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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夙雲]台北倒楣女王【宋門浪漫傳奇之二】[全文完]

[夙雲]台北倒楣女王【宋門浪漫傳奇之二】[全文完]

天哪!這是世界末日嗎?
一個女人長相抱歉已經夠不幸了,
沒想到在五窮六絕之際被炒魷魚,
連心愛的白馬王子都被別人搶走了...
宋欣真是倒了八輩子楣才會遇上這等衰事!
唉!她只好上酒吧消愁解悶了
偏偏酒吧裡的酷哥又對她口出狂言;
信不信我能把妳變成大美女?
難不成她醜到連別人都看不過去?
這...她該相信眼前的登徒子?
還是狠狠地甩他一巴掌?

  第一章
  
  “錢!錢!”
  
  “錢!”
  
  一、二、三、四、五、六、七!哇!七位元數字。
  
  看著存摺簿上的位元數再晉一級,宋欣興奮得有些分不清楚東西南北。幸好是躺在床上,否則鐵定會昏倒。
  
  太棒了!美夢就快實現了!這真是世界上最令人快樂的事。
  
  宋欣對著存款簿上的數位重重獻上一吻,然後慎重其事地放在枕頭下,才含笑入眠。
  
  “大姐,你動作能不能快點?害得我又要遲到了。”小弟宋洋在大門口叫喚著,口氣顯得相當不樂意。
  
  “我就來了!”宋欣火速往下衝。
  
  她穿了一條被染成五顏六色的破牛仔庫,一件皺巴巴的白襯衫,袖口上同樣被染得不堪入目,一雙不太高雅的涼鞋,鞋底還有強力膠的黏漬,還算烏亮的秀髮,被一條橡皮筋大把一紮,都要失去光澤了。
  
  她三步做一箭步地跳下樓梯,今年才五歲大的小妹宋薇正在餐桌上用餐。
  
  “大姐,吃早餐。”宋薇用稚嫩的童音嚷著。
  
  宋欣在她的額頭上輕輕烙上一吻,旋即拿起麵包。“對不起,上班就要遲到了,再見!”她邊吃邊跑向大門。
  
  “欣欣!你這模樣像什麼?”宋咒凡聲色俱厲地大吼。“都已經二十八歲的人了,還穿得象個貧民窟裏出來的,我不是才給你錢買衣服嗎?怎麼還——”
  
  “爸,你不要再給大姐錢了,她又不是沒錢,可是要她花錢就象要她的命,真搞不懂她明明有筆數目可觀的存款,可是都不肯買車或坐計程車上班,偏偏死要我載她,加上她又懶又貪睡,老害我上課遲到!”宋洋不客氣地說。“大姐,你無藥可救了啦!”
  
  “隨你怎麼說,好女不與男鬥,走吧!”宋欣跨上車子。
  
  一臉不爽的宋洋也真是拿她沒轍。“真衰!想我堂堂大帥哥竟要載一名”醜女“上班,真是損我名聲!”
  
  宋欣用安全帽輕敲小弟的頭。“你怎麼這樣對老姐說話?沒大沒小的,不懂禮貌。”
  
  “禮貌?”一個睡意混濁聲音從二樓視窗傳出一會,整個頭便冒了出來。
  
  這位是正在警官學校念書的宋家二公子宋耀,個性有些孤僻,長得又酷又俊,時常迷死一大堆女人,而他卻表現出一副不為所動的樣子,只在乎優秀的成績,所以在學校,似乎永遠拔得頭籌。
  
  今兒個,正逢他休假,昨天深夜才從桃園趕回來,此刻正在補眠,卻被樓下的吵雜聲給吵醒了。
  
  “大姐,對你而言,字典裏沒有‘禮貌’二字,有的只是‘忤逆’而已。”
  
  他有些調侃又有些責備道。
  
  “為什麼?”宋欣滿腹委屈,她真這麼不孝嗎?
  
  “第一,你賺的錢,絕不拿出分文來孝敬父母,第二,他們希望你結婚,你卻一點行動都沒有,古人說:”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你犯的可是大罪喔!而且都快三十的女人了,還是小姑獨處,嘖嘖!“”這就奇怪了!“老四宋騰那極”女性化“的聲音響起。”宋家男人哪一個不被一大堆花蝴蝶緊貼著不放,怎麼大姐卻連只雄蜂都沒來碰一下,嗯……“
  
  宋騰正在醫學院念書,緊張又繁重的課業常壓得他喘不過氣來,今天“解剖課”的教授請假,他正想好好利用時間來睡大覺,偏偏大姐和小弟的爭執聲吵醒了他。“老處女,你到底什麼時候結婚!”他沒好氣地刺激她。
  
  宋欣還是一副嬉皮笑臉的表情,她太習慣這些冷嘲熱諷,反正,只要口袋滿滿的,管別人怎麼說。
  
  “你們儘管笑吧!姑娘我不在乎!”她無所謂地聳聳肩。
  
  須臾,隨著宋洋的機車咆哮聲響起,宋欣已和他一起下山去……
  
  看來這招還是不管用!
  
  在一旁悶不吭聲的嶽夜欣,不免擔心起來。
  
  當女人被別人嘲笑為老處女時,實在是一種極大的“侮辱”,而她的女兒,竟還能怡然自得,毫不受影響。
  
  哦,老天!這怎會是她的女兒?
  
  “咒凡,咱們女兒……長得很醜嗎?她真的沒人要嗎?”身為母親的夜欣,竟然認為把女兒生得漂亮些是她的義務。
  
  “不,她和以前的你,簡直是長得一模一樣,記得你年輕時真是個絕世美人,不知有多少色狼想一親你的芳澤呢!”他說著連眼神都亮了起來。
  
  “真的嗎?”夜欣得意地笑了,隨即又憂心地問道:“既是如此,那為何男人看到她,就好象看到瘟疫似地紛紛逃避呢?”
  
  “別難過了。”咒凡納妻入懷。“你瞧,兒子們不都在幫忙嗎?這種事也是急不得的,不過你放心,我們一定會有方法治她的。”
  
  “新一代傑出設計師,獨拿美國CDA 建築大師獎——讓我們歡迎華裔子弟,方楚!”主持人大聲宣佈後,大廳內忽地響起如雷的掌聲。
  
  尤其是女人,個個都爭先恐後地要目睹這年輕有為的設計師——方楚的風采。
  
  鎂光燈一直在搜尋著方楚的影子。不過,才一會兒工夫,方楚——卻消失了。
  
  “方楚!方楚呢?”女人尖銳的叫喊聲頓時響徹雲霄。“方楚!我們愛你,我們愛你……”
  
  方楚蹲在男廁的馬桶上,嘴裏直咕噥著——老天!我又不是偶像明星,幹麼對我那麼熱情?
  
  唉,女人真煩!
  
  他想回臺灣,該是個不錯的主意,他真的需要過些清靜的日子,而且那堆瘋狂的女人,總不至於飄洋過海去騷擾他吧!
  
  再萬不得已的話,找個“替身”結婚也是可行之計……嗯,就這麼辦!
  
  他兩指彈出個宏亮的響聲,起身穿西裝褲,爬上氣窗——溜之大吉也。
  
  “老處女來了!”
  
  辦公室頓時起了一陣騷動,隨時又靜了下來,個個都正襟危坐,低頭賣力工作著,不過餘光卻直瞄向大門口,等著看一則笑話似的。
  
  一會兒,宋欣衝了進來,“唰”的一聲,八點三十分整,分秒不差!總算沒被扣到錢,噓——她緊張地深深籲了口氣。
  
  可惡的宋洋,說什麼怕他帥哥的形象被毀,竟無情無義把她丟在巷子口,從那裏到公司,少說也須花上十來分鐘。
  
  哎!真沒姐弟情分,想我平常待他不薄呀!宋欣不免嘀咕著。唯恐真的遲到,又擔心涼鞋禁不起折騰會再次鞋面及鞋底分家,只好脫下涼鞋,提著跑步。
  
  這種怪異荒誕的行徑,天底下也只有宋欣才會做得出來。
  
  她一路這麼走進辦公室,髒兮兮的腳丫子,把豪華地毯印得滿是腳印。她先進茶水間,取水泡咖啡。公司的咖啡奶精是既便宜又難喝且快過期的貨品,通常是乏人問津的,但宋欣卻能甘之如飴,反正只要不用自掏腰包去買的,她都認了。
  
  她臉色發白,蓬頭垢面地走進設計部門,左手持咖啡,右手猛抓頭皮,像他們這種靠大腦吃飯的人,過度思考的結果,頭皮屑難免比一般人多,若每天洗頭,洗髮精又用太快,而且也太耗時間,所以宋欣乾脆三天洗一次頭。
  
  不過才兩天的功夫,她就癢得拼命抓頭皮,頃刻間,竟雪花片片飛……
  
  天啊!這女人簡直邋遢得可以。
  
  辦公室仍如平常一樣,大家都不敢抬頭看她,男人怕瞧她一眼,會倒足胃口,影響一整天的食欲;女人卻是偷偷看她,把她當作是早晨的笑料和休憩時間的家常閒話。
  
  宋欣一屁股坐進她的辦公椅,想著這份做了五年的工作。
  
  為了這份還算不錯的薪水,她可是忍辱負重,撇下了自尊拼命賺錢。不過,一切的苦難,就快過去了。
  
  嗯!算算時間,陳宏慶應該快回國了。
  
  陳宏慶是她大學時的男朋友,他們的交往一直未公開,畢業之後,他到美國繼續進修而宋欣則是“深情只為你一人”,不僅供應他學費、生活費……還癡癡在等候,苦苦地盼望著愛人早日回來。
  
  如今,只要再過兩個月,他就會回到她的懷中,想到這,宋欣就難掩喜悅之色,甚至還一廂情願地以為光她手邊的存款,一定足夠他們兩人組織一個甜蜜的小家庭。到那時,在父母及弟弟們面前,她就能毫無愧色的說話了。
  
  她不禁閉上眼睛,遙想遠方的戀人……
  
  “老爺,不好了,少爺他……離家出走了。”傭人老李手拿著一張紙焦急地叫嚷著。
  
  方老爺緊張地看著兒子方楚留下的紙條——爸:對不起,我實在很累,想回臺灣走走。我已和劉老闆聯絡好了,他答應為我在他公司安插一個設計師助理的職位。
  
  不多言了,請放心,我會過得很好。
  
  放下紙條後,方老爺的眉頭愈蹙愈緊。
  
  未來楚揚集團的繼承人,又是世界新一代的傑出設計師,怎能為一名默默無聞又毫不起眼的設計師做助理?他思忖一會兒,拿起電話,撥給臺灣劉老闆燦柏。
  
  夜欣又為女兒的終身無依而大哭一場。
  
  這會兒,可震驚了宋家所有孩子。
  
  老二宋耀實在無計可施,只好打越洋電話向美國的大哥宋淩求救。
  
  宋淩為了要安撫二老,決定透露一切。
  
  “宋耀,到大姐房間去,打開衣櫥左邊的第二個抽屜……”宋耀手拿無線電話依宋淩的話行事。“有了嗎,是不是有一大疊情書?嗯!放心吧!大姐她早已名花有主了……那些信都是陳宏慶寄給她的。”
  
  “爸,媽,你們就別操心了,大姐不會沒人要的。”宋淩又說了些令二老高興的話。
  
  就這樣,宋淩出賣了大姐——宋欣。
  
  在家中,屬宋欣如宋淩兩姐弟最聊得來,宋淩幾乎知道宋欣所有的秘密,只是自宋淩到美國後,似乎再也沒有人能觸及宋欣的內心世界了。
  
  “……拿這些情書向大姐逼供,相信我,你們很快就可以抱外孫了。”宋淩想了這計謀。
  
  原來,女兒早有對象了,夜欣這才放下心中的一塊大石頭,她高興得擁住丈夫咒凡。
  
  下了班,宋欣等了半天也不見小弟宋洋到來,這小子當真沒心肝,不過她也很有骨氣,她不能真讓他給瞧扁了,於是決定——坐公車回家。
  
  冷氣車來了,她想了想,不行,不划算!還是等普通公車吧?
  
  就為了省兩塊錢,她足足在公車站牌上苦候半個多小時……
  
  拿時間換金錢,聰明人幹蠢事,宋欣也是。
  
  等她回到家,已經是深夜了。
  
  今天在飛機的頭等艙內,空中小姐們似乎特別忙碌,也特別親切有禮。
  
  她們對著機上的一名超級帥哥,又是飲料又是毛巾的,不斷地噓寒問暖,搞得方楚煩透了。
  
  最後,他索性閉起雙眼,蒙“書”睡覺,做一場“無言的抗議”!
  
  不過,書上一幅美麗的大樓彩圖,吸引了他的目光,又使他張開了眼睛。
  
  多別致的建築!
  
  它有著二十世紀德國包浩斯的味道,而大樓的最高點,卻以十七世紀巴羅可的風貌展現出來,這種結合現代與復古的風格,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設計雖不夠完美,手法也不太純熟,但頗富創意,他不知不覺地評論起來。
  
  在美國,這樣的設計也許沒什麼了不起,但在臺灣,可是一大創新哪!他不覺瞄向圖片右下角設計師的名字——宋欣,××學院室內設計系畢業……
  
  是個女人?又是室內設計系畢業?而她居然能設計大樓建築外觀?太神了吧!
  
  “宋欣”兩字不知不覺地已深深映入他的腦海中。
  
  “欣欣,你有男朋友,為何不告訴媽媽?”夜欣慈藹地問。
  
  正在喝排骨湯的宋欣,險些將口中的排骨吐了出來。“有嗎?誰說的!”
  
  “還想騙我們?大姐,你真賊?!”宋騰獰笑道。“一大堆情書,來自世界的另一端,篇篇相思,句句濃情,好感人哪!”
  
  宋欣的臉色倏地一變。“可惡,你敢亂翻我的東西!”她高聲責駡,起身要追打宋騰。
  
  “別怪宋騰,要怪就怪大哥,是他出賣你的。”宋耀一臉正經道。“大姐,你知道嗎?媽媽她今天哭得有多淒慘,完全是因為你不肯結婚,沒辦法,我只好打電話給大哥,這是你自找的,怪不得別人。”他分析得頭頭是道。
  
  宋欣自知理虧,聲音也弱了下來。“對不起,媽媽,害你們擔心了。”
  
  “不!”夜欣柔聲道。“欣欣,其實你有男朋友,我們都為你感到高興。”
  
  “難道,我們做父母的令你無法信任,那我和夜欣真該好好的反省了。”咒凡充滿歉意道。
  
  “爸,您別這麼說嘛!”宋欣連忙辯解。“這不是你們的錯,是我……”她頓了半響,似有難言之隱。“因為他還……不希望正式公開這段感情。”
  
  “為什麼?”眾人齊聲問道。
  
  宋欣雙頰緋紅。“他說他無財無勢,一切都還在起步中,所以還不急著公開我們的關係,免得教人瞧不起……”
  
  這是什麼話?分明是不想承認宋欣是他的女朋友嘛!看來這男人似乎不可靠。
  
  宋咒凡抓住重點問道:“那他現在在哪?”
  
  “在美國,等畢了業,就會回臺灣。”宋欣很有技巧地終止話題。“既然大家都知道了,那麼他回國後,我會帶他來見見爸爸媽媽。我要休息了,晚安。”
  
  說完即一溜煙地跑上樓去。
  
  這擺明是在臨陣脫逃,宋欣她到底在怕什麼?
  
  陳宏慶,這小子,真的愛我女兒嗎?他的家世清白嗎?
  
  宋咒凡深謀遠慮是想著,他要求孩子們的對象一定要清清白白的,金錢的多寡倒是其次的問題。
  
  因為,他曾經也是富甲天下的大富豪,但名利到頭來不過是一場虛幻,唯有愛,才是永恆。
  
  妻子夜欣拍丈夫的手心,她想法就單純多了。“欣欣既然已答應我們要帶她的男朋友回來,就別再逼她了。”
  
  宋咒凡不語,逕自瞧著樓梯間,只盼望一切順順利利的……
  
  翌日,宋欣照樣趕打八點三十分的卡,所不同的是老闆劉燦怕竟在門外“恭迎”她。
  
  “老闆,早安!”宋欣禮貌地打招呼。
  
  “早!宋小姐,你真厲害,每天時間都算得剛剛好。”他有些挑畔。“十分鐘後,請到我辦公室來。”說完,隨即走得遠遠的。
  
  他在找碴!宋欣很不平,同樣是為公司流血流汗,但結果卻與那些“花瓶”
  
  有天壤之別。難道,美貌真比頭腦還重要?
  
  “宋小姐,這些年你在公司辛苦了。”劉燦柏皮笑內不笑地說。“有道是小廟供不起大菩薩,公司對你真是大材小用了。”
  
  “哪裡!”宋欣抓著頭皮說。“老闆,你有什麼話就直說好了!”她討厭婆婆媽媽的繞圈子,但仍表現出認真、尊敬的態度。
  
  劉燦柏暗自慶倖還沒有吃早餐,否則,這下恐怕要吐得滿地了。
  
  宋欣此刻的模樣,讓他想起日本卡通的小丸人,若不是因為宋欣才華橫溢,是位天生的設計師,他絕不會把她留到現在。坦白說,花錢買個“花瓶”擺著也還賞心悅目。
  
  如今,他終於可以捨棄這個醜女了。
  
  “宋小姐,”他小心措辭。“我想你的工作分量似乎重了些,所以為你找了一名助理。”
  
  “助理?”什麼時候,老闆竟良心發現了,這其中必然有詐。她的身子向前傾,一心只惦念著——“那我的薪水會不會減少?還是從此不會再調薪?”她可不願讓這名助理與她Share 薪資。
  
  “當然不會,你大可放心,不僅薪水照給,公司也依然器重你,只是——”
  
  他咳了兩聲。“對方是從美國留學回來的,學術經驗是很豐富,但缺乏實務經驗,這還得需要你多加指導,就是這樣了。”
  
  哈!她可不是傻瓜,這不是表示一旦她教好“新人”,“老人”就等著捲舖蓋走路了?天知道,她多需要這份工作,結婚、置新居、買傢俱……樣樣都得花錢,而宏慶根本沒有錢。
  
  宋欣仔細再盤算,等宏厭回來後,她應該就不用再這麼賣力工作了,也許可以找一分兼差的工作,譬如教小孩畫畫之類的。
  
  好吧,就賭它一次吧!她天真的以為宏厭回國後,憑他的學經歷所能得到的新水,一定足夠養活兩人。
  
  “要我指導?沒問題,不過,我要調新!”她自恃甚高地開口道。“否則,助理就可免了,你是知道的,我向來獨來獨往慣了。”
  
  真是夠襥、夠傲的了!劉燦柏在心底咒駡著,宋欣,我一定會要你好看,到時,嘿!他馬上展露笑靨說:“當然,下個月你的薪水再調百分之十。”末了,他還誇張地劃給她一個大餅。“是用全薪調的,滿意嗎?”
  
  哇噻!宋欣的腦子一個溜轉,這樣每個月不就又多了五千?
  
  呵呵呵,真是太棒了!她異想天開地在腦海中勾勒未來美麗的藍圖……
  
  宋欣收到宏厭的來信了!
  
  他莫名其妙地需要五十萬,他要宋欣立刻彙給他。
  
  他都快畢業了,怎麼還需要用這麼多錢?
  
  宋欣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儘快提了五十萬出來,就這樣,七位元數位的存款一下子又跌回六位了。
  
  此後,她更加地省吃儉用,襪子破了就用補的;襯袖破了,也自己縫;寒冷的冬天,足下穿的仍是夏天的涼鞋。
  
  二老實在看不下去,又給了她一筆為數可觀的治裝費,只是那些錢依舊進了女兒的存摺,而穿著上,還是一樣邋遢。
  
  “宋小姐!”劉燦柏叫喚道。“明天新的助理就要來了,可不可以請你稍微打扮一下,好嗎?我不希望——”他可不願讓方楚看到公司有個邋遢女,這是有損顏面的!
  
  “你在嫌我?”宋欣覺得太不可思議了!“劉大老闆,請你搞清楚,他只是我的助理,難不成我還得看他臉色?要美女作陪,叫他到風化場所去好了,幹麼來這裏?”
  
  “你有話好說嘛,何必發火呢!”劉燦柏可不想在這節骨眼上得罪她,反正再過兩天她就會自動拍拍屁股滾蛋,哼!到時看你還能囂張到什麼地步?
  
  今天,是個平常的日子,一樣的白雲,一樣的藍天,一樣的心情。
  
  不過對宋欣來說,卻起了驚濤駭浪的變化。
  
  她又收到宏厭的來信了,她總是用手指輕觸宏厭的筆跡,再親吻一下,然後戀戀不捨地打開。
  
  奇怪!他注意到這信封上沒有他的住址。
  
  她看著信的內容,頓時血色盡失。
  
  不!這不是真的!這一定是場噩夢——親愛的:有一個女人,她比你美上一百倍,比你富有一千倍,所以,我選擇了她,請忘了我吧!
  
  辦公室登時傳出尖銳的吼叫聲,接著設計稿、畫筆、圖樣紛紛灑落滿地,宋欣如受傷的野獸般地奪門而出。
  
  然而今晚的夜色還是一樣的燦爛。
  
  方楚萬般責備自己。他一定會在臺灣迷失。
  
  回來臺灣的第一天,他不顧長途飛行的疲憊,還興致勃勃地到喧鬧的啤酒屋。
  
  他靜靜地坐在角落的落地窗前,盡情流覽大臺北的夜景,雖然臺北的閃爍霓虹不比美國的出色,但這兒畢竟是他的根源,他還是欣賞得入迷。
  
  他出色的外表,一樣吸引眾人的注意。方楚實在厭恨,他直想拿外套遮住自己的臉。
  
  方楚不僅長得好,還有一股藝術家的氣質,他熱愛中外文化,學的是建築,他英俊的臉龐,混合現代與古代的美,尤其他的內向與含蓄,更使他不自覺地露出靦腆的笑容,這一笑,不知又迷死了多少女人。
  
  他個兒既高又壯,一張清逸的臉孔,不時使他成為眾所矚目的焦點,即使在這種人人自得其樂的場所裏,依然如是。
  
  他不近女色的個性,早聞名於美國的華人社交界。倒不是他有任何生理問題或性情特別古怪,而是方家有十個女兒,只有方楚是獨子且是老麼,從小在女人堆裏長大的他,耳濡目染之下,使他對女人另有一層的認識與詮釋,他告訴自己——永遠不要信任“美麗”的女人。
  
  美是禍的根源,一旦惹上了就很難脫身。
  
  因為他美麗的姐姐們,就常把男人玩弄於股掌之間。
  
  他著實為男人感到可悲。
  
  他的身旁不乏女人,但他卻為自己設了幾十道關卡,說穿了,就是不願被女人愚弄,所以現年三十三歲的他,還未嘗過戀愛的滋味,因為他根本不想戀愛,但面對父親百般的催促訓誡,又為甩掉一大堆女人的糾纏,最後還是決定——結婚。
  
  他理想的結婚對象是相貌不能太出眾,因為她們不會耍花樣,擺在家裏也很放心。他自以為是的想著。
  
  這裏人聲沸騰,喧鬧不止,來者全是成群結隊,有的是情侶,有的是朋友,有的是家人,只有他是孤家寡人一個,忽地,他看到獨飲的她。
  
  哇!臺灣的女人酒量真不是蓋的。那女子,大口大口地灌酒,像絲毫感覺不到酒的苦澀,才一會兒工夫,她的桌前已堆滿了大量的空瓶空罐。
  
  也許是太無聊了,他開始很注意她的一舉一動。
  
  老天!她真的是又醜又邋遢。可是看久了,倒也覺得順眼,仔細一瞧,其實她長得還不賴呢!只是她把自己最美麗傲人的地方,全給遮了起來。譬如說:她的眼睛,應該是又大又漂亮,偏偏要架上一副俗氣的大黑框眼鏡,她的臉是典型的瓜子臉,若讓秀髮垂下來,一定會很有味道,但是她卻隨便紮個馬尾巴。
  
  不過,她看起來很沮喪,杯中的酒,空了又滿,滿了又空,直到——她的頭一偏,突然嘔吐起來,弄得滿地都是酒腥臭味。
  
  所有的目光全向她掃射過來,但她根本毫不在意,因為她早已喝醉了。
  
  這是沒有理由的,一位單身女子深夜獨自跑來這種地方喝酒,方楚四下張望著,竟擔心起她來了。
  
  這樣子她怎麼回家?
  
  看她已醉得不省人事,如果再遇到什麼“不好”的事,那她該怎麼辦?
  
  方楚的顧慮沒錯,才一會兒工夫,服務生便很不客氣地走過去趕人,只是那女人根本不甩他。
  
  宋欣的腦海中不斷地浮現那四個惹人心傷的字——我是傻瓜,我是傻瓜。
  
  她為陳宏慶一再付出金錢與感情,如今卻落了個“情財兩失”的悲慘命運!
  
  人生還能有多少個十年?她二十八歲了,再也沒有男人會要她了,她註定要做個讓人取笑的老處女、老處女、老處女……
  
  她心痛得淚流滿面,是的!她長得醜,連宏慶也不要她,她是醜小鴨、醜小鴨……
  
  事實上,她有美的先天條件,只是她疏於打扮,所以,男人的目光從未停佇在她身上,真要說有的話,方楚算是第一個。
  
  宋欣覺得好苦好暈,好想放縱自己……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她扯下了發帶,讓秀髮自然披散在背部,她取下眼鏡,那一雙朦朧的大眼,霎時令方楚的心為之一震。
  
  接著,她開始脫下外套和毛衣……
  
  屋內瞬間安靜無息,所有的男人都屏氣凝神地期待她下一個動作,他們的目光全集中在她那若穩若現的酥胸上。
  
  他再也看不下去了,總不能見死不救吧!
  
  方楚迅速脫下外套,一個跨步,順勢蓋住她的嬌胴,他有些臉紅,又佯裝惱怒道:“甜心,你喝醉了,我們回家吧!”
  
  眾人一陣喧嘩,夾雜著幾聲不雅的辱駡,不過,誰也沒有出來制止,也許是基於同情吧!
  
  方楚抱起她,宋欣很自然地往他溫暖的胸膛靠去,卻一點意識都沒有。
  
  方楚對這陌生女子有著一些連他自己也搞不清楚的感覺,她是突如其來的,連他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
  
  他橫抱她上車,幫她把車椅調整到一個最舒適的角度,才發動引擎疾馳而去。
  
  也許是酒精作怪,儘管方楚把冷氣開到最大,她還是香汗淋漓,胡亂地扯下方楚的外套,輕吟道:“好熱!”
  
  外套一滑落,方楚就眼睜睜盯著她那不斷起伏的酥胸,直到喇叭聲響起,他倏地回神,猛然踩煞車。
  
  好險!偷窺的結果,車子差點與前方來車正面相撞。幸好,他的運氣好,才沒有釀成大禍。
  
  為避免自己分心,無端滋生“意外事故”,他索性把車停在路旁,好好地欣賞起她來。
  
  方楚自小即生長在女人堆中,“胸罩”這玩意說沒見過是騙人的,論“玉峰”,他的眾姐姐們,可都稱得上是“波霸級的”,也許是“洋奶”喝多的關係,雙峰自然比臺灣女孩要壯觀多了。
  
  在暈黃的路燈照射下,這女子渾身散發一股朦朧的美感,讓方楚一時看傻了。
  
  她的睫毛很長,細纖的彎月眉,鼻子俏挺,櫻桃小嘴微揚,即使在睡夢中,她也好似在微笑。
  
  她的胸部弧線極美,大小適中,挺立渾圖,別有一種韻味。
  
  這女子是誰呢?他突然好想認識她。
  
  “小姐!小姐!”他輕喚。“你住哪?我送你回去。”
  
  宋欣早已睡死了,哪會理他?
  
  怎麼辦呢?總不能把她丟在路邊吧!
  
  霎時,一個令他困窘的念頭閃過——帶她去旅館!

TOP

  第二章
  
  方楚長那麼大,還沒做過這麼荒唐的事。
  
  他把車停在旅館前,泊車小弟趨前為他開車門,方楚橫抱起這名陌生女子,迅速越過長廊,進入大廳。
  
  這家旅館的大老闆與方楚的父親方亨情誼甚深,因此方楚每次回國都在此處下榻,這裏的每位元服務員幾乎都認識他,他可是方亨老爺的獨生子——楚揚集團的未來繼承人。
  
  “五一六房。”他吩咐框台拿鑰匙。
  
  框台小姐一臉似笑非笑的表情。“方——先——生。”那語氣頗具有另外一層特殊意味。
  
  方楚抓了鑰匙,旋身而入電梯,怎麼搞的?竟弄得一副落荒而逃的狼狽樣。
  
  電梯內的服務員眼光更加詭異,看得方楚的雙頰不自覺地紅熱起來,臨出電梯前,她還不忘奉送一句。
  
  “好好享受,方——生——生。”
  
  天啊!他是不是平常都待她們太厚道了,所以她們才敢如此揶揄他!方楚以最快的動作推門而入,隨即“砰!”一聲把房門給關上。
  
  懷中的女子只稍微蠕動一下,並未被驚醒,她可真是醉昏了。
  
  他輕輕將她安置在大床上,為她蓋上被子時又沒來由地凝視她好一會兒。
  
  他將她的眼鏡輕輕卸下,放在床頭框上,以免在她醒時眼前一片朦朧,弄不清楚東西南北。
  
  他迅速淋好浴,換上棉質的藍條睡袍,坐在雅致的沙發上,用手掌抵著頭想著:明天當這女子醒來時,不知會有何反應?他又要如何解釋一切,會不會大鬧一場?不!她是個頗奇特的女人,應該不會用那麼千古不變的八股作法……那她會……慢慢地,他沉沉已睡去了。
  
  宋欣覺得頭疼欲裂,胸口好像有把火在燒,她急著想到浴室,好好地“解放”
  
  一下,誰叫她喝太多了。
  
  但她卻覺得全身乏力,怎樣也爬不起來,迷蒙中她似乎看到了——陳宏慶左手抱著一名金髮美女,右手拿著新臺幣,嘴巴又張又合的。“宋欣,你真是醜呀!
  
  你是只醜小鴨,沒人要的老處女,哈哈哈……“
  
  嘲笑聲如浪潮般地襲來。
  
  她反抗著、呐喊著——“不!”她尖叫著。“不!我——不——是。”
  
  方楚嚇得差點從沙發上跌下來。“你怎麼了?小姐!”
  
  “我不是老處女!我不是醜小鴨!我不是!我不是……”她哭喊著,兩隻手胡亂地揮舞。
  
  “你當然不是!”方楚一面躲著飛拳,一面安慰她。“你是個很美麗很討人喜歡的女人。”
  
  “是嗎?”宋欣張開迷蒙的雙眼,她剛剛仿佛聽到……是誰在讚美她?喔!
  
  是他?眼前的人恍若是宏慶,他的身影在她面前搖晃著。
  
  “宏慶!”她突然一把抱住他。
  
  方楚的雙眉不自覺地糾結起來。
  
  “宏慶,你不要離開我,我什麼都沒有了,我愛你,我們在一起這麼多年,你怎能忍心說走就走……”
  
  原來是這男人拋棄了她,他怎能玩弄這樣一位清純女子的感情?可惡!真是喪盡天良,方楚咒駡著。
  
  “小姐,你看清楚,我不是什麼鬼宏慶,我叫方楚,方——楚。”
  
  “你——變心了,你真的不要我了!不!宏慶,求求你不要走,我這裏還有存款,通通給你,請你別走,只要我們結婚……所有的辱駡、批評我都不在乎,因為我知道你是愛我的……”
  
  方楚再也聽不下去了,這女子真是傻得可以,為了一個男人,竟如此作賤自己,他無法相信,世上還有這樣的癡情女子。
  
  在方家,他那些姐姐們,只有玩弄男人,可從未失戀過。
  
  他必須讓她清醒過來。
  
  在愛情道路上,放不開的一方終歸是要受創傷的。方楚認為,戀愛只不過是人生中的插曲罷了,不該因而喪志,因為人活著還有更多重要的事可以追求。
  
  “小姐,請你看清楚。”他用力搖晃她。“我叫方楚,宏慶他不要你,你們已經分手了,振作點!沒有他,你依然可以活得很好!”方楚的咆哮聲在宋欣耳旁轟轟作響,使她慢慢回復些意識。
  
  “我——怎麼了?”她揮打了他幾拳,現在竟然才想到問他怎麼了?
  
  方楚放下她的手臂,到浴室弄了條冷毛巾,直接往她臉上貼去。“聽清楚,我是方楚,不是宏慶!”他的手隔著毛巾用力壓著她的臉龐。
  
  宋欣奮力掙脫濕毛巾,紅著水霧霧的大眼看著這名陌生男子,沒頭沒腦地說:“扶我上洗手間。”
  
  這句話讓方楚哭笑不得,他只得扶著她搖搖晃晃的身子走進浴室。“如果你還有力氣,順便洗個澡,讓自己更清醒些,勇敢地面對現實,你的愛人已經離開你了。”
  
  他推她入內,順手把門關上。
  
  不知為何,方楚跌坐在沙發上,莫名其妙地生起悶氣來。對方只是一名與他萍水相逢女子,她的失意干他何事?可是,他真的氣到頭頂都冒白煙了。
  
  他索性打開電視,想藉此分散這沒來由的怒意,可是,螢光幕上卻呈現一片霧白,他只好關掉,一個人在房間內踱著方步。
  
  宋欣執起水龍頭,讓冰冷的水一股腦地往她的頭頂直瀉下來,藉此衝刷掉一身的委屈與不平,熱淚與冷水在臉上交織成一片,然後又急速地匯流成河……
  
  聽到嘩嘩水聲,方楚不禁莞爾,這女子居然真聽他的話了。
  
  過了好久,水聲仍未停止,方楚開始有些緊張,又過了許久,嘩嘩聲依舊…
  
  …
  
  他彈跳起身,猛敲浴室的門。“喂,小姐,開門,你在搞什麼,可不要亂來呀!”
  
  “我在洗澡!”隔著門板傳過來的聲音相當虛弱無力。
  
  方楚心跳一百,奮力再敲。“喂!別鬧了,你快開門,不然……我可要破門而入了。”他下達最後通牒。
  
  不一會兒,門總算開了,她全身濕淋淋地站在方楚面前,還猛打著哆嗦,嘴唇發紫,臉色蒼白,看樣子——她是用冷水沖澡。
  
  “我的天!”方楚拿起大毛巾覆蓋住她的嬌軀。“你凍壞了!”他竟然有些心疼。
  
  “不!”宋欣眯著眼,往前撲進他懷裏。“宏慶,我好愛你。”她緊緊抓住他的腰。
  
  方楚滿臉通紅,聲色俱厲地說:“我說過了,我不是宏慶,我叫方楚!”
  
  她淚流滿面。“我真的這麼醜嗎?連你都不願碰我。”她低泣著。“方楚,我是老處女。”
  
  謝天謝地!她終於知道他是誰了!
  
  “你不是!”他溫柔地說。“先把衣服換了好嗎?你全身濕透了。”他竟毫不在意她的瘋言瘋語,只一味地擔心她會不會著涼。
  
  他丟了件幾乎大宋欣一倍以上的綠白直條紋睡袍給她。“換上吧!”
  
  宋欣接過睡袍,搖搖擺擺地走進浴室。
  
  過了好久,宋欣才開門出來。方楚又扔了兩條毛巾在床上。“把頭髮擦乾!
  
  浴室有吹風機!“他實在覺得她有些像白癡,要一個命令一個動作才會有所行動,難道她不知道頭髮濕了應該吹乾?難道她沒看見有吹風機?
  
  “咦,你怎麼不動?”
  
  “我——沒力氣。”她低頭,有些無助地說。
  
  方楚搖搖頭,自認倒楣。“看樣子,我只好充當美容院小弟了。”他走過去,拉她到床腳坐著,先幫她把頭髮烘乾些,再順著吹風機的風向,用手指輕撥她的秀髮,她的頭髮又軟又有彈性。
  
  她的口中不知道在嘀咕些什麼?吹風機的聲音太大,方楚聽不清楚,所以只好關掉。“你說什麼?”
  
  “是不是男人都喜歡漂亮的女人?”
  
  對他而言,漂亮的女人,大都心如蛇蠍又麻煩不斷。“我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你,反正,個人的品味不同,像你一定也會有男人青睞的。”“可是,我長得好醜……”說著,她又要掉淚了。
  
  “別鬧了!”這女人怎麼老在原地繞圈圈?方楚簡直要發風了,他忽地將她推向鏡子前。
  
  “你看看自己!”他命令道。“你缺手缺腳嗎?還是滿臉麻花?嘴巴是免唇嗎……小姐,你完美無缺,甚至可說是漂亮的。”他用力地讚美著。
  
  “啊!”她眨巴著眼,顯然不懂。
  
  “因為,你老是喜歡把自己打扮得象個老處女,既隨便又邋遢,當然沒有任何男人會看上你,所以,你就一直活在‘醜女’的陰影中。”“那我——該怎麼辦?”
  
  “振作起來!失戀又不是世界未日。忘掉痛苦最好的方法,就是努力工作,相信我,勇敢地站起來,重新開始,你會發現生命是很美好的。”
  
  宋欣又是哭得唏哩嘩啦的,過了好久,才吸吸鼻子說:“謝謝你,我想憑我超強的韌性,很快就會沒事的。”
  
  籲!她終於想通了,方楚暗呼了一口氣。
  
  當了一夜“瘋子”的結果,隔天,宋欣的眼眶紅腫,又感到頭暈目眩,但她還是一大早便匆匆地自旅館離開。
  
  她不能遲到,不然,這個月的全勤獎金肯定要泡湯了。
  
  她在關門之前,回首望了這位英俊的救命恩人一眼,心中有著無限感激。
  
  他說得對,愛情沒了,但起碼還握有“麵包”,是不?有朝一日,她一定要成為臺灣頂尖的設計師,她堅信地想著。
  
  當方楚醒過來時,室內已空無一人。
  
  他感到全身酸痛得很,這也難怪了,躺在沙發上一整夜對從小到大都是睡彈簧床的他而言,的確是一件苦差事。他才一起身,外套立刻應聲落地。
  
  咦?奇怪了,昨夜他明明沒蓋衣服啊!對了,一定是那陌生女子為他覆上的。
  
  他環顧四周,見桌上留有一張紙條,寫著:“謝謝你的收留!”
  
  末了,還畫上一只有斑點的貓咪,臉上架著一副大黑框眼鏡,模樣可愛極了。
  
  沒想到這女子還頗有繪畫天分,方楚笑著想。
  
  他遊目四望,房間內整齊有致,顯然已整理過了,浴室也乾乾淨淨的,驀地,方楚心中升起了一絲惆悵感。
  
  可憐的女人,她應當有一位更好的男人來愛她……
  
  霎時,昨夜的情景又浮現腦海。
  
  他也不知道坐了多久,才突然想到今天他要去劉燦柏的公司報到。他連忙到浴室梳妝一番,旋即急急出門。
  
  電梯小姐一個勁地對他微笑。“方公子,早哇!你昨晚一定累壞了。”語氣中有著暖昧似的暗喻。
  
  “呃,還好,還好。”方楚故意偏過頭,避開這尷尬的局機。
  
  他將鑰匙拿到框台,那一排服務人員竟擺出一副“別緊張,我們都懂”的表情,令他尷尬不已。“方公子,早安!不!午安!”
  
  方楚露出禮貌的笑容,隨即頭也不回地衝出大門,才一坐進車子,即加足油門奔馳而去。
  
  方楚萬萬也沒想到,他的“一夜風流”竟輾轉傳到美國,方家上上下下無不當成奇聞軼事,大肆渲染一番,尤其是方老爺更是舉“雙手”叫好,樂不可支!
  
  “太好了!兒子終於對女人有興趣了!”方亨忍不住興奮地大喊。
  
  方亨相信,兒子不是始亂終棄的男人,他不用派人調查“她”是誰,因為他相信不久就會見到“她”了。
  
  宋欣進辦公室之前,還是習慣性地戴上黑框眼鏡,劄上馬尾,這幾乎成了她最好的防護罩,當然,醜小鴨又再度出現了。
  
  公司的小姐對宋欣實在鄙視,連續兩天都穿同樣的衣服,不知道她是不是連衣服也不洗?
  
  坐定後,宋欣立刻撥了電話回家。
  
  “欣欣,你怎麼一整夜沒回家?”母親岳夜欣關心問道。
  
  “媽媽,對不起,因為趕設計稿,所以在辦公室過夜,害您擔心了。”
  
  是嗎?嶽夜欣直覺這件事情並不單純。
  
  但是,她瞭解女兒就像了自己一樣,儘管內心是如何的痛苦,猶如處在冰冷的寒冬,也總能抱著希望,期待春天的來臨。
  
  “沒事就好,以後記得要打個電話回來,知道嗎?”
  
  “是的,媽媽,謝謝你。”這是母女兩人的默契,宋欣從母親的體恤中感到一股暖意。
  
  “欣欣,相信媽媽,我會永遠支持你。”
  
  這句話,宛如滾滾熱流差點讓宋欣熱淚盈眶,感歎世事多虛偽,唯有“親情”
  
  可相依。
  
  一個二十八歲的女人,還能擁有什麼?
  
  “媽媽,請答應我,永遠不要再提起陳宏慶,好嗎?”
  
  夜欣沈默半響,體諒地說:“好,媽答應你。”雖然她不知道女兒的感情出了什麼問題,但她相信宋欣一定有她的苦衷。
  
  掛上電話,宋欣對自己發誓這輩子再也不相信男人了!
  
  情緒平復後,宋欣才想起了今早好像有一個新的助理要來報到。
  
  走進會議室,她滿心懷疑,怎麼一個“小小”的助理居然能讓董事會的全部人員出席?想必此人來頭一定不小。
  
  這個到底是何方神聖?
  
  她坐在最角落的辦公椅上,以掩飾一雙無精打彩的“熊貓眼”,以及一身的酒味和一臉的疲態。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大家都在等待這位“小小”助理的出現。
  
  他可真大牌,頭一天上班居然就遲到了,宋欣心裏直嘀咕著。
  
  但是老闆劉燦柏,竟一句話也沒吭,還耐心十足地繼續等候。
  
  宋欣早已打起盹來了,但她又勉強打起精神,決定要好好“歡迎”他!
  
  忽地,方楚冒冒失失地衝了進來。
  
  登時,他俊俏的臉,高挑又魁梧的身材,令與會人士大感“驚帥”。
  
  “對不起,各位,我來晚了!”他上氣不接下氣地喘息道歉。
  
  “不!方大設計師,您的大駕光臨,已令我們這小公司蓬畢生輝了。”劉老闆立刻起身回應,臉上竟堆滿笑容。
  
  方大設計師?宋欣眨了眨疲痛的雙眼,想看清來人真面目。
  
  “劉老闆您言重了,我不過是一名小助理而已。”方楚連忙客套地回應。
  
  “什麼話!”劉燦柏大笑。“各位,這位是畢業於紐約設計學院獨拿美國新一代建築大獎的方楚先生,此次載譽歸國還願意到我們這小小的設計公司工作,我真是感到萬般的榮幸。”
  
  語畢,會場一陣喧嘩掌聲不斷,方楚頗覺困窘,而宋欣卻被震懾住了。
  
  這不是昨天救她脫困的那個人嗎?
  
  方楚?這位赫赫有名的國際級設計師——DanielFang,宋欣早就耳熟能詳了,只是沒想到他們竟然是同一個人。
  
  既然方楚在建築界擁有這般榮譽,怎可能甘心來此做一名設計師助理?宋欣愈想愈納悶。
  
  “宋欣!”劉燦柏突然喚道。
  
  “是!”她慌張地起身。
  
  方楚抬眼,一見是她,頓時驚訝不已。老天!這未免太巧了吧!“她”竟是昨夜那名失意的女子?
  
  “來,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我們公司的設計師——宋欣。”劉燦柏手掌伸向她,眼睛卻看著方楚。
  
  原來她就是——宋欣!這下,方楚更驚訝了。
  
  這名字早就深印在方楚的腦海中了,他打從一到臺灣,就一直很想目睹這位女設計師的風采。
  
  而“她”,竟是她?果真是無巧不成書。
  
  “我知道你。”他微笑道。“台南那幢復古大樓的外觀設計,是你的傑作,是不?非常有創意,我很喜歡。”
  
  他的笑容自然而迷人,令宋欣不覺雙頰微紅。“哪裡!設計大樓外觀只是想突破自己的瓶頸,想不到能引起方先生的注意,真是榮幸。”她微笑地說,心裏頭卻沒來由的小鹿亂撞。
  
  方楚以莫測高深的語氣道:“只要是美的事物,都能吸引我的注意,況且我們早就認識了,不是嗎?”
  
  他真是話中有話啊!宋欣聳聳肩,笑而不答。
  
  “原來——”劉燦柏乾笑兩聲,繼而說道。“既然兩位元早就認識,那我就直說了。”他轉向宋欣,緩緩說道:“各位,我們先謝謝宋欣這些年來為公司不辭辛勞地付出,也幫公司賺了不少錢,我個人對她真是感激不盡。
  
  “如今,你要離職,我雖百般慰留,依然不能打動你……唉!我真是為公司感到可惜。但是,我不能阻止你追求理想的決心,只有真心祝福宋小姐了,同時也歡迎方楚先生來接替宋小姐的位子……”
  
  眾人連連鼓掌歡呼。
  
  宋欣頓時雙頰發白。此時她腦中一片空白,只剩下一個念頭——天啊!我被耍了!
  
  方楚一時也摸不著頭緒,這是怎麼回事?不是助理嗎?怎變成接替了?
  
  完了!這下她真的一無所有了。
  
  愛情、麵包全落空了。
  
  她抬頭看了方楚一眼,搞不懂他到底是來害她還是來幫她?
  
  天哪!這世界還有公理嗎?尊嚴又值多少斤兩?她現在什麼都沒有了,還需要自尊嗎?
  
  她冷不防地拿起茶杯,就往方楚臉上一潑。“你——太過分了!”她強忍淚意,咬牙叫道,然後奪門而出。
  
  室內頓時安靜無聲。
  
  方楚這才恍然大悟,宋欣根本沒有要離職,她一定以為他是來搶奪她的飯碗的……老天!這誤會可大了!於是,他毫不遲疑地追了出去。
  
  電梯門正要關閉時,方楚旋即用身體擋著,急切地要向她解釋:“聽我說,宋小姐!”
  
  “聽你說?”一直在宋欣眼眶中打轉的淚水終於不爭氣地滑了下來,她羞憤地叫道。“我——什麼都沒有了,沒有愛情、沒有事業……都是你——你!”忽地,她跪縮在電梯一角,抽抽噎噎地啜泣著。
  
  “相信我,我真的不知道劉老闆他會這麼做。”他真誠地說。
  
  他絲毫不理會他的解釋,逕自念道:“這就是我的下場,因為我長得醜……”
  
  傷心的淚水益發不可收拾。方楚的心中陡然一陣抽痛,這是所謂的“心疼”嗎?
  
  宋欣像抓到一塊浮木似的,索性在方楚的臂彎中大哭一場,範濫的淚水浸透了他的襯衫。
  
  方楚有些悸動,有些無措,但逐漸地,一般甜甜的滋味在他的心中漸漸泛散開來……
  
  “告訴我,我該怎樣幫助你?彌補你?”他喃喃自語。
  
  宋欣的心頭一沉,“彌補”二字讓她心碎不已。
  
  她淒涼一笑,頓時,一個可怕的念頭竄過腦海。“如果可以,我要全天下的男人,對我又愛又恨。”
  
  “你——”
  
  “很可笑是吧?瞧我這長相……可能連報復的本錢也沒有吧!”
  
  “別對自己這麼沒信心,只要你願意,我一定可以讓你徹底改變。”方楚不顧宋欣詫異的神情,逕自說道:“沒錯,你絕對可以讓眾人對你刮目相看的。”
  
  “是嗎?”宋欣眼中充滿疑惑。
  
  “別懷疑,走吧!”他微微一笑,隨即拉她走出電梯。
  
  “去哪!”她抹掉臉上的淚,抬頭問道:“你的工作呢?”
  
  “別管了!”
  
  泡沫紅茶店。
  
  “你說什麼?”宋欣手掌朝桌面一拍,紅茶濺得滿桌都是。
  
  “別太激動!你不覺得這個主意很好?”方楚仔細地端詳著她,像要挖掘出什麼似地。“只要兩個月,我保證會讓你變成眾所矚目的目標。”他又加了一句:“為了補償我對你的傷害。”
  
  她有些不太確定地說:“你不是在開玩笑吧?”她咬咬下唇,一想到自己的長相,她都快不想活了。
  
  “我有十個姐姐,在她們‘諄諄善誘’之下,我早就對女人如何展現魅力、發揮特點這一套了若指掌了。”
  
  “我和你相反,我有四個弟弟,一個妹妹,大概是家中陽剛味太重了,所以我才不知道怎麼做個女人。”
  
  “所以,你需要我。”他展露出迷人的笑靨,還打了個OK的手勢。“交給我!”
  
  “這可行嗎?”她有些動容,卻又不敢放膽嘗試。
  
  “難道,你甘心這麼過一生?做個永遠受人嘲笑的‘醜女’?”他故意使出激將法,雖然這話太傷人,但他不得不說。
  
  不!我不要!宋欣發誓,有朝一日,她一定要男人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好,你說現在該怎麼做?”她挺起胸,一副拼到底的模樣。
  
  “你終於開竅了!”他驚呼一聲,旋即傾身向前,滔滔不絕地說。“首先,成為女人的要件是……”
  
  俊男配醜女!
  
  這是與方楚走在街上時,不斷浮現在宋欣腦海的一句話。
  
  路上的男男女女,全都把目光集中在方楚身上。宋欣抬首望他,他的確是個出色的男人,讓人無法不去注意他。
  
  他好像是海報上的模特兒,光彩十足,魅力四射。
  
  而她呢?
  
  服裝店的玻璃反映出她的輪廓,真是——平凡得可以。她好自憐,兩隻手用力地揉搓著,臉上有一股無法釋懷的怨氣。
  
  “怎麼了?”方楚低頭看她。“你的臉色怪怪的,誰惹你啦?”
  
  “你啦!”她主動地離他遠一點。“我就是凶,反正也沒人會注意到我,我本來就醜嘛!”
  
  “住口!”他慍色道:“不准再說自己醜,記住,要有自信!”
  
  須臾,他帶她進入一家高級的眼鏡行。
  
  “幹麼?”她問。
  
  “配眼鏡!”他簡單回答,然後轉向框台。“老闆,幫這位小姐配一副最適合她臉型的眼鏡以及隱形眼鏡。”
  
  宋欣就這樣坐在椅子上,任憑服務員在她臉上試戴各式各樣的眼鏡。
  
  “不行!”方楚在一旁發號施令。“這副太老氣了!嗯,這太像學生了,這副太冷傲,這副太……”他以一種天生的藝術家眼光評審著,仿佛在欣賞一塊未經琢磨的璞玉。
  
  折騰了半天,方楚才看中一副滿意的。“好!就這副。”他道。“宋欣,看看鏡中的你。”
  
  她往鏡子前一站,雙眼瞪得老大。
  
  這……是她嗎?
  
  此時的她看起來別有一番韻味。
  
  沒想到一副小小的眼鏡,竟能有如此驚人的效果。
  
  “如何?”他粲然一笑。“現在,你還需要一副隱形眼鏡。”
  
  “什麼?隱形眼鏡?”那好貴的……
  
  方楚忽地靠近她的耳際,低語說:“你不是要成為‘美女’嗎?記住,美人與金錢是一體兩面,絕對分不開的。”
  
  老天!這些話聽起來有如芒刺在背,宋欣倨傲地抬起頭。“OK,就照你的話做。”
  
  為了重塑形象,總得有所犧牲吧!再見了“孔方兄”。
  
  方楚露出滿意的笑容。“老闆,拿藍色鏡片。”他回頭耐心地說。“這種顏色能使你水汪汪的大眼更加明亮動人。”
  
  “是嗎?”她頗不以為然。
  
  她試戴,再轉向鏡中的自己。霎時,她只覺得,那再也不是以前的她了。
  
  方楚一口氣買了一堆女性書籍送給宋欣。“這些能夠幫助你由內在改變自己,好好地閱讀,等融會貫通後,再配合你逐漸改變的外貌,必能塑造出你獨特的風采,那你——就成功了。”
  
  “真服了你!果真如此,那你的大恩大德,我一定沒齒難忘!‘女性’大師。”
  
  她雙眸閃閃有神,心想試試也無妨,也許“人定勝天”美夢會成真呢!
  
  現在她直接戴上隱形眼鏡,丟掉那副古老笨重的大黑框,無形之中,她所顯露出特有的氣質,方楚竟不自覺地怦然心跳。
  
  “不錯!”他由衷讚揚。“今天的你比昨天動人多了。”
  
  “真的?”第一次有男人當面讚美她!宋欣雖不太敢置信,但仍是心花怒放。
  
  “當然。”
  
  “嗯!我開始有一點信心了。”她露齒笑道,活脫脫的黑瞳一溜轉,那俏皮可愛的模樣叫方楚不禁為之心顫。
  
  “那明天晚上,我們再繼續你的改造計畫,如何?”
  
  “不!”宋欣思忖一會兒。“我想先研究這些書,那勢必得花一些時間,我看……就這星期六下午再碰面,怎樣?”
  
  方楚頗感失望。“也好。”他佯裝無所謂道。“那就星期六再見了。”
  
  “方楚,今天真的謝謝你。”
  
  “別客氣,宋欣。”
  
  看著進口車的離去,想起今日的一切,宋欣心裏頭忽然起了一陣感動,許久才搭公車離開。
  
  夜已深沉,而宋宅內此時仍燈火通明。
  
  宋咒凡的大女兒,兩天一夜未歸,急死了家中所有的人。
  
  宋欣在門外佇足了一會兒,才提起勇氣進入。
  
  “媽!”她語氣儘量輕鬆得不想讓大家知道,這兩天她過的是如地獄般的生活。“咦,大家怎都還沒睡?”
  
  “你跑哪去?”宋咒凡厲聲質問。
  
  “我——”她用眼神向母親求救。“媽,我不是告訴過你了嗎?”
  
  “別騙我了!”宋咒凡對妻子的行為向來是敢怒而不敢言,誰叫他被夜欣制伏得服服貼貼,但對女兒欣欣,他可是一肚子火。“宋耀打電話到你公司,他們說你離職了,這怎麼回事?”
  
  “大姐,那麼好的工作,為何要辭職?”宋騰不明白地問。
  
  “是啊大姐,你怎能忍受一天沒有進帳的日子?”宋洋調侃道。
  
  “不用你們管。”宋欣鼓著腮幫子,氣唬唬地跑上樓,忽而在房門前朝下大吼:“我累了,所以不想工作,就這樣。”砰!門被奮力摜上。
  
  “你看!這是什麼樣子,翅膀長硬了,連我的話也不聽了。”宋咒凡氣得大發雷霆。
  
  其他人見局勢不妙,個個溜之大吉。
  
  “好了,親愛的,別發那麼大火。”夜欣的巧手在丈夫的胸膛上輕輕一觸,這不可一世的富豪大亨也就沒轍了。“這其中必有原因,我上去問問看。”
  
  “欣欣,開個門,我是媽媽。”夜欣在房門外低嚷。
  
  宋欣窩在被窩裏哭泣,不敢出聲。
  
  夜欣似乎能感應到女兒的心傷,便在門外輕聲地說:“欣欣,好好睡一覺吧!”
  
  明天,所有的陰鬱,都將隨風而逝。“然後停立了一會兒,才轉身下樓。
  
  是嗎?
  
  宋欣對著星空發呆。
  
  看著桌上的存摺,忽然覺得自己好笨,那些數字再多,又能帶給她什麼?
  
  她下了個決心——她將不惜用光最後一分錢,也要成為一位傾倒眾生的美女。
  
  宋欣開始有計劃地研究女性書藉,重點部分還會在上面做記號,重複熟讀,直到深入腦髓為止。
  
  為了怕父親會再責備她,宋欣仍如平常一樣早起。
  
  今天,她親自下廚榨果汁請家人喝。
  
  “唷!大姐,你今天發什麼神經?竟榨果汁給我們喝。”宋洋開玩笑道。
  
  “臭美!誰弄給你喝,這是我養顏美容用的!”她拿起三千CC的大茶壺,依序倒在每個人的茶杯中。“順便分給你們一點,喝吧!”
  
  她坐下來,一口一口吃著白吐司。
  
  “嘿!大姐,真沒想到你吃東西會這樣秀氣。”宋騰無法置信道。
  
  “細嚼慢嚥有益健康呀!虧你還是個醫生,哼!可憐你的病人有罪受了。”
  
  宋欣嘲諷道。
  
  這些日子以來的欣欣,似乎不再財迷心竅,也開始注意外表打扮,沒事就捧著書研究半天。夜欣知道女兒正漸漸在改變自己。
  
  宋咒凡依然一臉不快。宋欣討好父親道:“爸爸,你不是一直擔心我嫁不掉嗎?現在,我就是要奮發圖強,一雪前恥,你放心,我保證很快就會有老公了,你等著抱外孫吧!”
  
  咒凡瞧了女兒一眼,愁眉更加深鎖。事實上,他一直覺得對欣欣很愧疚,年輕時,因為對夜欣的誤會,使得她在外頭吃了許多苦,也許是補償心理,他總是特別地疼惜欣欣。
  
  “可是,老待在家裏,如何能被男人發現?”做父親的還是不放心。
  
  “老爸,別對女兒洩氣嘛!我一定嫁得掉的。”
  
  “是嗎?”宋洋總是哪壺不開提哪壺。“那個陳什麼慶的,好像很久……沒跟你聯絡了。”這小子分明欠揍!
  
  宋欣的臉色發白,夜欣馬上回頭責駡宋洋:“我們家不認識這個人,以後不准再提起,聽到沒?”
  
  宋欣佯裝無所謂。“媽——沒關係,我已經不在乎了。”她朝著宋洋扮鬼臉。
  
  “怎樣?老爸,信任我,好嗎?”她撒嬌著。
  
  “好吧!不過如果你到三十歲還不結婚,我可就要把你掃地出門了。”
  
  “哇!那怎麼得了,搬到外面住,房租、水電費、交通費……老爸——您未免太狠了?”宋欣故意撒野怪叫。
  
  “所以,你應該趕快依靠你的老公呀!”鬼靈精怪的宋薇,突然在這節骨眼插入一句。
  
  “嘿!小鬼,你又懂得什麼是老公了?”宋欣愛憐地輕敲她的小腦袋。
  
  “我就是懂。”看她嘟起嘴巴的樣子,真是可愛。
  
  “拜託,你才四歲而已。人小鬼大!”她不可思議地笑笑,難道現在的小女生都這麼早熟?
  
  上了樓,她又花了一個上午研讀美姿、美儀、美容的書籍,更為明天寫下簡單的計畫——“燙髮買鞋選保養品添新……裝”哇!做女人可真是辛苦!
  
  星期六下午,宋欣告訴母親要出門選購保養品,一溜煙地就不見了。
  
  這女孩居然開始懂得要“保養”?
  
  這倒教咒凡和夜欣大開眼界了。
  
  宋欣站在以前公司對面的咖啡屋前等方楚下班。
  
  她頗有興致地看看人群中來來往往的“上班族女子”。
  
  她發現,她們都好時髦,尤其,每個人腳底都是穿著高跟鞋,還化妝擦口紅,梳著幹練俐落的髮型……
  
  高跟鞋?她——沒穿過,塗口紅?更是天方夜談!她的梳粧檯上,何時有過化妝品這玩意兒,衣櫥裏只有破爛的牛仔褲,黃且舊的襯衫,皺巴巴的T 恤……
  
  髮型?也許就是她這一頭及肩的長髮,讓劉燦柏老看她不順眼吧!
  
  她想得出神,沒有注意到有些男孩對她猛拋媚眼。
  
  此刻她給人的感覺好清純、好可愛。秀髮飄逸,雙眸熠光閃閃,未施脂粉的臉孔……看來就像是少不更事的大女孩。
  
  宋欣無意間從玻璃櫥窗上瞥見一些過往的“大男孩”對她露出愛慕的神情,她差點沒有爆笑開來,十八歲?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嗯!也許,她該打扮得成熟些。
  
  這時,方楚匆匆從另一端跑向她。“對不起,我來遲了。”不知為什麼,他一直期待著今天的碰面。
  
  “沒關係。”她笑得好燦爛。“告訴你一則奇聞,剛剛有一些大男孩,對我很感興趣呢!”
  
  她以為方楚會為她感到高興,誰知——方楚面無表情,一副被誰得罪了似的。
  
  天啊!這還得了,方楚莫名其妙地憂心忡忡,今天的宋欣,只不過沒戴眼鏡,把頭髮垂放在肩上“而已”,就能吸引一堆血氣方剛的少年,若是她完全蛻變成另一個女人,那又將會是怎樣的景況?
  
  “你,幹麼?”她推他。
  
  “沒事。”他若有所思地笑笑。
  
  “你看!”她把紙條遞給他。“這是我今天的行程表。”
  
  方楚一看,立刻轟然大笑。
  
  “你笑什麼?”她不明白,她只在上面寫一些成為女人所必須要添購的物品,也會惹得方楚狂笑?
  
  “沒什麼。”他憋住笑意。“我們先去吃中飯,然後,再去買你的……必需品,OK!”
  
  “嗯!”她有些羞赧地說。“不過,不能吃太貴的,我……沒什麼錢。”
  
  “喔!那我請客。”
  
  “不行,我們只是‘朋友’而已,各付各的。”
  
  “好吧!就照你的意思,那——”方楚聳聳肩。“你作主,這裏我不熟。”
  
  “好,走!”
  
  結果?他們去吃面線攤!
  
  吃完既油膩又噁心的豬腳面線後,方楚只覺得四肢無力,一點逛街的力氣都沒有。
  
  “你的胃,真是太沒用了。”她一邊嘲笑一邊拖著他走到藥房。“試試胃乳片吧,包你藥到病除!”
  
  “真的?”事到如今,他只有姑且一試了。
  
  “快點!不要浪費時間,我們還有很多事要辦呢!”她拉起他的手催促著。
  
  本是個微不足道的小動作——拉手,宋欣自己沒發覺,但方楚,竟有一股莫名的興奮與喜樂,把他的胃都治好了。
  
  宋欣正在做皮膚測試。
  
  “小姐——”專框小姐微笑地解釋。“基本上,你的皮膚很好,算得上是天生麗質,不過,因為太缺乏保養,又加上年齡的關係?已開始有老化現象了。”
  
  “老化?不!”她尖叫。“我怎能讓我的皮膚老化?”
  
  “別擔心,唯今之計,就是確實做好保養,勤於敷臉與按摩?”
  
  “敷臉?按摩?這……多麼麻煩呀!”宋欣一臉為難。
  
  方楚捂口悶笑。“敷臉”這名詞,早在他小時候,就見怪不怪了,他連連目睹眾姐姐們的恐怖行徑,一張臉活像從爛泥巴里跳出來似的,每天都帶著“面具”
  
  在大廳裏走來走去的,無意中讓他撞見了,總要嚇壞了他那幼小細嫩的心靈。
  
  “敷臉可以去除深層污垢、雜質及老化角質,而按摩可促進肌膚新陳代謝更易吸收養分,每天持續地做,將使你的皮膚變得光滑清新,膚色更有彈性,也就會更加年輕。”專框小姐親切又具耐心地解說,因為根據經驗,這可是只肥羊呢。
  
  這番話實教宋欣動心,但——標鑒上的價錢,也未免高得離譜,這使她陷入求美與省錢的兩難中。
  
  “小姐,她臉上有些微小的斑點,就幫她準備一整套的美白護膚系列吧!”
  
  方楚決定道。
  
  “哇!你還真清楚我的需求呢?”她瞪了他一眼,一整套?那豈不是天文數學了?
  
  “不客氣。”他竟還自鳴得意地回敬她。
  
  痛心地取出一疊鈔票,買了一整套的保養品,突然間,宋欣竟有股發洩後的快感。
  
  在經過鞋子專框前,她毫不遲疑地停下。“我要買鞋子。”
  
  方楚看了她一眼,笑了笑。“不過你需要的是高跟鞋,不是休閒鞋。”
  
  “高跟鞋?你知道嗎?長那麼大,我從來沒有穿過高跟鞋。”她咕噥道。
  
  “要成為迷人的女人,就必須穿高跟鞋。”
  
  “為什麼?”
  
  “因為,高跟鞋能將腳跟踮高,使女人的臀部顯得挺翹,更加襯托出女人玲瓏有致的曲線。”
  
  “真的嗎?”真的有那麼神奇嗎?這男人當真比女人還瞭解女人?
  
  “當然!”他介面道。“不信,你試穿看看。”
  
  宋欣雙頰嫣紅。“可是,我……坐辦公室時間太長……臀部比較……”她用眼瞄了瞄自己身後,不好意思說出口。
  
  “臀部大一點沒關係,只要懂得穿著,也能表現出美感來。”他體恤地說。
  
  天啊!他似乎……不!是根本對女人——了若指掌。宋欣圓睜一雙大眼。
  
  他像能看穿她的心思似地,急急辯道:“別誤會!我說過,我有十個姐姐,在耳濡目染之下,自然就……”
  
  宋欣微翹起小嘴,眼睛習慣性地往上一溜,一副敗給他的模樣。
  
  “坦白告訴你,她們還會把胸罩、內褲、絲襪……掛在我的床頭呢!”
  
  他笑著訴說著小時候的趣事及“性騷擾”。
  
  宋欣噴飯似地一直格格笑個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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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接下來的日子,方楚和宋欣總是在一起。
  
  方楚帶她去買一些女人“應該”有的“裝飾品”。
  
  他和宋欣“走得很近”的傳聞造成旅館上下轟動,消息很快就傳到美國方家,方亨雀躍萬分,但又不敢打長途電話盤問兒子,怕給他太大壓力。
  
  方楚只覺得這陣子有宋欣為伴,再也不必去忍受一堆花蝴蝶的騷擾。
  
  她仿佛成為他的“護身符”,這樣的想法令他自己頗感詫異。
  
  看著琳琅滿目的唇膏,真教宋欣眼花撩亂,無從選起。
  
  什麼樣的顏色,才適合她呢?
  
  她目不轉睛地注視了半天,最後還是可憐兮兮的向方楚求救。
  
  方楚歎了一口氣。“我說嘛!我是你的‘美容顧問’。”他精挑了幾支口紅,塗在宋欣的手上做試驗。
  
  專框小姐在一旁抿著微笑,男人幫女人挑選唇膏顏色。此情此景古今少有呢!
  
  方楚憑他設計家的直覺,終於為她挑出一款復古的帝王紅明豔唇膏,因為這讓他想到宋欣手下設計的台南復古大樓,既典雅又具生命力。
  
  “這顏色適合你。”他自通道。
  
  “是嗎?復古色?”她秀眉一蹙。“你真當我是老女人?”年齡是女人最大的“致命傷”。
  
  “拜託,凡事都要有自己的特色嘛,千篇一律,就失去個人風格了。”他正色又帶命令的口吻說。“喏,就這顏色。”
  
  她雖心有不平,但還是試了。
  
  這唇膏帶有特殊的歐洲味,使宋欣的臉龐更加成熟嫵媚,有那麼一瞬間,方楚覺得自己的心臟都快麻痹了。
  
  “怎樣?我說得沒錯吧!”他一副得意樣。
  
  “嗯!品味不差,謝了!”她對他眨了眨眼睛。
  
  接著,方楚帶她上美容院。
  
  原本,宋欣決定要燙個時髦的髮型,但是,方楚卻堅決反對。“盲目追求流行,不一定適合自己,知道嗎?”這男人真是獨裁!
  
  他建議美髮師說:“把她的頭髮稍微修整出一個形來,前面剪一些劉海,她還是適合留長髮,倒是護髮的功夫要作得徹底。”
  
  經過名師的巧手,走出美容院的宋欣,果然是煥然一新。
  
  再穿上合宜又時髦的套裝——不多久,她整個人都顯得亮麗了起來。
  
  方楚是主要的改造者,自然首先發覺到宋欣較比前有著明顯的不同。
  
  整個宋家,也十分驚訝宋欣的一百八十度大改變。
  
  她學肌膚護理,但不常上妝,讓肌膚能獲得更充分的體息,向來不到淩晨兩點不睡的女人,現在每晚十點就乖乖上床睡美容覺。
  
  白天則大都待在房裏——敷臉、做韻律操、學穿高跟鞋、試穿套裝……不惜付出種種的努力,但她還是不甚滿意。
  
  她覺得應可以更好,更上層樓才是,譬如:學儀態、學餐桌禮儀、學開車…
  
  …
  
  游泳可以使身材更健美。
  
  語文是現代女人不可或缺的常識,也是工作的籌碼。
  
  宋欣仔細規劃生活,她要讓自己一步一步接近完美。
  
  方楚遠遠地就瞧見了宋欣。
  
  在人群熙攘的街道上,她已是眾人矚目的焦點。她的美足以令他震懾,不知為何,他幾乎越來越怕見到她——很多時候,她身上散發出來的吸引力及一股莫名的憂愁,竟讓他無法漠視。
  
  他告訴自己,這只不過是在幫助她,彌補他在工作上對她造成的傷害而已。
  
  “嗨!”方楚稱讚著。“你真是越來越美麗動人了。”
  
  “是嗎?”她格格直笑,說話也不再像以前那麼咄咄副人,而懂得帶點溫柔的尾音,是那種令男人聽了會全身舒爽、飄然的聲音。
  
  “當然!在你什麼都不懂時,就不差了,如今你什麼都懂,自然就更吸引人了,我敢打賭,追求你的人會一天比一天多。”他衷心贊道。“這可全拜你之賜了!‘女性大師’。”宋欣揶揄著,並向他行了個九十度大禮。“我想,兩個月時限也到了,你的責任已了,看我這樣子也算功德圓滿吧?以後,就不需要再天天麻煩你了。”
  
  “為什麼?”他突然責怪起光陰的無情。
  
  “因為我報名參加韻律班、游泳班、儀態班,還有法文、西班牙文、日文。”
  
  “哇!你立志要當外交官呀?”他對她扮個鬼臉。“將來誰娶到你,鐵定只有幫你提公事包的分了。”
  
  “那我一定不會忘了你的恩同再造。”她俏皮地回答他,然後又正色道:“真的謝謝你這陣子的關照,方先生。”
  
  “怎麼突然客氣起來,叫我方先生呢?”方楚故作輕鬆地問,心裏卻酸酸的。
  
  “你是個不錯的朋友,要不是你看我可憐,不斷地鼓勵我、改變我,只怕——”宋欣牽動一下嘴角,臉上有一抹感傷的神情。
  
  看來她還是忘不了他,方楚有一股說不出的心傷。“你真是傻瓜!”
  
  “是的,而且,還癡情得可以。”她自嘲。
  
  “有一天,你一定會復原的。”他安慰她,心裏竟沒來由地嫉妒起那個傷害宋欣的男人。
  
  “那也得遇上‘良醫’才行。”她無奈地聳聳肩,自我調侃道。
  
  於是兩人相視,笑在一團。
  
  方楚很失望,因為,宋欣似乎不曾在乎過他,難道他向來引以為傲的迷人風采,也不能對她發生任何吸引作用?
  
  這一刻,他反而有些憂傷了。
  
  宋欣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轉變——一頭烏亮的長髮,額前劉海翩翩,肌膚白裏透紅,濃而密的睫毛,圓睜明亮的大眼睛如星光燦爛,身材雖不很高,但卻很勻稱。如今她可真稱得上是眾人眼中道地的美人胚子。
  
  她每天有忙不完的事要做,根本無暇想起方楚。
  
  可是方楚卻從此失魂落魄。對她思念的緊。
  
  有道是女大十八變,而宋欣卻到了二十八歲才真正開竅。
  
  咒凡和夜欣,並不是不喜歡女兒的改變,起碼不用再擔心她嫁不出去。
  
  不過,麻煩也隨之而來。
  
  宋家的電話鈴聲總是響個不停——這些電話,大都是宋欣在語言中心認識的外國人打來的。
  
  好不容易,終於有個臺灣土生土長的中國人,宋欣卻說,是她的游泳教練,而且“不來電”!
  
  宋咒凡實在看不下去,這簡直像一鍋大雜燴。“欣欣,眼睛放亮點,從中間挑一個固定的吧!”
  
  “不!”她語氣中有絲嘲弄。“他們又沒什麼錢,我要嫁,也得嫁一個億萬富翁。”
  
  這番話,讓夜欣擔心了整晚,女兒雖然很注重金錢,但也不至於到見錢眼開的地步,是什麼理由讓她變得如此面目可憎?最近,又老看她一個對著天空發呆,就不知心裏在想些什麼?
  
  隔天,夜欣對宋欣說:“金錢並不重要。‘愛’才是女人最大的幸福與保障,你瞭解嗎?欣欣。”
  
  “我不相信‘愛情’,因為它只是個幌子,專門欺騙世間的女子而已,我寧願找‘麵包’。”宋欣很認真地回答。
  
  “那麼——”夜欣思忖一會兒。“不要拒絕所有追求者,好嗎?爸媽的思想很開放,只要是真心相愛,我們是不會反對異國戀情的,至少不要把自己局限在一隅,好嗎?”她知道,雖然電話不斷,但宋欣卻從不答應任何一個約會。
  
  宋欣慧黠一笑。“媽媽,這可是你說的,不要後悔哦!”
  
  從此,到宋宅來接送宋欣的男人絡繹不絕。
  
  而宋欣每天忙著補習、約會……她自己覺得二十四小時都快不夠用了。
  
  夜間人靜時,她還是會想起曾經受到的傷害。這股對男人的怨與恨,在她心中久久無法平息……
  
  方楚一樣很晚才回到旅館。
  
  三個月了,他對宋欣還是念念不忘。
  
  回想起在啤酒屋的初次見面,在旅館內她用冷水沖澡,他為她擦乾濕髮……
  
  在公司她縮在電梯一角悲泣……這些情景,一幕一幕地浮現在他眼前。
  
  唉!不知現在的她過得如何?
  
  如果,他判斷無誤的話,已經有一大堆男人每天在她家門口俳徊等待了。
  
  她的“傷痕”好了嗎?她還會接受別的男人嗎?
  
  過了三十三年的單身生活,第一次,他開始關心一個女人。
  
  但是他明白,她再也不需要他了。
  
  沒有宋欣的日子,他反而覺得好累,生活也好無趣。
  
  當然,他是不會主動去找她的,他又不是缺女人的男人,他賭氣地想著。
  
  可是,為什麼這女人總莫名其妙的讓他失了頭緒,也許他應該試著接受其他女人,才能把她徹底忘記!
  
  美國方家。
  
  方亨正接聽旅館老闆打來的電話。
  
  “你說什麼?”方亨不可思議道。“方楚已經沒和宋欣來往了?他現在每天跟不同的女人在一起?”
  
  這到底是什麼回事?
  
  炎熱的午後植物園。
  
  這女人的靈氣吸引了眾人的目光。
  
  無袖的蕾絲上衣襯出她細嫩光滑的肌膚,破舊的牛仔褲,配上黑色高跟鞋、展露出一副高挑的身材,烏黑的秀髮,黑色太陽眼鏡,胸前掛著單眼相機。這女人如此隨意的打扮卻別有一股特殊的風味,教人不注意也不行。
  
  她坐在樹下的石椅上,一旁跟著三個不同的外國男子。
  
  她的外語還真溜!雖然,話不太多,卻也能應對自如。
  
  另一方是一位高大英俊的男子,在女人堆裏似乎很吃得開。
  
  所不同的是這男人對身邊自動趨前貼上來的女人,顯然沒多大興趣,一副急欲逃離現場的模樣。
  
  這兩位各具一隅的男女,同時抬眼環顧四周,看到——歷史博物館!
  
  宋欣和方楚的眼睛都為之一亮,天生的藝術細胞同時活躍了起來。宋欣不假思索地走向階梯,那三名外國男人尾隨其後。
  
  方楚他興致高昂地朝博物館走去,不料這些沒有品味的女人們,卻攀抓著他不放。“不要走,Daniel!”
  
  就這樣一出“男人與女人之間的拉鋸戰”就此展開。
  
  “放開我!”男人叫嚷著。
  
  “不要,Fang,我們去打保齡球、看電影,好不好?”眾女人對他東拉西扯,百般撒賴。
  
  宋欣走到一旁,見著這情景,不禁悶笑不已,這些女人也未免太沒格了,真是丟盡女性的顏面,這男人有什麼好?值得這般推崇?她突然想看看他到底是什麼三頭六臂?
  
  她摘下太陽眼鏡仔細一瞧,這名可憐的男人竟是——方楚!
  
  她爆笑出來。
  
  看樣子,他正陷在女人泥沼裏,難以抽身。
  
  她鈴鐺般的笑聲,靠攏了過來。
  
  方楚回首,呆愣著兩顆眼球子。
  
  是宋欣……
  
  他們彼此注視著,良久良久……然後——“拜託!”他首先發出求救信號。
  
  宋欣粲然一笑,對外國人低語幾句,輕易就打發他們。
  
  方楚皺著眉頭,看他們好似一群對著宋欣搖首擺尾的“哈巴狗”,心裏頗不是滋味。
  
  宋欣對著這些她認為頗不自重的女人說:“他是我的丈夫,你們光天化日之下當著我的面勾引他,小心我告你們。”她裝出一副捉姦在床的凶樣。
  
  “方楚,你結婚了,為什麼不告訴我們?”眾女人氣炸了,狠狠瞪了宋欣一眼,拂袖出去。
  
  方楚杵愣在原地,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看。
  
  宋欣則一副不以為然自若自在的模樣。“怎樣,這招夠厲害吧,一下子就把這些女人打得落花流水!哈哈哈!”她的笑像陽光一樣燦亮。
  
  這笑容讓方楚一時失去了自我……
  
  是的,如果你是我的妻子,那該多好……
  
  他詫異自己突然興起的念頭,莫非真對她……
  
  “怎麼啦?失魂落魄的。”宋欣微蹙著眉望著他,端視了一會兒說。“不錯嘛!你依然英俊得足以逼死女人。”
  
  這是什麼形容詞?他第一次聽到,但這是褒?還是貶?
  
  “而你卻變得更加——”他聳聳肩。“抱歉,我想不出有什麼詞可以用來讚美現在的你。”
  
  “我是不是獨一無二?”她認真地問,仿佛這是個很重要的問題。
  
  “是的。”方楚坦誠道。
  
  “Super.”不知為何,從方楚口中得到的肯定,更教她雀躍萬分。“我請你吃飯,走吧!”
  
  方楚毫不遲疑地跟著她走,再次相逢又能與她暢談一番,他覺得已是這輩子最快樂的事了。
  
  “現在你一定有約不完的會了。”他酸酸地說。
  
  “有嗎?”
  
  “沒有嗎?剛剛就有三個外國人——”
  
  “他們只不過是普通朋友,互相練習會話能力而已。”她亦莊亦諧道。“別忘了,我已經不再相信愛情了。”
  
  “別這麼說。”方楚正經地糾正她。“時間會治癒傷痕的,相信我,這世上還有好男人值得你愛。”
  
  “我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她直言不諱。“我不會再相信男人了,你知道嗎?以前,我為了他,縮衣節食,一分一毫所省下來的錢,只要他一封信,我就像提款機一樣,馬上兌現給他,結果呢……你能想像,一雙涼鞋穿兩年,破了還用強力膠黏……”她猛然噤住口,自己怎會在一個不熟識的人面前吐露心事呢?這還是第一次。
  
  方楚只想安慰她,手掌不自覺伸去握住她的小手。“不要讓自己陷在痛苦的回憶,畢竟往事如煙,一切都已過去的,看看現在,多少男人喜歡你、愛慕你啊!”
  
  她笑了。“是呀!我也覺得快樂多了。”
  
  方楚靜思半響,緩緩地問:“你——真的快樂嗎?”
  
  宋欣的心神一震,仿如被戳痛了傷口。“不要你管。”急速抽回她的手。
  
  為什麼?這男人總能看穿她內心中最脆弱無助的部分?
  
  “拋棄過去,迎向未來,你會瞭解女人都需要男人溫暖強壯的臂彎。”
  
  “胡扯!沒有男人,女人照樣可以活得很好。”她反唇相稽。“但男人卻不能。我說,你一定需要一位元柔情似水、唯你是從的女人來服侍你。”
  
  “沒錯!”他有條不紊道。“但不是你所想的那樣,我說男人與女人是一體的。男人不能沒有女人,女人也離不開男人,這就是造物者最偉大的地方。”
  
  宋欣看了他一會兒,偏著頭問:“那為何你到現在還不討老婆?”
  
  “因為——我心裏有障礙,這都是我那幾個寶貝姐姐造成的……”他目視了她良久,終於開口說。
  
  宋欣笑不可遏。“你——怕女人?”
  
  “是的。”他羞赧道。“別笑了,我一直在努力克服,也許結婚是可躲避可怕女人的唯一方法。他竟然單純地認為,結婚是克服恐懼的良方。
  
  “我對男人雖已死心,但是,如果能讓我找到一位完美無缺的男人,我還是會考慮結婚的,畢竟,二十八歲也不小了。”她想起父親的“警告”,過三十若未嫁,她就要無家可歸了。
  
  “你在找男人?”
  
  “你在找女人?”
  
  他們冷眼對看了好一會兒,奇異的想法突然自彼此心底升起,然後兩人異口同聲道:“有了!”
  
  方楚急急說:“你幫我克服女人恐懼症,而我可以讓你覺得在這世上還有很多好男人是可以依靠於身的,如何?”
  
  “嗯——這倒不失為一個好法子。”宋欣沉思半響道:“不過——”
  
  方楚已搶先開口說:“你充當我的女朋友,幫我擋女人。”
  
  “真服了你,不過,先說好,絕不干涉波此的私生活,還有,我不會嫁給你,你也不能娶我——”
  
  方楚的表情有些詭異。“現在說這些太早了吧!”他吸了一口氣,正經道。
  
  “你先把所有的約會取消掉,這三個月內,你完全屬於我,我保證,你一定會找到心目中的如意郎君。”
  
  “我也保證,與我在一起,三個月後,你的女性恐懼症會消失得無影無蹤,並能找到理想對象而與她結婚。”
  
  “好,一言為定。”方楚附注條件。“不可讓別人知道我們之間的秘密。”
  
  宋欣回到家中,告訴家人,以後,一律拒聽所有來路不明的電話,除了一位元名叫“方楚”的男子之外。
  
  夜欣關心地問:“他是誰?”
  
  “當然是男朋友嘍?”
  
  真的,女兒終於定下心來了,夜欣又急著問道:“欣欣,那你什麼時候結婚呢?”
  
  “結婚?”誰規定交男朋友就一定要與他結婚:媽媽,你別太古板了。
  
  時代全變了,夜欣感歎著告訴咒凡。
  
  咒凡只是深情地摟著愛妻,安慰著她。
  
  方楚站在陽臺上沉思許久。
  
  如何給宋欣信心,讓她對男人有好感?
  
  也許,他應該問問那一堆戀愛經驗豐富的姐姐們。
  
  “喂,姐——我是方楚。”
  
  “方楚?你這死老弟,一聲不響地離家出走,怎麼?在臺灣混不下去了嗎?
  
  要不然怎會想到我們!虧老爸還把你當成心肝寶貝,都半年了,你卻連一通電話也不打回來真是沒心沒肺……“
  
  “廢話少說,你先聽我說,我有正經事要問你,姐——教我如何追女人。”
  
  “追女人?”方悅的尖叫聲令方楚相信整座房子應該快被震垮了。“我說嘛!
  
  你怎會良心發現,原來是女人問題。“
  
  方悅雖說是方家最小的女兒,但也比方楚大五歲,當年,方亨與妻子感情親密無間,因求子心切,方亨又不願在外尋花問柳,或娶小姨太,才累得方夫人只有努力“生產”。十年下來,也有十個女兒,就在他們快要放棄希望的五年後,奇跡出現了,他的妻子竟然懷孕產下一子,他老來得子,更是欣喜若狂。
  
  “夠了,你別叫了行不行?不然,我可要掛電話了。”幸好是電話溝通,否則,方悅見了面紅耳赤的方楚,鐵定會笑翻天。
  
  “好!好!好!”方悅連忙住口,誰敢惹老弟,他可是方家唯一的命脈,身負傳承香火的重任,誰也代替不了他在老爸心中的地位。而她自己,也真的疼這個寶貝弟弟。
  
  “說吧!她是誰?何方神聖?”這位小老姐好奇心來了。
  
  能讓方楚大動凡心的女人,必然不凡。
  
  “這你就別管。”
  
  “別管?那好,相信我,老爸在四十八小時之後,一定會站在臺灣的土地上,而且,他的臉孔准會在你眼前晃蕩。”方悅邪笑道。“怎麼樣?只要你告訴我,我保證不會告訴別人。”
  
  “你真是人面獸心,方悅。”
  
  “謝謝你的褒揚,我正是那蛇蠍美人是也!”
  
  方楚氣得聲音發抖,眾多姐姐中,就屬方悅在感情上吃得最開也玩得最透,他也最拿她沒轍,包括,她居然要她未婚所生之子——方漢,叫他“爸爸”!十足的女魔王。
  
  她總是說:反正我看你這麼排斥女人,肯定娶不到老婆,這樣吧,小孩過繼給你,免得你背負“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的萬古罪名。
  
  現在,小方漢,真的一見到他就滿口的“爸爸!爸爸!”叫個沒完,實在有夠荒唐!
  
  但是,方悅也有她過人之外,她天生一副好腦袋,加上精明幹練的強悍作風,使她在商場上,贏得“女強人”的封號。
  
  聽方楚為之氣結的聲音,方悅更是乘勝追擊。“方漢過來,叫爸爸!”
  
  方楚只差沒從窗戶往下跳。
  
  “好了,我認栽了!我說就是了,好——叫宋欣,二十八歲,就這樣。”
  
  “宋欣?”方悅默念。“嗯,好名字,她長得美嗎?”
  
  “當然!”方楚自豪道。“她的美無人能比。”
  
  “怪怪!”方悅調侃老弟。“我記得,你不是常說,美女是毒蛇,這次怎會看上‘毒蛇’?”
  
  方楚沈默半響,驀地,他開懷大笑。“沒錯!一開始她是醜得可以,但經由我的改造,加上她個人的天資甚高,不久,就搖身一變,成為眾所矚目的美人了。”
  
  “哇,老弟,還真有你的。”方悅佩服道。“看來這忙我一定要幫!那就長話短說吧!追女人的第一步是——”
  
  她說得很快,方楚也記得很快,末了,他還不忘問道:“姐姐,她對男人特別沒有安全感,因為她恨他們,這怎麼辦?”
  
  “那你必須有十足的耐性,慢慢消除她的心防,侵入她的心扉。記住,頑石總有一天也會點頭的,女人嘛!什麼都沒有,就是有情。”方悅經驗老道地說。
  
  “對呀!就像你,太有感情了。”方楚嘀咕。
  
  掛上電話,方悅馬上驚天動地昭告方家上下。
  
  原來她所謂的保證不告訴別人,還有下文,那就是只告訴全家人及所認識的人,至於“別人”是誰?莫宰羊!
  
  方亨更是立刻向祖先神位上三炷香,謝天謝地,方家終於有後了。
  
  方楚停足在花店前。
  
  玫瑰花代表愛情,如何讓它意義深遠,不落俗套,他推敲半天,終於想到——第一天一朵,第二天兩朵,第三天三朵……第九十九天,正好送她九十九朵玫瑰,代表天長地久。
  
  嗯,主意打定,就從今天開始。
  
  宋欣才坐上車,一朵玫瑰即對她迎面而來。
  
  “送給你,欣欣。”他很自然地稱呼她。
  
  她接受他的誠意,因為他約定必須扮演一對親密的男女朋友,不是嗎?
  
  她若有所思地接過手,心裏感到好窩心。活了二十八年了,首次接到男人送她玫瑰花,雖然只有一朵,但她仍感到滿足。
  
  “喔,我忘了。”他拿回玫瑰花,小心地把上面的刺一一拔除。“這樣,就不會刺到你了。”
  
  他的溫柔令宋欣十分感動,她嗅著玫瑰芳香說:“謝謝你——方楚。”她晶亮的雙眸似承載著幾許柔情……小老姐料得真准!
  
  “應該的,我們是親密愛人,不是嗎?”方楚一語雙關地說,他喜歡她直呼他的名字。
  
  他的話,是真心,還是“遊戲”?宋欣不願追根究底,只想沉浸在這種未曾有過的愛情甜蜜裏。
  
  “去哪裡?”他側著頭輕聲地問。
  
  “隨便。”宋欣努力壓抑著不安的心跳。
  
  “臺北我不太熟,更不知道‘隨便路’在哪裡?”他輕鬆地幽她一默。
  
  宋欣開懷大笑。“對不起,我忘了你是從美國回來的大設計師,哪像我只不過是個三流的——”
  
  “住口,不准這麼說,現在你可是我的女朋友。”他說得好親密,眼神閃著光彩,好似真的在熱戀之中。
  
  如果,這一切都是真的,那她還會不會恨男人呢?宋欣自問著。
  
  “既然如此,我就充當導遊,帶你暢遊臺灣一趟,如何?”
  
  “你說的喔!可不能後悔。”他真想大叫一聲,出擊成功!
  
  “當然!女人一言即出,駟馬難追。”她居傲地回答。於是,他們去了平溪,再到瑞芳、九份、金瓜石,接著繞金山到淡水,坐渡船到八裏,黃昏時,已來到了八仙樂園的門口。
  
  “要關門了,回家吧!”宋欣擋住方楚。“現在進去?也玩不到什麼。”
  
  “不行,我一定要進去。”方楚像個耍賴的大男孩。
  
  “我們下次再來,何況這八仙樂園是我一位老師設計的,裏面真的沒什麼特別的嘛!”她安撫著這位“大男孩”。
  
  “我不管!”他硬是賴著不走。
  
  他還真頑固。“天色都晚了,你到底要怎樣?”她捺住性子說。
  
  “睡旅館,明天早上大門一天,我們就來。”他煞有介事地說出自己的想法。
  
  “睡旅館?”她驚訝不已。“我們?”
  
  “有何不可?我們不是‘親密’的男女朋友嗎?況且,都是成年人了,我也不會對你如何的。”
  
  “諒你也沒有那個能耐。”她居傲道。
  
  “我本來就不敢對你怎樣,因為我怕女人,倒是你,好像一副怕死了的模樣。”
  
  他故意譏弄她。
  
  “我?我有什麼好怕的。”她雙頰嫣紅,口是心非地回答。“走吧。”死愛面子!
  
  方楚饒富興趣地望著她。
  
  上賓館?宋欣搖搖頭,老天,長這麼大這還是她的第一次吧。
  
  不!嚴格說來,應該是第二次了,該死的,居然都是和同一個男人。
  
  他把車開到淡水,在一幢可以眺望淡水夕陽的高級飯店住下。
  
  為什麼服務員總是露出暖昧的笑容,好像他們真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
  
  他們走進房間,宋欣無論如何就是不願去注意正中央的那張大床,仿佛不去看它,就不會心亂。
  
  方楚真卑劣!故意不吩咐服務生要雙人床的房間,他的心態有待考量。
  
  “走吧!”他拍拍宋欣的肩膀。“陪我逛夜市。”
  
  宋欣還沒回神,已被方楚拉出房間。
  
  在車水馬龍、門庭若市的淡水古老街頭、宋欣的美,方楚的俊,讓街道上過往行人直豎起大拇指,都說他們是頂速沛的一對。
  
  只是,男的不停為女的挑選飾品、衣服,然而,偏偏女的就一路猛搖頭。
  
  “我幹麼要接受你的禮物?”
  
  “為什麼不?”他說得好感性。“我要讓你知道,這世上還有很多像我方楚這種完美無缺的好男人,這是讓你對男人重拾信心的第一步。”
  
  “我——好吧。”雖是謬論,但似乎也頗有幾分道理的。
  
  驀地,方楚——靈機一動,拉著宋欣走進一間古老的藝品店,這裏具有濃厚的歷史文化氣息,一下子就令兩人著迷而流連忘返。
  
  方楚挑了一盒小石壺組、一對小石獅,還特別選了一對圓石章,上面各刻有“永結”“同心”的字樣。
  
  “你看,很有意思吧?”他把章子放在燈光下注視著。
  
  “真的好美喔!”石頭自然琢磨而成的紋路,深深吸引了她。
  
  “好,買下吧?”
  
  “為什麼?”宋欣瞥了一眼標價,哇!一對石章要六千兩百元,吃人哪!
  
  “一對嘛!這不就是‘永結同心’。”
  
  “這送我……太貴重了吧!”
  
  “誰說這要送你的,只是把一個寄放在你那兒罷了。”
  
  他把“同心”章入在她手中,自己則拿著“永結”章。“千萬別搞丟了,任何一邊失去了,另一邊也就毫無意義了。”
  
  宋欣點點頭,一顆心怦怦地跳著。然後他們去了海產店,準備大快朵頤一番。
  
  他不僅點了幾道菜及吳郭魚,還堅決要試吃土風魚、章魚、青蛙、螃蟹……
  
  宋欣都看傻了眼。
  
  “你——確定不怕吃壞肚子?”
  
  “不怕,你不是說,只要吃胃乳片,就會沒事嗎?”他對她粲笑道。
  
  看他吃得津津有味,弄得一身汗流浹背的,宋欣搖搖頭,待會兒恐怕連胃乳片也救不了他了。
  
  他們回到旅館已經很晚了,方楚一入門就直奔浴室,久久不出。
  
  宋欣苦候多時,累了一天也無暇多想,不一會兒就在床上沉沉入睡了。
  
  方楚幾經一番折騰,終於全身乏力,慢慢地從浴室裏走出來,就看見捲縮在一旁睡著的宋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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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她好美!好迷人……方楚坐在床沿盯著她瞧了好半響,仍了無睡意。
  
  她黑如絲緞般的頭髮像瀑布一樣灑落在純白的床單上,她的睡姿如天真的小孩般無邪,雪白的肌膚幾乎吹彈可破,胸前扣子滑落,露出她迷人的玉頸及引人遐思的酥胸……
  
  天呀!他是多麼迫切地想得到她!
  
  突然,他感到饑渴難耐,畢竟他面對的是一位動人的女子,而自己也是個有血有肉、有愛有欲的正常男人。
  
  她慵懶地蠕動了一下,展露出那教人難以抵擋的乳溝……
  
  糟了!他快要無法控制自己了。
  
  不!理智不停地將他拉回現實,為她輕輕蓋上被褥,瞧見穿著牛仔褲所露出的腳踝,他小心地為她脫下鞋襪。奇怪,怎麼現在就連她的腳拇趾,看起來都那麼地可愛。
  
  欲望再度燃起,他衝進浴室,讓冷水沖去滿腦子不該有的念頭。
  
  喔!真是風水輪流轉,第一次見到宋欣,她因失戀愁苦而躲在浴室裏,可憐兮兮地用冷水沖澡,而現在自己卻為了欲火難耐的邪念而猛衝冷水,藉以保持片刻清醒。
  
  他確定自己恢復“正常”以後,才提起勇氣步出浴室,他躡手躡腳地,生性吵醒熟睡中的美人兒。
  
  他躺直身子,與宋欣保持一大段距離,深籲了一口氣,才安心入睡。
  
  半夜,方楚的胃突然絞痛起來,全身冰涼,直冒冷汗。他蜷在一旁,用力咬住下唇,努力忍住這椎心之痛,不過,他越來越迷失,越來越無助,他覺得自己似乎已命在旦夕了,誰能幫助他?
  
  聽到呻吟聲,宋欣睜開雙眸,思忖了半響,才想起身在何處。咦?是誰為她蓋的被子?
  
  方楚呢?
  
  她一偏頭,望著黑暗中的人影,痛苦虛弱的聲音,自他口中傳出。“方楚?”
  
  她靠過去。“你怎麼了?”她觸碰他的育膀,天!他好冷“怎麼了?”
  
  “方楚,你別嚇我,快點,看著我,看我是誰?”她搖晃他。“你說話啊!”
  
  “我去叫醫生。”她翻身起床,卻被方楚抓住手肘。
  
  “不要,這麼晚……叫醫生……對你的名聲不好,孤男寡女……在同一個…
  
  …房間……不要!“他咬牙低聲道。
  
  他的思慮還真周到,沒錯,萬一傳了出去,她的一世清白必將毀於一旦,也許,別人還會以為——他們是“運動”過度了呢?這還得了,女人的名譽可是重於生命的。
  
  “那怎麼辦?離天亮還有三個小時。”她抬頭看著時鐘。
  
  “我好冷。”他喃喃道。“幫我蓋被子,好嗎?”
  
  “好!”她快速把所有放在衣框的被褥悉數取出,全蓋在方楚身上,並摸著他的額頭。“怎樣,有沒有好一些?”
  
  他仍是冷得全身直打哆嗦。
  
  他可不能出任何麻煩,不然,全世界的人都不會諒解她的。想想,讓一代設計師撲朔迷離地死去,這罪孽可是太深重了。
  
  她考量了一會兒,終於想到一計——反正身上穿戴整齊,應該不會有事的。
  
  她拉開被褥,爬進被窩,以身子覆蓋住他的,天啊!他真的好冷。
  
  “你——幹麼!”他做無謂的掙扎。“這樣……是不對的。”
  
  “放輕鬆,不會有事的,我只不過在為你取暖。”她說得好自在。“誰叫你要生病!”她故意帶著譏笑的語氣。
  
  “可是——”
  
  “沒有可是,我都不怕了,你怕什麼?現在,正好給你一個見習的機會,克服你對女人的恐懼感。”
  
  她說得好輕鬆、好容易!天知道她可是冒著極大的危險。
  
  方楚怕的是男女之間那種無法控制的“情欲”,天生的肉體需求……
  
  但是,那又能如何,他真的全身乏力。
  
  慢慢地,他暖和多了,起碼不會全身像冰塊似的。
  
  宋欣貼著他,心中有股說不出的感受。
  
  她對男人並不陌生,特別是她家裏有五個英俊魁梧的弟弟,每個都和父親宋咒凡一樣,是會令女人為之瘋狂的男人中的男人。
  
  她早習慣看著弟弟們穿著內褲在走廊上走來走去。
  
  但她只是瞧,可不曾真正“touch ”過,更不可能知道那種滋味。
  
  可現在她卻真真實實地躺在一個男人的懷裏,她好想碰碰他的胸膛,甚至想用唇親吻他的乾燥皮膚,她想像,那會是什麼樣的味道?
  
  她的臉戲得像熟透的蘋果。天啊!她怎能想入非非呢?
  
  這是天大的錯誤,她可是名門閏秀,絕非不正經的娼婦……想著想著……
  
  她的身體漸漸鬆軟下來,很自然地躺在方楚的懷裏,似乎這是天經地義的事,因為,他們顯然是如此的契合。
  
  或許他說得對,男人和女人本來就是一體的,她不得不承認,自己愛死了這種感覺。
  
  一絲奇異的想法掠過心頭,仿佛有個聲音正告訴她,方楚就是這世界上碩果僅存的“好男人”。
  
  “欣欣,你好熱,”他孱弱道。“又好軟!”他實在好想碰觸她美麗迷人的胴體,只可惜此刻他的四肢無力。
  
  “你……你還怕我嗎?”她把小臉埋的在他的健胸上。
  
  “對你……我不會。”他似乎用盡全力說,然後他的頭一偏,宋欣清楚地聽見他微弱的呼吸聲。
  
  他睡著了,這下宋欣也放心多了。
  
  他身體已無大礙。
  
  她珍惜這一刻,躺在男人的懷裏真好,她會永永遠遠的記得,方楚所帶給她的感受。
  
  她甜美地笑著……
  
  陽光從窗簾的隙縫處直射入方楚眼中,他醒了。
  
  可是他不敢移動。
  
  因為,宋欣趴在他身上,當他是個“超級抱枕”般地緊緊繞著他的手腳。
  
  他有這麼軟嗎?像枕頭被單裏軟綿綿的棉花絮?否則,宋欣怎麼睡得這樣熟?
  
  他不是應該很剛硬?這一想之下,他能感覺自己真的亢奮起來,生龍活虎的頂立,糟糕!他是個成熟的男人,千萬要穩住自己,不能出醜。
  
  她身上傳來淡淡的體香,這原始的奶香味,真是好聞極了。
  
  他嘗試把雙手舉起來,想摟住她的腰,誰知宋欣反而更往他身上蜷縮,她的右手一翻,正好落在他的小腹上。
  
  天啊!欣欣,你在考驗我?他閉上眼睛,又猛地睜開,不,再不叫醒她,肯定會出事的。
  
  他輕輕搖晃她。“寶貝,起床了!”他寵愛地叫喚著。
  
  宋欣睡意甚濃,她嚶嚀著。小臉往他腋下滑動,鼻子一皺,喃喃念道:“好癢!”
  
  “你終於醒了。”他一語雙關地說。
  
  “早安!”她笑容可掬。“昨夜,我作了個好夢,夢見我終於結婚了,哈哈!
  
  這完全拜你所賜,你若沒生病,我還真沒機會躺在男人懷中呢,哇!這滋味真是太美好了,謝謝你,方楚。“
  
  但方楚卻笑不出來。“你夢中的新郎倌是誰?”
  
  “新郎?”宋欣偏頭想想。“他跟你一樣帥。”她笑得好燦爛。“我先去梳洗一下,你再休息一會兒。”她隨之滑下床,完全忽略了方楚愁雲慘霧的神情。
  
  躺在我的懷裏,卻夢著別的男人?難道,他的男性魅力盡失?這又讓他感到頭重腳輕、兩眼冒金星,久久無法下床。
  
  須臾,宋欣走出浴室後,看到躺在床上好似死人的方楚。
  
  “喂,你又怎麼了?”她憂心忡忡地問。“該不會又不行了吧!”
  
  “是的,我是很痛苦。”
  
  “哪裡痛?”
  
  “我的胃,好像有萬把刀在刺一樣。”他兩手捧著胃,可憐兮兮道。
  
  宋欣看看時間。“快中午了,現在應可以帶你去看醫生了。你還走得動嗎?”
  
  “不曉得。”
  
  “試試看好嗎?我扶你。”她握住他的腰,努力要使他站起來,誰知他怕癢,急急掙脫她的手,跌在床上爬不起來。
  
  “你怕癢?”宋欣笑得好賊。“好吧!怕癢的男人疼老婆。我看你這輩子註定要栽在女人手裏了。”
  
  “不!”他辯解。“我就是再怕女人,也不會怕你,你對我免疫了。”
  
  “是嗎?”她笑得更賊了。“那我們來打賭!”她一躍跳到他身上,用她那靈巧的雙手穿越他的每個凹穴,從腋下到腰,每一處,她都不放過。“癢死你!
  
  癢死你!“
  
  方楚的笑聲回蕩在整個房間。“放手,壞女人,你虐待老公!”他拚命沉脫。
  
  “救命呀!”他從床上跌到床下,宋欣衝到他的懷中,繼續執行她以為很有趣的“工作。”
  
  為了爭一口氣,方楚用盡全力反抓住她的小腳,用他藝術家的手,在她可愛的腳底搔癢。“我要報復!哈!癢死你……”他把她的足踝當成是小提琴,在上面撥弦作樂。
  
  “嗯!很舒服,再多按摩幾下。”她閉上眼睛享受。“怎麼樣?認輸了吧?
  
  我天生不怕癢。“她睜眼對他淘氣一笑。
  
  方楚停止他的動作,睥睨地看她。“好吧!我收回我的話,我對別的女人都不怕,就獨獨怕你,可以了嗎?”
  
  宋欣洋洋自得。“可以!”她對他吐吐舌頭,準備起身。
  
  方楚卻往她小腿一拉,宋欣跟蹌跌入他的懷裏,他的厚唇正中她的櫻桃小唇,宋欣霎時紅透了臉。“你——”
  
  “對不對,宋小姐,得罪你了,為了表示我的歉意,送你兩朵玫瑰。”他像魔術師般地,從背後拿出兩朵嬌豔欲滴的玫瑰。“兩朵玫瑰,代表你濃我濃。”
  
  他真討人歡心,但他上哪弄來的花呢?
  
  明天,他是否又會送三朵玫瑰?宋欣竟開始期待了。
  
  她高興的表情透露了一切。方楚心花怒放,改天見到方悅,必要好好叩謝她。
  
  “走吧!不早了,我們不是還要去八仙樂園嗎?”他忽然神清氣爽地站起身。
  
  奇怪?“腪!你不是走不動了嗎?”她質問道。
  
  “本來是,可是,被你搔了癢,又把朱唇往我嘴上貼,所有的病就不藥而愈了。”他像個小孩噘著嘴,一副無辜狀。
  
  “鬼扯!”她笑著,不忘將玫瑰拿在手中。“看在花兒的情分上,原諒你。”
  
  “你何不猜猜三朵玫瑰花,代表什麼意思?”他輕快地往門外走。
  
  “什麼意思?”宋欣拉住他的手。“你還會再送我花嗎?”她兩眼亮起光彩。
  
  “你說呢?”他嬉笑著說。
  
  “算了。”她皺皺鼻子。“有什麼了不起!”
  
  “沒什麼了不起,那就一起吃午餐。”他做了個邀請的姿勢。
  
  宋欣烏亮的黑瞳溜了一圈。“告訴我,你什麼時候買的攻瑰花?”她還是忍不住好奇。
  
  方楚哈哈大笑,真是個打破沙鍋問到底的女人!
  
  兩人向框台退了鑰匙,一位歐巴桑以欣羡的口吻道:“你們一定是新婚的夫妻吧?”
  
  方楚和宋欣面面相覷。
  
  “可真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設的一對。”歐巴桑對宋欣笑著說。“你把你丈夫逗得多愉快,他的笑聲,傳遍整個旅館,想到我年輕時……”
  
  宋欣窘紅了臉直想找個地洞鑽下去。
  
  方楚竟一副陶醉模樣。“是呀!我老婆很懂得取悅我,能得到她,是我一生最快樂的事。”
  
  “這是你上輩子積來的福。”歐巴桑開始與方楚聊天。“你要惜福,疼惜你的查某人……”
  
  太離譜了,他居然不解釋,還順水推舟。完了!她一世清名全毀了。
  
  她極力展露溫柔地說:“親愛的,我們在趕時間,不是嗎?”她對歐巴桑甜甜一笑。“不好意思,我們要離開了。”
  
  “好,記得有空再來喔!”歐巴桑向他們揮手,直到看不見她了,宋欣才火冒三丈地轉向方楚。
  
  “你在開什麼玩笑?故意要讓全世界的人都以為我們是夫妻嗎?”
  
  “有什麼關係?”他語氣毫無愧疚之意。“上車吧!”
  
  宋欣怒氣騰騰地坐進車內,如火山爆發道:“你到底在玩什麼把戲?”
  
  “沒有把戲。”他無所謂地看著她,開始發表他的高見。“第一:如果不承認我們是夫妻,你說歐巴桑會怎麼想?第二:讓你重拾對男人的信心,你不覺得跟我在一起,你比較——不會恨男人了?”
  
  他目光炯然地望著她。“我有做錯嗎?”
  
  宋欣悶不吭聲,他說得是很有道理,可是……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放心,只有三個月。”他有些言不由衷。“如果你不喜歡,我們就別——”
  
  “不!不是——”她脫口而出。“只是,沒有男人對我——”她無法再說下去,其實真的沒有男人對她這麼好過。
  
  方楚,真的是一個會為她設想的好男人。
  
  他們玩了一整天。
  
  方楚硬帶她去玩雲霄飛車,把宋欣的心情帶到最高潮——這位視“刺激遊戲”
  
  為禁忌的女人,跌跌撞撞地下來後,就在一旁的垃圾筒,把中午吃下肚的食物吐得一乾二淨。
  
  方楚故意蹲在路旁嘲笑她的膽小,不顧眾人投射過來的異樣眼光。為了報此一“吐”之仇,宋欣自告奮勇地帶他去玩海盜船。
  
  結果,下了海盜船,方楚在另一邊的垃圾筒,吐得一地都是,臉色慘白。
  
  這讓宋欣笑彎了腰,大肆喧嘩地回報他。
  
  現在,他們誰也不欠誰了。
  
  直到夕陽西下,他們才拖著疲備的身子,開車往臺北的方向駛去。“謝謝你,方楚,我玩得很愉快。”
  
  “幹麼謝我?”他狡黠一笑。“現在謝我,不是太早了嗎?我們才玩了臺灣的十五分之一而已。”
  
  “什麼意思?”
  
  “你不是說要帶我暢遊臺灣嗎?”他計畫著。“這行程安排起來起碼需要兩個星期才夠。”
  
  她瞪著他。“別鬧了,方楚。”
  
  “我沒有在胡鬧,我們說好的。”他裝傻道。“難道你忘了嗎?”
  
  “你——”她捺住性子,懊惱當初的戲言竟被他當真。“你放不放我回家?”
  
  “不。”他萬分堅決。
  
  “我足足失蹤了兩天一夜,沒有打電話回家,也沒帶換洗衣服。”她試著跟他說理。
  
  “這樣才好,兩手空空,什麼都沒有,隨意嘛!人生苦短,應該要珍惜美好的時光。”他似真似假地道。“衣服及保養品,可以再買,放心!我絕對是個好情人。”
  
  這男人瘋了不成?難道要“假戲真做”?
  
  “好不好?欣欣。”他親昵地叫著她的小名。
  
  她還是不語。
  
  “宋欣,相信我,偶爾放下一切,出去走走,看看高山峻嶺、海洋風光,體會一下那種感受,你一定會變得快樂些的。”他採取柔情攻勢,企圖說服她。
  
  宋欣怎能不動心,況且,她真的好久沒有這種閒情逸致了。
  
  當她六歲時,父親宋咒凡與母親相認了,他們住在一起,在一大片長滿向日葵的豪宅中快樂生活著。
  
  宋咒凡很疼愛她,因為她是家中唯一的孩子。
  
  當時,她覺得,父母親只屬於她一個人的。
  
  可是,第二年,媽媽生下弟弟宋淩:第三年,生下宋耀;第四年,生下宋騰,第五年又生下宋洋。現在想想,媽媽還真是個多產的女人。在宋洋十四歲之後,她又再度懷孕,生下麼妹——宋薇。
  
  最後,夜欣強逼宋咒凡去醫院一趟,從此宋角後代才沒有繼續“繁殖”下去。
  
  那些日子,她一直扮演著保母角色,大弟剛喝完牛奶,二弟就要換尿布,接著,三弟又臨盆了……老實說,她的童年實在很辛苦。
  
  爸爸媽媽不再只屬於她了,他們要照顧更多的弟妹們,她只好常常一個人蒙著棉被睡覺。
  
  也許是這些原因,她比其他同齡孩子還要早熟,做事也簡潔有力,生活忙碌不已。
  
  她還真是難得清閒下來,享受一下自然界的物換星移。
  
  不過,她也不會覺得可惜,因為她愛父母親,愛這群調皮搗蛋的弟妹,她愛這個家的所有……
  
  方楚打斷她的沉思。“如何?”見她臉色不太好看,他更加委婉地說:“欣欣,你就當作是做國民外交陪一個華裔子弟熟悉家鄉的一切,感染一下故鄉的氣息,這樣要求不過份吧!”
  
  人生有多少個二十八年?她真的很想放開一下尺度,讓自己好好瘋狂一番,但是,身為女子仍不免有所顧忌。“你——保證不會亂來?”
  
  “放心,我絕不會的。”他正色道。“昨夜,我們不是一點事都沒有?”他努力讓自己說得更然些。
  
  “好吧!”不知為何,她真的很信任他。“任你有通天本領,我也不會讓你越雷池一步的。”她很有自信。“而且——你怕我。”這句話,像是說給自己聽的。
  
  “是嗎?”方楚聳聳肩。“我們都是成年人了,自然能克制住自己,是不?”
  
  這句話,像是對他自己說的。
  
  他們兩人互望許久,各懷所思的……
  
  宋欣撥了電話回家,是二弟宋耀接的,她很精簡地說,她決定要環島旅遊一周,需要兩個星期,請父母放心。
  
  語畢,火速掛上電話,對於宋耀的吼叫聲,她也充耳不聞。
  
  宋咒凡和夜欣卻為這交代不清的短短數語而擔心不已。
  
  不過,很快地,宋家二老再也不憂愁,反而高興得在大廳跳舞,因為此時恰巧有一位陌生老人來訪——來者正是方亨,方楚的父親。
  
  宋欣和方楚隨即展開為期兩周的環島之旅。
  
  首先,他們搭夜車到了台中,在旅館過夜。
  
  隔天一早,方楚來到床邊以十足柔情又專注的眼神奉上鮮花。“三朵玫瑰代表——我愛你!”
  
  宋欣雀躍萬分,從來沒有男人對她如此說過,她甜蜜的祈禱著:“真希望有朝一日會有個男人誠心誠意地對我說‘他愛我’!”
  
  方楚真想當場掐住她的細頸,這女人難道沒看見眼前正站著一位風度翩翩、器宇軒昂的男人嗎?
  
  他好洩氣,又不甘心,於是再次衝口而出。“我愛你。”
  
  無奈宋欣當他是在“演戲”,只一味注視著手上的玫瑰花,幻想著白馬王子的到來……感覺一股強烈的幸福感漲滿了她的胸口。而方楚卻為那蕩然無存的男性自尊而神傷。
  
  那晚,宋欣刻意將玫瑰花置於枕邊,讓縷縷花香伴她入眠。
  
  就這樣,一樂一愁的兩張臉,整裝出發了。
  
  這次,他們去了青青農場,夜宿在國民賓館。
  
  這時節的青青農場,正盛產水蜜桃。
  
  一向對水蜜桃這類水果有偏好的宋欣,像逮著了千載難逢的機會,大肆地採購,結果一整晚,她就坐在床過猛吃、猛啃、猛咬她認為是天底下最可口的水果。
  
  方楚看傻了眼。“你吃不膩嗎?”
  
  “多吃水果,美容養顏又有益健康啊!”她意猶未盡地又咬了一口。“水蜜桃很貴的,在平地,我可買不起,要買到既便宜又新鮮的,也只有在這兒了,哇!
  
  真過癮!“
  
  見她像個孩子般地快樂,方楚也打從心底歡喜。
  
  撫著裝滿水蜜桃的圓滾肚皮,宋欣很滿足地轉身對方楚說:“謝謝你,若不是你,我恐怕就沒這樣的口福了。
  
  方楚微笑地想著睡夢中的她,一定還像個水蜜桃似的可愛。
  
  他們從中臺灣玩到南臺灣,陽光由暖和變為炙熱,隨著溫度的變化而有不同的穿著,也跟著不停的採購,最後,衣服塞滿了整個後車廂。他們盡情遨遊,豪邁及銀鈴般的笑聲響徹濃密的樹林。他們手牽著手看日出,肩並著肩看夕陽……
  
  完全沉醉在形影不離的兩人世界裏。漸漸地拉近彼此心靈上的距離,恍若相依相惜的恩愛夫妻,任人看了都會由衷祝賀他們這對“新婚佳偶”愉快!
  
  宋欣和方楚總是笑而不答。
  
  第八天,他們在阿里山上過夜,第九天,劃破黎明趕著看日出,傍晚,則在嘉義市區閒逛。
  
  方楚送宋欣九朵玫瑰花。
  
  他倒背如流地說:“九朵玫瑰代表長長久久。”
  
  她仍然笑得那般燦爛。“但願我真的能和心愛的人長長久久。”她虔誠地祈求著。
  
  可憐的方楚真是啞巴吃黃連,真不明白為何她所期盼的愛人都是別人?難道,她心裏不曾有過他?如果可以,他願意用千金買她一句——我希望和你長長久久在一起。
  
  雖連連失利,但他仍不停為自己打氣,相信只要堅持到底,一定還會有機會獲得美人的青睞。
  
  所以,絕不能輕言放棄!
  
  他們到了金山的馬槽農壯,過最後一夜。
  
  今夜,在滿天星光烘托下,明月更加蛟潔,促夏涼風徐徐吹來,令人心曠神怡,方楚卻顯得魂不守舍。
  
  “你怎麼了?方楚?”
  
  “沒什麼。”他支吾道,“要想一些事。”
  
  “什麼事?”
  
  他盯著她瞧了半天,欲言又止的,倒教宋欣沉不住氣的。
  
  “到底怎麼了?有事就說嘛!吞吞吐吐的一點都不像你。”相處這些時日,她對方楚已經有些瞭解,照現況看來,今晚他一定有事擱在心裏頭。
  
  該怎麼說呢?若不回答,依她個性是不會就此作罷的,乾脆實話實說。“明天,我就要送你回家了,我——有些捨不得。”
  
  “瞧你!這也值得你掛著一張苦瓜臉嗎?”宋欣笑他傻瓜。“我們還是可以再見面呀!”
  
  “這不是重點。”他面有難色道。“你——會不會怕男人?”
  
  被他突然這麼一問,宋欣難免有些臉紅心跳。“我不知道,不過,對你——我不會,或許應該說,你是唯一讓我重拾女性尊嚴的男人。”她很認真地說。
  
  她的話,令方楚好感動。
  
  “那你呢?還會怕女人嗎?”
  
  “怕女人?”他咕噥道。“對其他女人,也許我還會退避三舍,但對你——我免疫了。”
  
  他們當場哄堂大笑,一起舉杯。“來!乾杯!慶祝重生。”
  
  這晚,在旅館內,方楚丟下宋欣,一個人不知跑哪去了。
  
  宋欣在房間裏看電視,老覺得沒趣,沒有了方楚,她竟百般無聊,這是怎麼回事?
  
  她開始思忖著,這男人好像已經逐漸在她心底生了根,否則,沒有他在身邊的時候,她怎麼特別思念他?
  
  方楚站在外頭撥越洋電話,一方面還要忍受蚊子肆虐的叮咬。
  
  “姐——快點,教我怎樣表達我的心意?”他向方悅求救。
  
  “教你什麼?”方悅還是不太懂。
  
  “教我如何告訴她,我……喜歡她?”
  
  方悅大笑。“老弟,你沒有告訴過她嗎?”
  
  這也難怪,她這寶貝弟弟向來只有女人對他獻殷勤,他可不曾對女人有所“表態”,可以想像這回他八成像木頭人,不懂得營造一點羅曼蒂克的氣氛。
  
  “你有沒有每天送她玫瑰花?”
  
  “有,我還背誦花語給她聽呢!”
  
  方悅一聽,只差沒撞牆。“老弟,你也太直接了吧!”她沒想到頭腦、體力、外貌都堪稱一流的方楚,真正要追求女人時,竟然白癡得可以。
  
  唉!造物主還是公平的,人總不可能十全十美。
  
  “是嗎?要不然我該怎辦?”他還一直以為自己很浪漫呢!原來女人這麼麻煩。
  
  方悅只好在電話中傳授“絕招”……
  
  通話完畢,方楚一股腦兒衝到臺北,買了一大束玫瑰花,準備獻給他最心愛的女人。
  
  宋欣躺在床的另一邊等著方楚,不知不覺地就睡著了,當她有些蘇醒,反手一撲,旁邊還是冷冷清清,完無一人。
  
  方楚,還沒有回來。
  
  奇怪,這麼晚跑哪去了?他對臺灣的路又不熟,真教人擔心。
  
  咦!自己是怎麼了?她幹麼如此憂心?
  
  他又不是她的男人。
  
  但是……
  
  她憤力地甩甩頭,唉!何必杞人憂天呢,他一定會沒事的,宋欣默禱著……
  
  不知過了多久——突然,門被用力地敲著。“欣欣!快開門,欣欣!”是方楚的聲音?
  
  朦朧迷糊之際,宋欣穿著短褲、無袖內衣,跌跌撞撞地爬下床。“方楚,是你嗎?”
  
  “是的,快開門!”
  
  她披了一件方楚的襯衫,睡眼惺忪地開門,一大束的玫瑰花赫然展現在她眼前,卻看不見執花人的臉。
  
  “送你!”他展露陽光般的笑臉,興奮地說。“九十九朵玫瑰花!”她用奇怪的眼神打量他從花叢中探出來的頭,這男人,三更半夜跑出去買花?這方圓百里,哪來的花店?必定是跑了好遠的路。他——莫非是神經有問題?
  
  她為何沒有興高采烈的神情?反而是如此冷淡?難道方悅故意耍他?可惡!
  
  非找她算帳不可。
  
  “這麼晚了,你——還跑去買玫瑰?”她真丈二金剛摸不著腦袋。
  
  他還是勉強用了方悅教他說的話。“一切都是為了你呀!”
  
  “為我?”她杏眼園睜。
  
  “你看,十三朵玫瑰,再加二十朵,再加二十二朵,再加四十四朵,總共幾朵?”他興奮得像個孩子。
  
  “那又怎樣?”宋欣沒好氣地回答。
  
  老天!這時候他還有心情考她算術?宋欣真的懷疑他是不是頭殼壞了!
  
  “九十九朵玫瑰代表什麼意思?”他還一個勁用心地問。
  
  宋欣怔忡望著他,簡直要抓狂了。“我怎會知道!”她一屁股坐在床上,鼓著肋幫子,不理他。
  
  她在生氣!
  
  方楚實在難過,他開了快五個小時的車,馳騁在臺北與金山之間,為的就是要給她一個驚喜,沒想到會是這種結果。
  
  “不好意思,把你吵醒了,快去睡吧!”他聳聳肩,佯裝沒有,把花放在沙發上,就閃進了浴室。
  
  她沒有生氣,只是,她為他擔心個半死,誰知道他還一副嬉皮笑臉,要她猜什麼“花語”的,這時她哪來的心情?
  
  目光觸及到玫瑰花,她的雙眸立即閃過一抹柔情。
  
  他真是個體貼又多情的男人,不是嗎?宋欣不禁微笑起來。
  
  方楚習慣性地蹲在馬桶上,賭氣地想,怎麼女人這樣難纏?虧他還是“女性大師”,這回可糗到家了。他沮喪地沖了個澡,看著鏡中憔悴的臉,不禁自問:我這是為誰啊?他深歎了口氣,轉身開門,準備再次面對宋欣。
  
  她坐在床沿,背對著他,不知道在想什麼,想得出神了。
  
  她只著單薄襯衣,娟秀的乳白肩膀撩人遐思……他快速地拿起一件外套,躡手躡腳地走過去,輕輕披在她身上。“你穿太少了,小心著涼。”一顆心卻怦怦地跳著。
  
  宋欣回首對他笑笑。“謝謝你。”
  
  “應該的。”他的動作很奇怪,總是把雙手“藏”在背後。“快睡吧!”他走到床的另一邊,很快埋入被子裏。
  
  這女人不知哪根筋不對,居然大發興致地問:“方楚,告訴我,九十九朵玫瑰代表什麼意思?”
  
  方楚卻冷冷地回答她:“不知道,我要睡了,別吵我。”
  
  他的身子一側,背對著她。
  
  他這是什麼態度?也許剛剛是她太凶了。
  
  她靈機一動,噤住聲,緩緩地靠過去,兩手向前一伸,往他腋下搔癢,方楚用力握住她的巧手,企圖阻止她這瘋狂又慘無人道的行為。
  
  “別鬧了,你知道我怕癢。”
  
  “誰叫你不理我?”她迅速抓他的大手,突然發現——“你的手怎麼啦?”
  
  糟糕!被發現了。
  
  方楚百般逃避。“沒你的事。”他把手掙開,放在背後。
  
  “別騙我!”她咄咄逼人地道。“你的手明明受傷了,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高興讓我的手受傷,不行嗎?”他勉強搪塞一句,跳下床,面對落地鏡。
  
  “你——”宋欣氣得撇開頭去,正好看到沙發上的玫瑰花,再想起他指間的刺傷,忽地恍然大悟,急急走到玫瑰花旁,一瞧究竟。
  
  果然,花兒的刺全被拔光了。
  
  “說!你幹麼這麼做?”她氣急敗壞地人喊。
  
  方楚面色凝重,自知敵不過暴跳如雷的宋欣,只好據實以告。“很傻是不是?
  
  你笑吧!“他既無奈又傷心。
  
  宋欣一陣感動,驀地,豆般大的淚珠滑落她的面頰。
  
  方楚嚇壞了,心疼萬分地走到她身邊安慰著:“這也沒什麼呀!你別哭了…
  
  …“他實在不懂女人,一會兒大呼小叫,一會是又是淚如洩洪,真教人理不出個頭緒來。
  
  宋欣哽咽地捧起他的手。“這是一雙設計家的手,你怎能……如此糟蹋呢!
  
  我……不值得你……“
  
  “不!你值得的,我——”他傻裏傻氣地說。“為了你,我跑遍臺北大街小巷,總算湊足九十九朵玫瑰,還弄得滿車子都是……”
  
  他原本想表現得幽默些,以博她一笑,不料宋欣反而哭得更厲害了,方楚真是手足失措。
  
  “從來……都沒有人……對我……這麼好。”她嗚嗚咽咽地說。
  
  一種柔情自他體內擴張開來,他伸手環住她的柳腰,輕輕使力就把她攬入懷中。“欣欣,別哭了!”溫柔的聲音在她耳邊呢喃著。
  
  宋欣只覺得全身鬆軟地偎在他溫暖寬闊的胸膛內,沉迷於這種難以言喻的美妙感覺。
  
  他們緊緊擁抱彼此,久久不舍分離。
  
  宋欣靠在他胸前低語:“可以告訴我,十三朵玫瑰的‘花語’嗎?”
  
  “暗戀。”
  
  “二十朵呢?”
  
  “此情不渝。”
  
  “二十二朵呢?”
  
  “兩情相悅。”
  
  “四十四朵呢?”
  
  “恒久不變的誓言。”
  
  “那九十九朵玫瑰呢?”
  
  “開長地久的愛。”
  
  “方楚——”她抬起水霧霧的大眼。
  
  方楚癡癡地盯著她,再無法止住內心的渴望,立即府身親吻了她。這一吻是溫柔、多情而尊重的,也使他們的關係劃破界線,成了假戲真做的正牌情侶。
  
  “為什麼是我?”她不信任男人的心態又犯了。“方楚,你英俊、多金,又是名設計師,而我只不過是個平凡女子……”
  
  她仍未走出過去的陰影。
  
  方楚簡直就是她的大抱枕,她抱著他,小臉枕在他胸前,嘴也抵在上面,戀戀不捨地擁靠著。
  
  他拍拍她,極盡安撫地說:“其實我早就認識宋欣了,在建築雜誌上,你的名字早已深映在我的腦海中。”
  
  她用力吸吸鼻子,想吸吮他特有的體味。“我……以為,你是在‘演戲’。”
  
  “演戲?”他嗤哼一笑。“也有假戲真做的時候呀!”
  
  “你是嗎?”
  
  “我是不由自主呀!”
  
  她滿足地笑了,安穩地依著“抱枕”甜甜入睡。
  
  他們誰也沒有開口給對方任何承諾,不過,愛苗卻在彼此心中悄悄孳長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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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回家的途中,宋欣把玫瑰花瓣一一摘下,浸放在盛滿水的空罐裏。“不得了,算一算應該有五、六百片的花瓣吧?”方楚不懂,為何她如此珍惜那些花瓣?
  
  “你這樣又能保存多久?”他偏著頭看了一眼玻璃罐,狐疑地問。
  
  “那要看如何保存了,它的永恆不在於肢體的不壞。我可以拿來做玫瑰香片、攻瑰花茶、洗玫瑰浴,保留住它的精神……”她說得好感性。“將花瓣夾在書本裏,儘管它會枯黃,但我永遠會記得那一刻——方大設計師為了我,把手弄傷了。”
  
  方楚望著她那炯炯有神的眼眸,多麼慧黠的女人!他忍不住低首親吻她的唇瓣,而她也毫不保留地迎上……兩人盡情吸吮著彼此的甜蜜……
  
  直至一陣喇叭聲驚醒了他們。
  
  後面的叫咒聲隨即傳來。“見鬼!泡馬子也不要在馬路中央,你找死呀!”
  
  宋欣雙頰嫣紅地垂著頭,以掩飾滿臉的困窘,而方楚則努力地正襟危坐。
  
  等這群人咒夠了,才悻悻然地開車呼嘯疾去。
  
  宋欣這才緩緩抬頭,與方楚眉眼相對,兩人不禁捧腹笑了出來。
  
  車子停在宋家大門口,方楚關心地問:“需不需要我進門幫你解釋?”
  
  “解釋?”那還得了?老爸肯定會拿拐杖把方楚的手腳打斷,她可不想引起不必要的“血案風波”。她握著他的手,故作瀟灑地說:“不用了,我又不是少不更事的小孩子,放心吧!”
  
  “好。”他依依不捨親啄她的唇。“那麼——有事一定要打電話給我,嗯?”
  
  “OK,拜!”一直看著方楚的車子離開,宋欣才忐忑不安地進門,準備接受一場大審判,但出乎意料的,展現在她面前的是一幅幸福安詳的天倫圖——宋咒凡和兒子們坐在客廳裏暢談,夜欣則在一旁哄著宋薇睡覺。還為丈夫沏了壺茶,整個家看來是快樂平順得不得了。
  
  莫非是風雨前的寧靜?
  
  “嗨!各位,我……回來了。”她扯著笑說。
  
  “你回來了。”家人抬頭異口同聲地回她,聲音聽來平淡無奇,然後又繼續忙著未了的事。
  
  夜欣微笑地問:“欣欣,吃過晚飯了嗎?”
  
  “吃……了!”她支吾答道。
  
  “那沒事就先上樓休息吧!你也累了好多天了。”說完又低首輕拍著宋薇。
  
  真是不可思議,才幾天工夫,怎麼大夥全變了,還是溜之大吉為妙,她快速地回房去。
  
  夜晚,玫瑰的幽香佈滿整個房間,弄得到處都是方楚的影子。
  
  翌日,方楚捂著呵欠起床,電話聲立即響了。
  
  他一接,天!是老爸?
  
  “兒子,你過得好嗎?”
  
  “好!”他唯唯喏喏道。“對不起,老爸,好久沒有與您聯絡,我……太忙了。”
  
  “忙得兩個星期沒上班?”方亨調侃道。
  
  “我……”糟了!這下怎麼解釋才好?
  
  聽出兒子不知所措的聲音,方亨豪爽地笑著說:“看樣子,你似乎很喜歡臺灣。”
  
  “我——是呀!”他急急附和。“我是中國人嘛!”
  
  “既然這樣,一直住旅館也不是辦法。”方亨一語雙關道。“我幫你買個房子,你就住在臺灣如何?”
  
  “買房子?”這不是正合他意嗎?能與宋欣在一起。“好,這主意不錯。”
  
  他忍不住喜上眉梢。
  
  “那就這麼說定了。”方亨掛上電話。
  
  哇噻!這真是個好消息,認識宋欣以後,一切事情似乎都變得好順利!
  
  清早,一大束紅豔欲滴的玫瑰花已到送到宋欣手中。
  
  她開心地親吻著花瓣,吸吮著濃厚的花香,腦中想的儘是方楚一人。
  
  方楚很羅曼蒂克,儘管此刻正在上班,也不忘每天以一束玫瑰表達他的思念。
  
  她仔細數著,共有二十四朵。
  
  “思念。(二十四小時不停止)”
  
  她笑在心裏,這天她花了一個下午沐浴在玫瑰芳香中。
  
  房子很快就決定好了,正坐落於新店山區,離坪林不遠。
  
  也許是湊巧,這與方楚所想的不謀而合,他本來就不想讓宋欣離家太遠,他知道,她不能離開她的父母親。
  
  他開始忙著繪製室內設計圖,花了一番心思裝潢。房子大約一百多坪,共分三層,地下室有游泳池,娛樂室,每層樓還設有陽臺。
  
  沉醉在熱戀中的方楚,毫無發覺這一切都是父親方亨的“用心良苦”。當他正決定要告知宋欣房子的事時,老爸又來了一通電話。
  
  “兒子!一切都裝設妥當了吧?搬新家是要請客的,這是中國人的傳統,我們自然不能免俗。我決定為你辦一場盛大的舞會,屆時你姐姐們全都會到,還有各方的政商要客,你不用擔心,我會派人過去準備……”對了!你是主人一定也得攜伴出席才對。“方亨特意叮嚀著。
  
  方楚坐在沙發上細想究竟,怪了,怎麼有意無意間,這些事全都發生了?他覺得一切像早被安排好了似的。可是一時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攜伴出度?誰會是他夢寐以求的最佳人選?
  
  當然是宋欣了。
  
  今天是認識宋欣整整滿一年的日子,方楚送她三百六十五朵玫瑰,代表——天天愛你。
  
  宋欣笑得合不攏嘴,他狂亂地吸吮著她的芳唇,並提出宴會舞伴的要求。
  
  “參加你的舞會?”她遲疑了一會兒。
  
  “是的。可以嗎?”
  
  “先告訴我,為什麼一定要選我?”她明知道原因,就是想聽他說出口。
  
  他不假思索地說:“那還用問嗎?因為你是我的唯一,沒有你,我——一輩子都會孤家寡人一個。”他輕捏她可愛的鼻尖。
  
  多肉麻呀!可是她喜歡!也義不容辭地答應他了。
  
  宋欣躊躇了一會兒,輕敲房門。“媽媽,是我,欣欣。”
  
  夫妻倆在臥室內有默契地互看了一眼,夜欣釋然一笑地下床開門。“什麼事,欣欣?”
  
  宋欣把媽媽拉出門外,小聲道:“媽,你還沒睡吧!可不可以——到我房間一下?”
  
  夜欣微笑道:“沒問題,走吧!”
  
  面對自己的母親,宋欣說出自己的擔憂。“媽——我被邀參加一個很隆重的舞會,與會人士都來自上流社會,我……很緊張,甚至不知道該穿什麼,如何打扮才得體?我……怕我不行。”她頗感洩氣。
  
  夜欣慈愛地盯著女兒好久,輕拍她的肩膀,把她拉到鏡子前。
  
  “欣欣,你知道嗎?每次看到你,就好像看到年輕時的我。”夜欣回憶著。
  
  “不騙你,媽媽當時可是個萬人迷的大美人呢!”
  
  “真的嗎?”宋欣對著鏡子猛眨眼,但還不是很有信心。
  
  “還記得我十八歲時,有一天晚上經過公園,很倒楣的,差點遭到非禮,幸好你父親經過,救了我……”
  
  宋欣聽得津津有味,她知道父母親很恩愛,卻從不知道他們的愛情故事。
  
  她可以想像母親年輕時,一定風采迷人,身為她的女兒,宋欣感到與有榮焉。
  
  “欣欣別擔心,憑你的姿色與才華一定能傾倒眾生的。”夜欣十分肯定地說。
  
  “可是……我沒有晚禮服。”她煩惱道。
  
  “這你大可放心,媽媽會幫你預備一切的,你只要專心地想,如何成為宴會上最光彩耀目的女人就行了。晚安,我美麗的女兒。”夜欣親吻她的額間笑著走了出去。
  
  如何成為宴會焦點?宋欣認真地想了一整夜。
  
  夜欣為她準備了一襲無袖粉紫色的露肩晚禮服,襯得她的雪白肌膚更加冰清玉潔,這款式是既浪漫又高貴。
  
  夜欣為女兒梳了一對髮髻,髻中心各綴上三個紫色玫瑰型的鑽石小花,以及項鏈、耳環、手錶,一系列的飾品。
  
  “媽,你哪來這麼多鑽石?”
  
  “這你就別管了,來,看看你多美啊!”夜欣將女兒推向落地鏡前。
  
  “沒有人比得上我的女兒,論身材、相貌都是最好的,何況你博學多聞,熱愛藝術,又會多國語言,風采高雅極了,你——是獨一無二的。”夜欣頻頻地讚賞。
  
  宋欣悶悶地看著自己,她還是會害怕……
  
  “剩下的,就看女兒你自己了。”夜欣撫著她的臉龐微笑地退出房間。
  
  宋欣仔細地為自己上彩妝,謹慎地挑選唇影和香水,希望能成為宴會上的顆閃亮之星。
  
  黃昏時刻,聽到方楚車子的喇叭聲,她挽起紫色的裙襪,忐忑不安地步出了房間。
  
  咒凡可是看傻了眼,正在打電動的宋洋,也讓遊戲END.宋薇跑去開門,因為,沒有人要應門,大家都被大姐懾住了魂魄。方楚一看到宋薇就蹲下身來打招呼。
  
  “小薇,你姐姐呢?”
  
  她用手指著樓梯的方向,方楚抬頭一瞧,卻呆愣在原地。
  
  直到,宋欣的聲音喚醒了他。“爸,媽,這是……方楚……是我……的朋友。”
  
  她靦腆地說。
  
  方楚趕忙回禮。“伯你,伯母你們好。”
  
  咒凡冷眼盯著方楚,犀利的眼神,令方楚不寒而慄。
  
  夜欣倒是自在些。“歡迎你,方楚。”她用手肘頂了丈夫一下,宋咒凡才勉強點頭對方楚微微一笑。
  
  “時間不早了,你們也早點走吧!有空常過來坐坐!”夜欣推他們出門。
  
  “再見,伯父,伯母。”
  
  “再見!”
  
  夜欣一關門,即有些慍色地問道:“咒凡,女兒的男朋友頭一次上咱們家,你幹麼不給人家好臉色看?”
  
  咒凡坐在豪華大皮椅上。“你不懂,這叫岳父看女婿。”他有些感傷。“想想,女兒就快不屬於咱們的了。”
  
  夜欣拍拍他的手。“你真怪!女兒不嫁,你要把她趕出門,現在她‘終於’有人要了,你又捨不得。”她話鋒一轉。“我可警告你喔!以後不准再用那種眼神看媳婦或女婿,你會把他們嚇跑的。”
  
  “會嗎?”
  
  “不會嗎?”夜欣睨了丈夫一眼。“你那眼神銳利得像要殺人似的,你是我的丈夫,可不是什麼‘日不落國的統治者’,記住!你是完全屬於我管轄的。”
  
  她嘟著嘴,昂首說著。
  
  宋咒凡充滿愛意地望著妻子,雖然是老夫老妻了,但夜欣對丈夫的佔有欲,還是很強烈的。
  
  “看來我是太久沒對你說那句話了,所以才造成你強烈的不安,對不起!”
  
  他溫柔地說。
  
  “那就說給我聽呀!”夜欣要求著。
  
  “我愛你,我的‘向日葵’。”他由後環住愛妻的腰,在她耳邊低語著。
  
  “咒凡。”她反身擁住丈夫。“你會後悔現在的生活嗎?你曾經是富可敵國的。”她話中帶話道。
  
  “傻瓜,怎麼會呢?你給了我所有的愛,還有——一個幸福美滿的家,一群出色聰慧的孩子。”他深情地望著她。“這些都是我夢寐以求,而又不是金錢可以衡量的,我很感謝你的付出,若不是……”
  
  “咒凡!”她用手捂住他的嘴。“我永遠愛你。”充滿柔情地獻上櫻唇。
  
  看著父母親在大廳裏傾吐愛語,宋洋識相地抱起宋薇上二樓去。
  
  方楚挽著宋欣出現在宴會現場時,宋欣的美豔亮麗立刻吸引住所有人的目光。
  
  方楚十分得意。
  
  連在遠處的方亨都頻頻點頭讚賞。在方家排行老五的方婷,是位名服裝設計師,她洋洋得意地說:“你們看老弟的女友真美,那一身禮服可是我精心設計的,穿在她的身上,只能以魅力四射來形容了。”
  
  “不過,太裸露了吧!”方悅插了一句。“你看那些男人的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十足的大騷包。”她不屑地批評著。
  
  “楚揚財團繼承人的妻子可不是美麗就行的,是否有能力擔當大任才是重點。”
  
  老六方於欣賞之餘也不忘實際問題。
  
  “如何證明她的實力?”方悅也老成起來了。“也許,她只是個‘花瓶’?”
  
  “宋咒凡的女兒,會是個‘木頭美人’嗎?”方亨嘲弄道。
  
  “宋咒凡?”方悅嚇一大跳。“老爸!你……該不會說是那位傳奇人物宋咒凡吧!他,不是退隱江湖三十多年了?”
  
  “是呀,不過,江山代有才人出嘛!何況是他女兒。”事實上,早在方悅告之方楚女友叫宋欣時,他就立刻找人調查她的家世背景,乘他們兩人周遊臺灣的那段日子,不惜千里迢迢地搭機返台。親自登門拜訪這位曾經享譽國際的企業大亨——宋咒凡。
  
  “哇!她的背景真是了不得。”方於在一旁附和。
  
  眾多名流公子對宋欣愛慕有加,爭相遊她跳新潮舞,宋欣盛情難卻之下,只有勉為其難地答應了,但應了一位又不好推卻下一位,結果,她和方楚就被打散在舞池的兩邊。
  
  整個晚上宋欣一直期待著方楚邀她共舞,可是他只是遠遠地看著她。
  
  宋欣的表現不呆板拘謹,又不狂野放縱,可說是應對得體、恰如其分,這又令方楚感到意外與欣慰。
  
  她跳起舞來真是俏皮又帶勁!
  
  “想不到,她連新潮舞也跳得這麼好。”方悅算又大開眼界,可是看老弟像個木頭人似的,她又看不下去了。“這傢伙居然看著自己的舞伴被別人搶走還不行動?”她不平地嘀咕著。
  
  “他沒機會。”方亨了然道。“那幾個法國人根本不放宋欣走,我想,等會兒一定有好戲瞧。”
  
  方楚一心要與宋欣共舞,偏偏這些男人竟無視於他這主人的存在,把他排拒在外。
  
  他只好回頭向方悅求救了。
  
  這是快節奏的華爾滋舞曲,正適合宋欣今晚的禮服。粉紫裙擺隨著樂曲抑揚而翩翩起舞,展示一身優美的舞姿和婀娜的體態。
  
  男士們都陶醉其間。
  
  方楚被一群女人逼得有些走投無路,而宋欣卻開始不諒解他的冷落了,他到底還記不記得她是他的舞伴?宋欣心裏很不是味道地想。
  
  方悅一走過去,眾名媛淑女知是方家最小的千金,都知趣地讓開。“方公子,可否陪小女子跳支舞呢?”方悅又心生一計。
  
  見方楚沒反應,她主支靠緊他,頭自然抵住他的肩上,喃喃低語,然後,不期然地抬起頭在方楚的左頰上親了一下。
  
  宋欣的臉色頓時慘白,她是誰?
  
  雖然,一直周旋在眾多男士之間,她可還是十分注意方楚的一舉一動。
  
  他似乎被那堆女人壓得喘不過氣,看他總是婉拒著眾女子邀舞,宋欣本是很窩心的。
  
  直到那個身著黑色緊身晚禮服,雍容華貴的女士走近他,方楚才被迫“下海”
  
  跳第一支舞。
  
  他們的身體緊緊黏在一起,顯得那樣親密,那女人甚至大膽地將胸脯貼在方楚的胸膛上,而他竟也坦然地擁抱著,宋欣的黑瞳燃起兩團憤怒的火焰,瞪視著那一男一女。
  
  眼看著他們談笑風生,繼而打情罵俏起來,宋欣直覺得想要殺人。但隨即她又冷靜地告訴自己,他們並沒有給彼此任何承諾,她有何權利干涉他。況且,方楚英俊瀟灑,家世又傲人,本就是女人心目中的白馬王子,而她只不過是其中一個而已,宋欣苦澀的思忖著。
  
  “老弟,宋欣已經盯了你好一會兒了,這招可是強心劑,現在你得假裝跟我很恩愛,笑得甜蜜一點,快!”方悅的尖指甲在方楚的手上用力一捏。
  
  方楚就真的“苦笑”出來。
  
  宋欣兩眼恐怕要噴出火來了,她甩開舞伴逕自走向邊角,此刻只想把自己埋沒起來。不要再接觸到他們親熱的鏡頭,那會教她心如刀割般的痛。
  
  而這位法國人持著一枚鑽戒老跟著宋欣不放,最後——他竟到舞臺中央,大聲宣告:“各位,今天我很榮幸在此與宋小姐相識,進而對她一見鍾情,我鄭重地向宋小姐求婚,並以此鑽戒為愛的憑證……”
  
  方楚當場臉色大變,他推開方悅跑了過去,失控地拉起宋欣的手。“別鬧了,欣欣你絕不會答應的是不?”他急切的眼神中帶著一份乞求。
  
  宋欣盯著他——心裏既慍怒又歡喜,顯然在他心目中她比那個女人還重要,雖然非常生氣,但理智還是有的。
  
  她用法語很婉轉地對那法國人解釋了一番,最後見他很無可奈何地靠邊站。
  
  方楚牽著她到一角坐著共飲香檳,關心地說:“欣欣,跳了這麼久,你一定累壞了,先休息一下,等會兒就送你回去。”他是怕那些色男人還有驚人之舉,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迅速帶她離開。
  
  什麼?回家?他甚至沒邀她跳一支舞,宋欣心裏很不是滋味,再想起那個女人更教她妒火中燒。
  
  雖然他的溫柔已使她平復不少怒火,但仍有不甘地賭著氣說:“好啊!現在反正我們誰也不欠誰各玩各的也樂得輕鬆!”她萬萬沒料到這話對方楚產生多大的傷害。
  
  方楚不語,只是緊握雙拳。
  
  她怎能說出如此無情的話來?她怎能這樣對待他?難道美麗的女人真是碰不得的毒蛇?
  
  他光火地轉過頭,不再搭理她。
  
  她也側過身去,懶得再與他多說。
  
  “爸爸,爸爸!”方楚抬首,看到方漢從一邊跑過來。
  
  方楚俯下身子一把抱起他。“乖乖,小方漢。”把他舉向半空中轉了好幾圈。
  
  惹得方漢細嫩的童稚聲,不歇息地笑叫著:“哈哈!好好玩喔,爸爸!”
  
  宋欣實在佩服自己的定力,她竟能一動也不動地怔在那兒,腦中嗡嗡作響…
  
  …
  
  他有小孩?
  
  他結婚?
  
  他為何還要欺騙她?
  
  去了刺的玫瑰花,那麼多……那麼多……幾乎要湮滅了她……
  
  “媽咪!”方漢對那位與方楚跳第一支舞的女人頻頻招手呼喚。“媽咪……”
  
  原來她是方楚的妻子?
  
  而她宋欣竟可笑地在一旁吃著飛醋?
  
  種種的震撼齊襲向她,如果此刻有一把刀,她會毫不猶豫地刺向自己的胸膛。
  
  帶著殘餘的自尊,她選擇了逃避!
  
  當方楚回過頭時,宋欣已悄然離去。
  
  想著她可能與某個男人手牽手離開,滿腔的憤怒教他狠下心不管她。
  
  甚至強迫自己不必擔心她跑去哪裡?
  
  只是車內的一百零一朵玫瑰將要被他丟向天際了。
  
  他沒想到這個宴會是如此收場。
  
  一百零一朵玫瑰,代表唯一的愛,方楚怔怔地想……
  
  等宋欣睜開雙眼,已是一天以後的事了。
  
  昨晚,她狼狽不堪地跑回家,在父母面前,只是佯裝疲憊欲上樓歇息,什麼也不想說。
  
  她把自己關過浴室,冰冷的水由頭頂直灌而下,讓淚與水模糊地交織在一起。
  
  信任?說得多好聽呀!
  
  一個有婦之夫的甜言蜜語,她竟傻到信以為真,全心全意地付出了真愛,多可笑啊!
  
  她難過得跑倒在浴盆內,雙手掩面,不禁抽噎起來,為什麼在情路上她老敗給男人,每回受盡了創痛,好不容易站了起來,不料竟跌得更慘重,如今恐怕連起死回生的機會都沒有了。
  
  宋欣甩了甩頭,卻甩不掉過住的一切,看向窗外一片晴空,仿佛在給她鼓勵,叫她別因情感受挫而喪氣,沒有他,日子依然得過下去……她刻意輕快地下樓告訴家人,以後只要方楚的電話,一律不接,其餘的,都說她在家。
  
  如此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又讓二老煩悶起來。
  
  “她和方楚怎麼了?”夜欣憂心地說。
  
  “誰知道。”咒凡聳聳肩。“小倆口嘛,偶爾吵吵架,也是正常的,別煩惱了。”他說完,繼續低首專心看報。
  
  男人,總是粗心大意的,夜欣瞪了丈夫一眼,咕噥著。
  
  而方楚似乎理智多了,他認為既是成年人,在面對事情時,應該要有冷靜的處理態度,何況大家都在氣頭上,暫不見面給與雙方一些思考的空間,也不失是個好方法。
  
  整整一個星期,宋欣沒有接到方楚的電話,她失望到了極點。
  
  沮喪的情緒,使她日漸憔悴,才幾天工夫,整個人都快變了樣,內心也封閉起來。
  
  那一夜,在宴會上不少的名流公子懾於宋欣的美豔,事後紛紛對她展開熱烈追求。
  
  而宋欣更是來者不拒,只要眼睛張開的時間,全排滿約會,她必須這樣才能暫時拋卻心中的苦。
  
  每天非得玩到三更半夜是不會回家的,她總是得意地說,他們為了她可是什麼都給……什麼都送……甚至賴在臺灣不願回國呢!
  
  為了徹底麻痹自己,她越來越濃妝豔抹,所有的禮物也照單全收,甚至還有傻子要送她跑車當生日禮物呢!宋欣真是笑狂了,她告訴自己,該是她玩弄男人的時候了。
  
  二老都為女兒大幅度的改變而擔心不已,但也苦無良策。
  
  我們誰也不欠誰,各玩各的,這句話如鬼魅一般,乘機刺入方楚心坎上。
  
  天啊!她為什麼要這麼說?難道她只是在利用他?根本就不珍惜他付出的感情……他是如此愛她,她怎能如此絕情?
  
  一個月下來,方楚將全部精力投入工作,盡可能把自己累倒無暇去想宋欣,然而再忙碌的日子,在他閉眼的那一刹那,她的影子就無法避免地闖了進來,畢竟這是他的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感情。他不得不承認自己忘不了她,於是試著打電話給她,但她卻不曾在家。
  
  癡心之餘,他仍不放棄地又買了一百零一朵的玫瑰,欲親自送給侍人,以表誠意。
  
  他一個人愣愣地站在宋宅外,從午後等到深夜。
  
  他擔心宋欣不再接受他,可是,他還是堅持把玫瑰花交到她手中,只要知道她平安,這就夠了。
  
  也許,宋欣會被他感動,而真心接納他的感覺……方楚一廂情願地想著,也不覺得等待時刻的漫長。
  
  車子轟隆隆的引擎響起,由遠而近,還夾雜著男女的嬉笑打鬧聲。方楚站在一隅,隱約地看到車內的宋欣和一群花花公子打情罵俏的……多麼刺眼的一幕,方楚一陣心痛,為什麼她要那樣作賤自己呢?
  
  他瞭解宋欣,她率直專情,絕不是那種不正經、朝三暮四的女人,能教她變得如此浪蕩,必是受了很大的刺激。
  
  他責怪自己為賭一時之氣,而狠心棄她於不顧,那晚她離開宴會現場,他竟連找也沒找,她鐵定傷心透了。
  
  把玫魂花送給她,平息她傷痕累累、千瘡百孔的心。
  
  方楚一直保持君子風度,等到那些男人開車走了以後,才捧著大束的玫瑰花,走向她。
  
  能再次看見她,使他不自覺開心地笑了,那笑容是多麼自然、英俊又迷人…
  
  …宋欣儘管滿心的期待與感動,卻堅強維持著她一張如寒霜的面孔看著他一步步的走近,雙手捧上玫瑰花。
  
  然後,她竟連瞧也不瞧一眼,就把花扔到旁邊的垃圾筒去,隨即打開鐵門,昂首闊步地走了進去。
  
  留下一臉傷痛的方楚呆愣在原地。
  
  全家人都睡了,偌大的客廳就剩下宋咒凡緊蹙著眉頭,坐在沙發上。
  
  他在等著夜夜晚歸的女兒,壁上的時鐘指著兩點十分。
  
  宋欣輕悄地入門,見父親背著她坐在廳內,她也不搭理逕自上樓去。
  
  “站住!”宋咒凡實在看不過去了。“如果,你明天仍舊這麼晚回家,那就永遠不要再回來了。”他真氣呀!我女兒怎會變成這樣?
  
  宋欣回首不懼父親的斥責,反而賭氣回答。“爸!這是你說的,明天我就搬出去,反正有的是男人供我吃住。”
  
  她竟然不知廉恥地說出這種話來!宋咒凡氣得真想揍她一拳。
  
  夜欣聽到吵鬧聲即刻下樓。“欣欣!你剛剛那話是什麼意思?你要和男人同居?說清楚!”
  
  “有何不可!”宋欣一副吊兒郎當樣。“這不是正合你們的意嗎?我不走,等著你們趕我,那可就丟臉了。”她毫不在乎地聳聳肩,快速地走進房間用力把門甩上。
  
  大廳內立即又陷入一片靜寂。
  
  宋咒凡和夜欣兩人徹夜未眠到天亮。
  
  宋欣面對空白的畫布,拎著色筆發呆了好久,卻遲遲下不了筆。
  
  這一年多來,她的生活起起伏伏變化不斷,但始終忘不了她的最愛——繪畫。
  
  渾渾噩噩的日子裏,唯一能令她展露真正的自我也只有在筆下世界。在五彩繽紛的畫布上,盡情揮灑出心中的鬱結,忘卻一切的苦悶,包括方楚。
  
  她知道自己是愛他的,但也恨他,是他把她從絕望中救起,然後再把她推入痛苦的深淵……
  
  矛盾了好久,她終於——決定畫大弟宋淩的畫像。等這幅作品完成後寄到美國正好趕上他的生日,以此表示思念,意義也算深遠。
  
  為了不讓父母再煩心,她晚上不超過十一點回家,也不再濫交朋友,只固定與幾位還不錯的繼續交往。
  
  雖然生活正常了許多,但她老待在房裏,鮮少與家人碰面,叫身為人父的咒凡仍不免憂心忡忡,頭上的白髮也因而增添了少。
  
  想來想去,還是必須找宋欣好好談談,他相信這一切必定與方楚有關。他仍然每天派人送花來,但宋欣一接到手,就毫不憐惜地丟進了垃圾筒。而且還不准任何人在她面前提起方楚,否則鐵定發風,看來問題挺嚴重的。
  
  他敲了女兒房間的門,想起她小時候,常和愛妻一起哄著她睡覺,等她上了中學,就不曾再打擾過她。因為他尊重孩子的隱私權。現在算來,竟也有十五年了。
  
  宋欣打開房門,見是父親,心頭便微微一顫,還未來得及反應,宋咒凡搶先開口:“我可以進來嗎?”
  
  “當然,爸爸,請進。”她整理出一張滕椅,請父親入座。“對不起!我正在畫畫,所以很亂。”
  
  咒凡看到窗前擺著一張畫布,隨意走了過去,問道:“你在畫誰?”畫布上的輪廓已有雛形,但仍看不出其真面目來。
  
  “宋淩。”她有些羞赧道。“他快過生日了,實在想不出送什麼好,就想畫一幅他的畫像。禮輕情義重嘛!”
  
  “嗯!你們姐弟的感情很好。”宋咒凡好生欣慰,語意深長地說。“有你母親及你們這些孩子,我這輩子算不枉此生了。”
  
  “爸——”宋欣感動得握住父親的手。
  
  “欣欣——”宋咒凡反拍著女兒的手道。“爸爸一直對你很愧疚,只是沒有機會說出來。還記得你小時候,孤苦可憐的在街上賣面線嗎?當你叫我爸爸時,我無情無義地踢你、打你?而你跑在地上求我,求我去看夜欣那天,我還狠心地叫人把你攆走……”
  
  “爸爸,不要再說了。”宋欣已是熱淚盈眶。
  
  “不!我宋咒凡的女兒怎能吃苦?可是,我卻一直讓你和夜欣在外漂泊,吃盡了苦頭,唉!我還以為自己是‘天人’,守著什麼‘四戒’,結果害得我們失散多年。”
  
  “不!爸爸……”宋欣哽咽地說不出任何話。
  
  “女兒,我這一生經歷過無數的大風大浪,對富貴名利早就看淡,也已別無所求,只希望兒女們都能夠找到自己真正所愛,過著平安幸福的日子,這比世上任何事都還要重要。”宋咒凡懇切地說。
  
  宋欣聲淚俱下。“可是——他……爸爸,我……好傻,他……明明有小孩了,我還……他……騙了我,我恨透他了……”
  
  “小孩?你是說……方楚有小孩?這怎麼可能?”
  
  “千真萬確的,那孩子直衝著他叫爸爸。”宋欣一提及此事,又難過得要死。
  
  “可惡!我去找他算帳。”宋咒凡忿忿不平地往外走,宋欣即時拉住他。
  
  “不!爸爸,我們之間本來就沒有任何承諾,當初會在一起,是因為……”
  
  她慚愧地說不出話。
  
  “唔!告訴我實話,爸爸會為你作主的。”他拉女兒坐在椅子上,語氣堅定地說。
  
  宋欣支支吾吾地娓娓道出一切前因後果。
  
  宋咒凡既難過又覺得好笑,難過的是女兒在感情上受到如此大的傷害,做父親的竟連一點忙都幫不上。好笑的是,上天還是公平的,讓失戀的她遇上了救助者。“你是說,你們兩人在不知不覺中就陷入了愛的漩渦?”
  
  “爸爸,這只是我自以為是的想法,也許,他對我根本是——”她又哭了。
  
  他拍拍女兒的肩。“傻孩子,我看得出來,方楚是真心愛你的,他看你的眼神,就如同我看你母親的眼神一樣是溫柔而專情的。”
  
  “是這樣嗎?”雖不敢確信,但宋欣仍期望如父親所言是真的。
  
  他愛憐地注視女兒。別懷疑!好好畫畫吧!一切交給老爸。“方楚連連打電話都遭拒,送去的玫瑰花也了無訊息,他開始相信,宋欣根本不在乎他,他被利用完就遭丟棄的命運,就像那一百零一朵玫瑰的下場一樣。他——真的失戀了。
  
  方楚從此茶不思,飯不想,不消幾日已面黃饑瘦,形同枯槁。
  
  今日,宋咒凡在毫無預警的情況下,出現在他面前。
  
  方楚心急萬分,以為宋欣發生了什麼意外。“她怎麼了?”他關心宋欣更甚於自己。
  
  “被你整死了。”宋咒凡雖如此說,但看見眼前這曾經是無懈可擊的青年,如今被折磨得不像人樣,好似宋欣也在虐待他,心裏也十分疼惜。
  
  方楚的背脊發涼,雙唇發白,顫聲地問:“是我——害了她?”如果她真的發生不幸,他一輩子也不會原諒自己的。
  
  “回答我,你是不是結婚了?”宋咒凡嚴肅地問。
  
  “沒有。”
  
  “你是不是有個小孩?”
  
  “我沒有結婚,怎會有小孩?”他不明白宋伯父何以如此問。
  
  “但宋欣說,你已經有一個孩子,你欺騙了她,又玩弄她的感情,教她怎麼有臉活下去,尤其,當那小孩叫你爸爸時,她真想去死。”
  
  方楚總算恍然大悟,原來都是方悅惹的禍。“伯父這完全是個誤會。”他鬆了一口氣說:“請給我三天時間,我一定會給宋欣一個交代。相信我,我會再得到她的信任。”他拍胸脯保證著。
  
  宋咒凡微笑放心地走出門,還不忘回頭道:“她被男人騙得很慘,這你是知道的。我希望,你能給她足夠的安全感,昨天,她對我坦誠,她好愛好愛你呢!”
  
  這後面的一句話如一帖良藥,教頹喪多時的他,精神為之一振,一顆心也像飛上了青天那般快活美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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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方悅被迫帶著方漢站在宋宅門前。
  
  老弟第一次發狂,可是令她嚇破了膽,他竟然揚言,如果因為她而使他失去宋欣,他會立刻飛回美國,放把火燒了她的房子。面對一家人的責備到現在,她可成了眾矢之的了,她半點不敢耽擱,急急忙忙地飛來臺灣,向宋欣解釋原由。
  
  戰戰兢兢的按鈴,仿佛一個不慎就要毀了自己的一生(隔了一會兒,裏面沒動靜,方悅深吸了口氣再按一次鈴)。
  
  今天,除了宋欣外,大夥都不在家,這是宋咒凡苦心安排。
  
  她出來應門,一看到是那名中年女子與小孩,便欲旋身進屋,但……繼而一想,她再也不是十八歲的小女孩了,怎能如此沒有風度,這不是一位成熟女人應該有的樣子!
  
  “有什麼事嗎?”她吸了口氣,強忍怒意地問。
  
  “我——”方悅口吃了。上次宋欣身著晚禮服,當然是豔麗無比,實有華貴之美,今天則是一條破爛的短褲、一件露背的棉衫,那領口低得連前胸也隱約可見,如此隨意的穿著正顯出一股脫欲之美感,令方悅心中讚歎不已。
  
  她覺得自己千不該萬不該破壞這件事,將此美女活生生自老弟身邊氣走,雖然一開始,她只是純粹惡作劇,沒想到竟棒打鴛鴦東西飛……實在也不忍心。
  
  “你不請我進去坐坐?”她笑吟吟道。
  
  宋欣面無表情地遲疑著。
  
  “阿姨,我可以進去嗎?我坐了好久的飛機口好渴喔!”那小男孩禮貌地發出請求,圓溜溜的眼睛充滿期待。唉!孩子何辜呢?宋欣還是打開門,請他們入內。
  
  大廳裏,兩個各有所思的女人坐著。
  
  方悅首先開口。“你——很愛方楚吧?”
  
  宋欣看了她一眼。“你——不也很愛方楚嗎?”她憤力地低咬下唇問道。
  
  “當然,我一直很愛他的。”方悅說得那麼理直氣壯,叫宋欣耳朵嗡嗡作響,是阿!妻子愛丈夫是天經地義的事,我怎麼笨得這樣問?然而心中的苦積壓成長久的痛,卻不由自主地爆發出來。
  
  “你是來看笑話的嗎?看看我這個傻到愛上有婦之夫的笨蛋,而我根本不可能知道他有小孩,我真的無意破壞你們的婚姻,現在——你要我如何?”她忍不住熱淚盈眶。“我們早就分開了,這下……你高興了吧。”宋欣再也忍不住衝到落地窗前,她怎能在她面前掉淚,好像在博取同情似的,不!
  
  宋欣對方楚的“誤會”令方悅有些自責又覺得很有趣。
  
  她努力壓抑住爆笑的衝動。“可惜……偏偏,方楚不愛我,他更痛恨這孩子叫他爸爸。”她裝出一副不勝感傷的模樣。
  
  宋欣不明白,既然是夫妻又是父子,為什麼會不愛他們?她狐疑著。
  
  “方楚是個極害羞又執著的男人,你知道的,他堂堂一位楚揚集團的繼承人,不知有多少女人主動追求他,不過,他就是死心眼,一旦愛上某個女人,就再也無法改變了。”方悅望著宋欣的背影竊笑,她佯裝楚楚可憐地又說:“方楚簡直恨死我了,他說這輩子只愛你一人,你說說看,我倒是有哪一點比不止你?”
  
  宋欣不能置信地瞪看著眼前的女人。
  
  方悅揶揄道:“你終於回頭看我了。”她輕輕一笑,繼續說:“哎——看過你之後我想也只有你的年輕美貌,能與他匹配了,你有一種與生俱來的吸引力,令男人無法抗拒,相信也有足夠的能力和丈夫共同統馭這個財團,所以——方楚,我讓給你!走吧!方漢,爸爸已經不要我們了。”
  
  宋欣霍地抓住她的手。“等一下……我不會要方楚的!”她說得很堅定也很清楚。“這種見異思遷的男人,忘因負義甚且拋妻棄子,可憐的是我們卻都愛上了他,這種人是任何人都會鄙視的,但畢竟你和小孩比我更需要他的照顧……你們應該回到他身邊的。”宋欣憂傷地說著,她怎能破壞別人的家庭?更不能教方漢變為一個無父的孩子,宋欣想著,這該是好的結局。
  
  方悅由衷佩服,宋欣不僅美麗有氣度,還有一顆善良的心。她把眼睛笑成彎月型,一口白牙也終於忍不住露了出來,她簡直笑彎了腰,卻把宋欣搞得莫名其妙。
  
  方漢在一旁解釋,他對母親的行為舉止,早已見怪不怪了,他太瞭解——媽咪酷愛捉弄人的個性。
  
  “阿姨,你被媽咪騙了,她是舅舅的姐姐,是她要我喊舅舅——爸爸的,每次都會引起好多人的誤會,舅舅常被她氣得半死。”方漢解釋得頭頭是道。
  
  宋欣還是反應不太過來,而方悅的手卻向玻璃外直揮舞,並自我介紹著。
  
  “我是方楚的姐姐,叫方悅,他是我的小孩,方漢。”她狂笑不止,把淚都擠出來了,一邊說話,一邊拿手帕拭淚。
  
  原來……這一切都只因一句“爸爸”而衍生出許多無謂的風波。宋欣明白之餘,不期然地破涕為笑。
  
  不一會兒,方楚已奔闖入門,捧著一大束的玫瑰,放進她的手臂中,儘管方楚落魄許多,儘管他們中間隔著花朵的阻隔,儘管這屋內還有旁人……但宋欣仍不顧一切地投入他的懷中,也不管他已多天未刮鬍鬚,是否會剌傷她細嫩的臉龐。
  
  “方楚——”她緊緊地擁住他。
  
  “寶貝,我的愛,我回來了。”他喃喃輕訴。“這陣子把你害慘了,我保證日後一定加倍補償你。”
  
  宋欣流著高興的淚水,激動得說不出話,只能結結巴巴道:“楚,我……不能沒有你。”這是她的心聲啊!
  
  方楚更加疼惜地與她緊緊地摟在一塊兒,他意有所指道:“這裏有一百零八朵玫瑰,知道代表什麼意思嗎?”
  
  宋欣搖搖頭。
  
  “它的花語——嫁給我。”
  
  她感動得抬首狂吻他。
  
  驀然地,常聲四起,大夥拍手叫好,方悅暗籲了一口氣,總算是不負眾望的,讓老弟贏得了美人心,在一旁的方漢和宋薇則吵著要當舅舅和大姐的小花童,宋咒凡和夜欣終於了卻了一樁心事般地釋然歡笑了,至於宋耀、宋騰、宋洋則樂得大叫——大姐,你終於有人要了。
  
  方楚知道宋欣喜歡吃水蜜桃,特地派人從美國運了好幾箱回臺灣,他親手為她削皮,一片一片放進她口中。
  
  “你怎麼愛上我的?”她坐在他大腿上,淘氣地問。“第一次,你看見我,我好醜喔!”
  
  “我是慧眼識‘美女’,只是——”他抿嘴笑了一下。“當時你尚未開竊而已。”
  
  “原來你這位‘女性大師’,是專門去挖掘璞玉的。”她俏皮地說。
  
  “而你就是那塊璞玉。”他輕啄一下她的鼻尖,眼睛滿是柔情地說。“我活了三十三個年頭,終於等到你了。”
  
  “方楚——”她低喚一聲。
  
  “嗯?”
  
  “我愛你。”宋欣將頭深深埋入他的胸膛。
  
  “我也是。”他滿足地緊緊摟住她。
  
  宋、方兩家為這對兒女的婚姻大事即時展開如火如荼的準備工作。方楚和宋欣本著天生藝術家眼光,加上方婷又是名服裝設計師,三人精心設計了一套高貴非凡、光彩奪目的婚紗禮服。
  
  接著方楚和宋欣又趕著去挑選鑽戒,拍攝結婚照,採購小倆口共同喜愛的婚用品……每天都忙得很晚,不過,時間一到,方楚總還是乖乖地送她回家。在情愛道路上,他是完全投降了。
  
  “今晚,留下來好嗎?”每到分別時刻他總會緊緊地擁住她、狂吻她,萬分不舍地求她。
  
  “不行!”宋欣也總是堅拒。“看來你一定不會是個好丈夫,現在就這樣地不聽話,將來還得了。”她噘著嘴道。
  
  但婚前,宋欣始終堅守最後一道防線,也因為這樣,方楚更是愛她。“你喲!
  
  我真服了你,現在我就立刻送你回家,OK?“他心裏頗失望,但也很欣慰有這麼一位美麗又端壯的好女孩是值得他等候的。
  
  “這才乖。”她主動親吻他。
  
  “欣欣。”方楚又纏了上來。
  
  “急什麼?一個月後,我就會天天陪著你呀!”她嬌嗔道。“不要碰我,不然我會受不了。”
  
  兩人皆被濃濃的情欲折磨得頗為可憐,最後只好以大笑來化解。
  
  他們的婚事,仍是很秘密地進行著,若太早公開,恐怕眾多的男女傾慕者要提前痛哭流涕了。
  
  畢竟,男的是眾所公認的白馬王子,而女的則是舉世無雙的白雪公主。
  
  宋欣回家後,照倒還會畫上兩個鐘頭的畫,現在,作品已經快完成了,只剩下背景。
  
  畫布上的男人相當俊俏。
  
  她原本準備在宋淩的生日前寄給他,如今他決定從美國回來,參加她的婚禮。
  
  那麼,就在婚禮當天把畫送他,也是美事一樁。
  
  雖然見面頻繁,但方楚還是每天派人送花來表達對她的愛意。
  
  宋欣對“花語”倒已能朗朗上口。
  
  十朵玫瑰花——完美的愛情,十全十美。
  
  十一朵玫瑰花——最愛。
  
  十……
  
  每晚,讓叢叢的玫瑰花束伴她入眠,就像方楚長相伴隨在她左右一般——滿足而甜蜜。
  
  她相信方楚是個完美的情人及丈夫,能夠嫁給他,真是她不可多求的福氣。
  
  他讓她學習到什麼是珍惜、什麼是信任、什麼是真愛,什麼是永恆……
  
  天啊!她真的好愛他。
  
  方楚拿著方婷設計的婚紗禮服樣本,迫不及待地跑到宋家,他實在對宋欣思念得緊,夜裏每每一想到她,就愛意綿綿,俗火難擋。
  
  開門的是夜欣,她一看到這個准女婿,越看越得意。“方楚,快進來,吃飯沒?”
  
  方楚點點頭。“宋欣人呢?”她環顧大廳。
  
  “她去買油書的顏料,說什麼黑色不夠用,必須跑到市區去買。”“那不是很遠嗎?”方楚有些擔心。
  
  “是啊,我也叫她等你來了再說,她偏偏說,畫就快完成,等不及了。”夜欣解釋著。
  
  “畫?”方楚狐疑著,怎沒聽宋欣提起過。“我是拿禮服的試樣來讓她試穿的,真不巧。”語氣中掩不住些許的失望。
  
  “沒關係,你可以到房間去等,她要是看到你,一定會很高興的,喏!就在二樓左邊第一間。”夜欣微笑地指著女兒的房間說。
  
  “這也不失為一個好法子。”方楚喜孜孜地想搶先目睹那幅畫。“那——我這就上去,謝謝你伯母。”他快步上樓。
  
  打開宋欣的房間,首先映入眼簾的,是滿室玫瑰朝他招手微笑,方楚心裏好得意。
  
  又瞥見床頭簇簇的玫瑰花叢,更是令他忍不住地開懷大笑。原來宋欣與他一樣,每晚都有對方的影子相伴。
  
  他抬頭,看見窗前的畫架,上面覆著白布,旁邊桌上散著許多顏料及畫筆。
  
  他好奇地掀開白布,一張俊俏成熟的男人臉龐,呈現在他的眼前。
  
  他是誰?
  
  方楚呆愣地注視著。
  
  他是陳宏慶?宋欣的前任情人?一定是的。
  
  不然,還會有誰?想到她日夜不停地為這男人作畫,方楚不禁妒火中燒。
  
  她根本沒忘了陳宏慶,初戀是最令人難以忘懷的,不是嗎?
  
  我真是天字第一號笨瓜,我還一廂情願地以為她的心只屬於我……真可笑啊!
  
  方楚頹坐在滕椅上,失神地盯著那幅畫,許久許久……
  
  宋欣從臺北回來已是午後,母親告訴她,方楚在房間等了她好久。她興高采烈地三步做一步地跳上樓。“方楚。”她大嚷著打開門,方楚灰暗的臉色迎向她。
  
  “怎麼了?”她小心地問。
  
  這神情很熟悉,宋欣親眼目睹過。
  
  令人無法忘懷的往事,藏在內心深處。
  
  小時候,父親宋咒凡對母親的不諒解表情,就如同現在的方楚。
  
  她敏感的心跳動著。
  
  “他是不是你的愛人?”他冷酷地指控,不讓宋欣有機會解釋。“我真是傻,以為……你是真心愛我,現在有這幅畫為證,這下我才知道,你至今還愛著那個鬼宏慶,你為什麼要騙我?”
  
  他幾乎咆哮道。
  
  這種無情的指控,就如同小時候,在街上,父親指責母親,說她不是他的女兒一樣,深深地打擊著她。
  
  難道,女人就這麼悲哀?一輩子都要忍受男人“為所欲為”的擺佈?她不甘心!為表達內心的憤怒與抗議,宋欣靜默不語,如果說,沈默是最殘忍的懲罰,那麼她就選擇這種方式吧!
  
  以她這種“無言的告白”,方楚認定她是默認了,強烈的佔有欲,使他無法接受這個打擊。“你——下賤!”他狠心的甩她兩個耳光。
  
  妒火真的蒙蔽了一個男人的理性。
  
  溫文儒雅的方楚,怎會打自己心愛的人?
  
  方楚看見宋欣那紅腫的雙頰,他既悔恨又痛心,但他是不會道歉的,因為——他也恨她!
  
  他無法下手掐死她,所以,他反身用力一踹,那幅畫即刻碎成了兩半,而方楚此刻如同一隻受傷的豹,滿膛的怨恨無從發洩。
  
  他回首狠狠瞪著宋欣,然後頭也不回地衝出大門。
  
  宋欣跪坐在牆角,把頭深深埋進兩腿之間,放聲大哭。
  
  夜欣跑上樓,看著淩亂的房間,又看看縮在一角的楚楚可憐的女兒,她大概明瞭事情的經過了。“欣欣,你為什麼不告訴他實話?你畫的是宋淩,是你的弟弟,不是你的前任情人?”
  
  宋欣抬起熱淚滿肋的臉。“他一點也不信任我,還口口聲聲說愛我,他既如此絕情,我又何必要多情?”
  
  夜欣看著女兒臉上五根火辣辣的手指印,心疼萬分地擁住她。“孩子!戀愛中的男女,都是盲目的,他們的眼中是容不下任何一粒沙子,他會如此抓狂,全然都是因為——他太愛你了。”
  
  宋欣搖頭。“不!我恨他,恨他……”她握著拳猛捶牆壁。
  
  夜欣制止她的動作,笑著摸摸女兒發腫的雙頰,語意深長地說:“欣欣,你要原諒他。”
  
  “才不!我永遠不會原諒他,我恨他!”
  
  夜欣微笑不語。
  
  “媽,我不懂,以前爸爸那樣地侮辱你,為什麼你還能原諒他。”她忿忿不平道。
  
  “傻瓜,因為我愛他啊,只有愛才能化解一切仇恨,有愛才能包容所有,將來,你也會那麼做的,相信我,欣欣。”
  
  是嗎?那為什麼受委屈的都該是女人?
  
  方楚怒氣衝天地把自己關在房裏,誰也不准接近他,終日不出房門一步。
  
  宋欣怎能背叛他:他是那麼地愛她,可是他現在卻恨透了她,包括天下所有的女人。
  
  他變得寡情又冷酷,再也不是柔情似水的方楚了。
  
  為了幫助這對陷在情愛痛苦中的兒女,宋咒凡和方亨,只得請宋淩千里迢迢地從美國提前回來。
  
  宋淩回來,一刻也不停留地趕到方楚的居所。
  
  他一路思忖著要如何面對方楚,說明一切。
  
  畢竟是身為長子,處事冷靜多了。不像三弟宋耀,當他得知方楚欺負大姐時,氣急敗壞地要動用警官學校的同學,衝入方宅,把方楚拖出來好好痛打一頓。而三弟宋騰,則揚言要拿手術刀刺進方楚的心臟,再用血清毒素,注射他的脈傅,絕對要讓他不得好死!
  
  倒是四弟宋洋一副事不關己,吊兒郎當樣,反而嘲笑大姐太小題大作了,更可笑的是引發大戰的對象,竟是自己兄弟——宋淩,大哥真冤枉了,遠在美國還會被拖下水。
  
  宋洋告訴自己,絕不要談戀愛,戀愛中的男人是瘋子,而女人則是傻子。
  
  這傢伙既不重名利也不要愛情,真不知道,他到底在乎什麼?
  
  宋淩站在大門外,不停地想像模擬各種與方楚見面的情況及自己的因應對策。
  
  終於,他提起勇氣,接下電鈴。
  
  一聲,二聲,三聲……
  
  好不容易大廳內有人回應。“沒有人在,不要吵了。”
  
  宋淩笑在心裏。“請問,方楚在嗎?”他大叫。
  
  “方楚死了。”
  
  宋淩忍不住爆笑出來。“我要找方楚,我是宋欣——”
  
  宋欣?
  
  一提到這兩個字,裏面的人氣唬唬又神色恍惚地衝出來。
  
  老天,這還像個人嗎?他的模樣邋遢得像個瘋子。宋淩直覺地嚇了跳。
  
  這男人胡髭滿面,蓬頭垢面,神情憔悴,雙眼紅腫微凸,眼白布著血絲……
  
  一時之間,宋淩不相信,他會是瀟灑帥氣的方楚?
  
  是他?陳宏慶?方楚眼睛突然睜得好大,他怒目瞪視著,這小子竟敢找上門?
  
  他不想活了,若不是他曾經那樣欺侮宋欣,欺騙她的感情,也不至於害她變成蛇蠍美人,專門玩弄男人!
  
  可惡?我絕對不能讓他活著走出去。
  
  “我是宋欣的——”宋淩話語示畢,一個拳頭已正中他的下巴,他踉踉蹌蹌地跌倒在地。
  
  “你說是靠這張英俊的臉孔欺騙女人的嗎?陳宏慶先生,今天我要替宋欣好好地教訓你一頓。”方楚撲向他,不由分說的,對宋淩又是一陣踢打。
  
  儘管設想到每一種情況,但宋淩也絕對不會料到結果會是遭一頓打。
  
  宋淩當方楚是姐夫,他很有度量地只擋而不還手,讓方楚打到過癮,發洩掉滿腔的怒氣,而方楚可是毫不留情地左一拳,右一拳,直打著宋淩的臉,好似想把他俊臉打爛了才甘心。
  
  “我真恨你,長得這麼英俊,不知好好珍惜,卻要四處去欺騙女人,太可惡了,同為男人,我真是以你為恥。”方楚畢竟是文人書生,很快地,他的力量用盡了,倒在一邊,氣喘吁吁。
  
  “你……打夠了嗎?”宋淩緊握雙拳。“我——是她的弟弟,我叫宋淩,不是宋欣的愛人,搞清楚,我——”話語未畢,頭一偏他昏倒了。
  
  知道自己闖了大禍,方楚趕緊打電話叫救護車。
  
  天啊!怎麼會這樣?
  
  宋淩為了大姐,被方楚打得慘不忍睹,宋欣在一旁痛哭失聲,更加怨恨方楚。
  
  方楚在遠方凝視著她,而宋欣卻連正眼也不願瞧他一眼。
  
  方楚實在是悔恨極了。
  
  因為不該有的猜忌、怨懲及憎恨,竟誤傷了宋淩。他對不起宋欣。大夥忙亂焦急了半天,直到醫生說宋淩沒事了,才安心地回家。
  
  方楚緊緊跟隨其後,一入宋宅,宋欣頭也不回地上樓去,對方楚毫不搭理。
  
  方楚好沮喪,咒凡和夜欣是過來人,他們讓方楚上去,好好地安撫宋欣,讓兩人面對面地談談。
  
  方楚在房門外徘徊許久,理了理頭緒才輕聲敲門。“欣欣,請原諒我,我知道錯了,我不該對你不信任,求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我愛你呀!真的不能沒有你。”他哀求著。
  
  裏面毫無動靜。
  
  方楚不顧一切地大喊:“欣欣,我愛你,請你原諒我,若沒有了你,我會活不下去的。”
  
  整幢房子的人都聽見了方楚的告白,也不免為之動容,不過,宋欣依然悶不吭聲。
  
  “欣欣,把門打開,讓我有機會向你懺悔,求求你,好嗎?”
  
  裏面的人還是無動於衷,看來她真是鐵了心了。
  
  方楚抵著門板心痛不已,難道他將永遠失去她了。
  
  沒有她的日子,叫他如何活下去?就如同設計師沒有了雙手,又將如何表達他的意念?
  
  “你真的恨我,是不是?”他靠著門,垂頭喪氣道。“你不再愛我了。”
  
  宋欣在木門的另一邊,早已淚流滿南,卻用力咬著下唇,以避免出聲。
  
  “我也恨我自己,竟然懷疑你的真心,還用這雙手,痛打了你的弟弟,我——恨我的手。”他低首看著自己充滿血腥的手掌。“對,我要毀了它。”
  
  這話是什麼意思?宋欣驚駭地想。
  
  她可以理解,當一個人在失意時,是極有可能做出傷害自己的事來。就像當初陳宏慶離開她,若不是遇上方楚,她可能會在啤酒屋內,發生意外或遭人非禮。
  
  他曾經幫助過她,他讓她得以在痛苦中站起來,挖掘她的美,建立她的自信心……這些,難道,她真的不珍惜了嗎?更何況,她是那麼地愛他。
  
  她在思忖之際,突然聽到宋耀大呼小叫的。“方大哥,你不要亂來,你會傷了自己的?”
  
  只見方楚拿起宋耀專用的超級重的啞鈴,欲往自己的左手砸下去。
  
  宋騰驚懼這一切舉動,他用他高八度的“女人”喉音尖叫。“大姐,你再不出來,方大哥會毀了自己的。”
  
  宋欣內心一動,心臟差點跳到喉間,她迅速旋身開了門。“方楚,不要亂來我——愛你,求你千萬別傷害自己……”她哭喊著。
  
  “欣欣,”。他終於放下啞鈴,張開雙臂,迎接宋欣的投入。“我也愛你。”
  
  他把她摟得險些透不過氣來。
  
  宋家二老鬆了口氣,感到很欣慰,事情終於圓滿了。
  
  宋淩的犧牲畢竟還是值得的。
  
  宋耀在心裏竊笑著,女人真是容易騙,只不過是一個裝模作樣的行動,就能教她們感動得服服貼貼的。
  
  宋騰,這極端女性化的男人,竟為這感人的結局而熱淚漣漣。
  
  而宋洋,仍老神在在,發生這種事,他還能躲在房裏毫不受干擾地讀他的法學書籍。
  
  宋家怪人還真不少——“嫁給我?”方楚向宋欣再求一次婚。
  
  這次,宋欣就沒那麼好說話了。“過一陣子再看看。”
  
  “為什麼。”方楚的心又糾結了起來。
  
  “有些事……男人是不會改的。”
  
  “到底是什麼事?只要你說出來,我一定會改的。”
  
  “你曾經那麼粗暴地對我……”宋欣側過臉,不願再說下去。
  
  “啊!”方楚想起了一切,他用手輕撫她的臉頰,低首吻她,但宋欣卻閃避一邊。
  
  “我人都還沒嫁過去,你已經會動手打我了,以後,我還能有好日子過嗎?”
  
  她真的心有餘悸。
  
  “該死!我竟然動手打你,還把你傷得那麼重,當時,我是被妒火蒙蔽了理智,我看了你的畫像,以為……我……是氣瘋了!”方楚誠心誠意地行了九十度的禮。“原諒我,以後我再也不會讓這種事發生了,我打自己的臉,一、二、三、四……”
  
  方楚有一次哀求。“原諒我嘛。”
  
  “不,有些人天生喜歡打妻子,有了第一次,再怎麼後悔道歉都沒用,哪天仍難免會有第二次……第三次……一輩子都無法改過來。”
  
  “唔,欣欣,打了你,我也好心疼的,你不信的話,那我對天發誓,如果我方楚再打宋欣,我會不得……”
  
  “好死”這兩字,宋欣已用手捂住了。“幹麼發這種毒誓?”她不想要他有任何不測。
  
  “那你是原意嫁給我了?”方楚迫切地追問。“嫁給我,欣欣,說你要嫁給我。”他乞求的眼眸中有著款款深情。
  
  宋欣雖心理早已應允,但仍噘著嘴,心硬不語。
  
  “求求你,不然——”他衝口道出。“你罰我跪,我誠心懺悔,直到你點頭高興與止。”
  
  “向我下跪?”她“撥算盤”道:“我有什麼好處?”
  
  “你可以打我、罵我、捏我,隨你高興。”
  
  “我又沒有虐待狂。”她抱怨。“打人?那也要花不少力氣。”
  
  “嗯!”方楚又思忖一會兒。“我學狗叫,在地上爬,好不好?”
  
  “不要臉,你不怕讓人看笑話?”
  
  方楚看著坐在另一端的宋咒凡和夜欣,立即滿面通紅。
  
  “欣欣,算了吧?”咒凡看不下去的出來解圍。“雖然,方楚打你是不對,但他也誠心悔過,並保證不再犯了。如果你們相愛,就不要再折磨彼此了。”
  
  “不,沒關係……”方楚的雙手在半空中揮舞著。“只要宋欣高興,任何事,我都願意做。”方楚極力討好宋欣。
  
  “這樣,你會把她寵壞的。”夜欣又好氣又好笑。
  
  “她值得被寵。”他釋然地說,柔情萬千地看著宋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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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一切都雨過天青了,宋、方兩家終於結成親家。
  
  宋咒凡因為愛女心切,在與方亨協商後決定,宋欣與方楚婚後先在臺灣住三年,然後再隨夫婿回美國定居。
  
  為了讓方楚能熟悉且順利地接管楚揚財團,方亨也同意以這三年作為緩動期,在臺灣投資設立分處,以便方楚學習如何有效經營公司。
  
  方楚的處事態度改變很大,不再自傲得逢人不睬,現在的他,接受他是財團繼承人的事實,勇於面對商場上的挑戰,對公司的老長輩也都恭敬有禮,謙虛學習。
  
  這一切的轉變,宋欣是最大功臣,方亨真是疼死了這媳婦。
  
  結婚當天,宋淩還是鼻青臉腫地進禮堂,方楚和宋欣對他深感愧疚。
  
  宋欣還允諾當宋淩每老一歲的時候,她就要畫一幅畫送他,直到她老到不能再畫為止。
  
  方楚對宋欣這樣的提議也是贊同有加,不過,他骨子裏也很期盼宋欣能為他畫一幅畫像,只是——始終沒有說出來。
  
  那天,這場婚禮驚動了各大報及電視採訪報導,甚至美國的傳播媒體也大肆渲染。
  
  畢竟這是本年度最轟動、最受矚目的世紀婚禮。
  
  新娘婚紗是出自香港名華人設計師方婷之手。
  
  而楚揚集團在美國的企業界之威名足以稱霸一方,其唯一繼承人,也是此婚禮中的新郎——方楚更是新生代的名建築設計師。
  
  新娘的父親宋咒凡更曾是世界級的經濟領導人,其一生充滿傳奇色彩,急流勇退隱居了三十年,終於在這次婚禮上露臉,粉碎了當年行蹤不明之“謎”。
  
  參加此次盛大婚宴的,多是政商界各級名流。其中,劉燦柏——宋欣以前工作的老闆,他更是無法相信醜小鴨宋欣竟一躍而成為豔驚四座的美天鵝,而且還是楚揚集團未來主人翁之妻。當初,他可真是有眼不識泰山。
  
  不過宋咒凡和宋欣倒是很有度量,她不計前嫌,還戲稱劉燦柏是她和方楚的“媒人”。
  
  眾人都舉杯狂歡,為這對金童玉女的結合,獻上最佳祝福,恭賀聲此起彼落,整個會場喧騰一時……
  
  然而在遠方某處有間破舊不堪的房舍內,一個頹發失意的男人——他兩眼怒視著這則報導,不一會兒更憤而撕碎報紙,丟進垃圾桶裏。
  
  這個男人神情憔悴,眼中充滿貪婪與不平,他悔恨極了,沒想到自己居然把一座“金山”拱手讓給別人。
  
  注視著已然腐配毀壞的傢俱,他心有不甘地坐在那裏,突然嘴角揚起一抹邪笑,他開始策劃著一樁“鹹魚翻身”的計謀……
  
  婚後,小倆口計畫前往東南亞、澳洲,紐西蘭等國歡度蜜月。
  
  結婚當天,方楚一路敬酒下來,到婚禮結束已醉得不省人事了,所以這晚他在宋欣身旁“乖乖”躺了一整夜。
  
  第二天一早,夫妻倆趕飛機到泰國的芭達雅,等住進了五星級飯店,一切安排就緒後,也已是晚上了。
  
  宋欣把自己關進了浴室,認真地洗頭洗澡,想洗去一天的勞頓,等吹乾頭髮,為全身塗抹乳液,輕灑複水於脈動處。她對著鏡中的人微笑、搔首、弄姿……然後又一本正經地凝望自己……許久許久,她仍靜靜地待在裏,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越晚,宋欣的心就晃撞得越激烈。
  
  躺在床上的方楚,憂閑地看著電視,等候著他那美麗的妻子,他實在不願意催促她,不過,未免也太久了些。她一進去,都快兩個鐘頭了。
  
  “欣欣!”他叫著,裏面卻一點動靜都沒有。
  
  他突然想起初相識的那晚,她用冷水沖澡,一樣遲遲不肯出來,差點鬧出病來。他一緊張就猛地跳下床。“欣欣!欣欣!”他敲門。“快開門,你在幹什麼?”
  
  宋欣的心仿佛在刹那間停止,怎麼辦?他還是叫她了。哎!該來的總是要面對的。
  
  她深吸了口氣,顫抖地打開門,看見她,方楚才放下心來。“你沒事,那就好。”
  
  “我——”她囁嚅著,緩緩地走向雙人床,坐在一邊。
  
  “怎麼了?”他奇怪地問道,她怎麼突然這樣鬱鬱不樂?“我——有做錯什麼事嗎?”
  
  她搖搖頭,垂下眼簾,不敢直視他。
  
  方楚像悟到了什麼,隨即乾笑了兩聲。“你……在害怕?”
  
  “害怕?”她壓著一顆快蹦出來的心,扯謊著。“我才沒有咧!”
  
  方楚大笑。看來她那羞澀的表情及完全疏的舉止,真令他感到驕傲及幸福,他的妻子是個——完璧之身。
  
  宋欣的臉脹紅。“你在嘲笑我,到了三十歲了還是這麼不懂……”
  
  方楚噤住口。“我不是嘲笑,是高興。”他親昵地依坐在她身邊,輕聲安慰她。“不要怕,我會很溫柔、很小心的。”
  
  “是嗎?”她翹著唇。“一定會很痛的。”
  
  “誰說的?”
  
  “書上說的。”她閉起眼睛。“不要再問了,我好困窘。”一顆心老不聽話地跳個沒完。
  
  方楚悶笑。“瞧你,全身硬得像木頭,我是你的丈夫,放輕鬆。”他輕輕按摩她的肩膀及頸項。
  
  他的聲音與他一雙設計家的手,同具有磁性及催眠作用,很快地,宋欣臥在床上,任丈夫輕柔她的背脊及手肘。
  
  她愉快地低吟。“你打哪學來的?好舒服呢!”她喃喃道。
  
  “待會兒再告訴你。”他吟笑。“好好享受這免費的馬殺雞。”
  
  她閉起雙眸,用心去體會這在柔捏之間,所帶來的輕麻快感。不知不覺地,方楚已褪去她的上衣,露出她的雪肩及酥背,他以唇代手,流連其中而漸次忘我。
  
  她伏甸在枕下的手開始被引發出一種先天性的本能,使她極端想觸碰他——她的丈夫,不過伏臥的姿勢,使她未能如願以償。
  
  “你——”她有些難為。“我碰不到你。”
  
  方楚像沒聽見似的,繼續他的唇吻……他輕巧地除去她的下半身,細嫩均勻的大腿立即呈現眼前。
  
  他低吼一聲,俯下身去廝磨不已。
  
  一股從腳趾到頭頂的強烈欲念衝擊著她,她香汗淋漓地旋過身子,雙臂纏繞他的脖子。“方楚——”她迷蒙地喚著他的名字。
  
  他回應她的需求,低首吸吮著她的蓓雷,玩弄她的雙峰,她頓時感到小腹間燃起團團的火焰越來越高漲了。
  
  “脫……去……你……的……衣……服。”她口齒不清地說。“我……想…
  
  …看……你……“
  
  她好似聽到痛苦嘶吼的叫聲,然後,他迅速地跳離她,在她還來不及看清自己丈夫的裸裎身子時,他已回到她的懷抱中,繼續愛撫她的玉體。
  
  “我……看……不到你。”她抱怨著,身體卻隨著他的動作而搖擺。“我要看你。”
  
  “下次再看。”他保證道。“我要帶給你快樂。”他的雙手帶給她至高無上的興奮。
  
  直到她不知不覺拱起身子,不由自主地頂靠向他。“方楚……”她全身猛打哆嗦。“求求你!”
  
  “你準備好了嗎?”他在她頸間吐熱氣低語。
  
  她無法言語,只能用行動來表達。
  
  他很快攫獲了她,把自己盡力地獻給了她,而她也全然地付出了自己。
  
  他帶領著她,暢遊他們的神奇新世界。
  
  他一直吸吮著她的頸項,而她慵懶地躺著,孱弱地調整自己的呼吸。
  
  “我有沒有弄痛你!”他關心地問。
  
  她搖頭,把整個小臉埋在他的胸膛上,飄長的秀髮刺激著他的腋下,他受不了癢地軟笑起來。“你……你是故意的……”
  
  她很喜歡這種感覺。“不要動,我好愛這樣嘛!”她學起他剛剛的動作,用舌頭舔他胸膛前的汗水。“好鹹!”她皺著眉頭道。
  
  方林哭笑不得,她在試著挑弄他,不過,他知道,宋欣不會懂的。現在,她最需要的是休息。
  
  “我不動,讓你你這樣躺著,但是,你不許作怪。”他佯裝命令的口吻。
  
  “作怪?”她不滿。“你才是呢!一會兒在我上面,一會兒又在我下面……”
  
  她慍怒地想坐起來,無奈一陣刺痛,使她不得不乖乖跌回他的懷中。
  
  “我說嘛!你現在很虛弱。”他咕噥道。“好好睡個覺,其他的明天再說。”
  
  她的嘴噘得好高,方楚低頭親啄她的唇。“不許再有抱怨。”他擁住她滿足地閉上眼睛,享受這份甜美。
  
  不一會兒,宋欣又再次吵他了。“方楚!”
  
  “什麼事?”他不情願地睜開一隻眼。
  
  “謝謝你。”她嬌美一笑。“遇見你,真的是我的幸運。”
  
  “就這樣?”他不以為然。
  
  “你——很棒,我愛你!”她脹紅了臉。
  
  “還有呢?”
  
  “你——很俊。”
  
  “And ……”
  
  “可惡,你硬要逼我說實話?”她舉起手想打他。
  
  方楚握住她的小手,豎起耳朵往她小唇一靠。“不敢大聲說,就小聲講,快點,我很想聽!”
  
  她火紅著一張臉,緩緩吐氣傾訴,方楚洋洋得意地說:“償到那種滋味,你就永遠都不能沒有我了。”
  
  她又想辯駁,可是那感覺的確是太美好了,她居然不害臊地說:“如果,早在十年前就認識你,我一定會嫁給你,也不至於等到現在才……”她羞紅著臉,真心地說:“方楚,我好愛你。”
  
  “欣欣,我也愛你。珍惜擁有,一切都不嫌晚。”他起身狂吻她。
  
  “咦!你不是很累了嗎,你剛剛還不太理睬我……”她奇怪他怎會有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度。
  
  “我是怕會弄痛你,不過,發現把握現在的每一刻,才是最重要的。”他的雙手極不安分地撫摸她。“我要將你晚認識我十年的光陰,通通補回來。”
  
  宋欣滿臉通紅,但卻很樂意去學習這項全新的、只能在丈夫教導下的知識,很快地,她再度陷入前所未有的快感中……
  
  他直把她帶往另一個高峰。
  
  宋欣還是把方楚當成“大抱枕”一樣地四肢緊緊纏繞著。
  
  方楚醒過來,看著他的妻子熟睡在自己懷中,他又欣然地閉上雙眼。
  
  但往後的日子,宋欣可把他給整慘了。
  
  宋欣很喜歡學習及研究新事物,他理所當然地變成她的老師,他也竭盡所能地教她,有時她甚至拿這老師當實驗……漸漸的,他可以確定,這名學生早已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了。
  
  日子一久,他也認栽了,但他毫無怨言,只感到無限的滿足和幸福。
  
  尤其她的床上功夫可說精進神速,每每要把他弄到筋疲力竭才甘休,他是逃不掉了,有此美俏性感、一流纏功的愛妻,他死也不願逃!
  
  想著想著,懷中的小野貓又蠕動了起來。她習慣性的在他胸前磨蹭,一會兒才不情願地睜開雙眼,接著又用齒唇輕咬著他胸膛,直到他不堪戲弄而反身撲上……
  
  婚後的宋欣,更多了一股無法言喻的嫵媚風韻,所到之外,總能引來讚賞的目光。
  
  她和方楚都熱愛逛遊市集,購買稀奇古怪的東西,嘗試當地國家特有的名產品味。
  
  他們放棄豪華飯店的餐飲,倒是吃盡路邊攤的各類小吃、點心。宋欣素有鐵胃相護,不論是泰國湄南河旁的米粉湯,冷熱交加的椰子汁……她都能吃。
  
  方楚就不行了,稍喝多了椰子汁,回到旅館就全身虛脫,總要宋欣的熱吻及溫柔的照顧,才能治好他。
  
  他們所到之地,宋欣總不忘大肆採購一番,比如說鬆鬆垮垮的泰國裝,配合澳州白雪紛飛時節的當地禦寒衣物,更不忘買只無尾熊玩偶、超級大袋鼠布偶、紀念品……等等,也真是累壞了方楚兩手從無空閒之時,天天感到酸疼無比。
  
  但是,宋欣不知打何時開始,偷學會了方楚的拿手絕活——指壓按摩。夜裏,她會幫丈夫按摩,柔捏全身,更妙的是她往往能夠到他某一敏感穴道,而令他饑渴難耐反身出擊,繼而征服了她。
  
  方楚也是個很棒的攝影師。
  
  他為妻子留下最漂亮的鏡頭,不!應該說,宋欣無論任何的POSE,都是最美、最迷人的。
  
  他們是一對令人稱羨的佳偶,因為,任何人都看得出來,他們深愛彼此。
  
  日子過得特別快,兩個月一下就到了,他們也返回臺灣,準備展開他們的新生活。
  
  這是他們回國後住在新居的第一天。
  
  方楚左手臂往右一撲,發現床上空空的,頗不情願地睜開眼,宋欣呢?
  
  早晨醒來,第一次發現妻子不在他身旁的感覺,真是空虛極了。
  
  他下床,隨意套上一件睡衫,在寬敞明亮的屋子裏尋找他的愛妻。“欣欣,欣欣!”他邊呼喚邊下了樓。
  
  結果在廚房找到了她。
  
  看得出來她正在為他準備可口的餐點。
  
  靜靜地倚在門,欣賞妻子為他忙亂的倩影,令他滿心甜蜜。
  
  不過,欣欣好像不是個好廚師。
  
  漸漸地,他聞到荷包蛋的焦味,烤出來的麵包也黑了。
  
  宋欣不免感到頹喪,真怪自己以前忙於工作又天天為存錢而傷腦筋,從沒有想到要下廚幫幫母親,如今真是自食惡果,她竟完全不懂廚事,方楚躡手躡腳地走近,張開雙臂環住她的腰。“早安,我的小美人,”他在她頸上輕聲細語著。
  
  宋欣先是一震,但一看是丈夫她也就全身放鬆。“真抱歉,我本來想……”
  
  宋欣抬眼看看自己的“傑作”,不好意思再說下去,只深深地沉醉在他的熱吻中。
  
  方楚當然瞭解妻子的用心良苦,他體恤地對她笑笑。“別做早餐了。”他提議道。“我們去游泳!”
  
  她不假思索地點頭,他橫抱起她,到地下室的游泳池。
  
  在只有兩個人的世界裏,他們快樂暢遊,赤裸裸地面對彼此。
  
  方楚昵稱宋欣是現代的美人魚,因為,她不僅跳水一流,游泳的姿勢,更是美妙無比。
  
  宋欣笑著說:“沒有王子,哪來的美人魚?”
  
  所以,王子和美人魚一起戲水。
  
  他們像魚兒一樣自由自在地玩得不亦樂乎,直到一股燒焦的味道隱隱襲來。
  
  宋欣還在奇怪的當兒,方楚突然想到什麼似的,敏捷地跳上岸,衝向一樓。
  
  宋欣也震醒了回來。“糟糕,爐子忘記關火。”她三步並做一步地跟在方楚後頭。
  
  他們的家,發生了小小的火災。
  
  火勢從廚房燒了起來,幸好發現得早,才沒有釀成大禍。
  
  現在,他們看看彼此,再看看慘不忍睹的廚房,黑漆漆的油煙及噁心的塑膠味,兩人不覺放聲大笑。
  
  “玩得過火,真的著火了。”方楚揄道。
  
  “都怪我太粗心大意,忘了關爐子,對不起,方楚。”她自責道。
  
  “沒關係,不過,真的頗危險的。”他望著妻子,真心說道。“以後一定要小心,因為……我們都不能失去彼此,知道嗎?”
  
  儘管宋欣一臉的烏黑,她仍然不顧一切地投入方楚的懷抱,她覺得自己好幸運,能嫁給這樣一位真心愛她、體貼又勇敢的老公。
  
  兩人合力把廚房清理乾淨,也協議絕不讓雙方家人知道這檔事。
  
  因為,這實在太丟臉,都已經是“坐三望四”的人了,居然還為了“玩樂”,而疏忽了自身的安全。
  
  原本,決定明天要由方楚為楚揚集團臺北分處的辦公大樓剪綵的,現在,方楚實在不放心讓宋欣一個人在家。
  
  他打電話給父親,希望把開幕的日子延後。
  
  “為什麼?”方亨相當敏感地問。
  
  “因為——發生一些事。”方楚艱澀地說出口。
  
  “什麼事?”
  
  “嗯——起火……所以……”
  
  “起火?你們?”
  
  “是的。”方楚心直“口”快地報告。“所以……先不要讓我太快上班,好嗎!爹地。”
  
  做公公的方亨,完全誤解兒子的意思,他以為他們還處在熱情如火、難分難舍的新婚期,自然還無心於公事上。
  
  方亨迫不及待地應允,因為他確是等不及要抱孫子了。
  
  就這樣,兩人又多了一個月的假期。
  
  宋欣“保證”她一定認真學習,成為全職能幹的家庭主婦。
  
  但是……
  
  她煮菜不是忘了加鹽,就是電鍋忘了插電,不然在炒菜鍋內還有水漬時放油,使得飛汕四濺,老是弄傷了手,教方楚心疼不已。
  
  最後,他總是會說,我們到市區去吃吧!
  
  洗衣服也是,她真的很努力學習,但是她總控制不好洗衣精及漂白水的用量,到底洗多少衣服要用多少量……她覺得好難哦!另外,還時常因操作不當,而把洗衣機弄得嘎吱作響,才大喊“救命”,直到方楚來解救她為止。
  
  整理家務,她常常丟三落四的,對於家電的使用,如烘碗機,吸塵器……竟然一竊不通,儘管方楚耳提面命地指導,解說半天,她還是一轉眼就全忘了。
  
  最後,方楚不得不宣告放棄。
  
  她哭喪著臉倒在他的懷中,現在才領悟到家庭主婦之難為,從小到大她竟然未曾幫忙過一點家事,甚至連自己的衣服也全數丟給母親,她真是不孝!
  
  “對不起,方楚,我不是一個能幹的女人,我連洗衣機都不會用,飯也不會煮……怎麼辦?”
  
  “你不需要做這些。”他安慰她。“因為,你的手是要安撫丈夫及做設計的,怎麼拿來做家事?”
  
  他握著妻子那細嫩又厚實的雙手。“以後,家裏就請傭人來負責打理,你陪我上班,好不好?”
  
  “陪你上班?”
  
  “唔!這樣,我們就能二十四小時都在一起了,欣欣……我無法忍受你不在身邊的時間。”
  
  “那我能做什麼?”她努嘴問道。
  
  “隨你高興,方夫人,你想做什麼都可以。”
  
  楚揚建設集團的臺北分處坐落在臺北東區的一棟新豪華大樓內。今天由總裁方楚主持開幕黃禮,請總裁夫人宋欣致辭並剪采。
  
  看她站在臺上風姿綽約、耀眼迷人的模樣,舉手投足之間儘是充滿自信,絕對令人想像不到,她是個連飯菜都不會做的女人,可是在床上卻又是個噴火女郎。
  
  喔!他永遠摸不著她,想他年老以後,她還會伴著他,就讓他為之精神抖摟起來。
  
  宋欣一進入總裁辦公室,就忙著指示在牆邊須擺設些盆栽,在另一角落,要設計一個景觀清爽的大魚缸,在……總裁夫人連續幾道決定,部屬無一不誠惶誠恐地立刻照辦。
  
  “為什麼要這麼做?”他不明白地問。
  
  “盆栽不僅能提振辦公情緒,也表示欣欣向榮,養魚能怡情養性,水錶錢財,兩者合而為一即自然天成,中國人講究風水。”宋欣說得頭頭是道。“這樣就表示你的事業,會如魚得水,一帆風順。”
  
  她果真是賢內助呢!方楚大開眼界嘖嘖稱是。
  
  此後,宋欣每天陪著心愛的丈夫。
  
  若早點起床,兩人則一起晨遊、淋浴、喝現成的鮮奶,果汁,然後,再一起上班,名副其實的夫唱婦隨。
  
  方楚決定不讓宋欣動手做家事,所以,等夫婦兩人出門時,就會有女傭來幫他們整理打掃,並準備晚餐。
  
  在公司,方楚忙著辦公,宋欣則習慣性的巡視各部門,她待人總是謙和有禮,對員工還不時噓寒問暖,公司上下都很尊重這位總裁夫人。
  
  她懂得員工的需求,提議多項的福利措施,為他們爭取更多的福址,讓員工們在對總裁夫人的愛戴之餘,更加賣命工作。
  
  這可從營業數字不斷往上攀升,做為證明。
  
  中午,他們會一起到餐廳用餐,之後,宋欣會去跳韻律舞、學語言,等方楚快下班時,再趕回公司,和丈夫一起回家。
  
  宋欣若想念父母親,便開車回家,陪父母聊聊天,或逛逛市區。
  
  看到女兒雖嫁作他人婦,仍不忘常常回來探望,這可是咒凡和夜欣最大的安慰了。
  
  日子就這樣地過著——後來,補習課程到一段落,宋欣急著想要有所突破,竟告訴方楚,她要去學烹飪。
  
  “我一定要向你證明,終有一天,我也會燒一桌的珍饈佳餚。”她信誓旦旦地說。
  
  方楚可不敢苟同,不過看妻子如此興致勃勃,也不忍潑她冷水。
  
  從此每回上完烹飪課的宋欣,回來之後必有“戰果”回饋與員工分享,有時是甜點、有時是雞湯,有時是蛋糕,有時是沙拉……
  
  員工個個都很熱心捧場且豎指讚揚。待宋欣一離開,吃下的人無不“嘔心瀝血”,沒吃的人總大感慶倖,東西隨即丟進垃圾桶。其實員工們都很喜歡總裁夫人,雖然明明是“食不下嚥”的東西,為避免看了傷心,總會給予相當的支持與鼓勵。
  
  不過,方楚可就沒得閃避了,他被軟硬兼施地必須一一親償,所以更是常常鬧肚子,最後,他不得不開口點明一切。
  
  “達令,你學什麼我都贊成,但求求你,不要再學烹飪,你的手,不是烹調的手。”
  
  雖然很不服輸,但聽君一席話,也深為那些“受害者”感到抱歉,尤其,方楚因而常鬧胃痛,她也很不忍心,所以宋欣的“烹飪課”就此作罷。
  
  這可讓不少人鬆了一口氣,包括方楚。但他不免又開始擔心,他害怕老婆大人又臨時突發奇想,讓大家吃不消。
  
  過了一陣子,宋欣到醫院去探望一位同學回來後,她左思右想,決定要去醫院當義工。“方楚,能嫁給你是多麼幸福,但是有好多人都是那麼地可憐,我很想盡點心力幫助他們,你說好不好?”她要求著。
  
  方楚欣然答應了。
  
  反正,只要是宋欣想做的,他都不會阻止,何況她是抱著悲憫之心,為人服務,他又怎能拒絕,他甚至為她感到驕傲呢!
  
  有時方楚埋首工作,宋欣在一旁凝視著她認真負責的丈夫,心裏總有些感動,突然心血來潮就地取材畫起素描。
  
  她在紙上沙沙作畫,把心愛丈夫在工作中的思索,忙碌……各種神情一一地畫下來。
  
  直到夕陽西下,下班鈴聲作響,方楚才回過神來,伸一個懶腰,深情地回望著宋欣。
  
  他起身走過去,在她額頭輕吻一下。“寶貝,為何那樣看我?”
  
  宋欣害羞一笑。“你看,這是我的精心之作喔!”
  
  方楚打開畫本,一張一張地看得入神,頗覺不可思議。“完全捉住了我各種形態表現,實在畫得太完美了,你真是天生的藝術家。”他讚美她。
  
  “是嗎?”她粲笑。“應該說,有最好、最俊的模特兒,才使畫面變得豐富了。”
  
  “嘻嘻!我們真是天生一對。”他俯首狂吻她。“謝謝你的禮物,我好喜歡!”
  
  他不懷好意地賊笑道。“我也有一份大禮要回送給你。”他要將“自己”奉上。
  
  “噓!等會見。”
  
  “什麼事?”
  
  “門鎖了嗎?”她對他眨眼睛,仿佛知道丈夫的“心意”。
  
  他哈哈大笑地擁抱愛妻。
  
  從那次振筆疾“畫”起,宋欣似乎找到她的方向。
  
  此後,她不論走到任何地方,總是帶著畫簿和畫筆,舉凡大街、巷道、雨景,市集……無一不是她作畫的題材,不過,她的“風景畫”一定會多出一個人在畫面上,那正是她的丈夫——方楚。
  
  在人物的取材方面,丈夫是她唯一的選擇,連方楚在開車的神情,她都能深深映在腦海中。
  
  有一天,方楚有意無意地對著妻子說:“真抱歉,我太忙了,幾乎沒時間陪你。”
  
  宋欣立刻衝口回答:“沒關係,有畫畫陪我就夠了。”
  
  方楚有些不是滋味。“喔!什麼時候起,畫畫比我還重要了?”他像小孩賭氣般地背過身去,故意不看她。
  
  宋欣立即聽出他話中的涵義,她慧黠靈巧地安撫他。“不!在我心目中,你比畫還重要千倍,不信,以後,你一有空,我就服待你,你一忙碌,畫畫就服侍我,怎麼樣?”她往他懷中一靠。“好不好嘛!”
  
  他的妻子真是聰慧過人,只要輕輕一點,她便知其二,如此善解人意的女人,他愛她一輩子都嫌不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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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
  
  楚揚財團臺灣分處,在方楚的經營領導之下,不僅走上正軌,其業績及知名度更是直線攀升。為使公司所完成的建築大廈更具國際水準,方楚不惜重金禮聘留學海外的名建築設計師,以加強臺灣本土的大樓建築。
  
  他做事一向謹慎,尤其,又是聘請高級的建築設計師,自然要親自面試。
  
  在經過初選、復試雙重並卡之後,只剩下三名設計師進入決選階段,其中一名叫艾倫,一位姓朱,一位姓張。
  
  方楚之所以對這位艾倫特別有印象,原因是他的中文名字叫陳宏床。
  
  看到這名字,自然讓方楚不自覺地冷哼一聲。曾經,因為“他”,而妒火中燒,失去理智地誤把宋淩當作“他”,而施以一頓毒打,也使得他和宋欣吃盡了相思之苦。
  
  天底下不會有如此湊巧的事?該不會是同名不同人吧!方楚突然忐忑不安地期望著。
  
  在面試過了朱、張兩人後,他會見了陳宏慶。
  
  “你的名字很特別!”方楚意有所指道。“讓我想起了一些‘趣事’。”
  
  “趣事?”陳宏慶挺直身子。“我的名字跟‘你的趣事’有何關係?”他似乎有些挑釁,但仍然表現得談笑自如。
  
  “現在已經沒什麼了!”方楚直視著他雙眼,然後正色地轉入正題。“你在美國待了八年,都從事——”
  
  方楚問了許多正規性的問題,陳宏慶也很世幫地應對如流。在這一問一答之間,兩個男人也似乎在暗地裏彼此較量著。
  
  他長得很不錯,方楚思忖著,濃眉大眼,五官突出,雖不算很高,但也頗具個人魅力。
  
  方楚,鼎鼎大名的人物,真是百聞不如一見,但也不過是個多金有背景的公子哥兒罷了。宋欣八成是看上這點才會跟他結婚。
  
  宋欣,我回來了!我一定會讓你再回到我身邊,而且……我會讓方楚付出一筆龐大的贍養費……陳宏慶得意地冷笑著。
  
  兩個男人都表現出“相談甚歡”的樣子。在面談告一段落後,方楚看看表,隨手撥了一通電話給花店,訂下一千零一朵玫瑰。“記得在卡片寫‘送給我最心愛的妻子欣欣’……千萬別忘了!”他再次叮嚀一次才放心地掛上電話。
  
  “看樣子,方總裁十分疼愛老婆嘛!”陳宏慶深沉道。
  
  “是呀!今天是我們認識第一千零一天。”方楚眼中自然閃過一抹柔情。
  
  “你和方夫人真是天生一對,去年,我還在美國報紙上看到你們結婚的照片,那時,可真是轟動……”陳宏慶心口不一地猛拍馬屁,方楚也頗自得的笑著。
  
  “你也結婚了嗎?”方楚低頭檢視履歷表。
  
  “當然,我的妻子是美國人,不過——我們分居了。”
  
  陳宏慶是個“超現實”派,為了取得合法的公民身份,不惜與美國女人結婚,他打著如意算盤,只要一拿到綠卡,雙方就離婚,還他自由之身,誰知,對方計高一籌地要他付出高昂的贍養費,另外他又欠下一筆巨額賭債,在走投無路之下,他只好逃回臺灣。
  
  不過……他可不會放過眼前這座金礦……他眼神森冷地盯著方楚,仿佛緊密慎思多時的計畫,就要一步步地成功了,屆時可是人財兩得,陳宏慶在心中竊笑著。
  
  方楚向來不過問員工私事,對他——自然也不便再多說什麼。
  
  “方總裁夫妻兩人伉儷情深,真教人羡慕啊!”陳宏慶虛偽地稱道。
  
  “只可惜我們還沒有孩子。”方楚眉開眼笑地說。“這點尚需要多努力了。”
  
  看看時間已不早了,他的心思全在今晚的“重頭好戲”上。“你錄取了。”他起身,與陳宏慶握手道別。
  
  “謝謝你,方總裁,我相信你一定會有一個難忘的夜晚……”陳宏慶話中有話道。
  
  方楚幽默道:“是的,今晚,我會努力生產,再見了!”
  
  “再見!”陳宏慶站在辦公室的長廊上,凝視著方楚漸漸消失的背影,眼神卻愈加森冷起來……
  
  方楚佯裝若無其事到坪林接宋欣,回到他們的“愛的小窩”。
  
  用過餐後,宋欣就躲進更衣間,等她姍姍步出,方楚的兩個眼珠差點掉下來。
  
  她穿著一件火紅的緊身低胸小洋裝,露出隱隱可見的乳溝,著實耐人尋味,美背至腰處,幾乎全部鏤空,貼身的剪裁毫無保留地展現出她的柳腰,翹臀……
  
  無限風情,均勻而白晰的美腿,搖曳生姿直到動人心弦。
  
  “你——好美!”他緩緩地走到她面前。“達令,今天是什麼日子,值得你這樣‘為我’打扮?”他猜自己要醉了。
  
  “先不告訴你。”她抬頭看時鐘。“十分鐘後,謎底自然揭曉。”她氣定神閑地走向沙發,憂雅地蹺起一腿,姿態美妙地坐著。還不時對他猛拋媚眼。
  
  方楚佯裝不在乎。“再等十分鐘,你也會知道一切。”他神秘地說。
  
  八點半電鈴聲準時響起,兩人都搶著開門,打開鐵門,映入眼簾是兩大簇玫瑰花。
  
  “這裏有一千朵玫瑰。”宋欣說。
  
  這裏有一千零一朵玫瑰。“方楚道。
  
  他們可真有默契,在這麼特殊日子裏,兩人不約而同地想給對方一個大驚喜。
  
  他們入了大廳,宋欣隨即把花塞入方楚的懷中,方楚也把一千零一朵玫瑰送給她。
  
  “說?”
  
  宋欣首先發難。“明明今天是我們認識的第一千天,怎麼會多一朵玫瑰?”
  
  “不,是一千零一天,我算得很仔細,倒是你,為什麼會少算一天,是不是你的心中沒有我?”方楚故意雙手交抱胸前,微嘟著嘴逗她。
  
  “你胡扯。”她急急辯解。“那你說,認識我的那天是——”
  
  方楚得意地把日子準確說出:“我還記得在啤酒屋看到你,是晚上十一點四十五分。”
  
  “哇——你的記性真好。”她扮了個鬼臉。“可是,當我在旅館的床上,睜開眼睛見到你時,已經是淩晨兩點了,所以,屈指算來正好一千天。”
  
  “喔!原來少一天是你在會周公呢!”方楚俏皮地捏捏妻子的鼻尖,然後環抱著她,柔聲說:“知不知道它的‘花語’?”
  
  “一千零一朵?”宋欣淘氣地用手指抵住丈夫的唇。“嗯?你好壞,故意考我……好吧!它是不是代表至死不渝的愛?”她先苦著臉,露齒嬉笑。“那一千朵玫瑰呢?”她反問他。
  
  方楚支支吾吾答不出來,他偏頭想了好久。“我——”快下不了臺了。
  
  “哈哈,”她搖搖臀部。“認輸了吧?”
  
  “告訴我嘛!”方楚哀求著。
  
  宋欣奸笑。“沒有!一千朵玫瑰沒有花語。”
  
  方楚用力抱起妻子,使她雙腳離地。“看我怎麼處罰你。”一路笑鬧地往三樓走去。
  
  “你不餓嗎?”她撒嬌地問。
  
  “我餓死了,當‘噴火女郎’在我面前時,我已經饑腸轆轆了。”他笑著,嘟起唇直往她的頸脖上鑽。
  
  “唉呀,你別——”這一挑逗叫宋欣欲躲未及地笑起來。“那你不吃晚飯?”
  
  “要……當然要……”他兩個眼睛賊溜溜地看她,像要把她吃了似的。“而且我要飽餐一頓呢?”
  
  臥室的嬉笑聲再度響起——
  
  早上。
  
  方楚帶著溫醇的笑意蘇醒過來。
  
  他躺在妻子的懷中,深深吸吮她身上所散發出來的奶香味。
  
  “宋欣嚶嚀一聲,又埋頭苦”睡“。
  
  他不忍心叫醒她,因為,昨晚她一定被他榨乾了。
  
  “好好睡吧!寶貝!”他親啄她的唇,慵慵地下床。
  
  迅速淋了浴,整理好服裝儀容,盯著妻子睡覺時的嬌態,他實在不想離去,他坐在床沿,傻傻地看了她好久。
  
  等他覺得非出門不可時,才十分不舍地起身,但衣角卻被扯住了。他回頭一看,妻子正對著他甜笑。
  
  “你偷看我睡覺,嗯——一分鐘算十塊錢,我猜你至少看了半個鐘頭,尾數就不與你計較了,只要給我三千元,我就放人。”她說得頭頭是道,右手還伸出來跟老公要錢。
  
  “哇!搶人啊!”方楚撲了上去,抱住宋欣的頭。“賊婆,我們打個商量,一分鐘換一個吻,我吻你三十次,好不好?”
  
  “這個嘛……”宋欣美眸溜溜地轉。“那太便宜你了,就一秒一個吻,要你吻我一千八百次。這才划算些,我看,你還是折現吧!”她的唇噘得好高。
  
  “啊哈!你獅子大開口呀!”不過……方楚真是欣賞她的幽默。“我愛死你了——”他深情地望進妻子的眼眸。他真的去實現宋欣所說的話,一直吻她,無法遏止……
  
  “糟了!”他焦急道。“今早有年度動員大會。”
  
  “不如……把玫瑰花全部分送給員工,告訴他們,是因為我,你才遲到的,我向他們道歉。”宋欣善解人意地說。“下次,我再做點心向大家賠罪,怎麼樣?”
  
  方楚做了個嘔吐狀。“我只要這麼一說,他們鐵定都原諒我了,絕對不希望有‘下次’。”
  
  宋欣隨手拿起枕頭扔他,她氣衝衝地下床要追打他,方楚逃得快,在樓下大聲喊著:“中午,一起吃飯。”然後神清氣爽地出門去。
  
  宋欣裹著白被單跑到陽臺對他招手。“達令,別忘了玫瑰花,對了,中午我穿乞丐裝去找你,好不好?”
  
  “乞丐裝?”方楚雙眼圓凸,他的愛妻可真會作怪呀!
  
  “對,這是今年最流行的服裝,是方婷設計的。”
  
  既是姐姐設計的,他能說不嗎?“好嗎,不過,公司今天來了三位設計師,你要會面的,別忘了,再見。”
  
  直到車子遠了,宋欣才愉快地進屋去。
  
  這是宋欣的規定。
  
  凡是方楚應徵的人,她都要再會會面,以表示關懷與重視。這次,當然也不例外。
  
  公司一年一度的動員大會,他這總裁卻遲到了近兩個小時。
  
  方楚滿臉通紅解釋:“各位,真是抱歉,昨天是我與愛妻認識的一千零一天,兩人聊得……太晚了,所以……”
  
  會義禮堂傳出理解的哄然大笑聲。
  
  “我妻子——特地要我轉送給大家玫瑰花,以聊表歉意。”他吩咐左右,把花傳下去。
  
  宋欣此舉,立刻引來一陣讚揚。
  
  在另一角落的陣宏慶,很不以為意地將玫瑰隨手丟進垃圾筒裏。
  
  宋欣……宋欣……他喃喃喚著她。
  
  近午時分,辦公室來了個奇裝異服的女人。
  
  這女人,身上披了一件又長又垂的卡其色上衣,肩及腰的部分儘是大洞連連,一條條的緞布垂在腹上,衣服一拉一扯,配一件同色的燈芯褲,一雙彩色繞帶子至小腿的涼鞋,全身看來,真是特別得令人不敢苟同。
  
  總機小姐以極輕蔑的眼神由下往上瞧,突然露出誠惶誠恐的表情。“方夫人好。”天啊!她這般“盛裝”,好像個乞丐。
  
  宋欣眉開眼笑。“你好,辛苦了,喔!不用通知總裁了,我想給他一個驚喜。”
  
  她神秘地撇撇嘴,逕自朝裏走去。
  
  這麼一路下去,使不少員工險些暈倒,眾人皆一臉的驚異,這……是——方夫人?
  
  當她一回首,每個人立刻埋首“辦公”。
  
  “大家辛苦了!”宋欣像個大家長般,一一向員工們問好。“玫瑰花有收到吧?”
  
  大家高舉花兒,頻頻點頭。“謝謝方夫人!”
  
  宋欣微笑,繼續往總裁辦公室走去。
  
  “真是美人?!怎麼穿都有味道!或許,只有這種女人,才能抓住男人的心,你看,有了她,總裁對其他女人都不屑一看呢!”員工們你一言我一語地評說。
  
  “那叫‘有妻萬事足’。”
  
  “不,是‘馭夫有道’這點方夫人堪稱一流。”眾人又是一陣哄笑。
  
  陳宏慶遠在一旁,冷眼看著這一切。
  
  誰會知道,她曾經是個醜小鴨呢?嘿嘿……
  
  宋欣探頭探腦,進了總裁辦公室,方楚正忙著批審文件,她躡手躡腳地走到丈夫身後,想來一個下馬威。
  
  “哇!”宋欣想捂住他的眼睛,誰知,方楚正搶先拉住她的手臂,使她跌在他的懷中。
  
  “哈,想嚇我?門都沒有,現在被我捉住了,小乞丐,你要我大爺如何?”
  
  方楚豎起眉來,裝出一副凶相。
  
  “求你放過我吧,我下次不敢了。”她嬌聲求饒。“大爺要乞丐做牛做馬,我都願意”
  
  “好,我要你做我的女人,以後,每天要幫大爺我洗腳、刷背、暖床……”
  
  方楚越說越入骨,一手還十分不分地探入她衣內。
  
  “去你的!”宋欣用腳丫子一蹬,方楚疼得尖叫,她火速從他懷中溜走。
  
  “小乞丐逃了,大爺能如何?”她展現誘人Pose,對老公扮鬼臉。
  
  夫妻倆在辦公室內追逐嬉戲,門板及百葉窗外貼耳眯眼的“眾好奇者”爭先恐後地弄出吵雜聲,這下才驚醒了方楚。
  
  “噓!要玩回家再玩。”他一個咳嗽大聲地說:“外面的人給我聽著,限你們三秒回到自己的座位,要不然,就到會計部結算這個月的薪水吧!”
  
  “眾好奇者”沒趣地快速散去。
  
  宋欣望著丈夫,嬌俏地伸伸舌頭,埋入他的懷中。
  
  “對了,今天我要介紹三位元設計師給你認識。”言畢,他按內線請人事室叫新進人員過來。
  
  宋欣正襟危坐在方楚旁邊候著。
  
  不一會兒三位設計師就走了進來。
  
  “我來介紹一下,這是朱設計師,張設計師及艾倫,中文名字是陳宏慶。”
  
  方楚極留意妻子的神情。
  
  宋欣全身一震,是他——陳宏慶?
  
  而他故意對宋欣淺笑,一臉的暖昧狀。
  
  “你們……好。”她口齒不清道。
  
  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裏,宋欣心亂如麻。
  
  為什麼偏偏在她穿著一身乞丐裝的時候?而不是在她身著豪華禮服,光芒四射時候才會面呢?
  
  她突然想起,自己以前是那個沒人要的、人人唾棄的“醜小鴨”。
  
  他不就是因為如此,而殘忍、無情地打碎她所有的夢?
  
  “怎麼了,欣欣?”方楚按著她的手。“你的手好冰啊,是不是不舒服?”
  
  他焦急地詢問。
  
  “哦,沒事,我只是肚子餓。”她強顏歡笑。
  
  “也對,快中午了。”方楚拍著頭。“我都忽略了,達令,先等我一下,我馬上好。”他又接部門內線,交代一些事。“看到宋欣慌張失措的表情,由此可以確定,她並未忘情於他,這樣對他的計畫就更順暢有利了,嘿……
  
  整個午餐時間宋欣都顯得心事重重,面對她平日愛吃的披薩,也是一副食之無味的樣子。
  
  “你怎麼了?一名話也不說,到底什麼事?”方楚不明白地問道。
  
  “那個……陳宏慶?他……”她實在不知該如何說。“方楚,你可不可以…
  
  …不要用他……“宋欣很困難地說。
  
  因為她愛她的太夫,絕不願因他的闖入,而影響到他們幸福的生活。
  
  “你是不是想起‘舊情人’了?”方楚敏感地問。
  
  “不,不是,我只是覺得他……不適合留在公司……”她該如何解釋?
  
  “他是……”方楚真想問清楚,這個陳宏慶是不是她昔日的愛人陳宏慶,可是,算了,也許只是同名不同人,何苦因此而傷了彼此的信任。
  
  “什麼?”宋欣心怦然跳動,他是不是知道了……“別孩子氣了,我不會因為他們同名,而白白浪費一個憂秀的人才,”他看著面有難色的妻子。“寶貝,越害怕的事,就越要去面對它,何況,你老公的氣度這麼差嗎?”他說得坦蕩的。
  
  “除非,你心裏還……”
  
  “不!別說了,我只愛你,方楚,相信我……”宋欣有些激動地說。
  
  “我相信,欣欣——”望著妻子祈求的眼眸,裏面似又裝載著害怕的情緒,難道他真是……不!他不會讓這種事發生的。
  
  此後,宋欣每到公司找方楚時,陳宏慶,總有意無意地撞見她,他慣用他那熱情暖昧的眼神打量著宋欣,令她感到不寒而慄,然後再以嘲諷的口吻低語。
  
  “宋欣,你好美,和以前的你,真是有天壤之別啊!”他總要看見她臉色變白,才乾笑了兩聲,滿意地走開。
  
  為了光避陳宏慶的糾纏與屈辱,宋欣漸漸不到公司去。
  
  但方楚卻開始對她不諒解,以為她故意在疏遠他。
  
  這下,叫宋欣更加為難了。
  
  最後,她編了藉口回去陪父母親。
  
  方楚這才記起他們的確很久沒回去了,或許宋欣只是想念父母才顯得心神不寧,他該體恤的,於是他釋然地一口答應。
  
  然而在娘家,宋欣依然無法平靜下來。
  
  她想藉由畫畫來抒發心中的雜亂,但一拿起畫筆卻看到整個房間都是陳宏慶那張表情,或奸笑或暖昧、或熱情或冷漠……這些影像不斷向她襲擊而來,令她揮灑不開,啊——最後她受不了地大叫,待她稍有意識時,才發現又是滿地撕爛、柔碎的畫紙。
  
  女兒的異常,夜欣不是看不出來。
  
  終於,她不得不問問。“你和方楚之間——”
  
  “媽——”她十分難受地投入母親的懷中哭泣。“他,不該回來的,他……
  
  把我害的好慘,我恨他……“她抽抽噎噎地道出原由。
  
  夜欣輕輕撫拍著女兒,心裏卻深深擔憂。
  
  宋欣該不會對陳宏慶還存有愛吧?不!這絕不能發生。
  
  “媽——他曾以那樣傷害我,叫我痛不欲生,我簡直恨透了他,但為何,他是再次出現會引起我強烈的不安?我真的不可能再愛他的,可是我怕……我怕呀!”
  
  她哭嚷道。
  
  “孩子,會緬懷初戀情人,這是人之常情,但你心裏一定要非常清楚,那畢竟都已是過去了,不管是愛?是恨?你的信心都不能有所動搖,否則,欣欣,你會走上不歸路,而陷入無法挽回的悲劇裏,到最後,你可能會一無所有。”夜欣語重心長地分析嚴重性。“記住!你不能傷害你的丈夫,你不能毀了自己的未來、方楚才是你的唯一。”
  
  此刻宋欣的表情好駭人,她的眼中充滿仇恨,她的內心又淌著血,好不容易複合的舊傷痕又再次地被迫裂開。
  
  他騙她,不只騙她的錢,更騙了她的感情!
  
  她嘲笑她的醜,他鄙視她的保守……這些種種的傷害,她再也無法忍受,不!
  
  她不能就這樣輕易地放過他!
  
  母親的話,她完全置若罔聞,此時,她滿腔的怨恨竟化為一個堅定的心——報復。
  
  她要好好“玩一玩”他,然後毫不留情地一腳踢開他,就像當年他對她做的。
  
  是的,只有這樣才能消除她心頭之恨!
  
  夜晚,宋欣蜷縮在被窩裏,方楚甫自浴室出來,就一個箭步地撲到床上,迅速地捉住她,欲調戲他的愛妻。
  
  不過,宋欣卻無情地甩開他的手。“我累了,我要休息。”說完即整個包進被裏去。
  
  方楚有些惱怒,她回娘家那麼多天,她卻一點也不想要他?“該死的,你最近到底怎麼了?”他用力掐住她的手臂。“我有做錯什麼事嗎?你為何對我如此?”
  
  “我——”被丈夫一質問,宋欣突然有些清醒。是阿,她到底怎麼了?方楚,是我的丈夫啊,她居然不願讓丈夫碰她。她怎能讓那禽獸毀了她的家庭,她無法遏止的雙眼噙滿淚水。
  
  方楚不解,他的婚姻究竟出了什麼問題?“你放心,我不會強暴你的,我不是那種小人。”他憤而拿起枕頭就往外走。“顯然,你再也不需要‘抱枕’了。”
  
  在門口,他稍作停頓,頭也不回地又丟下這一句,才跨步離去。
  
  不!這不是她要的結果?
  
  她需要方楚,她需要他的愛,可是縱然心中發出無數的呐喊,卻一直無法叫出口。
  
  分房而睡,成了他們“冷戰”的開端,而且還一直持續著。
  
  方楚變成“清早”出,“深夜”歸,兩人偶爾見面也不說一語。
  
  而宋欣雖口裏不說,但對方楚的關心仍不減一毫,為了避免眾人對異常作息起疑,她依舊時常到公司探班,也如往常一樣與員工親切問好,只是一進辦公室,兩人各據一方,誰也不願先開口。
  
  另外她相當有意的會在陳宏慶面前展露風情,不是用嫵媚迷人的體態輕倚向他,就是用那對水汪汪會說話的鳳眼對他猛眨個不停,要不就帶著嗲聲的語調幫意召喚他……陳宏慶總也不由自主地亢奮起來,但他永遠也無法進一步碰確到她,這般難耐的情欲,不斷地折磨他。
  
  越是得不到的,他越是非得到不可,陳宏慶在心裏又開始盤算著……
  
  每到假日,他們就各待一層樓,反正,這幢宅子大得很。
  
  其實宋欣心中害怕,萬一這婚姻真到絕裂的地步,那她就是扼殺這婚姻的劊子手。
  
  她明白,這一點也不能怪方楚,可是該死的,他難道就不能對她柔聲幾句,總不能要她先扯下面子……那多丟臉啊!不行,今天,她拋下在家的方楚,逕自開車出去透透氣,反正現在,他在不在都差不多。宋欣賭氣地開向植物園,萬一陳宏慶也在那裏,她正可以釣釣他來洩恨。
  
  經過這陣子與陳宏慶的“諜對諜”,她早發現他跟蹤過她幾次了,哼!宋欣冷笑一聲。
  
  走近一顆榕樹房,她靜靜坐在石椅上沉思。
  
  不遠處,陳宏慶適時地出現了。
  
  這可不是偶然,他觀察好久了,從自己的出現開始,宋欣就一直不安,如今更是和方楚形同陌路。他自信滿滿地認為,宋欣這一切的改變絕對是因為他,現在他們又回到這老地方,自然可以肯定的是,宋欣還是愛著他的。
  
  不過,他不太明白,既然她對他仍不忘情,也百般勾引他,緊要關頭卻又一副神聖不可侵犯樣子。
  
  難道……她是顧忌他丈夫?好吧!明的不行,那麼就來暗的吧!
  
  他想了想,緩緩地來到她身邊。“嗨!你也‘回來’這裏?”他假裝十分意外地打著很有意思的招呼。
  
  宋欣抬首看,果真是他來了,好,就依計行事吧!
  
  她張著懸淚欲滴的雙眼盯看他一會兒,然後霍地起身掉頭就走,陳宏慶眼明手快地一把拉住了她。“別走,欣欣,我好想你,我一直都愛著你,你知道嗎?”
  
  這次倒是出自真心的。
  
  “想我?愛我?”她的眼睛一亮。“那當初你為何要離棄我?害我只好嫁給方楚。”她刻意嗔聲抱怨著,把淚水逼上眼眶。
  
  “這也是不得已的,我沒想到那個美國女人心懷不軌,在飲料中偷放了春藥,害我一時亂了性而與她……她使盡各種狠毒的手段不肯放過我,所以逼得我只好娶她。”他偽裝成一副無辜的可憐樣。“你是知道的,我一直都只愛你一人,但——你居然會別結新歡,辜負了我一番真情。怎麼又說是我離棄你呢?”陳宏慶說得振振有詞,一點都不感羞慚。
  
  “方楚又英俊又有錢,也很愛我,為何我不能嫁給他?而且我以為你不要我了?也不回臺灣?我實在是傷心呀!現在你回來了,這是緣——”她讓自己儘量柔情萬千地訴說著。
  
  “是緣份使我們又能牽引在一起,我愛你呀,欣欣……”陳宏慶藉機摟上她的腰使力,讓她更靠向自己。
  
  “你還欠我兩百萬。”宋欣在他的胸膛上冷冷地說。“這是我在你身上投資的錢,如今你已學成歸國了,如果你真的愛我,那就先還我這兩百萬,其他的再談了。”
  
  “你——”陳宏慶猛地推開她,她竟會來這招——要債。
  
  看到陳宏慶一臉的難堪,宋欣總算有絲毫報復後的快感。
  
  “當……當然。”他畢竟不是省油的燈,很快平撫情結,又展露出迷人的笑臉道:“但是,先答應我一件事。”
  
  “什麼事?”
  
  “陪我走一走,好嗎?我好想念我們曾經去過的地方。”他柔聲地祈求著,只差沒露出黃鼠狼的尾巴。
  
  哼!有何不可?我倒要看看他還能耍出什麼把戲?宋欣十分鄙視地想著,不忘給他一個應允的甜笑。
  
  時光好像又回到了從前,那時,她十八歲,只是個單純的大學生,他們一起過窮酸又快樂的日子,一起到門票最便宜的市立美術館、故官博物院,吃著最不花錢的路邊攤……
  
  他們一直玩到夜深,才累得在車上稍全休息,陳宏慶特地去買了可樂,裝成若無其事的給她一瓶,自己則大口灌下另一瓶。
  
  宋欣不疑有詐地喝下,沒多久便昏沉沉地睡去了。
  
  當她醒來時,她正躺在一張雪白的大床上。
  
  她像意識到什麼恐懼的事,一顆心立即怦怦地亂跳,衣服呢?
  
  幸好,她還是穿戴整齊的。
  
  或許是陳宏慶藥量沒算對,她的神智才很快就清醒了,真謝天謝地,她一面感謝上蒼,一面心底咒駡他的下流。
  
  她半眯著眼,審視眼前的一切,只見陳宏慶赤裸著身子,朝床邊走來。
  
  但不管怎麼說,她現在一定得鎮定——鎮定——她想到皮包內有一瓶女性用來護身的噴護液,這是方楚平日為她特別準備的。
  
  當陳宏慶俯下身的那一刹間;她的雙眼倏地睜開,而他也嚇了一大跳。她真傻,怎會和這種人渣在一起?還曾經被他迷得神魂顛倒?
  
  他居然這麼心狠手辣地想占汙她?簡直不是人!
  
  宋欣訕笑道:“需要我,直說無妨,可以到我那邊去,我家還有游泳池呢。
  
  何必用這種低級手段。“
  
  “我——”陳宏慶臉紅了。
  
  “等一下,我皮包內有保險套,老早就為你準備的。”她快速地四處張望,還好皮包被丟在床頭框下,她伸手拿皮包取出她的秘密武器,二話不說直朝宏慶雙眼噴下去。
  
  冷不防地,陳宏慶一尖叫,宋欣又往他下腹用力一踢,隨即拼命往外頭跑。
  
  不知跑了多久,直到她再也跑不動地頹跪在路旁。
  
  她哭了,徹徹底底地悔悟了,為了報復,她險些對方楚失去忠貞,也讓自己原本幸福美好的家庭走向破滅之途,而她又得到報復後的快樂了嗎?不!
  
  她整夜未歸。
  
  直到黎明破曉,她才拖著蹣跚的步伐,鼓足勇氣走向回程。
  
  打開了大門,她戰戰兢兢地入內,而方楚竟在大廳的皮椅上,他——在等她。
  
  “你跑哪去了?”他眼眶紅腫地盯著她。“本來以為你回娘家,結果打電話過去,你並不在,你——去哪兒了?”
  
  宋欣心亂如麻地不敢直視丈夫追逼的眼神,只能唯唯喏喏地說:“這……我可以不回答嗎?”
  
  他圓睜著眼珠瞪視她,這是他的妻子嗎?竟然變得如此陌生,他簡直不認識了。“我真傻是不?”他嗤哼一笑。“我方楚,堂堂楚揚集團的總裁,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怎會看上一個玩弄我感情的女子?”他搖搖頭。“我馬上搬出去住,這裏留給你,讓‘你們’更方便些。”他留下後面一句足以把她打入十八層地獄的狠話,頭也不回地走了。
  
  宋欣只是愣愣地坐在角落,把頭深埋在兩腿間,一片靜寂持續了好久好久,只看到地板上一滴又一滴不斷掉落的淚珠。
  
  她知道,方楚這次一走恐怕再也不會回來了,他一定是傷透心了。
  
  她的餘光瞥見餐桌上的一桌佳餚,方楚為她做的晚餐。
  
  他是如何用心想改善兩人的關係啊?
  
  可是——她卻一手毀了這一切
  
  方楚搬進了回國時所住的旅館,環顧四周,不禁感傷景色依舊而入事已非啊!
  
  他的妻子,再也不屬於他了。
  
  他本來就不相信宋欣會和陳宏慶出去約會,出遊……甚至去開“房間”!
  
  他告訴自己,一定是最近和她鬧冷戰,她故意氣他的,可是,他愛她,更不能失去她呀!
  
  於是,昨天他把一切放下,提前回家,親自下廚為她準備一桌“愛的晚餐”,企圖挽回她的心,消消她的氣。
  
  然而,她卻徹夜未歸!
  
  甚至……她對他毫無愧色!
  
  從此,方楚都用工作把自己累到三更半夜才帶著疲憊的身心回旅館,試圖把悲傷羞辱全數推出腦外。
  
  他和宋欣感情破裂之事,並沒有告訴家人,畢竟,父親一把年紀了,哪還能讓他老人家再為他們操心。
  
  他這輩子從未如此蒙羞過。
  
  這段日子也是他一生中最悲慘的階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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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
  
  整整過了一個星期如地獄般的生活,宋欣才稍微覺得可以問心無愧地面對她心愛的丈夫。她決定要求他回來,儘管他已不再愛她。
  
  她這麼愛方楚,怎能容忍沒有他的日子。
  
  這陣子,她受的折磨夠多了,整個人瘦了一圈,晚上睡不好,白天又孤獨一人,她想,方楚是不是也與她一樣痛苦?
  
  她特別慎重其事,又買了三朵玫瑰花,表示我愛你。
  
  但願一切都還來得及,她告訴自己,一定要再贏回丈夫的愛!
  
  到了旅館,她不需要通報就直拉接上電梯。
  
  她背了快上千次的“臺詞”——方楚,不要離開我,我們再重新開始,好不好?我好愛好愛你……
  
  然而她卻愣在門口久久……久久……
  
  房內男歡女愛的哼……啊……嬉笑聲……一波波地震動著她的耳膜,襲向她的心頭……
  
  “方楚,快!快點!”是女人的呻吟聲。“求求你!”
  
  方楚狂笑一聲,女人的尖叫聲隨即響起。
  
  簡直太過分了!方楚竟背著她在外享樂?說什麼要搬出去住,房子讓給她…
  
  …語氣滿是憤怒、指責、曾是那麼深深地割痛她的心,她自責……悔恨……結果呢?分居真正得到快樂的竟是他——此時,她竟然欲哭無淚,從來沒有預想自己也會淪落到這樣的下場,她的丈夫放棄所愛竟跑到外面尋花問柳。
  
  而她居然被命運捉弄到來此扮演一場“捉姦記”,這教她情何以堪!
  
  她吸吸鼻子,憤力踢門,又敲又打的乒乒乓乓巨響,震驚了床上兩個交纏在一起的身體。
  
  方楚心不甘、情不願,又有些氣喘吁吁地開門。“誰呀?”他顯得有些驚訝,但很快又回復冷漠。“是你?你來幹麼?”
  
  宋欣不客氣地推開他,床上的女人連忙用被單遮住她的胴體,對這突來的闖入者毫不客氣地叫駡著:“你是誰?”
  
  “我是他的妻子!”她生氣地拿起話筒。
  
  方楚卻一把攔住,對那女人說:“快走吧!下次再來。”
  
  那女人撇撇嘴,立即走進浴室穿戴衣物,便匆匆忙忙地走了。
  
  “你——”一句“下次再來”叫得宋欣痛徹心扉,她無法遏止地甩了他一個耳光。“你不要臉!”兩手發抖得萬害。
  
  方楚也不甘示弱地回敬她兩個耳光。“你真當我是笨蛋,不會發瘋?”男人的力氣畢竟大多了,宋欣雙頰立刻紅腫起來。
  
  他心一疼,但仍忍心地轉過身背對她。“誰不要臉?你能在外偷漢子,我就不能在外面搞女人?這樣公平嗎?”
  
  他知道一切?
  
  心口似乎有把利刀,狠狠地猛刺進去,她——永遠沒有機會懺悔了。
  
  “我恨我自己,為什麼會愛上如蛇蠍般的你?我居然會栽在你手裏?哈哈…
  
  …“他一陣狂笑,倏地旋過身,粗魯無情地捏住她的下巴,眼中燃起兩團怒火直逼著她來。”我真是名副其實地引狼入室啊!早知道,你仍愛著陳宏慶,我絕對不會浪費一絲一毫的情感在你身上,你——下賤!“
  
  “不!不要用這麼殘酷的字眼對我,我沒有!”她淚痕斑駁地道。“我是真心愛你的。”
  
  他的心突然一橫,用力推開她,她踉蹌不支地跌在地上。
  
  “如果,我有一把刀,應該刺進你的胸口、挖出你的心、割下你的舌,我要看看,美人的心和舌是不是與眾不同?”他哈哈大笑。“你還以為我會相信你的美麗謊言?”他忿恨地用拳頭捶打牆壁。“從認識你的那天開始,就是我美麗噩夢的開始,如今,夢醒了,我們——是一場空。”那一雙藝術家的手已血跡斑斑,而宋欣的心已然碎得無法癒合。
  
  他的心宛如被車輾過一般,已血肉模糊得再也不能分辨。“婚前,我曾發誓絕不會打你,但我還是無法豎守諾言,對不起!我想——”
  
  他咬著牙根無奈地吐出——“我們離婚吧?”
  
  一個晴天霹靂正中宋欣頭頂,直轟而下。
  
  宋欣的腦袋刹那間陷入空白……當她漸有意識時,淚水早已洪流不止了。突然地,她跪倒在地。“我……愛你,相信我,我沒有做出對不起你的事,求你…
  
  …不要離婚,不要丟棄我……方楚,讓我們再重新開始,好嗎?“這一刻,她沒有了尊嚴,沒有了怨氣,但她知道……她不能沒有方楚。
  
  “不!”方楚邪笑著。我看,你是愛我的錢及愛陳宏慶的人吧!哼!世上可沒有兩全其美的事,你別作夢了!“他的理智已被憤怒及悲痛所蒙蔽了。
  
  “我沒有!是你在外面亂搞女人!”她可憐兮兮地為自己做最後的辯解。
  
  方楚眼中的兩團怒火仿佛瞬間掉入冰庫底。“是你逼我的,不是嗎?這一切不全都是拜你之賜嗎?”
  
  宋欣緊咬的下唇已滲出血水來,她想起媽媽那天的告誡——……欣欣,你會走上不歸路而陷入無法挽回的悲劇裏,到時你將失去方楚,毀了自己的未來……
  
  難道這就是她的報應?而她是誰也怨不得,因為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沒有了你,我如同行屍走肉,活著又有什麼意義?方楚……”她幾近卑微地哀求著。“我愛你呀!”
  
  “我不會再天真地相信你了,你走吧!”他下逐客令。“把你骯髒的身體留給陳宏慶吧!你們——才是天生一對!”他咬牙切齒地說。
  
  “不!求你……”她拉住他的手跑在地上,奔流的淚水早已氾濫成災。
  
  “別再浪費你的眼淚來期望我的同情。你傷害我還不夠深嗎?”他狠心道。
  
  “你不走是吧?那我走!”他用力甩掉她抓著他的手,奪門而出。
  
  “方楚——”她心碎地叫喚。“我沒有背叛你!求你相信……”
  
  在奔出房間前,他瞥見放在沙發上的三朵玫瑰花。
  
  我愛你!“花語”如此訴說著。
  
  他激動得流下淚來,但宋欣並不知道。她如今所有的心念只是——她的世界全毀了。
  
  又下班了。
  
  方楚無奈地走進地下停車場。
  
  打開車門,倏地他感到後腦一陣劇痛,隨即昏倒在地,失去知覺。
  
  此人戴著口罩,雙眼射出狠光,他用繩索綁住方楚的雙手及雙腳,又用膠布捂住他的嘴,以黑布蒙住他的眼睛,然後將他拖入後車廂,自己則迅速地坐上駕駛座奔馳離去。
  
  宋欣終日以淚洗面,不吃不喝地在旅館苦苦守候著她的丈夫。她一定要等他回來,再次求他回到她的生命中。
  
  三天了,方楚自始至終都沒有再出現過。
  
  她的心不停地淌著血,整個人也處於昏沉沉的狀態,她只是念著:丈夫不要她了。
  
  電話鈴聲響得又快又急,像催魂似的,好久好久……宋欣才稍有意識。
  
  是方楚!一定是他打電話。
  
  她慌亂地抓起話筒。“喂!方楚!”
  
  電話那端傳來一片吵雜及低沉模糊的男人聲,當對方切斷訊息的同時,宋欣手上的聽筒似乎執不住地掉落在地。
  
  贖款一億元!
  
  她倏地完全清醒過來,整個人跌坐在沙發上劇烈地顫料著,然後,她鎮定思忖半晌,立刻再度拿起話筒——她告訴方悅這件事,並且叮嚀再三,不要讓方亨知道方楚被綁架了。
  
  方悅當然不會有那麼多現金,但是,她會向她的所有姐姐們調度,如果,大家湊一湊,應該會有五千萬。
  
  這還是不夠的,宋欣立即打電話向會計部經理要求動用公司的所有現金,務必在明天中午以前籌足五千萬。
  
  錢的問題雖緊急處理了,但強烈的不安還是迫使她打電話給現已就任警官的宋耀,她哽咽地道出一切,請求弟弟一定要全力以赴。
  
  方楚不能有任何意外,要不然,她也活不下去了……電話這端的宋欣早已潰不成聲了,她一定要他要平安無事。
  
  宋耀絕對想不到,他從警官學校畢業上任後所接的第一個重大案子,要拯救的對象竟是自己的姐夫!
  
  他幾乎動用了北區所有的警署力量,全力地秘密進行搜捕。
  
  時間,只剩下二十四小時了!
  
  方楚被關在一處像大樓地下室的密閉式倉庫內。一股臭酸發酵的味道撲鼻而來。他覺得全身炙熱,呼吸又困難,但心智卻是異常清醒的。他明白,像這種地方真要等到有人發現他,只怕早已……
  
  此時,他的手腳仍被困綁得難以動彈,眼睛及嘴巴也被捂住了,唯一自由的腦子,想的全是宋欣——他的愛妻。
  
  她現在一定還在癡等著他,孤獨一人坐在角落裏,小臉埋在兩腿之間哭泣…
  
  …天啊!他幾乎可以聽見她苦苦的哀嚎與呼喚聲……
  
  他真的好後悔,恨自己怎能這般絕情絕義地拋棄她、刺傷她……
  
  宋欣!原諒我!我愛你,我一直都是深愛著你呀!他在內心頻頻呐喊著。
  
  突然,地下室的大門霍地被打開,一會兒,他眼上的黑布被扯下。昏暗的光線,使他久被蒙住的瞳孔很快就適應。他定睛一看,是他?綁架他的歹徒竟是——陳宏慶。
  
  而這裏?居然是自家公司大樓的地下室!
  
  最危險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陳宏慶十足地掌握此項要點,他獰笑著:“嘖嘖嘖!楚揚財團方總栽的命確實是很值錢,呵!那個傻女人,我說一億,她竟大氣也不敢吭一聲,還哀求我不要傷害你毫髮,可是——”他俯身衝到方楚面前,冷不防地甩了他好幾個耳光,一把扯起他的衣領說:“你想我可能讓你平平安安地回去嗎?哈哈哈!等明天一拿到錢,我要叫你——不、得、好、死!”他眼露兇殘的殺氣,說完後頭躺旁一偏。
  
  方楚隨他的指尖一瞧,天!是瓦斯筒!
  
  “看到了嗎?我會慢慢地折磨你……”看著他慌亂的神情,陳宏慶更加得意了。“對於將死之人,我還是會仁慈地告訴你,本來我是非得到宋欣的人,不料,她竟堅守對你的愛,硬是對我抵死不從。”這一刻,陳宏慶的淚水流露出他的真愛。
  
  “懷疑宋欣的忠貞是你這一生中最大的錯誤。”
  
  方楚頓時心痛如絞,她是那麼地執著專一,甚至拋棄自尊地跪在地下求他,而他卻殘酷無情地鞭撻著她的真心……
  
  他開始禱告,祈求諸神明,再給他一次懺悔的機會——與愛妻見最後一面。
  
  宋欣一個人戰戰兢兢地走在荒郊野外。
  
  雖然,這附近全都有員警埋伏著,但果真能把方楚平平安安地救出來嗎?她實在是沒有什麼信心。
  
  這歹徒的確夠狡猾,屢次變換贖人地點,最後,她堅持要求必須見到方楚本人安然無恙,否則,歹徒別想拿到一分一毫。
  
  陳宏慶不得已地點頭答應,心中卻起了更陰狠毒辣的念頭,他把宋欣押上車,為了要見方楚,她也不顧一切地隨歹徒離去。
  
  眼見大姐脫離員警的保護網,宋耀扼腕捶胸焦慮萬分,她這樣貿然地隻身前往,只怕凶多吉少。他該如何拾救他們?
  
  宋欣被蒙住雙眼的感覺好像回到了市區,車子停定後,被強拉到一處僻靜而燠熱的地方。
  
  等宋欣得以睜開眼,直覺地回首要看清歹徒的真面目,令她無法置信的是——歹徒竟然是陳宏慶!
  
  這個男人真是喪心病狂,為了錢,什麼齷齪的事都做得出來。
  
  “讓你看到我,是因為你再也活不了了。”他聲聲奸笑,一把搶過她手中的皮箱,將她推入倉庫內並上鎖。“永別了,恩愛的比翼鳥,你們既然如此相愛,我就成全你們,讓你們在地府也做對鴛鴦,哈哈哈!”狂笑聲漸漸地消失了。
  
  然而,瓦斯的氣味卻越來越濃。
  
  宋欣看到方楚,她淚痕斑駁地投入他懷中,並急切地為他除去身上的繩索。
  
  “方楚!”她哭嚷著。
  
  “欣欣!我的愛!”他拉下了嘴上的膠帶,失聲呼喊著,兩手結結實實地摟住她。
  
  “我以為,我……再也看不到你了。”她哭得像個淚人兒。“方……楚,沒有你……我寧願死!”
  
  “寶貝!我愛你,請原諒我的自私與魯莽……”他熱情而狂野地吮吻著她,久久不能自已。
  
  “為什麼要來救我?”方楚低喃著。“那需要多大的勇氣啊!你知不知道這會叫你喪命的?”他是多麼地心疼與愧疚。
  
  “我管不了這麼多,因為愛,給了我勇氣,夫妻嘛!同生死、共患難,我無怨無悔……都是我——”她真痛責自己的任性,要不然今天他們也不至於面臨死亡。“其實,我根本就不愛陳宏慶,只是一種怨懲報復的心態在作崇,我要證明自己再也不是以前那個人人摒棄的醜小鴨,而且我要他對我的傷害付出代價。”
  
  她抬起淚眼,充滿深切的愛戀。“仇恨蒙蔽了我的真愛與理智,方楚!我——愛——你,自始至終,我都只屬於你。”
  
  “傻瓜,這不是你的錯,是我自作主張,不聽你的動告堅持雇用了他,才造成今天的局面,我對不起你——”他深情地撫著她的雙頰釋然一笑。“在我看到瓦斯筒的那一刹間,我極力地向上帝祈求,希望在死前能與愛妻見一面,告訴她,能擁有她的愛,是我這一生中最大的幸福,沒有任何事比我們相愛還重要。”
  
  “方楚,”她把小臉埋進他的頸項,滿足地舐吮著。“我一定要為你生一大堆小孩,我很能生,相信我,因為我的屁股遺傳了我媽媽,她一生就生了六個。”
  
  儘管在死前,她依然幽默。
  
  “傻欣欣,只要有你陪我過一生,有沒有小孩我一點也不在乎。”他萬般深情道。“我只要你——”
  
  方楚低下頭,吻住妻子誘人的朱唇……
  
  倉庫的鐵門霍地被撞開來,宋耀直衝了進來,室內的瓦斯味噁心得令他直想吐,他拼命捂鼻口,卻看見大姐與方楚正吻得難分難舍!
  
  “你們瘋了,都快死了的人,居然還有閒情逸致談情說愛,你們可以破金氏紀錄了。”宋耀狂吼著。
  
  兩人見到宋耀,仿佛生命的希望又躍起了,支撐他們的最後一絲力氣也全鬆懈下來,倏地,立即不支,全昏倒在地。
  
  “快叫救護車!”
  
  在醫院昏迷多時,醫生宣佈方楚和宋欣脫離臉境。
  
  宋耀憑著驚人的第六感、過人的機智與鎮定,迅速逮捕了在中正機場正要倉皇潛逃出境的陳宏慶,又能從容不迫地拯救楚揚財團的總裁夫歸平安脫險。這可是大功一件,他立即得到警政署長的表揚與鼓勵!
  
  而宋欣,她奮不顧身的救夫事蹟,贏得各大傳播媒體的讚揚,一時成為家喻戶曉的英勇女子。
  
  陳宏慶,這位元自負過高的男人,不安本分、腳踏實地去做事,盡想以不正當的手段獲取暴利,落網後以蓄意謀殺、擄人勒索、殺人未遂……等罪名判以重刑。
  
  經歷過這場劫難後,宋欣和方楚更加能珍惜實貴的生命及這段得來不易的“緣”。
  
  宋欣特別穿著一件方楚買的歐洲進口性感睡衣。不用說,這自然是出自於名設計家方婷之手了。
  
  透過電話,方婷還自信滿滿地拍胸脯保證,只要宋欣一穿,方楚必然止不住滾滾熱情,不用多久包准能孕育出愛的結晶。
  
  今夜,宋欣特意打扮,她站在鏡前審視自己,一顆心跳個不停,她自我解嘲著,這又不是她與方楚的第一次,怎會比新婚之夜還緊張萬分?
  
  她吐了吐舌頭,鑽進棉被蒙著頭,越叫自己鎮定就越心如雷鼓。
  
  她把方楚放在客房裏的枕頭拿回來擺在自己的枕邊,她明白,方楚是個認枕頭的男人,若沒它,他肯定無法入睡。
  
  他的念舊以及對愛的專一,就如同她一樣,這些日子,沒有了“大抱枕”,她幾乎是夜夜不成眠。
  
  從分床、分居,到經歷綁架,住進醫院……今夜,是他們平安獲救以後,同時回到小窩的第一晚。
  
  宋欣心中五味雜陳,他們已許久未同房了,方楚在償過“野味”之後,還會永遠只忠於她一人嗎?他還想要她嗎?
  
  她突然覺得好冷,冷得猛打哆嗦,不經意,淚珠沾濕了枕頭。
  
  方楚頹坐在電視機前,只希望把自己的眼皮累垮,就可以倒頭大睡,因為,他實在害怕即將到來的時刻。
  
  當時他被誤會蒙蔽了理智,脫口而出道:“我們離婚吧!”真的不是他願意的,最不可原諒的是他背著妻子在外尋歡作樂,這教他如何面對堅貞的宋欣,萬一她堅持要離婚……不!他不能失去她,他不能……
  
  他用力甩甩頭,再極力撫慰示愛,也許能留得住她!
  
  他回到客房內,頭一偏,咦!枕頭不見了。
  
  這表示,他要一夜無眠了。
  
  他有些欲哭無淚。
  
  淩晨三點半,宋欣從慶上坐起來,一臉的狼狽。
  
  她的雙頰再次爬滿淚水,果真是家花沒有野花香?她的丈夫真的不要她了…
  
  …
  
  方楚“坐”在床上,卻欲睡難眠。
  
  看看時鐘,已是淩晨五點。宋欣應該還在睡,他決定,要“偷”回他的枕頭。
  
  他躡手躡腳地走進主臥室,竊伺一切。
  
  不!她怎能如此?她把他的小枕頭抱在懷中,摟得好緊好緊,而且,她居然穿這種該死的迷人睡衣?
  
  他咬咬牙,儘量忍住不去注意宋欣的體態,從一旁取來一個大枕頭,單純地想以大換小。
  
  大枕頭放在她的手臂間,他執起她的手,取下小枕頭,動作極為輕聲小心,但還是驚醒了床上睡不好的可人兒。宋欣好高興,猛地坐起。“你……回來了?
  
  方楚……我有話跟你說……“她有些口吃。
  
  “不!”方楚猛搖頭,他以為他害怕的事真要發生了,他心中不斷呐喊。
  
  “宋欣,不要!不要離婚……”
  
  但嘴裏只能說:“我……只是來要枕頭的,沒有它,我睡不著。”他搶過枕頭,想奪門而出,他連多看宋欣一眼的勇氣都沒有。
  
  “不要!”宋欣不顧一切地拉住枕頭,出其不意的動作,使方楚不得不回頭。
  
  “幹麼!那是我的枕頭。”方楚叫道。
  
  “我討厭你的枕頭。”宋欣咆哮,沒想到她竟嫉妒起一個枕頭!
  
  一拉一扯之間,嘶——枕頭裂開了。
  
  看著飛舞的棉花絮,兩個人都呆愣了。
  
  宋欣淚水汪汪,她不明白地問:“為什麼?為什麼我們不能如從前那般恩愛?
  
  方楚,我愛你啊!你知不知道,沒有你……我根本睡不著。“
  
  “我——”方楚痛心疾首地旋過身子。“我是個自私可恨的男人,只會一味地要求你為我保持忠貞,而我自己卻在外頭尋歡作樂,我真是該死!欣欣……對不起,我不敢祈求你的原諒……”
  
  “不是的!這一切都是因為我一心要復仇,掙回失去的自尊才造成的誤會,沒想到竟傷害到無辜的你,是我的錯!我的……”
  
  不讓她說完,方楚早已用火燙的唇堵住她的,兩顆心交融在一起,那不該有的誤會就叫它隨風而去吧!
  
  “欣欣,謝謝你的捨身相救,你是我心中永遠的女英雄!”他放開妻子那已被他吻得紅腫的豐唇,又在她的唇瓣間低語著。
  
  “因為我身旁有一位傳人的男性啊!是他給了我愛的力量。”她眼中閃著陽光般的神采。“但是……”她眼神突然黯淡下來。
  
  “怎麼了?”方楚奇怪地問道。
  
  “我在想……我是不是變醜了?所以無法再吸引你?”她沮喪地說。
  
  “不!別亂說!”他輕聲喝道。“你還是一樣美麗。”他感性真情地訴說。
  
  “每當夜晚來臨,我想的是我最愛的妻子,她的笑容、她的臉龐、她嬌俏可愛的紅唇、迷人的胴體……”他眼中燃起兩團火焰,貪婪愛戀地在她身上流瀉,不安分的手撫著她的秀頸,輕輕撥下睡衣的肩帶。她懾入魂魄的酥胸立即呈露眼前,如潮湧般的,他快瘋了。
  
  “這——是為你準備的,我希望能……再次擁有你。”她羞澀地嬌笑著。
  
  “你……喜歡嗎?”
  
  “喜歡,我喜歡你的所有……”他呻吟道,遏止不住地低首狂吻她。
  
  “方楚,我——”她的頭往後仰,享受方楚帶給她細膩神奇的快感。
  
  她的手指激情得像要嵌進他的身體,火辣辣的唇舌緩緩地往下舔吻,流連徘徊在他的最敏感處,她把自己完完全全地奉獻給她的丈夫。
  
  “啊……欣……”他發顫地吟叫著。
  
  她用生命中所有的熱力,帶給他一場騰雲駕霧、飄飄欲仙的星際之旅……
  
  宋欣氣喘吁吁地將臉龐枕在丈夫肚子上。
  
  “寶貝,你再不移開你的臉,我又要發狂了。”天知道他妻子誘人的魅力十足,這麼快,他又想要她了。
  
  宋欣不語,一個勁地用她的舌頭緩緩往下移。
  
  “你……真是個妖女……啊……”他雙手握緊她往上一提。
  
  “好哇!你罵我妖女,看我怎麼修理你——”她嬌嗔地拿枕頭K 他,結果綿絮紛散,滿天飛舞著。“你的枕頭宣告報廢,萬歲!”她大聲地在床上彈跳著。
  
  方楚右手拉住妻子的腳,宋欣一個重心不穩跌進他的胸膛。“罰你一輩子做我的枕頭。”他賊兮兮地笑道。“以後,每天陪我睡覺,我是你的‘大抱枕’,你是我的‘小枕頭’。”
  
  “遵命!老公。”她淫蕩一笑。“‘大抱枕’,信不信?今夜,我們一定會有孩子。”
  
  方楚搖頭。“不相信,以前我們也是這樣……”他止住不言,用行動來表達。
  
  “不一樣,以前……我算錯了。”她被他逗弄得嗔笑說。
  
  “什麼意思?”
  
  “我說出來,你不准笑我。”她面紅耳赤地喝令道。
  
  “好!不笑。”他交妻子往上拉,讓她的唇能更貼進他的耳際。“小聲說,我保證不笑。”
  
  她信以為真的在他耳邊低訴。
  
  方楚笑得只差沒撐破肚皮,宋欣丟臉地只好拿被單蒙住他的頭。
  
  這是怎樣的妻子?
  
  竟然把“安全期”跟“危險期”顛倒著算?
  
  “不准笑,不准笑……”她用她的粉拳肅腿對方楚施以“毒”打。
  
  “哈哈……那麼,今天——”他從被窩中鑽出頭問。
  
  “當然是——沒、問、題。”她嬌羞地把自己也蒙進了被窩裏。
  
  “欣欣,我愛你——”他在她耳邊細語,親吻著。“在你身上,我終於相信,美人還是有顆天使心,今夜,‘冷戰’正式結束,謝謝你的體諒和‘主動’……”
  
  想到今晚她主動積極的挑弄,他便有些洋洋自得。
  
  她決定要挫挫丈夫的傲氣。“冷戰是暫停而已,咱們先說定,以後,換尿片、餵奶……所有有關孩子的事,你必須全權負責!”
  
  “天啊!我娶到個母夜叉了!”他無法置信。
  
  “一點也沒錯!嘻嘻——方爺娶的女人是美人+天使+妖女+母夜叉——多完美的組合!”她露出巫婆的笑容。
  
  整幛房子,被笑聲震得快垮了。
  
  從那一夜起,方楚再也不需要那個自高中以後就一直不離身的“枕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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