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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凌晨三點
「……劉雲,他沒事吧?」我的意識悠悠醒轉過來,首先入耳的是林黛玉溫柔的聲音。

「沒死,不過起碼要昏迷兩個小時才能醒來!」秦贏政用懶洋洋的聲音回答。

要昏迷兩個小時才能醒來嗎?我正想以睜開眼睛的實際行動來否定他的判斷時,卻猛的察覺自己竟無法完成這個動作。想活動一下手腳,卻無從發力;想開口呼叫,卻找不到嘴巴的位置。

我,我根本感覺不到自己身體的存在,此刻,我就像被關在一個黑盒子裡,四周漆黑一片,除了能聽到清晰的聲音,其餘一無所有,彷彿聽覺就是我僅剩的功能。

莫名的恐慌自我心靈的深處升起,但我再也無法感覺到那種令人窒息的冰涼。

冷靜,冷靜下來!我拚命地告訴自己,或許是秦贏政的什麼鬼靈力造成我目前這樣尷尬的處境,又或許是我正處於一種意識分離的狀態,很快便會恢復正常……

「……不會影響今晚的計劃吧?」這是馬刻絲的聲音。

我盡力聆聽周圍的一切,以此來降低內心的恐慌。

「他在這兩個小時裡,就像做了一個最香最甜的夢,對計劃只會有良性影響!」不知是否為錯覺,秦贏政的聲音變得有點沙啞。

「今天下午你在寧采臣身上已經耗費了大量的靈力,剛才又碰到這種事,你還行不行啊!今晚我們還要來的!」林黛玉平淡的語調中隱隱透出關懷。

「你們還好意思說,你們守在外面就該封閉一切精神力量的進入,結果還是讓劉雲出事了!」秦贏政沒好氣地說。

「從頭到尾都沒有精神力量進入過這一區!」林黛玉肯定地回答。

「絕對沒有!」馬刻絲在一旁加強說服力。

「那劉雲為什麼會中幻術?」秦贏政語氣漸漸變得疑惑,說道:「難道JACK靈力出軌時,殘留的力量就令劉雲崩潰了,已經隔這麼久了,劉雲脖子上還掛著隕石項鍊呢……」他的聲音越來越低,彷彿這是一個相當驚人的推斷。

「或許……」林黛玉低聲地說,她溫柔的聲音中帶著迷惘。

他們三個人靜了下來,四周只剩下車水馬龍的聲音。

汽車引擎猛的發動,馬刻絲忽然說:「黛玉,妳之前告訴劉雲,我們三個加起來,足以與神對抗,對嗎?」

「對,不過現在我想補充一下,三個神加起來,也未必是JACK的對手!」林黛玉苦笑著。

「嘿嘿……」馬刻絲也笑了,不過我猜他肯定笑得十分苦澀。

「不要這麼灰心,我的推斷未必正確嘛!」秦贏政安慰兩人,說道:「更何況,我們這邊有我嘛!」

「就是因為有你,才叫人灰心啊!」林黛玉說道。

「哈哈……」他們三人竟很爽朗地大笑了起來。

笑聲是樂觀的朋友,這令正處於奇異狀態下的我,恐慌也隨之減低了不少。

忽然響起了手機的鈴聲。

「喂!」是秦贏政的聲音。

「什麼!?」秦贏政語氣中罕見地出現了驚慌。

「好,我知道了……哦?鍾警官也在啊……讓他處理好了,我現在還不能回來!明天一早吧……OK,就這樣!」

「什麼事?」馬刻絲彷彿是隨意地問。

「白雲山上的新樓盤打地基的時候,挖掘到一具女屍,剛剛初步證實,是JACK那位妻子。」秦贏政彷彿也很隨意地回答,續道:「根據驗屍官的初步分析,她起碼死了三年!」

「JACK妻子的屍體在停屍間失蹤了,然後可以跑到白雲山上死了三年,這是恐怖小說的好題材!」林黛玉溫柔的聲音竟然十分平靜。

我無法像他們那樣的從容,如果我能掙脫困住我的那個黑盒子,我想,我一定在拚命地呼吸著空氣。

「哈,那宗停屍間屍體失蹤案不是由你跟的嗎?現在給你的死對頭鍾警官插一腿進來,如果給他破了案,你豈不是威信全無?」馬刻絲竟然還笑出來了。

「喂!要我說幾次呀?是他要和我爭的,我可是一個虛懷若谷的人,如果他能破案,我還會感激他呢!」秦贏政也笑了。

「聽說你的死對頭與JACK是好朋友,是不是真的?」林黛玉問。

「真的!不過人家有名字的,他姓鍾,不要老叫他作我的死對頭,我可是很愛護同僚的……」秦贏政不滿地抗議。

就是我見過的那位鍾警官嗎?這個世界真小啊!我輕輕地感嘆。

林黛玉溫柔地打斷他,說道:「記得有一次,某人喝醉酒,就說要扒開某個鍾姓男子的皮,然後灑上蜜糖,再高價從非洲收購回數十萬隻軍蟻,全部扔到他身上去……嘖嘖!真是殘忍!」

「哈哈……」林黛玉與馬刻絲肆無忌憚地齊聲狂笑。

我猜,秦贏政肯定在一旁很納悶地點燃了香煙。

他們漫無邊際地聊著、笑著,也不知過了多久,汽車引擎熄火了,四周車水馬龍的聲音漸漸變得稀疏,我恐慌的心情,也漸漸變成了無奈,到了後來,竟然有點喜歡上這種幾乎毫無知覺的懶洋洋。

看來,我的確是個不思進取的人,因為我很容易習慣一個陌生的環境,如果這個環境還不算太壞,我還很容易就喜歡上它。

馬刻絲說:「時間差不多了,喚醒劉雲吧!對他做做思想工作,好讓他能配合我們!」話題終於回到我的身上。

一股力量滲進了我的心靈,驅趕了四周的漆黑,知覺漸漸又重新回來。我終於能睜開眼睛了,看到四周的一切由朦朧變得清晰,我坐直了身子,充滿感情地打量著我的四肢。

「看你感觸良多的樣子,有什麼需要發表嗎?」坐在我身側的秦贏政,懶洋洋地笑著。

「還活著,真好!」我感慨地說。

「嗯!可以列入年度十大警句了!」林黛玉回頭笑了。

我注意到車子正停在馬路邊,夜色籠罩住都市,幾朵烏雲正無所事事地在上面閒逛。看周圍的建築,這裡該是G市的一個繁華路段,但卻有一棟破破爛爛的爛尾樓矗立在我們附近,高入雲霄,大概有六十層左右,與周圍繁華的氣息格格不入,十分搶眼。

「關於今晚的計劃,有選擇地告訴阿雲吧!他有權利知道的!」馬刻絲回到正題,但又是同一句話,實在很難令我認同。

「兩件必須物件都拿到了,它們可以暫時隔斷你與JACK之間的心靈契約!」林黛玉回頭凝視著我,輕輕地說:「今晚凌晨三點,我們就在G市陰氣最重的地方,永久地抹去JACK銘在你心靈上的烙印!」

「陰氣最重的地方?」我放緩了呼吸。

「銀座頂層!」林黛玉的手指向了那棟破破爛爛的高樓。

我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銀座的頂層彷彿與天空的烏雲連為一體,隱隱約約中,似乎閃耀出了血紅色的光芒。

「我知道你有很多問題,請你把它們吞到肚子裡吧!讓胃酸把它們消化掉!」馬刻絲領著我們向銀座走去。

秦贏政見我欲言又止,便擁著我安慰說:「時間可以沖走一切的,包括你腦海中那一個個的問號。」

我無奈地嘆了口氣,忽然想起了自己的病人,醫生對精神病人的問題,常常也是一問三不答的,這一刻,我很同情他們。

銀座處於一種不設防的狀態下,我們毫不費勁就進入其中。踏上那破爛的電梯,便搖搖晃晃地往上升去,隨著地面漸漸地遠離,我的心情不禁升起了少許徬徨。

銀座頂層將都市的夜景一收眼底,大風呼呼地刮過,刮得我們衣衫亂動。空氣的流動十分急速,想必將G市中浮躁與虛榮的空氣帶向了遠方。

馬刻絲站到了頂層的邊緣處,輕吟:「賞花歸去馬如飛,去馬如飛酒力微。酒力微醒時已過,醒時已過賞花歸。」

秦贏政雙手插進了褲袋裡,也吟道:「面如冰透日初明,透日初明路上行。路上行人心斯己,人心斯己面如冰。」

林黛玉坐到了那未建好的直升機降落點上,低聲嘆道:「對啊!有時儘管天天都從同一條路上經過,但感覺還是這樣地陌生……」

馬刻絲輕輕搖頭:「黛玉,妳對這詩的理解太負面了,我們該換一個角度來思考……」

「……」

天啊!都什麼時候了,他們竟還有心情討論文學……

我無言地坐倒在降落點上,抬頭看著在天空中徘徊著的幾朵烏雲,不禁有點羨慕它們的逍遙。

本來等待是一件漫長而無聊的事,我以為時間這位惡作劇精神病人會令我倍受煎熬地坐到三點,可是我錯了,我竟十分享受這一刻的寧靜,或許是因為這一分鐘,我離天空很近,坐在城市的一個高峰上,也或許是因為他們的鎮定從容感染了我……直到他們叫我起來,我仍對剛才的寧靜戀戀不捨。

我在馬刻絲的指示下,盤膝坐到直升機降落點的正中,身前擺放著黃色的電話機與那份靈異文件。

林黛玉在我周圍點燃了三支彩色蠟燭,按照蠟燭的分佈位置,連起來應該是一個等邊三角形,叫我驚詫的是,風這麼大,蠟燭的火頭竟直直向上,晃都不晃一下,完全違反了自然規律。

「假的?」我想伸手去摸摸那些蠟燭。

「啪!」林黛玉打回我伸出去的手,柔聲說:「大白癡,別亂碰!哪根蠟燭熄了,我們就有難了!」

這樣不合常理的事情,令我回憶起初見林黛玉時,摩托車由高速到靜止,她的身體竟動也沒動過,彷彿完全沒有慣性的畫面。

「閉上眼睛,別胡思亂想,將心神與天地元氣連為一體,令自己完全融進混元之中!」馬刻絲冷喝。

他們三人按著蠟燭的方位,遠遠坐在我的周圍,隱隱有守護著我的架勢。

「這麼深遠的境界,我怎麼可能做到啊?」我喃喃了一句,但還是順從地閉上了眼睛。

有一股力量令我全身都鬆弛了下來,腦神經彷彿被打了一支麻醉針,毫無知覺的懶洋洋,令我的意識越來越朦朧。

隱隱約約中,似乎有幾股不同的力量進入了我的心靈深處,它們迅速匯成了一股巨大的洪流,以驚濤駭浪之勢,沖洗著我心靈中每一個角落,來來回回不知多少次了,迅猛依舊。

終於,另一股冰冷得叫人窒息的力量慢慢甦醒,它以無比驚人的速度成長了起來,如同一團焚燒已有萬年之久的火焰,直直就迎上那股洪流。

它們劇烈的碰撞,令我本已麻木的神經跳動了起來!超乎想像的疼痛,由心靈深處迅速擴散到了全身,我咬緊了牙,苦苦支撐著!

一浪高過一浪的洪流,始終無法將火焰撲滅,那團火還越燒越烈,無限地往外擴張,直有將洪流燒成乾竭之勢。我感到自己的心靈這一刻,有點像二戰時的薩拉熱窩,無助的乏力感充斥全身。

一把柔和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彷彿是來自穹蒼的呼喚,具有令人無法抗拒的誘惑力。我無法抑制地睜開眼睛,抬頭望向天空,朦朧中見到夜空深處多出了兩顆極為亮麗的星星,它們彷彿充滿了感情地眨呀眨著。

當我漸漸看清了那對巨大的「星星」時,無盡的冰寒立時襲遍了全身,那竟是一對眼睛,正在天空中充滿笑意地凝視著我。

一股猛烈的強風適時吹過,左側的空間猛烈地跳動了一下,那對巨大的眼睛消失了,天空中除了烏雲,漆黑一片。

我心靈深處的鬥爭已經停止了,但我無法享受極度痛苦過後應有的平靜。秦贏政怔怔地打量著我的左側,我才發覺到左邊的蠟燭,竟然已經熄滅了!

秦贏政彈地而起,向我撲來,在我愕然中,他已將我拉起,直衝台外跑去,嘴邊吼道:「林黛玉,妳還看?快跑啊!」

林黛玉才猛的醒覺,急忙緊跟我們身後往電梯的方向跑去。

我莫名其妙地被拖得踉蹌前行,回頭看去,竟看到馬刻絲形如瘋狀地仰天長嘯!我大聲問:「到底怎麼回事啊?」

「馬刻絲靈力出軌了!」林黛玉語氣微微急促,雙眼上佈了不少血絲,一向溫文爾雅的她,罕見地表現出少許狼狽。

「那我們更應該留下來幫助他啊!」我不滿地盯向秦贏政,停住了腳步。

「你懂個屁呀!」秦贏政粗蠻地將我攔腰抱起,繼續往前狂奔,說道:「靈力出軌時,需要大量的發洩,我們留下來非但幫不了他,還會沒命啊!笨蛋!」

這時,我看到馬刻絲已停止了怪叫,以與他年齡絕對不相稱的速度衝我們射來。這樣的速度如果能在奧運會上出現,定能為我國奪得榮譽。

秦贏政與林黛玉的速度已經算是奇快了,還是眼看就要被追上了,但我們離電梯起碼還有二十米的距離。

「來不及了!」林黛玉說道。

「跳下去!」秦贏政吼叫著。

「什麼?!」我叫道。

事實已告訴我,秦贏政想幹什麼了,他往旁邊一移,踏著邊緣就往下跳,林黛玉也緊隨著他跳了下去。天啊!他們要從六十多層的高樓上跳下去嗎?

我尖叫中,他已抓住了爛尾樓周圍撐起大樓架構的竹子,林黛玉也掛到了我們的一旁。

秦贏政將我的身子轉了回來,心驚膽戰中的我慌忙將竹子抓穩,狂風在耳邊呼嘯,回頭看去就是都市的夜景,但一點都不美麗。我發覺不但是我,連秦贏政與林黛玉都急促地喘起了大氣。

看看那深不見底的下方,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氣,把那竹子握得更緊了,我不希望明天日報的頭條新聞有我。

馬刻絲張牙舞爪地在我們上方探出了頭,他的臉因為過分猙獰而變得扭曲,他口中不斷發出人類不可能發出的聲音,尖銳而刺耳。

「往下爬兩格,安全一點!」秦贏政率先延著竹子就往下爬。

我小心翼翼地跟著他的動作,不時抬頭看看馬刻絲,擔心地問:「他已經失去理智了嗎?不會跳下來吧?」

「對,他是失去理智了!但你什麼時候看見過野馬會自動衝下懸崖的,這是生命抗拒危險的本能,他不會跳的,你別擔心了!」

「你這樣將馬大叔比作畜生是不對的!」我說道。

「劉雲,有沒有人告訴過你,你真的很討厭啊!」秦贏政道。

「別吵了,你們看看上面,那是什麼啊!」林黛玉說道。

「馬大叔很猙獰地衝我們揮手!」我道。

「看天空啊!大白癡!」林黛玉說道。

我的目光不禁掠過馬刻絲的頭往天空看去,只見一個血紅色的巨大漩渦已經形成,正在銀座的正上方緩緩地轉動。

「那是什麼?!」我迎著冷風喊。

「Shit!屋漏偏逢連夜雨!空間扭曲了!」秦贏政的手顫抖了,以無比驚恐的眼神盯著天空。

「空間扭曲?」我疑道。

「就是我們的空間與另一個空間,因為力量的碰撞而打開的一扇門!」林黛玉溫柔的聲音也微微顫抖了。

「會有什麼不良後果?」雖然我聽得不是很明白,但首先關心的是結果。

「那個空間中的生物,可以通過這扇門來到我們這個空間!」林黛玉道。

「魔族入侵?!」我爆出了一個時髦的句子,打了個冷戰。

「魔你個頭,鬼知道接通的那個是什麼空間啊!說不定那個空間中的生物看到這玩意比我們還害怕呢!」秦贏政說道。

漩渦漸漸往外擴張,轉動的速度明顯加快了!

「不能讓它轉下去,空間扭曲很可能造成天地消失的毀滅性後果!」林黛玉往上爬了。

「劉雲,我和林黛玉引開馬刻絲,你去關閉時空之門,停止空間扭曲!」秦贏政語氣中帶著沉重。

「我來關啊?它這麼高……」我盯著高不可攀的天空,盯著那個血紅色的漩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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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集 靈力戰爭

第一章 銀座驚情
「你可以做到的!」林黛玉低下頭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輕輕地說。

「雖然你的力量還很弱小,和我根本不同一個層級但你要對自己有信心啊!你要相信,有時螞蟻爆發出來的力量也是很驚人的!」懶洋洋的笑意掛上了秦贏政的臉。

「都什麼時候了,拜託你別打擊劉雲!」林黛玉柔聲說。

「但那是事實啊!」秦贏政說道。

「那也不要說出來呀!」林黛玉回答。

「哈哈……」兩人竟很爽朗地笑了。

從剛才他們罕見的驚慌失措對到現在恢復從容自若,我升起了不祥的預感這令我想起了談笑風生、準備英勇就義的革命烈士。

「你們的神色怎麼這麼悲壯啊……」我皺起了眉,臉上寫滿了擔憂。

「少廢話了!」秦贏政重重地拍了一下我的背脊,嚇得我趕緊將竹子抓穩。

「等一下我和林黛玉上去牽制住馬刻絲,你就把握時機跑到升降點正中,用你的精神力量,把上面那該死的時空之門關閉!明白了嗎?」秦贏政續道。

「不明白!」我說的是實情。

「用潛伏在你思維深處的精神力量,是精神力量啊!你這個笨蛋!」秦贏政越過了我,敏捷地往上爬。

林黛玉低頭對我嫣然一笑,柔聲說:「劉雲,相信自己,你行的!」

她甜美的笑容給了我一點點信心。我深吸一口氣,跟著秦贏政往上爬。

馬刻絲揮舞的雙手越來越近,秦贏政低聲說:「我們倆如果強行將老馬制住,對他的傷害會不會很大?」

「沒到最後關頭,都不要這樣做!靈力出軌時,若得不到宣洩,黑暗的力量會反噬馬刻絲的!」林黛玉輕聲回應:「況且,在這一刻,我們也未必是對手。游鬥吧!」

「OK!我下,妳上!」秦贏政說道。

「Are you ready?」林黛玉低頭對著我眨了一下右眼。

「GO!」秦贏政一踏竹子,躍回頂層,直直就往馬刻絲迎去。

林黛玉往天空一躍,曼妙的身段凌空翻出了一道美妙的弧線,從馬刻絲頭頂越過。

馬刻絲被林黛玉所惑時,秦贏政已從他身邊擦過,兩人恰好在馬刻絲身後會合,當馬刻絲回頭時,兩人已往兩個不同的方向射去。

一切動作只在瞬間完成,有如行雲流水,如果這是表演,此刻我肯定拍爛了手掌,可惜不是,所以當馬刻絲嗷嗷大叫去追逐兩人時,我就笨拙地跳回了銀座頂層,然後沒命地往升降點跑去。

天空那漩渦更大了,血紅色也更為艷麗。我注意到附近幾棟高層住宅亮出了不少燈光,想必這駭人的現象將不少都市人給驚醒了,此刻他們心中的恐慌可想而知!

我用堪稱難看的動作,爬上了升降點,狼狽地跑到正中,仰視天空,剛好是那漩渦的中心點。我高舉雙手,對著它唸唸有詞。

其實我也不知道我該唸些什麼,所以就從佛教的釋迦牟尼,到基督教的耶和華,再到伊斯蘭教的穆罕默德,一個個著名神靈的名字,從我嘴中逐個吐出。

「你在幹什麼啊?笨蛋!」秦贏政在遠處彷彿急怒攻心地對我吼著。

「我……」我說道。

「坐下來,閉上眼睛,集中你的精神,精神啊!」

秦贏政狂吼中,被馬刻絲逼得險象萬千,林黛玉則慌忙趕去救護,將馬刻絲引到另一個方向去。

我不敢再多看,盤膝坐下,閉上雙眼,但卻無法將精神集中。為什麼他們說我行呢?我明明就不行啊!難道要我坐在這裡,等奇蹟的發生?

焦慮的心情中,腦海中忽然有一道巨大無匹的霹靂閃過,接著是陣陣轟鳴。電閃雷鳴中,隱藏在體內某處的力量騷動了,這股力量迅速擴散,從四肢延伸到天地!

雖然我緊閉雙眼,但整個世界變得前所未有的清晰,彷彿一切盡在我掌握之中,這樣的豪情,不久前我曾體會過一次,那是在林黛玉系上的那個晚會。

我忍不住仰天長嘯,天空中那詭異的漩渦在我的嘯聲中,漸漸被壓制住了,時間在不覺中流逝,我感到自己的精神延伸到了天空,將那血紅色的元素,大片大片的驅趕開。

但我的聲音越來越沙啞,呼吸變得困難起來,窒息令我從那片玄妙的世界裡,脫離了出來。

馬刻絲猙獰的臉將我帶回了殘酷的現實中,他雙手緊緊地勒住我的脖子,而秦贏政和林黛玉則在他身後,拚命地想拉開他。

「劉雲,幹得不錯,繼續啊!怎麼停下來了?」秦贏政喊道。

「我……我……」我被勒得快斷氣的時候,實在很難回答這個問題。

馬刻絲終於被身後對他又踢又咬的兩人激怒了,猛的回身,掐住兩人的脖子,一手一個地高高舉起。

「大白癡……別管我們,繼續啊……時空之門只差一點就關閉了!」林黛玉甜美的聲音變了調,斷斷續續地說。

「我怎麼可以不管你們啊!」我大聲喊著,掙扎爬起來,對著馬刻絲的後背又踢又踹。

但馬刻絲竟不為所動,秦贏政與林黛玉兩人因為缺氧而漲紅了臉,我眼睛餘光瞥到了地上那個黃色的電話機──周圍唯一的硬物。我想也不想,反手就將它拿了起來,用力砸到馬刻絲的頭上。

馬刻絲竟應聲而倒,直直地跌落在地。

「劉雲,你真行啊!」秦贏政一屁股坐倒在地,急促地呼吸著。

林黛玉撫著脖子,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那電話機,緩緩地說:「一擊則倒,只有靈力等級差才可以做到!劉雲,你很叫人吃驚呀!」

「朱葛亮那老小子原來不是吹的!嘿嘿……」秦贏政懶洋洋的笑意中帶著滿意。

「你們在說什麼啊?馬大叔不要緊吧?」我關注的焦點卻是在馬刻絲身上,探了探他的鼻息,應該沒死。

血紅色的漩渦已經被壓成了一個小圈,但妖異的氣息依然濃而不散地瀰漫在上空。

秦贏政扛起馬刻絲,說道:「劉雲,好好幹!還差一點,我們走遠一點為你搖旗吶喊!」他又對林黛玉說道:「有沒有帶繩子?把老馬捆起來會安全一點!」

林黛玉不滿地哼了一聲,說道:「你有問題啊?淑女可能會隨身帶繩子嗎?被人看到會以為我是變態的……」

「那到底有沒有啊?」秦贏政依舊問道。

「嗯!你運氣還不錯……我今晚恰好帶了一條……」林黛玉道。

「哈哈!淑女啊……」秦贏政笑道。

看著他們踉蹌地走遠到一邊,我卻升起了迷惘。前面控制住元素的力量是忽然而來的,但突然中斷後,這刻我又完全變回了正常人,能不能重新擁有這種力量,真是個未知數。但我好像沒有選擇了,正待重新盤膝坐下,遠處異變已起!

馬刻絲竟然又甦醒了,發出一聲巨吼,猛的掙脫秦贏政的攙扶,飛身撲向林黛玉,舉手就要掐林黛玉的脖子。林黛玉慌忙閃開,馬刻絲煞不住力道,直直就往樓下跌去。

秦贏政反應極快,原地一個蹬踏,往前飛身抓住了馬刻絲的雙腳,但卻收不住勢,整個人也被帶了下去。一側的林黛玉幾乎是第一時間便作出了反應,她縱身而下,一手抓住了秦贏政的腳,另一隻手則緊抓住頂層的邊緣。

我急忙快步跑上去,喊道:「你們沒事吧?」

「你說呢?」掛在半空的秦贏政沒好氣地說道。

邊緣上,我看到林黛玉左手抓住了秦贏政的單腳,而秦贏政又抓住了馬刻絲的雙腳,最要命的是,馬大叔還在下面拚命地掙扎。

我忙伸出雙手,握緊了林黛玉的右手,便要使出吃奶的力氣往上拉,但我從小糟糕的體育成績,此刻充分得到了負面體現。我拉都還沒拉,便被拖了下去。反應尚算機敏的我,在電光火石間分出一手抓住了邊緣,雙手強烈的撕裂感,令我忍不住慘哼了出來。

「大白癡,你真遜啊!」林黛玉抬頭對著我笑。

儘管我很欣賞她在這種情形下還能笑得這麼甜,但哪裡敢答話,錐心的撕裂感令我只懂緊緊地咬住牙關。

「劉雲,你真是和豬一樣聰明!我要扒開你的皮,然後灑上蜜糖,再高價從非洲收購回數十萬隻軍蟻,全部扔到你身上去……」秦贏政暴躁地嚷著,他的修養明顯沒林黛玉好。

「唉!電影中的爛情節都被我們遇上了。」林黛玉幽幽地嘆了口氣。

「Shit!我可不願死在這種三流情節下啊……老馬,你就別抽筋似的動來動去了,生死關頭啊!」

抬頭望天,那漩渦又重新開始轉動,並慢慢往外擴張。

「劉雲,把我甩到竹子那邊去!」林黛玉看向了爛尾樓周圍的框架。

「嗯!」我用鼻子重重的哼了一聲以作回應,但我的手卻連一個小小的擺幅都做不到。

「林黛玉,妳來甩我!我不會有事的!劉雲,你給抓穩了!」秦贏政喊道。

「好!」林黛玉的手輕輕擺動,才幾下就將他們擺到離竹子相當近的地方。

「Are you ready?」林黛玉輕輕地問道。

「GO!」秦贏政狠聲答道。

隨著林黛玉最後一擺,正待放手時,最不幸的事情發生了。最下面的馬大叔竟抓住了一根竹子,還沒命地亂扯,於是我再也支撐不住,慘叫了一聲,往無盡的深淵中跌去。

不幸總是伴隨著幸運的,馬大叔竟緊緊地抓住了竹子,不過我們這串人的順序就完全倒轉了過來,我落到了最下方,變成被林黛玉拉住。

我一陣昏眩中,馬刻絲已延著竹子往上爬了,在秦贏政抓住他雙腿的情況下,僅靠雙手依然爬得十分穩健,只在一瞬間,他已爬到竹架的頂部。

「分散風險!」秦贏政喊道:「別把小命賭在瘋掉的老馬身上!」

林黛玉立時會意,一鬆手便往下掉,我還沒來得及驚叫,她已抓住了下一格的竹子。就在林黛玉放手的同時,秦贏政的手也鬆開了馬刻絲的雙腿,抓住了另一截竹子。

處於瘋狂狀態下的馬刻絲,其腳下再無負擔,竟攀到了竹筐的最頂端,還站了起來,實在令人驚詫他的平衡感,同時也暗暗為他捏了一把汗。

他對著天空發出一聲如同狼嚎般的長嘯,形相淒厲無比。在那詭異的血紅色漩渦的映襯下,令我疑似看到了某部大片的電影海報。

「喂!大白癡,你很重啊!」林黛玉的嬌斥令我想起自己也該抓住一截竹子來減輕她的負擔。

天空的漩渦越來越大,它擴張的速度進入了加速的軌道,旋轉的頻率漸漸變得驚人,詭異的血紅色給人強大的壓迫感,凝視久了更會產生陷進去的錯覺。

周圍大樓亮出的燈光越來越多,驚醒的都市人此刻一定十分徬徨。我甚至想像出一幅幅畫面:母親正在溫言安慰懷中的孩子、老人不厭其煩地念著佛祖的名字、傳教士宣告主的大審判即將來臨、和平主義者說這是戰爭的惡果、生態環境保護者迅速地判斷出大氣的臭氧層又添新洞,並喃喃地咒罵著不知自愛的人類……

正當我無窮無盡的聯想中,上方異變再起!

馬刻絲雙眼一黑,竟直直地掉了下來!

秦贏政狂吼一聲「Shit」,就凌空躍了出去,恰恰抓住了馬刻絲的單腳。就在秦贏政躍出的同時,林黛玉以一個驚世駭俗的動作凌空翻出,左手握住了秦贏政的另一隻手,右手恰恰抓住了大廈的邊緣。

兩人一系列的動作,就在電光火石間完成,一氣呵成,就像演練過千百次般,行雲流水,實在令我嘆為觀止!如果這是馬戲團的表演,一定能得到雷鳴般的掌聲。

「我靠!今晚實在太刺激了!」秦贏政不知是興奮還是氣憤。

「呵呵!我們變回了三分鐘前的狀態!」林黛玉笑道。

「有點不同啊!那個笨蛋還在那邊呢?」秦贏政說道。

這一刻,我正笨手笨腳地往上爬。

我不明白命運為什麼總愛用各式各樣不可思議的方式來折磨我。在這個時候,固定銀座周邊的竹筐竟顫動了起來,我驚疑不定中,它微微向外傾斜了!

「My God!竹架要倒了!」秦贏政吼道:「劉雲,快點跳過來啊!」

「這麼遠!」我驚叫。

但竹筐漸漸傾斜的幅度根本沒有時間給我思考了,我一咬牙,縱身就往他們躍去。林黛玉的手一擺,秦贏政就在擺幅將盡的時候,將手中的馬刻絲擺向我的方向,我在半空中恰恰抓住了馬刻絲的鞋子,盪了回來。

儘管風很大,但我背脊的衣衫還是濕透了。回頭看去,只見整面竹架轟然倒下,壯觀非凡!接著,其餘三面竹架失去了平衡點,也紛紛傾倒下來。

六十三層樓高的架子傾倒的聲勢實在驚人,幾聲巨響過後,大地升起了一大片灰濛濛的塵埃,瀰漫在我們的腳下。

「感覺如何?」秦贏政低下頭,隔著馬刻絲對我擠擠眼。

「看表演和參與表演,原來完全是兩回事啊!」我急促地呼吸著,想的是馬戲團空中飛人的表演。

「你說什麼啊?哈哈!有人嚇壞腦子了!」秦贏政說道。

馬刻絲的鞋子竟然在這個時候鬆動了。

「啊!」我慘叫一聲,慌忙抓住馬刻絲的腳。他的鞋子就在翻騰中,掉到了腳下的深淵。

「差點忘了告訴你,老馬總愛買大一碼的鞋子!」秦贏政竟然在上面很開心地笑道。

「空間扭曲的範圍越來越大了。劉雲要回到上面去!」林黛玉關注的焦點回到了天空,她低頭問道:「你靈力也耗盡了?」

秦贏政說道:「耗盡了,但蠻力還在!」說話中,他已將馬刻絲擺動了起來。

「你想幹什麼?」我驚魂未定。

「把你們甩上去!」秦贏政豪情萬丈,續道:「別怕,我曾在擲鐵餅的比賽中得過第三名!」

「那比賽有幾個人參加啊?」擺幅越來越大,我在昏眩中哀號。

「你少廢話!」秦贏政狠命往上一甩。

慘烈的驚叫中,我和仍在昏迷中的馬刻絲,就被高高地擲到了空中。「轟」一聲,我們兩人幾乎同時著地,馬刻絲很幸運,因為他是屁股先著地的,但他也很不幸,因為我剛好壓在他身上。

我們跌落的位置離頂層邊緣不到一米,真是險啊!生與死之間,原來就是一米的差距。

「劉雲!快去關閉時空之門,停止空間扭曲!」林黛玉喊道。

「那你們呢?」我一爬起來就想去拉他們。

「你還想事件重演啊!我們有方法上去的!」秦贏政在下面喊道。

「好!」我不再猶豫,轉身就往升降點跑去。

天地間的元素彷彿都沸騰了起來!

「天啊!來不及了!劉雲,退回來!空間要撕裂了!」林黛玉聲嘶力竭地喊著。

「什麼?」我驚愕中,天空的漩渦已擴張至籠罩住整個都市,血紅色瞬間變成了銀色,一道銀白色的光芒閃電而下,直衝銀座而來,目標剛好就是升降點的範圍。

我根本沒有時間去閃避,眼看就要被銀光穿體而過時,奇跡發生了!

銀光離我近在咫尺的地方停住了去勢,本已絕望的我,把手背擋在眼睛前,抬頭通過指縫往天空看去。

那道銀光彷彿被什麼力量控制住一樣,猛一下就倒縮回漩渦中,佔領了整片天空的銀色,瞬間又變回血紅;本是順時針轉動的漩渦,先是慢慢地停了下來,然後以雷霆之勢,變作逆時針轉動,速度比之前還要快上千萬倍。籠罩住整個都市的漩渦越轉越小,竟然就在一瞬間,完全消失在天空中。

我迷惘地看著這一切的發生,天空已恢復了一片漆黑,深遠而寧靜,彷彿之前什麼也未曾發生過。這時,一對巨大的眼睛浮現在夜空中,很親切,很有感情地對我眨了一眨。

我終於認出了這對眼睛的主人,是JAC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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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迷失時空
看著那對眼睛在夜空中漸漸淡去,我的內心卻翻起了滔天巨浪。李華佗說JACK要詛咒身邊每一個人,且馬刻絲他們形容JACK是一個天大的難題,這樣一個在大眾心目中的反面人物,為什麼會幫助我呢?

默然良久,回頭看去,林黛玉與秦贏政不知何時已經爬了上來,兩人也呆呆地看著夜空,想必這股超乎想像的力量將他們給震懾住了。

每個人的臉色都蒼白異常,我再看看倒在一旁昏迷不醒的馬刻絲,內心不禁一陣淒然。是我連累了他們!

四周變得越來越漆黑,壓抑的黑暗,正是象徵著黎明即將來臨。

終於,秦贏政沉聲說道:「走吧!警察也快來了!別忘了劉雲剛才把整棟大廈的邊框給踹垮了……」

「呵呵……」林黛玉乾笑兩聲,臉上卻全無笑意。

我們扶起馬刻絲,以蹣跚的腳步緩緩離去。

這樣的夜晚,我想,在我有生之年,我也無法忘記吧!

鳴笛的警車與我們的車擦肩而過,秦贏政代替馬刻絲坐到了司機的位置上,他不斷的咳嗽聲就像一把大錘,一下一下地敲打在我的心靈上。

強烈的內疚感迫使我輕聲問道:「秦贏政,你沒事吧?」

他用力的搖搖頭,沒有說話。

我又回過頭,輕聲問道:「馬大叔沒事吧?」

「靈力出軌的現象本就不多見,在靈力出軌時,若遇上能將自己一擊則倒的靈力者,更是絕無僅有。他黑暗的力量並沒有完全宣洩出去,後果難料啊!」林黛玉語調中流露出傷感。

我的心情更沉重了。

秦贏政忽然剎車,我的頭差點撞到了玻璃上。他猛的噴出一大口鮮血,染紅了整片玻璃。他快速扭開車門,衝到路邊,狼狽地嘔吐起來。

我慌忙尾隨,用力地捶著他背脊。良久後,他才搖搖擺擺地站直了身子,用呆滯的目光看了看我,使勁地搖搖頭,無意識地對我擺擺手,彷彿在告訴我,沒事!快點上車,然後就昏迷了過去。

看著後座昏迷不醒的馬刻絲與秦贏政,我的心掉進了深淵。

林黛玉坐到了司機的位置,以並不老練的動作發動了汽車。

這令我忍不住問道:「妳有駕照嗎?」

「有!我有摩托車駕照。」寶馬已像一枝離弦的箭般,射了出去。

怎樣回到伊甸園的,我已記得不太清楚,但得出了一個結論。如果林黛玉去參加一級方程式大賽的話,勢必成為第一個奪冠的女車手。

「真想不明白,考個駕照要三個月這麼長?我十分鐘就學會了!」林黛玉下車時,面無表情地拋下一句。

小心翼翼地將馬刻絲和秦贏政扶回了各自的房間後,我乏力地倒在自己的床上。被調進Z院還沒到三天,但這三天發生的事情,已經足夠讓我回味一輩子了。

窗外的天際出現了一抹嫣紅,這讓我知道,黎明已在不知不覺中來臨。但這件事的黎明,又會在什麼時候才能來臨呢……

我撐起身子,往天台走去。在我剩餘的生命裡,還可以看到日出的日子,或許已不多了。

天台上,林黛玉竟已坐在那裡,她雙腳環抱身前,靜靜地看著東方,霞光灑在她的身上,令她的身體看起來奪目且繽紛。這一刻,時間彷彿也靜止了下來。

「是劉雲嗎?過來坐吧!」林黛玉沒有回頭,聲音有點冷。

我輕手輕腳地走了過去,坐在她的身旁,小心翼翼地維持住這份寧靜的美態。

一輪紅日從彩雲的深處跳了出來,將大地照亮,預告著新的一天正式來臨。

「你不是有很多問題嗎?」林黛玉的聲音冰冷得如同冬天的雪,不像她一貫說話的風格,在漫天朝霞的氣氛下,顯得格外詭異。

我無言,因為我的確有一大堆的問題,但一時卻不知從何說起。我隱隱約約把握到她的不妥,將所有問題都拋到一邊後,柔聲問道:「妳還好嗎?」

「不好,我看了那份文件!」她的聲音越來越冰冷了。

「什麼?!」我驚詫地轉過了頭,緊盯著她的臉。

「飛蛾為什麼要撲火,只有飛蛾才能明白!我知道,不只是我,伊甸園裡所有人都偷偷看過了。我們是飛蛾,那份文件就是火,無法抗拒的吸引力,讓我最終忍不住將文件拿起。」她對著紅日,淒美地微笑道:「前天晚上,你昏迷在鏡子前的時候,我在你身旁靜靜地將文件閱讀了!」

忽然,我注意到密密麻麻的腐肉正緩慢地爬上了她的脖子,以猛烈的節奏瘋狂地蠕動著,我倒抽了一口冷氣,一股寒意從我背脊直直衝上腦門。我盡力地收攝心神,令自己的表情看起來不會太過怪異。

「我們在銀座之所以會功敗垂成,完全是因為我們每個人都看過了那份文件,所有一切都在JACK的掌握之中!其實從一開始,根本就沒有成功的可能……」她的聲音漸漸變得激動起來。

腐肉已爬上了她的臉,我感到陣陣揪心的痛,愧疚變作了毒蛇,正一口一口地噬著我的心靈。

「我美嗎?」她忽然轉過頭,柔聲問道。

我看到極其噁心的腐爛已經爬滿了她整張臉,在她本是美麗無瑕的臉上瘋狂地蠕動著。一股熱血湧上腦海,我用盡所有力氣大聲回答:「美!美得不可方物!比任何人都要美麗!」

「你說謊!!」她淒厲地喊著:「我不再美麗了!」

她將臉埋進雙腿之間,啜泣了起來。

熱血湧遍了我的全身,我站了起來,走到她的身後,單膝跪下,用力地抱緊她,動情地喊:「妳在我心目中,永遠都是最美麗的!」

她猛的側過身,抬起頭盯著我,淚水從她眼角溢出,從那堆蠕動的腐肉中流下,她聲嘶力竭地說:「既然我美,那你敢吻我嗎?」

我知道她的精神正處於崩潰的邊緣,所做的一切都是潛意識深處的行為,根本無法從理性的角度去理解。然而,我又何嘗不是,我根本不作任何思考,就忘情地封上了她的唇,周圍蠕動的腐肉根本抵擋不住這陣刻骨銘心的衝動,時間在這一瞬間彷彿變成了永恆。

也不知過了多久,直到我發覺懷中的她已昏迷了過去,雙唇才悄悄地分開。看到她臉上還掛著幸福的神情,我緩緩地站了起來,攔腰將她抱起,將她送回了房間。

我以穩健的步伐走下樓,我要再一次面對JACK。看著伊甸園裡一間間密封的房間,我自內心發出了怒吼:「JACK,放過他們吧!所有的責任,我願一肩承擔!」


清晨的陽光從未如此的死氣沉沉,我連工作服也沒換,就直接走進了Z院。

早上七點對於很多人來說,依然是睡眠的時間,尤其是在精神病的世界裡。精神病人可以在他們的夢中尋找到幻想與現實的結合點,尋找到他們夢寐以求的幸福。這一刻,深藍的Z院看起來有點冷清和孤寂。

守衛三棟的警衛端詳了我好一會,想必是我滿眼的血絲和稱不上整潔的服裝,引起了他的疑心,但他最後還是領著我往上走。

「劉醫生,早診的時間還沒到,如果出了什麼差錯,我們可負擔不起啊!」警衛小心翼翼地提醒我。

「一切責任由我承擔!」我說出了他最想聽到的話。


頂樓,JACK一個人居住的地方。

頂樓的走廊上,迴響著我們沉重的步伐聲。我察覺到走在前面的警衛的手開始微微顫抖,這令我的呼吸也不禁急促了起來,JACK那對如夜星般的眼睛,在腦海中一閃而過。我長長地做了一個深呼吸,這次,我絕不會在氣勢上再輸給他!

來到他的那個房間前,我透過門上的玻璃,看到JACK正安詳地橫臥在床上,彷彿正在香甜的夢中。

「把門打開!」我低聲說。

「劉醫生,這是違規的!」警衛堅定地搖頭。

「把門打開!」我轉過頭盯著他,提高音量重複著。

「對不起,我承擔不起這個責任!」警衛被我氣勢所懾,倒退了一步,但依然搖頭擺手拒絕。

我向他踏近一步,他毫不猶豫地將手伸向了電棍,而我的拳頭已向他下顎擊去,但我的手尚未碰到他的下顎,他龐大的身軀已凌空飛起,重重地跌落到遠處,一聲不吭就暈了過去。

我驚詫地觀察了一下自己的拳頭,但不多作細想地從那警衛身上搜出一大串鑰匙,找到JACK房間那把,迅速地將門打開,直闖而入。

我不禁怔住了,門後竟有兩個JACK!一個依然安詳地橫臥在床上,另一個站在那個小窗子下,仰首看著天上尚未散去的彩霞。

窗口下的JACK輕輕地說:「劉雲,你來了!」彷彿正招呼一個前來造訪的故人。

我盯著眼前兩個一模一樣的JACK,這幅詭異的畫面,令我一陣驚疑。

「沒什麼好奇怪的,眼睛常常會欺騙我們,騙得我們死心塌地的相信這個世界就是我們眼睛所看到的那樣……劉雲,我們都迷失了!」JACK緩緩轉身,很親切地笑了,但這份笑意中,帶著一股莫名的哀傷。

我全身上下一陣冰涼,但喉嚨卻像被人塞進了辣椒似的,火燙火燙的,準備好的台詞,竟一句都說不出來。

JACK深深地注視著我,微笑說道:「你想知道令你困惑的一切?我可以把我知道的都告訴你!你想要你的朋友們沒事?我同樣可以幫助你,但我有一個條件!」

「說!」我的喉嚨變得十分沙啞,連聲音也微微變調。

「沒想到在這樣一個雞肋的時代裡,在這樣一個雞肋的空間中,竟有東西可以妨礙我們正常溝通。」JACK微笑說道:「請把你頸上的飾物解下來吧!」

我從衣領中拉出了那條隕石項鍊,盯緊了JACK。司徒先生說這條項鍊加入了五股不同的力量,有守護作用,JACK要我把它脫下來,有什麼企圖呢?

「我若真要害你,在銀座頂層我就不會替你關閉時空之門了,知道嗎?空間若真的完全撕裂開了,這個空間中所謂的宇宙,在瞬間就會毀於一旦!」JACK的笑容漸漸詭異起來。

「如果真的毀於一旦,你不也同時消失了嗎?你這樣做也是為了你自己!」我終於說出了進門後第一句完整的話。

「哈哈哈……」JACK像是聽到了這個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話般,狂笑了起來。

「很好笑嗎?」我冷冷地打斷了他。

「荒唐和幽默,同樣能引出笑聲,但內涵卻是不一樣的!」JACK漸漸止住了笑聲,續道:「在這個時間裡的所有空間,包括我們正身處的這個雞肋空間,就算全部毀於一旦,我,依然會存在!但,這不是一種幸福,而是一種悲哀。」他動人的雙眼再次飄過了哀傷。

「你嚇唬我啊?!」我沒將這句話說出來,我用我的表情告訴他。

「劉雲,你還在猶豫什麼?對你而言,還有什麼狀況比目前更壞的呢?」JACK柔聲地說:「況且,這條項鍊封閉了你的力量,你忘了嗎?你沒戴上它之前,你是可以窺探到別人心靈的!」

想起了伊甸園裡一扇扇緊閉的門,我無言。能不能擁有什麼力量,我反倒一點都不在乎,我緩緩地脫下了那條隕石項鍊。

JACK的眼神在這一瞬間完全變了,變得夢幻迷離,就像恬靜的湖水中,蕩起了絲絲漣漪。一陣天旋地轉隨之而來,我還沒來得及辨別這是怎樣的一種狀態,就完全陷了進去。

大地彷彿也劇烈地跳動了一下,四周一切迅速斂去。比童話世界還要繽紛的色彩,在我眼前飛速掠過,漸漸地,我看清楚了,那繽紛的色彩原來是一格一格的畫面,每個畫面都描繪著一個故事,每個故事都隱含著震撼人心的哲理,所有的故事串起來,彷彿形成一個前所未見的理念系統。

渾渾噩噩中,這片令人沉醉的繽紛瞬間消失了。天地陷入了漆黑之中,虛無一片,我感覺不到自己,感覺不到一切,但心中竟無半點慌張,無驚無喜的,彷彿這一切是最正常不過的事情,就像在現實世界裡,必須呼吸般的自然。

「現在,我想跟你講一個故事,一個男主角叫JACK的真實故事!」JACK充滿磁性的聲音響起,彷彿在這片虛無世界的遙遠盡頭傳來,也彷彿是在我耳邊溫然細訴。

「在一個尷尬的空間中,有一個叫地球的小星球,而JACK迷失在一個雞肋的時代裡。JACK擁有一個平凡的家庭,一對平凡的父母,天生平凡的個性,這一切令他生命也變得如此的平凡;然而,他也愛上了這種在平凡中追求真趣的生活。直到三年前的一天,一個偶然的事件,令這個世界完全變了……」

「JACK那天提前下班,回到家中,竟發現自己的妻子與另一個陌生的男人赤裸裸地躺在床上。於是,JACK憤怒了。失去理性的他,將兩人狠狠的殺死……」

「如果那天JACK沒有提前下班,如果那天JACK的妻子沒有將外遇帶回家中,這一切還會發生嗎?答案是肯定的,只是時間不同而已!偶然是必然的拳頭產品。」

「JACK將兩人的屍體埋進白雲山深處兩個不同的地方,然後失魂落魄地回到家中。他渾渾噩噩地倒在床上,直到深夜才驚醒過來,然後發現他的妻子正安詳地躺在自己身邊。」

「當時,他絲毫都不覺得很不妥當,竟很自然地輕擁著妻子,重新進入到自己編織的幻夢中。」

「這時,他身邊的妻子只是他自己編織出的一個幻象,不過他身在局中,追求平凡的潛意識,將他那段灰色的行為暫時掩埋了過去。JACK強大的力量,更令這個幻象對於這個空間的人們來說,彷彿同樣也是真實的,因為人類的眼睛欺騙了他們的心靈。」

「幻象畢竟是幻象,白色沾上了灰色,就不再是白色。潛在的力量已經在不知不覺中甦醒,JACK仍渾然不覺。潛意識中的平凡與不平凡展開了劇烈的鬥爭!只要 JACK一想起那段往事,他不平凡的力量就會創造出另一個妻子,在外面勾三搭四;當平凡的潛意識重新佔據上風時,那個不守婦道的妻子便會消失。」

「這場鬥爭整整持續了三年,直到那個下著暴風雨的夜晚來臨。」

「那一晚,JACK覺得很不妥,他不知道自己的力量已經膨脹到平凡潛意識壓制不住的地步了,他竟在睡夢中也能創造出幻象,然後又在睡夢中將那幻象殺死。」

「最可怕的事情發生了,平凡的潛意識作出最後的抵抗,令本該死去的幻象重現,回到家中尋找JACK。」

「兩個妻子同時出現,幻象出現了重疊,使得一直用自我暗示的方式欺騙自己的JACK,差點崩潰了。但最致命的是,JACK在這個空間中的好友,竟在這個時候打電話來,他令JACK無法再逃避,他喚醒了JACK,他令JACK想起了一切。」

「JACK陷入了絕望的瘋狂當中,他瘋狂地在紙上塗著、寫著,他拚命地摧毀視線範圍中的一切,他體內洶湧澎湃的力量找不到宣洩的出口……」

「當他再次清醒過來時,已是四天後的事情了。他發覺自己已經身處在精神病院中,而他黯然地接受了這個事實,無奈地接受自己的力量,但漸漸地,他喜歡上了這樣的感覺,並努力地去尋找出最終的真相……」

原來,JACK的情形竟是這樣的嗎?這與我原來的推測差太遠了……

「在看完那份文件後,腦海閃過的那道斑斕的色彩中,其中的文字到底是什麼?」我聽到JACK的聲音漸漸低下去,不禁插問一個一直想問的問題。

「是『不可能』三個字,完全是我當時絕望的心態。但請你不要相信李華佗的鬼話,就算能看清我當時的心境又如何?沒有我的特赦,任何人都不能倖免!」JACK平靜地說。

「Z院的醫生就是這樣被詛咒而死的?」我的心漸漸不再平靜。

「詛咒?人類殺死老鼠的時候,為什麼不使用這個名詞呢?」JACK柔聲說道:「我只是無意中放下了老鼠藥,老鼠吃了,只能怪牠們咎由自取。」

「老鼠?你怎麼可以將人類比作老鼠呢?人類和老鼠是不一樣的!人類死後,他們的親人和朋友會感到痛苦,而老鼠會嗎?」我在這片虛無的世界中吼道。

「你怎麼知道老鼠死後就沒有想念牠們的親人和朋友呢?對!他們是人類,但他們在我眼中,就如同老鼠在人類眼中一樣!」JACK的語調無絲毫起伏,仍舊是柔和親切。

「你!!」我無驚無喜的心境被憤怒徹底打破了。

「你不久前不是也下了老鼠藥了嗎?」JACK柔聲說道。

「你胡說什麼?」我的音量不斷地提高。

「你肯定將李華佗自殺的帳記到我頭上了,對嗎?」JACK輕輕地笑了,續道:「李華佗自殺是因為你啊!你身上多出來的那根針,同樣帶有令人類瘋狂的力量!」

「什麼?!」困惑向我狂襲而來,將我吞噬在其中。

JACK充滿磁性的聲音高昂了少許:「想知道為什麼你會和人類一樣,在看過那份文件後,全身細胞便開始以瘋狂的節奏活躍起來,長出那堆腐肉嗎?那是因為你體內的力量被封印了,令你幾乎變得與人類一模一樣!」

「那個封印者的手法實在詭異啊!詭異得連我也感到了一點點的戰慄,我根本無法找到解封的缺口……不過,李華佗竟在誤打誤撞下,解除了你第一層封印。你在那天不是看到了很多幻象嗎?這並不是因為你看過我的故事,而是因為你被解除了第一道封印。」

「其實,我們真該好好感謝李華佗,他這所謂的靈力針灸,給予我相當多的靈感,但能不能為你解封,我還是一點把握都沒有,因為封鎖住你力量的枷鎖,起碼超過百道……」

「你說什麼封印啊!什麼我與人類一模一樣啊?我本來就是人類!」煩躁和不安在我腦海中狂湧。

「劉雲,你還不明白嗎?我和你都不是人類啊!」JACK柔聲說。

「神經病!我們不是人類,難道是外星人?」不知為何,我感到自己的思想暴躁到了極點,這樣的感覺,仿如自己最痛的傷疤正被人揭穿。

JACK的聲音依舊是那樣的柔和:「我們並不屬於這個時空,並不屬於這個宇宙的。還記得我跟你說過的無限宇宙論嗎?用膚淺的人類語言來表達的話,我們就是來自這個空間的上一級空間!而不知道什麼原因,我們卻迷失在這個時空之中。這就是我的精神力量為什麼這樣強大,而這個空間中最頂尖的人類聯手,也無法比肩的原因。」

「你胡說!」我狂吼。

「劉雲,請冷靜下來,接受現實吧!我們的真實狀況要比我所描述的還要複雜得多!我只有帶你去親身體會,你才會明白這是怎樣的一種情形。」

「無限宇宙論只是第一重理論,在它背後,應該還有三重理論,但我暫時只能體會到前兩重,無法突破後面的兩重關卡,所以還是未能洞悉最終的真相。」

「劉雲,與我一起探討時空的真相吧!請相信我,讓迷失的人們共同找回屬於自己的時空吧!」他的聲音具有強大的煽動力,讓人感受到他那份真摯與誠懇。

我湧起了無助的乏力感,以低不可聞的聲音說道:「你到底想怎麼樣?」

「首先,我要向你介紹第一重理論──無限宇宙論。」JACK柔聲說道:「劉雲,你有想過成為一個創世主,創造出屬於自己的宇宙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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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創世童話
創世主?這樣瘋狂的想法我在最荒謬的夢中也未曾有過。

「知道我們現在在哪嗎?」JACK輕輕地問道。

周圍漫無邊際的黑幕,突然被一隻無形的手緩緩揭開。我驚訝地看著四周的變化而黑幕的背後,竟是一片浩瀚的宇宙星辰。
「我們正身處於你皮膚上的一個原子中。」JACK淡淡地說著。

在我的驚嘆聲中精神已以無比驚人的速度往前推進,在宇宙星辰中穿梭而行。

JACK的精神不離不棄地在我身邊他柔聲說道:「對於人類而言,這裡是他們的下兩層宇宙空間。在進來的時候蒟蒺蒙蒔,夤夢奪奩我為了方便與你溝通,順手將這裡本來存在的宇宙空間給毀滅了。」

「什麼?!」我驚訝道。

「有什麼好奇怪的呢?你同樣擁有這樣的能力。你一經我提示,不是在一瞬間就創造出了一個全新的宇宙嗎?」JACK緩緩道。

「你說,現在這個宇宙是我創造的?」我的聲音微微顫抖了。

「對!」JACK顯得十分愉快,說道:「是你的意識令這裡存在的,只要你願意,你可以隨意摧毀這裡的一切。譬如,你想令這塊隕石消失……」

一塊迎面而來的巨大隕石,眼看就要和我們的意識擦過時,竟完完全全消失了。

「是你令它消失的吧?」我看著這在科幻電影中也不多見的一幕,不禁訝異地問。

「是你的意識經過我的提示,令它消失的!」JACK輕輕地笑說:「這個空間中的一切,你都可以隨意操縱,就像操縱你的手腳一般。記住,是你的意識決定了這裡的一切,因為它本來就是你身體的一部分。」

「你說得太玄了吧!」這樣高速地在宇宙中穿梭,我竟無絲毫不適,一切都這樣的自然,似曾相識,也陌生無比。

「太玄了嗎?」JACK說道:「那麼,讓我舉個具體的例子來說明。」

我們的精神猛的加速,兩邊的星辰瞬間化作一條條白線,光暗迅速交錯而過,也不知過了多久,我們終於靜止了下來。一顆蔚藍色的星球呈現在眼前,正在星辰中劃出一道屬於自己的弧線。

「地球!?」它熟悉的外觀令我無法抑制地驚嘆。以這樣神奇的角度來觀察地球,這是只有太空人才能享受的專利啊!

「NO,這是剛才那個宇宙中,其中一顆原子內的一個宇宙中,類似地球的小星球。」JACK輕輕地說。

「你,你說得太抽象了吧!可以再說一遍嗎……」我問道。

「嗯!簡單地形容,它就像是地球下四層的空間宇宙中的一顆小行星。」JACK用深沉的語調緩緩地解釋:「如果用人類所謂的時間來對比,這裡的宇宙毀滅再重生了一千萬次,大概等於人類的萬分之一秒。」

周圍熟悉的景象,令我懷疑自己是否進入了宇航局的圖庫中。

「在無窮無盡的空間中,想找出一個與地球相近的星球,實在太簡單了!在它的上面,新一代的生命已經開始了,要去看看嗎?」JACK輕輕地感嘆道。

我們的精神漸漸化作了實體,漂浮在漆黑的虛空中。我根本沒來得及作出回應,身體便已無限地擴大,迅速擴張使得周圍的星辰在我的視角中,化作了一團漩渦狀的銀色白霧,那個類似地球的星球,也成為其中的一個小白點。身體突破了時空的限制,猛的俯衝而下,瞬間進入到那個星球當中。

一個生命的歷程開始了!

溫柔的陽光灑在大地,生命的氣息在此孕育。

有人曾經說過,生命的誕生需要經歷了數百萬年的艱辛演變。但,在我眼中,這一切不過就在瞬間完成。

笨拙的猿猴為了生存而站立了起來,令他們從此變得與眾不同;寂寞的夜晚,令他們學會了摩擦生火;光芒劃破了漆黑,令他們從此與其他的生物劃清了界線;而他們手中愈漸精良的武器,更令他們成為了這個星球上最具攻擊性的動物。

我目睹著他們從石器時代進入青銅時代,又從青銅時代進入鐵器時代;我目睹著他們從女尊男卑,轉變為男尊女卑,又從男尊女卑演變為男女平等;我目睹著他們從沒有智慧,變得擁有智慧,又從擁有智慧到迷失智慧……

從他們學會使用雙手的那一天起,戰爭就從來沒有間斷過,隨著他們的智慧越來越高,戰爭就越演越烈;隨著他們的武器越來越精良,戰爭的頻率就越來越高。他們喜愛豎著和平的大旗來進行戰鬥,他們喜愛用同類的血,來證明自己的傑出。嗜血的本性,令他們回到了原點……

香檳的周圍,充滿了飢餓;金碧輝煌大廈的周圍,是滿目瘡痍的危房;社會名流的周圍,是流離失所的難民。令人窒息的惡臭,漸漸散佈到這個空間中的每一個角落……

功利的生存方式,令他們毫不手軟地摧毀著他們生存的空間;無窮無盡的佔有慾令他們迷失了自我;必然的終極戰爭,令他們失去了生存的空間,失去了一切……

生命不能沒有慾望,但過度的慾望,卻能令生命因而沉淪。

一切是這樣的熟悉,然而一切又是這樣的陌生。我的視線以各種不可思議的角度去觀察著他們。時間在渾然不覺中靜靜流逝,彷彿過了千萬年之久,也彷彿只在呼吸之間。

早被污染得不成樣子的天空中,依稀透出灰濛濛的光芒;被武器染成烏黑色的大海邊,是一片乾裂的大地,一個小男孩和一個小女孩正在海邊玩耍。

JACK和我正站在他們的不遠處,眺望著天際的盡頭。那是一片淤黑,仿若毒瘤般的淤黑。到底是什麼令海天一色成為這樣的顏色呢……

不知何時,我已淚流滿面,而JACK的臉上,依舊掛著親切的笑容,他並沒有用任何言語來安慰我,只是很有感情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轉頭向那對孩子看去。劫後餘生,他們應該倍感珍惜生命吧!因為空間的距離,他們看不到我們,絲毫也沒有察覺到我們的存在。看著他們忘情地在惡劣的環境中嬉戲,我心中升起了一絲感悟。

「原來,生命真的沒有神靈守護……」我輕輕地感嘆。

「有的!」JACK淡淡地笑道:「對於他們來說,你就是他們的神!」

「如果是我守護著他們,那這一切又為什麼會發生呢?」我看著這片寫滿了瘡痍的天地,輕輕地說道。

「因為你相信這一切就該這樣發生,所以發生了這一切!」JACK平靜地說:「別忘了,這裡其實就是你身體內的一部分,一切都在你的掌握之中,一切都是你的思想創造出來的,是你對生命的絕望,令這裡的生命毀滅在你的潛意識中!」

他的話猶如利劍,狠狠地刺進了我的心靈,我不由得一陣劇痛。

難道真的是我對生命的絕望而令這一切發生的嗎?自己慘痛的過去,令我從來都不否定天空應該是灰色的,令我一直都認定生命本來就是一種不必要的負擔……

我用顫抖的聲音抵抗著:「是你的思想在誘導我,令我產生這種毀滅性的意識!」

JACK笑道:「在這個空間中,我引導的是你的視線,而不是你的思想!別再否定了,將責任推到別人身上,並不是個好習慣。」

我無言地看著大海的盡頭,良久,良久,才沉聲問道:「這就是你所說的第一重理論嗎?」

「對!這就是無限宇宙論的具體例子。因為這裡是你身體裡的其中一重宇宙,所以一切都是按你思想來運行的!對於他們來說,你就是神!」JACK說道。

「那麼,我們是否也在另一個人的思想中運行呢?」我神經質地笑道。

「很有可能!所以我們要找辦法逃出去!」JACK平靜依舊。

「就算我們能逃出去,但到了另一個空間中,是否又會被另一個人的思想操縱呢?」我的聲音漸漸沙啞了。

「可能性依然很大!但我們畢竟要回到屬於自己的時空去。劉雲,我們並不屬於人類所生存的那個空間啊……」那莫名的悲哀再次從JACK的臉上一閃而逝。

「有人試過跳出自己的空間嗎……」我的聲音慢慢變得低不可聞,坐倒在地。

「有的!」JACK肯定地說道:「用人類的理論來說,這個空間是一口井。身在其中,井中的一切,就是他們生存的一切。井中的世界對於他們來說,就是整個宇宙。為了跳出那口井,他們還創立出了佛家、道家、基督教、天主教、伊斯蘭教等等。」

「當然,他們根本不知道他們腳下還有數之不盡的井口,就算能跳出上面那口井,而上面還有無窮無盡口井在等著他們。不知道上面哪裡才是最終的井口,也不知道下面哪裡才是最終的盡頭。」

JACK坐到我的身邊,柔聲說道:「但他們還是勇敢地跳出去了。人類中,有佛教的釋迦牟尼、基督教的耶和華、伊斯蘭教的穆罕默德……」

我苦笑道:「對啊!著名武俠小說家黃易先生,他還專門在道家的理論上,創造出了『破碎虛空』這個名詞呢!原來那些大俠,全部跑到我們的上一層空間中,迷茫地生存著。」

JACK的笑容漸漸變得詭異,說道:「不相信嗎?你身邊就有一個活生生的例子,他是從下一層空間,跳到人類空間的!」

「誰?」我問道。

「寧采臣!」JACK一個字一個字地唸了出來。

「什麼?!」我驚訝地轉過頭盯著JACK。寧采臣憂鬱的眼神,在我腦海中一閃而來。

JACK的笑容變回了平淡,說道:「生命死後,靈體是要到另一個橫向空間中去的。為什麼寧采臣以靈體的生存方式,而竟能在人類空間中存在這麼久?那是因為他是從下一層空間中跳上來的,突破了時間對他的限制。」

我猜,他在原來的空間中,力量一定達到了一個常人無法想像的高度,甚至成了那個空間中的神。他以下一層空間者的力量,竟能與我進行精神力量的對抗,由此可見一斑。」

我思索了好一會,才低聲問道:「何謂橫向的空間?」

JACK笑了,輕輕地說:「你好奇的心重新跳動了?橫向空間歸於第二重理論──鏡子折疊理論。我們馬上進入,好嗎?」

「算了!我還是先靜一靜吧!」我迅速回了一句,也不再多看他失望的眼神,站了起來,往那兩個孩子走去。

「瑪麗,我告訴妳呀!我們的天空和大海,曾經都是蔚藍的!」男孩以稚氣的童聲告訴同伴。

那個叫瑪麗的小女孩「咯咯」地笑道:「彼特,你的想像力太豐富啦!」

彼特裝作很生氣地將小木棍插進了乾裂大地的裂縫中,大聲說:「這都是我曾祖父告訴我的。這裡曾經是一片美麗的沙灘,在沙灘的後面還有一個大花園呢!裡面有各式各樣的花朵和小草,很繽紛呢……」

「彼特,什麼叫繽紛呀?」小女孩呆呆地問道。

「繽紛呀!就是有紅色、黃色、綠色……」彼特活像一個小老師。

我蹲在他們的一側,細細地聆聽著,癡呆的笑容掛上了我的臉。

「那綠色又是怎麼樣的呢?」瑪麗又問道。

「這個嘛……我也不太清楚呀……」彼特抓著頭皮說道。

看著小女孩嘟長的嘴,我心中一陣刺痛。這個世界連色彩都已經失去了,那還剩下什麼呢?如果這一切都是我灰暗的潛意識所造成的,那我才是真正的罪人啊!

「瑪麗,等我長大後,我會建一個繽紛的大花園給妳!」彼特鄭重地說道。

「真的嗎?」瑪麗天真的臉上洋溢出驚喜。

彼特使勁地點點頭。

這副生機勃勃的畫面,猛一下衝開了蒙蔽住我心靈的烏雲!就算一切都沒有了,至少他們還有希望,還有明天啊……

生命的火焰就在瞬間重燃,青翠的綠芽在大地的裂縫中破出;籠罩住大地的廢氣,一下子就被衝開了。以我為圓心,清新的氣息迅速地擴散到四周,擴散到這個宇宙中的每一寸空間,整個天地瞬間煥然一新!天空與大海恢復了蔚藍,火熱的太陽在白雲深處探出了笑臉;腳下變回一大片沙灘,金黃色的沙子透著淡淡的熱氣。

彼特和瑪麗驚愕地看著周圍翻天覆地的變化,過了很久才反應過來。他們叫著、跳著,歡喜地擁抱在一起。他們忘情地踏著浪花,踢出充滿生氣的水珠,很快地,他們便發現沙灘背後的遠處,果然有一個繽紛美麗的大花園。他們拉起手,用稚氣的童聲哼著音調不清的小曲,往遠方奔去。

看著他們遠去的身影,我呆呆地,滿意地笑了。生命還是充滿希望啊!

JACK來到我的身旁,一下就抓住了我的手,拖著我沖天而起。來到太空中,我們的身體瞬間就擴大了無數倍,他另一隻手捏住了那顆類似地球的行星,轉頭平靜地注視著我。

「你想幹什麼?」我狂吼,伸手就要阻止他。

但一切都已經晚了,隨著詭異的笑容爬上他的臉,那顆行星就在他拇指與食指間,化作了粉末,然後在他指尖緩緩滑落。

我絕望地看著這一切的發生,微張的嘴巴無法再合攏起來,身體也僵在原地,整個世界彷彿停頓在此刻。

牽一髮動全身,這個宇宙的一切在瞬間便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大片大片的星系在我身側毀滅,激起漫天星塵。這樣的毀滅一直延伸到了這片空間的盡頭,眨眼間達到了高潮,也在眨眼間結束。

世界恢復虛無一片,我們的形體也漸漸消失在這絕望性的毀滅中,意識重新回到那個無盡漆黑的空間裡。

但彼特與瑪麗天真的眼神,仍在我腦海中揮之不去,我狂吼道:「JACK,為什麼要這樣做?為什麼?」

「你還要再看一次悲劇重演嗎?夠了,別陷入太深。」他的聲音依舊平靜和優雅。

「你怎麼可以這樣忍心?你親手殺死充滿生機的生命啊!他們就在你眼前的!」我的聲音哽咽了。

「劉雲,這些都只是過眼雲煙,很快便會煙消雲散。我只是不想看著你沉迷其中,然後再看著悲劇一次又一次的重演!」JACK的聲音中,彷彿也帶著少許的悲哀。

「他們剛才笑得是這樣的天真可愛,這樣的天真可愛啊……」我喃喃地說著,連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說些什麼。

「夠了,劉雲。」JACK輕輕地打斷了我,他充滿磁性的聲音迴響在空間中:「你在人類世界裡,每走一步路,每揮一次手,每刷一次牙,每吃一次飯,每做任何一個動作,都會摧毀散佈在你周圍無窮無盡的宇宙,都會摧毀無數個像剛才那樣的生命體!你又能憐惜多少呢?事實是殘酷的,但你必須接受!」

我腦海中一時紛亂無比。斑斕的色彩與古怪的影像交錯而過,這樣的事實,我根本無法接受!

「你看!」JACK輕輕地說道。

周圍的黑幕再次被揭開,宇宙星辰又恢復了舊貌,但那已是另一片混沌。

「生命就在瞬間重建!」JACK低聲發出感慨:「而且,你以為那已經逝去的生命體,已經來到原空間的折疊空間中生存,並成長起來。有什麼好悲哀的呢?」

「真的嗎?他們過得怎麼樣?」我急忙問。

「什麼?!」JACK的聲音中首次出現了驚慌失措:「我已經帶你進入到第二層理論中了,難道、難道你看不到他們?看不到眼前這片折疊了的空間嗎?」

「折疊了的空間?眼前這個世界跟不久前一模一樣啊!」我迷茫但肯定的回答。

「這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呢……」JACK明顯緊張了起來,連續重複了這句話好幾次。

良久後,他終於平靜了下來,沉聲說道:「這應該和你身上的封印有關!看來,若解除不了那些封印,你是無法進到第二重理論中去的……」

「這對於我來說,是個好消息!」對於令人窒息的理論,我已產生深深的厭倦。

JACK輕輕地嘆息了一聲,說道:「好吧!那我們出去吧……」

四周的星辰迅速斂去。眼一花,我已經重新回到了JACK的房間中。眼前依舊是兩個JACK,一個安靜地躺在床上,另一個背對著小窗,深深地注視著我,窗外漫天的朝霞仍未散去。

「JACK,放過我的朋友吧!」回到現實中後,我在第一時間提出了請求。

「放心吧!你太遜了,在人類世界裡還需要朋友。我已經收回施加在他們心靈深處的力量了!」JACK親切地笑道。

「謝謝!」我又想起了李華佗,如果他真的是因為我而自殺的,我可不知道如何將力量收回啊!

JACK看著我一臉難色,微笑說道:「李華佗那件事,我會為你解決的!外面的警衛也無需放在心上,他醒來後會將這件事忘掉的。」

我點點頭,用複雜的神情深深地看了JACK一眼後,便轉身離去。

「我不送你了,有空再來坐!等我的好消息,我一定能找到辦法解除你身上的封印!」JACK的語調仿若一個好客的主人將客人送走般。

我苦笑,牽動了一下嘴角,越過那個倒地的警衛,緩緩地走下樓,心中暗暗祈禱:「最好一萬年後,才給你找到解封的辦法!」

JACK充滿磁性的聲音在我耳邊輕輕響起:「劉雲,你放心吧!最慢也不會超過一百年的,你要相信我……」

我加快了下樓梯的步伐。

站在Z院的草坪上,晨曦無比燦爛,照得我全身暖烘烘的,這件事前前後後不過三天,卻令我的世界觀、人生觀產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既然我生存在這個空間中,誰敢說我不是人類呢?我,是人類的一分子!

不管如何,前方的道路依舊是光明的,生命還是充滿了希望。穿過那段長長的、陰暗的通道時,我是這樣想的。

在深藍的大門外,我遇見了來到深藍時的第一個導師──白鬍子,他遠遠就叫著我的名字,臉上滿是真誠的笑容。

我也笑了,滿懷感情地伸了個懶腰,迎了上去。

白鬍子細細地打量了我好一會,用拳頭輕捶兩下我的胸膛,笑道:「我說劉雲,你在Z院沒待幾天,就變成這副德行啦!你留個長髮就可以去當搖滾歌手了,真夠狼狽的。」

我聳聳肩,苦笑著。

「不過,起碼還活著,不錯呀!」白鬍子對我伸出了大拇指,說道:「聽說Z院一半的醫生都請假了,你卻還能頂下來,真帶種啊!」

「我把我的一生獻給人道主義服務。我憑著良心和尊嚴行使我的職業。我首先考慮的是我病人的健康。我將盡我的一切能力維護醫務職業的榮譽和崇高傳統。」我輕聲誦道。

「呵呵!劉雲你真行啊!才只是實習醫生,就把希波克拉提斯的醫者誓言,背得這麼熟了。」白鬍子笑吟吟地盯著我。

我微笑看著白鬍子,忽然問道:「如果我們的上空有個傢伙默默地操縱著這個世界,影響著我們的行為,你會怎麼做呢?」

白鬍子想了想,衝著天空比出了一個中指,吼:「靠!把你的臭滑鼠從我身上拿開啦!哈……」

他話沒說完,就摀住肚子狂笑了起來,我也無法抑制地加入到他的笑聲中。這是個相當精彩的回應,不是嗎?

白鬍子漸漸收住了笑聲,說道:「劉雲,別想太多了!我看你還往外走,不是打算曠工吧?」

我搖搖頭,說道:「餓了,去吃碗牛腩麵,轉頭就回去!」

「好,回頭見!忘了告訴你,今天我也被調進Z院了,嘿嘿!」白鬍子說道。

「我很欽佩你的勇氣,但你這樣做,會把Z院醫生的平均素質給拉低的……」我道。

「……」

清晨的陽光下,清風溫柔地拂過,JACK到底想灌輸什麼觀念給我,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只領悟到一句話。

每個人都是被造物,每個人都是造物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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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堂妹蘋果
我習慣將迷惘和困惑放到身後這樣它們才無法阻礙我前進的步伐。

李華佗一星期後就出院回來了,人依舊是那樣的精神奕奕。他不斷地追問我那件事後來怎麼樣了但我沒有跟他透露真相。JACK雖然沒有要求我保密,但我很有默契地將此事列作了我的人生最高機密。

看著李華佗失落地盯著自己光滑的胸膛實在懷疑他是否有嚴重的被虐傾向。

伊甸園的眾人也恢復了正常,他們就比李華佗聰明因為他們並沒有追著我刨根問底。

生活又重新回到了平凡的軌道上。叔叔依舊喜歡找我不著邊際地侃著東南西北;寧采臣依舊愛將自己關在房間裡,久久才露面一次;林黛玉依舊是每天騎著她的摩托車去上學;馬刻絲修養幾天後廜廓廒弊,蒱蒲蒪蓐又再出門,據說是到外地去幫人家看風水;秦贏政也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崗位上,通常很晚才回來。另外兩個住客,始終也沒有露過臉。

我每天上班、下班、吃飯、睡覺,生活平凡而充實。

有時,秦贏政下班會拉我到酒吧喝酒,他喜歡灌醉我,更喜歡灌醉自己,他將醉未醉時,就會找人打架,而且偏愛一個打幾個。好幾次,我酒氣上湧後想上去幫忙,但都被他粗暴地揮退了。

他的最高記錄是一個對三百多個,那次是因為他得罪了酒吧中的少爺──G市某軍分區師長的兒子,結果人家馬上打電話搬了五車軍人過來。當時的場面十分壯觀,我迷迷糊糊地坐在路邊,看著他猶如一隻惡狼撲進了綿羊當中。

記得當我打到三十個嗝的時候,那三百多人就全部倒下了,只剩下那個目瞪口呆的少爺傻站在一旁,然後秦贏政走過去問人家賠醫藥費。

當酒喝得差不多之後,當然,主要是等到他喝得差不多之後,我們會互相攙扶,用五音不全的嗓子合唱一曲,走回伊甸園。

我猜,他一定有一段不願回憶的往事,因為他每次喝醉之後的眼神,都十分的憂鬱和黯然。

有人說,女人是用水做成的,而男人是用酒精熏出來的。

又有人說,女人加上男人,會得出一種奇妙的感情,叫愛情。

由此可推,愛情如酒。

酒的質量決定於水的純度和酒精的品質。好酒經得起時間的考驗,越釀越醇;劣酒容易變質,會喝壞人,甚至酒精中毒。

林黛玉和我之間的感情,算不算是愛情?我不知道,但我很清楚地感覺到,她正有意無意地邀請我一起釀酒。

每逢年節假日,她都會拖著我陪她逛街;每逢她的高校有晚會,她都會邀請我去參加。她的手常常可以很自然地穿進我的臂彎中,她的頭常常可以很自然地靠在我的肩膀上,但我從來都沒作出回應。

林黛玉是個外柔內剛的女孩子,情緒很少出現波動,那次天台上的日出,是我見過她最脆弱的一面。那一次理智的崩潰、情感的爆發,是我和她之間的共同秘密。

面對這樣的絕色佳人,說完全不心動是假的,但我分不清天台那次的情感爆發到底是憐憫、內疚還是喜歡?或許,她也分不清楚。我不喜歡戀愛在莫名其妙中開始。所以,我選擇靜觀,讓時間充當一個優秀的證人。

秦贏政或許說對了:「劉雲,不管你承認也好,不承認也好,你是個徹頭徹尾的被動主義者!你的人生是在別人的推動下進行的。」

時間總在不知不覺間流逝,我的實習期已來到盡頭。因為我前後三位實習導師白鬍子、李華佗、羅嘉英的極力推薦,使得深藍開出了相當優厚的條件聘用我。我沒有拒絕的理由,於是很爽快地便在合約上簽了字,只等過完學生時代的最後一個暑假,我就是深藍的正式員工了。

司徒先生真是一個奇人,從事件結束到現在我跟他道別,他都沒有問我那件事到底是怎樣結束的。能壓制住自己的好奇心,真是一件幸福的事,所以我總能與他愉快地交談。

每次與JACK見面,都有點提心吊膽。其實拋開他詭異的一面,就他賞心悅目的外表和優雅的談吐來說,與他交談並不是一件苦差事。他很善解人意,而自從那件事之後,就沒再提過那些驚世駭俗的觀點,也沒再說什麼我身體中有封印之類的話。

當我告訴他要暫別時,他也只是親切地微笑道:「願你一切順利,劉雲。」恍若一個相交多年的摯友。

因為每個人都知道我不久就會回來,所以離別並沒有太多的傷感,只有林黛玉在月台上在我耳邊低聲說了一句:「早點回來!暑假我們學校計劃旅行。」


經過列車的長途跋涉,我終於回到了北方的B市。看著這片熟悉的天空,不禁輕輕地說了一句:「久違了,故鄉!」

走在熟悉的大街上,感受著這份熟悉的文化氣息,觀察著來往的行人,我不禁笑了。不知是否與城市的經濟環境有關,G市行人的步行速度,要比B市行人快上了零點二倍左右。

回到熟悉的家中,張大媽高興得立刻要殺雞加菜,而老父則用呆滯的眼神盯著我。他沉聲告訴我,滾!再敢到他家推銷劣質化妝品的話,就將我從十五樓扔下去。我苦笑著聳聳肩,就躲回了自己的房間裡。

吃飯時,看到妹妹冰冷的眼神,便忽然想起她快要高考,不禁關心地問了幾句。她面無表情地哼了兩聲,就充當回應了。

第二天,我搬回了學校,準備畢業前的一切。應付完畢業論文,然後就和幾個教授、副教授關在一間光線不足的房間裡,大家裝模作樣、又心照不宣地進行論文答辯。

一系列瑣碎的畢業留影、畢業典禮、系告別會、年級告別會、班級告別會等等事情後,總算是畢業了。很多女生在這段時間裡,哭得唏裡嘩啦;很多男生在這段時間裡,喝得一塌糊塗;很多情侶在這段時間裡,解除了山盟海誓……

提著大袋、小袋的行李回到家中,又休養了兩天,準備再次整裝待發時,老父將我叫住了。

「阿雲,進來我房間一下!」房間裡傳出了他的聲音。

我微微愕然了一下,父親又清醒了?

我順從地走進了他的房間,坐到他的身旁。

他慈祥地注視了我好一會,才說:「阿雲啊!今天我有兩件事情要拜託你。」

他乾裂的手輕撫著我的頭。看著他那被皺紋爬滿的臉,我的鼻子不禁一酸。

他緩緩說道:「第一件事,阿秀報考了G市的國立ZS大學,九月份她將去就讀,你是在G市工作的,到時你要照顧一下你妹妹呀……」

「咳……爸爸,錄取通知書好像還沒下來啊!阿秀的第一志願是ZS大學,但對方未必就會錄取啊!」我乾咳一聲,輕輕打斷了父親。妹妹的成績在我印象中,絕對不算好,而ZS大學卻是重點大學中的重點大學。

「阿雲,知道為什麼我們家這些年來,前後發生了這麼多事,我們都能安然無恙嗎?」父親嘆了一口氣,說道:「我們其實是革命烈士的後代啊……」

我的嘴巴微張了一下,開始用專業的眼光打量父親。

父親繼續說:「我的父親,也就是你的爺爺,當年是潛伏在日軍內部的間諜,後來在大反攻期間,被自己人誤殺了……唉!因為種種複雜的原因,國家一直沒有公開承認他的身分,但國家的領導層,一直都非常關照我們。所以,你妹妹要上ZS大學,只要我捎個信上去,完全不是問題的。你明白了嗎?」

我眨了眨眼,說道:「知道了,我會好好照顧阿秀的。」如果這是真的,那妹妹豈不是和林黛玉同校了嗎?

父親不理會我越來越專業的眼光,又說:「第二件事,你的堂妹明天上午會來到B市,你替我去好好招待人家!」

「啊!這個……」我想起自己安排好的暑期計劃。

「爸爸第一次拜託你做事,你就想推辭了?」父親威嚴地逼視我。

我忙搖頭說道:「照顧妹妹當然沒問題,但第二件事……我什麼時候有個堂妹了?」

父親很理直氣壯地說:「這個,我也記不太清楚了!」

我的頭歪去了一邊。

他想了想,又說:「她是從非洲回來的,叫Apple,明天上午九點到達,你去國際機場接她,就這樣決定了!」

看著忽然變得如此威嚴的父親,我慌忙將拒絕的話吞到了肚子裡,苦著臉點頭答應。


早上八點四十五分,B市國際機場。

寬敞明亮的大廳裡,人並不算多,顯得有點空曠。

我站在通道出口的一側,輕輕嘆了口氣,因為父親這個任務,最少把我學生時代的最後一個暑假毀掉了一半。我的堂妹,非洲來的Apple,這令我聯想到了一個黝黑得閃出亮光的蘋果。

隨著播音員冷冰冰的聲音迴盪在大廳中,普洛托利亞飛B市的長途班機正式降落B市國際機場。

人流緩緩從出口有秩序地湧出,我周圍有不少人高舉起寫著名字的牌子,我再嘆了一口氣,緩緩將頸上的隕石項鍊解了下來,周圍人潮的思想立刻瘋狂地湧進了我的腦海。

這一刻有人們焦急、興奮、激動、平靜、不耐煩等複雜情緒,還有過去散佈在機場內的離愁別恨、欣喜重逢、憤怒、孤寂、無奈等等久久未能淡去的感情,B市機場真是一個分手與重逢的老地方。

我皺了皺眉頭,儘量靜下心來,仔細辨認著誰才是我堂妹Apple。人潮從我身前流過,不同的膚色匯在一起,在紛亂的思潮中,令我疑為這是一道混濁的洪流。

我的頭越來越痛,我苦咬牙撐著,卻依然無法辨認出誰才是Apple。洪流的色彩漸漸變得斑斕起來,周圍一切迅速斂去,天地緩慢地旋轉了起來,時間失去了本來的意義,混沌一片。

「嗨!嗨!嗨!」

一把甜美的聲音將我從那詭異的幻覺中喚了出來。在這幾個月來,我嘗試過幾次將項鍊解下來,但都沒有太大的問題,今天卻出事了。看來,是與機場裡太過紛亂的思潮有關吧!

「喂!喂!喂!醒了沒有啊?」

四周的事物漸漸變回清晰,我才看清眼前是一個異常美麗的女孩,那是一種精緻的美麗,她看起來猶如一個精工細琢的布娃娃。等等,她的手怎麼摟在我脖子上?

我正想退開,她已嚷道:「別動,讓我幫你將項鍊繫回去。」

「小姐,我自己來就可以了。」這麼俏麗的一張臉,呵氣如蘭地在我面前,真叫我產生犯罪感啊!

「哥,別客氣……好了!」她甜甜地笑道,輕盈地往後退開一步,亭亭玉立。

「哥?」我疑道。

「我就是Apple啊!伯伯說得沒錯,哥真是有點呆呆的,呵呵……」她笑得很甜,而且甜而不膩。

「呵!Apple長得很可愛啊!和我想像中的不太一樣。」我也笑了,但不是太自然,腦海中還不時傳來紛亂的餘波。

「哈!哈!哈!難道我從非洲回來,就該長得和黑猩猩差不多,才和你想像中的一樣啊?」

她有兩個深深的酒窩,我猜肯定有不少男孩醉死在裡面。

「呵……」我乾笑著,忽然想起一事,問道:「Apple,妳怎麼懂得……懂得那個……項鍊要掛回去的?」忽然發覺自己問問題的方式實在不夠聰明。

但Apple很爽快就回答了:「因為項鍊上的隕石是我找到的,項鍊中第一重力量也是我注進去的,我可能不知道嗎……」

「啊?」我瞪大了眼睛。她是這條項鍊的原主人,同時也是一個靈力者?

「前段時間接到馬叔叔的電話,說項鍊被我老爸掛到了一個傻小子的頸上。」她笑道:「所以我一眼就將你認出來了,哥!」

「馬叔叔?你老爸?」我問道。

「馬叔叔就是馬刻絲,我老爸就是朱葛亮,你都認識的吧?」她自然地說道。

「啊……呵呵!你竟然是朱葛亮叔叔的女兒啊?」我終於弄清楚為什麼她會是堂妹了,但她和叔叔的差別也未免太大了吧!尤其是在長相上。

她又甜甜地笑道:「嗯!就連哥哥你也不太相信吧!其實老爸也曾懷疑過我是不是他親生的,小時侯還特地拉我去驗DNA作親子鑒定呢!呵呵……」

我暈,只有叔叔才能做出這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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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撲朔迷離
「哥哥的神情有點怪異喔!怪異中又隱隱帶著失望,莫非……」Apple咬著下唇,神情古怪地盯著我,說道:「莫非,哥哥對我一見鍾情了?」

我狂暈!作個沒好氣的表情,拉過她的行李就往外走。

她緊追在我身後,笑嚷:「真給Apple猜對了?唉!真是造物弄人啊!亂倫的愛情很淒美,但一般都沒有結果的。哥哥,你不要太難過了,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對嗎……為什麼轉開你的臉呢!怕Apple看到你傷心絕望的淚水嗎?」

救命啊!她不愧是叔叔的女兒,這種完全不理別人感受的主觀語言,真是一脈相傳。

「咳!咳!Apple,妳的中文名字叫什麼呢?」Apple的音量引來了不少目光,我慌忙轉移話題。

Apple神色一下變得黯然,低下了頭,喃喃說著什麼:「……」

「什麼?」我側過了耳朵。

「朱圓嫜啊!」她的情緒彷彿一下掉進了谷底,聲音低不可聞。

「不是吧!朱元璋?只有叔叔才會起這樣的名字。真是名門,諸葛亮的女兒是朱元璋,哈哈……」我帶有報復性地大笑。

她重重哼了一聲,說道:「哥哥要叫人家Apple,OK?」

「OK!」我笑著答應了。

機場外陽光明媚,Apple的情緒立刻又恢復了高漲,我問道:「到我家住,還是住賓館呢?」

「會有人為我安排好的!Taxi!」她答道,揮手招了一輛計程車,對著我甜甜一笑,說道:「哥哥,伯父叫你陪我的,對嗎?」

「對!我被授命充當妳的貼身保鏢!」我將行李放進後車箱。

「好,陪我去見一個很想見我的人!」她的神色忽然凝重了起來。

「很想見妳的人?妳男朋友?」我好奇地從後車箱中探出頭看她。

「不是,是Apple的債主!很凶的……」她答道。

我蓋上後車箱的手差點被夾到。


車上。

Apple很健談,甚至比她父親更能聊,沿途向我介紹著B市的奇聞異事,使得我這個東道主,反倒像個觀光客,且她說的事情更是十件中有九件沒聽過的。

當聽到她說路邊一家小飯館曾經是外星人的基地時,我終於忍不住問道:「Apple,妳的職業是?」

「哈!哈!哈!哥哥嘆服於Apple的淵博了吧……」她得意洋洋地笑道。

我沒好氣,扭開了一瓶礦泉水,仰頭就灌。

「哥哥為何不猜猜我是做什麼的呢?」她轉過頭注視著我,神色一下變得凝重起來,沉聲說道:「如果你猜對了,Apple就賞你一個亂倫的香吻!」

「噗!」我將水噴到了前座。

「哈哈……哥哥太激動了!」她嚷嚷道。

我歉意地對司機一笑,又對Apple翻了一下白眼,就閉目養神了。從遺傳學上分析,她的怪異程度是青出於藍了。

「嗯!哥哥是為那個亂倫的香吻在努力思考嗎?我再給點提示好了,Apple十六歲就在哈佛拿到三個碩士學位,十八歲就完成了環球旅行,二十歲就成為了華爾街三家上市公司的主席。我今年二十一歲,職業會是什麼呢?」

我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轉過頭盯著她,問道:「不是吧!真的?」

「假的!」她爽快地答道。

「……」

她狂笑了起來,說道:「哈哈……哥哥好呆啊!哪有這麼容易相信人的?剛才你的神情好真誠、好可愛啊!連Apple也差點以為自己說的是真的呢!」

看到司機也搖頭苦笑,我沒好氣地作個慘死狀,閉上了眼睛。

「其實Apple十四歲就離家出走,老爸早就不認人家了,很可憐的……對了,你在伊甸園裡用的是不是深藍色的庚卡?以前是人家用的……」

哦?Apple以前也是伊甸園的住客……

為了避免自己再被她戲弄,我只是淡淡地「哦」了一聲。她又從這個「哦」字中大做文章,說我冷血,不關心她這個血濃於水的堂妹,又問我是不是因愛成恨,還說亂倫是不對的,不過她還是會考慮考慮,叫我不要過早失望……

我的天啊!她比叔叔難應付多了。

但這樣的性格也有好處,從機場到目的地沒超過半個小時,我已經可以和她無話不談了。

目的地是一片風景優美的別墅區,B市地皮最貴的地段之一,住在裡面的人非富即貴。車子停在其中一棟別墅前,只見別墅外早已有幾個身形剽悍,清一色黑色西裝的大漢,筆直地站著。

倒!Apple是帶我來看電影的製作現場嗎?

下了車才發現,那幾個大漢身前站著一個只比侏儒高一點點的老頭,他穿著深色的睡衣,還拄著一根短小的枴杖,見到我們下車後,他領著眾大漢齊整地鞠躬。

哦?看來拍的還是漫畫式的電影……

我學著Apple微微鞠了一躬作為還禮。

有人幫我們拿過行李,Apple和那老頭走在最前面,我只好無奈地跟在他們身後。Apple到底是什麼人呢?

「朱小姐,老爺在裡面等妳很久了。」矮小老頭說道:「妳真人比照片還要漂亮!」

「謝謝!」Apple竟收起了小女孩的姿態,端莊起來。

大廳中,一個中年男子對著沙發另一邊背對我們的男子說:「每件事都有第一次,不要太緊張!記住,舞台是四面的,你千萬不要老對著一邊唱,這樣另一邊的觀眾會埋怨……」

我們徑直越過了他們,走向寬敞的樓梯。我好奇地回頭一看,不禁微微一驚,正被訓示的那個男子,竟是國內新崛起的當紅歌手,明晚就將在B市舉行首場個人演唱會,大報、小報還將此事炒得火熱,沒想到男主角就在這裡。

Apple似乎感到我的驚詫,回頭對著我甜甜一笑,做了個鬼臉。


二樓。

矮老頭將我們引到一扇豪華的大門前,他輕叩兩下,裡面便傳出了一把威嚴的聲音:「請進!」

從聲音分析,此人應該是長期發號施令,居於高位的那類人。

老頭無聲無息地退了下去。Apple輕聲說道:「這一刻起,你就是我的助手,介入這件事!」

「什麼?」我低聲回應。微妙的直覺告訴我,自己要被捲進一宗自己不願意捲入的事件中,且好像還有點愚弄的成分在裡面。

「伯父叫你要照顧我的,對不對?哥,你願意當我的助手嗎?」她盯著我,眼睛在柔和的燈光中,閃耀出狡黠的光芒。

「對!」我想起昨晚老父的訓示,頹然嘆了口氣,道:「能成為您的助手,這是我的榮幸,大小姐!」

「叫Boss!」Apple威嚴地糾正。

「Boss,請進!」我無奈地扭開門,低聲下氣地說道。

Apple越過我,昂首走了進去。


這是一間充滿西方味的辦公室,簡單而不失格調。

房中的男人聽到腳步聲,緩緩轉過椅子,裂嘴一笑,說道:「Apple,妳終於來了!最近過得可好?」雪白的牙齒在他黝黑皮膚的映襯下,顯得有點陰森。

眼前這個白頭髮黑人十分的眼熟,不知在哪裡見過……

Apple淡淡一笑,說道:「大家都老熟人了,別說客套話了,進入正題吧!」

我嘴巴微張了一下,但立刻又合上了。我認出他是誰了?拉爾森!HQ娛樂公司的營運總監,曾上過「時代」等多個知名雜誌的封面,沒想到他的中文竟說得這麼流利。

拉爾森慢悠悠地說道:「妳幫我擺平那件事!我幫妳付清妳在拉斯維加斯所欠下的七千八百萬,同時,妳私人欠我的一千六百萬也一筆勾銷,另外再給妳三千萬!」

不知是否我的錯覺,拉爾森炯炯有神的雙眼下,隱藏著無盡的倦意。

「另外再給五千萬!」Apple坐到了拉爾森的對面,並打眼色示意我坐到她身旁。

「Apple,妳坐地起價的性格什麼時候才能改呢?」拉爾森嘆了口氣,說道:「四千萬,極限了哦!」

我摸了摸下巴,錢在他們眼中彷彿只是個數字而已。

「哈!哈!哈!」Apple將頭稍稍探前,說道:「拉爾森,我坐地起價只成功過一次,但那次差點就要了我的命,這次的事情恐怕不是你傳真所說的那麼簡單吧?我改變主意了,我要先看看受害人才決定價錢!」

「上次……」拉爾森陪笑道。

「上次那隻千年殭屍,Apple永遠都忘不了,你別說了!」Apple舉起右手,擋在兩人中間。

拉爾森深吸一口氣,將椅子旋轉向窗外,像是在艱難的決策中。

我藉機低聲問Apple:「人民幣還是美元?」

「廢話,當然是美金!」她看到我瞪大的眼睛,笑道:「少不了你那份的,事後Apple請你吃麥當勞!」

「啊?才麥當勞啊……」我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拉爾森又轉了回來,沉聲說:「好!跟我來!」他站起,率先往門外走去。

我忽然發覺他從頭到尾都沒看過我一眼,彷彿我是透明似的。

Apple跟在他身後,低聲問道:「沒讓她再見任何人了吧?」

「依足妳的吩咐!接到妳電話的當晚,就將她從紐約送到了B市!」拉爾森答道。

「她到底是誰?竟值得你們花這麼多錢?」Apple隨意地問道。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身價。藝人、歌手,在我們眼中不過是一疊疊的鈔票!這代表她那疊鈔票有這麼高!」拉爾森側身比了個姿勢,續道:「所以,值得!妳見到她就會明白的……」

我們來到三樓最後那個房間。拉爾森開門前,側身注視著Apple,沉聲說道:「五千萬,我們可以給!希望衝著我們這麼多年的交情,妳這次無論如何,都要幫一幫!」

Apple面無表情的和他對望了一陣,忽然甜甜一笑,說道:「別太嚴肅,放輕鬆一點,OK?」

拉爾森嘆了口氣,推門而進。濃濃的消毒水味頓時撲面而來,我捏了捏鼻子,跟在Apple身後,走進了房間。

房內十分陰暗,拉爾森沉聲說道:「抱歉!愛麗思害怕看到光,麻煩妳走近一點觀察吧!」

依稀可辨別出房內有一張床,床上躺著一個女子,床邊放著一個輸送液的架子,床兩邊的桌上擺滿了心電圖測試儀等各類儀器,兩個醫生就在這樣昏暗的環境下,悶不吭聲,忙碌地操作著。

當我的眼睛適應了房間中的光線後,終於看清了床上躺著的那人。呼吸在那一瞬間停頓了下來,這是一個極為清麗脫俗的女子,同時,她的美麗是脫軌的,也就是很容易令人想入非非的那種。

清麗脫俗的氣質中,一旦揉入了這種脫軌的媚態,這對於絕大多數男人來說,都是致命的。沒想她的真人比螢幕上還要美麗千百倍,這僅僅是在她緊閉雙眼的情況下就做到了。

「哦!竟是你們HQ當下最紅的大牌女星愛麗思啊!」Apple繞著床緩緩走了一圈,又再緩緩走回來,續道:「聽說她還是你們大老闆的女兒,對嗎?」

「對!」拉爾森的聲音變得有點沙啞。

「哼!哼!哼!掌上明珠搞成這樣,老頭子現在很著急吧?」Apple說道。

「唉!他一天打三通電話給我,要不是我保證能請到妳,他也不會讓我們來中國的!」拉爾森無力地說道。

「你這麼勇啊!不怕我不接這個任務嗎?這個可不是小問題啊!」Apple緊緊地盯著床上的愛麗思,彷彿能從中看出些什麼來。

「唉!我不得不勇啊!事發時我也在現場。」拉爾森又嘆了一口氣。

他看到Apple已經緊盯著愛麗思良久,不禁問道:「怎麼樣?是不是看出什麼關鍵了?」

Apple沉吟道:「我在分析她到底用哪個牌子護膚的,皮膚怎麼保養得這麼好?」

拉爾森扶了扶身旁的化妝台。

Apple甜甜一笑,說道:「算了,其實也和我差不多嘛!到外面說話吧!你將整件事詳詳細細說一遍,若給我發現你有什麼欺騙或隱瞞的,我立刻掉頭走人!」


三樓的小會客廳。

拉爾森從酒櫃中取出一瓶酒,用眼神詢問了我們一下,Apple和我都搖頭表示不需要,他自己就對著瓶口大大灌了兩口,才坐在我們對面的沙發上。

Apple說道:「拉爾森,我們合作過這麼多次,你還是第一次這麼緊張啊!」

拉爾森苦笑道:「在生與死之間的大門竄了這麼多回,本以為什麼都看破了,沒想到,還能品嚐到恐懼的滋味……」

「恐懼來自未知!」Apple柔聲說道:「進入那個令你感到困惑的故事吧!拉爾森。」

Apple這一刻變得溫柔且善解人意,與我前面所見到那個調皮、愛作弄人的Apple迥然不同。這兩種截然相反的氣質,形成了她獨特的魅力,我不由得轉過頭多看了她兩眼。

拉爾森向下撥了撥他的頭髮,又舔了舔嘴唇,才說:「OK!我們立刻開始!在一個半月前,確切時間是四十六天前,紐約舉行了一個晚會,主題是反對戰爭,不少演藝圈的大明星都有份參加,HQ旗下有不少藝人歌星私自赴會了,其中就有愛麗思。」

「那時候是個敏感時期,特工隨時會在美國高層的授意下,只要借題發揮來放個什麼計時炸彈搗亂一下,就夠這些嬌生慣養的明星們好受了。那一晚,我一接到老頭子的電話,便立刻趕去現場,以免愛麗思出現什麼不必要的閃失。」

「我去到現場時,愛麗思恰好登台表演,我只好在台下等她唱完才將她帶走。記得當時,一共有七個人在台上演唱,那是一個露天的舞台。天空繁星滿天,連一朵雲都沒有,但竟就在這樣一個無雲的星空下,一個巨大的霹靂在星空中閃過,詭異到了極點。」

「周圍頓時陷入一片漆黑當中,彷彿有一塊黑幕忽然將天空遮住了。我立在原地,靜靜等待後備電源的啟動。轟鳴的雷聲傳來時,舞台上傳來了陣陣淒厲的叫喊聲。」

「我立刻感到不妥,這樣淒厲的聲音已經超出一般停電所引起的恐慌了,最重要的是,愛麗思還在舞台上,而聲音是從舞台上傳來的。」

「當時,我在第一時間衝上舞台,憑著記憶往愛麗思的位置撲去。這時,又是一道閃電劃過。在那一刻,我的心臟差點跳了出來,因為我看到台上竟然有一雙腿在原地跑動。」

「請注意,它是沒有頭,沒有身體,就僅僅是一雙腿在原地跑動;在那雙腿的旁邊,還有一個人頭用尖銳的聲音淒厲地叫喊著,它也僅僅只是一個人頭,沒有身體,沒有腳,除了頭,其餘什麼都沒有。我認出了那個人頭的主人,就是M電台的美麗女主播,常說自己可以通靈的那個。」

「這麼多年來的職場應變能力,在那時候起了作用。我幾乎是在本能的推動下,奔向呆呆站在原地的愛麗思,然後攔腰將她抱起,沒命地往舞台外跑。」

「轟鳴的雷聲中,一股強盛的氣流從我後方衝來,我的直覺告訴我,這是一股令人死亡的力量。我幾乎想都不想,抱緊愛麗思就往外跳,氣流從我們的頭頂急速地劃過。接著,我發覺自己的腳彷彿少了什麼東西,然後便昏死了過去。」

拉爾森將酒擺放在茶幾上,緩緩地脫下自己的鞋子,只見那雙襪子在腳跟的部位凹了一小塊進去。他將襪子也脫了下來,我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氣,他腳跟的部位少了一小塊,就像自然地被人用利刃橫切掉那樣,血管與骨頭清晰可見。

「這就是那晚被氣流劃過的地方!」拉爾森緩緩地說道:「在這四十六天裡,我看過十六個著名的醫生,他們都無法解釋這樣的病症,更別說治療了。幸好,我行動無礙。」

他讓我們看了一會,才重新將襪子穿上,繼續說道:「那晚在台上演唱的七個人,只剩下愛麗思了。另外六個都在那個晚上無緣無故失蹤了,警察到現在都找不到他們,連屍體也找不到。只有我知道,他們是在那股氣流過後,才在舞台上消失的,就像我的腳跟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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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灰色重逢
我不禁有點佩服他清醒的頭腦這樣古怪的事情,他又是當事人思路竟能有條不紊,且還能用近乎冷漠的語氣陳述出來。

他又灌了一口酒裹說道:「但愛麗思身為唯一的倖存者,她的情況亦十分不妥。首先在她昏迷過去之後,就一直沒有再醒過;她害怕見到光箊在光線照射下,她的心跳會加快一點三到一點六倍;且害怕聽到分貝過高的聲音,高分貝的音量下,她的腦電波就會出現不尋常的跳動。在十天前,她連呼吸也停了下來,但心跳卻正常。二天前與妳通電話之後,我立刻將她轉到了B市。情況基本如上!」

「為什麼這麼遲才找我?」Apple問。

「唉!美國也有這方面的人才,老頭子嫌妳太貴,所以一開始找的是其他人。」拉爾森顯得有點尷尬。

「是你嫌我太貴吧!」Apple笑道。

拉爾森更尷尬了,乾咳兩聲,沒回應這個問題。

Apple也沒再深究,又問道:「前面請了幾個人,分別是誰?」

拉爾森說了幾個人名出來。

Apple冷哼兩聲,道:「他們怎麼行?我想,他們肯定是拿處理冤靈、降頭之類的一般手法來處理啦!對不對?他們現在的命運?」

拉爾森臉色微微一變,也不敢再看Apple的眼睛,低聲說道:「他們全失蹤了,最長的堅持不到八天,最短的一天都不到……」

「失蹤方式?」Apple面不改色地繼續問下去。

「莫名其妙,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基本上排除了臨陣退縮的可能,因為直到現在,也沒有人再看到他們了!」拉爾森的聲音依然十分冷靜。

「你們猜測這股神秘力量屬於哪方?」Apple問道。

「總統不會在這個時期做這種蠢事的,中東勢力也沒理由破壞企圖幫助他們的晚會,所以老頭子估計這是美國國內的一股反動勢力。」拉爾森答道。

Apple思索了一會,道:「OK!我基本瞭解了。價錢加到八千萬,愛麗思隨時要轉到G市,你去安排一下!」

「謝謝!」拉爾森眼中閃過驚喜之色,看來Apple的幫助對他真的十分重要,說道:「價錢方面我要請示一下上面,應該沒問題的。先失陪一會!」他轉身大步走出了小客廳。

Apple甜甜一笑,道:「哥哥,Apple很高興見到你,但你不用陪Apple了。你也聽到了,這裡十分危險,你等會就回家吧!會有人送你的。」

坦白說,我討厭捲入這類完全出乎自己意料之外的事件,但老父叮囑自己要照顧Apple,我又豈能臨陣退縮呢?

我說:「既然這麼危險,妳之前又叫我來?」

Apple嘴角逸出了一絲苦笑:「實際情況要比Apple想像的要嚴重得多啊!本來只想帶你來玩玩的,但現在當然是兩回事啦!要不是衝著跟拉爾森的交情,打死Apple也不接這樣的任務呢!」

「我不走,我答應過父親要照顧妳的!」我的語氣很平靜,但也很堅決。

「傻瓜,別意氣用事啊!」Apple深深地注視著我,眼中閃過異彩。

「我決定了,不想再重複!哥哥的力量說不定遠在妳之上呢!嘿嘿……」我淡淡地笑道,腦海中掠過了JACK的影子。

如果是他,肯定會親切地對愛麗思一笑,很有感情地說,妳該醒來了!然後愛麗思十之八九就真的爬了起來。既然他說我和他是同一類人,我想我應該能照顧好Apple的。

Apple上上下下端詳了我好一會,甜甜地笑道:「好吧……哥哥比我想像中的勇敢。看來愛情的力量真是驚人啊!尤其是禁忌之戀,Apple很感動呢!嗯!Apple也有點喜歡你了!」

看著她一臉自我陶醉的表情,我一陣哭笑不得,說道:「其實我是看中那八千萬才出手的!」

Apple展顏一笑,重重拍了我的背脊兩下,說道:「放心啦!Apple答應別人的事沒有不算數的,事後一定請你吃麥當勞啦!」

「……」


愛麗思的房間中,醫生和拉爾森都退了出去,只剩下Apple、愛麗思和我。

Apple一邊在房間的各個位置貼上奇怪的圖騰,一邊說道:「對方實在太強了,我怕一個人應付不了,所以我要暫時切斷對方和愛麗思的心靈聯繫,令對方失去愛麗思的位置,然後我們立即將她送到G市,請求馬大叔他們的幫忙!清楚了嗎?」

我點點頭,說道:「所以,我要做什麼?」

Apple在愛麗思的床頭點燃了一根彩色的蠟燭,柔聲說道:「你的任務是看著這根蠟燭,不能讓它熄滅!」

蠟燭的火焰直直向上,無絲毫顫動,乍看還以為是假的。這樣的蠟燭我曾經見過一次,那次是在銀座的頂層上,是由林黛玉點燃的。

「笨蛋,不是用手去保護的啦……用你心靈的力量去守護那根蠟燭。Apple的精神已經和那蠟燭連在一起了,千萬不能讓它熄滅啊!切記,切記!」Apple神色罕見的凝重。

我用力地點點頭,表示知道了。馬刻絲大叔發狂的情形就像在昨日呢……

Apple甜甜一笑,便往門外走去。

「妳去哪?不是在這裡進行的嗎?」我奇道。

「我要到樓下的房間進行,哥哥不是說自己比Apple還要厲害的嗎?Apple就是怕你的精神會影響到我啊!」她對我眨了眨眼,輕輕掩門離去。

陰暗的房間中,只剩下我和愛麗思這位絕世佳人。這麼近距離面對這位世人的偶像,我長長作了個深呼吸,與其說很刺激,倒不如說感到些許惶恐。

我集中精神,盯著那根蠟燭,將自己的精神集中起來,用自己都不知道有沒有的心靈力量,嘗試去守護住這根蠟燭。

等待中的時間是最漫長的,只有回憶才能令等待變得短暫些,無奈我要集中精神,根本不敢去胡思亂想。彷彿過了很久很久,也彷彿僅僅才過了幾分鐘。

忽然,周圍的空間輕微地跳動了一下,十分奇妙,但我清晰地感覺到了。在我驚疑中,身邊的床猛烈地顫動了起來。我不禁低頭一看,一股冰涼的寒意頓時從我背脊直直衝上了腦際。

愛麗思不知何時,竟睜開了眼睛,眼中沒有絲毫感情,幾乎都是眼白,她緊緊地盯著我,身體不斷地掙扎,彷彿要掙脫開套在她身上無形的枷鎖。她的嘴巴慢慢地裂開,露出一口雪白陰森的牙齒,一縷縷寒氣彷彿從她嘴中冒出,飄到我的脖子後,飄到我的腦門,飄遍我的全身。

我的心跳不由得急速上升。這個昏迷了四十六天的人竟然醒來,且竟在這樣的時刻裡,還以這麼詭異的一個姿態。床頭的彩色蠟燭,伴隨著她的掙扎,伴隨著我急速的心跳,火焰竟也瘋狂地舞動了起來!

我連連做著深呼吸,看到愛麗思應該掙脫不了那個無形的牢籠,我忙收攝心神,將精神重新集中到那根彩色蠟燭上。

那張堅固的床在愛麗思拚命的掙扎下,發出「嘰……嘰……」的怪聲響,實在令我心煩意亂。

該死的空間跳動又來了,先是輕微的跳動而過,像沙灘邊的海浪,幅度不大,但持續不斷。整個房間在這種跳動中,一起一伏的,我的身軀也不自禁地晃動了起來。

這樣的跳動變得越來越強烈,周圍的事物也漸漸扭曲起來,那根蠟燭變得如同「S」形的小蛇般,彷彿正緩緩游動了起來。愛麗思那張美麗無瑕的臉,在這樣劇烈的空間跳動中,扭曲得如同魔鬼般猙獰。

我感覺自己就像一艘在驚濤駭浪中的小舟,被打得險象環生。僅存的一點理智,支持著我在這樣詭異的情形下,依然緊緊盯著那根彩色的蠟燭。與其說我在守護著它,倒不如說是它在支持著我,但那火焰已經被壓得越來越低了。

空間的跳動彷彿撞碎了套在愛麗思身上那道無形的枷鎖,她猛的從床上彈了起來,一下就掐住了我的脖子。

我頓時被她推得踉蹌倒退,直直退到了牆角。看著她那張扭曲了的臉湊得近無可近,窒息感狂襲而來。蠟燭的火焰瘋狂地搖擺著,眼看就要熄滅了!

越來越困難的呼吸,令我顧不上眼前這個女人是世界級的女星了,於是膝蓋重重地撞在她的小腹上,但她竟不為所動,就如同一隻發狂的野獸般,只懂緊緊地勒住我的脖子,口中不斷冒出白氣,陰森的牙齒亮光閃閃。

「嗯?!」

正當我手腳並用都無法掙脫愛麗思時,窗沿處傳來一聲驚奇的嘆息聲。

我這才留意到那個陰暗的角落不知何時多了一個黑影,不禁又是一陣心慌。房間裡什麼時候多一個人了?同時,一股莫名的暖流湧上了心頭,這聲音為何是如此的熟悉,難道……難道那個黑影,竟是……竟是我失蹤多年的哥哥劉邦……

「唉……」黑影又再低低地嘆了一聲。

一陣寒風吹過,空間的跳動停止了,房間彷彿也明亮了不少。愛麗思雙眼緩緩合攏,鬆開了掐住我喉嚨的手,軟軟地倒落在地;蠟燭的火焰瞬間恢復了直直向上,彷彿一切都從未發生過。

那黑影的第二聲嘆息令我確定了一件事,我狂奔向窗台,喊道:「大哥,是你嗎?」

窗台周圍空無一物,窗外陽光明媚,一群鳥兒恰好在天空飛過,眼前一棟棟別墅錯落有致地分佈在綠樹當中,寧靜而悠遠,但哪裡有半個人影?

「阿雲,如果你還愛惜生命,就不要介入這件事!下次若再讓我遇到你,我將親手殺了你!」

在我的腦海深處,響起了一把冰冷的聲音,這種不帶絲毫感情的語調,令我緩緩地坐倒在地。

的確是哥哥劉邦!他還活著啊!我不禁一陣驚喜,不知道他現在過得怎麼樣呢?我好像已經有七年沒見過他了吧……剛才是他在幫助我嗎?但他叫我不要介入這件事,難道他這次來是要刺殺愛麗思的?他還是在當殺手嗎……

我被捲入了回憶當中,與哥哥童年的一幕幕,瞬間在眼前浮現……

他總是很愛護我,雖然媽媽離開以後,他的性情大變,但他還是不時會用冷冰冰的語氣問我夠不夠零用錢花?最近有沒有人欺負我?

記得初中有一次,我無意中得罪了B市一個小流氓幫會,那些小流氓在那段時間裡,常常在學校門口等我,然後將我帶到一個無人的小巷,用各種殘忍的方式虐待我。

我不敢告訴任何人,只懂默默地忍受著,並節省下早餐和午餐的錢,交給他們當「保護費」,希望他們能放過我。可是事與願違,他們蹂躪我的行為卻不斷升級。

每天青一塊、紫一塊的回家,哥哥終於不再相信我不小心摔一跤的鬼話了。他有一天在放學時跟蹤我,然後在那條灰暗的小巷中,他吼了一聲就撲向那群流氓。

可惜,他那時只是高中生,哪裡是那些人的對手!何況還是一個打幾個。他被揍得很慘,頭被砸破了,血流滿面。

但他竟一聲也沒有吭,只是趴在地上冷冰冰地對我說:「今夜凌晨三點過後,你將再也看不到他們!」

我那時只懂得哭,哪裡相信他的話。可是,自從那次之後,我的確再也看不到那群流氓。後來聽別人說,那群流氓竟集體失蹤了,成了本市的一宗懸案……

難道,這真的是哥哥做的……

印象中,自從媽媽走了那年後,他從來都沒有再笑過。這麼多年了,他還是這麼冷冰冰嗎……

「……哥,哥,你在想什麼啊?大明星在你身後倒下來了,你都不管呀!你不為美色所動,也要懂得憐香惜玉嘛!」

Apple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才將我從回憶中拉了回來。

Apple將愛麗思扶回床上,她的臉色變得很差,彷彿剛剛生完一場大病。她見我盯著她,甜甜地笑道:「幸好剛才你挺住了,Apple差點就靈力出軌,好險啊!」說完還吐了吐舌頭,作個不經嚇的神情。

我看了看床上的愛麗思,又看了看Apple,問道:「成功了嗎?」

Apple搖了搖頭,長長吐了一口氣,說:「表面上是成功了,但實際上很難說。剛才有一股很可怕的精神力量潛了進來,Apple根本不是對手,眼看就要垮掉的時候,這股力量卻忽然撤走了。真奇怪,它為什麼會忽然撤走呢……」

她托起了腮,陷入了沉思中,好一會才說道:「真傷腦筋,算了!想不明白就別想了!」

她見我緊緊地盯著她,彷彿是心虛,竟低下了頭。

我沉聲問道:「Apple,妳是不是隱瞞了我什麼?」

「為什麼這麼說呢?」Apple將目光投向了窗外。

「妳的精神與蠟燭連在一起,所以妳能聽到這間房間裡所有的聲音,對嗎?」畢竟和林黛玉那群怪人相處了這麼久,這點基本的靈力常識我還是懂的。

「對……」Apple答道。

「那妳怎麼可能不知道那股力量的主人是誰呢?」我緊緊地盯著她。我當時有喊出「大哥」這兩個字的,她沒可能聽不到。按常理,她該追問我到底在叫誰,而不是像現在那樣假裝沒聽到。

「唉……好,我不再隱瞞,都告訴你好了!Apple知道他是劉邦哥哥。」Apple轉過頭,正視著我,說道:「我的職業你大概也猜到一二了,就是驅魔人、通靈者、除降師等,諸如此類的古靈精怪的東東。」

「因為這個職業的關係,我在一個任務中,在美國認識了劉邦哥哥。開始我並不知道他是我的堂兄,但後來大家一起合力殺死了一隻千年殭屍後……說起那隻千年殭屍,還真是精彩呢!是Apple出道以來最險的一次……」

她見我皺了皺眉,慌忙回到正題:「那是在一個峽谷的底部,殺完那隻殭屍後,我們都打得筋疲力盡,動都動不了,而當時救援還沒來,我們就聊了起來。劉邦哥哥話很少,基本上都是Apple在說,他在聽。後來說著說著,才發覺他竟是我堂兄,他當時的反應也只是點了點頭,『哦』了一下……哇塞!真是冷血,不過也酷斃了……以後我就不時和他聯繫了……」

「哥哥……他……他在美國過得好不好?」我輕輕地問道。

「應該不錯吧!穿最貴的名牌服裝、開最名貴的跑車、吃最貴的食物、喝最好的紅酒……」Apple說道。

「住呢?」我問道。

「不知道,我從來也沒有去過他住的地方!」Apple答道。

「他……他有見過媽媽嗎?」我的聲音微微的顫抖。

「不知道,從來沒聽他提起過!嗯!你先別打斷Apple,若有問題的話,等我說完再一起問……」她說道。

我點點頭,她繼續說道:「劉邦哥哥是逆十字軍的成員!嗯!讓我先介紹一下逆十字軍吧!它是靈力界裡非常響亮的一個名字,他們到處吸收超能力者成為會員。世界各地都有他們的成員,一旦發現是人才,立刻會得到重用,且執行任務將會得到異常豐厚的報酬。」

「傳說中,他們會長的實力已經到了深不可測的境界,是不是就不知道啦!做廣告嘛!如果Apple成立個什麼水果大聯盟,我也會叫手下那些雪梨、芒果、荔枝什麼的,狂吹自己的盟主蘋果多行多行的啦!咦?想想這個創意不錯啊!遲點Apple就真去辦一個……」

我沒好氣地盯了她一眼,她離題得還真不是一般的離譜。

她吐了吐舌頭,繼續說道:「逆十字軍曾邀請我入會,但我自由自在慣了,想都沒想就拒絕了。可能我們雙方的態度都很有問題吧!這事搞得很不開心,他們幾乎要發出通緝令來追殺我。幸好劉邦哥哥出面幫我擺平了這件事……」

「唉!如果不是欠過別人一個天大的人情,這次我也不想與他為敵的。HQ與逆十字雖然極少合作,但歷年來河水不犯井水。為何這次逆十字會這麼執意要將愛麗思弄成這樣呢?真想不明白……」

其實,我在來B市的前一天,劉邦哥哥就警告過我,千萬不要接這個任務。可是我在他警告我的前一天,就已經將任務接下來了,委託人更是一個我無法拒絕的人……」

她見我露出了疑惑的神色,解釋說道:「就是HQ大老闆的妻子。當年Apple孤身一人跑到美國,幸虧有她照顧我!當然,她是另有目的的,但Apple還是很感激她,不然我可能早已淪落得不成樣子了。」

「既然受害人是她的親生女兒,我又怎麼可以坐視不理呢……我知道自己不是劉邦哥哥的對手,於是就從馬叔叔那裡拿到了你家裡的電話,對劉備伯伯撒了個謊,伯伯果然就派你來接我了……」

我「哼」了一聲,接道:「妳就利用我,讓我捲入這件事,然後兵不血刃地逼退我哥哥!虧妳前面做戲還做得這麼逼真!」

Apple彷彿受到了委屈一般,眼睛微紅說道:「當時我問你要不要退出?是很誠懇的,雖然相處時間不多,但Apple沒有這麼冷血,對你是有感情的,也擔心你會出意外,當時是真的希望你退出的……」

「算了,別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了!」我嘆了口氣,哥哥冷傲的眼神閃過了我的腦海。

「現在,Apple完全向你坦白了,你隨時可以走了!」她深深看了我一眼後,忽然身子探前,在我臉上重重地吻了一下,輕聲說道:「如果這件事情結束後,Apple還……還在的話,哥哥會請我吃麥當勞嗎?」

她用手指輕輕封住了我的唇,甜甜一笑,搖頭說道:「什麼都不要說,是Apple不好,等會樓下會有車送你走的。」

看著她落寞地走出陽台,我嘆了口氣,轉身走向了房門,但在開門的那一剎那,我竟猶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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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靈力水晶
臉上尚有她唇上留下的餘溫。她畢竟是我堂妹,難道真這樣拋下她不管嗎?可是,哥哥的話卻沒有絲毫轉彎的餘地,為了她而對哥哥的警告置若罔聞嗎?

我不禁回頭,看到她俏立在陽台,背影纖細而蕭索,內心不禁一陣悸動。這種孤單無助的心情,自己最熟悉不過了。在那無數個寂寞的夜晚,自己就是一個人躲在漆黑裡,孤苦地面對著。

一陣熱血湧上心頭。Apple雖然騙了我,但她在這件事上並沒有做錯什麼,為什麼哥哥為了那個什麼逆十字軍,就要咄咄逼人地將她逼進絕境呢?

我緩緩轉身,走向了陽台,看著她落寞的背影,淡淡地說道:「不是說好妳請麥當勞的嗎?怎麼換我請了?」

Apple猛的轉過身,竟已淚流滿面。她撲進我的懷裡,啜泣了起來。她顫抖著身子,嗚咽著說:「我還以為逃不過每個親人都不要我的這個宿命呢!當年媽媽帶我到美國後,就扔下我一個人了。這麼多年來,Apple一直都是孤單一人度過,從來都沒有人真心愛護過我,從來都沒有……」

我不禁一陣手足無措,用手輕輕拍著她的背,也不知該說什麼話來安慰她好。

她哭了好一陣子,才漸漸恢復了平靜。她看著我被她哭濕了的前襟,呆了一下,輕聲說道:「哥,你還是走吧!惹上逆十字軍,比惹上恐怖份子麻煩多了。劉邦哥哥就算肯放過你,他們也不會放過你的……」

「Apple,我已決定留下了!不過,這次不是為了對父親的承諾,而是為了妳本人。」我內心暗暗嘆了一口氣。我是否因為她強烈的孤單感而同病相憐呢……

Apple將我的腰抱得更緊了,她抬起頭,凝視著我,用癡癡的語氣說道:「唉!如果你不是堂兄,那該多好呢……」

「咳……」我慌忙地將身體後傾少許,用動作來說明我並不需要什麼亂倫香吻之類的。

她甜甜地笑了,猶如暴雨後的陽光,分外明媚。她緩緩地鬆開了我,輕輕地說道:「唉!Apple真笨,如果你不是我堂兄,現在我也看不到你了。」

「唉……」我也跟著嘆息了一聲,但卻是在嘆息自己違背哥哥的命令。從小到大,這好像還是第一次。我接著說道:「Apple,大哥好像被妳說得很厲害的樣子,他隨時還會來的,妳還是快點開始思考解決問題的方法吧!」

Apple回頭看了看床上的愛麗思,想了好一會,才說:「劉邦哥哥的實力可以用深不可測來形容。上次見他的時候,他還不能在白天施展空間跳動的,但沒想到,現在已經可以了……嗯!哥,你對靈力方面瞭解多少呢?」

我說道:「一點點吧!馬大叔他們跟我說得並不多!」

「那凌晨三點是靈力最強的時刻,你應該知道吧?」她見我點點頭,繼續解釋道:「靈力者的力量大小,就是以這個時刻作為一個中心點。越接近這個時刻,靈力就越強,越遠離這個時刻,靈力就越弱。」

「下午三點,就是靈力最弱的時刻。在靈力界裡,受時段影響得特別嚴重的人,被稱作『太陽病』。Apple受時段影響並不算太大,但挑下午三點來進行心靈儀式,以暫時切斷愛麗思與施法者的心靈聯繫,還是得冒上相當大的風險!」

因為我記得劉邦哥哥曾經說過自己在高中時,白天是根本沒有靈力的,所以我猜他是『太陽病』的患者,才冒險一博。沒想到,他這個病已經治好了……如果真是那個逆十字軍會長治好的話,那他的力量的確很嚇人……」

我猜Apple的思緒正處於混亂當中,因為她這段話說得實在算不上清晰,但我已基本瞭解一二了。我低聲問道:「妳的意思是,現在大哥的實力是妳無法抗衡的?」

她點點頭,但立刻又搖搖頭,道:「Apple一個人的確無法抗衡,但因為你肯留下,那就完全是兩回事了!你是否曾將靈力出軌的馬大叔一擊則倒?」

我想起在銀座上的那一幕,點點頭說道:「算是吧!但當時……」

Apple迅速打斷我說:「那就沒問題了。以劉邦哥哥的實力,也沒能將馬大叔一擊就倒呢!由此可推,你的實力遠在劉邦哥哥之上!」

我倒!我有這麼厲害嗎?

我聳聳肩,說道:「大哥身邊肯定還有幫手吧!而且,我好像沒這麼厲害吧!」

Apple甜甜地笑道:「逆十字軍執行任務,一般是一個精英帶著幾個普通高手的,那些所謂的普通高手,Apple隨手就可以捏死一大把,所以暫時不用擔心其他人。」

「而你,就好像一個擁有金庫,卻不懂得如何拿金子出來花的人,但這也沒問題的,Apple會用自己研究多年的獨門手法,將你的靈力誘發出來,包你天下無敵!」

我想起了李華佗的靈力針灸,又想起了JACK引領我進入時空當中的情形,急忙搖頭加擺手,說道:「不要了,不要了!」靈力界的怪物是不是人人都有一套自己的獨門手法,真是令人吃不消啊!

「不要怕,不疼的,弄完還有糖吃!」Apple笑道:「不過不是現在,讓我再向你解釋一點事情,我們就立刻離開這裡!先向拉爾森打個招呼。我們搞了這麼久,他肯定擔心死了。」

她走到床邊,撥著號碼。

「喂!怎麼樣,怎麼樣了?」對講機內傳出了拉爾森焦急的聲音。

「先別問結果,立刻作好準備出發前往G市,我們十分鐘後下來。別忘了選擇一條安全的路線!」Apple凝重地說。

「OK!」拉爾森也不拖泥帶水。

Apple掛掉對講機,招手叫我過去。

「妳和拉爾森之前是在演戲給我看?還是他不知道內情?」我看著床上的愛麗思,裝作很隨意地問道。

「像他這樣的小人物,當然不可能知道內情啦!我坐地起價是為了順便敲他一筆的。」Apple答道。

哦……全球赫赫有名的HQ營運總監,只是個小人物而已啊……

Apple笑道:「先別說這些了,我們還要面對劉邦哥哥呢!讓我向你解釋一下他的特殊能力吧!」她指著鏡子中的我們,說道:「劉邦哥哥有一項能力叫『空間跳動』,你不久前也感覺到了吧?當空間跳動到一定程度的時候,就會出現小幅度的扭曲,空間扭曲,很可怕的。在那一瞬間,時空之門會打開,然後劉邦哥哥就可以將空間跳動範圍內的人,送到另一個空間中去!」

「另一個空間?」我問道。

她對著鏡子笑說:「舉個具體的例子,就是如果我們周圍出現空間扭曲,而在鏡子前打開了一扇時空之門,那我們就會跑到鏡子裡面去。當然,實際情形複雜得多了……」

我的心跳毫無理由地加速了,我忽然想起了JACK曾經說過的鏡子折疊論。

「……就這個問題,我曾經問過劉邦哥哥,是不是能隨意將人送到任一空間去,他的回答是,他也不知道空間扭曲後的時空之門後面是怎麼樣的一個空間。可能每一次都不同吧!還問Apple要不要試試?當Apple是白癡呀!當然不要啦!」

「那天在舞台上,其他人應該已被劉邦哥哥送到別的空間去了,只有愛麗思送了一小部分,但她到底是少了哪部分?Apple就不太清楚了,通常來說,就有點像三魂七魄不見了之類的……」

這時,我的手機響了。

「喂!」我道。

「喂!阿雲啊!Apple玩得開不開心啊?」是父親的聲音。

他最近正常的次數很頻繁嘛!是個好現象。

「開心啊!要不要她來跟你說呢?」我需要時間來醞釀一下該如何出口向父親解釋自己等會要去G市。

「伯伯呀!Apple好開心呀!長城好長、好偉大喲!故宮好大、好漂亮喲!天安門城樓真的好壯觀呀……」Apple信口雌黃地說道。

若要跑完這幾個地方,好像都需要一天,現在才幾點啊!我抹了抹額頭上的汗水,希望父親沒聽出Apple的語病。

父親竟能樂呵呵地聽著Apple胡扯?真行,起碼比我行。

「伯伯,我想要哥哥陪我到附近的城市看個朋友。你知道嘛!Apple一個女孩子,有點怕的呢……」Apple說道。

我將頭探近電話,隱約聽到了父親的聲音回答說:「對!對!對!阿雲乍看還蠻高大威猛的,就讓他陪妳去好了,別說幾天,幾個月都沒有問題!」

倒,我怎麼聽都覺得他好像把我當成工具來出借呢!

Apple衝著我吐吐舌頭,繼續和父親扯了一會才掛斷。

這時,拉爾森打電話上來說可以出發了。


幾部黑色的轎車跑在公路上,是一件相當招搖的事。此刻,我正坐在其中一輛。

愛麗思坐在我和Apple的中間,且依然昏迷不醒。拉爾森坐在前排,一臉凝重。前前後後幾輛車載滿了保鏢,據拉爾森所說,他們全都是身懷絕技的頂尖高手。

拉爾森安排的路線是,將車開到近郊的一個軍分區後,再用軍用運輸機將我們送到G市。我說這都行啊?他笑說,只要有錢,什麼都行,而且借的不是戰鬥機,只是運輸機而已。

Apple在途中打了好幾個電話,其中我認識的就只有馬刻絲和寧采臣。

她見我看了她好幾次,解釋說道:「多找些熟人,到時安全一點!哥,你可能還不知道吧!伊甸園前前後後換了好幾次住客了,只有馬大叔和寧哥哥是住到現在的!現在是這麼危險的時刻,就要把已經遷往外地住的朋友都請回來……」

「哦……這麼說,林黛玉、秦贏政他們是後來才搬進去的?」我問道。

「嗯……秦贏政早一點,而林黛玉則是前兩年才搬進去的。在Apple離開的那九年裡,換了好幾次住客哩……喂!豬八戒是嗎?我是Apple呀……哈哈!是呀!幾年沒見啦……我有事要請你幫忙呢……」她向我解釋了兩句,又開始講電話了。

一個多小時後,車子開出市區時,她的電話才漸漸停下來。

「要找這麼多人幫忙啊!事情真有這麼嚴重嗎?」我低聲問道。

她揉著自己的眉心,解釋道:「唉!有備無患嘛!這次的對手是逆十字軍啊……」

「真有這麼厲害嗎……」我望向車窗外,喃喃地道。

「哥哥,你這次會看到很多靈力世界的人。嗯!當中還可能發生碰撞……你知道靈力分類和靈力級別差嗎?」Apple揉著一隻眼睛,用另一隻眼睛隔著愛麗思注視著我。

「嗯!聽過,但不清楚!」我坐直了身子,期待著Apple的闡述。

其實,這件事我問過很多人,而伊甸園裡的眾人只衝我賊笑一輪後,基本上都以一句「無知是一種幸福」,就將我打發走了。

李華佗會乾咳兩聲,然後說:你將那件事後來是怎麼發展的,詳細告訴我,我就告訴你。結果當然不歡而散了;JACK會搖搖頭,說什麼分類、什麼等級差,他不知道,也沒興趣知道,還說地球人就是無聊;司徒先生會說:既然事情已經解決了,你其實也沒必要再知道了……

這實在令我鬱悶了好一陣子,現在終於有了一個言無不盡的Apple,看來我的好奇心終於可以得到滿足了。

Apple想了想,才說:「靈力分類在靈力世界裡,起碼有上萬種類型,其實它本身是一個相當模糊的概念,因為每個靈力者都是潛意識甦醒了的人;有些能力他自己具備了,不過不知道而已。」

「就好像有些人當了一輩子的畫家,然後才發覺自己最大的才華竟是去當銷售員,很難確認誰是屬於什麼類型的靈力者。但簡單的操縱能力和洞察力,是每個靈力者都基本具備的。看……」

她並沒有動手,但周圍的車窗全部緩緩滑了下來。

這惹來了拉爾森的抱怨:「都什麼時候了?Apple,妳就別玩了!」

Apple吐了吐舌頭,又說:「這是最基本的操縱能力。至於洞察力……仔細看了,我們在前面轉彎時,會迎來一輛深紅色的轎車,車牌號碼是……」

我忙盯著前面的公路,果真在轉彎時,看到一輛紅色的轎車迎面馳過,不過車牌Apple就說錯了兩個數字。

Apple尷尬一笑,說道:「洞察力是我的弱項,不然我早就每期都去買彩票,天天炒期貨來賺錢了。」

「那其他的類型是?」我繼續問道。

Apple苦笑道:「哥,上萬種,上萬種啊!Apple哪記得這麼多?若有機會見到,我再逐一向你解釋吧!畢竟,分類不是關鍵。在靈力世界裡,最關鍵的是靈力等級!它能說明這個靈力者的實力,同時,當兩個靈力者出現碰撞時,靈力等級差通常也決定了勝負。」

她想了想,又說:「靈力等級差有好幾種分法,最著名的是東方地支和西方字母。東方地支就以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來劃分靈力等級差,西方字母則是以二十六個字母來劃分。我就以西方字母分法來說明一下吧!」

一個普通的靈力者,不用懷疑,他通常就是Z級,最多到X級。而劉邦哥哥呢?他起碼已經是C級水平了。嗯!像Apple這樣,頂多也只算是E級啊……」

「等等!」我道:「這樣來分級,是依什麼來劃分的呢?以什麼作為一個標準啊?」

「西方有一個老牌靈力協會,其製作出了一種靈力水晶,在上面刻上了度數,以此來測試靈力者的靈力高低,且準確率高達百分之九十九,Apple恰好就有一根。」Apple從她的手提袋中取出了一根黃色的水晶,水晶上一截截地刻著各個字母。

Apple抓住水晶的底部後,只見一道蔚藍色的液體緩緩從底部湧上,一直來到F級的頂端,就再難進分毫了。

Apple頹然嘆了口氣道:「都三年啦!才上升了這麼點,級別與級別之間,是最難越過去的。嗯!該說今天Apple不在狀態中……」等那蔚藍色的液體完全退下去後,她將水晶遞給我,說道:「小心哦!要幾十萬美金才能買到的!」

我小心翼翼地將水晶接過,抓住底部,但在零度那裡的藍色液體卻動也不動,我笑道:「都說我沒有靈力的啦!」有點開心,但也隱隱有點失望。

「沒理由的?」Apple探頭過來,端詳著我手中的水晶,說道:「你將全身放鬆,放鬆……」

我盡力按Apple所說的去做,無奈藍色液體依然一動也不動。

Apple嘆了口氣,接回水晶,說道:「靈力水晶也有不靈的時候啦!看來,哥哥是屬於那測不出來的百分之一吧……」

看著她將水晶放回手提袋,我聳聳肩,表示無所謂,同時在想,如果給JACK握住這根水晶,那藍色液體會去到哪裡呢?

「當一個靈力者面對另一個靈力者時,心靈上的接觸很容易判斷出自己與對方的等級差別。所以,按這個方法,若知道自己的靈力等級,通常就能判斷出別人的靈力等級了。」

Apple摸了摸鼻子,續道:「因為Apple無法接觸到你的心靈,所以實在無從判斷,不過看你能將馬大叔一擊則倒,我猜你起碼是B級的,因為馬大叔應該是D級的,一擊則倒只有靈力等級差才能做到的……」

「匡……」的一聲打斷了Apple的話,聲音應該是從她的手提袋裡傳來的。

Apple慌忙將手提袋打開一看,她立刻「呀」的一聲叫了出來:「水晶融化了,嗚……我的名貴水晶,我的名牌包包……」

看著黃、藍兩色的液體從她的包包裡溢出,我也只能陪她苦笑了。

「無緣無故,怎麼會熔掉的呢?不會是因為哥你碰過吧……」她將包包扔到了後面,一副氣鼓鼓的樣子,就像一個小女孩被人弄壞了自己最心愛的玩具。

「那越級挑戰又是怎麼回事呢?」我忙用原話題來轉移她的視線。

Apple嘟了嘟嘴,才說:「……越級挑戰是一件最危險的事情!但不時會有奇跡發生。有些靈力者因為越級的刺激,能一下將自己提高好幾個級別,這是很玄妙的一件事情……或許,他們本來就有這麼高的實力,只是自己不知道而已。所以說,靈力分級只是一個作為參考的數據而已,畢竟在靈力世界裡,一切皆有可能。」

她看到我若有所思,又補充說道:「說到底,分級只是人定的,而人又是最喜歡犯錯誤的動物。所以,靈力分級真的僅供參考……」

這時,汽車猛的停了下來,我的頭差點撞到了前排的座位,而Apple則慌忙地將愛麗思扶好坐穩。

拉爾森咒罵了一聲,用英文對著對講機吼道:「一號車,什麼事這麼慌張啊?」

「老闆,前面出現路障,有點不妥!」對方用英文沉聲回答,語調尚算鎮定,可見訓練有素。這樣的人為何會慌亂得急剎車呢?

「我去看看!」拉爾森掛上對講機,又回頭看了愛麗思一眼,才下車往前方走去。

Apple看著前面轉彎的地方,露出了凝重的神色,低聲對我說:「顧著和你說話,連闖進別人布下的結界都不知道了……竟能在我眼皮底下布下結界,看來逆十字軍這次派出的精英不止劉邦哥哥一個啊……」

「結界?」我問道。

「結界就是用精神力量在一定範圍內織出的一個網,在施法者的施法範圍內,他可以影響生物的思想,如果對方還懂幻術,那就更難對付了。」Apple邊說邊小心翼翼地將頭探向窗外。

「幻術又是什麼?」我對這些古怪的詞彙很頭疼。

「幻術可以說它是靈力裡的一個類別,但又游離於靈力分類之外,因為它除了需要精神力量之外,還需要很多其他條件的,等會再詳細跟你說吧!你快下車到前面看看,如果實在看不出什麼來,就解下隕石項鍊來看,然後將結果告訴我。」她掏出一個奇怪的鏡片,單著一隻眼對著鏡片看向窗外。

「用這個來保持聯絡。」她回頭遞給我一部對講機。看到我一臉疑惑,她解釋說道:「我猜施法者就在這周圍,且應該已經鎖定我了,Apple要用靈力鏡片將他揪出來!」她晃了晃手中的鏡片。

她的話令我聯想到狙擊手正在瞄準敵人,搞得我下車時也小心翼翼、步步為營,直到Apple在後面催促「快呀」,我才大步往車隊的前面跑去。

在轉彎的位置,一大團彩色的煙霧濃而不散地擋在前方,煙霧的色彩極為詭異,血紅、灰白、橙色混在一起,令人看得感覺十分不舒服。

拉爾森對著手機大聲嚷嚷的,大概是叫相關部門來迅速處理這件事。

我忽然發覺周圍只剩下我們這幾輛車,而前面通過的車輛不知道都哪去了?我不禁回頭一看,只見後方的道路不知何時,竟也多出了一大團彩色煙霧,正好將我們幾輛車困在中間了。

我打開對講機,說道:「Apple,聽得到嗎?」

「在,怎麼樣?」Apple答道。

「我們好像被困住了,公路前後都有一大團濃而不散的煙霧,現在車隊不敢貿然駛過去。」我說道。

「嗯!什麼形狀的煙霧?」Apple問道。

「一大團一大團的,有點像棉花糖。」我形容著。

「唉!笨蛋哥哥,你看不出它的形狀構成了什麼樣的符號嗎?譬如骷髏啊!問號啊……」Apple說道。

「棉花糖符號!」我立刻作出回答。

「你、你、你,哪有這種符號的……算了,什麼顏色的?」

Apple對我的回答顯然的不滿,但我好像沒說錯什麼吧!

「很艷麗的色彩,有點像化學實驗裡做出的那種古怪液體,深紅混合了灰白,以及橙色,還有草綠等色彩。」我儘量傳神地向她表達。

「不行啊!這樣Apple判斷不出他在哪的!哥,把你的項鍊脫下來吧!將你的精神延伸到煙霧當中去,你就能看到煙霧的形狀和其他真正的色彩了!」

我應了一聲,緩緩地將我的項鍊脫下來。

四周的聲音立刻變得無比的清晰。拉爾森對著電話的吼聲變成了震耳欲聾的咆哮,坐在前排的保鏢低聲的交談,尚未熄火的汽車引擎的發動聲……很快地,我便捕抓到了這裡每個人的思想。

拉爾森雖然在大聲說著話,但他心裡充滿了對未知事物的恐懼、眾保鏢惶恐的心態、Apple在等待中的焦急心情……那團煙霧的真實形狀漸漸給我辨認了出來。前方是一個藍色的太陽,後方是一個紫色的月亮……等等,我捕抓到那股力量的來源了……

「Apple!我知道他們在哪了。有兩個人!就在我們右側公路邊的下方……」

在我說話間,Apple已閃電般射出了車子,往路邊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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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黑白無常
公路邊的山坡下傳來兩聲慘哼後,兩團彩色的煙霧頓時消失。我急忙往路邊跑去,只見Apple揪著兩個人的耳朵,從下面跳了上來。

這兩人一個是黑人,一個是白人,黑人穿著一身白色的西服,白人穿著一身黑色的西服,給人感覺相當古怪,有點現代版黑白無常的味道。

Apple正大聲訓斥著他們什麼:「……你們兩個活該,幸好我的『玄靈彈』沒出手,不然你們現在已經變成燒豬了……」

那兩人發出「哼」「哼」聲,倒像是很享受被Apple揪著耳朵的樣子,且用極不標準的中文說道:「圓嫜,我想妳啊!妳怎麼可以不辭而別呢?我們找得妳好苦啊……」

「圓嫜,我們好不容易才從衛星中找到妳的位置啊!妳不要再生氣了,我們為了妳,還專門去惡補過中文呢……」

「叫我Apple啊!」Apple怒道,接著又冷笑說:「用你們老爸的私人衛星來做這種事!我真替他老人家感到傷心啊……」

我看到這對黑白無常似是Apple的舊識,輕輕鬆了口氣,將項鍊重新掛上,陣陣乏力的昏眩感立時衝擊著我的腦部。

「這兩位是……」我看拉爾森和一眾保鏢個個將手放到腰間,一副隨時將你射殺的架勢,慌忙問道。

「我是Apple的男朋友!」兩人異口同聲的回答。

「兩個都是……」我疑惑道。

「對!我們立誓與Apple永不分開!」

兩人聖潔的語氣仿若在朗誦聖經,這句中文說得十分標準,可以猜到他們早已練習過千百次了。

「喔……」我的嘴變成圓形,回頭喊道:「別亂開槍,他們是Apple的男朋友!」

「兩個都是?」拉爾森喊道。

「對!他們立誓與Apple永不分開!」我喊著。

「喔……」拉爾森與一眾保鏢的嘴形立刻變得和我一樣,一副不可思議,且同時恍然大悟的曖昧樣子,想必一副齷齪的三人行畫面在他們腦海中,迅速地勾勒了出來。

Apple立時氣得大叫:「你們在胡說什麼呀!這兩個是我在非洲認識的朋友,普通朋友!哥,你也跟著他們亂來呀……」她還特別地強調了「普通朋友」的發音。

那兩人立刻不斷地搖頭,口中說著:「NO、NO、NO……」表示不能同意Apple說他們是普通朋友的看法。

拉爾森回到自己的車上,沒好氣地說道:「Apple,別鬧了,上車吧!如果妳覺得妳的男朋友信得過的話,叫他們一起來吧!」

能製造出結界的能人,又是Apple的男朋友,他當然歡迎這種免費傭兵了。

「你們坐後面的車!」Apple怒視著他們道。

「不行,我們立誓與Apple永不分開!」兩人不厭其煩地重複。

「不行也得行,我們的車坐滿了!」Apple一副隨時發脾氣的樣子。

「可以,我們可以擠進去的!」兩人說話的聲音立刻變得很低,但也很堅決。

於是,我們車子最後面本來擺放枕頭、玩偶的位置,便多擠了兩個人。

坐在前排的拉爾森也懶得多說什麼,一聲:「開車!」車隊就繼續往目的地前進了。

Apple見我不斷疑惑地回頭看著擠成一團的兩條大漢,便道:「哥,由得他們吧!他們犯賤!」

其實,我只是好奇怎麼可以在這麼狹小的空間裡擠下兩個人。

「哥,你的臉色好蒼白啊!」Apple心疼地看著我。

每次脫下項鍊後,總有些不良反應,這次算不錯了。我笑笑,表示沒什麼。

她幽幽道:「莫非,莫非哥哥以為他們真是我的男朋友,而感到傷心難過?」

她的眼神幽怨得可以將我融化掉,續道:「哥,在我們這段刻骨銘心的亂倫愛情尚未結束前,Apple的心裡是沒有別人的。我們才剛剛開始,你就信不過人家了嗎?」

救命啊!誰跟誰才剛剛開始啊?

「Apple,這小子是誰?」後面那個狹小的空間立刻有了反應。

「這傢伙油頭粉面的,Apple,妳要小心這種人啊!小白臉都不可靠啊!」那白人說道。

但他好像比我白多了呀!

「小子,我警告你,別碰Apple!不然我送你到火星和火星人同居!」

「……」

「呵呵!他們的中文說得不錯嘛!雖然發音還是不太標準!」我笑道。

Apple一臉無奈的神情。

「小子,別以為誇誇我們,我們就會忘記你這第四者的身分,你就別做夢了!」

「……」

「Apple,他們到底是什麼人啊?」我問道。

Apple嘆了口氣,說道:「中東石油大亨生出來的雙胞胎,非洲旅行時認識的,被他們煩了幾個月了。」

「哈哈!雙胞胎?!」我笑道。

怎麼一個黑,一個白?

我不禁又回頭看了看這對黑白無常。哈!原來他們竟是雙胞胎,怪不得神情動作都這麼像!

「小子,你看什麼?再看把你眼睛挖出來!」

「再笑把你舌頭割下來!」

很抱歉,這很難令人止住笑聲的。國際DNA協會應該向他們的母親致敬,居然能一胎生出一對膚色截然相反的雙胞胎。

「他們在母體時,曾受到輻射的影響,發生了DNA突變,不但將他們的膚色徹底改變了,還令他們天生具備了靈力。能在短時間內製造出結界,是他們的特長,我早該想到他們了。唉!只是沒料到他們真追來了……」Apple露出了少許的落寞。

「呵!他們叫什麼名字?」我問道。

「他們的名字又長又臭的,叫他們小黑、小白就可以了!對不對?小黑、小白?」Apple回頭用叫著寵物的語氣來呼喚他們。

兩人慌忙應是。

這個,小黑、小白怎麼聽都像是狗的名字啊……

「小黑、小白,你們別再鬧了,都看到這是誰了嗎?」Apple指了指身邊昏迷不醒的愛麗思。

「知道,國際大明星愛麗思嘛!不過Apple妳放心,在我們心目中,妳比她美麗上千百倍的……」

「Apple只是想告訴你們,我要去執行一個很艱鉅的任務,隨時會有生命危險的。所以,我只能陪你們一會,等一下到軍用機場後,我們立刻分手!明白了嗎?」Apple嚴肅地盯著他們。

「好不容易才見到妳,打死我們都不會走的!」小黑說道。

「既然是危險,我們更不能讓妳一個人獨自去面對!」小白說道。

「我們立誓與Apple永不分開!」兩人齊聲說著。

Apple作了一個暈死過去的動作。

「對了,Apple,這個傢伙到底是妳哥哥,還是妳情人啊?」他們口中那個「傢伙」,明顯地是指我。

「哥哥啦……」Apple沒好氣道。

後面那兩人不約而同的鬆了一口氣。

「不過……同時也是情人!」Apple補充了一句。

「嚇……」那兩人又立即開始對我進行言語攻擊和恐嚇了。

「別吵了,你們都看到愛麗思現在狀態了,以你們靈界這麼多年的經驗,說說她到底怎麼回事了?」Apple出來救駕。

「中風!」

「高燒中!」

「吸毒過多!」

「第三類接觸!」

「哦!我明白了,是Apple妳正在綁架她!」

「……」

「夠了!」Apple對他們翻了一下白眼,道:「虧你們還是靈力界裡的人,說話像個小孩子似的!她正被逆十字軍追殺,我的任務是保護她!」

「逆十字軍?」小黑、小白同時倒抽一口冷氣。

看來「逆十字軍」這個名字,的確十分有震懾力,兩人恐懼的神色怎麼看都不像是裝出來的。

「怕了吧!隨時歡迎你們下車!」Apple甜甜地笑道。

「是很怕,但為了Apple,我們絕不退縮!」小黑嘆道。

「對!」小白贊同道。

「死就一起死!」兩人說道。

我笑了,這對活寶倒是挺真誠的,敢坦言自己害怕的人畢竟不多,我對他們不禁添了幾分好感。

Apple嘆了口氣,她這個精靈調皮的傢伙,在這對活寶面前,也會產生無可奈何的乏力感嗎?


B市某軍分區的軍用機場,經過拉爾森短暫的交涉,Apple又一次勸說小黑、小白宣告無效後,於是全員登機。

「這是國內最新型號的中型運輸機,據稱運輸能力和速度都優於美國著名的C13OJ運輸機。」拉爾森在一旁低聲地向Apple解釋著。

機內寬敞舒適,但我怎麼看都有點小題大做了,居然用這樣的運輸機來裝我們幾十個人。

Apple看了看軍分區配給我們的兩個駕駛員,滿意地對拉爾森點了點頭。

飛機迅速進入了軌道。長椅上,我坐在Apple的左邊,小黑、小白坐在她的右邊,而拉爾森和愛麗思在我們對面,眾保鏢分散在各個位置上。

這樣的座位佈置,令我想起了二次大戰記錄片中的傘兵,我的心情就像他們準備跳傘時的心情一樣,誠惶誠恐的,還帶著點想吐的昏眩。

唉!直接點說,我想,我是暈機了。

「哥,你好像不太舒服呀?」Apple湊近我,關心地問道。

「嘿嘿!沒什麼啦!第一次坐飛機,總有點不習慣嘛!」我牽強地笑道。

豎起耳朵偷聽我們說話的小黑、小白,立刻誇張地摀住肚子大笑了起來,彷彿第一次坐飛機是件很丟臉的事。

Apple回頭瞪了他們一眼,他們立刻止住了笑聲。我聳聳肩,表示無所謂。

「一會兒就沒事了!」Apple雙手勒緊了我的腰,將一張俏臉投進了我的懷裡。

我的腦子轟的一下,人立刻精神了許多。

「……Apple!妳的兩個真愛就在附近啊……」

「嗚嗚嗚!妳竟在我們面前做出這種事,很叫人傷心的!」那對活寶又開始抗議了。

Apple依然緊緊抱住我不放,並對拉爾森說道:「請將我的行李拿來一下!」

行李?我不禁疑惑地看著她。

她甜甜一笑,輕聲說道:「我要將你的靈力釋放出來!準備好了嗎?」

我搖搖頭。我這人從不奢望什麼,就像現在這一刻,能不暈機已經很滿足了。

Apple甜甜地笑道:「其實你也不需要什麼準備啦!Apple準備好就可以了。」她也不理會我的抗議,對拉爾森說道:「為我們準備一間房間,我要做點事情。」


在運輸機的一個小型的儲藏室裡,Apple與我盤膝相對而坐,而小黑和小白老大不願意地守在門外。

用Apple的話來說,就是需要他們用精神力場來守護住這間小儲藏室。

「Apple!坦白說,我一直很懷疑自己身上並沒有妳所說的那種力量……」為了避免意外的發生,我始終試圖說服Apple別在我身上進行什麼見鬼的靈力開啟儀式。

Apple用食指封住我的嘴唇,輕聲道:「不要擔心,也不要害怕,相信Apple,好嗎?」

我嘆了口氣,還想再說什麼時,Apple問道:「知道ESP嗎?」

我點點頭,道:「是不是超感官的意思?」

「對,ESP是英文Extra Sensory Perception的簡稱,意指『超感覺』,通常用做心靈感應、透視力、觸知力、預知力等的總稱。ESP能力等於是『右腦的五感』,正如左腦有五感一樣,右腦同樣也有五感。」

「有人認為這只是少數特異人士才擁有的神奇力量,但其實每一個人都具備這種能力,只不過人類因為壓抑潛在意識的大腦新皮質過於發達,使得ESP的能力被封存起來;相反地,動物的大腦組織幾乎都是由舊皮質組成,因此能夠將這種能力發揮出來。」Apple清脆的聲音迴響在這個狹小的空間中。

她深深地注視著我,彷彿能看到我靈魂的深處中去,輕輕地續道:「美國杜克大學的萊因博士,在一九三○~一九四○年代之間,曾進行過多次的ESP確認實驗。實驗的內容之一為:將實驗者的眼睛蒙上好幾層,接著讓實驗者的身心獲得鬆弛。」

「一會兒,就會在他們的腦中出現黑而寬的螢幕般影像。絕大部分的實驗者都能看到黑布外螢幕的景象,只是清晰與模糊之差而已。這個研究方法在一九四○年代得到確立,也得到了統計學的承認。最後,甚至在美國還普遍的認可超心理學是現代科學的一個領域。」

她取出了一塊黑布,緩緩地綁住我的眼睛。我的世界漸漸變得漆黑一片。

她的聲音從漆黑深處中傳來:「每個人都擁有ESP,但絕大多數人終其一生都無法發覺。當你左腦的五感能和右腦的ESP聯繫在一起時所產生的力量,稱之為靈力!Apple先釋放你右腦的ESP,然後將你的ESP和左腦五感搭起一座橋樑,將兩者無間地融合在一起。」

「你需要做的只是將心情放輕鬆,讓一切都靜下來。何謂靜?曾有人是這樣來區分層次的。」

「一、安靜,即是把所有的雜念、矛盾都排出去,心情安靜下來。」

「二、平靜,即是讓呼吸平靜下來,使自己處於一種非常心平氣和的平靜狀態。」

「三、寧靜,此時要想高興的事,感到非常輕鬆自然,漸漸進入了一種很寧靜的狀態。」

「四、定靜,此時若要出現複雜的想法,要很快地收回來,聽到的聲音也要把它定在腦中,不要輕易拋開。」

「五、虛靜,這時出現了模模糊糊、渺渺茫茫的狀態,好像周圍什麼都不存在了,你是坐?是站?也搞不清楚。連自己的身體也不知道在哪裡了,好像自己的身體虛無、不存在了。」

「六、真靜,此時才真正進入了靜的狀態。在真靜階段,感覺周圍什麼都是『虛』的、『空』的,但這種感覺又是真實的。這時你才真正體驗到佛法中所講的『四大皆空』是怎麼回事了。」

「七、靈靜,此時好像自己到了另一個天地,一切都似乎不存在了。但對周圍環境、信號又非常敏感,反應極其靈敏……」

她輕輕地說著,沒有一句話是重複,每個字的讀音都極其標準、清晰,但整段話串起來給人的感覺卻是朦朧不清,大概是催眠的一種吧!

我的精神也沒多作抗拒,就昏昏沉沉地進入了一片花白的世界當中……

這樣的花白令我想起了幼年時,一家大小坐在黑白電視機前,雖然沒什麼物質生活可言,儘管那黑白電視機上滿是黑白的雪花點,但一家人卻開開心心。原來黑白的世界是這麼美好……

漸漸地,黑白變作了繽紛的色彩。這樣的繽紛令我想到童年時,媽媽帶著哥哥、妹妹和我一起到公園玩的情形,那時公園盛放的鮮花,也像現在般充滿了繽紛的艷麗,這樣的繽紛令我回憶起了童年的我對未來的憧憬……

繽紛很快就變作了斑斕,這樣噁心的斑斕,令我的心情立刻變得糟糕起來,一些模糊不清的畫面湧現在腦海,疲乏的情緒一波接一波地湧向了我。

這種從未經歷過的朦朧圖像,令我忍不住要狂嘯出來,無奈聲帶彷彿被什麼力量封住,根本使不出半分力氣。

朦朧的感覺漸漸變回清晰。冷汗從我頭頂一路滑落,我感到自己的背脊全濕了,而三股不同的力量源源不斷地輸進我的體內,壓制住我體內奔騰不息的瘋狂力量。

我艱難地睜開眼睛,看到身前除了Apple外,還多了小黑、小白。

他們呈一個扇形將我包在其中,且每個人都伸出一個手指點在我的身上,而力量正是從這三根手指處湧來的。

那股瘋狂的力量在我體內又再運轉了三圈,眼看那三股力量就要敗下陣來時,那瘋狂的力量在剎那間就消失了!

Apple、小黑、小白不約而同地鬆開了手指,喘起了大氣,人人臉色蒼白,疲憊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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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時間靜止
我乏力地軟倒在椅子上,眼中的Apple在朦朧中分成了兩人,又重合在一起,又再分成兩人……

我用盡全身的力氣才能抬起雙手,緩慢地揉著眼睛,這時朦朧感才漸漸停了下來。

「妳哥哥體內的是什麼封印呀!以我們兄弟倆多年對封印的認識,竟也無法破解……」小黑喘著氣,嚷嚷道。

「Apple,幸好妳及時出聲叫我們進來,不然妳就死在這裡了……」小白說道。

「他到底是不是人類啊?我們加起來的力量,竟比不上他身上一道小小的封印!」

「對!他不是人類!」

「……」

這兩個傢伙喋喋不休的說話只有一個好處,就是令我知道自己依然活著。

Apple終於緩緩地睜開了眼睛,見我呆滯地看著她,忙走了過來,撫著我的臉,柔聲問道:「哥,你沒事吧?」

我苦笑。這是一個我很難回答的問題,低聲說道:「到底怎麼回事啊?」

Apple道:「我想打開你的ESP時,發現有力量將你的右腦封鎖了,於是我嘗試將那股力量驅趕走,但立刻就被它吸了進去,想逃也逃不出來。幸好小黑、小白進來得快,不然Apple就慘了……」

小黑、小白聽Apple在誇他們,不禁洋洋自得地笑了起來。

Apple見我依然一臉惘然,柔聲說道:「雖然你的靈力開發不出來,但不代表Apple就不喜歡你了,別擔心!」

看到她的俏臉這麼認真嚴肅地說出這句話,我忍不住翻了一下白眼。

「Apple,妳怎麼可以當著妳兩個心愛的男人面前,說出這種話啊……」小黑、小白同時瞪大了眼睛,一副痛不欲生的樣子。

「他是我哥哥啦……」Apple笑道。

「哦……」兩人恍然大悟,道:「原來是兄妹間的那種『喜歡』!」

「但也有一點點不是兄妹間的……」Apple低聲補充道。

兩人正想發作,我忽然全身一陣麻痺。「叮」、「叮」、「叮」,三下清脆的響聲,我斜著眼往地面看去,發現地上多了三根銀白色的小針,怵目驚心,一陣冰冷的寒意頓時衝我狂湧而來,李華佗為我靈力針灸卻多了一根的那件事猶在昨日。

「咦?這是什麼東西……」Apple皺起了眉,就要俯身將那三根針拾起來。

我不知哪來的力氣,近乎粗暴地推開她,搶先將那三根針拿在手裡。銀針的厲芒令我想起了JACK的話,我身上有百道以上的封印,而李華佗無意中解除了其中一重,難道Apple他們也在無意間,一下就解開了三重……

想到心寒之處,我「碰」一下,坐倒在地。

「哥,你怎麼了?」Apple疑惑地問。

他們三人正詫異地盯著我,顯然我突然的驚人舉動,將他們嚇了一跳。

我歉意地牽動了一下嘴角,低聲說道:「我沒事!Apple,剛剛對不起!但這三根針妳是不能碰的……不要問為什麼了,我很難回答這個問題!」

Apple微笑搖搖頭,表示不介意,還在我身旁的地上坐下。

我小心翼翼地將那三根針放進了口袋裡,又道:「為了保險起見,如果你們誰感到不妥,立刻告訴我。到了G市後,我帶你們去見一個人,就會沒事了!」

JACK能救李華佗,就一定能救他們,不過他們好像並沒有接觸到這幾根針,應該沒事吧……

小黑、小白對望了一眼,一個翻了翻白眼,一個吐了吐舌頭,顯然在說:「小子,你唬我啊!故弄什麼玄虛啊!神經兮兮的!」

只有Apple善解人意地笑笑,說道:「好的!」

唉!的確很難令他們相信這三根針是從我身上掉出來的,而且具有令人瘋狂的力量……

這時,急促的敲門聲從門外傳來。

「Apple,妳的事幹完了嗎?快開門,有問題啊!」拉爾森焦急地喊著。

Apple聽到拉爾森特地加重那個「幹」字的音,皺了皺眉,將門打開後,沒好氣地說道:「怎麼了?」

「妳到飛機的尾部看看,問題不小啊!不然我也不會來打攪妳的。」拉爾森低聲下氣地說,同時探頭進來張望著。看到我們個個臉色蒼白,立時心領神會地一笑。

Apple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往飛機尾部走去,小黑、小白忙隨其後。我也撐起身子,做了一下深呼吸,跟在他們身後。


運輸機尾部的瞭望室。

小黑、小白嚷道:「這麼多啊!好壯觀啊!」

透過玻璃,我看到飛機後方的遠處黑壓壓一片,直到盡頭。連忙將Apple遞給我望遠鏡接過來一看,頓時倒抽一口冷氣。那黑壓壓一片的東西竟全部是兀鷲,鷹科類動物中最凶悍的一種。

「兀鷲追飛機,嘖嘖!真是奇聞……」小白用他那不標準的中文感慨道。

「動物界向人類宣戰的訊號,大自然的反擊啊……」小黑一副悲天憫人的模樣。

「閉嘴啦!」Apple瞪了瞪他們。

「牠們半小時前跟上我們的,開始只是幾隻,到後來越飛越多。現在,怕有幾萬頭了吧!」拉爾森沉聲解說著:「飛行員已經不斷加速了,非但甩不掉牠們,還被牠們越跟越近了!」

「兀鷲很少飛到這樣的高度,竟然還持續這麼久,難道……」Apple托著下巴道。

拉爾森以為Apple看出什麼關鍵,忙期待地看著她問道:「難道什麼?」

Apple沉吟道:「難道牠們不累的嗎……」

拉爾森扶了扶桌子,沉聲道:「Apple,這樣的反常現象,一定是有人用超自然力量驅使這些兀鷲這樣做的。別讓牠們靠過來,誰知道牠們會做出什麼驚人舉動!」

Apple點點頭,對小黑、小白說:「小黑、小白,佈個結界在後方,嚇走這群畜生。」

兩人不約而同地搖頭道:「不行啊!Apple,我們的靈力全耗在這小子身上了!」

Apple對拉爾森聳聳肩,無可奈何地說:「我的靈力也耗光了!你身邊不是有很多人有特異功能的嗎?叫他們來試試啊!」

「試過了,沒用!」拉爾森頹然嘆了口氣,不自禁地看了我一眼。

我猜他肯定認為我和Apple既是一起來的,應該也是個靈力者。唉!叫你失望了,我不是,所以我忙躲開他的目光。

雖然運輸機已經飛到了極速,但那群兀鷲還是越逼越近了。

Apple終於皺了皺眉頭,顯然兀鷲驚人的速度令她想起了什麼。她輕聲道:「哥,給我猜對了,逆十字軍這次真的派出了不止一個精英,前面這股力量絲毫不遜於劉邦哥哥啊……」

「……他們要幹什麼啊?」我看那一大群兀鷲的先行部隊分成兩列,自殺性地往運輸機後方的推動器撞去。

在推動器的螺旋槳高速攪動下,兀鷲頓時化作一團血霧。一幅詭異的畫面出現在我們的面前,上千、上萬隻兀鷲前僕後繼地撞進推動器,兩大團血霧從飛機的後方往四方擴散而去。這一刻,我彷彿聽到了那些兀鷲臨死前淒厲的哀鳴。

我們四人口瞪目呆地看著這一幕,連小黑、小白也收起了驚呼聲。

「情況不妙啊……」Apple喃喃低語著。

話音剛落,飛機一陣劇烈的顫抖。機身失去重心,大幅度地往一邊傾倒過去。我們慌忙扶住桌子,情況有點狼狽。

這時,瞭望室的對講機響了起來。拉爾森踉蹌倒退,勉強把握住平衡,將對講機拿起。

「報告,報告!一號、二號推動器嚴重損壞,備用的三號、四號推動器也被持續破壞中,準備十五分鐘後在臨海X軍區降落,更換推動器。請作好準備!」對講機的另一端傳來了聲音。

Apple輕輕地嘆了口氣,說道:「未必能撐到十五分鐘啊!」

飛機內顛簸得更厲害了。兀鷲自殺性地衝擊依然沒有停止,眼前還是黑壓壓一片,看不到盡頭,彷彿整個神州大地的兀鷲都集中到這裡,然後排隊自殺。我升起了一陣滑稽的乏力感。

夕陽映紅了兀鷲的背脊,也映紅了我的雙眼。兩團血霧緩緩落入晚霞當中,淒美得叫人心顫。忽然,我升起了一股強烈的衝動,要將頸上的隕石項鍊脫下來。既然我有可能是靈力者,為什麼我要坐以待斃呢?

「飛機可能會在降落前墜毀……」小白喃喃地預言著。

我將扶在桌子上的雙手放到頸上,一下就將項鍊解了下來。在Apple驚詫地注視中,我找到了平衡,毋須再扶著桌子,也能穩穩地站住。這樣的感覺,就像站在一個淺水潭中,就算潭水如何波浪洶湧,也因為高度的優勢,依然能屹立不倒。

我壓制住從飛機上各處湧來的紛亂思潮,緩緩地閉上了眼睛,單手舉向前方,精神向那群兀鷲探去。

前方模糊的感覺漸漸變得清晰,我察覺到每隻兀鷲的腳下都被綁上了一條無形的細線,這千萬條細線一直延伸到大海的遠方。

我嘗試用心靈去接觸這些細線,精神頓時劇烈的顫抖了起來。對方彷彿感覺到了我的精神力量,於是一股火熱的力量從遠方閃電而來,透過細線的傳送,射進我的腦神經裡。

我的精神立時有了反應,體內那瘋狂的力量彷彿猛然甦醒,以驚天動地之勢作出反擊,沿著那些細線,往那力量的源頭湧去。

「啊……」

我隱約聽到細線遙遠的盡頭傳來了一聲慘嚎。在這聲慘嚎中,那些細線立時斷成了千萬截。失去牽引的兀鷲群,立刻直直地往海面跌去。

體內那股瘋狂的力量迅速倒轉而回,我被沖得胸口一陣鬱悶,喉嚨一甜,一口淤血猛的噴了出來。

身邊立刻有人扶住了我。我勉強睜眼,模模糊糊地看到Apple一臉焦慮,正一手攙扶著我,一手將項鍊重新繫回我的頸上。

窗外的兀鷲群已消失無蹤,運輸機一個瀟灑的盤旋,穿過雲層,進入低飛狀態。我透過玻璃看到大海上慘烈的一幕,數萬頭兀鷲拚命地在大海上掙扎,不少兀鷲能重新振翅飛起,但也有不少漸漸沉入海底。血一般的夕陽,在天邊見證著這一切的發生。

Apple繫好項鍊後,我的精神開始緩緩好轉。她抱緊我的腰,抬頭對我甜甜地笑道:「哥,你真行!Apple還以為自己的靈力開啟儀式失敗了呢!哈!原來是成功了……」

小黑、小白這時也反應了過來,紛紛表示對我的讚賞,但同時也說明是因為他們力量的強大,奇跡發生的根源是他們把我的力量釋放出來的。

這時,廣播的聲音響起:「飛機準備降落,請各位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我們推門而出時,Apple對拉爾森低聲道:「喂!你怎麼一副心神不寧的樣子啊!已經脫險了!」

拉爾森苦笑道:「哪裡會想到,現在做個娛樂公司的營運總監都這麼危險,我正在考慮如何向大老闆提出加薪的要求……」


飛機已在臨海的X軍區機場上空盤旋了好幾圈。拉爾森眼中閃過疑惑,拿起對講機問道:「駕駛員,為何還不降落?」

「報告!忽然失去訊號,無法與X軍區聯絡,不敢貿然降落!」駕駛員利落地回答。

「你不是說推動器有問題嗎?」拉爾森說道。

「對!」駕駛員回答。

「那你還等什麼?」拉爾森催促道。

「……」駕駛員彷彿有什麼難言之處,最後還是副駕駛員大聲說了出來:「報告!據我們低空飛行觀察,下方X軍區空無一人,令人懷疑X軍區發生了什麼變故!」

「什麼?」拉爾森情不自禁地和Apple對望了一眼,又再對著對講機喊道:「備用推動器能讓我們撐著飛到下一個降落點嗎?」

「報告!恐怕不能!」駕駛員答道。

「那就不能擔心這麼多了,強行降落!」拉爾森露出HQ營運總監的梟雄風範。

「軍分區竟然沒人?」小黑細心聽完拉爾森的對答後,不禁疑問道。

「集體放假?」小白道。

「可能嗎?該是恐怖份子劫持了整個軍區?」小黑說道。

「可能嗎?外星人將他們劫持走了?」小白道。

兩人同時倒抽一口冷氣,得出結論:「對啊!原來外星人要向我們宣戰了!」

Apple和我同時翻白眼。

拉爾森遞給我一片口香糖。他的態度大為改善,看來是為我前面驚人的表現打動了。這令我想起了一句話:「是人才就會獲得尊重,不管你是什麼類型的人才。」

Apple輕聲道:「飛機降落時,嚼口香糖對耳膜有好處!」

我點點頭,將口香糖放進嘴裡,緩緩地嚼了起來,精神也稍稍回復了一點。

飛機平穩地滑過跑道,降落在X軍區的機場上。

落日的餘暉已經散去,X軍區內黑漆漆的,無半點光芒,周圍一片死寂,連半點聲音也沒有。

走向飛機的出口時,我發覺眾人都皺著眉頭。

「情況有點不妙呀!」Apple凝視著漆黑的深處說道。

「這裡一點生命氣息也沒有!」小黑漸漸收起了笑臉。

「很不妥,但我說不出到底是哪裡不妥!靈力被耗光了,就是什麼都看不出來!」小白罕見的嚴肅。

他們三人站在飛機的出口前,無形中成一道屏障,不讓任何人出去。

拉爾森拿起出口通道旁的通訊器,撥通駕駛室,問道:「聯繫上了嗎?」

「報告!沒有,非但X軍區的聯繫不上,連別的機場的通訊站台也聯繫不上了!」駕駛員的聲音中帶著焦慮。

「繼續聯繫,必要時我們下機去尋找推動器!」拉爾森尚算沉穩,語氣無太大波動。

「明白!」駕駛員答道。

拉爾森放下通訊器,拿出自己的手機。看來他是打算自己向外界聯繫了。

「咦?!」他眼中明顯地閃過了驚訝。

「怎麼了?」Apple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湊前問道。

「居然沒訊號!」拉爾森盯著自己的最新款諾基亞手機說道。

Apple忙將自己的手機拿出,也同樣發出「咦」的一聲,低聲道:「我的也沒有!」

小黑、小白對望了一眼,同時將自己的手機拿出,儘量用輕鬆的語調說:「看我們的吧!我們的手機就算到了南極,也會有訊號的,堪稱地球通訊界最尖端的產品……咦?真的沒有啊!這是什麼鬼地方啊!竟連手機都沒訊號……」

在兩人喃喃不休的稱奇聲中,拉爾森對他的眾部下喝道:「打開你們的手機,看看有沒有訊號!」他上機前為了絕對安全,要求所有人都將手機關閉了。

於是,機內迅速響起了各式各樣、千奇百怪的開機聲,我也情不自禁地將自己的手機拿了出來。我這台普通的手機,當然不能和他們高尖端的產品媲美,但還是情不自禁地試一下。

「沒有,老闆!」眾人紛紛作出回應,不少人眼中還現出了疑惑之色。

「我這部好像還有一格訊號!」我以自己也有點不太相信的語氣,對Apple低聲說道。

「哈!還是哥哥行啊!哦,竟然還是國產手機啊!」Apple甜甜一笑後,接過我的手機。畢竟還有人能與外界通訊,眾人的情緒相對穩定了一點。

小黑、小白也探頭過來看著Apple手中的手機,說道:「什麼牌子的?明天我們就去把這家公司給收購過來!」

「怎麼到我手裡就沒訊號了!」Apple瞪了小黑、小白一眼,彷彿這是他們造成似的。

手機在他們幾個手中轉了一圈都沒訊號,再回到我手中時,那一格訊號便又再神奇地出現了。他們緊張地圍了上來,Apple沉吟道:「看來這手機只有你才能使用呀!哥!」

拉爾森沉聲說:「劉雲,你打出去試試!」

「嗯!」我隨手撥打了一個號碼,撥完後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中按了林黛玉的號碼。

「嘟……嘟……」

「嘟……嘟……」

手機響了良久,依然無人接聽。看著他們個個都緊張地盯著我,我牽動了一下嘴角,將手機放下,低聲說道:「沒人接!」

「我再試另一個!」我又按了另一個號碼。

「……」

「還是沒人接……嘿嘿!」我儘量將自己的表情放輕鬆。

「……」

「別這樣盯著我好嗎?我再試好了……哦!沒電了!」我暗嘆一聲,怎麼這麼巧啊!

四周出奇的靜了起來,在這樣寂靜的世界裡,難堪的沉默令人更感壓抑。

終於,拉爾森低聲的下了結論:「因為某種原因,我們暫時與外界失去聯繫了!」

Apple看向小黑、小白,輕聲道:「小黑、小白,如果照平常,我們現在的靈力應該恢復少許了,對嗎?」

「對!」兩人答道。

「可是現在,我們的靈力一點都沒恢復,你們說這是怎麼回事?」Apple說道。

兩人還想說笑一下,但在Apple認真的逼視下,小黑只好也嚴肅地回答:「不知道!」

「不過,我想,到了凌晨三點,情況會有所好轉吧!」小白看了看手錶,但他的眼睛立刻就定在手錶上了。

「What?」小黑感覺到自己兄弟的驚詫。

小白一把就將小黑的左手拉了過來,盯著他手腕上的手錶,眼中終於閃過了恐懼,聲音也沉了下來:「我們的手錶也停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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