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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綠光]美男秘書(撿到寶卷二)[全文完]

[綠光]美男秘書(撿到寶卷二)[全文完]

嗄?
對街有流氓準備對女性同胞劫財劫色?
身為一個新時代的勇健女郎,
她絕對要衝出去賞色狼一個“爽快”啦!
可為啥她救回來的女人竟然“帶把”?
誤救個長相天使的失憶男已經很不爽了,
他竟還一臉天真的問“一起睡口以嗎”,
哇哩咧,當她是他老媽啊?!
只是對上那張要哭要哭的稚氣臉龐,
好啦,躺下總行吧!
但有人說睡在一起就一定得“那個”咩?
害她才剛開葷就中獎……
全世界只有一個你,叫我如何不珍惜。

部落格裏的我  綠光

  前幾天上網,看見了青春部落格。

  實在是忍不住想要誇誇美編,其畫功真的只能以鬼斧神工來形容了,至少我是這麼認為的。

  線條很簡單的插畫,為什麼可以把神韻勾勒得這麼清楚?

  真的是太神了。

  呃,由於其他的作者,我也沒見過廬山真面目,所以畫得有幾分像嘛,是真的不知道,不過關於我的,可以說是完美到了極點。

  那是我,就是我,跟本尊相比,相差不遠。

  仿佛把我的個性也帶入了畫中,已經找不到其他形容詞來說明我內心裏的澎湃了。

  其實,在很久以前,我也滿喜歡畫漫畫和插畫的,甚至想過要替自己設計個人插圖,遺憾的是,學藝不精啊。

  所以啦,美編的手真的好巧,畫得恰如其份,真是讓我暗暗膜拜再三。

  有興趣的看倌們有空也可以上去看看,在青春部落格裏有不少作者,而上頭的圖就是美編以作者樣貌下去畫的唷。

  真的很厲害,有機會定要上去瞧瞧。

  像我,有空就會上去逛一逛,只因我很喜歡那張圖,真的。
全世界只有一個你,叫我如何不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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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坐落在一大片的水泥叢林裏,幸福寶貝屋猶如世外桃源般地傲立其中。

  幸福寶貝屋占地約百坪,白頂藍牆的小木屋建築,後門還有一小片的香草花園,裏頭有熏衣草、茉莉花、金盞花、迷迭香、羅勒等數不清的香草,而紅磚圍牆邊則種滿了阿勃勒,串串的黃色花朵自翠綠色的枝葉中竄出,每近暑期時,串串的黃色小花隨風搖曳,抖落一地的風情。

  而一樓店面的牆身鑲著奧地利的水晶冰霧玻璃門,推開門進去,映入眼簾的是分隔成一區一區的雅座,每一區雅座都給人絕對的隱密空間和寧靜,另一邊則是長型的吧台,裏頭簡單而樸實的擺設裝潢,配上淡淡的暈黃燈光,感覺相當典雅與舒適。

  在吧台旁邊有個透明櫃子,裏頭擺滿了各式各樣的蛋糕,舉凡慕斯海綿蛋糕、堤拉米蘇、麥芽牛奶蛋糕、酒釀蛋糕、水果塔、香草餅等等,皆令人垂涎三尺。

  這間店生意向來不差,販賣的不只是店裏的甜點、花茶和咖啡,還有一流的服務品質,當然也包括溫暖的氣氛和不被打擾的安靜,因而頗受附近商業區的OL青睞,有時候光是一客蛋糕便能夠讓她們坐在這裏閒聊一個下午。

  今天,一向鮮少休息的幸福寶貝屋竟沒開門營業,只因一太早便有輛加長型禮車停在店門口,將經營幸福寶貝屋的三姊妹接走,到了已經華燈初上的時候,還不見她們回來。

  而另一頭,豪宅內——

  「大姊,那個老頭到底想做什麼?」年紀最小的於若能問著。

  「天曉得?」當家的大姊于用和冷眼看著屋內富麗堂皇,奢華到令人作嘔的擺設,直覺得腦門隱隱作痛。

  「我的麵粉團已經醒過頭了。」身為當家甜點師傅的于至可不禁微蹙起眉。

  「醒了,就讓它們再睡一下,反正今天是絕對不可能上工了。」於用和不耐地站起身,走向開放式的大樓梯前。「爺爺,你要是再不下來,我們就要回去了。」

  「對,我已經餓慘了,我要吃飯。」於若能也跟著吆喝。「臭爺爺到底是在搞什麼鬼?他不是不承認我們的存在嗎?既然不承認,幹麼還要派人來接我們?接我們到這裏卻又不理我們?」搞什麼?耍她們很好玩嗎?

  「若能。」于至可適時地打住她不經修飾的說詞。

  「我說的是真的嘛。」於若能扁了扁嘴。

  想當年,爺爺因為不同意老爸和老媽交往,逼得老爸帶著老媽私奔,從此以後和爺爺斷絕關係。

  知道有爺爺的存在,還是在爸媽去世的時候才發現的。

  算了算,也不過是才一年前的事,從那時候開始,爺爺就很機車地開始插手過問她們三姊妹的生活,有空沒空也要召喚她們三個進宮面聖。

  很無聊耶,以為她們很閑嗎?

  「若能,你這個丫頭的嘴巴怎麼老是這麼沖?」低沉的嗓音自開放式樓梯上頭傳來。

  于文鮮緩緩下樓,儘管梳得油亮的發顯得有些斑白,臉上皺紋橫生,但壓根無損他與生俱來的威嚴和氣勢。

  若是時間回溯到四十年前,可以想見他的俊美和意氣風發。

  「爺爺,你到底要做什麼?」於用和毫不囉嗦,開門見山地問。

  「急什麼?」

  「我怎能不急?我們今天一整天沒辦法工作,全都耗在你的房子裏,也不知道你到底想要做什麼。」他可知道要她待在這種裝飾華麗的房子裏頭,得要花多大的精神力克制自己不要吐?

  「那一家店的營業額不過平平而已,不要說得好像你一天不做生意,就會有重大損失似的。」于文鮮毫不客氣地吐槽。

  「你又知道?」於用和嘴硬得很。

  「我怎麼可能不知道?」于文鮮往沙發一坐,頭往後仰輕喊著,「敘亞,把報告給我。」

  于文鮮的機要秘書言敘亞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手上還拿著—份資料。

  「這裏頭有你們接手那間店至今的營業報告,充其量也不過是打平每個月的開銷罷了,哪能賺上什麼錢?」

  掌管帳本的於用和無言以對。可惡,這老頭根本就是把店裏的底細都給摸透了嘛。

  雖說店裏的生意不算太差,至可做甜點的手藝更是一絕,但是這年頭的OL很怕胖,有時候到店裏只點了一壺花茶便耗去一整個下午的時間,雖說店裏的客人不少,但實際上,她們的消費金額並不大。

  正因為如此,她每個月才會老是對著帳本大歎無奈。

  「大姊,我們的生意真的像爺爺說的那麼糟嗎?」於至可個性內向又自卑,不是待在廚房便是在後頭的香草花園裏耗著,鮮少到外場走動。

  「沒那麼糟啦。」掌管吧台的於若能壓根不信,「我每天泡花茶,泡得手都酸了,哪可能生意不好?」

  于用和聞言不由無力地閉上眼。一壺花茶才多少錢啊?而且還可以回沖耶,這個沒大腦又少根筋的笨妹妹。

  「那麼,爺爺有什麼建議嗎?」於用和甩了甩頭,努力打起精神應付他。

  她不信爺爺會沒事找她們閒聊店裏的營業問題,他沒那麼閑,也沒那麼無聊,光是一個廣全集團就夠他忙的了。

  「沒什麼建議,只是想告訴你們,幸福寶貝屋是我借給你們爸爸的,那一塊地包括地上物,全都是我的。」于文鮮精矍的眼來回巡視著三個人的反應。

  「然後呢?」於用和微眯起眼。

  「我要收回來。」

  于文鮮話一出,三人皆沉默不語。

  於用和虛軟地往沙發椅背一躺,覺得無力透頂。這個臭老頭,到底想搞什麼?他若真的無情無義,當年就不用把幸福寶貝屋借給老爸,更不用理她們的死活,打一開始就不需要到她們面前表明他的身分。

  所以他現在這麼說,就代表——他想談判,而且極有可能是希望她們三姊妹其中一人能夠回到他的羽翼之下。

  畢竟,他只有老爸一個兒子,而老爸也只有她們三個女兒,她們也算是爺爺唯一的親人了。

  「但是,有權宜之計。」

  「說吧。」來吧,老狐狸。

  「三條路給你們選。」見她們三個人都沒有意見,于文鮮隨即又道:「第一,拉高店裏的營業額,不用百分之百,只要百分之八十就夠了。」

  「那很簡單啊。」於若能理所當然地道。

  「閉嘴。」於用和怒瞪她一眼。「第二條呢?」

  「依照我的安排嫁人。」

  駁回。「第三條呢?」

  「給我一個姓于的曾孫,當我的接班人。」事到如今,只要能夠給他一個曾孫當接班人,他死也瞑目了。

  于用和呼了口氣。「爺爺,這些都太難了。」

  根本條條都是死路嘛。

  要提高營業額,基本上幾乎可以說是不可能,畢竟店裏的甜點和花茶全都是五星級的材料,賣價卻很平價,想要從中賺取龐大的利潤,實在很難。

  依照他的安排嫁人?倒不如直接叫她去死;至於要她們突地生出一個男娃娃給他,那不是更難?

  簡直是整人嘛。

  「不試試看,怎麼知道不會成功?」于文鮮微勾起笑意。「我給你們三個月的時間,希望你們能早一點給我好消息。」

  「三個月?」於用和不禁瞠圓眼,「爺爺,生一個孩子至少要在肚子裏待十個月好不好?三個月能幹什麼?」

  「育種啊。」他回得理所當然。

  她不禁傻眼。

  「好了,到飯廳吧,飯菜已經準備好了。」于文鮮一動作,身旁始終沒有開口的言敘亞隨即將他扶起。

  面對這種情況誰還吃得下啊?於用和在心裏?喊著,卻見於若能大聲歡呼,快步沖向飯廳。

  厚,這是誰家的笨妹妹啊?
全世界只有一個你,叫我如何不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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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套好窄裙,換上一件白色襯衫,外頭再搭一件與窄裙同色系的短外套,站在穿衣鏡前,撥了撥一頭及肩褐發,就算還沒著妝,但一張宜男宜女的相貌,凝聚男女雙性的優點,他認為自己美得驚心動魄。

  天國裏的天使,也不過爾爾吧!

  「喂,到底是好了沒有?宣清凡又來電了。」凱薩琳打開房門叫喚。

  「叫他去死。」伊凡側眼瞪去,圓潤的嗓音吐出毫不客氣的詛咒。「沒事叫我扮什麼女裝?不就是要送一份檔而已嗎?」

  真沒看過這麼欠揍的男人,居然指名要他送文件,還規定非得穿女裝不可!

  宣清凡是公司客戶之一,聽說那人對女裝扮相的自己一見鍾情,而後得知他是男人,躲在家中哭了數天,而今每有機會便想刁難他,逼迫他非得要以女裝出現不可。

  想當初他陪著老闆孫奇彥來到臺灣,為了討好客戶,他才故意以女裝示人,以便降低合作對象的防心,誰知道竟真的有人愛上女裝的他。

  他知道自己很美,但千萬別愛上他,因為他對他們沒有興趣。

  他這一輩子隻對一個男人感興趣過,那個人便是他的老闆,正因為對孫奇彥極為好奇,他才丟下在美國優渥的薪水,跟著他到臺灣一切從頭。

  他知道事業剛開始得要步步為營,但要他扮女裝去安撫客人……噢,真令人厭惡。

  從來沒想過,自己的工作內容竟也包括以色誘人。

  「但我看你扮女裝,倒也愈扮愈有心得了。」凱薩琳上下打量著他。

  有時候,她不禁認為上帝給了他錯誤的性別,不過這個男人,就算以男裝示人,也一樣妖冶迷人,只是不合她胃口而已。

  「你真以為我喜歡?」他哼了聲。

  會做女裝打扮,起緣於他的身世。

  他的奶奶是臺灣人,在美國嫁給了義大利籍的爺爺,而生下他的爸爸,最後臺意混血的爸爸娶了多明尼加妻子,生下三個姊姊,而在妻子去世之後,又娶了西班牙籍的媽媽,才生下他。

  這麼錯綜複雜的關係,讓他看起來國籍難辨,就連性別也猜不太出來。因此小時候他就常當娃娃讓三個姊姊打扮著玩,慢慢習慣了女裝的自己,漸漸也覺得自己真是美到不行。

  不過,男人裝扮的他也同樣好看,帥得所向披靡,唯獨輸給孫奇彥而已。

  「快點,順便上點妝。」凱薩琳催促著。

  「不用上妝了。」一想到要卸妝,他就覺得煩。

  「幹麼,你是怕被宣清凡給吃了?」

  「憑他?」他不屑地哼了一聲,

  「那可難說,這種時間,那種地點。」都已經晚上十點了,宣清凡居然還在公司等他,誰都看得出來他居心叵測。

  「哼。」他的外型纖瘦,但不代表他跟女人一樣柔弱。

  「要不要我送你過去?」門口出現另一道聲音。

  伊凡望去,搖搖頭,「不用了,我搭計程車過去就好。」要是連這麼一丁點小事都要老闆出門,他這個秘書可真是幹得太窩囊了。

  「一切小心。」孫奇彥將公事包遞給他。

  「放心吧。」一切準備就緒,伊凡套上低跟皮鞋,便拎著公事包出門。

  搭上計程車,大約過了二十分鐘後,他抵達了某棟辦公大樓前,往上一探,宣清凡所在的那一層樓確實還亮著。

  非趁今天跟他說清楚不可,否則他要是再這樣騷擾他,他總有一天會翻瞼,硬逼著老闆捨棄這個客戶。

  深呼口氣,才剛踏上辦公大樓前的人行道,便感覺左手邊走來幾個男人,他不以為意,直往門口的方向邁進,然而就在他向前走的瞬間,忽然砰的一聲,後頸傳來一陣疼痛,他下意識地拿起公事包橫掃過去。

  然而,虛張聲勢只是—下子而已,被偷襲的他眼前已是—片黑暗,怎麼奮力掙扎也抵不過三個男人的圍剿。

  在昏迷前,他只有一個念頭——王八蛋,這到底是什麼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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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說的可不是單月的成績,而是從此以後,每個月的業績都要穩定成長。」

  混蛋爺爺!

  於用和用力按著電腦,回想著爺爺說的渾話,把所有的不滿都發洩在可憐的電腦上頭。

  每個月的業績都要穩定成長,他以為那是這麼容易的事嗎?

  當初不把話說清楚,現在才又來翻供,說到底,規則是他定的,他隨時都可以改成對自己最有利的條件,簡直是無恥到了極限。

  上個月幸福寶貝屋之所以可以交出那麼亮眼的成績,主要是因為至可開車撞到她那超級發光體的學長展禦之,藉由他吸引一干趨光性的昆蟲上門,因此締造年餘不曾有過的好業績。

  如今,展禦之傷好後便拍拍屁股回去幹他的總裁,她們的業績自然跟著下滑。

  真慘!

  「姊,該打烊了吧?」趴在吧臺上的於若能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

  「你桌椅都已經整理好了?」坐在櫃檯裏正在計算營業額的於用和,眼也不抬地繼續與電腦作戰。

  「早就弄好了。」

  真是的,本來每天都是準時十點打烊的,就不知道剛才那對笨蛋情侶在幹什麼,一待便是兩個鐘頭,過了十點還下走,要不是她故意在他們旁邊整理桌椅,做了點小動作,恐怕他們打算坐到海枯石爛。

  「再等我一下。」於用和撥出心思回答,正在做最後衝刺。

  見狀,於若能只能認命地繼續趴在吧臺上,視線無聊地看向外頭,卻突地發覺對面街上似乎有著極為吊詭的畫面。

  「姊。」

  「幹麼?」

  「對面好像有人在打架耶。」

  「關你什麼事啊?人家打死了也不用你管。」真是的,她在算帳,可不可以讓她專心一點?

  要知道,她和數字向來很不對盤。

  「說的也是。」自己並不是那種路見不平,會拔刀相助的人,不過,要是狀況很激烈的話,她不吝於打通電話報警。

  等了一會兒,她瞧有人倒地,而其他三個人半拖半架著那個人,才又開口——

  「姊。」

  「又怎麼了?」於用和不耐透頂。「哪里失火了?」

  「沒失火,但是對面有人打架。」

  「那又怎樣?你剛才已經說過了。」要是看見外星人的話,再通知她一聲,不然就別吵她。

  「可是,被打的好像是個女的耶?」

  「嗄?」於用和擱下手中的單子,立即站起身住對面辦公大樓方向看去。「在哪里?我怎麼沒看見?」

  「被拖進旁邊的巷子裏了。」她指著對面說道。

  「你不會早點講啊!」她身上的黑色圍裙都還沒脫掉,便毫不考慮地住外快步跑去,「那可能正要劫財劫色耶,要是遲了一步,後果不堪設想,你有沒有同胞愛啊!」

  目送大姊跑出店門的背影,於若能很無辜地扁起嘴。「我說了啊……」

  「還不過來幫忙!」於用和回頭拉開嗓門吼著。

  「可是店門還沒鎖。」

  「沒人會搬好不好!」她氣急敗壞地瞪著狀況外的小妹,隨即快步穿越馬路,朝黑暗巷子飛奔而去。
全世界只有一個你,叫我如何不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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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姊,你小心一點。」

  「你不會過來幫我啊?」於用和氣喘吁吁地喊著。

  趕到現場之後,果真發現有三個男人正準備對已昏迷的女子施暴,她氣得毫不保留力道地將三個人打飛到三公尺外,嚇得他們立刻逃之夭夭。

  她本來想再追,但又怕已昏倒的女子會再受到傷害,索性先把她給架回店裏。

  但,不知道怎麼搞的,這女人還真不是普通的重啊。

  躺在地上時,看起來還挺纖瘦的,但一架到肩上,才發覺她魁梧得可怕,甚至比自己還要高上半個頭。

  天啊,她已經夠高了,居然還碰到一個更高大的女人。

  「姊,她撞到頭了。」

  於用和的腿一軟,架在她肩上的女人頓時滑落在地,後腦勺直接撞上店內的木質地板,發出響亮的聲音。

  「姊,她要是沒死也會被你給撞死。」於若能在一旁看熱鬧。

  她抬眼瞪著小妹。「我不是要你幫我的嗎?這個女人要是出事,你也要負擔一半的責任。」

  「可是,你的力氣向來很大,應該不需要我幫忙。」

  「你沒看到我快要喘死了嗎?」她沒好氣地吼。

  力氣大歸大,但從對面巷子扛個人回店裏,也是很累的事好不好?況且這位大姑娘可不是一般纖細的女人耶。

  揉了揉酸痛得快要抽筋的肩頭,她回頭盯著尚在昏迷中的女子。

  哇、哇哇哇……如果這世上有天使,大概就是長這個樣子吧!

  仔細一瞧,才發現她有一張看不出國籍、中性的臉,美得令人驚豔又讚賞。

  「姊,要不要報警?」她蹲在—旁問道。

  「等她醒來。」回過神,輕咳兩聲,對於自己對素昧平生的人看到出神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美人在現在社會多到往街上隨手一抓就是一大把,實在不算稀奇,可是這個女人氣質真的很特別,她甚至很期待看見她張開眼的模樣。

  「現在要扛她上樓嗎?」

  於用和橫眼瞪去。「讓我休息一下可不可以?」沒看到她滿頭大汗嗎?

  「姊,要不要先看看她的公事包裏有什麼證件,可以先通知她的家人。」於若能晃著手中的公事包。

  她想了想,接過手。「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探人隱私,只是想要幫你,請你別介意。」她喃喃自語著,打開了公事包,卻發覺裏頭是空的。

  「啊咧?已經被搶光了。」於若能扼腕極了。

  「都是因為你太慢叫我。」橫眼再次朝妹妹瞪去。

  「是你反應太慢。」她咕噥著反駁。

  「嗯?」眯起的麗眸像是薄刀般射去。

  於若能連忙在嘴前做出拉拉鏈的動作。

  「真是的,這下子只能等她醒來了。」於用和正準備將公事包扣上,卻見內袋裏有一紙條,她將之拉出,睇著上頭工整的字,念著:「伊凡,到了之後,要立刻跟我聯絡,奇彥。」

  「她叫伊凡?」

  「……也許吧。」

  「姊,她很像外國人耶。」

  「那又怎樣?」她微挑起眉,對方看來的確不太像純種的東方人。

  「她要是醒來對著我們說聽不懂的語言,要怎麼辦?」去年大學畢業,她已經把畢生所學都還給學校了,要是現在有人用外語跟她對話,她會立即倒地裝死。

  「放心吧,這字條上寫的是中文,就代表她看得懂,既然如此,那麼多少會講點中文。」

  「哦,那現在要抬她上去嗎?還是乾脆先把她安置在這裏就好?說不定她等一下就醒了。」

  「把她擱在這裏能看嗎?」於用和揚了揚手。「過來幫忙。」

  「怎麼抬啊?樓梯頂多只能兩個人並行而已。」

  「我抬肩,你抬腳,我在上,你在下,就這樣扛啊。」話落,她立即做出預備動作,見妹妹還杵在一旁,不禁催促著,「快點,我今天的帳還沒算完耶,不然你幫我算!」

  「不要。」要她算帳,她寧可扛人。

  「要一鼓作氣。」

  「知道了。」

  「一、二、三!」於用和數到三,立即和妹妹齊力扛起這昏迷女人。「走,動作快一點。」

  「姊,她怎麼這麼重啊?」於若能在後頭鬼叫著。

  「我怎麼知道?要不要把她的衣服扒開,看她身體是不是裝鉛塊?」這麼瘦的身體,到底是怎麼生出這種重量的?

  「天啊,叫二姊下來幫忙啦!」雖然嘴裏嚷嚷著,但她還是隨著大姊的動作快速鑽進廚房,爬上通向二樓的樓梯。

  「快點,沖啊!」於用和不給她喘息的機會,一路沖進二樓客廳。

  「姊,可以了吧?」

  「進我房間啦。」

  「還要轉到你的房間哦?」那要繞到最底耶!

  「廢話,不然待會怎麼看電視?」她忘了先前也有個傢伙老是霸佔二樓客廳,害她沒辦法看電視嗎?

  兩人一來一往地吼著,吵得待在南面房間的老二走出門外一探究竟,就見她們兩個七手八腳地把人抬進于用和房裏,隨即無力地頹坐在床邊地板上。

  「姊,怎麼一回事啊?」於至可指著睡在床上的女子發問。

  「撿到天使了。」於若能氣喘吁吁地插話。

  「天使?」她狐疑地睇去。嗯,看起來確實很像天使,只是,這不是重點。「發生什麼事了?」

  於用和深呼吸了一口氣,將整個來龍去脈簡單做個解釋。

  「原來是這樣子。」於至可點了點頭。「那,接下來怎麼辦?」

  「若能,你去叫陳伯伯來。」

  「現在?姊,已經快要十一點了,陳伯伯早就睡了。」住在兩條街外的陳伯伯是一家綜合醫院的院長。

  「總是要先叫陳伯伯過來看診一下,確定她沒什麼大礙吧。」

  「是沒錯,可是現在很晚了,而且……」於若能起身看著仿佛深睡中的女子。「她看來沒什麼外傷,大概只是被人打昏而已,應該等她醒來就沒事了。」

  「嗯,看來應該是這樣子。」於用和瞅著她卷翹濃密的長睫與輪廓深刻的五官,還是忍不住讚美。「真是的,長得這麼美,也難怪人家要劫財劫色了。」

  「姊,她睡在這邊,那你要睡哪?」於至可提出疑問。

  「到你房裏擠一下嘍。」反正都是雙人大床,要躺兩個人綽綽有餘。

  「哦。」於至可點點頭,卻見她爬起身,準備拉開那個女子的外套衣領。「姊,你要做什麼?」

  「看看她有沒有外傷啊。」還是確定一下比較妥當。

  於用和小心翼翼地解開她外套的鈕扣,裏頭是件白色襯衫,正打算朝襯衫進攻時,女子突地長睫輕顫,害她連忙打住動作,直盯著那張美麗的容顏屏息以待。

  不一會,女子果真如她猜想地張開了眼,而那雙深邃的眸竟是相當淺的瞳色,一看就知道她絕對不是亞洲人,三姊妹頓時倒抽口氣,為她的美麗而驚豔,噤若寒蟬地等著她開口,豈料她只是傻愣地直瞅著於用和,伸手扣住她的手一會,隨後又緩緩地閉上眼。

  聽她均勻的呼吸聲,便能肯定她又進入夢鄉了。

  「啊啊,她抓著我的手。」儘管試圖要拉開,卻發現天使的手勁異常之大,就算已進入睡夢中,還是緊抓著她不放。

  「姊,大力一點。」於若能出手想幫忙。

  「不用、不用,她受到驚嚇,一定是感到很不安才會緊抓著我,大下了我今天在這邊睡就好。」沒法子,她就是母性氾濫,一看到有人受難,她的心就一路軟到底。

  「可是,你的帳不是還沒算完嗎?」

  「你去幫我算。至可,你到樓下巡視一下,把所有鐵門都拉下來。」原本這一些是屬於她的工作,不過照眼前的狀況,怕是沒辦法離開半步了。

  「可是……」她不想算帳嘛!

  「去!不要讓我再說第二次。」眼一眯,清麗的面容驀地變得猙獰,透露出危險訊息。「若能,你很清楚我的脾氣。」

  見狀,於若能再不願,也只能扁著嘴任於至可拉下樓。

  兩人一走,於用和便回頭睇著床上的人。

  完蛋,她抓著她一隻手,她不就只能趴睡在床畔嗎?

  算了、算了,看在她這麼不安的份上,她就勉強睡在床畔好了。

  ******  ***  ***

  張眼——

  映入眼簾的是陌生的原木色天花板,他眨了眨眼,不知為何,總感覺腦袋是一片難以掌握的渾沌。

  這裏是哪里?他為什麼會在這裏?

  閉上眼,他試著放鬆自己,好將所有的事想上一遍,不料一股痛楚驀地襲上他的後腦勺,痛得他欲伸手撫摸,卻發覺自己手上抓了樣東西。

  張眼探去,才發覺那是一隻手。

  他不禁怔愕,微抬起上半身、睇著趴在床邊睡著的女子,濃眉微蹙。

  她是誰?

  為什麼他會抓著她的手?

  「小姐?」他輕喚著,發覺自己的聲音又幹又澀。

  於用和動也不動,像是睡得極沉。

  瞧她沒反應,他也不再理睬她,只是坐正了身子,微靠在床頭櫃上,思忖著自己為何會處在這陌生的地方。

  他記得……

  閉上眼,出現在腦海的畫面竟是一片再空白不過的空白?

  心跳頓時像失控般地亂了秩序,震得他驚栗難遏,猛地張開眼,—股不安感化成蛇狀,自心頭找到出口,慢慢往上攀延,攫住了他的喉頭,滲入血液裏,鼓躁著破裂的靈魂綻開駭懼。

  猛然湧現的恐懼感讓他呼吸困難,向來堅強的意志瞬間退化為軟弱的慌亂,令他不知所措地渾身發顫。

  這是怎麼一回事?他生病了嗎?

  這種恐懼是不是精神官能症的一種?他記得自己曾經在報紙上看過這類報導,但那時他身在何處?

  如果他還記得這件事,就表示他應該也會記得自己是誰,至少要讓他想起他到底是在哪里見過這一份資料的……

  在哪里?

  到底是在哪里?!

  他像是深陷在迷霧之中,看不清楚自己身在何處,只感覺身體愈來愈冷,四周愈來愈黑暗,他似乎正失速地掉落在某個他無法掌握的世界裏。

  「伊凡?」

  耳邊傳來圓潤柔軟的聲音,像是從天而降的天籟,化成一道晶亮卻不刺眼的光線,掃走了他眼前的迷霧。

  他怔愣且僵硬地側眼探去,只見趴睡在床畔的女子不知道何時清醒,睡眼惺忪地揉了揉眼,對他漾起柔柔的笑意。

  天使?

  眼前的她,唇上的笑意可媲美聖母瑪麗亞,而她身後似乎有著一道光環將她籠罩著。

  假如這世界上真有天使,大概就是像眼前這種感覺吧。

  「怎麼了?有哪里不舒服嗎?」她擔憂地看著他,抬手覆上他的額,確定沒有過高的熱度後,又漾起輕笑。「有沒有哪里不舒服?還是哪里會痛的?」

  真是的,昨晚她應該查看一下,不該一個不小心就趴在床邊睡著。

  「你是誰?」他顫著聲問。

  哇,聲音有點粗,不過沒關係,她還是很美,而且還會說中文,真是謝天謝地。「你不要怕,我叫於用和,昨晚我在對面大樓旁的巷子裏救了你。」看她的反應,一定是嚇壞了,想必昨晚的事造成了某種程度的心靈創傷。

  「你認識我?」他急切問著,緊抓住她的手,感覺就像抓住了一塊可以支撐他漂流的浮木。

  「不,我不認識你,我只是救了你而已。」欸,有點怪,這個狀況。

  「但是你剛才明明叫我了,不是嗎?」

  「可是……」她漂亮的眉快要打結了。「等一下、等一下,你是不是出了什麼狀況?」

  「我……不知道我是誰。」

  聞言,於用和瞪大澄澈的眸子,艱難地咽了咽口水,突然大叫,「若能!去把陳伯伯給我拖過來!」

  天啊,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

  ***  *** *** ***

  「我想,他應該是喪失記憶了。」與於家交情超過二十年的陳伯伯在看診過後,簡潔有力地做出診斷。

  「有眼睛的人一看就知道了。」她撇了撇唇,似笑非笑地回道。

  「既然你都看得出來,又何必要若能一大早吵我?」陳伯伯倒也不惱,只是以同樣表情回應。

  「當然是要你過來看診,看看她到底是為什麼會失憶。」要是她連這些都懂的話,老早就幹醫生這一行了!

  「再簡單不過的問題。」陳伯伯勾了勾手指,示意她走過來。「看見了沒有?」

  她眯眼,仔細地瞧著伊凡的後腦勺,清楚地看見上頭腫了一個包。

  「啊,大姊,是你害的!」一旁的於若能很不怕死地指證。

  於用和毫不客氣地送上一枚白眼,握了握拳頭,示意她要是再多話,自己絕對會讓她死得很難看。

  「一般而言會造成失憶,要不是因為劇烈的心靈受創,那就一定是有外力傷到了腦部。」陳伯伯摸著伊凡的後腦勺說。「我問過他一些問題,也初步做了概略檢查,他應該沒有腦震盪的疑慮,但要是你不放心,可以帶到醫院做更詳細的檢查。」

  「……是嗎?」於用和微挑起眉。「那要怎麼醫治?」

  「你問我?這實在很難回答耶!」

  「再難回答,你也得回答!」她無力的翻了翻白眼。

  這老頭以為自己要若能把他拖來是為了什麼呀?當然是要尋求醫治之道嘛,不然哩?

  「直到目前為止,醫學還無法很清楚地解釋為什麼身心受創之後記憶會失去,所以很難對症下藥。」他意味深長地道:「不過你最好冷靜一點,要不然會嚇到他的。」

  他隨手指了指身後的人,只見伊凡正惴惴不安地瞧著於用和。

  聞言,她無力地歎了口氣。「這種狀況下,我要怎麼帶她去報警啊?」她把自己都給忘了,要怎麼陳述昨天的事?而且身上又沒有半張證件,這下子該怎麼辦才好?

  「先把他留下吧,說不定他明天就想起一切了。」他憨厚的臉漾著笑意。「記憶這種東西是很難說的。」

  「是啊,要是她十年後都想不起來呢?」

  「那就看著辦吧。」

  「什麼叫看著辦啊?!」她不禁提高了音量。

  「別大吼大叫,就跟你說過失去記憶的人會很不安了。」陳伯伯制止著她的大嗓門。「還有,他身上似乎有一些外傷,你可以把他帶到醫院,讓我幫他處理。」

  於用和微惱地瞪去。「我知道。若能,送客。」老傢伙講了一大堆,結果還是沒幫上她的忙,這下子可真的是頭大了。

  頭痛地拍著額,眼角餘光卻瞥見伊凡以極度不安的眼神直瞅著自己,她不禁努力地揚起唇角,用力擠出和善笑意。

  見狀,慢慢地他也跟著笑了。
全世界只有一個你,叫我如何不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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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由於伊凡的失憶極可能是她所造成的,基於人道立場,她是不可能把她趕走的,況且大家都是女人,沒有不相挺的道理。

  只是,她會不會也太黏人了一點?

  於用和睨了身旁的伊凡一眼,瞧她把臉枕在自己肩上,雙手還緊抓著她的手臂,不由得讓她聯想到尤加利樹和無尾熊。

  是,她知道她肯定很沒安全感,但也不用黏成這樣吧?再這樣下去,她今天就不用工作了。

  「伊凡。」她輕喚著,用她此生最柔軟無殺傷力的聲音。

  「那是我的名字嗎?」

  「應該吧。」她自懷裏取出一張字條。「這是我在你的公事包裏找到的,上頭寫著伊凡,而寫這張紙條的人叫做奇彥,我要是沒猜錯的話,他應該是你的男朋友。」

  也許她的男友沒辦法送她回去,所以貼心地寫張宇條,要她到家之後,給他一通電話。

  「我的男朋友?」他微愕。

  「難不成是老公?」嗯,也有可能。

  「但是,我……是女的嗎?」他疑惑極了。

  於用和轉過身,正視著他。「當然啊。」語氣斬釘截鐵。

  拜託,如此令人驚豔的美貌,怎麼可能不是女人?

  「是嗎?」他還是感到疑惑。

  「你看看自己的裝扮和身材吧。」她拉著伊凡走到鏡子前。

  瞧,這曲線是騙不了人的,雖說胸部平了—點,腰也略粗—點,但她的臀部真是翹得無話可說,還有那雙長腿,嘖嘖,簡直是標準的歐美骨架,美得令她自慚形穢。

  她一直認為自己的條件已經相當傲冠群倫,然而和她相比,卻顯得失色不少。

  只是,她會不會太高了一點?

  依她目測,伊凡應該有一百八十五公分左右,這種身高配上這臉蛋,在亞洲人裏可是不太多見的。

  「真的嗎?」盯著鏡中的自己,除了頭髮有點淩亂,瞼上有點髒,確實是美得讓人難以逼視。

  但是,他還是覺得有些古怪。

  於用相睇著他,不禁搔了搔頭,怪了,喪失記憶,也會一併地將性別給忘了嗎?看來他的問題很大,除了失去記憶,可能還有其他的併發症,好比……

  「你還是很害怕嗎?」就如現在,她只要雙手一空,便往自己身上黏。

  她知道失去記憶的人都很沒安全感,但是伊凡也未免太過了一點,而且她神態也比原先醒來時還更像個小孩。

  她會不會就這樣一路退化成幼兒啊?

  「用和在,不怕。」他漾起一臉天真無邪的笑臉。

  啊啊啊,天啊,真真真是太可愛了!

  現在她可以理解那些混蛋為何會將她給押到暗巷了,倘若她是個男人,說不定也會對她起色心。

  實在是因為她太引人犯罪了。

  黏吧,儘管黏吧,只要能夠釋放她的不安,也是功德一件哪。

  「對了,你要不要先去洗澡?」

  伊凡瞧著自己,聞了聞身上的氣味。嗯,是該洗澡了。

  「那邊是浴室,你先進去洗,我去幫你找衣服。」話是這麼說,問題是以她這種身高,要拿什麼衣服給她穿呀?

  想了下,突地想到衣櫥裏頭似乎有一些自己高中發胖時穿的衣服和裙子,夠大夠寬鬆,她應該可以勉強湊合。

  搜出衣服之後,她大略比了一下,心想就算小了點,但也應該還可以穿。

  正打算拿去浴室,卻見她轉了出來。

  「怎麼了?」看她臉色不對,她趕緊走近她。「有哪里不舒服嗎?」

  伊凡搖了搖頭,神情很複雜。

  「到底是怎麼了?」見對方不吭一聲,她也跟著急了。

  伊凡斂眼,彷似在暗忖什麼,過了一會兒後,忽然拉起她的手。

  「嗯?」以為她還是極度不安,正想要給她一個擁抱,卻發覺被拉著的手直往她的下腹靠去。

  等等!她沒有那種傾向!

  雖說她很照顧這個美麗的天使,但絕對只是基於大家都是女人的立場,而且心疼她遭受了暴行,甚至還失去記憶,所以才對她特別溫柔,真的只是很單純的友誼而已,絕對沒有摻雜……

  在手覆在她小腹下頭的瞬間,她滿腦子的OS驀地打住,就連腦袋也瞬間一片空白。

  這是什麼東西?

  大家都是女人,為何觸感會差這麼多?她是不是在裙子裏藏了什麼東西?要不然,這觸感怎麼會恁地……

  「啊……」隨著她的撫摸,伊凡不自覺地低吟一聲。

  這低沉性感的嗓音在瞬間化為閃電打進她的心口,教她立即鬆開了手,連退數步,直瞪著自己的手好半晌。

  剛才握在手中的東西在瞬間有了變化。

  那是什麼?而他又發出什麼聲音?

  是女人就不該有那種東西,是女人也不會發出那種聲音,眼前的種種跡象逼迫她必須朝另一個方向思考。

  也許,打一開始,自己就搞錯了。

  「用和,我做錯什麼了嗎?」他低喃著,小臉垂下,像個做錯事的孩子。

  她抬眼直瞅著他,怎麼也不肯相信心中的猜想。

  這麼可愛的天使,他怎麼會是個……啊啊,天使是吧,天使本來就是讓人看不出性別的美麗存在,不是嗎?

  「伊凡,你沒有做錯什麼,只是……」她頓了頓,走向前。「我可以脫你衣服嗎?」

  在確定之前,她必須沉住氣才行。

  「嗯。」他點點頭。

  於用和微顫著手,緩緩地解開他襯衫的扣子,但隨著扣子慢慢解開,他平坦的胸口也緩緩地出現在她面前。

  平胸不算什麼,很多模特兒都沒有胸部的,但是這胸部也未免太平了吧?還帶著厚度和結實的觸感……難道會是個女健身選手?!

  她光火地瞪著很難自圓其說的胸膛,這下子連下頭的扣子也懶得解,索性直接扯開,露出那精實平坦的腹部。

  還有腹肌呢,一塊塊地鑲在腹部上,看得出來這人有健身的習慣。

  是啊,是啊,女健身選手大概就是這種身材了,是吧?

  她哼哼地乾笑著,突地火大地甩開手。

  笑話,女健身選手?只怕教練也沒這種身材!

  他根本就是個男人,是個有著精美體魄的男人!

  天底下怎麼會有這種事?他有著一張像女人般精緻的臉,一頭及肩的褐發,穿著女裝,誰都會以為他是個女人,天曉得脫下衣服之後,他竟成了個男人?

  難怪他會那麼重,難怪他扣著她的力勁那麼大,她早該要發覺的,但卻被他那一張臉給騙了。

  詐欺!她要控告他詐欺!

  「用和?」他怯怯地問著,對她愀變的臉色感到害怕。

  「你……」儘管有一連串的話想要盡情地罵出口,可問題是他失去了記憶,她要是強將這些罪名按在他身上,就變成是她在無理取鬧了,但遇到這種事情,她真的是不知該如何是好啊。

  怎麼會變成男人啦?把她的天使還來!

  「裙子要不要脫?」

  「不用!」看他動手要脫裙子,她連忙制止。

  拜託,她的打擊已經夠大了,不要再給她當頭棒喝。

  「用和,你生氣了?」伊凡咬著下唇,不知所措。

  「沒、有。」她咬牙切齒地道。

  只是一時之間很難接受他從女人變成了男人,如此一來,收留他就變成了很棘手的問題。

  才剛送走一個展禦之,她不想再來個麻煩,可是,眼前的狀況似乎由不得她。

  「用和,我是女人嗎?」他突問。

  她眼光狠狠地殺向他臉上,「少白癡了好不好?」難道他會分不清楚自己是男是女嗎?

  那是他自己的身體,還會搞不清楚狀況嗎?

  「可是,你說我是女人。」他被弄糊塗了。

  他不提,她倒還沉得住氣,他一開口,她就爆了。「能怪我嗎?你穿著女裝,又一副分不出性別的臉,我怎麼會知道你是男人?!」說到底要怪就怪他自己,誰要他沒事把自己扮成女人?

  要是他不扮成女人,也許就不會被搶,那她就不會救到他,而他也不會失去記憶,這樣大家不是皆大歡喜嗎?

  說穿了,會落到這般田地根本是他自作孽,怨不得別人。

  男人全都是危險生物,一定要加以隔離,以策安全!

  「用和?」

  「停!」見他靠過來,她立即伸出手制止他再靠近。「既然你不是女人,那麼,從現在開始,你不能待在這裏。」

  「你要趕我走?」他臉一沉。

  「不是。」她要真能夠狠到那種地步就好了。「只是要你搬到樓上,因為這一層樓是我們三姊妹的住所,你一個男人不方便待在這裏。」

  他張口想要說些什麼,卻聽她又道——

  「還有,你既然要在這裏留下,那麼自然不能白吃白喝,所以你必須下樓到店裏幫忙,充當你的伙食費和房間租賃費。」

  伊凡扁起嘴,泫然欲泣地直瞅著她,她卻無情地別開眼。

  當斷則斷,不斷則亂。

  非常時期,她必須使出非常手段。

  ***  ***

  「姊,我這邊都整理好了。」

  「好,你們可以先上樓準備宵夜,我把這邊算好就上去。」

  于至可和於若能事先上樓,才拐進二樓客廳,便瞧見一抹陰沉且魁梧的影子,可笑地蜷縮在沙發角落裏。

  「伊凡,我要準備宵夜,你要不要吃?」於至可軟聲問著。

  他微抬眼,見來者不是於用和,隨即又垂下臉,搖了搖頭,繼續搞陰沉。

  「好可憐。」於若能歎口氣,跟著二姊走進廚房裏。

  「沒辦法,大姊認為所有的成年男人身上都帶著一定程度的危險性。」她打開冰箱,取出簡單的食材。

  「為什麼?」

  「這個嘛,一言難盡,只怕大姊這一輩子的個性是不會改了。」

  「可是,我看伊凡一點都不像成年男子耶,他比較像是孩子的感覺。」瞧他穿著大姊寬鬆的女裝在樓下走動,她便覺得心好酸。

  之所以心酸,並不是因為他的穿著,事實上,他穿上過季許久的樸素衣服還是相當賞心悅目,只是他的眼神怯生又不安,清楚地寫著恐懼,但大姊卻睬都不睬他一眼,任他在外場獨自與客人周旋,讓她都忍不住對他伸出援手。

  「嗯,尤其是他看向大姊時的眼神。」就連她都感覺到了。

  「真糟。」

  「誰糟?我比他更糟。」於用和不知何時溜進廚房裏,不滿地叫囂,「我才是那個真正賠本的人好嗎?收留他,還得負擔他的醫療費,而他卻連一點營生能力都沒有,這一回真的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啦。」

  至可在一個月前開車撞到她的惡魔學長展禦之,把他帶回家裏靜養,雖說他天生無禮又很白目,但至少還是靠著一張臉替店里拉進不少客人,而現在就快成為她的准妹夫。

  反觀伊凡……她回頭覷他一眼,突地對上他孩子般怯澀的眸瞳,教她趕忙轉開視線。

  可不可以別再用那種眼神看她了?不要搞得好像她是一個狠心的人口販子,而他則是下一個拍賣品。

  「大姊,她穿著女裝,比我們在場的每一個都還要美,怎麼可能吸引客人進店,咱們店裏的客源可是以女孩子為主耶!」於至可快速地下著面,嘴上聊著,但眼神卻十分專注地盯著料理鍋裏的麵條。

  「拜託,你以為是我要他穿的嗎?是他自己要穿的。」她會不知道美人無法吸引客源的道理嗎?

  「他為什麼要穿女裝?」

  「你問我,我問誰?」白目耶,問這什麼問題?「我看哪——他一定是Gay!」

  照眼前的狀況看來,她猜他要不是有女裝癖,就是第三性公關。

  加上他公事包裏那張紙條,是個叫做奇彥的男人寫的,就表示他和奇彥是對愛人同志。

  「姊,我倒覺得你可以跟他溝通一下,勸他改穿男裝,我保證絕對迷死人,其魅力絕對更勝展禦之。」於若能說出她的見解。「沒人規定Gay一定要穿女裝的吧。」

  於用和挑眉不語。這一點她當然很清楚,只是可以的話,她實在不想要和他有太多的接觸,至於為什麼,她還沒想到。

  「大姊,我也覺得若能說得沒錯,你應該再和他聊聊,別老是放他一個人在外場,他很不安呢!」于至可動手盛面,儘管伊凡說不吃,她還是準備了四碗。

  「不要說得我很像壞人好不好?」幹麼把矛頭指向她?她又沒對他始亂終棄。

  「這也沒辦法啊,陳伯伯說伊凡對你,就像是一種雛鳥效應,他第一眼就看見你,所以他只相信、也只接近你,我們就算想安慰他,他也不接受。」於若能把面擱到託盤上,大步走向客廳。

  於用和跟著走進客廳,只見伊凡見到她雙眼為之一亮,而後又垂下眼,怯怯地縮起肩頭。

  幹麼?她變成惡婆婆了嗎?

  大剌剌地在他身旁坐下,於用和拿起一碗面便往他面前一擱。「吃面。」

  如蒙大恩般,他立即笑咧了嘴,一掃俊臉上的陰霾,整張臉頓時亮了起來,美得刺眼,令人目不轉睛。

  三姊妹怔愣地凝視著他拿起筷子吃面的舉動,只覺得他動作相當優雅而秀氣,最重要的是,他稚氣的笑看來天真無邪。

  「怎麼了?」他不懂三人的視線怎會落在自己瞼上。

  「咳咳!」於用和率先回神,重咳兩聲。「喂,穿著裙子的時候,把腳闔攏好嗎?」她都看見不該看的東西了。

  「抱歉。」他趕忙闔起雙腿。

  「我說你啊,幹麼老是要穿女裝?」於用和端起面,先嘗了口湯才開始動筷。

  「我……」他欲言又止地打住。

  自從她發現他是個男人之後,態度就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轉變,所以他才會想,要是繼續當女人的話,她才有可能再對他好。

  「算了,不勉強,」她不耐地揮動著筷子,「不過,我希望你到樓下的時候可以穿男裝,這一點,你做得到嗎?」

  「可以。」他完全不考慮地答應。

  只要她開心,要他做什麼事,他都願意。

  於用和側睨一眼,覺得他未免也太聽話了吧。

  「但是,我可不可以跟你一起睡?」他眉尾一垂,咬著下唇,小聲哀求著。

  「你幹麼要跟我一起睡?」她承認他現在的模樣除了美麗,還可以獲得可愛的讚美,但就算如此,他還是貨真價實的男人吧?

  「三樓很靜。」

  「睡覺的地方,安靜一點比較好入眠。」

  「很暗。」

  「你不會打開燈啊?」但是多餘的電費,她會直接跟他請款。

  「我會怕。」淺色的深邃瞳眸直瞅著她,還泛著薄薄的一層霧氣,說有多楚楚可憐,就有多楚楚可憐。

  於用和停在舌尖的話語連滾十八翻,卻怎麼也翻不出舌外。

  別再用那種眼神看她,不關她的事,她救了他,他就應該要偷笑了,現在還留下他,供他吃住,他哪能再要求她什麼?

  她下意識閃避著他的視線,但即便如此,他哀怨的目光依然化為銳刀,剖開她的胸口,溢出濃濃的罪惡感。

  該死,哪來的罪惡感?

  沒有、沒有,八百年前就缺貨了!

  「姊,你就答應他嘛。」於至可忍不住開口,湊近她小聲道:「你也知道,失去記憶的人真的很沒安全感,而且他又只認定你,你就當是做善事,讓他跟你一起睡嘛。」

  「至可,你一點也不怕我會被他給吃了嗎?」他是男人耶,就算他現在給人的感覺像是小孩子,但他的身體已經成熟了耶!

  怎麼,才幾天的光景,連妹妹也被他給收買了?

  「Gay不吃女人的,不過,除非他誤把大姊當成男人。」于若能很白目地道。

  於用和斜眼瞪去,眼角餘光卻不小心瞥見他淺色眸子透著水光,眨也不眨地直瞅著自己。

  不要再用那種眼神看她了!

  她答應就是了!

  這樣總可以了吧!
全世界只有一個你,叫我如何不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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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嗯……」

  習慣性地伸了個懶腰,但當雙臂舉起的瞬間,才發覺自己的手被人緊緊地扣住。

  微訝地朝側邊探去,映入她眼簾的竟是張天使的睡臉。

  對哦,他昨晚和她一起睡了。

  昨晚在兩個笨蛋妹妹的攻勢下,她竟傻傻地答應了他一起睡的要求。

  之所以會答應他,一方面是自己理虧,畢竟害他失憶的人極有可能就是自己,而另一個原因,是因為她確定他同志的身份,這多少讓她卸下了防備。

  雖說他的膚色不若天使那般白裏透紅,但他閉上眼睡著的模樣,確實美得令人驚奇。

  明明是個男人,為什麼會美得這麼沒天良?

  肯定是投錯胎了!真是遺憾,這個世間就此少了一個絕世美人。

  不再去想這些有的沒的,於用和輕輕拉開他的手,豈料,手才剛拉開,他的瞼隨即湊了過來,貼在她的胸部上。

  她瞪大眼,忍住掐死他的衝動,努力想把他給推開,但他就像黏在她的身上,成了她身體的一部份,怎麼甩也甩不掉。

  這傢伙,會不會太得寸進尺了?

  昨晚上床的時候,明明還乖乖地保持距離的,為什麼一覺睡醒他會抓著她?現在甚至還大膽地把瞼貼在她的胸部上?

  這麼想死嗎?

  她握緊拳頭,瞄準他的臉,但又捨不得傷他那張好看的瞼,於是把目標轉向他的身體。

  眼看著無情的拳頭就要落下,他卻突地低吟一聲。

  她倏地停下手,斂眼瞅著他,發覺他眉頭緊攏,恍若極度不安地往她懷裏蹭,像是要尋求一點慰藉。

  看見這一幕,她的心再硬也都下不了手。

  難道他的心智從幼兒退化成嬰兒了嗎?

  聽說嬰兒只要聽著心跳聲就能感到心安,他現在是下意識地如法炮製就是了?

  歎了口氣,於用和閉上眼等待著,確定他的呼吸聲變得均勻而深層,才很輕很輕地捧著他的臉挪到一旁,大人大量地不跟他計較,隨後便滑下床,溜進浴室裏。

  她習慣每天早上淋浴,不是因為她有潔癖,而是這樣能讓精神好一點,才足以應付一整天的工作量。

  褪去衣服,她打開蓮蓬頭,讓水滴沖刷著全身的肌膚,突地——浴室的門被打開,而站在門口的人就是剛才還在床上睡著的伊凡。

  他瞠大眼,瞬也不瞬地盯著她瞧。

  事情來得太突然,她沒有半點心理準備,只能站在原地,愣愣地任由蓮蓬頭的水兜頭沖刷著。

  「你到底還要看多久啊?」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才咬牙迸出這句話。

  他會不會太肆無忌憚了點?她可是全裸耶,就算要伸手拉浴巾遮掩,也已經來不及了。

  「用和,你好美。」伊凡顫聲道。

  「謝謝,你可不可以關上門了?」她皮笑肉不笑地道,瀲灩水眸微眯,眸光如刀,破空而去。

  「我以為你不見了。」他完全沒接收到她的殺氣,只顧著解釋。

  「我不會不見,倒是你,要不要再睡一下?」到底要她怎麼說他才聽得懂啊?沒看出她的窘迫嗎?

  雖說他的角度只看得見她的側面,但光是這樣,就夠她損失慘重了。

  「不要。」搖搖頭,他還是站在原地。

  「那麼,你是不是應該要把門關上了?」這下子她連虛應的笑都懶得給了,儘管浴室裏頭煙霧彌漫,但依稀可見她額邊跳顫著可怕的青筋。

  「我不能站在這邊嗎?」他像個孩子般怯怯地問。

  「不能!」她斬釘截鐵地吼著。

  不要以為端出小孩表情,她就會任他予取予求!

  「那我把臉轉過去。」伊凡轉過身,索性坐在浴室門口。

  她翻了翻白眼,再次提醒自己忍住殺人的衝動。在這種情況之下,誰還有心情沐浴啊?

  拉起大浴巾隨意抹了兩下,便趕緊套上衣服,然後抬起腳跨過他肩頭,再繞到床邊。

  「你洗好了?」

  「是啊。」她冷聲回答。

  「……你生氣了?」他察覺她的異狀。

  「不敢。」現在的幸福寶貝屋可不是她當家。

  「用和,你不要生我的氣。」他手足無措地走到她身邊,伸手想要牽住她,卻又怕被她拒絕。「你要我做什麼我都願意。」

  「這話聽起來,我好像真的變成了人口販子。」哼哼,她要是夠狠,就把他推進火坑。

  「是因為我剛才打開浴室的門嗎?」他猜測道。

  「不,是因為我忘了鎖門。」她氣自己總可以了吧?

  「我不是要偷看,只是想確定你在不在裏頭。」

  「我知道。」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了。

  反正她本來就沒什麼看頭,吸引不了人的目光……嘖,她幹麼要滅自己的威風啊?

  「我剛才看傻了眼。」見她回頭盯著自己,伊凡連忙搖手解釋。「我不是故意的,但因為你很美,所以……」

  看著他辭不達意地解釋,一臉慌亂失措,她噗地一聲笑出口。

  「用和?」他不解地看著她。

  「知道了,你不用那麼急著解釋。」於用和對他招招手,示意他微蹲下身,然後揉了揉他的頭頂。

  「你不生我的氣了?」他一臉滿足地漾起笑意。

  看到這張天使笑靨,誰還能生他的氣?

  外表是個大男人,但說話的口吻和表情就跟個孩子沒兩樣,實在讓人很難加以苛責。

  「去梳洗,今天外場可有得你忙的了。」這件事她可以不計較,可是外場的工作,她是絕對不會對他心軟的。「等一下我要教你幾招,你可要照單全收地吸收進去。」

  就算他的心智是幼兒,自己也能把他最Man的一面給挖掘出來!

  *** ***

  「哇哇哇!」

  到了中午時刻,陸續上門的客人莫不對前來接待的伊凡發出壓抑的尖叫聲。

  「請問要點什麼?」將及肩長髮紮成馬尾的伊凡遵照於用和的要求,笑眯了淺色魔魅瞳眸。

  只見眾家女子暈的暈,昏的昏,皆為他魅惑眾生的笑臉傾倒迷醉。

  他身上筆挺的白襯衫故意鬆開了幾個扣子,露出了厚實的胸膛,腰上還系了條黑色圍裙搭在同色西裝褲上頭,配上陰柔魔魅的笑以及精緻無瑕的五官,所到之處莫不掀起驚天呼喊。

  「若能,這是七桌客人點的飲料。」伊凡把單子交到若於能面前,隨即又走到一旁的糕點玻璃櫃前。

  過了午休時間,店裏雖說不到座無虛席的地步,但卻也是近幾日的最佳狀態,而這樣的巔峰業績更是一路沖到晚上。

  「姊,不錯耶!」於若能偷閒地晃到大姊身旁,小聲咬起耳朵。

  「什麼東西?」

  「伊凡啊,他被你調教得很不錯。」不過是一夜之隔,改變卻大到令她幾乎要跪地膜拜了。

  「若能,慎選字句。」什麼叫做調教?

  「我說錯了嗎?」她指著依舊在外場轉來轉去的伊凡。「他簡直是變了個人,從落入凡間的天使變成超級美男,相信在場的客人沒人認得出他就是昨天那個扮女裝搞陰沉的伊凡。」

  於用和哼了聲,不置可否。

  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伊凡的與眾不同,打從第一眼看見他時,她便為他分不出性別的瞼蛋驚贊連連。

  他就像是塊最佳的雕塑原料,雕男成男,雕女成女,不管是男是女,他都令人難以漠視他的存在。

  就連她也沒想到,他的改變會如此之大。

  她不過是找了幾件展禦之留下來的衣服給他湊合,想不到他看起來纖瘦,但穿起筆挺的襯衫倒也成了最棒的衣架子,現在在他身上完全找不到女人的柔弱,反而帥氣得令她無法正視。

  最最可怕的是他的笑臉,原本像是孩子般的天使笑靨,在她的「調教」下,竟成了翩翩貴公子。

  怎能有人可以如此扮演數種角色?

  她不過是指著電視明星,要他學著擺出相同的笑容罷了,豈料效果奇佳。

  最耐人尋味的是,他在她面前總是怯懦得怕她隨時會拋棄他,然而在客人面前卻全然是另外一回事;不知道打哪來的自信飽滿地注入他的瞳眸裏,讓那雙淺色星眸產生了生命力,從他的肢體動作看來,現在的他儼然是另一個伊凡。

  眼見無害的天使在轉眼間變成了殺傷力強大的美形撒旦,不禁令她寒毛直起,全身進入備戰狀態,然而——

  眸裏突地映入他回頭對她笑得天真且無邪的俊臉,令她心頭沒來由的怦跳著,於是極為狼狽地調開了眼。

  厚!可不可以請他選邊站呀!不要老是變來變去的,這樣會害她自律神經失調,不曉得該不該防他啦!

  「姊,你真的把他改造得很成功呢!」於若能嘖嘖稱奇。「看來雛鳥效應果真非同小可,要是他第一眼看見的是我,現在就變成我的奴隸了。」

  「是啊,我恨不得把這個燙手山芋送給你呢。」危險危險,她的心跳得有點失控,全身細胞都在敲著響鐘,警告她事情不妙。

  「姊,你在怕什麼?」

  「我有什麼好怕的?」這丫頭哪只眼睛看見她在害怕?

  「要是不怕,你為什麼老是閃避著伊凡的眼光?」

  連這點小細節她都看見了?「你很閑耶。」

  「我真的滿閑的,都沒有客人點單了啊。」她指了指外場。「你看,那些人根本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打算圍剿伊凡嘛。」

  總覺得這場景很熟悉,記得二姊的惡魔學長展禦之為了攢房租而充當門面時,也發生過同樣的狀況,但那傢伙可不是溫順的小兔子,他嘴裏吐出的刻薄話語會傷得人直想蒙臉撞車尋死,而伊凡這只不解世事的小兔子,怕是很容易被人拆吃入腹。

  「剿啊。」她事不關己地道。

  要是能夠把他拐離這裏,她會更感謝那些客人。

  「可是,他現在被堵到另—桌了。」

  「那又怎樣?」於用和坐進櫃檯裏,開始算起帳來。

  堵吧,堵吧,要是能夠把他帶回家,她就贈送一個月份的飲茶券。

  她並不討厭他,而是他實在不適合繼續待在這裏,他的存在帶給她壓迫感,而且隱約透著某種危險性。

  「哇,他居然坐下去了。」於若能像是球賽的實況轉播,隨時掌握伊凡的最新動態。「姊,不是說不可以跟客人坐在一起的嗎?」

  「沒關係,我給他特權。」坐吧,坐到天荒地老都可以。

  「是嗎?」於若能點點頭表示認同。反正姊是老闆,規矩由她定,就算朝令夕改,她還是無條件遵守。「嗯,不簡單耶,伊凡居然跟我們以外的人聊得這麼起勁,還笑著呢,這種事明明昨天還做不到的。」

  想她和至可也是努力了多天才打開他的心房,沾大姊的光才能夠與他攀談聊天的,想不到今天換了裝扮,似乎連靈魂都換了,真是不可思議。

  他到底是不是伊凡啊?

  「讓他多和人群接觸,對他而言是好事。」可不是嗎?現在想想,他在她面前的模樣絕對是他最壓抑的時刻了,要不然怎會人前人後相差十萬八千里?

  「也對,要不然我也很擔心他會一路退化到嬰兒程度。」看著美形男退化成幼兒,是件極為痛苦的事。「不過,那一桌的客人會不會太奇怪了一點?摟著他的肩做什麼?」

  「摟著他的肩?」於用和微愣。

  誰家的姑娘這麼不客氣啊?雖說現在已經沒有人遵循著男追女的一貫定律,但女追男還使出這麼激烈的手段,應該不多見吧?

  「哦,手滑到腰了。」

  「腰?」她擱下電腦。

  太奇怪了吧?這是哪一門子的作戰方式?

  「姊,伊凡可能真的是Gay。」她幾乎是百分之百肯定了。

  「怎麼說?」儘管她也這麼想,但還是不解妹妹怎會突地生出這句話。

  「因為那兩個男人對他上下其手,他都無所謂啊。」甚至還笑得很開心。

  「什麼?!」於用和一聽,立即拍桌站起,銳利的眸子快速梭巡外場,突地定在靠窗的那一桌,仔細一瞧,那人的手都已經快要滑到他的臀部了,「若能,你為什麼不早點說明對方的性別?」

  那笨蛋的屁股沒知覺啊?人家都快要攻城掠地了,他還一點反應都沒有!

  「……你沒問我啊。」於若能睇著她火速趕去的背影,一瞼無辜。

  *** ***

  不一會兒,於用和不由分說地將伊凡拖離險惡之地,並把他推進廚房裏,將他甩到冷凍櫃前,嚇得正在準備後置作業的於至可不禁傻眼。

  「至可,你去前頭幫忙。」她臭著一張臉說。

  於至可雖不知伊凡到底犯了什麼錯,但還是極為同情地瞥了他一眼,才趕忙跑到外頭。

  廚房裏的兩人就這麼對峙著,誰也沒有先開口。

  「你生氣了?」他怯生生地打破沉默。

  「沒有。」

  「可是,你在生氣啊。」

  「我說,沒、有!」她橫眼瞪去。「不然你說啊,我為什麼會生氣?好端端的,我幹麼要生氣?」

  「我……我不知道。」

  「是了,你都不知道了,所以說,我怎麼會是在生氣?」她幹麼為了這種小事生氣?他本來就是同志,而且還有女裝癖,如今遇到同好,想必他是如魚得水,萬般自在,可問題是他不是孤家寡人耶,總得保護一下自己的貞****?

  「可是,你的頭冒煙了。」她氣得七竅生煙,想要裝做沒看到都難。

  「我氣我自己!」氣自己雞婆,幹麼為了捍衛人家的戀情而把自己搞得這麼累。

  身為當事人的他都已經把另一半給忘了,她何必保護他?

  「用和,是不是我做得不夠好?你教我,下次我絕對不會再犯錯了。」濃眉垂下,黯淡的瞳眸直瞅著她,焦急的神情破壞了他魔魅的男人味。

  「你沒有錯,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沒事那麼見義勇為,替自己撿了個麻煩回來幹麼?

  「用和……」

  聽他沒再開口,她下意識地斜眼睞去,卻見淚水在他的眼眶裏打轉,不禁嚇傻了眼。「等等、等一下!你哭什麼?」真正想哭的人是她耶!

  「都是我不好,明明惹用和生氣了,卻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做錯。」說著說著,剔亮的淚水眼看就要滑落。

  於用和怔愣地目睹他落下天使之淚,被眼前的畫面震懾得說不出話。

  沒這麼嚴重吧?說氣,實際上,也不關她的事啊,他實在沒必要因為她的態度而掉淚。

  「別哭,我沒有什麼意思,我這個人一向這樣的,心直口快,有時候可能是急躁了一點,但我真的沒有怪你的意思。」她伸出手輕拍著他的肩,顯得有些手足無措。

  老天,她最不擅長的就是安慰人了,千萬別在她面前哭啊!

  他泫然欲泣的模樣看來楚楚可憐,教她快要被罪惡感給淹沒了。

  「可是,一定是我做了什麼,你才會生氣的。」伊凡吸了吸鼻子,眸底的水光漸漸消除大半。

  見狀,她松了口氣,伸出雙臂抱住他。「其實也沒什麼,只是我希望你注意一點,別跟客人太接近。」

  「可是,用和不是說,客人為上,不可以拒絕客人的要求嗎?」賴在她溫暖的懷裏,他還是覺得疑惑極了。

  嘖,自打嘴巴。「我是說過,但你要看狀況啊!」唉,白搭,要他看狀況,他哪會看啊?他現在就像是一張白紙,什麼都不懂。

  「什麼狀況?」

  「好比說,你是同志,所以必須要很防備刻意接近你的男人,懂嗎?」她可是為他好,要是有一天他恢復了記憶,卻發覺自己躺在不認識的男人身邊,那不是一件很可怕的事嗎?

  「我是同志?」他微愕。

  「可不是嗎?不然我撿到你的時候,你怎會穿女裝?」她肯定地點頭。「還有,我不是拿了張紙條給你嗎,那張紙條應該是你的男人寫給你的,要你到家之後打電話給他,他的名字就叫奇彥,記不記得?」

  綜觀以上數點,他是同志的推測絕對錯不了。

  「是這樣子嗎?」關於自己的一切,全都是她教他的,可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你知道什麼叫做同志嗎?」他喪失了記憶,連帶也丟了不少基本的生活常識,所以有些事還是要問清楚一點比較好。

  「知道。」

  「那就好。」免得她還要動腦想著該如何解釋。

  但伊凡卻突地抬眼,晶亮的眸閃綻著多情的光痕。「但,我要是同志的話,為什麼我會喜歡你?」

  他不認為自己對男人有什麼特別的情愫,相反的,只要看著她,他的心就狂眺不已,只要沒看見她,他就極度不安,只要想著她,他一整天都會想笑,要是她不理他,他就心酸得想哭。

  喜歡一個人,不就是這樣五味雜陳的情緒嗎?

  「喜歡?」她忙將他推開一些,看著他坦率的臉,不由得笑了。「伊凡,你不是喜歡我,而是因為雛鳥效應。」

  「什麼意思?」

  「你沒聽過嗎?當小雞孵出時,它會把它第一眼看見的動物當成母親。」所以說,她現在是代理母親的身份。「因為你失去記憶,所以才會把我當成了唯一的依靠。」

  「是嗎?」他還是忍不住存疑。

  但是明明不同啊,他的感受與用和說的還是有點不大相同。

  「聽我的准沒錯。」她捧著他的瞼,起誓般地認真說道:「相信我,我一定會好好地保護你,直到你恢復記憶的那一天。」

  雖然不太想管他,但都已經到了這種地步,她實在不忍心真的丟下他不管。

  伊凡瞅著她熠熠發亮的眸,不禁漾出柔柔笑意。

  「不過眼前要先做的是,剪掉你的頭髮。」

  「咦?為什麼?」

  「這樣你才會看起來陽剛一點。」雖說他紮起馬尾的模樣也別有風情,但她相信把頭髮剪短,應該會再多一點男子氣概,也可以順便杜絕一些不必要的騷擾。
全世界只有一個你,叫我如何不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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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姊、姊!」

  遠遠地便聽到於若能像瘋子似地拉開喉嚨喊著,坐在客廳的於用和才抬眼,就見她急驚風地跑上樓來。

  「見鬼啦?」她沒好氣地啐了一口,再次把目光調回電視上頭。

  難得的公休日,她有—大堆租來的片子都沒看,忙得很呢。

  「不是鬼,是、是……唉唷,我不會形容啦,你自己看。」她回頭叫伊凡快上樓。

  於用和懶懶地睇去,只見若能的身旁多了個男人,他有著一頭俐落的短髮,幾綹劉海滑落眉際,但依舊遮掩不了他深刻的五官。

  濃眉飛揚,深刻的眼窩有著折深的雙眼皮,下頭嵌著淺色如水晶的眸子,配上挺鼻及厚薄適中的唇,他揚起迷人的微笑,神情略帶靦腆,卻絲毫不帶脂粉味,儼然是個陽光美男子,讓於用和拿在手中的餅乾不自覺地掉落。

  此時的伊凡身穿淺灰色菱格合身襯衫,下頭配了件深藍刷白的牛仔褲,襯托出他修長的體形,說有多帥氣就有多帥氣,教她瞧得眼睛都快掉出來了。

  天,不過是剪了頭髮換了服飾,為什麼差異性這麼大?

  他優雅的舉止配上迷人的笑,活脫就像個貴公子嘛,要是笑得再慵懶戲謔一點,就有歐洲古代頹廢貴族的味道。

  他也未免太多變了吧?

  「好看嗎?」他??開口。

  於用和無言以對,心神已歸位,但是雙眼卻不聽大腦的指揮,怎麼也轉不開視線。

  槽!糟糟糟……

  心底突地響起警鈴,在心湖裏炸出數圈漣漪,她卻是一頭霧水。

  糟?哪里糟了?什麼意思?

  「不好看嗎?」瞧她沒反應,自信的神情又變得畏縮。

  「姊,不可能不好看吧?」于若能拉著伊凡打量著。「我帶他去剪完頭髮之後,還特地轉到專櫃買衣服,連專櫃小姐都看傻了眼,把價目看錯了呢,不過最俊還是伊凡厲害,只是笑了兩下,專櫃小姐就自動打折了。」她手上還有兩袋他的戰利品。

  聽到此,於用和才真正心神合一。

  「你帶他到專櫃買衣服?」美眸輕眯,徐緩的語調微微透著殺氣。

  「對啊。」

  「你哪來的錢?」指節已經劈啪作響。

  「櫃檯裏的錢啊。」她回得理所當然。「很省的,襯衫加長褲,總共三套,花不到兩萬塊。」

  「你想死啊?誰准你動櫃檯裏的錢的?」於用和目眥俱裂地瞪著不知死活的妹妹。「至可撿到展禦之也不過是帶他到賣場買衣服,你居然敢帶他到專櫃買?我告訴你,你下個月的薪水全部充公!」

  「怎麼這樣?」她跳腳地大叫,「是你說要讓他Man一點的啊。」

  自己可是完全遵照大姊的吩咐在辦事的,現在事情辦妥了,又把罪給怪在她頭上,太沒道理了吧?

  「你還敢說?」自作主張到這種地步,是當她這個大姊不在了,輪到她當家不成?「就算要Man一點,也不需要花那麼多錢吧。」

  扁起嘴,於若能無話可說,哀怨地轉身跑回自己房裏。

  客廳的氛圍在瞬間蕩到穀底,仿佛置身冷冽的寒冬之中,於用和拉長臉沒吭聲,而一旁的伊凡則是局促不安地觀察著她的表情,猜想她的情緒,正打算開口之際,卻見她轉身朝陽台方向走去,最後停在陽臺前的電腦桌邊。

  於是他跟著走去,觀察她在做什麼。

  看她搜尋著網頁,好像在尋找什麼東西,他不由得輕問:「用和,你要做什麼?」

  「上網問人怎麼做網頁。」她回得冷淡,但粉顏卻燒得火熱。

  別靠太近了,真是的,那到底是什麼味道?買衣服還送香水嗎?

  是啊,她可以想像專櫃小姐把眼睛黏在他身上的模樣,也可以想像他所經之處,萬人空巷的盛況;他就像是水,想怎麼變就怎麼變,而且每一種樣貌都美得令人歎息。

  她悻悻然地想著,不知道為何總覺得胸口有一口悶氣凝滯不動,吐也吐不出來,吞也吞不下去。

  突然有股衝動,很想要獨佔他,把他鎖進房裏,不讓任何人瞧見他的俊逸清靈。

  念頭一閃過,她忍不住自我唾棄——自己在想什麼啊?什麼時候生出了這麼齷齪的念頭?他是個個體,她怎能想要軟禁他?

  這太邪惡了吧?她是怎麼搞的?

  正暗暗想著,卻突地瞧見一隻臂膀橫過她的眼前,纖長的指接過她的滑鼠,不過是一眨眼的工夫,便開了數個視窗,動作快速地操控著。

  「這是什麼?」她愣愣地看著螢幕。

  「這個軟體會教你怎麼做網頁,不用問人。」他輕勾起唇角,笑裏淨是對她的討好。

  「你怎麼知道?」她不由得反問。

  「我……」笑意突地凝住,俊爾的瞼微愣,想說些什麼,卻發覺腦袋裏一片空白,就像是連線中的網路被突地中斷連線,現在的他有種搜尋不到網頁的困窘感。「我不知道,想不起來。」

  於用和直瞅著他,見他有點赧然地露出無可奈何的笑。

  他似乎有點不同了,不只是髮型與服裝的改變,而是他看她的眼神變了,不再怯懦,不再只會傻笑,總覺得他的笑容裏有了思考,感覺就像是在成長蛻變中。

  似乎慢慢地回復到他失去記憶前的個性了。

  看他熟悉地操作著電腦,代表他原本的工作應該常接觸它,而他想起了電腦的操作方式,是不是也意味著他快要恢復記憶了?

  這會不會太快了—點?依照人家電視上演的,就算沒失憶個十幾二十年,至少也要有幾個月的啊,但打她救回他到現在,也不過才經過十幾天而已。

  想著,心竟沒來由得惶恐起來。

  「用和,你怎麼了?」

  聽見他的聲音,於用和才回神,習慣性地對他揚起笑。「沒事,只是你既然懂得如何設計網頁,那麼幸福寶貝屋的網站就交給你處理了。」

  「好啊。」只要她能開心,他什麼都願意做。

  她僵著唇角的笑意,又道:「對了,順便把你的照片弄到網頁上,說不定有人認識你,就可以找到你,畢竟你失蹤了那麼久,相信你的家人肯定很著急。」要是今天失蹤失憶的人是她自己,相信她那兩個笨蛋妹妹絕對是急瘋了。

  而他一定也有家人,在不知他是生是死的狀況下,絕對會心急如焚的。

  雖說她有私心想留下他,但總不能因此就不讓他和家人見面,這太說不過去了。

  「用和,你不希望我留下嗎?」伊凡問得很直接,蓄上憂鬱的眸,深情得令人難以移開眼。

  她瞬也不瞬地直瞅著他的眉眼,當初深刻吸引她的或許是他的臉,但如今讓她捨不得的,是他眸底的情愫和不安的靈魂。

  溫熱的掌心輕撫過她有些冰涼的頰,令她驀然回神對上他擔憂的眼,只見他的瞼愈靠愈近,近到她可以感覺到他的鼻息,感受到她唇上出現柔軟的觸感,然後是溫存的吸吮……

  喂,她不吭聲,他就真的可以不過問她的意願嗎?

  有沒有搞錯?說吻就吻,還吻得這麼放肆,好像兩人是對熱戀中的情侶,這樣親吻再自然不過了。

  她微斂眸,注視著他倏地深沉的眸色,恍若想以眼宣示他的企圖。

  而她,無法抗拒,只能放任他更加貪婪的吮吻著,糾纏著她不知該如何回應的舌,她只感覺眼前一片天旋地轉,呼吸變得萬分困難,好像只要一不小心,就會被捲入他眸底的漩渦裏。

  她快醉了,快瘋了,亂了……

  「咳咳。」

  不遠處忽地傳來輕咳聲,讓她猛然驚醒重新抓回神志,不由分說地將伊凡推開,滿臉羞紅地瞪向站在樓梯口旁的言敘亞。

  「不好意思,打擾了。」他做了個道歉的姿勢,但還是往前走來,自動自發地坐在沙發上,動作俐落地自公事包裏取出幾份檔。「要不是今天真的有事要談論,我會回避的。」

  於用和揉了揉異常熾燙的臉,心虛地不看伊凡,逕自走到言敘亞身旁落坐,在他耳邊以極輕、只有他聽得見的音量問:「你看見了多少?」恍若氣音般的音量卻字字兇狠,飽含威脅意味。

  「大概二十秒。」他煞有其事地算了起來。

  她松了口氣,慶倖自己並沒有太糗。

  「最精采的二十秒。」

  「你想死啊?!」她怒眼瞪去,向來不懂羞怯為何的她竟止不住瞼上羞赧的紅暈。

  「我說的是實話。」他隱忍著笑意。「一開始我是閉上眼的,但到最後等太久,才睜開眼看,一看就看了二十秒,要是我不阻止,很怕你們兩個會慢慢地滾進房間裏。」

  那可不行,他沒有時間等他們把事辦完再談公事。

  「你知不知道你一點都不討喜?」她眯緊噴火的眸,老大不爽地說。

  「知道。」他向來很有自知之明。「所以,我們先談公事吧。」

  「什麼公事啊?你要來也沒先聯絡我。」她企圖以怒氣掩飾羞惱。「你秘書是怎麼幹的,連最基本的功夫都省略了。」

  「說的也是,我在這裏跟你道歉。」深深地點了點頭,把攤在茶几上頭的檔全堆到她的手中。「先看一下吧,這是展禦之和至可結婚典禮的流程還有各項細節,而這一份則是婚紗目錄及珠寶配飾,而另外一份是筵席功能表,還有賓客名單,總裁希望可以在今天以前把所有的事都搞定。」

  於用和傻眼地瞪著手上一堆目錄。「喂,他們要結婚也是五個月後的事,一定要現在搞定嗎?」

  那老頭會不會太急了—點?

  「總裁想要將這門婚事辦得風光而盛大,有—部份是為了彌補他無法替兒子舉辦婚禮的遺憾,而另一部份則是因為至可是他第一個出嫁的孫女,他的興奮自是不在話下。」

  於用和微挑起眉,不予置評。

  早知如此又何必當初呢?他要是真有心想幫至可辦個盛大的婚禮,為什麼不乾脆撤了那三個莫名其妙的條件?

  明明都已經達到他的要求,他還是說不成立——說什麼營業額無法持續下去所以不成立,還有至可不是依他的決定嫁人,所以也不成立,嘖,一切都由著他說,規則由著他更改,那遊戲還要不要繼續玩下去啊?

  可惡的老頭!

  「放著吧,我會叫至可趕緊決定。」她把目錄往桌上一擱,瞧他還坐在一旁。「幹麼,還不走啊?」

  事情都已經辦妥,屁股還黏在沙發上,是要她去找刀子幫他割開是不是?

  「他是誰?」言敘亞目光飄向站在電腦桌旁,眼中含妒瞪著他的男人。

  「你不認識啦。」她瞧也不瞧一眼,很清楚他到底是在問誰。「好啦,事情已經辦好了,你可以走了。」

  她毫不客氣地下達逐客令,就怕他問及隱私。

  一方面是連她也還搞不清楚狀況,另一方面她跟他之間的交情也沒好到可以分享心事。

  「我覺得他很面熟。」言敘亞毫不畏懼地迎向伊凡那張挾帶火氣的俊瞼。

  「真的還是假的?」她心頭一凜。

  「嗯,總覺得在哪里見過他。」他閉上眼,在腦海中搜尋著和他極為相似的人。「那麼漂亮的眼,要是見過,一定會記得的……用和,他叫什麼名字?」

  「阿狗。」她幾乎毫不考慮地回答。

  他張眼瞪了她一下。「這年頭沒人叫這種名字了。」

  「反正不關你的事,你可以走了。」見他不走,她乾脆推著他離開。

  「喂,介紹一下有什麼關係?」他由著她推著走,「看你們的關係應該很穩定了,哪天帶來給總裁看看吧。」

  「誰跟他穩定了?把你看見的畫面給我忘掉,不准到老頭面前胡說八道,要不然我就直接把你從這裏推下去。」兩人就站在樓梯邊,她揮了揮手,像是極有意願推他一把,送他一程。

  言敘亞失笑地搖了搖頭,乖乖地離開。而他一走,整個大廳頓時安靜得連掉一根針的聲音都清晰可聞,氣氛凝窒得有如暴風雨前的寧靜。

  於用和依舊站在樓梯旁,連大氣也不敢吭一聲地背對著身後有雙熾熱眼神的男人。

  瞪瞪瞪,他到底打算瞪到什麼時候啊?有什麼不滿就直說嘛,瞪什麼瞪?

  「他是誰?」他微慍的口吻出現在她耳邊,讓她嚇一跳。

  回頭,她有些傻眼地看著已來到她面前的男人。是鬼啊?走路都沒有聲音的哦?

  「他是誰?」伊凡再次重申,語氣相當強硬。

  「關你什麼事?」她不由得發噱。

  什麼狀況啊?在她面前擺起臉來,是怎樣?對他太好,把他給寵壞了?

  「當然關我的事,我說了我喜歡你。」他倏地吼道,飽含怒意的眸瞳瞪向她。

  於用和傻愣地瞅著他,沒料到他會迸出這句。

  真是變了,換了髮型,換了服裝,就連個性也不一樣了,他到底還是不是伊凡啊?不是怕生得要死、怯懦得要命嗎?

  但眼前的他,怎麼看都覺得是個為愛妒火橫燒的男人。

  他真的喜歡她?應該是搞錯了吧?他現在失憶中,所以忘了自己是Gay。

  「哇,愛的告白耶,難怪我老覺得伊凡只聽你的話。」房裏的於若能開了條門縫,觀望著外頭的情況。

  「誰叫你開門的?」於用和怒眼瞪去。

  「伊凡吼得那麼大聲,就算關上門,我也一樣聽得見啊。」她只是想看看熱鬧而已嘛,小氣。

  「關、上!」她臉色一沉,瞼上有著不容抗拒的堅持。

  於若能一臉不滿地扁扁嘴,卻只能乖乖地關上門。

  她爬了爬—頭長髮,正眼看著依舊盛怒中的伊凡,不由得氣結。「伊凡,你真的搞錯了,我曾經告訴過你,你是個同志,而且你已經有情人了,你的情人叫做奇彥,還記得嗎?」

  要是他因為失憶而出軌,他的情人絕對會恨她一輩子。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同志,抑或者已經有了情人,但我可以確定的是,眼前的你,就是讓我心動的女人。」直率的告白自他好看的唇流泄而出,他的雙眼鎖著她,恍若這一輩子隻認定她一個人。「我不知道我為什麼會失去記憶,但我想,也許老天讓我失去記憶,就是為了要我和你相遇,與你相戀。」

  於用和聽得一愣一愣的,煩躁的情緒慢慢褪去,而辣椒般的紅暈卻自頰上蔓延至整張臉。

  這傢伙說起這種肉麻話,怎麼臉不紅氣不喘的,很噁心耶,但是……很受用。

  天底下的女人都愛甜言蜜語,她也不例外啊。

  他愛慕的話語陣陣襲擊她的心,恍若在催眠她,要她也付出同等的感情。

  說真的,她一點都不討厭他的告白,甚至感到竊喜,只是……他到底是什麼時候喜歡上她的?他根本就搞不清楚狀況,怎麼能夠確定自己喜歡她?現在說喜歡,等他恢復記憶了,他還會記得她嗎?

  別說記得這一份感情了,說不定他連她是誰都想不起來。

  面對他口中的喜歡,就像是站在懸崖邊,一個不小心,是會摔得粉身碎骨的。

  「我不會忘記你的。」他突道。

  聞言,她驚訝地瞠圓眼。她什麼話都沒說,為什麼他會知道自己在想什麼?

  瞧他再認真不過的瞼,想著那過份俊爾妖美的天使竟為她癡狂,她忍不住笑了。

  「你在笑什麼?」伊凡不解。

  「快點,幫我設計網頁。」她躲避他的問題,拉著他坐到電腦桌前。

  其實,她也是外貌協會的,看見他為自己癡狂,心裏就有股阻擋不了的虛榮感在賓士著。

  但,也許,她也是有那麼一點點喜歡他的。

  看見他之所以會心中警鈴大作地感覺危險,也許就是怕自己在不知不覺中愛上他吧。

  不過,戀愛這玩意兒是靠緣份的,不是說想要就會有,也不是說不要就會一輩子與之絕緣,而她一向抱持著順其自然的想法,若真遇上了也不會逃避,就算有一天她會愛得粉身碎骨,也不會後悔。

  一切順其自然吧!

  「你還沒有給我答復。」他固執的要求一個答案。

  「小孩子跟人家說什麼喜歡不喜歡的?」於用和啐了一口,以眼神示意他趕緊工作。

  幾年前她就打算要設置網頁,但電腦放了好幾年,卻始終不知道怎麼運用,儼然成了客廳的擺設,現在知道他會使用,那就全權交給他處理了。

  想不到他除了臉好看之外,還挺有實力的,和展禦之較量,或許還勝他半籌。

  「我不是小孩子。」他微惱抗議。

  「知道。」她纖手往他肩上一搭,將他摟進懷裏。「可以開始了嗎?」

  伊凡仰頭看著身後的她,儘管她什麼也沒說出口,但他想,她應該是有一點點喜歡他的才對。
全世界只有一個你,叫我如何不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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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洗去累積一天的疲憊和黏膩,於用和舒服地往床上一躺,舒展酸痛的筋絡。

  人生最幸福之事,就是在洗過澡後,在軟軟的大床上來回滾幾次。

  至少她是這麼認為。

  舒服地滾了好一會,才發覺床前的小沙發上,坐著一個滿臉笑意的男人,而他的眼從頭到尾都鎖定在她身上。

  「你躲在那裏做什麼?」她沒好氣地坐起身,粉頰有點燒燙。

  嘖,既然人在,就出點聲音嘛,悶不吭聲的想看好戲啊?

  「想送你一樣東西。」

  她瞪著他手上的東西。「那不是你的項鏈?」銀白的項鏈配上黑色十字架的墜子。

  「嗯。」他不由分說地為她戴上。「這是我自己的東西,送給你,這樣就算有一天我恢復記憶,也不會把你忘了。」

  她不由得笑了。「你幹麼一直記著這件事?」原來在他的心裏,還是有小孩子似的執著。

  他忙著架網弄到晚上,以為他已經把那件事給忘了,想不到他還是謹記在心。

  「當然要記著,總是要防患未然。」戴好項鏈,他將她的身體轉正,寵溺地看著她。

  「唷,還會成語。」了不起,給他拍拍手。

  「我是認真的。」他斂笑正色道。

  「我又沒說什麼。」犯得著這麼敏感嗎?

  看得出此時此刻的他是再認真不過了,但未來的事,誰都沒有把握。

  不過他願意把項鏈送給她,她還是欣喜的接受了。

  「我想睡覺了。」話落,伊凡不悅地往床上一躺。

  「睡就睡啊,幹麼還要說?」他每天都窩在她的床上睡,今天幹麼這麼客氣?

  她側眼睇著他往身旁一躺,長臂很自然地橫過她的腰,微微使力將她摟向身邊。

  兩人雖然不是貼在一塊,但已經是很曖昧的距離,讓她心中警鈴再度大作。

  「今天,滿熱的。」她斟酌著字句,希望他聽得懂。

  「冷氣滿涼的。」

  「那也不用貼得這麼緊吧。」是她的錯覺嗎?總覺得他按在她腰際的大手,似乎有意無意地搔弄著。

  「我想抱著你睡。」他眸子直瞅著她。

  於用和不知該如何拒絕,「只是抱著而已?」若只是如此,她可以勉強接受。

  因為不喜歡黏膩的感覺,所以她向來不愛他人近她的身,就算是至可和若能也一樣,不過他例外。

  不是因為他給人乾淨舒爽的感覺,而是因為他今天跟她告白了,看在他送她項鏈的份上,就給他一點甜頭吧。

  但,也僅限於此。

  「不止。」他坦言。

  她輕眯眼。「適可而止。」雖說她是挺享受他對她告白所帶來的虛榮感,但不代表她會全盤接受他的行為。

  「不要。」

  「你現在有兩條路,一是乖乖睡覺,二是上三樓睡。」其實,在知道他具危險性之後,她就應該要徹底將他隔絕才對,然而對上他哀求的眼神,實在是令人很難拒絕他的請求。

  何況和他同床共睡已是她最大的忍讓,若還有進一步的要求,她會考慮一腳把他踢上三樓。

  伊凡聞言,按在她腰上的大手倏地很規矩地平放著,不敢再輕舉妄動。

  「很好。」她頗為滿意地點頭。「我要關燈了。」

  她按下床頭邊電燈的開關,房內頓時呈現一片不見五指的漆黑。

  於用和閉上眼,卻無法放鬆全身。是因為他不安份的手嗎?還是因為她心裏有鬼,終於意識到躺在她身旁的是個確確實實且不斷散發魅力的男人?

  昨天以前他明明還像個小孩,為什麼成長的速度如此驚人?

  要是他的態度未變,她應該不會有所意識,且能夠像往常一樣地和他相處。

  依目前的狀態來看,實在是有點糟糕。

  明知道他的心意,還和他同睡在一張床上,感覺好像很曖昧。

  「用和?」他軟聲喚著。

  「嗄?」她嚇了一跳。

  「你跟言敘亞是什麼樣的關係?」他追根究底。

  她深呼口氣,抑下有點脫序的心跳。「哪有什麼關係?頂多是一個認識很久的人而已。」真是的,可不可以不要突然發出聲音?

  「真的?」他欣喜地提高音調。

  「真的,我騙你有什麼好處?」無聊。「睡啦,明天還要工作耶。」

  時候不早了,要是再不睡的話,明天可就難捱了。

  伊凡沒回話,她也不再搭理他,雙眼閉得死緊,不斷催眠自己要趕緊入睡,但也不知道經過了多久,意識依舊清晰得令她快要發火,甚至清楚地讓她發覺到他不安份的手如龜行般地往上攀爬。

  「喂,我已經告訴過你,你……」

  她側過身,正打算再警告他一次,豈料他火熱的唇早已在暗處等侯已久,狙擊她這個不懂防範的笨蛋。

  他的吻帶著喜悅,像是正品嘗她所有的甜美,而手也沒閑著,自動地滑入她的衣衫內,撫上她細膩而柔嫩的肌膚,引起她難以遏止的輕顫。

  儘管她被吻得暈頭轉向、心亂如麻,但不代表腦袋也因此而失去運作。

  這傢伙,是吃定她不會翻臉嗎?

  她眯眼瞪著,但惱意並沒有持續太久,取而代之的是她這一輩子未曾感受過的羞澀。

  不是錯覺,她的衣服真的在瞬間消失了!

  「等等。」她自以為強硬地遏制著,豈料她的聲音聽來卻軟弱如呻吟,非但不能阻止他,還火上加油地助火狂燃。

  混蛋,是Gay就要像個Gay嘛,他的動作這麼俐落,根本就像是個習於遊戲人間的情場浪子。

  「用和,我喜歡你。」他粗嘎地低喃。

  哼!別以為喜歡兩個字真的是無敵咒語,能夠成為他的免死金牌,只要他太過造次,她還是一樣會翻臉的。

  他要是夠聰明的話,現在就該把她的衣服穿回去!

  「用和,我愛你。」低沉的嗓音帶著某種壓抑的情欲。

  也許他此時此刻是愛她的,但她還不確定啊,是不是應該等她確定了以後,再有親密的關係比較妥當?

  雖然她在心裏大聲地?喊著,但雙手卻是反其道而行地緊擁著他,想法與行為嚴重的背道而馳。

  儘管心裏的警鈴老早響到破聲,但在他的愛撫與親吻之中,她完全迷失了自己。

  他霸氣地吻著,濡沫糾纏,吻得放肆而忘我,裸露的精實肌膚與她貼覆,滿足地逸出低吟,而後深切地將自己埋入她的身體底處,將以愛為名的種子送進她的體內……

  *** ***

  一大早,赤辣的陽光像是要把整座城融化般地發威著。

  她,於用和,生平第一次感覺到難以言喻的酸痛,而在她眼前接待客人的伊凡,竟在她最疲憊不堪的時刻露出該死的燦爛笑容讓她不爽透頂。

  無力地躲進櫃檯裏,冷眼看著他散發十二萬伏特的笑容。以往總覺得他的笑像個孩子般天真,但是不知道為什麼,眼前的他儘管笑起來依舊帶著幾分無邪,卻又多了成熟男人的內斂和沉穩。

  是什麼改變了他?

  難道是昨天那件事?想著,粉顏又燒紅起來。嘖,沒事幹麼又想到昨晚的事?

  不對,並不能算是昨晚的事,應該是早上的事,因為他索求無度,一直折騰她到天亮。

  那混蛋簡直像個初經人事的男人,要得極為瘋狂且放肆,壓根沒想到她也是個炒飯生手,居然這麼不知節制,搞得她渾身酸痛就算了,還讓她嚴重睡眠不足,直想打瞌睡。

  可惡,她應該要揍他一拳……不,至少也要三拳才夠。

  「姊,過來幫幫忙。」於若能走近櫃檯小聲求救著。

  她懶懶地看了妹妹一眼。「等一下。」

  「姊,你是怎麼了?」她端完飲料給客人之後又踅回她身旁。「今天忙得快要抓狂了,你怎麼還坐得住啊?」

  到底是發生什麼事了?大姊今天竟然破天荒地一直坐在櫃檯裏?

  于用和冷睨她一眼。「你難得活動,今天外場就交給你了。」

  「我才不要,這又不是我的工作。」可惡,難道大姊還在記恨昨天的事?「姊,你可以扣我的薪水,但是不能要我做額外的工作。」

  「要你做就做,哪來那麼多廢話?」她要是真能夠自由活動,老早就去了,哪里會耗在這裏不動?

  「可是今天人真的很多耶。」

  「還好吧。」她看了一眼,座位不過八分滿。「小意思,交給你。」

  「姊——」嗚嗚,她不熟悉外場,面對那麼多人,她會手忙腳亂的。

  「去去去,別吵我。」她擺了擺手,不耐地趕著她。「與其在這裏煩我,還不如趕緊去幫忙。」

  「怎麼這樣啦!」看了外場一眼,於若能生氣地踱步,心不甘情不願地朝外場飛奔而去。

  「讓你知道當外場有多累。」于用和冷哼著。

  誰像她那麼好命,只是待在吧台裏,舒服輕鬆地調製飲料?

  跑外場是絕對靠勞力的,而今天她完全沒有體力,所以別奢望她離開這個座位一步,偶爾她也會想要放放假。

  只是……這個笨蛋若能到底在搞什麼鬼?伊凡負責點單,她就負責上餐呀,幹麼在外場跟著瞎攪和,搶著要點單啊?

  要笨也要有點限度,笨成這種德行,真不想承認她是她妹妹!

  眼見外場一片混亂,她只得撐起酸痛的身軀,快步走向外場,端起一臉笑意。「小姐不好意思,先替你上飲料。」

  對著一臉不耐的客人先是婉聲道歉,隨即走到妹妹身旁,一把將她拉回,然後猙獰似鬼般地瞪著她。「給我弄飲料去!按照單子進度,依序給我送出來。」輕柔的口吻卻是字句如鞭。

  「早就說過我不適合外場了嘛。」於若能咕噥著。

  於用和發狠地瞪她一眼,然而臉一轉向客人,卻又是百分之百的服務笑臉。在她來回奔波幾次,快速地搞定外場的混亂後,已經過了一個鐘頭,現在她只感覺身體的骨頭快要一根根脫落了。

  「累死了……」她無力地趴倒在櫃檯上。

  「你還好嗎?」伊凡走到櫃檯邊,微俯下身子輕問著。

  她微抬眼,對上他擔憂的淺色眸瞳,立即強撐起身子回道:「沒事,我很好。」奇了,為什麼她累得快要虛脫,他還能夠健步如飛?

  明明消耗體力的不光只有她啊!

  「真的?」他輕抵上她的額還是不放心。

  「你幹麼?」於用和嚇得往後退,下意識地朝吧台看去,慶倖若能正忙著調飲料,才沒把心思放到這頭。

  「看你臉紅紅的,我擔心你是不是發燒了。」

  「誰臉紅紅的?」沒有、沒有!她絕對不是因為他靠近才臉紅,而是因為剛才跑來跑去,才會熱得臉紅。「去去去,別站在這裏,客人還等著呢。」

  「要是不舒服的話,記得告訴我一聲。」伊凡軟聲道,像是在哄個不聽話的小孩。

  「我沒有不舒服。」她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

  「再休息一下吧。」他憐愛地揉了揉她的頭。「不好意思,昨晚讓你那麼累。」

  火焰瞬間燒向腦門,且範圍之大已延燒至臉部以下,就連襯衫襟口底下都是一片赤紅。「閉嘴!」她咬牙斥喝著。

  伊凡突地放聲大笑,而後緩步走向外場。

  她氣惱地瞪著他的背影,有股衝動想要掐住他的喉嚨。

  那是什麼態度,說那什麼話?!居然敢逗她,敢情是她對他太好,教他給爬到頭頂上放肆了?

  真是太囂張了!

  「用和。」

  聽見有人喚她,她怒眼橫掃,一見來者,更加不耐地低吼,「你又來幹麼?」

  「我有事跟你說。」面對她不佳的態度,言敘亞倒也不惱,只是一臉平靜地回答。

  「我跟你之間還有什麼好說的?」不能怪她脾氣不好,只能怪他來的時間不對。

  「我知道伊凡是誰了。」他小聲地對她說。

  「什麼意思?」

  他回頭睇著伊凡,發覺他正不善地瞪著自己。「他換了髮型,所以我一時認不出來,但我一回到公司,才突然想到伊凡是公司客戶的機要秘書,但他已經失蹤很久了。用和,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於用和聽得一愣一愣的,連眨眼都忘了。

  「你在說什麼?」過了半晌,她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什麼客戶的機要秘書?那是什麼玩意兒?

  「伊凡是聯合平臺執行長的機要秘書,前陣子他的老闆有跟我聯絡過,我才知道伊凡失蹤了,但我沒想到他會出現在這裏。用和,他為什麼會在這裏?我看他的樣子不太對勁。」言敘亞一臉嚴肅地問。

  「哪里不對勁了?他不過是失去記憶而已。」這傢伙幹麼一副她是喪盡天良罪人的樣子?

  拜託!他又不是她擄來的,更不是被她蓄意囚禁,是他自己賴著不走耶,何況她還是他的恩人呢!

  「他為什麼會失去記憶?」

  於用和眯眼瞪著他。 「喂,小心你的口氣,你不是審案的法官,而我也不是嫌犯。」

  「我只是想知道究竟怎麼一回事。」他沒好氣地搖搖頭。「他看起來似乎很在意你,這一點令我非常意外。」

  「有什麼好意外的?」是他自己告白說喜歡她的,她又沒有拿刀拿槍逼他。「前陣子他被搶又被打昏,我好心救了他,才發現他失去記憶,本來想報案的,但他什麼都記不得,證件又被偷走,還一副怕被丟棄的樣子,所以我就讓他在這裏待下了。」

  「那麼,你現在打算怎麼做?」把來龍去脈聽了一遍,他的心裏已經有了底。

  「什麼現在打算怎麼辦?」

  「要不要我替他聯絡他的老闆?」

  「應該是先聯絡他的家人吧。」她白了他一眼。

  原本怕伊凡太早恢復記憶,但沒想到在他恢復記憶之前,便出現了認識他的人,而那個人竟是該死的言敘亞。

  不過也好,早點讓他回去,才能讓他的家人安心。

  「他家人並不在臺灣,所以應該要先聯絡他的老闆,畢竟他住在他老闆那裏。」

  「怎麼有這麼奇怪的事?」員工應該是要住在宿舍裏吧。「等等,他老闆叫什麼名字?」

  「孫奇彥。」

  「奇彥?」字條上的名字,伊凡的情人?!

  啊啊,她把這件事給忘了。

  糟糕,這麼一來,她豈不是成了他們之間的第三者?該死,她竟然介入一對同志戀人之中。

  好悲慘的際遇。

  「怎麼,你認識?」

  「不是,而是……」

  「伊凡!」

  於用和話還未完,便聽見一道驚厲的女音淩空而來,她抬眼望去,瞧見的是一名外國女子,沖向前一把抱住伊凡,而他則是一臉錯愕和不悅。

  找上門了?

  會不會太快了一點?

  「你是誰?」伊凡不悅地推開她。

  「我是誰?」凱薩琳陡然拔高音量。「伊凡,你是怎麼了?我是凱薩琳啊!」

  這個反應明明是伊凡沒錯啊,他向來和她最不對盤,見到她定是要杠上很久才過癮,她要是抱住他,他絕對會二話不說地推開她。

  現在他是推開她了,但眼裏卻是毫不掩飾的陌生和不耐。

  難道她認錯人了?不可能啊,天底下能有幾個人有這張天使般的瞼?就算他變了髮型,也一樣是他啊。

  「我不認識你。」他把點單拿在手上,雙手環胸地瞪著她。「請問你是客人嗎?」

  「我……」凱薩琳傻愣地瞅著他,一時不知道該怎麼接話。

  她哪里是什麼客人?外頭熱得要死,她不過是剛從宣清凡的公司出來,看到對面有家咖啡廳,想要到裏頭吹點冷氣降溫罷了,誰知道門一推,便見他走向前來,架式像個十足的服務生。

  服務生?他原本可是美國帝爾集團的首席程式設計師,如今跟著奇彥來到臺灣,建立起聯合平臺,成了奇彥身旁最得力的助手,如今怎麼會淪為服務生?

  「叫老闆出來。」她一雙大眼四處尋找著老闆,壓根不管店內有數十雙眼直盯著她。

  「請問有事嗎?」歎了口氣,躲在櫃檯裏的於用和終於面對現實地迎向她。

  「你就是老闆?」凱薩琳上下打量著她,卻見伊凡擋在她的面前,讓她不禁有點疑惑。「請教你,為什麼我家的伊凡會在這裏當服務生?」

  於用和聽著她流利的中文,不置可否地聳了聳肩。「我救了失去記憶的他,他就留在我的店裏打工,賺點住宿費。」

  她自認自己一點錯都沒有,畢竟沒人會做虧本生意。

  「他失去記憶?」凱薩琳張大了嘴。「難怪他不認識我。」

  「請問,你跟伊凡是什麼關係?」於用和小心地問著,仔細打量眼前相貌極為亮眼的外國女子。

  「我跟他沒什麼關係,不過我們認識很久了。」她輕敲著額頭,一臉懊惱。「看來,我得找奇彥過來處理才行。」

  說著,她便從包包裏掏出手機。

  「奇彥?」伊凡重複道。

  不就是字條上的那個名字嗎?

  「你記得奇彥嗎?」凱薩琳心一喜,忙拿手機給他瞧。「瞧,這個人就是奇彥,你記不記得?」

  看了手機待機畫面一眼,他脫口道:「你怎麼那麼變態?奇彥都快要結婚了,你幹麼還拍他?」

  話一出口,就連他自己也愣住了,不懂為什麼空白的腦袋怎麼會生出這一段話,而眼前的人也全都被他震懾住。

  「還說你不記得!」凱薩琳推著他,開心地叫道:「你明明記得奇彥嘛!」

  這小子,他有可能忘了全世界,也絕對忘不了孫奇彥!

  相較于她的開心,伊凡則是一臉不解,不懂自己怎會這樣回答她,只覺得腦袋裏頭似乎突然飛出數種畫面,搞得他頭很痛,「但我不記得你。」

  「無所謂,只要你記得奇彥就夠了。」凱薩琳不理他,逕自撥出號碼。「喂?奇彥,我找到伊凡了。嗯,你想要跟他說話?好,你等一下。」

  凱薩琳立即把手機遞給伊凡,他猶豫地看著手機,然後回頭看了於用和一眼,想要尋求她的同意,只見她輕輕地點了點頭。

  想了下,他還是接起電話。「喂?」

  「伊凡?」電話那頭傳來男人極為激動的聲音,儘管聲調低柔,但聽得出他的雀躍。

  「我是。」他不知不覺地順著他的語意回答。

  他的聲音對他而言,有太多的熟悉,但腦袋卻像是缺了一角的拼圖,怎麼也沒辦法把腦海中的數抹影子拼湊在一塊。

  「伊凡,你到底是跑到哪里去了?」電話那頭的孫奇彥著急地問,像是生氣又像是松了口氣。「我要你到了地方之後給我電話,可是我等了好久,你都沒有聯絡我,我趕緊打電話給宣清凡,他卻說你根本沒到他那裏去,我打你手機,偏又在關機中,我和凱薩琳依手機上發出的訊號找你,才發現手機掉在巷子裏,你人卻不見了,我簡直快瘋了,想到你可能出了什麼事,我就吃不下也睡不著,沒有你,我真的不知道日子該要怎麼過下去。」

  孫奇彥連珠炮似地宣洩著他連日來的不安,而伊凡卻是聽得耳根子發燙。難道他跟這個男人真的是愛人同志?要不,他的話怎麼會恁地煽情?

  真是這樣子嗎?

  聽著孫奇彥的聲音,他努力地回想,眼前似乎出現了許多重疊的記憶區塊,有許多人,各色人種,不同地點,不同場合,慢慢地結合,雕塑出輪廓,然而,所有的畫面卻都沒有用和。

  他突地回頭,直瞅著強自鎮定的她。

  不知為什麼,他非常的不安,讓他打從心底害怕,總覺得他要是想起了什麼,他便會忘了她。

  不要,若是會忘了她,他寧可一輩子都不要憶起以前的一切。

  想著想著,腦袋突然感到一陣刺痛,手中的手機倏地滑落,摔在地上。

  「啊,我的手機!」凱薩琳趕忙撿起電話。「伊凡,你在搞什麼鬼?」

  「伊凡?」於用和發覺他的不對勁,連忙向前一步,撐起他搖搖欲墜的身體。「你還好吧?」

  「不好,我的頭好痛。」他蒼白的唇輕啟。突然傳來的劇痛讓他渾身發起冷汗,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努力回想又刻意壓抑所致。

  「我扶你到樓上休息一下吧。」

  「嗯。」伊凡勉強點點頭。

  「等一下。」凱薩琳擋在兩人面前。「先把話說清楚。」

  「你沒看到他臉色很差嗎?」於用和微微動怒地道。「不管怎樣,他人是跑不掉的,你要什麼時候來找他都可以,不用急在一時吧,就不能先讓他休息一下嗎?」

  凱薩琳見狀,說不出話,囁嚅地只能乖乖閃到一旁,只是看著伊凡過份依靠這個氣勢十足的女人,她總覺得這情況實在有些吊詭。
全世界只有一個你,叫我如何不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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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感覺像是作了一場很長很長的夢。

  張開眼,眼前是現實,而腦袋裏殘存的記憶,感覺像是夢的一部份而已,沒有太多的真實感。

  伊凡瞪著眼前的電腦螢幕,長指飛快地敲著按鍵,迅速整理出一份又一份的資料報告,存檔之後,又立即撥出幾通重要的電話。

  他一如往常般地工作。

  辦公室的門被輕輕地推開,凱薩琳踏進辦公室裏,瞧他在忙,乾脆把手中的紙袋往候客沙發上一擱,便要先離開。

  「等等,那個是什麼?」伊凡剛好擱下話筒,拿起PDA記錄他剛才確認的每一個行程。

  「你的東西。」她聞聲又踅回。「你要感謝我。」

  「我為什麼要感謝你?」他哼笑著,俊美如神祗般的臉龐還是一樣冷冽。

  她拿起紙袋走到他面前。「我為了你當跑腿小妹,你能不感謝我嗎?」

  「我並沒有要你幫我買衣服。」他瞧了紙袋一眼。

  「誰幫你買的?是你的恩人幫你買的。」凱薩琳瞪著他。「你真的很沒良心耶,人家救了你,結果從你回這裏到現在,都已經過了一個月,你都沒有到人家店裏表示感謝,我只好代替你去啦。」

  一個月前,就在她遇到他的那一天,待她離開幸福寶貝屋回公司之後,當晚便在家裏看見他。

  雖說他的狀況還不是很明朗,但看得出來他是恢復記憶了。

  因為他終於認得出她是誰。

  他懸疑地失蹤,又奇跡似地恢復記憶。

  「我又不認識她。」他哼道。「她也不需要買衣服給我,麻煩你幫我把東西退還給她,我不習慣穿別人買的衣服。」

  關於他失去記憶的那一段時間,他認定為被外星人附身,所以當時所做的任何承諾,他一概不負責。

  但是,那場不真實的夢,卻令他異常煩躁。

  「這裏頭的衣服不是買給你穿的,而是你以前在那裏打擾人家時,人家買給你的。」她從裏頭拉出一件衣服。「人家是三姊妹,家裏沒有半個男孩,這些衣服要是不拿給你,不就要丟到垃圾桶了?喂,不錯耶,質感不錯,還挺有品味的。」

  他側眼探去,看著她拿在手中的淺灰色菱格合身襯衫,不知為何腦袋竟閃過一張模糊的瞼。

  「嘿,你頭又痛了嗎?」發覺他瞼色不對,凱薩琳忙把衣服塞回紙袋裏。

  「我沒事。」他擰著眉,單手挑起那件襯衫,擱在手中把玩著。

  這件襯衫有他熟悉的觸感,表示他確實曾經穿過這件衣服。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只記得他依約到宣清凡的公司,但卻在公司樓下被搶,還沒來得及反擊,便被打暈了。

  等到他醒來,發現自己身處一處陌生的房子裏,儘管頭痛得他渾身冒冷汗,他還是趁夜拔腿離開,回到住所。

  而後,凱薩琳這女人才告訴他,他喪失記憶又失蹤將近一個月,直到她不經意發現他在一家店裏當服務生,喜出望外地向老闆要人想帶他回家,豈料他忘了她是誰;但在幾個鐘頭之後,他竟出現在家裏,讓她大感不解。

  但為免當初救他的恩人擔憂,她還是撥了通電話過去,儘管他認為那是多此一舉,因為他根本不記得到底是誰救了他,更不記得他怎會在咖啡廳裏當服務生。

  而更可惡的是,那些人居然沒有問過他真正的意願,就把他的頭髮給剪了。

  嘖,他應該要控告店家才對。

  「先休息一下吧,要是為了消化掉之前累積下來的工作而讓身體累壞,奇彥絕對會罵你一頓。」

  伊凡緩緩抬眼,突然眉頭一皺地罵道:「你很噁心耶!」

  「你說什麼?」她一雙瀲灩大眼像是要噴出火來。

  「你這一輩子沒對我這麼好過。」他撇了撇唇,譏誚地說:「我比較習慣你的尖酸刻薄,麻煩你保持原狀不要變。」

  「很好、很好,你是真的恢復正常了。」凱薩琳單手擦腰成茶壺狀,悻悻然地瞪著他。「既然這樣,我也可以不用那麼擔心你了,等一下要去宣清凡的公司你自己去,恕我不奉陪。」

  要不是看他這陣子常犯頭疼,她哪會對他這麼輕聲細語?

  伊凡不慌不忙,慢條斯理地道:「無所謂,不過,我要是再發生狀況,說不定奇彥會很生氣。」

  「嘿,還不到中午耶!」大白天的,歹徒不至於這麼明目張膽吧。「伊凡,你搞清楚,我可是普頓集團派駐與聯合平臺合作的代表,不是你能夠隨便支使的打雜小妹。」

  「那麼,你要不要跟我一道去?」濃眉微挑,他勝券在握地笑著。

  見狀,她只能咬牙切齒地罵出無聲的髒話。

  ******

  於用和沒有想過,恢復記憶的他,到底是什麼樣的個性。

  外頭陽光普照,令她感到極度刺眼,她嫌惡地躲進櫃檯底下,拒絕面對外場的客人。

  自有人認出他後,她就不曾再見過他了。

  在看過奇彥的照片,且聽了他的聲音之後,伊凡又再度犯頭疼,她扶他到樓上休息,不料打烊後,她上樓查探他,他卻不見蹤影!多扯啊,他離開時竟沒跟她打聲招呼,真夠絕情。雖說後來那女人有來電告知伊凡已回到原住處,但他沒親自跟她告別讓她心裏極不舒坦。

  奇怪!人家電視上連續劇的主角不是都會失憶很長一段時間嗎?沒一年也拖個半年的,怎麼他恢復得這麼快?

  就說了,連續劇都是騙人的。

  早知道夢醒得這麼快,那一晚她就不該任他予取予求。

  沒有進—步的接觸,她還能夠騙騙自己,就當作了一場美夢,遇見—個令人難以抗拒的天使。

  「姊,外場。」于若能拿著單子走過來。

  她懶懶地朝外頭睨了一眼。「交給你了。」

  「姊,別這樣啦。」她求饒。

  雖說這幾天客人不是挺多,但要把外場所有工作都交給她一個人,實在是太虐待她了。

  現在她要調製飲料,又要接待客人,偶爾還得兼任會計,搞得她快發瘋了。唉,自從伊凡走後,大姊的靈魂就像是被抽離似的,整個人懶洋洋的,根本連動都不想動,而她這個貼心的小妹就得全盤接受她原本的工作。

  嗚,她好可憐。

  就說大姊和伊凡有一腿,可姊又不承認,如今事實明擺在眼前,她還能絕口不提,也真是佩服她。

  「人又不多。」於用和眉頭微擰,無精打采地趴在櫃檯上。

  累,她真的很累,彷佛所有精力都被抽走,現在連一丁點氣力都沒有了。

  她懷疑自己這輩子的氣力都已經透支完畢,現在什麼都沒有了。

  「不是多不多的問題,而是我一個人就是忙不過來嘛。」這絕對不是藉口,而是要她一人分飾多角,她真的會抓狂。「姊,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要不要去看醫生?」

  「我看起來像是身體不好嗎?」於用和撐起身體,只手托腮地睇著她。

  不是她要自誇,自己的身體還真不是普通的好,就連感冒也沒遇上幾回,不過心裏的疲勞卻是嚴重地累積著,怎麼也甩不掉。

  「姊,你的氣色不好。」於若能由衷地道。

  「是嗎?」她摸了摸臉,悄悄地籲了一口氣。

  她知道,自己一定是得了戀愛症候群,但是她必須強調,她並沒有被甩,只是、只是……

  去他的!累死人了,事情都已經這樣了,幹麼還要說話討好自己?

  「要是真的不舒服,還是去陳伯伯那裏看一下比較妥當。」

  「還好,我只是覺得有點累。」讓一向精力充沛的她一時無法適應罷了,根本不是什麼大問題。

  「還是,我聯絡凱薩琳,要她帶伊凡過來一趟?」保證藥到病除。

  「嘖,無聊。」她啐了口。

  若是還要人強帶才來看她的話,倒不如免了。

  況且聽凱薩琳說,他恢復記憶之後,便不記得這一段時間所發生的任何事,那他回來還有什麼意義?

  他都已經把她給忘了,所以她也要開始振作,同樣把他從記憶中消除。

  每個人都會失戀,沒什麼大不了,時間是最好的療劑,只要時間拉長,待記憶模糊之後,沉澱在體內的痛楚也會慢慢地消失。

  是的,一定會消失。

  不過今天超累,腦袋不太靈光,所以預約明天再開始振作好了。

  「姊,其實,你很在意的吧。」

  「在意什麼?」於用和眯起眸子。

  「……沒有。」姊的脾氣沒好過,但今天的暴躁指數已逼近一百,還是別惹她為妙。

  「還不趕快去忙?你想讓所有客人都流失光嗎?」她沉著瞼冷聲道。

  「又不是因為我才流失的。」造成流失的主因,姊不可能不知道吧?

  「還說?!」

  被這麼一吼,於若能一溜煙地跑了,留下她繼續窩在櫃檯舔舐傷口。

  但,平靜沒持續太久,不一會兒,笨妹妹又跑了過來。

  「姊,對面大樓有狀況耶。」

  「火星人和異形大戰嗎?」她冷哂著。

  那得通知她的記者同學季軍烈,而不是告訴她。

  「不是,是對面有人在拉拉扯扯的。」她看著對面大樓,實況轉播著。

  「那又怎樣?」不過是拉扯罷了,有什麼了不起的?

  她拒絕再次拔刀相助,要是一個不小心又撿回一個麻煩,豈不是虧大了?

  撿到伊凡已讓她賠了夫人又折兵,所以她決定從今天開始要當個冷漠的孤俠,再也不管外頭發生什麼,反正都不關她的事。

  何況光天化日,又有警衛站崗和員警巡邏,再大的犯罪都輪不到她這個小小市民出馬。

  「那是兩個男的耶。」

  「如果是兩隻恐龍,再告訴我好嗎?」無聊,很閑咧。

  「可是,其中一個是伊凡耶,就連凱薩琳也在旁邊。」

  聞言,於用和驀地瞠大眼,火大地瞪著她這個少根筋的妹妹。「我跟你說過幾次了?講話要講重點!」要不是她現在身體太虛,絕對先送她兩記震撼教育。

  拋下話,她飛也似地住外沖去,壓根忘了外頭日頭有多辣。

  「哪有這樣的啦?是你自己叫我不要提到伊凡的!」很難做人耶!

  ***  ***

  「請你放手。」

  豔陽下,人來人往的騎樓下,伊凡冷眼瞪著宣清凡扣在他腕上的手,俊爾的臉滿是不耐和不悅。

  「伊凡,我只是想請你吃飯賠罪而已,不用拒人於千里之外吧?」宣清凡討好地笑著,但是一臉哀怨。

  嗚嗚,他一定還在生他的氣,就因為自己要他穿女裝赴約,才會害他被誤以為是女孩子而被劫財,甚至差點劫色。

  「不用了,今天很熱,我一點食欲都沒有。」如果可以,他想要找個涼快一點的地方,讓他的腦袋冷靜一點。

  「就算沒有食欲也是要吃啊。」看在他是由衷認錯的份上,就答應他吧,要不然他一直惦記著這件事,日子真的很難熬。

  「不關你的事。」伊凡似笑非笑地瞪著他,正打算要甩開他的手時,突地飛來一道力勁,將他的手拉開,他側眼探去,發現那是個極豔的女孩。

  濃眉大眼,挺鼻杏唇,立體的五宮鑲在標緻的瓜子臉上,看來英氣逼人,她漂亮的瞳眸飽含怒火直瞪著宣清凡,同時一手將他推到身後……

  她在保護他?

  突地,積在胸口數天的浮躁,竟在瞬間不可思議地消失了。

  「大街上拉拉扯扯的,搞什麼東西?」於用和不善地瞪著一臉錯愕的宣清凡,恍若他只要有下一個動作,她會立即沖上前將他撕裂。

  伊凡實在太誘人了,不分男女,大夥都想要搶攻他這一塊大餅。

  回頭瞅他一眼,瞧他斂下長睫,淺色瞳眸裏淨是淡漠和生疏,看她的眼神跟看個陌生人沒兩樣。

  他穿著筆挺的黑色西裝,整個人看起來挺拔瀟灑,但淺色眸瞳卻冷鷙地與人劃下界限,恍若不允許他人越雷池一步,任意靠近他身邊。

  她趕忙收回眼,不敢再看他傷人的視線。

  忘了,他真的把她給忘了。

  說的也是,陳伯伯說過,一旦他恢復記憶,說不定會把喪失記憶的那段時間給忘掉。

  雖然早知道可能這樣,但真正面臨這一刻,看著他仿佛不曾認識過她的眼神,她還是覺得心好痛。

  「呃,你可能是……」宣清凡有些錯愕地看著她。

  「用和,你誤會了。」一旁的凱薩琳忙打圓場。

  「誤會?」

  「啊,對了,其實……」唉,她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要從哪里說起。「用和,我們不如先到你的店裏休息一下,再慢慢聊。」押著伊凡走到對面,她不忘回頭對他們兩個招了招手。

  於用和側眼朝那「登徒子」瞪去,隨即快步上前。

  宣清凡儘管一頭霧水,但還是乖乖地跟上腳步。

  *** ***

  「嗯哼,原來是變態。」聽了來龍去脈,於用和鄙夷地瞪著坐在吧台旁的宣清凡。「要不是你,伊凡根本不會遇到那些事。」

  原來始作俑者就是他,剛才應該趁亂「招呼」他一下的。

  錯過了機會,可惜。

  「于小姐,你也別說得那麼難聽。」宣清凡吐起苦水。「我第一次看到他時,他穿著女裝,那眼神說有多媚就有多媚,你應該也很清楚吧?」

  「那倒是。」大眼偷偷飄到伊凡身上,卻見他垂眼喝著飲料,恍若對他們的話題一點興趣都沒有。

  原來這才是他原本的個性啊,要是當初他沒喪失記憶,她保證自己絕對會在他醒來之後立即把他趕出家門的。

  不過,也有人說過,喪失記憶之後所顯露出的個性,才是最原始的個性,因為人在成長中,多少會因為環境而改變自己。

  也許,伊凡最原始的個性,就是孩子般的執拗和霸道。

  「看吧,每個瞧過他穿女裝的人,沒有一個能看出他的真正性別。」宣清凡像是找到知己般,熱烈地討論起來。「對了,你當初是怎麼識破他是男人的?」

  「欸?」她回神,慢半拍地聽進他的問話。

  「你當初救他時,他應該是穿女裝的不是嗎?你一定以為他是女人才救他的,對不?」

  「嗯。」於用和機械式地點點頭,打死她也不說自己是怎麼看穿他是男人的。

  雙眼不著痕跡地又溜到伊凡身上,卻不小心和他四目相接,他避也不避地直視著她,眸底有著迷惘,卻又帶著某樣她不解的惱意。

  呃,是這個話題不好嗎?大下了不聊了嘛,不需要瞪她吧?

  不過,就算他的眼帶著陌生和冷淡,能夠再見到他,她還是開心得漾出滿滿笑意,原本懶洋洋的感覺早就不知道飛到哪里去了。

  不過,身體的疲憊還是讓人覺得倦意濃濃。

  也許,她真該找個時間去看醫生,自己似乎真的有點不太對勁。

  「用和,你到底是怎麼知道他是男的?」宣清凡壓根沒發覺兩人之間的波濤,逕自笑鬧問著。

  她傻笑得很僵硬。「他自己說的啊。」幹麼一定要是她發現的?別問這種蠢問題好嗎?

  一般而言,通常都是當事者自己發覺然後告知的嘛,她和伊凡的狀況算是比較特殊,但她絕對不會告訴他實情。

  「是嗎?這樣多不好玩,要是我,肯定是在脫掉他的衣服之後才發現的。」美人在懷,誰也別想當君子。

  天曉得當他知道伊凡是個男人之後,他的心碎過幾回?

  為了安慰自己,為了再見到美豔的伊凡,所以他才要求他穿女裝到公司找他,而他會遇上搶案,實在是他始料未及的。

  「沒人性。」在場三位女性,于用和姊妹加上凱薩琳,一致給了他同樣的評語。

  「男人都是這樣的。」他一把勾住身旁的伊凡,笑得一臉討好,「伊凡,對不對?」

  「別拿我跟你比較。」伊凡嫌惡地避開,順便推開他。

  「拜託,男人都嘛一個樣。」天下烏鴉一般黑,他也不會是突變的那一隻。

  「哇,今天這麼熱鬧?」

  突然一個聲音響起,令坐在吧台的一列人同時朝聲源看去。

  「軍烈,你怎麼來了?」於用和一看見他,就沒什麼好臉色,因為他有太多的爛債還沒跟她交代。

  大約兩個月前,至可開車撞到聯縱金控總裁展禦之,因而將他帶回家中休養,待他傷癒,她便派他到外場充當門面吸引客人上門,而她也因此發覺了他和至可之間的愛戀糾纏,特地要身為記者的軍烈上門採訪,以確定展禦之對至可的感情。

  但這家伙食髓知味,不斷地搶獨家,差點害得兩人分開,而這筆帳她還沒跟他算咧。

  「我來負荊請罪,順便跟你租房子。」他指著外頭的出租紅單,長臂很自然地往她肩上一搭。

  而他這個舉動引起了伊凡的注意。

  季軍烈的手搭在她的肩上,微微扯開了她的衣襟,教他瞧見了懸在她嫩白頸項上頭的項鏈,他下意識地朝自己頸項摸去,才發覺自己的項鏈早已不翼而飛。

  他根本忘了這件事,若不是瞧見她的項鏈,他永遠不會想起——這是我自己的東西,送給你,這樣就算有一天我恢復記憶,也不會把你給忘了……

  腦海中浮現自己深情的告白,教他震愕得說不出話。

  那不是他,他這輩子沒說過這麼肉麻的話,更不可能露出那麼噁心的表情。

  但是,浮現在他腦袋裏頭的,若不是他的記憶,會是什麼?

  伊凡有些不知所措地抬眼看著於用和和季軍烈的互動,突地感覺眼前的景物模糊了起來,取而代之的是自己和她逗鬧著的畫面,他甚至卑微地在她面前乞愛求憐……老天,那真的是他嗎?

  他完全不想承認那個沒用到了極點的男人會是自己,但莫名的痛楚卻自胸口擴延到身體每個細胞。

  這樣陌生的情緒,究竟因何而生?

  「你要是在這裏住下,我哪知道你什麼時候又會給我爆頭條?」于用和陰惻惻地瞪著他,對於不久前的前車之鑒記憶猶新。

  「你哪來那麼多的頭條?」季軍烈好笑道,把她摟得更緊。「我發誓,未經你的允許,我絕對不可能寫出任何與你有關的新聞,不、不對,包括你的家人還有你的朋友都在內,夠意思了吧。」

  「是啊,還真是多謝哩。」她冷哼著。

  「所以啦,我預估下個月就會搬進來,我能不能先挑房間?」

  「等一下吧,你沒看見我有朋友在場嗎?」下個月的事,犯得著趕在此時定案嗎?

  季軍烈聞言,這才正視坐在吧台的三個人,他驀地瞪大眼,把她拉到一旁咬耳朵。「喂,全都是大人物耶,你上哪認識的?」這三個人全都是跑財經線最愛的對象,而身為財經記者的他覺得心好癢。

  「還記不記得你剛才說的話?」她眯眼警告著。「別忘了,你是財經記者,不是八卦記者,好嗎?」

  「知道,但他們都是企業新秀耶,尤其是旁邊那一位,凱薩琳‧普頓,她是美國最大旅遊集團普頓集團總裁的千金呢,有很多人都想要跟這一條線。」大家都很好奇她的動向。

  「就算是這樣,也不准你亂來,要不然你往後都別再我的眼前出現。」

  「是是是。」他撒嬌地往她肩上一靠。「一切都依你,好唄?」

  他逗趣的摸樣讓—旁的凱薩琳笑出聲。「原來你們是—對啊?」

  「不是。」兩人異口同聲回答著。「是哥兒們。」

  「感情真好。」

  「爛帳一筆。」於用和笑道,眼神偷偷覷向伊凡,卻發覺他瞼色黑了大半。「嘿,你怎麼了?」該不會是頭又痛了吧?

  她下意識地抬手撫上他的額,卻被他無情地撥開,她錯愕得瞪大眼,就連伊凡也對自己的反應大感不解。

  兩人頓了幾秒,伊凡突地站起身。

  「我先走了。」拋下這句話後,他轉頭就走,動作快得像是落荒而逃。

  「喂,怎麼了?」凱薩琳和宣清凡立即追出去。「用和,不好意思,我們下次再聊。」

  她輕輕點點頭,目光落在遠處消失在人潮中的伊凡。

  難道他就那麼不想看見她?

  「怎麼回事?」季軍烈輕問著。

  她搖搖頭,聳了聳肩,撇唇苦笑。唉,也許恢復記憶的他很討厭她吧。
全世界只有一個你,叫我如何不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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