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費論壇 繁體 | 簡體
Sclub交友聊天~加入聊天室當版主
分享
返回列表 發帖
第九章

  身在飯店設置的休息室內,邢拓磊再也掩藏不住怒氣。

  他氣炸了,狂向這群企劃部人員開炮。「你們他媽的要不要臉?剽竊創意這種事都幹得出來,混什麼吃的!薪水這麼好領幹麼不去路邊搶算了!」

  事情爆發,企劃部人員被要求到房間內集合,這件事本來只有他們部門自己知道,想不到竟有人大嘴巴說出去。

  他們一群人你看我、我看你,再看向大發雷霆的邢拓磊跟一旁一直沒開口的老總,終於有人斗膽放話。

  「又不是百分之百一樣,我們不過是‘參考’了一點概念——」

  「閉嘴!」邢拓磊更火了。「這種見鬼的話你他媽的講得出來?!你們到底知不知道那是人家辛苦多久的心血?我居然還大贊你們這次創意超正……蠢斃了!」

  「夠了。」BD老總看不下去,開了尊口。知曉下屬幹了這種事,他臉色不大好看,但事已至此,他望向邢拓磊。「這件事我會叫下面的人去處理,獎也不用頒了,我想先好好瞭解一下企劃部的營運,再進行下一步動作,有意見嗎?」

  當然,這一刻沒人敢說不,唯獨邢拓磊。「什麼意思?」

  「意思是,設立停損點,不許再有人對外傳出去,卡爾莉那兒既然沒有作聲,這件事就到此為止。」感覺到邢拓磊的不滿,老總給予保證。「放心,內部的懲處絕不會少。」

  不,他壓根兒不在乎那個。「所以,你的意思是,對外我還是得繼續把那東西當自己的,擺出昨天那副噁心的快意嘴臉說我們公司偷來的企劃真是太棒了?!」

  「注意你的口氣!」老總也火了。「別忘了你是BD的人!這件事若傳出去,對我們這一季的銷量影響有多大,知不知道?」

  他知道。

  從公關專員一路爬至現在這位置,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公司形象的重要,也極力維持。但如今,他看著這位不吝提拔他的年輕上司,忽然有些不解自己走到這個地步,要的究竟是什麼。

  他一直為自己的工作驕傲,也欣賞BD長期以來的開放作風,但這一刻……

  他只想吐。

  腦中恍然浮現那日,袁品儀像個渴求浮木的人緊緊抱住他,欲言又止的悲傷模樣,他一震,一股冰冷自他腳底攀爬而上,凍結了他。

  他究竟做了什麼?

  他是怎樣回應她的?他得意、自滿,面對她的失魂落魄,以為她輸不起,為此失常,他發了脾氣,說他對她很失望……

  而她只是笑,笑得破碎。「是啊,我也很失望。」失望什麼?是企劃被人盜用的事?還是對渾然不知真相、在那兒沾沾自喜的他?

  「我不幹了。」

  「什麼?」所有人愣住。

  「我不幹了。」四個字,清清楚楚。邢拓磊扯下領帶,扒開梳理整齊的發,面容平靜,覺得自己的思緒終於變得清楚了。「這不是我要的,我走了。」

  老總不可置信,但冷靜下來,明白下屬在氣頭上,遂出言安撫。「拓磊,你也不是小孩子了,應該分得出事情的輕重緩急,我知道你現在不高興,我可以不把這句話當真——」

  「不,我是認真的。」邢拓磊語氣冷靜。他手插口袋,一臉無畏地看向老總。「你知道,我不屑開這種玩笑。」

  這下BD老總表情變得不太好看。「好吧,若是這樣,我不得不請法律部門對你違約一事做出相關回應,別忘了,主管級離職需一個半月前書面告知。」

  哼,說白了就是要告他是吧?「好啊,恭請候教。不過你們也不用這麼麻煩了,違約金多少,我直接付一付,正好免除保密條款,也許過不久你們就可以在報章雜誌上看到BD竊取人家創意的消息。」

  「什——」不期然被反將一軍,老總氣結,講不出話。

  邢拓磊懶得理會,拋下一切大步離去,腦中滿是袁品儀那天的憂傷模樣。

  「Shit!」再顧不得形象,他一邊走一邊罵。「Shit!Shit!Shit!」

  「老大?發生什麼事了?」公關部員工聞訊趕來,只見自個兒老大正疾步離去,下屬一臉迷惑。

  「你去哪?要頒獎了耶!」

  「你們領就好。」邢拓磊按下電梯,胸口滿是急躁。「Shit!」他憤踹牆壁,發出好大聲響。「他媽的樓下到底在幹麼?!」

  「老、老大……」天!曾幾何時見過老大在外人面前這副樣子?

  邢拓磊掏出手機,焦躁地開始撥號,結果電梯來了,他只得收線。離去之際,他瞥了下屬一眼。

  「從今天開始,我不再是你們老大了。」

  ***

  走往樓下停車場的路上,他拚死撥打電話。「給我接——」

  很好,電話轉入語音信箱,他的臉色又沉了一分。

  坐入車內,他看看時間,晚上八點,也許,她人還在公司……

  他改撥卡爾莉總公司電話,轉分機,在一陣電子音後有人接起。「喂?」

  「品儀——」

  對方愣了下。「不好意思,您要找袁經理嗎?她不在喔。」

  「不在?她下班了嗎?」

  「呃……」對方遲疑了半晌,才道:「袁經理這陣子休假,暫時不會進公司,您有事的話,要不要改撥她手機?」

  休假?在這個時機?

  邢拓磊內心湧上疑雲,掛上電話,駛動車子,一股不好預感驅使他直奔袁品儀住處。

  一路上,他不忘繼續撥打手機,但次次轉入語音信箱,毫無回音,改撥她室內電話,傳來的卻是冰冷而機械化的留言訊息。

  「您好,我是袁品儀,我現在不在家,有事請留言……」

  「品儀,是我。我知道企劃的事了,你在家嗎?你不要不接電話,我——」

  該死!他聲音啞得一塌糊塗,不敢置信自己也會有如此低聲下氣的一天。

  綠燈轉紅,邢拓磊掛上電話,滿是對自己的懊惱。他竟然誤會了她!甚至氣她不講,問題是這件事要她如何說起?他正是那個讓她無法傾訴的人!

  而他竟還在那兒驕傲,看著這一切的她,又是怎樣的心情?

  袁品儀住的公寓沒管理員,二樓設有私人修改室,為此總是門戶大開,但今天大門深鎖,他只好按下對講機,卻沒人回應。很好,他再按一次,結果也是一樣。她出去了?

  「品儀?你在家嗎?你到底在不在……」

  答錄機內一直無人回應,一種幾乎要將他整個人給抽幹了的恐懼自心底浮上,想起她曾冰冷而絕望地說:「所以……就這樣吧。」這樣指的是什麼?是打算……分手?

  倏然浮現的兩個字令邢拓磊一陣悚然。那天他過於生氣,索性任她獨自一人帶著孤寂的背影離去。為什麼他不能再多一點耐心?也許追上了,抱抱她,給予一些貼心安慰,她會說出來……

  不,她不會說的。

  邢拓磊頹然坐在公寓門前的臺階,汗水自臉龐滴落,他只覺得冷。

  他們太瞭解彼此,他們重視工作、熱愛工作,為此付出了諸多心力,她愛他,怎可能捨得讓他嘗受那種一切努力化為烏有的痛?

  因為,她正領略了那些。

  「袁品儀……你太可惡!」現在是怎樣?她以為這是他要的嗎?「自以為是的施捨我不屑!」

  邢拓磊大喊,惹來路人注意,可世界上再沒有任何一切能讓他在乎,除了她。

  他在她家樓下等了一晚,她沒回來,也沒消息。最後,他只得回家。

  他拖著腳步,打開大門後看見鏡中那張男人的臉,狼狽、憔悴、無神……他認不出那是誰,但已無所謂。

  他丟下西裝外套,倒在沙發上,卻在這時看見電話答錄機的燈號正閃爍著,他陰暗的眸霍地一亮,沖上去打開,那個讓他掛心了一晚上的女人聲音,便悠悠晃蕩在這屋內……

  「恭喜你企劃成功,我輸了。」

  而這,就是全部。

  邢拓磊像中了邪,播放了一遍又一遍,隨著她扼殺了所有感情而無起伏的語句。她到底是用了多大的力氣,才能逼自己說出這句話?

  他不知道,也不敢知道。

  他只知道,失去了她,他的心像是空了一塊,再補不回來。

  ***

  袁品儀去了日本。

  趁著半年來難得的空檔,她回到東京與日本「卡爾莉」的同事們見面敍舊。

  他們都不知道在臺灣發生了什麼,只以為她一定能在那兒活躍。「你一定沒問題對吧?我們都很看好你的表現喔!」

  對於往日同事的期待,袁品儀只能臉上強笑,說不出任何會令他們失望的話——不,是她自己害怕,她害怕……再讓人失望。

  她在東京的朋友家住了一個星期,然後轉乘電車,來到箱根,訂的是當初她跟邢拓磊相遇的旅館。那兒雅致的古樸風情令她懷念。

  袁品儀換上浴衣,來到溫泉,在熱水的安撫下,她感覺自己僵硬許久的肢體終於舒服許多。

  她真的累了。

  所以,她利用這一段假期,決心來到日本——這個她生活了三年的國家,想重新找回一開始踏上這塊土地的心情。那時的她,二十六歲,剛進卡爾莉不過兩年,抱著對陌生環境的些許膽怯及躍躍欲試,不論遇到怎樣的失敗都能跌倒再爬起,但如今……

  她搖頭,無奈苦笑。唉,真是不年輕了……

  袁品儀抬頭望月,泡得太久,腦子有些暈沉,她走出溫泉。上次這樣看月亮是什麼時候的事呢?好像是那天兩人一塊去九份,邢拓磊強而有力的臂膀擁著她,兩人在平日沒其他客人的茶館內偎坐,瞅著窗下一片夜景,古街深沉,呈現一種宜人的闃靜,而他,當時又說了些什麼?

  「很久以前,我在一間公司當業務,受氣的時候總會跑到這兒來,從晚上坐到清晨,看天色由夜轉亮,露出曙光,就會想人生不就是這樣?不論再黑的夜總有迎接白晝的時候,況且不也正因夜晚的存在,才襯托了這些燈火的燦爛?」

  她聽了,真心為他這番豁達的論述感到佩服。「好吧,我幼稚,我沮喪的時候總會想找個地方躲起來,不想面對這個世界,也不想別人看到糟糕的我。我曾有一次案子失敗,躲在辦公桌下反省,結果太累了睡著,隔天同事來被嚇到,還以為我瘋了。」

  他掀唇,開始唱起:「我想是偶爾難免沮喪,想離開、想躲起來。心裏的期待,總是填不滿。我看著山下千萬的窗,誰不曾感到失望?就算會彷徨,也還要去闖。」

  她真喜歡聽他唱歌,唱出她的內心感受。她貼上他,悠悠想起那一段在日本闖蕩的日子。

  「你在臺灣也許很難想像,但在日本,三天兩頭住在公司真的是常態,而且紙箱其實還挺溫暖的……」

  「你知道荷蘭有一間設計公司出了一套寢具,就長得跟紙箱一模一樣,據說是為了提高世人對無家可歸者的關懷而特製的。我覺得太有意思,就隔海買了一組,看你這麼意猶未盡,我應該送你回味……不過放心好了,那可是百分之百純棉制的。」

  「我才沒意猶未盡咧!」她白他一眼。「禮尚往來,我也可以送你一套真正的紙箱,而且放心好了,那都是百分之百純天然紙漿製造,不含漂白劑喔!」

  「好啊!反正到時候,有人睡在紙箱上不要喊痛就好了。」

  「咦?那個倒楣鬼是誰啊?該不會是我吧?」她裝傻。「本小姐嬌貴,非席夢思不睡呦!」

  「那個倒楣鬼啊,近在眼前——」他動手掐她,掐得她笑駡求饒。

  漸漸地,他本來輕捏她纖頸的手逐漸轉化成了一種暖味的撫觸,極有男人味的五官令她心臟一陣鼓動,怦怦怦地,像是回到幼時,那種跟初戀情人一塊兒牽牽小手、同吃一碗冰的甜蜜心情,繽紛燦爛。

  他開始吻她,吻得熱烈,一手托著她的臉,另一手霸在她纖細腰間,一個使力便將她扯入懷中。

  袁品儀斂上眼,黑暗中,仿佛看見一片星海,閃亮耀眼,而他身上的熱度,讓她在九份的夜晚,不感寒冷。

  這個男人,光一個吻,就已徹底征服了她。

  「好啦,如果買不起席夢思的話,寫著席夢思的紙箱也可以。」

  邢拓磊俊目一亮,笑著任她偎靠自己。她說她沮喪的時候會把自己藏在桌子底下,孤單地逃亡,他想著那個畫面,心疼、不舍,不禁加重了手臂的力道。

  「下一次,遇到那種不開心的事,你可以到我這裏來。」

  他給她溫暖。

  袁品儀窩在他胸懷,因他這句話而熱了眸。沒有人是天生堅強的,包含她。她閉上眼,感覺自己融化了,化在這男人驚人的熱度之下,他沒給她任何不切實際的浪漫承諾,只是告訴她,在她最脆弱最狼狽最不堪一擊的時候,有他……

  他會是她的避風港。

  只是這一刻,那些記憶仿佛上輩子的事,他沒告訴她,倘若她的失落是因他而起,她要怎麼辦?

  「啊!」想得太入神,加上腦子昏沉沈的,袁品儀不慎拐倒,膝蓋磨破,滲出了血,一陣微微的痛楚竄上,傳達至內心。「好疼……」

  可這一次,再沒一個人會帶著那樣好看的笑,以幾乎要使人心醉的醇美嗓音問她:「站得起來嗎?」

  她只剩下一個人了。

  過於巨大的寂寞在瞬間朝她壓迫而來,袁品儀克制不住,落下淚來,然後,她大哭失聲,哭得幾乎要失去自己。

  怎麼辦?她真的、真的好想他……

  相識不過短短半年,邢拓磊的影子竟已佔據了她整個心神,她為了他差一點丟了工作,但又如何?他的快樂,就是她最好的救贖。

  她不怨了,她所失去的一切,相較於他的喜悅根本是無足輕重,愛情盲目,她無法否認這一句話,她甘願犧牲自己,給他所要的,只因她愛他。

  所以,她寧可他對她失望,也不要他對自己失望。

  厘清了自己真實的想法,袁品儀感覺自己像受了洗禮,心靈變得純粹乾淨。

  說是為愛發傻了亦無妨,她回到旅館房間,拿了電話卡。來到日本兩個星期,她急於隱藏自己,刻意不和外界聯絡,現在終於能放下一切,她撥打國際電話給好友。

  「我差不多想回臺灣了,要不要替你買些什麼?」

  MaX一笑。「不用了,你沒事了就好。」

  友人的關懷,簡短但真摯,袁品儀為此暖了心。她再打電話回家,向父母報平安。袁母對於女兒終日埋首工作早已不滿很久。

  「女孩子大了總要嫁人的,你這樣辛苦好幾年,到頭來還不是白費?」

  「媽,我不覺得白費。」至少,在過程中,她得到了許多。即使不論成就那種膚淺的東西,她也得到了朋友,得到了滿足,甚至……得到了愛。

  她的人生至此,已沒有遺憾了。

  「好吧。」袁母歎了口氣。「你還不用回去上班吧?這次回臺灣,先來老家住陣子吧,你爸也好久沒看到你了……」

  對於父母的關心,袁品儀自是不可能拒絕。她掛上電話,內心充滿感激,原來,在這個世界上,還是有許多關心她的人。

  為此,她終於可以再前進了。

  ***

  結束了在日本的行程,袁品儀回到臺灣。

  她的老家在桃園,媽媽說要來接機,那種有人等待的感覺讓她心裏踏實許多。她在飛機上挑了些禮品,包袱款款走出海關,才剛找到許久未見的母親,卻被另一個熟悉的身影給震住了腳步——

  「喂。」

  「呀——」

  袁品儀腦子一片空白,看見邢拓磊的下一秒,腎上腺素驅使她轉過身,拖著行李一路飛奔,臉色蒼白。

  他怎會在這裏!

  無奈她奔跑速度本就不快,加上還拖著行李,邢拓磊跑沒幾步就追上她。

  「袁品儀,你幹麼跑?!」

  「誰教你追我!」她整個人被他狠抱入懷,緊密擁攬。那股熟悉的氣息和聲調讓她差些落下淚來。

  她仍記得清楚,那天他說:「袁品儀,你讓我很失望。」她好怕,怕他要跟她分手,她還沒有做好準備……

  「你……為什麼會在這裏?」

  「問得好。」好不容易逮到她,知曉她無恙,邢拓磊打從心底松了口氣。「我問MaX,他說你今天會回來。」

  原來如此!也難怪好友一直問她坐幾點幾分、哪個班次的飛機,她還在奇怪,搞半天……

  「但你怎會去問他?」

  講到這個,邢拓磊也有氣了。他把她扳過來,給她看他這一陣子沒睡好的眼圈跟熊熊怒氣。「你好樣的!那一句‘這樣吧’是什麼意思?還給我不吭一聲跑到日本去,是怎樣?要分手?媽的離婚要兩個人談好簽名才算數,你以為分手一個人說好就好?!

  「還有,你以為這麼做我就開心了?自以為是的施捨我不屑!你有沒有想過我知道真相後的心情?我跟老總說我不幹了,搞得他威脅說要告我!靠杯,想到這兒我真的一肚子火!本來不打算罵你的……總之,你有什麼不滿快點說一說,我們現在解決!」

  「你不幹了?!」怎麼會?

  「是啊,我連辭呈都沒丟,就一句‘我不幹了’,夠瀟灑吧?」瀟灑的後果是整整一個禮拜他都在用電話遙控下屬做交接,所謂養兵千日用在一時,還好那些人還罩得住。

  「你、你居然……」居然為了她……

  袁品儀瞠目,對這個突來的消息錯愕不已,內心千言萬語,卻不找到一個確切的方式述說。

  還沒開口,她卻已落下淚來。

  淚水來得太忽然,扼住了邢拓磊未竟的語句。糟了,他罵太狠?還來不及做出反應,佳人已含著眼淚主動抱住他。

  「我、我沒想到……對不起,我……」

  世上有人會因為被罵而開心得哭出來?她就是。這男人的一字一句充滿對她的在乎,令她感動。

  「我以為……你會想跟我分手。」

  「什麼?這是哪年哪月哪時哪分哪秒哪來的事?」他怎麼一點都不知道?「最好我有閑到從臺北千里迢迢飆車跑來桃園跟你宣告分手!」

  「我哪知道……」他自己說的啊!說他對她很失望……

  邢拓磊翻了個白眼,加重了擁緊她的力道。「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這輩子不會跟你分,下輩子也不會,下下輩子更不會!」

  呃……這是好消息?

  袁品儀揚眸,潤濕的眼終於清楚看著他。兩人二十八天沒見了,她感覺他瘦了,臉頰凹陷了些,眼下一圈暗影遮掩不住,看得出這段時日他過得不太好,為什麼?因為她?

  是了,從他剛剛的話中她聽出他已知曉企劃的事。

  她抹去眼淚,籲了口氣。「我本來,不希望你知道……」

  她這句話逼得邢拓磊一口氣要發也不是、不發也不是。他深呼吸。「袁品儀,你不要高估了自己。」

  「什麼?」

  「你明明很不爽對不對?辛辛苦苦趕出來的案子變成別人的,你以為你是聖人,真可以笑笑說好啊沒關係你拿去一路好走?做不到就不要逞強,把自己搞得四不像。像我,知道這事後馬上就拍拍屁股走人了,人生幹麼要為不開心的事浪費時間?你看你一個人遠走高飛,跑去日本,是能有多Happy?」

  「如果我說很Happy怎麼辦?」

  靠!這下邢拓磊接不下去,他咬牙,嘴巴很硬。「我不信。」

  「噗!」袁品儀終於笑出來,這男人,可以再幼稚一點!「對,我是不快樂,我錯了,我沒你瀟灑,我不該高估自己,我他媽的真是愚蠢白癡到不行!」

  「你罵髒話。」

  「你能罵我就不能罵?」袁品儀瞪他。

  邢拓磊挑眉。「當然可以,多罵一點,心情不爽就要罵,不用客氣,我只要你別再那樣壓抑自己。」

  「對不起……」袁品儀抱緊闊別了近一個月的男人,知道自己的做法確實過分,但當時,她真的顧慮不了那麼多……

  不論如何,她是為了他。這一點邢拓磊明白,所以,他不要她的道歉。

  「你道歉幹麼?該不會已經有別人了吧?」

  袁品儀白他一眼。「如果有了怎辦?」

  儘管曉得她只是嘴上說說,邢拓磊還是不爽了一下,他撇嘴。「如果有……我就再把你追回來。」

  她笑了,這男人的情話殺氣騰騰的,需要檢討,可她喜歡。「BD那麼大一間公司,為了我,值得嗎?」

  「厭小姐,不要太高估了你自己,我只是厭膩了老總的碎碎念而已。」

  「最好是!」袁品儀踩他一腳。說真的,她太清楚工作對於他的重要性,他為她放棄的東西太多,她不舍。「你還是可以回去,相信我,BD不會不要你……」

  「但我不要。」邢拓磊信誓旦旦,看向她,目光如炬。「我放棄BD的位置,是因為我看不起他們,如果我現在不走,將來只會更加唾棄我自己。」

  「算你厲害。」

  她打心底佩服,畢竟現在世道不好,工作難找,誰不是老闆面前一套,自己內心另一套,得過且過地過日子?偏偏這男人硬是瀟灑,說不幹就不幹,但她相信,這也是因為他有瀟灑的本錢。

  「之後……有什麼打算?」

  「誰知道,要靠你養我了。」邢拓磊四兩撥千斤,忽地從口袋掏出一樣東西。「哪,我用最後的積蓄買的。」

  「這……」她怔望那一枚戒指,不可置信。「你……會不會太快了點?」他們認識、交往還不到一年啊!

  「唉,我也覺得快了,還來不及存好本。但沒辦法,有人愛跑,我只好想方設法把人留住,失業了還得花錢買這個,真是夠慘的。」

  夠嘍!「你可以拿去當。」

  「婚戒有紀念性,當不到什麼好價錢……我看施主您還是戴著吧!」嘴巴是很壞,手上倒像是怕她拒絕似的,連忙將戒指套入她左手無名指內,Size剛好。

  指環的設計乾淨俐落,中間一顆鑽,十足耀眼。她看著,眼眶一陣酸麻麻的,極力忍住。「我還是比較喜歡藍白拖……」

  邢拓磊受不了,決心吻住她,省得她那張嘴再殺風景下去。

  機場內人來人往,兩人擁抱接吻,毫不在意路人目光。邢拓磊展現的真心令袁品儀胸口悸動,她找不出任何說不的理由,也許他們要走的路還很長,需要磨合的地方還很多,但這一刻,她並不想否定自己想說Yes的心情。

  吻畢,他們相視一笑,就在這個屬於有情人的瞬間——

  「就是他!就是他追著我女兒跑……」

  袁母氣喘吁吁,後面跟著兩個航警,好不容易找著女兒,看見她安好,袁母總算松了口氣。

  員警上前盤問邢拓磊,他乖乖配合,掏出身分證,然後看向袁母,燦爛一笑。「您好,我是品儀的未婚夫,請丈母娘多多指教。」

  「嗄?!」袁母嚇到,看向一旁哭笑不得的女兒。「你……你什麼時候有未婚夫的?」

  兩人對看一眼,笑了。「就在剛剛。」
好的心情不要為了不值得的人而破壞

TOP

第十章

  一行人回到袁品儀桃園老家,袁家二老望著眼前兩人,陷入極大的煩惱。

  他們這個工作狂女兒到二十九歲了還沒任何好消息,之前交往的男友更在她去日本之後也散了,他們天天為女兒的幸福傷透腦筋,趁女兒這次休假回來,特意安排了一系列的相親活動,偏偏千算萬算算不到——

  「伯父、伯母,兩位好,我是品儀的男友,邢拓磊。」

  袁家二老面面相覷,看著這個在機場兇神惡煞地追著他們女兒跑,此刻卻笑咪咪地向他們自我介紹的男子。他身材結實,五官帥氣,一雙迷人桃花眼更是眨啊眨地惹人心跳,袁母整個人呆住,嘴巴張成O字形,還是袁父在旁咳了一聲,拉回太座大人的心神。

  袁品儀看著這一幕,笑出來,手肘抵了抵邢拓磊,要他收斂一點。這「Magicsmile」的魅力,看來連她上了年紀的娘也躲不過。

  兩人甜蜜的小動作看在二老眼裏又是一陣無言以對。奈阿捏?

  「呃……你們交往多久啦?」

  「回伯母,差不多半年。」

  「才半年?」袁父叫出來。「你們是什麼時候決定結婚的?」

  袁品儀和邢拓磊相看一眼,前者紅了臉。「正確來說……是一個小時前。」

  這突來的消息震得兩老一下子不知如何是好,他們連這男的做什麼、家裏有什麼人、可不可靠都不清楚,女兒就已經跟人家私訂終身了……對啦,他們是安排了相親,但問題是隔壁家兒子阿連為人憨厚老實,是鄰里間都知道的事,這男人……

  面容過俊,一臉桃花,不安分的可能性很高!

  「那……你又是做什麼的啊?」袁母再問。

  「公關。」

  邢拓磊還來不及加以解釋,袁父便反應很大。「公關?!啊那個不是……牛郎?」

  「噗!不是啦,是類似發言人之類的,總之就是一間公司的門面……我這樣解釋對吧?」袁品儀看向他。

  「你乾脆說是門聯算了。」邢拓磊翻了個白眼。「差不多是那樣,我之前在BeautyDesire,現在剛離職,但——」

  「離職?為什麼離職?」袁母也反彈。這男人該不會是時下所謂的「草莓族」吧?「現在工作不好找啊!」

  「媽,他離職是因為我。」接收到邢拓磊不苟同的眼神,袁品儀咳了咳。「好吧,百分之三十是因為我。」

  她將兩人認識的過程向父母做了大概的解釋,中間扣除老人家不宜的情節,袁父袁母聽得睜大了眼,連連稱奇。好浪漫耶!真想不到視工作如命的女兒居然為了人家拋棄前程,對方甘願追隨,這要發生在哪個街坊鄰居身上,他們肯定要讚歎一番,問題是故事主角不是別人,而是自己女兒……

  「那你們都沒了工作,這要怎麼辦?」

  「丈母娘不用擔心。」感受到老人家的軟化,邢拓磊打蛇隨棍上,稱呼馬上三級跳。「關於這部分,我早已經想好了——我打算自己設立一間公關公司。」

  「啊?!」這一聲驚呼來自袁家三人,尤以袁品儀反應最大。「真的假的?你……你要自立公司?」

  「Whynot?」邢拓磊聳肩,這是他一直以來都有的念頭,原本是打算在BD多建立一些人脈和資本,但現在也無妨。「目前資金方面沒什麼問題,就是人力還在籌措,估計還需要一段時間,但不會太久的。」

  話已至此,袁家二老不再插口,他們看著這個男人,一反剛才的言笑晏晏,轉而露出一種志在必得的堅定神情,他自提包內掏出檔,攤在二老面前,開始向他們講解他的計畫、打算。他眼神認真,一字一句透著力道,打入心愛女人雙親的心坎,顯然是做好了十足準備。

  為此,他們被折服了。

  袁品儀聽著,漸漸地露出了微笑。她不打擾他們,走去廚房泡了茶過來,看著心愛男人向她的父母展現自己的能力,內心滿足,而她的父母儘管聽得一愣一愣的,但為了女兒的幸福還是努力吸收。

  「爸、媽,你們不用擔心,他是很棒的男人。」她看向邢拓磊自信的表情,嘴角一勾。「因為是我挑中的。」

  袁母看向女兒。這女兒從小獨立自主,不任別人安排她的人生,而他們也相信她,放她一人去闖。如今,她帶著她的選擇回來,目光熠熠,沒有懷疑,他們知道,為人父母該做的,就是像過去一樣,給予全權的信任和祝福。

  袁母歎口氣。

  「我們這個女兒脾氣倔,性子又好勝,以後……就要麻煩你多擔待了。」

  ***

  這一晚,邢拓磊留宿袁家客房,飯席間只見他公關本色盡出,和不再憂心的二老相談甚歡,袁母被哄得呵呵笑,袁父則是跟他一塊兒品茗兼下棋,連袁品儀都不曉得自己的父母竟然如此健談。

  好不容易二老累了,晚上十點,兩個小的終於能夠休息。

  袁品儀洗完澡出來,透過沾著霧氣的鏡片看見邢拓磊正躺在她床上看著某樣東西。她走近一看。「你怎可以看我的畢業紀念冊!」

  「怎麼,不能看?」邢拓磊哈哈笑,左閃右躲,把手抬高,硬是不讓她搶走手中笨重的簿子。「剛剛是誰叫我‘請自便’的?」

  「我收回!」可惡!袁品儀人矮,夠不著,兩人幼稚地在她的小房間內追逐,她索性上前一把扯開男人衣裳,使出必殺絕技——狠狠咬他一口。

  算她狠!邢拓磊吃痛,終於認輸。「好好好,別咬了,還你就是……幹麼怕人看?高中時的你明明很可愛啊。」他笑。「喔,還有小學國中也挺不賴的。」

  哇咧!「你全看了?」

  「那時候還有發禁不是嗎?清湯掛麵的你,我還是第一次看到呢!」他抱住剛洗浴出來顯得香軟的她,撩起她一綹發絲。「不過,我還是喜歡你長直發的樣子。」

  「我真怕嫁給你之後要學那個‘長髮公主’的女主角,每天把頭發放下去讓你爬著回家。」

  「我又不是變態!」邢大少抗議了。「現在這個長度,剛好。」

  袁品儀笑意盎然,懶懶地攀上他胸膛。他說喜歡她直發的樣子,她便不曾想過要改變自己的髮型,唉,討厭,她不喜歡連這種小細節都被對方——掌控的感覺,太沒自我,偏又抵抗不了……

  「我怎知道你是不是變態?我們才交往半年而已,也許你的‘真面目’還沒露出來呢!」

  「那你倒是不怕死,趴變態的胸膛趴得很順嘛!」

  「我又沒說你真的是,承認得這麼迫不及待,嗯……有鬼喔!」她仍是笑笑,可眼眸深處,猶豫和擔憂一閃而逝。袁品儀微微一歎。「你……真的確定了?」

  「嗯?」

  「真的確定了,就是我?」

  邢拓磊臉上的笑鬧因而消失,他瞅著她,斂容正色。「你呢,你確定了嗎?」

  他的詢問,一字一句都很慎重,袁品儀怔忡著,不否認在機場相會的時候,他們沉浸於那樣激情的氣氛下失卻了冷靜,但在這一刻,迎上他視線的瞬間,內心浮現的答案竟是再清楚也不過——

  她確定。

  問題是他們相識、交往至今不過一年,到底是什麼讓他們這般地信任?

  她對上邢拓磊的眼,忽地像是回到了他們初遇之時,他毫不掩藏地向她釋出好感,她承接著,心中疑惑的仍是:會不會太快了?

  那時候,他是怎樣講的……

  「我說這位客人,你菜點了,也吃了,沒什麼不滿總該付帳了吧?」久等不到回答,被她壓在床上的邢拓磊翻了個白眼。這女人未免也太擅長打擊他的自信心了吧?「這麼不確定,不如先吐出來再說——」

  「哇!不要不要不要——」見他準備拔下她手上的戒指,袁品儀不依了,硬是把手抽回,護在胸口護得緊緊的,結果看男人一臉得逞,才曉得自己上當了。「你——」

  邢拓磊俊眉一挑。「看來挺喜歡的嘛!好好戴著,別掉了。」

  這男人!「是啊,我菜點了也吃了,可是東西還沒消化乾淨,我怎知道有沒問題?隔天拉肚子怎麼辦?」

  「你可以去掛號,確定是餐廳東西不乾淨而不是自己吃太多出毛病,就可以向餐廳申請賠償。」

  「我才不會吃太多咧!」袁品儀哇哇叫,大抗議。「我食量不大你又不是不知道!」

  「是啊,小得可以吞下一個我。」邢拓磊在她額際送上一吻,唉,千萬不可以和女人討論她的食量,記住了。「至於這個嘛……」

  他輕撫她戴著婚戒的無名指,眼波輕柔,看見心愛的女人戴著自己悉心挑選的戒指,他想,天底下沒什麼比這個更教人滿足了。

  「反正只是訂婚,只要某人不跑,我不急著綁人。」

  袁品儀的心化了,他的目光溫柔得幾乎要使她溺斃其中,她險些落下淚來,為他不著痕跡的體貼。他總是快她一步,走在前頭,有時強勢地拉猶豫不決的她一把,有時卻又好耐心地停在原地等她追上,她因此被他感化,成了愛的信徒。

  快又如何?慢又如何?有人愛情長跑七、八年,好不容易步入禮堂,換來的卻是一輩子索然無味的墳墓生活,時間不代表什麼,重點是有沒有那個心、願不願意跨出那一步。

  她想忠於自己的感覺、自己的選擇。

  兩人在袁品儀老家住了三天,這三天,邢拓磊可是切切實實地獲得了袁家二老的信賴,直到兩人要回臺北了,袁父才把女兒拉到一旁,小聲告訴她:「你爸我啊,早決定哪天你帶男人回來,一定要帶他去釣魚,因為釣魚最可以看出一個人的心性。我看這小子,拿得起放得下,不會拘泥於得失,卻又清楚知道自己要什麼,你跟著他,應該是不會有太大的問題。」

  「爸……」

  袁品儀為父親內斂的關懷感動,袁父拍了拍女兒肩膀。「好好保重,有空多回來看看,知道嗎?」

  「嗯。」她抱住父親,這些年她一直獨自在異鄉打拚,差點要忘了自己還有這麼一個「家」,如今,她雖已拋下那些長年累積下來的成就,但還好,真正重要的東西,始終都在。

  邢拓磊提醒她。「走了。」

  「嗯。」而且,還多了這個人。

  他們回到臺北這繁華忙碌的城市,可卸下工作的他們,無事一身輕,袁品儀徹底打掃自己的屋子,她白天散步,有空自己下廚,料理生活,發現即使少了工作,她的人生並未因此而缺漏了什麼。

  當然,這不代表她厭了。

  她只是發現人生還有許多值得品味的事物,包括和重要的人相處的一分一秒。

  ***

  回臺北後一個星期,一天晚上,袁品儀偎著邢拓磊。

  「對了,我忘了告訴你一件事。」

  「怎?」

  「我昨天接到公司的電話,他們要我回去上班。」電話是總經理親自打來的,表示這次的企劃洩密案已經徹底查清楚,是內部員工幹的好事,原因不外乎是看不慣她過於強勢的作為,這部分袁品儀自己也有所體認,她太好勝,得失心太重,無疑給了下麵的人不少壓力。

  「唉,誰教我做人太失敗。」她不怪那人,只是替他為此丟了工作感到惋惜。

  她解釋的口吻懶懶的,像是一點也沒放在心上。邢拓磊攬著她,沒因此有什麼反應,只說:「真巧,BD昨天也找我回去。」

  「你連這個都要比啊!」

  「真的啦!我也很意外,老實說,總經理不告死我就不錯了。」畢竟那時在飯店,他是真的當面給了總經理一個大難看。

  「是喔。」

  袁品儀的反應也淡淡的。面對曾極力提拔自己的人,說沒有遺憾絕對是假的,可人生總要往前走,她也在接到總經理電話之際趁勢提出辭呈,結果對方沒料到這一步,還以為她在意氣用事。

  「我知道這件事確實委屈了你,但我不得不先安撫內部員工,才有足夠的時間去處理……」

  「嗯,我知道,謝謝總經理。」即使是遲來的正義,但上司的用心,她感受到了,對此,袁品儀還是感激的。

  只是她辭意已決,無人可動搖,邢拓磊也一樣。

  「煩死了,好不容易才脫離,我幹麼非得聽那老頭的碎碎念不可啊!」

  她聽著,笑了出來,邢拓磊見了,情不自禁吻上她。兩人一起窩在她賃居的小窩內,氣氛甜蜜。下個星期,他們約好要一塊兒去見邢拓磊的父母,然後還要找時間看房子,準備搬家住在一起。

  對了,他們還相約要出國,她想去巴厘島想很久了。

  接下來的行程滿檔,不過此刻,他們不接受任何打擾。幸福的藍圖在他們筆下被勾勒得如此美好,燦爛耀眼,她偎著他,他抱著她,明白了彼此就是他們人生中最後的依歸。

  相愛的光包圍兩人,他們滿足了,再無遺憾。

  「對了,我忘了問你……」

  「嗯?」

  她一笑。「你們公司……缺不缺人?」

  ***

  炎熱的夏季慢慢過去,秋天的腳步到來,過了將近兩個月的悠閒生活,兩人再度回歸職場,著手公司籌辦事宜,這才發覺,人生果然不是這麼輕鬆的。

  先是要找到適合的辦公大廈,還要裝潢,加上面試人才、和業主接洽,這過程兩人都得親自披掛上陣,儘管靠著邢拓磊往日表現和人脈,不愁沒Case可接,但Case太多也很麻煩……還好以前在BD的下屬一聽到他們老大自立門戶的消息,個個有情有義前來報到,少了培訓新人員的擔負。

  好不容易,「品磊公關企劃公司」起步了。他們的公司以企業公關為主,袁品儀則負責行銷,為企業分析市場、量身訂作相關企劃,兩人相輔相成,恰到好處,邢拓磊買的那一套仿紙箱的寢具則被放在公司設置的休息間,讓他們在慘無人道的加班之餘也能有個好眠……

  如此拚死拚活,總算有所代價,「品磊」績效年年看漲。三年後,公司最新一季的財報出來——

  「我贏了!」

  一聲嬌柔愉悅的歡呼自總經理辦公室傳來,門外的員工有人握拳喊「Yes!」,有人則抱頭慘叫。

  「說好的,下個月開始換我當總經理!」

  「好好好,你開心就好。」邢拓磊擺出投降姿勢,站起來「讓位」。「我幫你把椅子熱好了,現在坐,剛好。」

  是的,這一季獲勝的人是袁品儀。她率領的企劃部門得到比公關部門更多的收益,她眉開眼笑,開開心心坐上總經理大位,把桌上那寫著邢拓磊三個字的名牌推到一邊去。

  「等下記得要換我的上來。」

  「在抽屜,自己找。」邢拓磊認分地收拾桌上私物,這換辦公室的戲碼每半年就要上演一回,兩人戰況激烈,不分軒輊。

  他打開門,朝外頭還來不及作鳥獸散的同仁們精神喊話:「公關部的,跟著我,我們下一季一定要雪恥回來!」

  「喔!」

  公關部的同仁們個個抹去眼淚,誓死要為接下來的業績努力。袁品儀走出來,笑意盎然。「行銷企劃的大家也別輸了,今天晚上聚餐,他們請客。」

  「好耶!」

  邢拓磊炯目瞅向老婆大人,她今天依舊豔麗無雙,一頭直發垂落肩際,始終保持他喜愛的長度。

  她倚著總經理辦公室的大門,挑眉。「還有另一件約好的事,別忘了啊!」

  「哪敢。」

  唉,這個袁品儀,三年來依舊不服輸,當初公司成立,他們決定合夥,各自坐擁一半股權,但這時一個很大的問題冒出來了:到底誰來當老闆?

  那時,袁品儀錶現得很乾脆。「公司是你打算創立的,所以你來當。」

  咦?居然這麼好說話?他正覺得有陰謀咧,果不其然——

  「但是,下一季開始我們各憑本事見真章,你業績贏我,老闆繼續當,要輸了我,就換我當老大,如何?」

  邢拓磊愣了三秒,隨即哈哈大笑。這才是袁品儀,倔強且不認輸,連當個名分上的下屬都不甘願,但何妨?人生若沒挑戰未免也太沒意思,邢拓磊理當欣然接受。

  「話先說在前頭,我可不會因為你是我老婆就放水。」

  「哼,這是我要說的!」

  兩人相互一瞪,激出火花,但下一瞬又相視一笑,溢出蜜意。旁人若見了,肯定要以為他們是神經病,一下像仇人似地互不相讓,一下卻又抱在一起濃情似漆。唉,那些人不懂,隨他們去,這可是他們生活中特有的滋味啊!

  被趕出了總經理辦公室,邢拓磊卻仍顯得神情愉悅樂。

  兩位老大的職稱幾乎是半年輪換一次,雖然員工們早已見怪不怪,但心底的疑問還是有的。

  「老——不對,邢經理,你們兩個都算是公司投資人,乾脆一起掛名當老闆不就得了?」

  反正這職位更換只在內部有效,對外,邢拓磊還是這間「品磊」公司名義上的老闆,他們老這樣玩,不累嗎?

  邢拓磊挑眉一笑。「這個嘛,你不覺得很有意思?」

  嗯,好吧,下屬無法否認,他們甚至還拿這個開賭局,玩得不亦樂乎。看來在這間公司上班的日子,不會太無聊了。

  ***

  晚上十點,一台黑色AlfaRomeo駛進車庫,停好。邢拓磊下車,看見停在隔壁位子的紅色Ferrari599GTB——也就是老婆大人的愛車,笑了笑,知道她今天在外跑完案子,便直接回家來了。

  這台車是去年袁品儀考到駕照後買的。也許有人覺得奇怪,他們明明同住一個屋簷下,又在同一個地方工作,幹麼不同搭一台車上班?

  但袁品儀不認分,堅持不做永遠被載的那個。

  「我跟你又不是一體的,你有你的Case要跑,我也有我的案子要接,而且有時候你累了,需要人家接送,我就可以去載你啦!」

  那時聽到她這句話,邢拓磊內心深處再度為了她而柔軟,他是男人,她是女人,但她從不因此單方面依賴。

  在世人眼中,他們是夫妻,但在他們心目中,他們擁有的不只是法律上的義務關係,還是情人、夥伴、朋友……更是彼此最佳的競爭對手。

  人生有伴侶至此,夫複何求?

  思及此,邢拓磊一笑,提著奉太座大人之命買回的「東西」。唉,等下該是輪他實行那個約定的時候了。

  「我回來了。」

  「回來了?我等好久喔!」袁品儀笑咪咪,難得沖上前迎接下班回家的老公,表情興奮得像耶誕節期待禮物的小朋友。「買到了沒?買到了沒?」

  邢拓磊翻了個白眼,從紙袋拿出那以粉紅色愛心的包裝紙悉心包裝的物品。「我去百貨公司找好久才找到你要的款式,你看,櫃姐還以為我要送人的,包得漂漂亮亮。」打死他都講不出口:不用包了,那是我要穿的……

  袁品儀大笑。

  「下次我贏回來,你等著!」

  「那也是半年後的事了,這次你就認命吧,哇哈哈哈——」

  他們每次的勝負,除了賭上彼此的地位之外,還附加上「贏的人可以要求輸的人任何一件事」的條款。這條件行之有年,至於這回他輸了,究竟得實現她什麼願望?

  很簡單,就是裸體穿著日本人那種帶有白色荷葉邊的圍裙——做、晚、飯。

  「快點快點,我等好久了!」

  「是是是,敢問親愛的老婆大人,你是要吃飯,還是要洗澡,或者是……」他嘴角迷人一勾。「吃我呢?」

  袁品儀秀眉一挑。這答案還用得著說嗎?

  「當然是——都要嘍!」

  【全書完】
好的心情不要為了不值得的人而破壞

TOP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