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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子心]烙下惡魔的印記(魔鬼的契約之一)[全文完]

[子心]烙下惡魔的印記(魔鬼的契約之一)[全文完]

完了!
她瞎了眼,
在路上撞到了一個黑社會老大,
這下她死定了--
ㄟ,不會這麼巧吧?
那個黑社會老大竟是她的委托人,
而且,他還荒謬的要求她打贏每場官司!?
呿!
要是他干得都是些殺人放火的勾當,
就算她打得贏官司,她也不想幫他--
“七天之內,你會成為我的女人!”
講不贏她,他就想對她用“強”的!?
來一杯珍珠奶茶嗎


楔子


  那是一張極為清秀的臉,一對藍得似無雲晴空的眼似能勾人魂魄,但此刻,那對湛藍漸漸轉為幽潭一樣的綠,綠光眨動間,洩露了一波波情緒,有點淘氣,更接近邪惡的捉弄盤算。

  “聽你的意思,我似乎得同意你的挑戰?”與他對坐著的,是個黑發黑眼的男子。

  男子膚色黝黑,留著一頭過肩的長發,五官線條剛毅俊美。他有個大家都熟悉的稱號--惡魔,也有人稱他為撒旦,然而不管哪一個稱呼,他都不喜歡,他比較喜歡自己的名字--路西法。

  “你不覺得嗎?這是你向我的主人證明你力量的機會,而我,也可以由這樣的挑戰中,向你證明世界絕對不是你可以掌控。”

  隨著他肩頭輕輕地晃動,一對白色的翅膀若隱若現。

  那是一對天使的翅膀。

  “我干嘛向他證明我的力量?”路西法的口吻不屑,略微移動的雙肩隱藏著一層黑影。

  那是一對大得嚇人的翅膀,翅膀張揚的模樣,就如他給人的感覺,悍然神秘,仿佛隨時能攝人魂魄。

  “你不想?是因為你怕吧?你怕我的主人,也怕我的挑戰,怕輸了我,那是多沒面子的事,畢竟……”畢竟他只是個微不足道的小小天使。

  “我怕?”路西法半哼笑的睇著他,突然問,漆黑的翅膀拍動,轉眼間飛沙走石,讓人站不住腳。

  “不是怕,那是什麼?”小天使不怕死的依舊昂首與他對峙。

  路西法拍動的翅膀驀地停下,“我僅是不屑與你一般計較。”

  他淡淡地說,黑色瞳仁卻慢慢加深,沁入了淡到難以察覺的溫度。

  “你真不屑嗎?”他停下拍動翅膀的動作,讓小天使更為大膽。

  黑瞳冷睨著他,路西法將隱藏在瞳仁裡的熾烈溫度控制得很好,“變回你的模樣,只要你變回你原來的模樣,一切都好談。”

  小天使一怔。

  “還是你不願意?那麼就滾吧!”路西法只手撐顎的看著他,表情申明是因他此刻的模樣而厭惡。

  小天使向天空一望,無奈地嘆了口氣。

  一轉身,晃晃雙肩,隨著那對薄如蟬翼的翅膀消失,人也由無性別轉為娉婷少女。

  “瞧,你這模樣不是很好?”路西法站了起來,才一出手,少女馬上落人他懷中。

  “什麼好?我才不想當女人!”少女推拒著他的摟抱。

  “你本來就是這個模樣,這才是你。”路西法的臂膀摟得更緊,“是你的主人心理有問題,誰規定天使一定是無性別?”

  他大不悅的扳正她的臉,讓她與他對視。

  她是他的女人,早在千年之前,他就該將她禁錮在他的身邊,牢鎖在地獄裡。

  “無性別才好,無性別才能逃過被你蹂……”一個躪字還來不及吐出口,她的嘴就叫人給封了。

  掙扎和反抗根本無濟於事,他依然故我的吻她,而她似乎注定逃不開他的鉗制。

  許久後,他饜足。

  “你要我接受你的挑戰也行,不過,我有條件。”

  “什麼條件?”只要他答應,她相信自己終能逃出他的魔掌。

  “萬一你輸了的話,我要你的那對翅膀,我要折斷它。”這樣,她就得乖乖的待在他的身邊,永遠別想回天堂。

  “我的翅膀!”少女驚叫。

  “是的。”路西法睥睨著她。“你敢嗎?”

  “我……為什麼不敢?”這句話應得有點心顫。

  “好,那就一言為定吧!”路西法笑著將她攔腰抱起。

  少女又開始掙扎,“等、等一下,你還沒說,萬一你輸了呢?你輸了,你要怎麼辦?”

  “我輸?”路西法看著她,朗聲笑著,“你忘了我叫什麼了嗎?我怎可能輸?”

  “我知道你叫撒旦,但是輸贏仍是未定。”少女堅持。

  望了她一眼,路西法收起笑容,“你就乖乖的准備讓我把你的翅膀拆下,然後向你的主人報告,一輩子留在我的地獄吧!”

  “那可不一定。”如果可以,她會狠狠的踹他一腳。

  “人,我已經選好了,就這五個。”沒理會她的表情,路西法一手往天空一揮,即刻閃現出五個身影和他們的資料。

  少女輕輕讀,仔細看。

  長孫炎,台灣人,炎黃開發總裁,炎門門主,人稱惡魔。

  富山岐唆,日本人,出生神醫世家,醫術一流,卻有著奪命閻羅的稱號。

  貝威廉,中英混血兒,出生貴族世家,被稱為夜帝,操控著全球地下金融。

  杜凡,香港人,出生黑道世家,掌控著亞洲軍火,因為脾氣暴躁,奪得了暴君的稱號。

  最後一個,也是最誇張的一個,是東方聞人,美裔華人,父親是青幫之後,母親則是義大利黑手黨大老的女兒,一出生就注定了黑道背景,成年之後移居紐約,統籌著全球知名的第一大幫會--聯青會,外號就稱撒旦。

  “撒旦!”少女哈的一聲,幾乎笑出來,“原來你在地面上,還真有代言人。”

  而且,果然是什麼人找什麼樣的人當賭注物件。

  不,她說錯了,他根本不是人。人人都知道,撒旦是墮落天使,所以,他根本不是人!

  路西法睥睨了她一眼,“怎樣?對於我挑出來的物件,你怕了?”

  “怕?”不,才不會,“我才不會怕,就如我的主人所說的一樣,愛能感動一切、改變一切,哪怕是最混蛋的頑劣分子!”

  “愛?”路西法懷疑。“在我看來,不管是天上、地獄,還是人間,愛是最不被需要的東西,有能力和力量者,只需要占有,唯有占有才是最能表現出一個人的力量,以及能永久擁有自己想要的東西的最好方法。”

  “你……你的論調,我無法苟同!”

  “那……我們就等著看吧!他們與我一樣,不需要愛,就算再完美的女人,也不可能獲得他們的心。而你……就等著讓我把你的翅膀給折下來。”

  他笑了,淡淡的笑,若有似無,笑得少女心頭發麻。

  “哼,我才不會輸,他們絕對絕對會愛上命中注定的女人,就像我的主人說的,愛能感召一切,而任何人的心中都有愛,只是偶爾被塵封,一時忘記罷了。還有,你可千萬記住,萬一我贏了,你就再也不能糾纏我!”

  主人啊,你聽見我的召喚了嗎?請賜給我信心和毅力,讓好運降臨,讓我贏得這場賭注,我絕對要戰勝身旁的這只魔鬼,阿門!
來一杯珍珠奶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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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日本,橫濱,外海三百裡處。

  一艘豪華游艇下錨泊於海中,海面波光粼粼。借由水中倒影,隱約可瞧見船上幾個男性身影。

  這是一場聚會,不定時、不定點的聚會,純男性的聚會。

  “富山,你這艘游艇未免也太寒酸了些。”貝威廉背倚在欄桿上,雙手悠閑地往後撐著。

  富山岐?走過來,看了他一眼,清冷的眸光足以殺人。造價近千萬美金的游艇,這家伙還嫌寒酸?

  “媽的,貝,你這個死洋鬼子,不要說中文好不好?聽起來真的很怪!”杜凡大步走過來,修長的腳一抬,就要往他身上踹。

  明明是混血兒,長得一副洋人的模樣,卻說得一口流利中文,聽來真礙耳。

  貝威廉輕輕一閃身,就躲過他的攻擊。

  “你那廣東腔的中文才奇怪,好嗎?”

  “媽的,你說什麼?”杜凡衝上前來,眼看就要揮過來一拳。

  拍手聲在這時響起,三個人轉頭看向船尾甲板,躺在甲板上的人不知何時已躍起了身,走到欄桿旁,一手指向遠方。

  “看來,炎要來了。”東方聞人嘴角噙著笑,目光落在海面上那個快速移動的黑點。

  “媽的,要不是富山說什麼要在外海見面,也不用這麼麻煩。”杜凡咳了聲。

  冷冷的眸光睇了過來,富山岐?依舊不語,那視線別說殺人,就算馬上要將人給凍成冰塊,都有可能。

  杜凡瞬間噤了聲。唉,嘔,真嘔!

  貝威廉看著,揚揚眉,吹出一記響亮口哨,“能治你杜凡的,我看僅有富山了。”

  這句話聽了,讓人超級不爽,“你這個死洋鬼子,說什麼渾話!要不是富山曾救過我,我、我、我……”也不用對他太客氣!

  在整個亞洲,不,就算是全球,誰不懼他、不敬他三分?偏偏就這幾個損友,不僅不怕他,還……唉,不過說來,他們幾個也同樣在全球呼風喚雨,夠讓人膽戰心驚的。

  “杜,你說話得小心一點,不要一句死洋鬼子同時罵到兩個人。”貝威廉涼涼一笑,好心提醒。

  “這……我……”杜凡看看他,又轉頭看看一旁的東方聞人。

  是呀!他也同樣是混血兒。

  不過兩人還是有些不同:貝威廉是中英混血兒,除了那一頭黑發,全身上下沒有一處不像外國人,但東方聞人就不同了,因為他是中義混血兒,所以除了膚色略偏古銅色之外,沒有一處像外國人。

  “東方才跟你不一樣。”杜凡不服氣的哇聲。

  貝威廉聳肩笑笑,東方聞人則是轉過臉來,要他們安靜。

  至於一旁的富山岐?,仍舊保持著最高品質的安靜無聲,他踱步到船側,等著快艇上的人靠近游艇,然後對他伸出一手。

  長孫炎身手矯健,僅輕輕搭住富山岐?的一手,一個躍身,人馬上落定在游艇甲板上。

  他與富山岐?一個擁抱,然後退開一步,各自出拳槌了彼此的胸膛一記。

  將這一幕看在眼中,杜凡不是滋味地低哼:“冰塊跟冷凍庫果然是比較合!”

  富山岐?個性冷然,長孫炎也一樣,如果說一個是北極冰山,那麼另外一個就是南極的冰原。

  長孫炎睇了他一眼,“杜,看來我似乎是太久沒和你比劃拳腳了。”

  聽他這麼一說,杜凡呵呵一笑。“你的提議是不錯啦,不過時機和場地好像都不大適合。”

  跟那個冰塊比起來,他這個冷凍庫是好了點。冰塊問半天也不吭一聲,而冷凍庫說話雖然會凍死人,但至少不會讓人覺得自己是空氣。

  長孫炎勾唇一笑,上前握拳與他一碰,再用力一抱。

  “上回香港之行,還沒謝謝你熱情招待。”兩人幾乎打了一整夜的拳。

  “哪裡、哪裡。”杜凡笑著,暴躁性子一下子消失無蹤,“不過挺可惜的,上回擂台上還是沒能分出勝負。”

  “炎,真佩服你的義氣,你居然願意跟那家伙打拳。”貝威廉加入他們,上前與長孫炎用力一抱,兩人同樣在彼此胸口槌上一記。

  “嗨,東方,好久不見。”一分開,長孫炎再轉身與剛好上前來的東方聞人一抱。

  “你的肌肉似乎更精練了。”東方聞人不失一向的儒雅,一手卻停留在長孫炎的臂膀上戳了戳。

  長孫炎反手突然出拳,兩人就在甲板上過了數拳。

  “你的拳腳還是如同半年前一樣勁狠。”半晌,長孫炎先停手,俊顏上綻開了難得的笑。

  “哪裡,你也一樣不弱。”東方聞人鮮少恭維人。

  “好啦、好啦,看你們動不動就喜歡拳腳相向,真是一點都不文明,野蠻人。”被晾在一旁的貝威廉看不下去了,再度加入談話。

  “野蠻人?”四個男人異口同聲,包括今日從頭到尾還沒開口的富山岐?。

  “算了,當我沒說。”氣氛太詭異,貝威廉怕被他們圍毆。“換個話題吧!富山,你到底把我們都找來做什麼?”

  “炎要訂婚了。”富山岐?說。

  “嗯?”杜凡挑挑眉。

  “……”貝威廉不語的望著他,也同樣在等著他的下文。喜帖不是幾日前寄來了嗎?

  “富山,有什麼話就一次說出來吧!”轉身走到幾步外的躺椅,東方聞人神情悠閑的坐了下來。

  請帖,他也收到了。至於時間,不就是下個月中嗎?

  長孫炎瞅著富山岐?,等他說出什麼他不知道的消息。

  “還記得八年前嗎?”富山岐?緩聲說。

  “八年前?”四個男人異口同聲,可見得想的是同一件事。

  東方聞人嘆了口氣,從躺椅上站起來,“你是指掃了那個黑暗集團的那件事嗎?”

  五人就是在那時相識,進而相知相惜,成了莫逆之交。

  “可瓦達?”杜凡擰起一對濃眉,說出了當年一個全球聽了都聞之色變的集團名稱。

  “我們掃得不夠干淨?”貝威廉神色緊繃,眸光拉向長孫炎。

  長孫炎的眉頭緊皺,“沒錯,那時我們放了一個人。”一個曾經救他一命,並且在長孫家當了幾年教練,教會他拳腳功夫的老人。

  “那這個集團現在又……”東方聞人看了長孫炎一眼,怕對方這次出手不僅會對五人不利,而且極有可能先衝著長孫炎而來。

  畢竟那老人最後敗北,是差點在台灣喪命。

  “沒錯,他們又開始活動了,不僅東南亞,最近荷蘭和德國都陸陸續續有事件發生。”富山家除了是神醫世家,同時也擁有全球最厲害、最密集的情報網路。

  “這麼說……”貝威廉和杜凡動作難得一致。

  “炎,那個婚,你還要訂嗎?”東方聞人就怕對方會選在訂婚宴上出手。

  長孫炎擰眉不語。

  “在我看來,能延就延,若不能延的話,也就算了!”杜凡搶白,替長孫炎發言。

  反正他們幾個好友都討厭極了那個准新娘--朱家的小姐,朱玉嬋。

  一想起那個女人,杜凡忍不住要說,長孫炎這一朵好好的鮮花,干嘛要插在那堆牛糞上?

  寬敞的醫院走道上,燈光亮如白晝。

  朱詠真腳下的高跟鞋,發出叩叩叩的規律節奏,就如她給人的印像一樣,明快且機靈。

  “朱律師,今天又來看你媽媽?”走過護理站,一個原本低頭填寫著資料的護士,抬起頭來對她親切一笑。

  “嗯。”朱詠真停下腳步,擠出一抹笑容,“請問,她今天的情況有好一點嗎?”

  護士小姐的笑容驀地僵在唇邊,眼底流露出同情。

  “原則上與昨天是差不多啦,不過你也不用太擔心,你是個好人,你媽媽也是個好人,上帝一定會讓奇跡降臨,搞不好過了幾天,她就會醒過來了。”

  對於一個呈現重度昏迷的植物人,身為虔誠基督徒的護士小姐相信,唯有上帝才能讓奇跡降臨。

  “謝謝你。”朱詠真知道護士小姐一番話是貼心安慰,不過她不放棄,就算母親再也醒不過來,她也會堅持到最後一刻,“我先去看我媽。”

  再擠出一抹笑,她朝著護士深深一點頭,轉身朝走道的盡頭走。

  護士看著她的身影,仰頭嘆了口氣。好可惜,也好令人心疼,這樣一個孝順善良的人,居然得每天公司、醫院兩邊忙,再這樣下去,她身體恐怕也要吃不消。

  朱詠真很快來到病房門口,深吸一口氣,她推開門。

  “朱律師,你來了!”看護吳媽轉頭見她出現,連忙迎上前。

  “吳媽,謝謝你。”放輕腳步,朱詠真來到病床旁。

  “朱律師,你真客氣。”吳媽搬來一張椅子讓朱詠真坐下,“照顧你媽媽本來就是我應該做的事,撇開我每個月收你一大筆的看護費不說,人相處久了都會有感情,唉,看著你呀,我總覺得我女兒如果有你一半好、一半孝順,我可能會高興得連作夢都會笑呀!”

  吳媽本來以為律師都是高高在上、很難相處的,但自從與朱詠真相處過後,她才發現,原來律師也有不會擺架子的好人。

  朱詠真對著吳媽一笑,“你女兒又給你惹麻煩了?”

  吳媽的眉頭皺了皺,“朱律師,你真的很聰明耶!”

  “這次是……”

  “她跟人打架,把人家打到頭破血流,我被叫去警察局,才說她兩句,她還跟我嗆聲,說什麼要去混什麼、什麼……”唉,反正她也記不得了,不過好像是個很有勢力的幫派。

  朱詠真一對細眉蹙緊,“需要我去找她談一談嗎?”

  “我看就不用了,上回已經非常麻煩你了。”吳媽一嘆,“何況這陣子她又不回家了,我也找不到人,又不知她又跑到哪去了。”

  女兒上一回闖禍,還是朱詠真到拘留所將人給保釋出來的。

  “對了,今天白天宋醫師有來看過你母親。”吳媽換了個話題。

  “嗯,這個我知道。他方才撥了電話給我,跟我談論了下我母親的情況。”

  “怎樣?有沒有說什麼時候會醒過來?”吳媽很熱心,在照顧朱詠真母親的這一年來,早已把她當親人。

  朱詠真搖了搖頭,“他說,以現在的醫學來說,真的很困難。”

  “這樣……”吳媽的心情跟著難過了起來,“我聽說你媽是氣喘發作,才導致腦部缺氧的,唉,怎麼會這麼嚴重?”

  朱詠真看著吳媽自言自語,一時無話可對。

  是呀,怎麼會這麼嚴重?要不是她發現的太晚,要不是那一夜她徹夜在律師事務所裡加班,要不是……今天媽媽應該還是好端端的在家中,一如以往,等著她下班,一同吃晚飯。

  “吳媽,你要不要先出去吃晚飯?”將手裡抱著的卷宗往一旁矮櫃上一放,朱詠真注意到了矮櫃上花瓶裡的白色玫瑰花。

  “好吧,那就麻煩你了,我先出去吃飯。”吳媽心想肚子也有點餓了,就順著朱詠真的意思。

  “他……他今天有來嗎?”

  “他?”吳媽往桌上的白玫瑰瞧了一眼,瞬間明了。“喔,你爸爸大概在中午前後來的,在病房裡陪了你媽一會兒才走。”

  “喔,是這樣嗎?”沒再抬起臉來,朱詠真將目光由白玫瑰花拉回,重新落在母親沉睡的臉上,沒再開口說一句話。

  望了她一眼,吳媽只好聳聳肩,轉身走出病房。

  很快地,單人病房裡再度安靜了下來,獨剩輕柔的嗓音陪伴著靜靜躺在病床上的人。

  “媽,如果你是醒著的話,會不會再怨他呢?你恨他嗎?還是你仍然如年輕時一樣愛他?”

  龐子夜,朱詠真高中時代的同學兼好友,高中畢業後,詠真留在台灣繼續升學,而子夜則在家人要求下前往美國就學,不過她沒照著家人安排,乖乖去就讀商學系,好畢業後承繼家業,而是挑了讓眾人跌破眼鏡的商業犯罪研究學系就讀,且一畢業就考進CIA,目前專抓國際金融商業罪犯。

  “詠真,這麼晚了你還把我找出來,是有什麼事嗎?”龐子夜邊打著呵欠邊說。

  三天前她才由紐約回到台北,光是時差還沒調整過來就讓她吃盡苦頭,更別說她還得執行一項上級指派的任務。

  不過就是因為這趟任務,才讓她有機會回到台灣。

  朱詠真背靠著人行道上的電線桿,看著龐子夜頻頻打呵欠的模樣,頓覺好笑,“喂,你真的是一點也沒變耶!”

  龐子夜忍不住張嘴,又是呵欠連連,“變?你是指哪一樣?”

  若是指外表的話,她倒不覺得自己沒變,至少應該誇她變漂亮了,目前的她,可是CIA裡商業犯罪調查科的科花,一級美女。

  “你的動作呀!還有哪樣?”朱詠真一副“你還是像以前一樣粗暴”的表情。

  “喂、喂,我承認雖然我動作是粗魯了一點,但你不覺得現在的我,可是大美人了嗎?”高高挑起一眉,龐子夜擺出一個自信滿滿的姿勢。

  朱詠真噗哧一聲笑了出來,“你搞笑的功力還是像從前一樣,不僅棒,而且‘笑’果十足。”

  龐子夜故作哀怨,“你呀、你呀、你,你一點審美觀都沒有。”

  言下之意,就是她不懂得欣賞。

  朱詠真掩嘴搗住衝口的笑聲,“是、是,大小姐,我是沒審美觀,請原諒小女子我有眼不識泰山。”

  龐子夜跟著笑了出來,直到笑聲止住,她才問:“說真的,你找我有事?”“恩,”推開電線桿,朱詠真往前走了一步,“我想請你幫我一個忙。”

  “幫忙?”什麼忙需要找恰好回台北的她來幫?

  “恩。”朱詠真向四周看了一眼,很快的選擇了-個地點--對街的咖啡館,“走吧,我們邊走邊談,我請你喝咖啡。”

  順著她的目光,龐子夜也注意到了那家咖啡館,“耶!沒想到它還在呀!”

  以前讀高中的時候,偶爾兩人會一同去咖啡館裡看書,消磨掉整個星期天的下午。在變遷如此快速的台灣社會,一家咖啡館能撐過將近十年光陰,實屬不易。

  “那就走吧,還等什麼呢?”說著龐子夜攬著朱詠真的手臂往前走。

  利用這一段路程,朱詠真把吳媽女兒的事概略提了下,看龐子夜有沒有人脈可利用,勸回那只迷途的羔羊。

  “這種事你應該找當地的警官或是角頭老大,這樣找人會容易些。”過馬路前子夜對詠真說。

  “你說的事我也不是沒想過,但無奈,角頭老大我沒認識半個,至於警官的話,我又不想欠他們人情,所以……”

  “所以你就找上我?”龐子夜翻了翻白眼,一臉被她打敗的模樣,“你就不怕欠我人情哦?”

  “你會跟我要嗎?”詠真笑睇著她。

  “當然會。”將她的手臂揪得更緊,龐子夜不怕別人誤會,故意將臉在她手臂上磨蹭。

  朱詠真笑著拍開她的臉,抽回手,“那顯籪說,小姐你要我拿什麼東西還你人情呀?”

  “什麼東西?”走過馬路,才一踏上人行道,龐子夜就故意駐足,目光上上下下對著朱詠真打量一番。

  然後她傾身向前,裝出一副色眯眯的模樣,“朱詠真小姐,如果我說,要你以身相許,如何?”

  朱詠真被她的動作和表情給逗得差點沒笑彎腰,“我可沒興趣玩蕾絲邊。”

  “你不肯喔?”

  “當然不肯嘍!”朱詠真伸手推了她的腦袋一記,“你以為隨隨便便這麼簡單,就能誘拐本小姐我就範嗎?”

  “看來你變聰明了喔。”龐子夜笑著伸出手,捏捏朱詠真的臉。

  “不聰明能當律師嗎?”朱詠真故意擺出唯我獨尊的表情。

  “是、是,你很聰明,我可愛的小真真,要是你不夠聰明的話,本小姐也不會愛你啦。不過……話說回來,就算你再聰明,還是需要我這個才回台灣兩三天的人幫忙,所以……現在,乖乖聽話吧,大爺我要你以身相許,你就乖乖就範吧!”

  一說完話,龐子夜故意往前一撲,擺出老鷹抓小雞的姿勢。

  朱詠真則是哈哈笑了出來,尖叫著左閃右躲。

  於是兩人在人行道上玩了起來,你追我跑地跑了幾分鐘,咖啡館已近在眼前。

  一個轉頭,朱詠真朝著龐子夜笑,卻意外撞進一個胸懷。

  一回神,她發覺不得了,不僅撞到一個男人,還闖進了不該闖進的異常緊張氛圍中。
來一杯珍珠奶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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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眼前這種大陣仗,活像香港黑社會電影的現實版。

  一群西裝筆挺、身形高壯、表情森冷的男子,排排矗立在咖啡館門口,而朱詠真撞上的男人,看起來比那群男子要來得肅穆冷然。

  “對、對不起!”發覺自己心跳竟異常加速飆快,朱詠真駭得難得亂了分寸。

  那是一張極為好看的臉,不管是由哪個角度來看,這個男人的五官都完美得挑不出缺點。兩道充滿自信的劍眉,飛揚在深刻攏起的眉丘上,劍眉下那對仿佛能透徹人心的眼,深邃且精銳,似飛揚在高空的獵鷹,隨時能給予獵物致命的一擊。

  望著他的眼,朱詠真一時似讓他給攝去了魂魄般,閃了神。

  這個男人簡直好看得沒天良!不去當模特兒或明星,實在是暴殄天物,浪費了上天給的好皮相。

  “門主!”幾個西裝筆挺的男人同時圍上前,就因朱詠真對他們主人的冒犯,更怕發生意想不到的意外。

  男人抬起手來,制止了手下的動作,“我沒事。”

  說話的同時,他也打量著撞進他懷中的女人,她有著一張清秀的臉蛋,臉上沒有多余的彩妝,卻更讓她顯得清新不同。一對汪汪大眼,眨動間閃耀著機靈的光芒,讓人想忽視都很難。

  原則上說來,她是屬於漂亮的一群,但對他來說,並不是特別漂亮。身為炎門門主,什麼漂亮的女人他沒見過?而那些女人,更多的是想引起他的注意,哪怕一眼都好。

  然而,他卻多看了她幾眼。不知為何,她就是吸引著他的目光。

  朱詠真深吸一口氣,為自己不斷飆快的心跳,還有反常的行為。

  她居然呆呆地望著他,像個花癡一樣看著他許久!

  悄然退開一步來,當腦子稍微恢復運轉,她馬上知道自己可能闖了禍。

  由這群黑西裝男人的反應看來,還好眼前男人制止得快,否則她極有可能已經被當場給剁下腦袋來。

  朱詠真一對眼瞳忙著在四周打轉,企圖尋找熟悉的身影。龐子夜呢?方才她不是還在?怎麼才一眨眼工夫,她就不見了?

  “你沒問題?”男人突然開口問。

  她一怔,仰起臉來看他毫無表情的臉孔。

  “沒、沒事。”搖搖頭,她才對上他的眼,心跳又加速了。

  男人沒再說話,轉過身去的同時,咖啡館剛好走出了另一個男人。

  “炎,看來你還是挺有女人緣的!”說這話的男人,除了那一頭黑發外,不論從外表或膚色來看,都會認為他是百分之百的洋人。

  “還喝不喝咖啡?”男人僅淡淡的睨了他一眼,擺明了對他談及的話題不感興趣。

  “喝、喝,為什麼不喝?”攤著雙手笑笑,洋人隨著男人的腳步一同走向店內。

  兩個男人一踏入店內,那群身穿黑色西裝的男子,很快的站到店門口,排成一列,將店門給堵住。

  看著他們,朱詠真猶豫著還要不要進去喝咖啡。

  “走吧,我們快走。”方才還尋不到身影的龐子夜,突然在這時出現,她拉起朱詠真的手,二話不說地趕緊閃人。

  她腳步急速,拉著朱詠真闖過兩個紅燈。終於,在第三個街口,龐子夜停下了腳步。

  “子夜,你怎麼了?干嘛拉著我走得這麼急?”朱詠真喘息連連。

  “當然得走得急,若再走慢一點,我怕我們的小命可能不保。”

  “為什麼?”小命不保?子夜會不會說得太嚴重了點?

  “還問為什麼?”龐子夜翻翻白眼,不過不能怪朱詠真,一般沒接觸過黑道的人,是不會知道那兩個男人的來歷。

  “那兩個男人呀,一個是台灣三大幫派裡炎門的門主長孫炎,另一個則是人稱夜帝的全球地下金融教父貝威廉,現在你知道我為何會拉著你跑了吧?”

  據情報顯示,長孫炎冷厲、殘酷、喜怒無常,黑白兩道無不對他敬畏三分。至於那個有著一頭黑發,看起來像百分之百洋人的貝威廉,則是她最近在調查的對像。

  “啊?”這一嚇,讓朱詠真嚇得不小。

  看不出來,那兩個男人竟會是黑幫裡呼風喚雨的人物。

  朱詠真並不是完全沒聽過這些人物的傳聞,只是她覺得,會有這樣龐大勢力,必定年齡已經不小,沒想到他們看起來,年齡不過三十歲上下。

  “現在知道怕了吧?”龐子夜朝著她一笑,一手扣上她的肩頭,“我看今天我們沒有時間喝咖啡了,不過對於你要我幫忙的事,我會記住。”

  龐子夜沒忘任務在身,既然她奉命調查的人物已出現在眼前,沒道理錯過這個可以暗中跟蹤的機會。

  “子夜。”見她轉身就要走人,朱詠真喊住她。

  “嗯?”龐子夜轉回頭來。

  “小心一點。”朱詠真一向聰明,她猜子夜這次的任務可能跟那兩個男人有關。

  “明天見!”龐子夜僅用唇語,無聲地對著她說,接著揮了揮手,非常瀟灑的走人。

  朱詠真望著她的身影許久,直到她消失在街道的那端,融人了夜色,她才回神,攔了部計程車,再度回醫院去。

  一早,朱詠真才進律師事務所,就讓老板王律師給叫到辦公室。

  “詠真你來了,你終於來了,快快快,這邊坐,我跟你說。”王律師由辦公桌後站起,來到朱詠真面前,激動的執起她的手,拉著她到一旁的沙發坐下。

  “學長,你這……”朱詠真急著抽回雙手,覺得他握起她雙手的行為並不合儀。

  “我知道、我知道。”王律師松開了雙手,為自己太過激動的行為感到抱歉,“是這樣的,你聽過炎黃集團沒有?”

  雖然對朱詠真存有極度好感,但王律師懂得要追求一個聰穎過人的女律師,不應該用霸王硬上弓的方式,免得不僅得不到佳人的青睞,還可能因被控性騷擾。

  “炎黃集團?”是有聽過,不過沒什麼印像。

  “等一下你到炎黃去一趟。”

  “欽?”

  “炎黃集團的律師顧問約最近剛到期,同業間很多人都在爭取,不過我透過親戚的關系,好不容易打通內部關節,今年開始可能跟我們簽約。”一早接到通知電話,他高興得差點跳起來。

  “既然這麼重要,學長你不親自去?”這年頭景氣不好,連律師間都競爭得好激烈。

  “不了、不了,我今天是走不開了,等一會兒還有刑事庭得開,委托人是大有來頭的人物,要是遲了或是不出庭的話,肯定會讓人給抓去扒一層皮,所以……”乞求的眸光飄了過來。

  唉,她能拒絕嗎?

  算了,罷了!“好吧,我知道了,請問是幾點?”

  王律師的臉上綻開燦爛的笑容,“你整理一下資料,馬上出發,到了炎黃集團之後,就先去見他們公關部的衛經理。”

  朱詠真從沒想過還會再見到他!

  對她而言,他們本該是生活在兩個世界,甚至永遠不可能有交集的兩個人,關系僅止於咖啡館前的巧遇。

  然而,現在巧遇不再只是巧遇了,那個傳說中冷厲可怕的男人,就活生生在她面前,給她難堪。

  站在炎黃集團大樓頂樓的總裁辦公室,朱詠真被裡頭冷凝的氛圍給震懾住,從小到大,哪怕是站在可定人生死的法官面前,她也從未像此刻一樣的害怕。

  “衛經理,你在我的集團裡工作幾年了?”坐在總裁辦公桌後的長孫炎,以著冷凝的目光看著呆站在桌前的男人。

  衛經理冷汗直流,頻頻抬起手來拭去額上的汗滴。雖已貴為一個集團的公關經理,但他如今卻似個怯懦小孩,大氣不敢哼一聲。

  “怎麼?忘了?”長孫炎冷冷一哼,掃來一記凜冽眸光。

  衛經理嚇得差點沒跪下來叩頭,緊貼在身側的雙手,開始不自主的沁出汗滴來。

  見他嚇得面無血色,朱詠真不覺地同情起他來,而這股頓生的同情心和正義感,讓她短暫的忘卻了害怕。

  “長孫先生,如果你是對於本事務所不滿的話就直說,犯不著為難你的員工。”

  朱詠真的話剛說完,周圍抽氣聲四起,不僅衛經理,連長孫炎的秘書阿權和幾個隨身護衛,都一致地把目光拉向她,彷佛她說的是什麼大不敬的話,也似同情她可能活不過下一秒。

  挺起胸膛,朱詠真展現出她越挫越勇的性格,“或許透過關系來承接貴集團的法律顧問,是我們事務所的錯誤,但不管是什麼形式,只要能給貴集團帶來利益,不都該算是對的安排嗎?”

  長孫炎的目光鎖住她,薄略的唇抿緊,蹙起的眉結擰得更緊。

  其實方才她一踏進辦公室,他就認出她是昨晚在咖啡館門口,不小心撞進他懷中的女人。

  昨夜她身著連身的灰白相間洋裝,未施脂粉,看起來飄逸且清新;今天的她,身著白襯衫、灰色褲裝,看起來既精明又干練,前後落差極大。

  “朱、朱律師,你別亂說話了。”見長孫炎沉默不語,一旁頻頻拭汗的衛經理,趕緊上前來拉人。

  怎麼了?她說錯話了嗎?見衛經理一副快哭出來的模樣,朱詠真對他更加同情。

  就算是令人聞風喪膽的人物,也要講道理吧?

  “衛經理,你這……”男子漢大丈夫,畏懼一個人要到這等程度嗎?

  “出去!”終於,坐在辦公桌後的男人開了金口。

  秘書阿權和幾個護衛馬上上前來拉人。

  可是當朱詠真差點讓兩個靠過來的護衛給架出去時,長孫炎又開口了:

  “我不是說她,是你們,全都下去。”

  這個命令讓眾人一愣,已伸出手預備架起人的護衛們,你看我、我看你,還以為門主大人說錯話了。

  “同樣的話,要我說第二遍?”冷冷的嗓音沒有起伏,但已足夠教人膽戰心驚。

  “是。”幾個人異口同聲,包括秘書阿權在內,全都齊轉身,飛快的朝門外退。

  “衛經理,你先別下樓,在門口等我,我跟你的話還沒談完。”看著幾個手下的身影,長孫炎突然開口。

  他的話讓衛經理的雙腳一軟,差點當場撲跌在地。

  “是、是……”哭喪著臉,他哪敢再轉身抬頭,趕忙的退出辦公室。

  偌大辦公室一下子安靜了下來,僅剩朱詠真和長孫炎兩人。

  長孫炎與生俱來的霸氣,帶給她極大的壓迫感,如果可以,她也好想落跑。

  學長,請原諒我,如果這個顧問案談不成,絕對、絕對不是我故意搞砸的。

  “你是律師?”長孫炎再度開口,推開座椅站起,幾個步伐,他已繞過辦公桌來到她面前。

  昨夜只是驚鴻一瞥,朱詠真根本沒注意到他挺拔的身形,直到這一刻,她才感覺到他有多高。

  他至少有一百八十以上吧?因為她身高一百六十三左右,站在他的面前卻僅達他肩膀。

  天啊,跟這樣的人站在一起,壓迫感已是難免,更別說他渾身所散發出的森冷氣息。

  “這、這……是我的名片。”命令自己不可以發抖,朱詠真故作鎮定的由口袋裡抽出皮制名片夾來,由裡頭抽出一張,雙手捧著名片遞到他面前。

  看了她一眼,長孫炎伸手接過名片,不過看都沒看,直接走回辦公桌旁,將名片往桌上隨意一放。

  “你自認能為我打贏每場官司,抑或是你能提供我最完善的法律服務?”

  他故意漠視的態度,與隨便將她名片亂放的動作,徹徹底底惹惱了朱詠真,什麼緊張、什麼畏懼,一股腦兒被她拋到腦後去。

  她昂首挺胸上前,“官司不可能每場都會贏,只要有一點點法學知識的人都了解這個道理,不過,我會盡全力。至於最完善的法律服務,那是當然的,因為法條是死的,人是活的,如果承接了貴公司的法律顧問這個職務,本事務所自然是要提供最專業的見解。”

  “不保證會打贏每一場官司?”長孫炎忽然覺得有趣的看著她,腦中閃過一個念頭--這個女人似乎不怕他?

  很少有人不怕他。就連門外那些精銳敏捷、身手一流的男人們,也一樣怕他,更別說是女人。

  驀地,他對她有了興趣。她不僅敢直視他,更不怕在他面前據理力爭……她是個怎樣的女人?

  她瘦瘦小小的,裝載在這樣軀殼裡的,是怎樣的一個靈魂?

  “你都這麼說了,我又如何能確定你所說的專業知識,是真的專業?還有,你憑什麼保證,你的律師事務所比其他的好?”他毫不客氣的反問。

  “我……”朱詠真被問得一時啞口,“你可以參考一下我們事務所完整的資歷,就會知道我所言不假。”

  他咄咄逼人的目光真讓人討厭!昨天她怎會覺得這個男人很帥呢?一定是這陣子太累,內分泌失調的緣故。

  “那種書面上的東西,我從來不相信。”睨了她一眼,長孫炎轉身,修長的指翻了翻桌上的幾個卷宗。

  “我,只要最好的!”抽回手,他轉回身來看著她,目光如之前一樣銳利。

  朱詠真偷偷深吸了好幾口氣,“沒試過,你又如何判定我們事務所不是最好的?”

  天啊,她好像快昏倒了!

  “是呀,沒試過,又怎知你是不是最好的?”他的嘴角勾了勾,漾開了一抹若有似無的笑。

  那笑紋讓朱詠真膽戰心驚,“對、對吧,你也認同了?”

  不過,他的話怎麼聽起來好像怪怪的?

  “你叫朱詠真?”長孫炎的手在辦公桌上挪了下,挑起方才那張被他隨便一置的名片。

  “是。”為什麼她又開始不由自主的顫抖了起來?

  “你似乎……不怕我?”他眸光加深了些,銳利如遨翔於天上的鷹,隨時准備撲向地上的獵物。

  “我……”咽下一大口唾沫,朱詠真大說違心話:“為什麼要怕你?”

  她的話讓長孫炎嘴角上揚,顯露出乎時極難見得的笑。“該說你呆、涉世未深,還是你根本沒聽過我的名號,所以,你才一點也不怕我?”

  他走近,重新回到她的面前,彎腰將俊顏貼近她。

  朱詠真嚇得跳開一步,“你要做什麼?”

  什麼不怕他?她怕死了好嗎?只是不能顯露出來,至少在她以律師的身分出現時,是不能懼怕任何的人、事、物,否則就有失專業了。

  睇見她眼瞳中一閃而逝的慌張,長孫炎嘴角的笑,不覺地加深,“你真的從沒聽過關於我的事嗎?”

  長孫炎很快發覺,她不是不怕他,而是故作鎮定。

  該說她是勇氣可嘉嗎?或許吧,至少面對他時,她比門外他那一票高頭大馬的護衛們要來得勇敢。

  長孫炎想了下,霍然發覺自己首度為一個女人所吸引,不僅如此,他還紆尊降貴地與她閑聊許久。

  “當、當然聽過。”深吸一口氣,不想退縮,朱詠真再度昂起胸膛,提起精神。

  昨晚經由子夜告知,她才知道眼前的這個男人有多可怕。

  “那……你還敢來承接我集團的律師顧問案?”收起笑容,長孫炎的臉上沒了笑,真會森冷的令人害怕。

  偷偷地,朱詠真將兩人間的距離拉開些,否則她怕自己不知何時會因為他所散發出來的壓迫感而昏倒。

  “為什麼要不敢呢?”如果她能活過今天的話,以後她每個星期天絕對都會乖乖的上教堂。“除非你們集團的案件都是殺人、放火、搶劫、放高利貸、販賣毒品、包娼包賭,或是……”

  “夠了!”長孫炎突來的吼聲,打斷了朱詠真的話,也嚇得她小嘴微張,半晌合不上。

  她所說的那些事,他不屑為之。

  “你說的那些事,除了殺人我們偶爾為之,其他的……”長孫炎毫無預警地將她拉近,銳利的眸光更顯駭人。

  殺人!果然如子夜所說,他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家伙!

  “其他的怎麼樣?”朱詠真不由自主地咽下一大口唾沫。

  “其他的,你以後就會知道,不過,對於背叛者,我們一向是殺無赦。”

  看著她嚇花了的臉,他頓覺好笑。

  “啊!”殺、殺……無赦!朱詠真的臉色在?那間刷白。

  他松手放開了她,“回去把顧問合約擬好,明天,你過來簽約。”

  “你、你……是說,我已經拿到了這個顧問案?”會嗎?該說幸運嗎?可不可以推拒,說不要?

  “是。”看了她最後一眼,長孫炎轉身走回辦公桌,在座位上重新坐下。

  “一個星期。”他沒頭沒尾的說。

  “啊?”已經被嚇壞的她,要是聽得懂才有鬼。

  “我要在一個星期內,讓你變成我的女人。”抬起臉來,一抹惡魔的笑飄上他的唇邊。

  “啊!”女戰士當場被嚇到,嚴重懷疑自己有幻聽。

  “七天之內,你會是我的女人,我會在你的身上烙下專屬於我的印記。”

  惡魔不在乎地重復一次,宣告他的所有權。

  “神經病!”這次女戰士終於聽懂了,匆匆罵了一句,尖叫著奪門而出。

  再不跑,她肯定會嚇死在這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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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朱詠真被嚇得跑出了辦公室,直奔電梯口,電梯門剛好當一聲開啟,不知是裡頭走出來的人腳步太急,還是她真的被嚇壞了,總之她差點撞到對方。

  “對不起。”急忙忙道歉,她閃身欲進入電梯,卻被對方突然伸來的一手扯住臂膀。

  “你來這裡做什麼?”與朱詠真擦身而過的人,一眼就認出了她,神色因而有些緊張,但口氣卻咄咄逼人。

  “是你!”

  “沒錯,是我。”朱詠真同父異母的妹妹--朱玉嬋瞪著她,同時將她給拉到角落洗手間的門口。

  “你別想跟我打哈哈,說,你到底來這裡做什麼?”朱玉嬋莫名心慌,但仍不改咄咄逼人的態度。

  當年是父親情婦的母親,以懷有身孕的借口與屢次的以死相逼,讓父親結束了之前的婚姻,離棄了前妻和女兒。

  現在,朱詠真出現在這裡,是不是代表要對她做出什麼報復的行為?就像媽媽搶走了父親一樣,她也要來同她搶長孫炎嗎?

  “我來做什麼需要跟你報告嗎?”掙開她的手,朱詠真讓手臂重回自由。

  “當然要。”朱玉嬋擺出大小姐姿態,不得答案絕不甘休。“你最好是老老實實的告訴我,否則我就去跟爸……”

  懶得聽她把話說完,朱詠真開口截斷:“你要去跟他說?”如果是,請便!

  看了她一眼,嫌惡的閉了閉眼,朱詠真轉身就想走。

  “沒錯,我是要去跟爸爸說,說你准備破壞我的婚姻,說你太過分,說你根本是狐狸精,說你打算對我報復,因為我媽搶走了爸爸。”

  朱玉嬋自以為是的下斷言,還越說越過分,越說越誇張。

  母親搶走別人丈夫的事實,讓朱玉嬋在面對男女情感時,總是提心吊膽、戰戰兢兢,就怕因果回圈,讓她成了母親的替罪羔羊。

  “你以為我怕?”本來不想理她,只當她是個瘋女人,但沒想到她將她詆毀得太過分。

  深吸一口氣,朱詠真不客氣的瞪著她,“你要去找他說,就去吧!不過,在這裡我可以先告訴你,我已經不是當年那個無助的小女孩了。”

  拋下話,她轉身要走。

  朱玉嬋眼明手快,閃到詠真的面前,張開雙手擋住她的去路,“聽你的意思,你是承認嘍?”

  果然,一定是她和長孫炎即將訂婚的消息曝光,她想來搞破壞。

  “我承認什麼?”朱詠真開始覺得不耐煩。

  “承認你想要搶走我的男人!”這一句話,朱玉嬋幾乎是用吼的。

  朱詠真不可思議的看著她,好笑的搖了搖頭,“讓開,我要走了!”

  瘋子一個,懶得理她。

  “不讓,除非你親口承諾,說你不會搶走我的男人!”朱玉嬋張開雙手,執意擋住她的去路。

  神經病!撇開根本沒這回事不說,就算有的話,她未免也太自以為是,憑什麼要她承諾?

  真倒楣,她今天怎麼老遇上瘋子?!

  “你到底讓不讓?”她下午還得上法庭,沒空陪她在這裡瞎耗!

  “不讓。”朱玉嬋擺出了與她對峙的陣仗。從小到大,她要什麼有什麼,沒有人可以對她說不!

  發覺耐心已經用鑿的朱詠真,突然伸出一手,用力揮開擋在身前的人。

  “你要瘋是你家的事,我可沒時間在這裡陪你。至於你跟你媽這種當慣了攀籐生物,非得依靠男人、寄生在男人身上才能活下去的人,我何德何能跟你們相同?別把我和你們混為一談,我承受不起!”

  拋下一長串的話,朱詠真頭也不回的轉身離去。

  朱玉嬋沒想到會讓人羞辱一頓,哭哭啼啼的來到長孫炎的辦公室,准備大大地訴苦一番,沒想到卻讓門口的護衛給攔了下來。

  “你不知道我是誰嗎?為什麼不讓我進去?”頂著即將是炎門門主夫人和炎黃集團未來總裁夫人的身分,朱玉嬋驕悍的大聲質問。

  護衛沒回話,僅用森冷目光盯著她。

  他們才不管什麼未來的門主夫人,在炎門裡他們僅聽命於長孫炎一人,

  就算他要他們開槍轟掉自己的腦袋,他們也絲毫不會遲疑,這正是炎門引以為傲的紀律。

  “你沒聽懂我的話嗎?我叫你讓開!”朱玉嬋氣得跺腳,但矗立在辦公

  室門口的兩個護衛仍如兩尊雕像,動也不動。

  “等一下我見到炎,一定叫他把你們殺了,拖去填海!”哼,連兩個小小護衛也敢忤逆她。

  站在門口的護衛仍是動也不動,對她的話充耳不聞。

  方才門主交代,不許任何人進去,倘若他們現在放人進辦公室,這才會讓人拖去填海。

  “你們、你們……”朱玉嬋氣得又是一跺腳,正想破口大?,秘書阿權

  剛好抱著一堆資料走過來。

  “啊,是你呀,朱小姐。”有點意外她會出現在炎黃大樓裡。

  “阿權,你叫他們讓開!”一見到熟面孔,朱玉嬋更形大膽嬌蠻。

  “這……”阿權與兩個護衛互換了一記目光,絕佳的默契讓他很快就了解緣由,“朱小姐,這恐怕不行,因為方才門主才交代,等一下貝先生要過來,現在他在辦公室裡研究一份資料,要我們不能打擾他,否則……”

  阿權跟在長孫炎身邊多年,先別說其他本事,光是察言觀色的能力就比一般人高出許多。

  對付朱玉嬋這種刁蠻成性的嬌嬌女,最好的法子就是抬出門主大人。

  雖然兩人即將成為未婚夫妻,但對於長孫炎的畏懼,朱玉嬋可沒比其他人少,尤其不敢惹他發怒,就怕自己的小命隨時會不保。

  “這樣……”囂張的氣焰頓時煙消雲散,她才沒勇氣在虎口上捻虎須。

  “那就算了吧!”

  朱玉嬋的話剛說完,辦公室的門就讓人由裡頭拉開。

  “阿權,什麼事這麼吵?”長孫炎出現在門後。

  阿權不敢怠慢,“門主,是朱小姐來……”

  一個了字還沒脫口,只見眼前一閃,朱玉嬋媲美光速一樣,已飄到長孫炎身邊,柔弱無骨的身子似蔓籐一樣,纏上了他壯挺的身軀。

  “炎,人家已經整整一個星期沒見到你,所以才來公司找你,你會怪我嗎?”

  過度嬌嗲的嗓音,甜美是甜美,但太過做作,容易讓人起雞皮疙瘩。

  “是你?”長孫炎平靜臉上沒太多表情。

  “嗯,別這樣嘛,人家真的想你。”也不管有第三者、第四者、第……者在場,朱玉嬋只求在長孫炎面前展現嫵媚,甚至有一下沒一下的用她豐滿的胸部,磨蹭著長孫炎的臂膀,暗示著她的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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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坐在車子裡,朱詠真懊惱的不知如何是好。

  方才由辦公室被人一路給架上車,已造成同棟辦公大樓不小的騷動,上車之後,她又被安排與長孫炎一同坐在車後座,雖然前座的兩個護衛一個開車,一個提高警覺注意著車外動靜,始終沒空瞄向後座,但朱詠真就是覺得渾身不自在。

  追根究底,原因只有一個,正是她身旁的男人。

  跟他同坐一部車,還坐在他身旁,她心裡感到莫名的壓力。

  再一次將視線拉向窗外,她很快發現,車子的前後各跟著一部一模一樣的車子,顯然另外兩個護衛各搭一部車,形成二夾一的保護方式。

  這樣的陣仗可真大呀!要是不知情的人,肯定要以為是哪個高官政要出巡。

  會這般細心,恐怕是他虧心事做得太多吧?

  拉回目光,朱詠真以眼尾偷偷地瞄他,誰知長孫炎剛好轉過臉來,嚇得她差點岔氣。

  “你、你……”深吸一口氣,她先穩住自己的心跳,“你平日一定是虧心事做太多吧?否則出門也不用三、四個保鑣圍在身旁,連搭車都得前後各一部車保護,真是……”

  “你說夠了嗎?”輕而易舉的幾個字,長孫炎就順利阻斷了朱詠真的話。

  她想叫自己別害怕,但怎麼也抵擋不了他與生俱來的氣勢。

  偷偷地挪了挪屁股,朱詠真盡量讓自己貼在車門邊,彷佛跟他拉開一點距離,她就能安全一些。

  “你、你到底把我抓來做什麼?”都什麼時代了,還流行強搶民女,呃,不,是強搶律師的戲碼!

  她的動作,他全看在眼裡。

  “我勸你千萬別靠窗太近。”沒理會她的問題,長孫炎逕自說著。

  車窗是最佳狙擊目標,雖然他的車子是防彈玻璃,但只要有心狙擊,子彈是可以經過特殊變造,有一些甚至可以輕易的穿透防彈衣,玻璃就更別說了。

  可瓦達的事,近來一直困擾著他,讓他時時刻刻防範著。

  “為什麼?”在她看來,靠近車窗遠比靠近他來得安全。

  “有些事你不需要知道太多。”依然是冷冷的表情。

  對於她,他真的太小題大作了,有違一貫作風,竟然親自到律師事務所去等人。

  以往女人之於他,不過是發洩工具,就算是即將成為他未婚妻的朱玉嬋也一樣,所以他從不多費心思在她們的身上。

  然而,這個女人卻不同,他甚至有點迫不及待的想將她給逮到身邊。

  長孫炎想不透自己到底怎麼了,但唯一能確定的是,她真的吸引了他的目光,或許是因為她敢挑戰他,敢對他直言吧!

  “包、包括你的霸道不講理嗎?”他現在的行為在法律上,就可以被稱為綁架。

  “你是指將你強行帶走?”他根本不在乎,嘴角微微勾起,流洩出一抹不經意的笑。

  “對!”天知道,要勇敢的說出這個字,她已偷偷地在心中為自己加油打氣了好幾次。但,為了不想讓他看輕,她還是要說。

  況且,怎麼說台灣可也還是個有法治的地方。

  “我上回有跟你說過嗎?”看著她,他黝黑的眸子閃著黑玉般的光彩。

  他莫名其妙的突然插入問句,她會聽得懂才怪。“什麼?”

  “你的膽子不小。”他凝睇著她,眸光加深。

  “呃……”朱詠真的心差點停止跳動。誰說她大膽?她是硬撐出來的,好嗎?

  “坐過來。”他命令。

  她怔愕的望著他,動也不動。

  “一句話,我通常不會說第二遍。”他銳利的瞳仁說明了他的堅決。

  朱詠真仍舊不動,不過不是她膽大真敢與他槓上,而是因為她膽小,她害怕自己靠他太近,會遭受無法預期的傷害。

  “看來,要你當我的女人,第一步,先得馴服你。”話落,長孫炎伸長手臂,輕而易舉的抓住她,下一秒,她落入了他的懷中。

  朱詠真慌亂抬頭,長孫炎沒給她說話的機會,俊顏往下一壓,炙熱的吻落在了她的唇上,完完全全霸占住她的氣息。

  她,昏了!

  車內頓時變得更安靜,前座的兩個護衛,很識趣的只將目光停留在他們該注意的事情上,仿佛他們從來不曾存在。

  朱詠真一路上茫茫然。

  自從長孫炎吻了她之後,仿佛是遭受了過度的衝擊,大腦向她罷工抗議,她成了一個沒思考能力、讓長孫炎扯著走的傀儡。

  到了炎黃集團的辦公大樓,她跟著進電梯、出電梯,直到來到辦公室門口,她皮包裡的手機響起,她才像被解除了催眠指令一樣驀然驚醒。

  找出手機前,她朝著前方的男人說:“對不起,我先接個電話。”

  一發覺長孫炎停下腳步,轉過頭來看她,朱詠真馬上後悔。

  天啊,她到底怎麼了?早在他肆無忌憚吻了她時,她就該狠狠的賞給他

  一巴掌,警告他別太囂張。而她不僅沒有,現在為了接一通電話,還莫名其妙的先知會他?

  她瘋了!肯定是,要不,就是最近這幾日天氣太熱,將腦子燒壞了。

  “去吧,一會兒後進辦公室來。”長孫炎深深地睇了她一眼,嘴角飄起一抹莫測高深的笑,轉頭進了辦公室。

  他一離開,隨身的四個護衛也跟著走,走道上獨剩下朱詠真一人。

  朱詠真沮喪的嘆了口氣,從皮包中翻出了手機,走到樓梯間去說話。

  “喂,我是詠真。”

  “我當然知道你是詠真,而且呀,我還知道你目前的處境已經被我給預料中了,對不對呀?”電話那端傳來龐子夜亢奮的音調。

  “子夜!”朱詠真已經頭疼得要死,沒想到還會接到龐子夜戲弄的電話。

  “別吼、別吼。”龐子夜的聲音突然變小,“詠真,你可千萬別生氣,先聽我說吧!”

  “好,我聽你說,但別又想借機說服我。”

  “是、是,大小姐,我最好的朋友,我不說服你,這樣行了吧?”龐子夜不疾不徐的承諾。

  這還差不多!“好吧,那你說,你找我做什麼?”

  電話的那端沉默了下,“我只想問你,你還記得我昨天跟你說過的事嗎?”

  “你是指哪一件?”她說過的話可多了。

  “長孫炎既然說過要你成為他的女人,就絕對不可能放過你。”龐子夜將話點明。

  是呀,是不可能放過她,而且不僅不放過,他還堂而皇之的從律師事務所將她給架走,方才還在車裡吻了她!

  不過,這一切的一切,朱詠真當然沒有勇氣對龐子夜坦白。

  “我知道。”朱詠真垂頭喪氣的回應。現在她不已在炎黃大樓裡了嗎?

  她得開始想想,等一會兒她該如何脫身?總不能閉起眼,兩腿一伸,咬咬牙、忍一忍,等長孫炎將她吃干抹淨,再看他心情如何,是否願意放她一馬吧?

  “你現在終於知道了吧?”龐子夜喻意深遠的說。

  “什麼?”怎麼感覺子夜話中有話?

  “知道那個男人是不可能放過你的。”龐子夜補充說明。

  “是……”唉,她珍貴的初吻,保存了二十幾年的初吻,居然也被他所奪走。

  “詠真,別沮喪了。”龐子夜突然說。

  “?”朱詠真驀地一驚。子夜怎會知道她此刻正陷入無法自拔的沮喪中?是她說話的語氣不自覺流露出她的哀嘆嗎?

  “別大驚小怪了。”龐子夜的聲音聽起來似乎帶著刻意壓抑的輕笑聲,“先告訴我,你現在正在炎黃集團裡,對不對?”

  “你怎麼知道?”

  “我知道的不僅這些呢!你是不是跟著長孫炎一同回到炎黃的呀?還有,你們搭同一部車,還一同坐在車後座?”龐子夜繼續說。

  “子夜!”朱詠真覺得不可思議,想了一秒,她又說:“你該不是趁著我沒注意,在我的身上裝了什麼追蹤器之類的東西吧?”

  “小姐,你的想像力未免太豐富。”龐子夜被她這一番話逗得哈哈大笑。

  “要不呢?”

  “真是輸給你。”龐子夜哼了聲,“現在,你慢慢地往前走,走到走道最底端,然後站在玻璃窗前,我就告訴你為什麼。”

  照著她的話,朱詠真走到走道底端,站到玻璃窗前,“說吧,我已經站在你指定的地方了。”

  “我知道。”龐子夜還在電話那端笑,“現在,打開玻璃窗。”

  朱詠真推開窗子。

  “你應該看不到我,不過我就在你對面的大樓裡。”龐子夜公布答案。

  “你用高倍率望遠鏡?”朱詠真可不笨。“目前正采取緊迫盯人嗎?”

  “好同學,你答對了。”略作停頓,龐子夜的態度一下子變得嚴謹,“好了,正事來了,我要盯哨的目標出現,不能再跟你聊。對了,關於我跟你提的事,我建議你,最好考慮一下。”

  “喂,我、你……”朱詠真正想說話,龐子夜卻已切斷通話。

  這是貝威廉停留在台灣的這段期間,不知第幾次來找長孫炎。

  “我勸你別太靠近窗子。”一進到長孫炎的辦公室,他就這麼說。

  “你怕我被狙擊?”長孫炎不太在意的說。

  對於辦公室裡的這一扇玻璃窗,他可就相當有自信,這是最新材質制造的,子彈要貫穿的機率微乎其微。

  貝威廉走到他身旁,“我是怕你被拍得太清楚。”

  “拍?”長孫炎想了下,很快會意過來,“有人在跟蹤你?”

  這麼快,居然已經准備向威廉動手?他原以為,他們應該是顯灰他下手。

  “不是可瓦達。”猜出長孫炎的想法,貝威廉笑著說,看來他的心情似乎不錯。

  “不是?那……”難道還有其他的組織想取他們的性命?

  “是CIA”。貝威廉大方公布答案。

  “CIA?”長孫炎略略挑起一眉。

  “是個女干員,還有一個菜鳥助手。”貝威廉一點也不感到困擾,外表看起來甚至是喜悅的。

  走到辦公桌旁,他熟稔的從煙盒裡撈起一根雪茄,拿起一旁的雪茄剪,將煙頭切斷,點燃後,很瀟灑的吸吐著。

  看著他的模樣,長孫炎覺得好奇,“你似乎被跟蹤得很愉快。”

  “那個女干員非常有趣。”挑了挑層,威廉的眸光中透露了他的心思。

  “你該不會是……”長孫炎笑著搖了搖頭。

  連女干員他也想拐到手嗎?這個花花公子。

  “是什麼?”貝威廉故意打哈哈。

  “你要是真的連女干員都要拆卸入腹,那我得說你早晚會死在女人的手上。”

  威廉俊朗又帥氣,多的是女人投懷送抱,只是就怕哪日讓人拿槍將他的腦袋給轟掉。

  雙手一攤,貝威廉表現出一副不在意的樣子,“我是來告訴你,晚一點富山會到,他說一早有找過你,卻不見你蹤……”

  影字還沒脫口,卻傳來敲門聲。

  貝威廉將話打住,望了長孫炎一眼,微微的挑起一眉來,身手快速的閃到桌旁,將手中的雪茄按熄,下一秒,一把槍就出現在他的手中。

  與他相較,長孫炎雖自若許多,但身手同樣矯健,不到兩秒,他已奔到牆邊,由牆上取下了一只十字弓。

  長孫炎和貝威廉的目標一致,瞄准的物件皆落在辦公室門口。

  由於身分特殊、背景相似,長孫炎和四個好友對於下屬的訓練也大同小異,通常他們在一個密閉空間中洽談,護衛僅會守候在門外,不進入,也不許外頭的任何人進入,除非他們出聲喚人。

  所以方才的敲門聲,是被視為非常不敬的打擾,除非護衛們有第二顆腦袋可丟,否則絕不敢打斷辦公室裡的談話,但若是外頭有狀況發生,或是有人闖入,就另當別論。

  叩、叩、叩。敲門聲再度不怕死的響起。

  長孫炎和貝威廉互看了一眼,一致決定不出聲。

  有些敏感的殺手,能聞聲辨位,只需兩顆子彈,就能殺掉兩個不同位置的人。

  等不到辦公室裡的人的應答,站在門口的朱詠真各瞄了像門神一樣,站在辦公室門口的兩個護衛一眼。

  方才她要敲門,他們已經阻止過她,說什麼門主在裡頭談事情,不宜打擾。要不是他們都有聽到,長孫炎要她一說完電話就進辦公室,肯定連敲門都不會被允許。

  莊肖維,紀律真這麼森嚴?

  朱詠真不信邪,等不到人應門,最好的法子,就是拉開嗓子喊。

  “長孫炎,我可以進……唔、唔、唔唔……”話沒說完,兩個護衛急忙忙伸手,動作一致地搗住她的嘴。

  “開玩笑,你不要命了嗎?”左邊的護衛訓斥。

  她不想要命,他們可還要!打擾門主和貝先生談事情,門主一生氣,他們不死,肯定也會脫一層皮。

  雖然嘴巴被人搗住,但她的聲音已經傳到了辦公室,辦公室的門沒多久就讓人由裡頭拉開來。

  “你們在做什麼?”長孫炎出現在門後,一手仍握著十字弓。

  “門主,我們、我們……”兩個護衛手忙腳亂的收回對朱詠真的鉗制,都不敢抬頭看向主人。

  朱詠真好不容易掙脫兩個男人的鉗制,像殺出重圍的勇士一樣,用力的擠上前,卻差點跌在長孫炎的面前。

  好不容易站穩身子,才一抬起臉來,就看見他手上的十字弓。

  “你、你……”他該不會是想殺了她吧?

  朱詠真的話還沒說完,眸光往辦公室裡飄,又看見貝威廉手上的槍。

  又是十字弓、又是槍!朱詠真一下子嚇白了臉。

  “你、你、你們……”沒來得及說完話,她嚇得轉身就想跑。

  今天一天,她已經兩度見到他們掏槍了!

  那下一次,他們會不會就轟掉她的腦袋?

  長孫炎的動作快了她許多,將手上的十字弓交給護衛,他傾身向前抓住她,將她給抱進了辦公室,所有動作如行雲流水般順暢。

  “放開我、放開我,你無權逼迫我、無權綁架我,你休想逼我就範,我要檢舉你,你們非法持有攻擊性武器和槍械!”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當她的話是空氣。

  廢話,炎門裡當然有槍了,不然應該有什麼?

  鋤頭?斧頭?還是……棒棒糖?
來一杯珍珠奶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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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放開我、放我下來、放我下來!”朱詠真雙手雙腳並用,努力踢蹭,無奈,怎麼也掙不開長孫炎的雙臂。

  他踢上門,但仍沒放開她的打算。

  既然掙不開、蹭不開,那麼她只好用女人最擅長,也最具攻擊性的利器--嘴巴。

  腦中閃過這個念頭,朱詠真很快付諸行動,一張口,就惡狠狠地往他的手臂上咬。

  “唔。”長孫炎悶哼了一聲,拉下目光,就見她似個小食人魔一樣,緊咬著他手臂不放。

  經過長期嚴酷訓練,不論是身手還是體魄,長孫炎都一直保持在最佳狀態,高級襯衫下的肌肉不僅結實,還堅硬無比。

  然而,朱詠真就算咬得嘴巴都酸了,仍執拗的不肯松開嘴來。

  “放開!”長孫炎氣得首度情緒失控,真想一掌劈昏她。

  “唔、唔唔。”她仍咬著,表明了死也不願意松口。

  “放!”長孫炎的眉心一擰,要劈暈她輕而易舉,然而他卻發覺自己下不了手。

  “唔。”朱詠真居然咬著他的手臂搖頭。

  “你……”

  現在他的眉頭不僅擰得死緊,銳利的眸光也綻出殺人的光暈,然而除此之外,俊顏上還多出了一種神情--懊惱,這是平日在他臉上幾乎尋不到的。

  見他們兩人僵持不下,一陣爽朗笑聲驀地由他們身後傳來。

  那人越笑越激烈,越笑越誇張,然後閃電般地在朱詠真的頸間一劈,下一秒,她即昏了過去。

  “你……”長孫炎冷冷的瞪著貝威廉。

  “我總不能見死不救吧?”攤開雙手,貝威廉咧嘴笑得開懷。

  這機會真是難得!

  這趟到台灣來,光是看到長孫炎懊惱的神情,就已值回票價。

  冷沉慣了的長孫炎,做任何事前必定深思熟慮,懊惱與他從來無緣。但如今他卻為了一個女人,而顯露出懊惱的神情!

  貝威廉收起了笑容,湛藍的眸光直盯著好友,心想,他還會依約訂婚嗎?

  “你覺得我需要你救?”長孫炎不悅的板起臉,暗黑眸光落在被咬傷的手臂上。

  一圈沁著血珠的牙痕,像火烙一樣的落在他結實有力的臂膀上,他眉結不覺地揪得更深。

  抱起懷中暈過去的人兒,沒理會站在一旁的貝威廉,他轉身將人給抱進他專屬的休息室。

  沒多久,他由裡頭折了出來,輕聲拉上門。

  還沒走回到貝威廉身旁,就見他又重新點燃了一根雪茄,舒適的半倚在單人沙發上吐著煙圈。

  “你捨不得她受傷,所以才不下手的,對吧?”看著走近的長孫炎,貝威廉問。

  光是捨不得這個念頭,就夠教人知曉那個女子對長孫炎有著不同的意義。

  瞥了他一眼,長孫炎沉默一陣,走過去拿雪茄,同樣點燃,深吸了幾口後,才踱步到貝威廉身旁。

  “你不該下手那麼重。”他在另一單人沙發上坐下。

  貝威廉微挑起一眉,抬手取下嘴上的雪茄,笑得露牙,“怎麼了?真這麼捨不得呀?”

  “怎……怎會?”捨不得?長孫炎的心驀地一驚。

  是呀,他的行為似乎太過反常。

  “不會嗎?”貝威廉笑著站起,踱步到長孫炎身旁,繞著沙發轉圈打量他,“她是誰?”

  一個會讓長孫炎忍不住呵護的女人,能讓人不對她感興趣嗎?

  “集團的法律顧問。”迅速拋掉腦中的困惑,長孫炎很快恢復一貫的嚴酷的模樣。

  “原來是個女律師。”貝威廉咧嘴笑著,“但真的只是法律顧問嗎?”

  “當然。”長孫炎抬起俊臉來,吐著煙圈,“不過,她很快就會成為我的女人。”

  “僅是你的女人?”女人這兩個字,對他們來說,所受到的重視並不多,隨時可能更替,也可說只是他們尋求發洩的對像罷了,不可能放人心思。

  而由方才所發生的事,他可以大膽下斷言,長孫炎和她之間,絕不會僅是一般的男女關系。

  長孫炎抿起了唇,擺明了不想與他談這話題。

  “你還要跟那個朱玉嬋訂婚嗎?”越是不能碰觸的話題,貝威廉就越感興趣。

  “為什麼不?”長孫炎並不覺得訂或不訂婚,會影響他與朱詠真的關系。

  “真的要?”高高抬起一眉,貝威廉眯起了藍眸。

  “我不認為這兩者之間有何關連。”倏地由沙發上站起,長孫炎首度覺得貝威廉討厭。

  “但女人的腦筋和想法可和我們不同喔!”

  長孫炎瞪了他一眼,走到辦公桌前將雪茄按熄在煙灰缸裡,“我沒興趣跟你討論男人和女人間的關系。”

  貝威廉笑得眯起一對藍眼來。

  可是,他有興趣呀!而且還興致高昂,欲罷不能。

  “炎,可別說我沒警告過你喔,女人的心眼可是小得很,尤其牽扯到她們的男人,她們的心眼更是比針孔還小。”

  賞了他一記白眼,長孫炎首度有想堵住他嘴的衝動,或者干脆擰斷他脖子也是個不錯的主意。

  “還記得不久前,我的一個法國情婦,你知道她干了什麼好事嗎?她呀,聽到我在巴黎有另一個女人,居然就找上對方,還把人打得鼻青臉腫,然後……”某人完全無視於好友的怒氣,繼續高談闊論著。

  朱詠真醒過來時,窗外早已一片漆黑。

  寧靜無聲的室內,留著一盞燈,昏黃光源將室內暈出微微的亮。

  揉了揉眼,她翻身下床,走到窗邊往外一看。

  燦亮的夜景讓朱詠真驀地一驚,整個人徹底醒了起來。

  “糟了!”朱詠真心裡喊了聲不妙,急忙忙轉身,尋到門的方向,就往外衝。

  “沒想到你一醒過來,就急著走人。”寂靜的空間中,低沉的嗓音突兀地響起。

  一手已搭在門把上的朱詠真,整個人一愣。

  不用見到人,光聽聲音,她就可以知道聲音的主人是誰。

  “你……”以極慢的速度,她轉過身來。

  很快地,在黑暗之中,在室內唯一一盞立燈照不到的角落,她尋到了長孫炎的身影。

  他,正悠閑的坐在一張單人沙發上,一手撐著沙發的扶手,支著下顎,修長的腿隨性的交疊,如鷹般精銳的眼正直視著她。

  一見到他,朱詠真又莫名緊張起來。

  “我怎麼會……”在這兒?還有,她好像是暈過去的吧?如果是,又為何?

  “我的朋友怕你情緒太過激動,會真的把我的手臂咬下一塊肉來,所以出手劈了你一掌。”從沙發上站起,長孫炎走出黑暗,來到她面前。

  朱詠真抬起臉來看他,?那間更多的記憶湧了上來。

  “我……”那時候她真的是被嚇壞了,怕萬一一個不小心,他們的槍、箭就會射向她,所以才會拚命想逃離……

  唉,現在想來真是丟臉,她那時可以說是有點歇斯底裡吧?

  “你、你的傷不要緊吧?”她有點不好意思。

  說實在,在發覺自己仍然活著,他沒一槍轟爆她的腦袋,她就該感到慶幸。

  長孫炎抿著唇不語,落在她身上的銳利眸光依然,但悄悄地沁入了不同的溫度,黑色瞳仁變得更深邃、更耀眼,似點著兩盞火光,搖搖曳曳,熱度逼人。

  想想,真是可笑,他還沒在她的身上烙下屬於他的印記,她居然就搶先一步,在他手臂上咬出一個清晰齒痕。

  “很、很痛嗎?”見他不答,僅用雙眼盯著她,朱詠真心跳又開始失律。

  她猜,絕對是很痛。

  那個時候,她咬得很用力,印像中,似乎還嘗到了腥鹹的味道。

  所以,她不僅咬傷了他,還咬得傷口滲出血。

  “這一點傷我還不看在眼裡,不過……”他的雙眸緊緊鎖住她,腦中閃過一奇異想法。

  “不過什麼?”朱詠真緊張的迎著他的目光。

  長孫炎沒說話,閃電般出手鉗住她纖細手臂,將力道控制得當,在不掐疼她也讓她不易掙脫的力道下,將她拉近。

  “喂,你……”朱詠真為他突來的舉動怔愕。

  長孫炎沒給她出聲抗議的機會,薄略的唇貼近她的手臂,然後張開嘴來,下一秒朱詠真小臉皺起,直呼疼,因為他咬了她的手臂一口。

  雖然他只在?那間使力,疼痛如針扎一閃即過,但他唇齒在她肌膚上所留下電擊般的熱度,遠超過被牙齒囓咬的疼痛,直達她的心扉,波動她的心緒,讓她心神蕩漾。

  “咬、咬夠了吧?可以放開我了嗎?”天知道她費了多少力氣,才讓自己吐出的聲音盡量不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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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在黑夜中,一部銀色的休旅車緊跟著前方三部高級進口轎車,左彎右拐,在行過幾個街口,又停了一個紅燈,銀色休旅車減速,打了靠邊停的方向燈。

  休旅車裡的駕駛是個銀發男子,耳上戴著無線電通話耳機,冷冷的臉、冷冷的眼神,他對著通話的另一方,報告著目前的狀況:

  “老爺子,目標剛駛離三十公尺,請求下一個獵人參與狩獵。”

  “知道了,銀狐,你可以回巢。”被稱為老爺子的男人,在無線電的另一方下達命令。

  “銀狐收到。”銀發男子的休旅車,終於在路邊停了下來。

  隨著他的車子停下,前方五十公尺處,一部紅色敞篷跑車由巷道中急駛而出,車中的人猛踩油門,一下子衝過幾個紅燈,超越了三部高級進口轎車的車隊,然後選擇了內側的車道,讓車子與他們保持在一、二個車身的距離。

  “火鶴目前與目標大約保持兩個車身的距離,請老爺子給予下一個指示。”駕駛紅色敞篷跑車的是個冷艷美麗的女人,她一身紅色套裝,人如其代號,紅得似火。

  “火鶴,你只要盯緊目標就好。”被稱為老爺子的男人說。

  “為什麼不下手?我覺得現在就是個不錯的時機。”火鶴對著無線電通話說。

  如果沒猜錯,她跟著的三部車,前後兩部應該是護衛的車,中間那一部則搭著長孫炎。

  要解決掉前後兩部車不困難,只要她將目前的車速放慢,最前面的護衛車就會撞上她的,然後再利用對方下車來理論了解的時間,趁機刺殺長孫炎。

  “不錯的時機?”老爺子哼了聲,“火鶴,你火般的性子仍舊沒變,永遠學不會冷靜和沉穩,衝動只會誤事。”

  火鶴聞言,奮力的在方向盤上一槌,卻沒應話,因為不敢犯上。

  “你只要乖乖服從命令,跟著目標就好,時機到了,我自然會下手!”老爺子聽到了她出拳重擊方向盤的聲音,聲線冷厲地說。

  火鶴依舊沒回應。

  “聽到了沒有?”老爺子厲聲又問了一次。

  火鶴咬著嘴唇,就是不願說話。

  “組織只用聽話的手下,火鶴!”冷硬的聲音下了最後的通牒。

  “是。”心不甘情不願,火鶴終於開口。

  車速維持在一定,她打了右邊方向燈,讓車子切換到外側車道,一如一般車輛,不容易讓人起疑。

  長孫炎送朱詠真到醫院。

  他沒想到除了工作之外,她幾乎以醫院為家,至於真正的家,不過是她偶爾回去睡覺的地方。

  站在特別病房的門口,長孫炎透過一大片透明玻璃,看著病房中站在病床旁,小心翼翼為躺在病床上的人擦拭著手腳的朱詠真。

  她很忙。

  從踏入醫院,她一下子忙著與看護人員說話,一下子忙著看過所有儀器,一下子忙著擦拭病人,現在好不容易忙完了,她在病床邊坐下,緊緊握著病人的手,輕聲低訴。

  長孫炎雖然聽不見她說些什麼,但由她嘴巴一張一閉,眉飛色舞、滔滔不絕地說著話,不難猜出,可能連一些生活上的小細節,都不放過吧?

  看著她,長孫炎突然覺得一顆心似被掐緊了般的難受,是心疼的感覺,病床上的人明明是昏迷不醒,她卻將所有心思與愛,都投注在那人身上。

  有一瞬間,他似在她的背上見到了翅膀,就像是天使般,她的身上閃耀著燦爛的光暈。

  “這位先生,你等朱律師?”一個護士經過,禮貌性的與他打招呼。

  長孫炎側過臉來望了她一眼。

  “你是朱律師的男朋友嗎?”護士又問。他們郎才女貌,非常登對。

  長孫炎仍舊不語,沒多余反應,很快將眸光拉回,又落到玻璃窗內的纖弱身影。

  “這年頭要找到像朱律師這樣孝順的人,恐怕已經不多了。”不在乎長孫炎沒搭腔,護士繼續說。

  “病床上的是她……母親?”終於,長孫炎開口。

  “是呀。”護士回應,眸光也跟著拉向病房內。“是因為氣喘發作,錯失急救,才導致腦部缺氧而陷入昏迷。已經有好幾年嘍!”

  這幾年來,幾乎天天都可以在醫院裡見到朱詠真的身影。

  在醫院裡這個樓層工作的人,幾乎都知道她是個小有名氣的律師,每天忙得昏天暗地,卻很少不到醫院來陪她的母親。

  “原來。”長孫炎深邃的眸子仍緊盯著病房裡的人兒看。原來,她也有溫柔細心的一面。

  不知是不是因為他的目光太具壓迫感,朱詠真轉過頭,果然就與他的雙眼對上。

  她轉臉向身旁的吳媽說了幾句,然後站起身,朝房門走去。

  拉開房門,她走出來,護士見到她,打了聲招呼,接著便轉身進了另一間病房。

  “謝謝你送我過來,如果沒其他事,你可以回去了。”她對著他說,其實不想讓他太過了解自己,也有點後侮讓他送她到醫院。

  長孫炎的眸光,自始至終沒離開過她。

  “你母親?”他問,聲調仍然平緩,沒有情緒。

  “嗯。”她點點頭。

  讓這男人又多了解她一分,他會不會在她不注意時,就拿她昏迷中的母親來要脅她?

  “是因為氣喘發作,才陷入昏迷的?”

  “嗯。”她點點頭,眸光卻是戒備的。

  他很敏銳,她的任何情緒都逃不過他的眼,“你對我的印像似乎真的很差。”

  該點頭還是搖頭,朱詠真一時難以抉擇。想老實點頭,卻又怕他生氣,而搖頭又等於說謊,與她的性格不符。

  “不用考慮那麼多,你對我,不是一向有話直說?”長孫炎撇唇笑了笑。

  他的笑容讓她覺得尷尬,“那是在公事上好嗎?我不喜歡隨意批評一個人,若是涉及人身攻擊或私人的問題,那就得更小心,要查證得清清楚楚,才能下斷言。”

  “喔?”長孫炎揚了揚眉,“是這樣嗎?”

  他懷疑,她不是早就對他未審先判了嗎?

  對於他的背景、他的集團、他的一切,她早就與恐怖,或許可以說是惡魔畫上等號。

  “我……”朱詠真想說當然,卻又有點心虛。

  他看了她一眼,忽然沒頭沒尾的問:“你母親昏迷幾年了?”

  “啊?”她看著他。

  長孫炎的眸光飄向玻璃窗內。“這樣子幾年了?”

  或許富山岐唆可以幫上忙也說不定,他家不是被稱為神醫世家嗎?他還有個很拽的稱號--奪命閻羅,意思就是他似閻羅,要生要死全掌握在他手中、憑他喜好。

  “三年。”不知道自己為何要答覆他,等反應過來,話早已說出。

  “三年……”長孫炎低頭沉吟了下,接著抬起臉來望著她,“我幫你問問一個朋友,看有沒有法子可醫。”

  “什麼?”他要幫她?!

  “就這樣,我先走了。”又深深地睇了她一記,他轉身朝著電梯的方向走。

  他要幫她?要幫她找醫生治療她的母親?要幫……幫她!

  看著他的背影,朱詠真由怔愕中乍醒,“喂,長孫炎,你等一下,我送你下樓。”

  她喊著,他停下了腳步,就在電梯口。

  她朝著他跑過來,這麼多年來,她從沒在醫院走道上跑過步,很遵守這項規定的。

  很快地,她來到他的身邊,“你真的要幫我找醫生?”

  不知為什麼,她就是相信他,相信經由他介紹的醫生,治好她母親的機率很高。

  “我們這個世界中的男人,-向說-不二。”他凝睇著她,伸手去按電梯。“不過我有條件。”

  “啊?”條件?什麼條件?

  電梯門當一聲開啟,他跨入沒人的電梯裡。

  “什麼條件?”她怔怔地站在電梯外。

  該不是又要她當他的女人了吧!

  長孫炎勾唇一笑,閃電般快速的出手,將她給拉進電梯裡。

  朱詠真跌進他的懷中,怔愕地抬頭,電梯門剛好關上,幽閉的空間中僅剩兩人。

  他的氣息灼熱熱、真切切地吹拂在她的臉上,為她帶來一陣顫栗。

  “一個吻。”他說,聲音仍舊平靜無波,但眸光卻似欲吞了她般炙熱。

  “啊?”她發抖,大腦又開始不聽使喚,陷入罷工之中。

  “一個吻,我幫你母親找醫生的代價。”語畢,他一手攬著她纖柔腰肢,一手掌住她的下顎,近乎狂掠的吻上她。

  這個吻太過激烈,不容人思考,只有瘋狂的掠奪和不知饜足的需要。他銜住她柔嫩如花辦的唇,深深地品嘗,技巧高超、擅於挑逗的舌,堂而皇之的進出於她的檀口,戲玩她嘴裡的每一寸,邀請著她的丁香小舌一同共游,翱翔於茫茫然的未知境界。

  她再也無法自已,小小的呻吟聲由她的嘴裡流洩而出,似出谷黃鶯般好聽。

  當的一聲,電梯門開啟,?那間,朱詠真整個人清醒過來,落在長孫炎硬碩胸口的雙手,使力推開了他,驚慌地結束了這個吻。

  他胸口起伏,目光炙烈,坦然的表情顯示他並不後悔吻她。

  朱詠真想開口罵他,但由於仍喘得嚴重,以及雙腳莫名地酥軟無力而作罷。

  她閃避他過於炙人的眸光,卻剛好見到他身後一個紅衣女子,朝著電梯走了過來,那一身的紅,讓人有股說不出的不祥預兆。

  在接下來的一兩秒,朱詠真見到了紅衣女子伸手進懷中,在離電梯還有兩三步的距離,掏出了槍來。

  槍?!當這念頭閃過腦海,她直覺地撲向長孫炎,將他整個人給反扳了過來。

  砰的一聲,煙硝味起,經過滅音裝置的槍聲,仍引起了長孫炎的注意。

  但,已太遲。

  是剛才那個激情的吻,分散了他一向自豪的警覺性,子彈朝著兩人射來,直接射入擋在他身前的人兒。

  “該死的!”隨著長孫炎緊張的怒吼聲竄起,一柄飛刀由他腰間抽出,射向紅衣女子。

  女子閃過了那把飛刀,本想還擊,但凌亂的腳步聲傳來,顯示長孫炎的幾個護衛就快趕到,機會已然喪失。

  “老爺子要我告訴你,這只是開始,我們的仇會一筆一筆慢慢算!”拋下最後一句話,她朝著樓梯的方向飛奔,砰的一聲,撞破玻璃窗,躍身而出,消失在黑夜之中。

  “門主、門……”

  蜂擁而至的護衛們,見到長孫炎懷抱著朱詠真,而她的右肩不斷汩湧出濃稠血液,血將兩人身上的衣料染紅。

  “詠真!”長孫炎緊張的喚著她的名字。

  朱詠真的氣息越來越弱,睜開的雙瞳顯出失焦的茫然。

  “告訴我,這不是真的,我不可能擔心你的安危,更不可能在乎你的死活,我不可能為你擋子彈,我不會喜歡你,不可能的,對不對?”

  長孫炎不語,顎線繃緊,噴火似的憤怒雙瞳直瞪著她。

  “告訴……我……我……不會……也……不可能……在……乎……你……的死活……我……只是……出於……直……覺……反應……不是……喜歡你……更不……可能……愛……上你……絕對不是……不可能……的……不……”終於,她暈了過去。

  長孫炎抱起了她,“通知富山,要他趕過來,用最快的速度!”

  “是!”異口同聲回應,幾個護衛開始動了起來,有人聯絡,有人留下來守衛,還有人處理善後,和安撫因經過見到這一幕情節,而尖叫不停的護士小姐。

  台北某知名醫院,開刀房外。

  “她的情況如何?”匆匆趕來的貝威廉,見到神色陰郁的長孫炎,坐在開刀房外的椅子上,雙手撐在修長的腿上,用手支頂著臉,揉著發疼的眉心。

  “富山正在裡頭,說傷勢不嚴重,但由於子彈擊中右肩,擦破了大動脈壁,失血過多,目前正在緊急縫合。”說話的不是長孫炎,而是在一旁角落,背倚著牆面的男子。

  貝威廉將眸光拉向他,呀地張開口:“你這個臭暴君,什麼時候來的?”

  杜凡走出角落,懶懶的睨了他一眼,“我現在沒心情跟你吵!”

  言下之意,就是請不要再喊他的稱號,就算要,也別加個臭字。

  “你以為我就有?”貝威廉朝著他哼了一聲,目光隨即拉回動也不動、繃緊著一張臉的長孫炎身上。

  “他剛輸了許多血給裡面的那個女人。”杜凡挑了挑眉。

  不用多做說明,現在兩人都知道,開刀房裡的那個女人對長孫炎來說,有多重要。

  不過,那個女人也真可憐,不僅血型和長孫炎一樣,現在連身體裡都流著這個惡魔的血液,恐怕這一輩子是擺脫不掉了。這就正如他所說,當定了他的女人!

  貝威廉撇撇唇,看了長孫炎一記,然後走到杜凡身旁,“從第一眼見到那女人起,我的直覺就告訴我,炎會陷下去。”

  杜凡白了他一眼,似在告訴他“你少耍白癡”。

  “你不信?”貝威廉真想一拳打爆他的臉,要不是現在人在醫院裡,長孫炎的心情又不佳,他是絕對會對杜凡出手的。

  “你的話一向沒有說服力。”杜凡懶懶的又白了他一眼。

  貝威廉氣得咬牙切齒,“從我上次出手劈昏他的女人開始,我就知道炎這次是認真的!”

  “你……劈昏……”杜凡一聽,咽下一口唾沫,一手指了指開刀房。

  “是。她的名字叫朱詠真。”

  這下杜凡比較相信貝威廉了,“這朱詠真應該是個不錯的女人,炎的護衛說,她幫炎擋下了這一槍。女人居然敢擋子彈!”

  杜凡光想到那畫面,不知為什麼,就怪感動的。

  以他的女人來說,不搶著拿他的錢、刷爆他的卡,已經很不錯了,更別說是幫他擋子彈。他相信,一見到槍,她們跑得會比他還快。

  “炎確實挺讓人感到羨……”貝威廉心有同感的說,但一個“慕”字還沒脫口,就讓突然插入的聲音給打斷。

  “你們說詠真怎麼了?你們到底把詠真怎麼了?”說話的是個女人,有副高挑且凹凸有致的身材,明艷美麗中帶著純真的氣息。

  她的一手持著一把槍,頂著一個護衛的太陽穴,從一旁安全梯的方向走了出來。那槍小小的,一看就知道是特務人員專用的掌心型手槍。

  睨了她一眼,杜凡懶得理人,只朝著角落若有似無的瞥了一眼,一瞬間,三個隨扈蜂擁而上,三把槍同時抵向女人的腦袋。

  “你們想開槍嗎?以為我會怕嗎?如果你們開槍的話,我就馬上轟掉他的腦子!”女子看來一點也不害怕,冷靜的大聲說。

  杜凡根本懶得理人,他才不管那個被人用槍抵在腦袋上的手下,因為那不是他的人,再說,他的手下才不會笨到被一個女人用槍指著腦袋。

  緩緩地,他抬起一手來,准備要手下動手時,一旁的貝威廉趕緊跳上前。

  “龐子夜,你不想要命了是不是?還不趕快把槍放下!”貝威廉說話的同時,瞪了被龐子夜用槍抵著的手下一眼。那是他的人,他的笨隨扈。

  聽他居然認識對方,杜凡吹了聲口哨,笑笑地哼了聲,隨即收回手,三個下屬一見,馬上收起了槍,靜靜的退到原來的角落去。

  杜凡踱了過去,看了龐子夜一眼,然後不疾不徐的轉身,走回到貝威廉身旁。“你肯定會比我還短命。”

  “什麼?”貝威廉氣憤的瞪了他一眼,從沒像此刻一樣,想狠狠揍他一頓。

  “我的女人,雖然不會幫我擋子彈,但更少她們不會拿著槍來轟我。”杜凡笑著說。

  看著他臉上的笑,貝威廉用盡所有理智,才忍住揍人的衝動。

  一轉身,他大步走向龐子夜,“你的女人是不可能拿槍轟你,因為你的女人怎麼也不可能是CIA的女干員。”

  “CIA!”他的話順利的吸引了杜凡和他三個隨扈的目光,他們一致看向龐子夜,彷佛她是只不該出現在狼窩裡的兔子。

  他們看著她的目光,冷厲得讓龐子夜渾身不自主的抖了下。

  押著人,她向後退了一步,並命令自己不能緊張。

  “你、你們剛剛說,詠真到底怎麼了?”怎會躺在開刀房裡?

  “把槍給我吧!免得等一下你一不小心,真的開槍打爆我笨手下的笨腦袋。”貝威廉的腳步輕快,朝著她正面走來。

  “你……”看著他的笑臉,見他似乎一點也不意外她會突然出現,她不自覺地緊張了起來,“你別再過來,否則我就、我就……”

  “你就要轟掉他的腦袋嗎?”攤攤雙手,貝威廉笑著接下她的話。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就只好委屈羅耶了,誰教他辦事不力,我要他看緊你,他卻反倒讓你給制伏了,這種手下,不要也罷,你不一槍轟爆他,我還得浪費一顆子彈親自動手。”

  “你……你早就知道?”龐子夜太過驚愕,手不自覺一抖,小小手槍瞬間滑落。

  羅耶利用機會掙脫她,躍開,貝威廉則彎下身,接住她滑落的槍。

  “你是指哪一件事?昨夜在成人吧裡為我一人跳專屬的脫衣舞?還是……脫了我的衣服?抑或是在我的西裝上偷偷安裝了竊聽器?又或者是昨夜的……”

  “住口!不准你再說,不准你說了!”龐子夜快瘋了,手腳並用的,只求能堵住他的嘴。

  看著眼前的這一幕,杜凡目瞪口呆,嘖嘖稱奇。

  看來這女人已經被威廉那家伙給吃了!

  “你們能讓我一個人好好靜一靜嗎?”一直靜靜坐在一旁的長孫炎,終於開口。

  他的聲音很順利的讓一旁差點要扭卷在一起的男女,靜了下來。

  貝威廉抬起一眼來,往長孫炎看了一記。

  “走吧,女人,你的好友會沒事的,炎方才輸了許多血給她,炎是‘惡魔’,地獄是他的家,隨便他來去,所以身上流著他的血液的女人,地獄不會收,上帝更不會要!”

  彎身一扛,沒給回應機會,他直接將龐子夜給扛上肩頭,朝著安全梯走去。

  一旁的杜凡見他離開,也隨即起身朝外走,如來時一樣,他的隨扈緊跟在身旁。

  很快地,安靜的空間中獨剩長孫炎一人。
來一杯珍珠奶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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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朱詠真再次醒來,已經是兩天之後。

  眨眨沉重眼皮,她睜開眼來,手臂上與肩胛骨間傳來的劇痛,讓她昏茫的腦子驟然清醒。

  人一清醒過來,所有的記憶便回到腦中,她也發現了趴在床邊睡覺的人。

  不想吵醒他,她的雙眼先在室內轉了一圈。

  這裡顯然不是醫院,因為沒有醫院裡白亮的燈光和全白的牆面。

  這個房間幾乎全被冷漠的灰色所塞滿。灰色的牆面、珍珠灰的天花板、灰色的家俱、灰色的床……不禁讓人懷疑,這房間的主人是不是連人生都是灰暗的?

  既然這裡不是醫院,會是哪兒?

  嘗試著想下床,離開那個男人遠遠的,最好別再跟他有任何牽扯,但屁股才在床鋪上輕輕一挪,馬上就牽動了右肩上的傷,讓她疼得齜牙咧嘴,低嗚出聲。

  “你想去哪?”床墊的震動和她的低嗚,讓從小就經過特別訓練,反應特別靈敏的長孫炎乍醒了過來。

  聽到他的聲音,朱詠真整個人僵住,愣在床上一動也不敢動。

  “才醒過來就不安分。”長孫炎由床邊站起,坐到她身旁。

  朱詠真沒勇氣看他,一雙眼睛左飄飄、右蕩蕩,在腦海中找尋各種話題,就是希望他千千萬萬別提到她在昏倒前對他說過的蠢話。

  好蠢!說什麼不可能會喜歡他、愛他!這種話她怎會說得出口?感覺就像是死亡前的告白,越描越黑!

  呻吟了一聲,她好希望床鋪能自動裂開,將她整個人給卷進去,就算是直達地獄也無所謂,總好過丟臉!

  “肩膀還疼?”她的呻吟讓他誤以為是傷口疼痛,無視於她的逃避,長孫炎直接伸出手來,輕輕的抬起她的右臂,准備扯下她的衣服,幫她檢查傷口。

  看他的另一手竟要伸過來解開她胸前的扣子,朱詠真嚇得趕緊想收回被他握著的一手,誰知這一動作,扯動了傷口,讓她痛得齜牙咧嘴。

  “不、不……疼!”才怪!小臉瞬間皺了下來。

  長孫炎暫且停下動作,“別對我說謊,很疼吧?”

  朱詠真疼得眼淚都快飄出來,但她很能忍,僅讓淚水在眸眶中滾呀滾,就是不准它們滾下。

  “還好,關於那個……”她想了想,覺得還是主動出擊,把關系撇清比較好,免得讓他誤會她對他存有愛意。

  “什麼?”他看著她,眼裡一貫的冷然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少有的溫柔。

  這份溫柔,過往他不曾給過誰,獨獨只有她。

  在咖啡館外見到她的第一眼,她就帶給他不同於其他女人的感覺,再加上之後的頂撞,她又更吸引住他的目光。現在,無庸置疑地,他渴望著她,而這,已不需要掩飾。

  他會給她更多以往他的女人所不曾擁有的好處,只要她願意永遠成為他的女人。

  “那個……”想了下,朱詠真咽了口唾沫,深吸一口氣,才說:“關於我昏過去前對你所說的那些話,你能不能當作是我意識不清下的胡言亂語?”

  長孫炎靜靜地看著她,維持著一貫平靜無波的表情。

  意識不清楚下的胡言亂語?虧她說得出口!

  越是在危險的狀況下,不經由大腦慎思所說出來的話,才越能反應出真正的心情。

  他看著她,勾了勾唇笑笑,“不可能!”

  他怎可能放過她?在不明白她的心思之前,他就決定非要她不可,而在明了她心中有他之後,他又怎麼可能松手放開她?

  “啊?”不可能是指……

  “相信你聽過,說出去的話就像潑出去的水。”松開握著她手臂的手,他勾起她尖瘦的下顎。“所以,我不可能忘了你說過的話。何況,你是我的,不管是身體或是你的心,一切只是早晚問題。”

  “你……”朱詠真渾身顫抖,或許是因為他的話,也或許是他過於炙烈的眼神,毫不掩飾地表明亟欲吞了她的心情。

  “你知道嗎?”他的另一手在她的頸脈間移動,輕緩地往下,疼惜地撫著她肩上傷口的四周,“你這個傷口,就是為我所烙下的印記,你現在身上,也流有我的血液,所以,你能擺脫得了我嗎?這輩子,恐怕已經不可能。”

  說罷,他收回了輕撫的手,掌著她下顎的一手輕輕挑起,他壓下臉來,在她唇上用力一啄。

  這一啄讓她腦子轟的一響,暈暈然,什麼知覺都沒了。

  “乖乖躺回去再睡一覺,等一下我會來幫你換藥。”又深深看了她一眼,長孫炎翻身下床,朝著房外走。

  雙耳嗡嗡嗡,腦子亂烘烘,朱詠真的每個呼吸都殘留著屬於他的氣息。

  “喂,長孫炎。”她好不容易終於找到聲音喊他。

  他說她身上流有他的血液是什麼意思?為什麼她身上會流著他的血?

  “我不喜歡你連名帶姓喊我。”他轉回身來,以眼神警告。

  “我……”她不該被他的氣勢所嚇到,但……有多少人可以?

  還有,要直接喊他的名字?他是單名耶!喚了出口,總會有無限曖昧的感覺。所以,她死也不願意直接喊他的名!

  朱詠真躊躇著,想想有什麼話可以岔開話題,腦筋一轉,她忽然想起一件事。

  “喂,我媽呢?”朱詠真由床上彈起,又扯痛了肩上的傷,害她低嗚出聲,皺起了臉。

  如果沒有錯,那個穿紅衣的女殺手是打算到醫院去殺掉長孫炎,她恰巧與他在一起,為他挨了一槍,讓整個刺殺行動失敗。

  但行動失敗了之後呢?不表示她不會再出手吧?

  搞不好會查清楚她,然後查到她母親的病房,然後……

  朱詠真甩甩頭,不敢再往下想。

  她好怕,怕母親會被那個紅衣女殺手殺掉!

  見她因動作過烈,有可能導致傷口裂開,長孫炎奔回床邊,雙手扶住她,“你想找死嗎?痛一次不夠,想讓傷口裂了,奸讓岐?再幫你縫合一次?”

  朱詠真用力揪著他的襯衫,目光焦急,“我才不管傷口會不會裂開來,你快告訴我,我媽呢?”

  長孫炎嘆了一口氣,視線溜過她將他襯衫給揪皺的手,再掃過她因過於激動而微沁出血的右肩傷口,最後拉回到她的臉上。

  “你恐怕是這世界上唯一一個敢這樣揪著我,而還能活著看見明天日出的女人了。”更正,不僅女人,連男人都沒這個膽!

  “我才不管什麼敢不敢,我是問我媽呢?”她都快急死了,哪還會顧慮到能不能活著看見明天的太陽。

  長孫炎深深地睇了她一眼,慢慢地抬起雙手來,抓住她的,只輕輕使力,就讓她的手麻掉,乖乖聽話的放開。

  他抱著她,重新在床鋪上坐下來。“你知道你現在在哪兒嗎?”

  “不是醫院。”她感到害怕,不過不是對於他的力道,而是他對人體骨節的了解。方才他一瞬間的使力,就讓她兩只手整個麻掉,?那間全沒了感覺。

  這個男人很可怕,不用舞刀、弄槍,他一樣能用赤手空拳奪人性命。

  “嗯。”長孫炎的嘴角輕輕勾起笑,贊揚她的聰穎,“你動完手術之後,我就派人把你送回炎門來。至於你母親,還記得我曾對你提過,我可以幫你找到或許能醫好她的醫師嗎?”

  “嗯。”朱詠真點了一下腦袋。

  “聽過日本的神醫世家沒?”與她對望了眼,他銳利眸光停駐在她的眼瞳中,悄悄點燃不知名的火花。

  “嗯。”之前聽醫院裡的院長提過,不過,那是不可能,因為神醫世家的人不跟外界接觸,用再多的錢,也別想請到他們。

  “我把你母親送到日本去了,她會在富山的家中住上一段時間。”扶著她,他讓她重新在床鋪上躺下。

  這次朱詠真倒是挺聽話,沒掙扎,“富山?”

  “神醫世家或許能醫好你母親。”他說著,在她額上輕輕烙下一吻,為她拉好被子,起身離開床鋪。

  不知道自己為何要拉住他,等朱詠真反應過來,她已緊緊握住他的手。“我什麼時候能見到我媽?”

  長孫炎拉低眸光,落在她的小手上。

  這是第一次,她主動伸手拉他,“我會安排,你休息一下,等一會兒我再過來幫你換藥。”

  他拍拍她的手,將她抓握在他手臂上的手挪開,送回被單底下,又在她光潔的額上落下一吻,才轉身離開。

  “謝謝你!”朱詠真的聲音在他的身後傳來。

  他驀地停下腳步,但沒轉身,“你不用謝我,代價我早就索取了,該履行的承諾,我從不食言。”

  他的話讓朱詠真瞪大眼,緊盯著他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門外。

  腦中驀地浮現那個令人臉紅心跳、銷魂顫栗的吻。

  他說過,用一個吻,換她母親的治療!

  炎門總部坐落在林口台地,占地數公頃,守備森嚴、防衛嚴密,不管是建築體群或是植種的花木,都獨樹一幟。

  總部的最後方,植滿一大片相思樹林的中央,炎門利用天然地形的屏障,在這裡設了一座靶場。

  靶場裡,杜凡單手持握裝著滅音管的新型手槍,瞄准著前方靶位,隨著砰砰砰的子彈聲響起,靶位上的人形槍槍命中心髒。

  “不愧為軍火之王,暴君--杜凡,果然彈無虛發,槍槍勁掠狠准!”掌聲響起,貝威廉由一旁的躺椅上站起,一手夾著煙,有一口沒一口的抽著。

  杜凡轉過身來,放下手上的槍,瞪了他一眼,正欲開口說話,卻見長孫炎緩步走過來。

  隨著他的目光,貝威廉一轉頭,當然也看到了。“怎樣?看來你的女人已經醒了?”

  富山的醫術果然了得,不知天底下有沒有他救不了的人?

  長孫炎朝他看了眼,皺著眉沒搭腔,越過他,走到杜凡身旁,接過他手上的槍,看了看,將彈匣卸下,換上新的,瞄准後扣了扳機。

  砰砰砰,隨著子彈一發發急射而出,靶位上的人形槍槍命中腦袋。

  “我們的炎,火氣很大!”貝威廉摸到杜凡身邊,一手搭上他的肩,訕笑著。

  杜凡側過臉來睞了他一記,覺得他煩,推開他的手。

  “差一點就死在可瓦達的女殺手槍管下,還讓自己的女人為他挨了一槍,你說,他的心情怎可能好到哪去?”

  “要不要聽聽我的看法?”看著自己被推開的一手,貝威廉看似話題不搭的說。

  “你有什麼高見?”杜凡白了他一眼。

  貝威廉衝著他笑,咧開嘴,綻著一口白牙,“炎惱怒的事,應該不只這一樣。”

  “是嗎?”杜凡挑挑一眉,語帶懷疑。

  “你不信?”貝威廉伸過來一手,嬉鬧的往他脖子上一勒,差點當場將他給勒死。

  “當你開始發現,你心中居然為了一個女人而存留著特別的位置,甚至發覺她可能左右你的思考與判斷,甚至大大降低了你的警覺性,你會如何?”

  杜凡掙脫他的手,賞給貝威廉一拳。

  “你是說……炎他……”杜凡腦中閃過一個不可置信的答案,“他愛上了他的女人?!”

  不,他不信。他們可以擁有無數的女人,可以喜歡無數的女人,但卻從不談愛,甚至覺得愛情對男人來說,是累贅。

  貝威廉雙手一擋,順利的閃過他的攻擊,“我想應該沒錯。愛情這種東西,本來就讓人無法預測。”

  杜凡收起了拳頭,用鄙夷的目光看著他。

  “別跟我說什麼愛情不愛情的長篇大道理,你這家伙根本是愛情氾濫到無可救藥的花花公子,別想用你那套全民情聖的理論來框在炎身上。”

  “你不信?”貝威廉不服氣。

  “當然。”睨了他一眼,杜凡見長孫炎剛好擊發出手槍裡的最後一發子彈。

  眸光拉向遠方的靶位,真了得,槍槍斃命、正中腦門。還好,他不曾得罪過長孫炎,否則……

  拉回目光,杜凡對著貝威廉補充道:“除非你能說服我,讓我心服口服,否則免談。”

  貝威廉抬起臉,朝他哼了聲,“你要心服口服嗎?好,我就讓你心服口服。”

  擺了擺雙手,杜凡一副“就等著你說”的模樣。

  貝威廉當然不服氣,但耐心他自認是五人中最好的,“你可曾見過炎為任何人守在病床邊兩天兩夜末合眼?”

  第一個問題就問得杜凡目瞪口呆,無言以對。

  “還有,別忘了,是個女人喔!”貝威廉加強補充。

  杜凡不服氣,“那是因為他的女人為他擋了子彈。”

  在道義上應該為之,跟愛情無關!

  “是嗎?”貝威廉的哼聲由鼻孔而出,仿佛在笑他無知。“那炎豈不早就成了熊貓了!”

  “為什麼?”干熊貓什麼事?

  “他的那些護衛,過去不知為他擋了多少子彈,炎要是每一個都為他們不眠不休的留在床邊守候,你說,他能不掛黑眼圈,變成熊貓嗎?”

  抬高一眉,貝威廉擺明了是在取笑他。

  杜凡很氣,卻首對灰不出話來堵死這個臭痞子。

  “富山來了。”貝威廉以手肘頂了頂杜凡的手,“你若不信的話,也可以問問富山,他會是最佳證明。去問問,當炎抱著朱詠真進手術房時,雙手是不是不自覺地顫抖?”

  “炎會顫抖?那……炎的訂婚宴怎麼辦?”

  “恐怕是訂不成了。”貝威廉攤著雙手笑笑。

  富山岐?走近,近到可聽到他們的談話。

  長孫炎也剛好放下槍,走了回來。“有消息了嗎?”

  富山岐?朝著他點點下顎,“要馬上動手嗎?”

  富山家擁有全球最好的情報網,之前可瓦達的人沒行動,不易查出行蹤,如今他們已經先動了手,要查出動向已不困難。

  “不,先不急。”與富山岐?交換了記眸光,長孫炎綻開一記惡魔般的冷笑,“要出擊,就要讓他們措手不及。”

  對於龐子夜會出現在炎門的這個臥房,朱詠真感到詫異不已。

  “子夜,你怎麼會……”莫非她是被長孫炎給抓來的?

  “我怎麼會知道你受傷?還有為什麼可以進得了炎門?”龐子夜翻翻白眼,搖頭嘆息的走到她面前,在床沿坐下。

  朱詠真雙唇緊閉,表明了在等著她的下文。

  “我的行動被貝威廉給識破了。”望著她,龐子夜垂著雙肩,有些無精打采地把所有經過跟朱詠真說了一遍。

  “蝦咪?你說你去……去……去……”朱詠真顯然被她話中的行為給嚇著,雙眼圓瞪,一張美麗的紅唇張得大大的,活像剛吞了顆雞蛋,卻硬卡在喉嚨一樣。

  為了工作,子夜真是鞠躬盡瘁呀!美國政府真該頒給她最高榮譽勛章。

  搖搖頭,朱詠真實在想不透,僅僅為了裝一個竊聽跟蹤器,她竟然去……

  “去貝威廉的面前大跳香艷火辣的脫衣舞給他看。”龐子夜接下朱詠真的話,不在乎地又一次揭開自己的瘡疤。

  她已經開始後悔做了那麼衝動的事,干嘛犧牲自己,讓那個男人的眼睛大吃霜淇淋呢?

  她好氣,也好怨,在心中暗暗發誓,總有一天,她一定要親自挖出那個男人的雙眼,將那對迷人的藍眼珠拿來當彈珠玩。

  迷人的藍色眼珠?!很快地,龐子夜抓到了自己的語病,慌得無力,深深嘆息。

  不行,不能再想了!她趕緊調回思緒,換了個話題:“詠真,你為什麼要為長孫炎擋下那一槍呢?莫非你……”

  瞧瞧她的表情,擺明了在說--詠真,我的好朋友、好同學,莫非你愛上了長孫炎?

  朱詠真嚇得趕緊否認:“子夜你別亂說,也別亂猜好不好?我哪有可能會喜歡長孫炎?”

  否決得真快,根本是此地無銀三百兩。“我有說你喜歡上長孫炎嗎?”

  “呃、我……”朱詠真一時無言以對。

  龐子夜將雙手撐在床鋪上,亮麗娟秀的臉靠近她,“你知道長孫炎輸了幾百西西的血給你嗎?”

  有問題!絕對的,百分之百的,她這個好友,恐怕就要被惡魔給套牢了!

  “他輸血給我?”朱詠真的小臉充斥著驚訝。

  龐子夜晶亮的眼眯起了些,然後倏地睜開,爆發出懾人的光暈。

  “現在是郎情妾意,你儂我儂,我的血中有你,你的血中有我!”

  “子夜,你別亂說!”朱詠真吼了一聲,這吼聲不僅嚇到了龐子夜,也嚇到了她自己。

  再也無法欺騙自己了,仿佛是心中一直被藏在最深處,連她都不想去正視的角落,一下子讓人給窺見了,讓她莫名地慌。

  “我、我……跟他認識還未滿一個星期,我們之間甚至沒一起吃過一頓飯,沒有約會、沒談私事、沒有交換電話、沒像情侶間交往的輕聲細語、沒……”

  隨著自己越說越多,朱詠真越是心慌。她該如何解釋呢?她中槍昏倒前,為什麼要對那個男人說了那一堆的莫名其妙的話?

  龐子夜伸手拍了拍她沒受傷的那一肩,離開床鋪站起來,雙手抱胸的看著她。“你完了,詠真!”

  看這模樣,她真的陷下去了!

  “啊?”朱詠真茫茫然的側臉看著她。

  “愛情的發生,有時間上的問題。”龐子夜的眸光-斂,臉上難得現出來嚴肅。

  “但是,我們根本就是不適合在一起的兩個人呀!”時間不對、地點不對、人物不對……

  她找不出一點點可以解釋自己愛上他的理由,但為什麼卻……

  “愛情,不在理性可以解釋的範圍內。”龐子夜說。

  “啊?”朱詠真好茫然,為什麼?

  龐子夜比她還緊張,開始在室內來來回回地踱步著。

  “長孫炎是台灣三大幫派之一炎門的第三代傳人,就如一般企業集團的接班人,他自幼就接受接班訓練。現在的炎門,說到底,是個漂白成功的黑色勢力,目前最主要的經濟收入,是來自於軍火、賭場和土地開發並購,還有……”

  龐子夜還想再往下說,卻讓朱詠真出言打斷,“你告訴我這些做什麼?”

  該不是認為……她真的會跟長孫炎在一起吧?

  龐子夜沉默了一會兒,走近,又伸來一手拍拍她沒受傷的肩。

  “詠真,你只有自求多福了!”對於長孫炎,她想,詠真是逃不掉了!

  “但,換個方式想,這未嘗不是件好事,如果你能改變那個男人的話,恐怕連上帝都會感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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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臥房裡的長窗簾蓋去了大部分的光線,讓朱詠真分不清白天或黑夜。

  龐子夜離開之後,她又睡了一覺,腦子昏昏懵懵的,似醒非醒。

  感覺有個男人坐在她的床沿,伸來一手為她解開胸前的扣子,動作輕緩地褪去她的上衣,掀去她肩窩傷口處的舊紗布,並用碘酒細心地、一遞遍不厭其煩地為她消毒,直到重新為傷口又上了藥、覆上紗布,再用繃帶固定,他才起身將散落在床鋪上的瓶瓶罐罐收回藥箱裡。

  將藥箱放到牆邊的櫃子上後,他又折回床邊。

  “既然醒了,為什麼不睜開眼來?”長孫炎在床沿重新坐下。

  朱詠真清楚地感覺到他伸來的一手,正落在她的頸脈間輕輕揉撫,喚醒了她體內每根敏感的神經,讓她輕輕地顫抖了起來。

  刷地張開眼來,她扭著頸子,閃避他的撫觸。

  “我……又睡了多久?”很勉強的找個話題,她不敢與他對視,逃避著他的眸光。

  “大概有幾個小時。”他若肯讓她逃避,就不叫長孫炎,“感覺肩傷如何?還很痛嗎?”他一手掌住她的下顎,讓她無法逃避。

  朱詠真的眸光一與他對上,一股緊張感又開始蔓延。

  “還好,比剛才未換藥前好了許多。”那藥粉帶著淡淡的香息,還有微微的清涼,讓肌膚的刺痛感完全消失。

  “果然如岐?所說,藥粉真的有效,尤其對於肌膚外傷。”他緊盯著她的眸光並沒有移開,反而更加炙熱,好似欲將她給吞噬了般。

  他的目光,讓朱詠真不由自主的顫抖了起來,“對了,子夜說……說你輸血給我,為什麼?”

  “血庫臨時找不到那麼多血是原因之一,但最重要的,是我無法等。在等待血庫調血液的時間裡,你的生命也會一點一滴地消失。”

  她驀地一怔,“是因為我幫你挨了那一槍的關系嗎?”他怕她因此而死亡,所以輸血救她?

  “你想聽到怎樣的答案?”他松開掌著她下顎的手,銳利黑眸中跳動著兩簇火光。

  “我……”她也不知道,但唯一能確定的,是如龐子夜所說,她是愛上這個男人了。

  所以,如果他也肯用對等的方式來愛她,那麼她或許會敞開心胸,來接受這段愛情。

  “你喜歡我,有這麼讓你掙扎、難以承認嗎?”他一語道破了她的心事。

  朱詠真驟然抬頭,剛好迎上他的眸光,“那……你呢?你對我又是什麼?”幾乎是鼓足了所有的勇氣,她問。

  一開始,他就揚言要在一個星期內,讓她變成他的女人。只是,他所謂的女人是什麼?

  肉體關系的那種嗎?如果是,那麼她寧可不要,不要等到有一天丟了心,才抱著懊惱和悔恨度過剩余的歲月。

  “你會這樣問,代表在你的心中真的存在著我。”長孫炎的嘴角勾起了淡淡的笑,洩露了他愉悅的心情。

  “你有什麼好得意的?”朱詠真深覺受傷,忿忿地瞪他。

  他早猜透她心思了嗎?在什麼時候?當他對她說出“我要你成為我的女人”時?還是她本能地幫他挨了一槍時?抑或是……

  翻過身去,她干脆背對著他,不看他。

  沒想到這動作,扯痛了她肩窩上的傷口,讓她疼得皺起臉,卻緊忍住,硬是不讓痛呼溜出口。

  長孫炎坐在床沿,看著她線條優美、勾動人心的美背,一團火球在他身體燃起。

  “不是讓你別動嗎?傷口又疼了吧?”修長的腿挪上了床,他在她身旁的位置躺下。

  感覺到床墊微微的落陷,她知道他就躺在她的身旁,嚇得整個人僵化了。

  長孫炎的一手伸了過來,避開她受傷的肩窩,將她緊抱在懷中。

  “我沒必要為了這一點事而洋洋得意。”他的氣息噴拂在她的後頸,曖昧極了。

  他是在向她解釋嗎?深吸一口氣,朱詠真心跳得急促,動也不敢動,就怕過於?昧的氛圍一觸即發。

  長孫炎絕對是個挑情的高手,只是過往他不屑為之,因為沒必要。然而現在不同,因為懷中的女人是他有生以來首度的渴望,他恨不得將她揉進身體裡,讓她在他的身下呻吟、喘息,完全的獻出自己。

  “若是沒有,你剛剛干嘛笑?”天知道她要完整說出這句話,有多困難。

  他的手……天,他以為他在干嘛?周游列國、四處巡禮?

  “笑?”他的手在她的胸前尋到了一個最佳位置,滿足於掌下沒有遮掩的膚觸和綿軟的觸感,“我是不常笑沒錯,但並不表示我不會笑。”

  他那一握,讓朱詠真微微顫抖。視線往下拉,她隨即尖叫了出來:

  “你、你……你這個色狼,衣服在哪裡?你趕快把衣服還給我啦!”若不是考?到肩?受傷,她肯定會出手揍他。

  其實朱詠真更想揍自己,因為她竟在不知不覺中供他觀賞那麼久!好丟臉,從醒過來到現在,她竟一點也沒發覺。

  “衣服在幫你換藥的時候就褪去,因為上頭沾著一些血漬,所以我順手丟了。”他阻止了她用沒受傷的一手,拉起被單想蒙住臉的動作。

  “丟了?你居然把我的襯衫給丟了?”反正已經蒙不住臉,遮不去羞,她干脆豁出去。

  “長孫炎,那請問,我現在要穿什麼?”繼續請他的雙眼吃霜淇淋嗎?想都別想!

  “我說過,不喜歡你連名帶姓的叫我。”不過是一個翻身,他已壓在她的身上。

  “我現在跟你談論的,不是這個!”朱詠真氣得尖叫,也更慌了,他壓著她干嘛?

  “我會給你衣服,給你你所想要的一切,但……不是現在。”

  他的眸光太過炙烈,令她幾乎忘了怎麼呼吸。

  “我、我、我……現在就要。”若還感覺不出來他要做什麼,她就不配當個女人了。

  “沒必要。”他的吻罩了下來。

  她被吻得喘不過氣來,“我現在就要衣服。”

  “現在給你衣服是多余。”若她認為他是一個會強忍欲望的男人,那就大錯特錯。

  “為什麼是多余?”話一問出口,朱詠真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瞧她問的是什麼笨問題!

  “為什麼?”她的話讓長孫炎笑眯起眼,醇厚的笑聲回蕩在臥室裡,不僅非常好聽,也增加了曖昧的氛圍,“我不習慣穿著衣服做愛,所以,現在給你衣服,不是多余?”

  她就知道、她就知道……

  “喂,我、我……是個傷患耶!”裝可憐還有效嗎?可不可以從虎口下逃生?

  “我會很小心,以我的經驗,不至於會讓你難受。”

  他說的是什麼話?好像他是個身經百戰的戰士!莫名地,朱詠真的心口酸嗆得難受。

  “如果你想對一個傷患來硬的,我又能多說什麼?”

  “來硬的?”她的話無法順利的讓他打退堂鼓,反而激起了他的征服欲,“我說過,我會在七天內讓你徹徹底底變成我的女人,今天是第五天。”

  “我才不管是第幾天,你說過不會強迫女人的。”朱詠真將臉轉開,不敢再與他對視,因為他的雙瞳仿佛在昭告,他下一秒就要吞噬了她一樣。

  “我是不強迫女人。”在完全看透了她的心意之後,他肯定,她會接納他。

  “你不強迫女人?那,你以為你現在又在做什麼?”將臉轉過來,她氣憤地瞪他。

  “做我一直想對你做的事。”他顯露出難得的俊美笑容,“我們試試看,就會知道到底是不是強迫了。”

  語畢,他低下了臉,吻上她。

  接下來的嗚嗚嗯嗯問,僅偶爾傳來朱詠真微弱又似輕喘的抗議。

  “我會恨你、恨死你,我要告你,告你強暴……”

  熾烈的溫度漸漸降溫,濃得化不開的情欲氛圍漸漸平息,他翻身離開身下的女子,在她身旁躺平,用無限溫柔的一手,將她給攬抱在懷中。

  朱詠真紅著臉,只要想起方才自己激烈的反應,與毫無保留地熱情回應他似永無止盡的索取,她就再也尋不到一絲勇氣與他對望。

  長孫炎只是靜靜地看著她,一手在她的頸背、發梢輕輕撫觸。

  他並沒開口說話,更沒笑她“你現在還覺得我是強迫你的嗎”,這是屬於他特有的溫柔方式。

  安靜籠罩著兩人,他們分享彼此的體溫,也感受彼此漸漸和緩的呼吸。

  然後,朱詠真的眼皮漸漸地重了。

  進入夢鄉前,她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長孫炎。”

  “嗯?”他聲音柔緩,一如游走於她背脊上的撫觸。

  “你能不能跟你的朋友貝威廉說一下,讓他放過我的好友龐子夜?”仍沒勇氣看他,但在心裡,朱詠真是感謝他的。

  他的安靜、他的無語,為她保留了該有的尊嚴。

  “你的好友?”長孫炎想了下,嘴角微勾,綻開一抹淡淡的笑。“跟威廉在一起的那個女干員?”

  “嗯。”她輕點了下腦袋。

  “我沒辦法答應你。”直覺告訴他,威廉跟那個女干員肯定會牽扯不清。

  “你不肯幫忙?”睡意刷地消失,她從他身旁爬起。

  “有些事不是說幫忙就能幫忙的,更何況這事若牽扯到男女情感……”就更不該插手介入。

  “什麼?”

  “不懂?”他將她重新拉回懷中,壓在身下。“既然你睡意沒了,長夜漫漫,我們還有許多事可以做,不用去管別人的閑事。”

  他一低頭,吻上了她。

  貝威廉跟龐子夜之間的關系,應該不是像外表看起來那麼的單純,恐怕……就像他們現在的狀況一樣。

  日子又過了兩天,由於特制藥粉的關系,朱詠真肩窩上的傷口已經結痂,可以下床自由走動。

  這兩天來,表面上炎門裡的情況並無不同,一切作息依舊,但其實卻是暗潮洶湧,不僅集團和總部,就連分散在各地的堂口,都高度警戒。

  這種情況,朱詠真也感覺到了,因為,長孫炎派了兩個身強體健的護衛,二十四小時緊盯著她,除了她在臥房裡的時間之外,他們幾乎與她寸步不離。

  像現在,她走在一整排矮小的扶桑步道上,欣賞著炎門裡仿中國古建築的雕梁畫棟、庭台樓閣,兩個護衛雖沒上前來打擾,卻與她保持著約一步的距離。

  走出扶桑步道,朱詠真轉了個彎,正想開口要求他們別再跟著她時,卻見到阿權陪著一個中年男人,由相思林那邊走了過來。

  炎門裡的人太多,朱詠真認得的沒幾個,阿權是其中之一,因為他是長孫炎的秘書,最重要的是她已見過他好多次。

  不久,阿權跟那男人走近,一見到朱詠真,阿權先開口打招呼:

  “朱律師,傷口好點了嗎?”

  貼近長孫炎的人都知道,他待朱詠真確實不同,更明確的說法是,大家都知道她是門主的女人,而且曾救過門主,所以他們也對她敬愛三分。

  “好很多了,謝謝你的關心。”朱詠真對著阿權點了下腦袋,很客氣的回以淡淡一笑,目光隨即移開,望向阿權身旁的人。

  下一秒,她整個人僵住。這人不是昨晚還在電視新聞裡出現那個警界最高階的人物嗎?

  “阿權,他是……”朱詠真驚訝得嘴半張。他們怎麼會攪和在一起?黑白兩道不是壁壘分明的嗎?

  “門主在相思林那邊,如果朱律師要找他,現在他剛好沒客人。”阿權一看就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為免她好奇,問出不該問的話,他趕緊轉個話題,順便向一旁的兩個護衛使了個眼色。

  兩個護衛上前一步,擋去了朱詠真的視線,讓她不得不移動腳步,朝著相思樹林的方向前進。

  阿權的用意已太明顯,擺明了不希望她多說話,她不是個白目的人,更沒有打破砂鍋問到底的習慣,所以便順著他的意,在步道上漫步了起來,目標,最遠方的相思林。

  她不知道相思林後方是個靶場。

  看著站在射擊線上的男人,拿著一把弓箭,咻的一聲箭飛出,與之前的幾枝羽箭一樣,沒有絲毫偏差的落在人形靶上的心髒位置,朱詠真渾身竄過一記寒顫。

  對她來說,槍或箭並沒有差別,同樣能在數步之外取人性命。

  射擊線上的男人放下弓來,轉過身剛好對上她的雙眼。

  “過來。”一見到她,長孫炎朝著她揮揮手。

  朱詠真躊躇了下,還是踩著細碎的步伐走向他。至於原先緊跟在她身旁的兩個護衛,早在她進入靶場時,全都不見了。

  “要不要玩玩看?”兩人距離還差一兩步,他即傾身伸過手來拉她,微微使力,她就落人他的懷中。

  他由身後緊緊地掌著她的腰肢,將她抱轉了半個圈,他胸腔溫暖的體溫,經由她背部的肌膚,熨燙著她的身心。

  “我不會,而且我也不喜歡。”朱詠真還是不大習慣他的貼近,“何況,我的肩傷還沒好。”

  她最後的話,順利的讓長孫炎打消了教她射箭的念頭。

  不過,他的一雙大掌卻沒打算松開她,仍霸著她的纖腰不放。

  “算了,等你肩傷好一點,我再教你。”他空出一手來,將弓往一旁隨性一放,拉著她,往林間走去,“那,陪我散散步,總可以吧?”

  他松開了鉗在她腰上的手,改牽起她的手,這樣不那麼?昧的肢體接觸,她比較不會不自在。

  他的手很大,朱詠真無法否認,被他的手握著,有一股說不出的安全感。

  “炎門到底是什麼樣的一個社團?”說社團對嗎?沒有選錯名詞吧?

  “你終於感興趣了?是因為我的關系嗎?”舉起被他緊握著的手,長孫炎送到嘴邊,輕輕一啄。

  那一啄不用懷疑,帶著電流,讓朱詠真很不自然地將臉擺向另一方。“你、你別瞎猜了,其實我是無聊才……”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出言打斷,知道她又在說言不由衷的話。

  “有時候看事情不能僅看一面,黑道也有黑道所遵循的道義。我們講理,也重義,將義理視為處世的准則,自成風格、不受世俗的約束和規範。對於處事,謹守著有所為、有所不為的分際,只要是有違義理的事情,就絕不碰觸,違反者視為叛逆,絕不寬貸。或許我們的手段有時是激進殘酷了些,但為了約束幫眾,讓理和義的觀念代代傳承下去,所以,遵循的法則一天也不能變。”

  長孫炎的一席話說得她震驚萬分。

  很長一段時間,朱詠真僅是跟著他的腳步,一步一步的走著,腦中一遍一遍想著他的話,直到他停下腳步,兩人站在相思樹林間,她才仰起頭來看著他。

  “你、你……到底喜歡我什麼?”

  他是個危險的男人,這無庸置疑,甚聖方才他談論著炎門的精神時,有一?那,她似乎在他背上見到一對黑色羽翼。

  他就像西洋宗教裡的撒旦、惡魔,不受世俗眼光、法治所約束,自成一格,既危險卻也充滿了致命的吸引力。

  這樣一個男人,到底喜歡她什麼?她不認為自己有何魅力可以吸引他!

  “我有說過我喜歡你嗎?”他背對著太陽,為她遮去了大部分的光線,也因此她看不見他的表情。

  然而,他的話卻明顯傷人。

  不喜歡她,卻占有了她?對他來說,她難道僅是一個挑戰,得手了、“過關”了,就揮揮手,對她說聲珍重再見?

  “算了,當我沒問!”朱詠真感到挫敗,甩脫他的手,轉身就要走。

  長孫炎當然不會讓她如願,不疾不徐的拉住她,一扯一扣間,將她攬進懷中。

  “想不到你真沒耐心。”長孫炎很少笑著說話。

  好吧,他承認在他心中,她真的不同,與其他擁有過的女人都不同。但,過往他也從沒對說過什麼喜不喜歡的話,她們不也乖乖地留在他身邊,直到他厭煩,趕她們離開?

  “這種事情,跟我的耐心沒有關系。”朱詠真氣憤地扭動掙扎。

  看著她氣紅了眼,長孫炎首次讓步,“好吧,如果我承認,我是有那麼一點點的喜歡你呢?”

  她驀地一怔,隨即更生氣了起來,“僅是一點點喜歡我,你就、你就、你就……”

  “我就占有了你,讓你變成了我的女人。”他替她把話說完。

  朱詠真一聽,臉紅了,但氣憤難當地瞪著他,“長孫炎,如果以後我還讓你碰我的話,我就是豬!”

  使盡了全身的氣力,她在他措手不及的情況下,用力推開他,轉身就走。

  “喂,如果我告訴你,我喜歡的正是你的不馴呢?”他忽然開口喊住她,低頭看著自己落空的雙手,突然覺得孤單了起來。

  他對她的喜歡,恐怕不是僅有一點點,從他肯輸血給她,從她的身體裡流著他的血液動開始,他就該知道,今生恐怕很難與她分開來。

  那間似讓雷給劈中,朱詠真定住了腳步,動也不能動。

  這個男人是喜歡她的,她的感情不是單方面的,不是沒有交流的,而一直是雙向的!

  她僵住身子,感覺他一步步走近,心頭有股暖流流淌,甜滋滋的似蜜一般讓人陶醉其中。

  “敢這樣對我說話的,你是絕無僅有的第一人,所以,你的不馴怎能不引起我的注意、不讓我喜歡呢?”

  他來到她的身後,緊緊地抱住她,然後將她給翻轉了過來,灼烈的吻不由分說的烙上了她的唇。

  “你身上流著我的血液、有著我的印記,所以永遠也別想擺脫我。”薄略的唇吐出最後一句話後,便吻得更深了,不但吻熱了相思林間的氛圍,也吻烈了對彼此的渴望。

  探索的時間到來,他不會在乎時間或地點。

  不過,倒是有人忘了方才說過的話,很快地化身為一頭母豬。
來一杯珍珠奶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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