細辨別,他聽出來了,那是木頭互相撞擊的聲響,像是從大門那邊發出來的,他坐了起來,打開手電筒,向大門看去,只見虛掩的大門,一下又一下,被門外的什麼東西頂起,然後又拍了回去,啪!——啪!——啪,這聲音是門拍到門框發出的聲音。

    “那是怎麼回事?”徐仁宇小聲驚道。

    “我去看看。”說著唐風站起身,朝羌寨的大門走去,可奇怪的是,當唐風剛一邁步,大門重重地撞在門框里,便不再動了,那奇怪的聲音也隨之消失了,唐風怔在了門後,就在這時,唐風突然感到門外有一種不可遏止的巨大力量推開了大門,那力量從吹開的大門內,向自己撲來,唐風感到自己的身體,在這股力量面前,變得弱不禁風,他一連後退了六、七步,最後,一屁股坐在了地板上,手中的電筒也滾出了很遠。

    風!那股巨大的力量是一陣狂風,羌寨的大門開了,坐在地板上的唐風,感到一股陰風直灌進自己的褲管,他瞪著一雙充滿恐懼的眼楮,死死地盯著門外,門外的木質走廊上傳來了“咚!咚!咚——”堅實而有規律的腳步聲。

    又是一陣寒風,唐風感到了徹骨的寒意,他支撐著自己的身體向後退去,身後的梁媛和徐仁宇更是瑟瑟發抖,驚恐萬分,一個又高又長的影子映在門口的地板上,緊接著,伴隨著那恐怖的腳步聲,一個高大的黑影出現在門口,唐風的右手胡亂地在地板上劃拉著,終於,他又抓到了自己掉落的電筒,他顫抖著舉起電筒,照向門口,同時嘴里含 地質問道︰“誰——”

    “別照了,是我!”就在這個聲音響起的同時,唐風也看清了門口的黑影,竟是韓江。

    “你半夜三更,不睡覺,嚇人啊!”唐風怒道。

    韓江走進門來,關上大門,道︰“我在給你們警戒,在這樣的地方,如果我們四個都睡了,萬一遇到危險,那可就全完了。”

    “警戒?那你跑到外面幹麻?”

    “外面雨下小了,我在門口轉了轉,不過,除了聽到幾聲奇怪的鳥叫,什麼也沒發現!”韓江解釋道。

    梁媛和徐仁宇這才緩過神來,一起埋怨起韓江來,最後,韓江不耐煩了,揮了揮手,道︰“行了,行了,都怪我多此一舉,你們趕緊睡吧!”

    梁媛、唐風和徐仁宇又重新躺下,一刻鐘後,梁媛和徐仁宇再度入睡,而唐風卻還在想著剛才那個夢,一個奇怪的噩夢!半個小時後,唐風還沒有睡著,他一翻身,卻被坐在旁邊的韓江輕輕踢了一下,韓江附在唐風耳邊,小聲道︰“還沒睡著?沒睡著,就跟我過來聊聊!”

    說著,韓江又起身躡手躡腳向大門走去,唐風不解其意,只好跟著韓江出了大門,來到門外,韓江拍拍唐風的肩膀道︰“我剛才就想找你單獨聊聊,沒想到你竟然也睡得那麼香!”

    “廢話,都走了一天了,昨夜也沒怎麼睡,誰不睏啊!”

    “行了,別抱怨了,我找你就是想問你一個最關鍵的問題。”

    “最關鍵的問題?什麼問題?”

    “這兒是我們要尋找的黑頭石室嗎?”韓江問出了他最關心的問題。

    唐風沉思了片刻,回道︰“依我看不像,雖然我們在這兒發現了西夏文的石碑,但是,根據玉插屏上的幾句詩,我認為傳說中的‘黑頭石室’,應該是黨項羌人早期在川西北一帶具有神靈崇拜性質的一處建築,也有可能是山洞,那要古老得多,應該是在黨項羌人沒有向北遷徙之前,隋唐時,青藏高原上的吐蕃人崛起,當時還很弱小的黨項羌人開始向北遷徙,也就是說‘黑頭石室’的年代應該在隋唐之前;而這里的羌寨,它的建築年代我們已經很明確了,最早應該是在明朝初年,在年代上差了幾百年,所以我認為這里並不是所謂的‘黑頭石室’。”

    “難道這兒只是一個羌寨?”

    “這兒當然不是一個普通的羌寨,僅憑那塊西夏文殘碑,就足以說明這座羌寨和黨項遺民的關系,這里的建造者是西夏滅亡後,遷徙回川西北的黨項遺民,這不正和羅教授的推測對上了嗎?”

    “也就是說這里即便不是黑頭石室,我們也已經接近我們的目標了?”

    “我想是的,但我又覺得黑頭石室不會那麼輕易地被我們找到!”唐風說到這,頓了一下,又說道︰“對了,你要不提到黑頭石室,我差點忘了,我們在地道盡頭看到的那塊殘碑上,第一列就出現了‘黑頭石室’幾個字,在後面也出現了一次。”

    “哦!你當時怎麼沒說?”

    “因為徐博士,他還不是我們的人,對嗎?”

    “對!你做得很對,有些事他是不能知道,但現在他已經知道了一些,而我們現在又不可能丟下他,這也是我為難的一件事,不知道接下來還會遭遇什麼。”韓江長嘆了一口氣。

    “好了,別想那麼多了,明天就按你說的辦,我們當務之急,還不是黑頭石室,是要趕快走出這里。”唐風反倒安慰起韓江來。

    兩人說話的時候,雨又下大了,韓江和唐風回到大廳中,整個後半夜,唐風和韓江輪流擔當警戒,直至東方破曉。

    第二天一早,大家醒來的時候,羌寨外的雨已經停了,一直未出現的陽光灑在了羌寨門前,唐風走到羌寨大門外,發現山谷中的那條溪流,一夜之間,水量暴漲,昨日險些要了唐風小命的瀑布,竟形成了蔚為壯觀的瀑布群,從高處一瀉而下,發出了巨大的聲響。

    唐風回到羌寨內,見韓江等人已經準備就緒,“怎麼?按你的計劃,去第一扇門里看看?”唐風問韓江。

    “我定計劃,一般是不會改變的。”韓江堅定地說道。

    “你見到那只貓了嗎?”唐風忽然問韓江。

    韓江對唐風這個奇怪的問題感到驚訝,他怔了一下,道︰“自從在那個人骨地道中最後一次見到那只黑貓就再沒見過了,怎麼,你發現了什麼?”

    唐風搖搖頭,“沒有,我只是隨便問問。”說完,唐風也背上背包,做好了準備。

    這次,韓江走在了前面,四個人打開左手第一扇木門,和昨天見到的情形一樣,一座老朽的木質旋轉樓梯,一直通向下面,韓江打開手電,在旋轉樓梯上繞了約有三、四圈就來到了一個密閉的小屋內,韓江用手電掃了一遍這間小屋,小屋內出現了兩扇一模一樣的小門,韓江疑惑道︰“這道旋轉樓梯,看來就到這里。”

    唐風也很奇怪,“這里是羌寨的一樓,看來這座旋轉樓梯就是通到這里,而昨天我們走的那座旋轉樓梯轉了很多圈,應該是通到了羌寨地下,這大概就是兩座樓梯的差別。”

    “所以當年建造羌寨的人修了兩座旋轉樓梯。”徐仁宇道。

    “還有一個洞,或者叫豎井!”梁媛的這句話,讓大家又想起了史蒂芬。

    “讓我們來看看,這兩扇小木門都通向哪里?”韓江說著,走到一座小門前,用手推了推,木門沒動,看來是鎖上了。於是,韓江又轉到另一座小木門前,用力推了一下那道小門,小門開了,韓江警惕地走進了小門內,唐風三人也緊跟進來,小門內,是一個不大的空間,但是當四個人抬頭望去,唐風不禁驚嘆道︰“我們進入了另一座碉樓里面。”

    是的,他們走進了羌寨的另一座碉樓內,不過,唐風他們並不擔心這里會有巨石從天而降,因為在這座高大的碉樓內,他們看見了一座更為龐大的旋轉木梯,木梯蜿蜒而上,一直通向碉樓上面。

    韓江也驚嘆道︰“想不到這麼多年了,這里的樓梯還保留著。”

    “是啊!這樣我們就可以上去了。”說著,唐風已經急不可待地走上了碉樓內的旋轉木梯,在這座龐大的旋轉木梯上轉了四圈之後,唐風走到了旋轉樓梯的頂端,但是唐風在仔細觀察後,指了指頭頂的木板,對其他人說道︰“旋轉樓梯就通到這里,但是上面應該還有空間,這碉樓高得很,但是我們看來是沒辦法再往上爬了。”

    韓江看看這里,道︰“看來是這樣,但是你們看這兒。”說著,韓江一指牆壁上出現的一道木門道︰“這里還有一道門。”

    韓江上前,使勁推開了這道門,一縷刺眼的陽光直射進來,韓江依舊保持著警惕,率先走出了這道門,門外,是一個露天大平台,唐風來到平台,對眾人說道︰“這就是我昨天跟你們說過四樓頂上的大平台,看來我們直接跳過三樓,來到了這里。”

    唐風仔細查看這座大平台,靠後牆建有一溜五間打通的屋子,左右最邊上兩間砌有石牆,石牆上各有一扇羊角窗,中間三間屋子,沒門沒窗,完全敞開,只靠兩根柱子支撐,正對露天大平台,唐風站在大平台上,陶醉地深吸了一口這里的新鮮空氣,極目四望,青山逶迤,綠水潺潺,不禁心曠神怡道︰“這里稍微裝修一下,就是個很不錯的休閑度假別墅啊!”

    “哼!那以後你就搬到這來住。”韓江在四樓查看了一番,並未發現什麼異常,當他佇立在大平台正中時,猛地抬頭,忽然看見在後牆頂上,一塊白色的石塊高高聳立,在陽光直射下,顯得那麼刺眼奪目。

    “那是什麼?”韓江指著後牆上的白色石頭問。

    “那石塊叫白石,是羌人的天神,也叫白石神,羌人崇尚白色,對白石的崇拜由來已久,傳說古時羌人在與敵人作戰時,屢戰屢敗,後來,在一個寒冷的夜晚,羌族首領牟芯偶然得到了白石神的諭令,白石神告訴他,第二天決戰,用堅硬的白雲石和木棍作武器,便可打敗敵人,羌人按照白石神的諭令去做,果然戰勝了敵人,從此,羌人便把白石神奉為天神!所有羌族的建築上都會放置一塊白石,以此祈求天神庇佑,你看,兩座碉樓上也各有一塊白石。”唐風解釋了一番白石的來歷。

    說完,唐風雙手合十,對白石暗暗禱告,梁媛和徐仁宇也學著唐風的樣子,對白石神祈禱了一番,韓江將目光再次移向碉樓,他眯著眼,看了看右側的碉樓,右側碉樓頂上的部分已經坍塌,看來這就是昨天差點砸到他們的那座碉樓,韓江又轉向左側的碉樓,左側的碉樓完好無損,是的,韓江看到,在左側碉樓的頂上,也有一塊白石,它高聳雲端,藍天,白雲,神聖的白石神,不可思議的力量…突然,碉樓上的那塊白石晃動了一下,是風?還是…?韓江猛地睜開眼楮,大叫道︰“碉樓上有人!”

    唐風他們還沒反應過來,韓江一把將唐風三人撲倒在地,緊接著,便傳來“噠!噠!噠!”一陣槍響,慌亂中,韓江掩護眾人撤進靠後牆的那排屋子里,槍聲這才停了下來。

    空氣似乎凝固了,碉樓上的人沒有再射擊,韓江和唐風都明白,他們是在等著“獵物”再出現,現在,在四樓的大平台上,只剩下山間呼嘯而過的風聲。

    一分鐘,兩分鐘,三分鐘…十分鐘後,韓江聽到了碉樓里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他露出一絲老練的微笑,小聲道︰“一個,兩個,三個,四個,五個,六個,好!一共來了六個。唐風,梁媛,博士,你們先躲到屋角那個隱蔽角落里,馬上打起來,我可顧不上你們,你們好自為之。”

    “我也許能幫上你。”唐風道。

    “是啊!說不定我們能幫你!”徐仁宇雖然驚慌,但很快鎮靜了下來。

    “不必了,六個家伙,我一個人對付的來,需要你們的時候,我會叫你們的。”韓江斬釘截鐵地說。

    “可你的槍里只有六顆子彈。”唐風憂心忡忡。

    “就是沒槍,我也可以對付這幾個毛賊!當然,有槍還是用槍,六顆子彈,正好一人一槍。”唐風還想說什麼,韓江打斷他︰“從現在開始,我們不要說話了,用手語,你們一定要看好梁媛,不要讓她叫出聲來。”

    梁媛聽韓江這麼說,頗不服氣,剛想開口爭辯,就被唐風一把捂住嘴,拽到了屋角隱蔽的角落里,旁邊正好有一堆落滿灰塵的雜物,可以用來遮擋,韓江則隱蔽在一顆柱子後面,他已經做好了準備…

    六名匪徒,躍出碉樓,落在四樓大平台上,六人分成兩列縱隊,手持德制MP510A3沖鋒槍,步步逼近,走在前面的那名匪徒向後一伸手,所有匪徒都停住腳步,再見那名匪徒舉槍對靠後牆的那排屋子,一陣狂射,一時間,屋子內外,磚石橫飛,塵土飛揚。

    韓江隱蔽在柱子後面,幾顆子彈就從柱子邊上擦過,他卻一動沒動,他知道,這是匪徒們的試探。韓江聽到了匪徒換彈匣的聲音,接著,匪徒繼續向前,離他的位置越來越近了,韓江已經可以看到那幾個匪徒的影子了,他看了一眼牆角里的唐風,唐風也正在看他,那眼神似乎是說可以動手了,韓江輕輕動了動食指,那意思——再等等!

    終於,領頭的黑衣人,已經走到了韓江藏身的柱子邊,韓江打定主意,只要那小子再往前半步…那小子還一點沒有察覺,又往前挪了半步,腳還沒落下,這小子忽然發現不對,身旁有人,可為時已晚,他剛想轉身,舉槍朝韓江射擊,怎奈如此近的距離,他已經喪失了機會,就見韓江伸出鋼鐵一般的左臂,勒住這小子的喉嚨,將這小子一把攬入懷中,右手迅速舉槍,對準這小子的太陽穴,扣動扳機,“砰”的一槍,結果了這小子,整個過程干淨利落,沒超過五秒鐘。

    其他五個匪徒,還沒反應過來,韓江已經側身出現在他們面前,“砰!砰!砰!砰!砰!”五聲槍響,匪徒們沒開一槍,便已是四死一傷,受傷那位,見勢不妙,掉頭就往平台邊上跑去,韓江的84式手槍,已經沒了子彈,他扔掉手槍,拾起一名匪徒的沖鋒槍,沖著已經跑到平台邊緣的那名匪徒,就是一梭子彈。“啊!——”匪徒中彈,站立不穩,一頭栽下了平台!

    這一切都太快了,碉樓上的其他匪徒還來不及反應,六名同伙就丟了性命,韓江乘機將幾名匪徒身上的彈匣全都取了下來,重新退回屋里,屋外,屋頂,隨即槍聲大作。

    “接著!”韓江將一把匪徒使用的沖鋒槍扔給了唐風,唐風接住槍,從牆角站起來,問︰“你讓我也用這個?”

    “是啊,敵人在左側的碉樓上,剛才我發現通往平台的那道門被關上了,我們現在無路可退,只有一個辦法,就是先干掉左側碉樓里的敵人,我有個想法,等會你掩護我,我爬到左側的碉樓里。”

    “主意雖好,可這樣你太危險了,現在根本沒有攀岩工具。”

    “所以需要你的掩護,我沖出去後,你就要不停地向左側碉樓上射擊。我會盡快繞到左側碉樓的背面,不要再爭了,現在只有這個辦法。”

    唐風想想,也只得點頭同意,一共十個彈匣,韓江只帶了兩個,其他全留給了唐風,韓江略作準備,將槍背在身後,一切準備停當,屋外的槍聲也停了,韓江貼著牆,一小步,一小步,慢慢接近左側的碉樓。

    但是,韓江的意圖很快就被碉樓內的匪徒識破了,於是,左側碉樓里,槍聲再次響起,唐風斜倚在門框邊,一看碉樓上的匪徒向韓江射擊,立即還以顏色,“噠噠噠噠!——”唐風一口氣打完了一個彈匣,壓得碉樓內的匪徒根本沒有機會再對韓江發動有效射擊,唐風算過,只要韓江能成功的繞到碉樓背面,就算把八個彈匣全打完,也無所謂。

    唐風稍停,碉樓內的匪徒又向韓江射擊,唐風繼續還以顏色,碉樓內的匪徒大概覺察出了問題的嚴重性,亂作了一團。

    左側碉樓,是由打磨整齊的石條、石板和各種大石塊壘砌而成,韓江踩在石條和石板的間隙,艱難地爬上了碉樓,就在他爬上左側碉樓的同時,右側碉樓上的匪徒便發現了他。一梭子彈打在他的身旁,韓江保持著沉著,冷靜,仍然按照計劃一步步向左側碉樓背後移去。

    一刻鐘後,韓江的手磨出了血泡,他也終於繞到了碉樓背面,這里風景宜人,也沒有匪徒的槍擊,但是仍然不能掉以輕心,韓江看看腳下,掉下去那可將是萬劫不復…

    那頭,唐風已經筋疲力盡,他沒想到,自己一文人,竟然一口氣開了數百槍,打掉了整整七個彈匣,他見韓江已經轉到了碉樓背面,總算出了口氣,決定留點子彈自衛了,於是,唐風一翻身,躲進了屋子里。

    一步,兩步,三步…韓江艱難地向碉樓上方爬去,終於,他又向上爬了六、七米後,碉樓上出現了一個窗口,韓江縱身一躍,跳進窗口,里面是木制的樓梯板,看樣子很新,是最近才鋪的,韓江四下張望,未見匪徒,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在碉樓的哪一層,不管那麼多,繼續往上走,韓江走上狹窄的樓梯,他剛爬到上面一層,一露頭,就發現上面有兩個匪徒,正聚精會神地盯著窗口,並未注意到後面,韓江躡手躡腳,露出了大半個身子,然後舉起槍對準那兩個匪徒,輕輕咳了一聲,說道︰“好了,我準備好了。”

    兩個匪徒聽到身後傳來陌生的聲音,大駭,剛一扭頭,還沒看清韓江容貌,就被韓江結果了性命,槍聲驚醒了上面的匪徒,韓江迅速地又上一層,這層沒人,但他剛一站穩,就從上面一層下來三、四個匪徒,韓江一陣狂射,干掉了兩個,另兩個剛露個大腿就又跑了回去!

    韓江知道,上面一層就是匪徒的老巢了,他不慌不忙,換了一個彈匣,沖上面的人喊道︰“你們已經被包圍了,快下來投降!”

    回應韓江的,是一排從上面擊穿地板射下來的子彈,韓江後退了兩步,朝地板上的彈孔看了看,他並不惱怒,提槍也對著上面的地板連開數槍,伴隨著槍聲,是“啊!——啊!——”兩聲慘叫,韓江知道,又報銷了兩個,他繼續沖上面喊道︰“我的耐心是有限的。我數三下,這是你們最後的時間。”

    “一!”樓上沒有聲音。

    “二!”又是一梭子彈穿過地板,射到韓江腳下,韓江又向後退了兩步。

    韓江繼續喊道︰“三!”話音剛落,樓上,六個匪徒,屁滾尿流地溜下了樓梯,紛紛丟掉武器,乞求饒命!韓江看了看這些人,問道︰“剛才我喊數時,誰對我開的槍?”

    六個匪徒中,五個人都不約而同地將目光投向中間一名小個子匪徒,韓江看看那小個子,笑道︰“你剛才一共沖我開了十八槍,多麼好的數字。你們六個,把褲帶解下來,給我做十八個俯臥撐,不要耍花樣。”

    韓江乘這幾位做俯臥撐時,上去檢查了一遍,樓上確實沒人了,韓江下來,把六個人綁好,問道︰“你們的頭呢?”

    小個子催頭喪氣地說︰“你上來之前,他就跑了。”

    大平台上,槍聲漸息,碉樓上的匪徒都啞火了。唐風慢慢步出藏身的屋子,他知道韓江一定是得手了。

    左側的碉樓里,韓江補充了彈藥,一路下去,追擊逃走的匪首。這一路,韓江又擊斃了幾名躲在暗處,企圖襲擊自己的匪徒,他一口氣下到碉樓底下,一推門,又進入了上來時的那間小屋,這里一團漆黑,韓江打開手電,發現那道剛才沒有推開的小門,此時卻虛掩著,韓江不再猶豫,直接推門闖了進去…

    門里,是個很大的空間,堆放著一些東西,像是一個倉庫,韓江忽然想到唐風曾經說過,一般羌寨的一層都不住人,而是用來圈養牲畜,可是這里現在怎麼成了倉庫?韓江走過去,那些東西,上面蓋著墨綠色的帆布,韓江掀起帆布,下面竟是十余箱武器和彈藥,韓江大驚失色,這里怎麼會存有這麼多武器和彈藥!

    韓江驚駭之余,感到腦子有些混亂,就在他胡思亂想之時,韓江身後響起了一個沙啞的聲音︰“我的朋友,把槍扔過來,然後雙手抱頭。”

    韓江沒有動,那人大怒道︰“難道還要我教你怎麼做嗎?”說著,一梭子彈在韓江腳邊開花,韓江無奈,扔了槍,慢慢舉起雙手。

    “把槍踢過來!”

    韓江照辦,就在那人俯身撿槍時,韓江猛地回過身來,盯著那人,可讓他失望的是,那人帶著黑色頭套,看不清臉,“誰叫你轉身了!”匪徒喝道。

    “我就是死了,有幾件事也要問清楚,否則我會死不瞑目的,你們是什麼人?”

    “你需要知道我們是什麼人嗎?你已經沒有機會審判我們了,哈哈!”那人一聲狂笑。

    “你們的目的是什麼?”韓江依舊不依不饒。

    “你問得太多了,我沒時間再陪你玩了,現在我就送你上路!看好了,你死在這槍下,也算對得起你這人了,等會兒,你就會變成篩子了,哈哈哈哈——”說著,那人陰笑著舉起了手中彪悍的俄制AEK999通用機槍,就要扣動扳機,這千鈞一發之際,韓江閉上了眼楮,他開始回憶那些遙遠的往事,四周一片寂靜,沒有人再能打擾他,忽然,一個遙遠的聲音,從遠處傳來——“變成篩子的人應該是你!”

    這是誰?一個似曾相識的聲音,難道是另一個世界,不!不是,韓江猛地睜開眼楮,“葉蓮娜!竟然是她!”葉蓮娜扔出的匕首,刺中了那人的手腕,那人慘叫一聲,支撐著用單手沖葉蓮娜開了幾槍,葉蓮娜匍匐在地,那人再也支撐不住,於是丟了槍,撒腿就跑,韓江本想去追,又擔心葉蓮娜,只得放棄那人,跑到葉蓮娜近前,葉蓮娜並沒事,站起來對韓江喊道︰“韓!你為什麼不追那壞人?”

    “我不是擔心你嗎?你怎麼跑到這兒來了。”

    “我沒事!我和父親,看你們走了,也偷偷跑出來了!”

    “我已經知道了,但是你父親他可有傷!”

    “別管那麼多,快去追那匪徒,走,我知道這里有個門。”說著,葉蓮娜拉著韓江從另一道門跑了出來,出了羌寨,韓江這才發現,原來在羌寨後牆的後面,有條小路,怪不得正門前面沒路,那伙匪徒一定是從這條路進出的。

    韓江和葉蓮娜追出沒幾步,就看見了那人,那人失血過多,還帶個頭套,一路跌跌撞撞,沒走出多遠,又摔了個跟頭,便再也沒爬起來。

    韓江用膝蓋抵住那人後腰,這時,葉蓮娜,唐風和馬卡羅夫、梁媛,徐仁宇等人都趕了過來。韓江摘下那人的頭套,只見那人一臉橫肉,臉上還刻著三道清晰的疤痕,唐風一見此人,頓時驚叫道︰“這個人不就是在香港綁架我和梁媛的匪徒嗎?他臉上三道疤我太熟悉了。”不錯,這人正是幾個月前,在香港撿回了一條命的“三道疤”。

    韓江質問道︰“快回答我的問題,說,你們是什麼人?幕後老板又是誰?”

    “三道疤”在韓江身下,連連哀求,“長官,你們這樣壓著我,我也沒法說啊,我受了傷,快不行了,你們讓我起來,喘口氣…”

    韓江一想反正這家伙是跑不掉了,便把“三道疤”提了起來,讓他坐在一塊石頭上說,於是,韓江和“三道疤”開始了你一句,我一句擠牙膏式的問答。

    “是我的老板派我來的,其實,撞上你們只是意外收獲…”“三道疤”剛說到關鍵之處,突然沒了聲,因為此時他的眉心中了一槍。

    “有狙擊手!”眾人大駭,趕忙隱蔽在路旁的灌木叢里,四下觀察,“不!不是羌寨里,是對面的山梁上!”唐風率先發現了對面山梁上有人。

    唐風話音剛落,一枚火箭彈也擊中了羌寨一層的彈藥庫,“轟!——”的一聲巨響,整個大山都微微顫抖了一下,有著幾百年歷史的羌寨瞬間化為了一堆瓦礫!

    唐風看見珍貴的羌寨瞬間化成瓦礫,無比憤怒,舉起他手中的沖鋒槍,沖對面山梁一陣狂射,韓江制止道︰“唐風,沒用的。那邊太遠了,這槍根本打不到!”

    唐風放下槍,盯著對面山梁上,他只能模模  地看見有兩個人,提著兩個大箱子在快步疾走,唐風嘴里不禁喃喃道︰“要是帶著軍用望遠鏡就好了。”

    “喏!試試這個。”馬卡羅夫突然把自己隨身攜帶的不銹鋼酒壺遞給了唐風。

    “這是什麼?”

    “我退休後無聊,自己做的小玩意。”

    唐風似乎有些明白了,這不是一個普通的小酒壺,是一個酒壺形狀的望遠鏡,唐風用馬卡羅夫的酒壺望遠鏡看了看,雖然比不上高倍的軍用望遠鏡,但他從望遠鏡中清晰地看到了,對面山梁上,有兩個正在疾步行走的人,但是距離實在太遠,用馬卡羅夫的這台酒壺望遠鏡也看不清那兩人的面貌,很快,那兩個人消失在對面的山梁上…

    唐風舉著望遠鏡,久久不肯放下,“我們還是快離開這吧,最好能趕在天黑前走出大山。”葉蓮娜提醒韓江。

    唐風將望遠鏡還給馬卡羅夫,說︰“有您這種退休愛好的人,退休前一定不是個簡單的人。”說完,唐風沿著腳下的山路,快步向前走去。

    葉蓮娜想天黑前就走出這片大山,但事情總是事與願違,他們在大山中走了大半天,直到日暮西山,也沒能走出這片大山。

    眾人只得在一條小溪邊宿營,徐仁宇和馬卡羅夫點起篝火,韓江、唐風和葉蓮娜費盡全力,才打來了一點野味,眾人圍坐的篝火邊,開始享用這不多的晚餐。

    徐仁宇吃罷晚餐,興奮地從背包中掏出兩把手槍,兩顆手雷,還有數匣子彈,遞給韓江和唐風,道︰“這是我在羌寨一樓的庫房內找到的,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那麼多槍械。”

    韓江拿起槍,擺弄了一下道︰“居然是國產的九二式手槍,但是…槍號都被抹去了!”

    韓江收起了手槍,卻見唐風愁眉不展,韓江知道唐風是在為羌寨被毀而難受,也許,尋找黑頭石室的一些線索就此斷了,這也正是他最擔心的,韓江拍了拍唐風的肩膀,道︰“別難受了,我們還是有些收獲的。”唐風明白韓江的意思,沖韓江點了點頭。

    韓江轉而看看葉蓮娜,又看看馬卡羅夫,這一路上,他心里一直在嘀咕︰“這對父女是什麼來歷?竟有如此不凡的身手?”

    “你老盯著我看,干嘛?”葉蓮娜忽然質問韓江道。

    “因為我一直想向葉蓮娜小姐請教一個問題。”韓江面帶微笑對葉蓮娜說道。

    “哦!說說看!”

    “我想問葉蓮娜小姐,你們俄羅斯的女醫生是否都像你這樣漂亮迷人,還有一身飛刀絕技?”

    葉蓮娜並不慌張,只見她微微一笑,反問韓江︰“你們中國的警察不也會開飛機嗎?”

    “我已經說過,我以前在部隊干過。”

    “那我就實話跟您說,我這點飛刀絕技,是我父親教我的一點小小的防身術,專門用來對付壞人的。”

    “哦!這麼厲害的女子防身術?如此說來,馬卡羅夫先生,不但會開飛機,更是功夫一流啊!”說著,韓江將話題扯向了馬卡羅夫。

    “以前在部隊學過一點功夫!所以教給了葉蓮娜,葉蓮娜從小跟我在部隊長大,不但會飛刀,槍打得也很準。你知道,這些年俄羅斯的治安一直不好,我只有他這麼一個女兒,所以我把我會的基本上都教給了她。”馬卡羅夫很平靜地說道。

    韓江心里還在犯疑,但是馬卡羅夫的回答讓他抓不到任何破綻,韓江正不知所措的時候,唐風出來打起了圓場︰“行了,我們還是說說下一步該怎麼辦吧。”

    “怎麼辦!繼續往前走,現在大家趕緊抓緊時間睡覺!”韓江說著,就直挺挺地躺在了草叢中。

    “晚上天這麼冷,咱們睡在這兒,恐怕明天都該感冒了。”徐仁宇嘀咕道。

    “是啊!怎麼睡啊!”從小嬌生慣養的梁媛哪受過這苦。

    馬卡羅夫卻笑道︰“當然不能像韓這樣睡了,我有個小辦法,從小溪里先找些鵝卵石來。”

    眾人不解其意,除了韓江沒動地方,其他幾人從溪流中搬來了許多鵝卵石,馬卡羅夫對眾人說道︰“先將這些鵝卵石在火上烤,同時,我們每人在地上挖出個和我們體形差不多大小的坑,然後將烤熱的鵝卵石放入坑中,再用溪邊的細沙蓋在鵝卵石上,這樣躺在坑中睡覺,會暖和很多。”

    大家按馬卡羅夫的辦法如法炮制,果然,要暖和許多,韓江無奈,也只得按馬卡羅夫的辦法,給自己做了一個坑,然後躺進去,這才安然睡去。

    所有人都太累了,這一夜,唐風、韓江、梁媛和徐仁宇都睡得很香,第二天一早,唐風率先醒了過來,伸伸懶腰,唐風嘆道︰“想不到在野外也能睡得這麼…”

    唐風的話沒說完,便戛然而止,他吃驚地看著面前兩個淺坑,突然大叫道︰“葉蓮娜和馬卡羅夫不見了?”

    唐風的叫聲,驚醒了韓江、梁媛和徐仁宇,韓江睜眼一看,葉蓮娜和馬卡羅夫果然失蹤了,他檢查了一下各自的裝備,屬於他們的東西一樣沒少,而葉蓮娜和馬卡羅夫的東西則全沒了,“我早看出他們倆有問題!”韓江喃喃自語道。

    “看樣子,他倆是自己離開的,應該才走沒一會兒!”唐風判斷道。

    “那我們要不要去追他們?”徐仁宇問道。

    “人家不願意和我們在一起,我們還去追他們,犯賤啊!”韓江怒道。

    大家陷入了一陣沉默,過了好一會兒,梁媛才怯怯地問韓江︰“我們該怎麼辦?”

    “不管他們,繼續趕路!”

    四人整理停當,再次上路,又是一整天的山路,夜幕降臨之前,他們翻過了最後一座大山,終於看見了山下的點點亮光,“似乎是個小鎮。”唐風驚喜道。

    “我們終於走出來了!”徐仁宇一下癱坐在山梁上。

    四個人繼續向山下進發,一個小時後,他們走上了一條公路,他們想攔一輛車,但是公路上卻不見一輛車駛來,四人只好繼續靠兩條腿向前走,走了一百來米,韓江忽然發現,路邊有一塊牌子,他興奮地用電筒照上去,可只此一眼,他的心情就降到了冰點,只見那塊牌子上寫的是——“山洪路毀,正在搶修!”

    眾人一見這塊牌子,頓時泄了氣,徐仁宇長嘆道︰“好不容易走出來,居然路又被毀了,我真是受不了了!”

    “快看看手機是不是有信號了!”唐風失望之余,還保持著冷靜。

    可等眾人拿出手機一看,才發現所有人的手機這會兒全都沒電了。又餓又渴又累,再加上巨大的失望,韓江幾乎已經說不出話來,他使勁指了指公路前方閃出的點點亮光,於是,大家繼續埋頭向前趕路,不知道前面是什麼地方?不過,總算是有人煙了,隨著那亮光越來越清晰,眾人心中還是燃起了一些溫暖的信心,腳下的步伐也不覺加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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