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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6-23 03: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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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清俊的臉龐更加蒼白,高挑的身形愈見瘦削,一身本就太過清冷的氣質更加淡漠,但確是他朝思暮想的人。見那日日牽腸掛肚的人走近,錦幾乎要停了呼吸,眼眶不自主的蓄滿了淚。
「東…」口中呼喚著在夢中叫喚了幾百遍的名字,錦真要懷疑,現在是夢是真?!
「錦織先生,好久不見。」東冷淡有禮的打著招呼。
好久?!是好久了。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才三個月不見,卻已如恍世。
「你的傷…」想起分離前東的那身傷,雖然他現在好好的就在眼前,錦仍是忍不住要問。
「都好了,謝謝關心。」話雖如此,東的臉上卻閃過一絲不自然的神色。
「東…」
「錦織先生,請叫我香山忍。」
「你…又回到香山家?!」雖然早在意料之中,但想到東又回到那個地獄,錦仍是不免震動。
沒有回答錦的問話,東逕自說道:「今日來訪是有件事想請錦織先生幫忙。」
知道東不想再提起從前,錦雖然失望卻不敢再問,只好順著東的話意問道:「什麼事?!」
「三合會最近在京都的一樁建設案…」
「香山集團想要!?」
東輕笑了笑,卻讓人感到冰寒:「請不必考慮香山集團,如果可以,請交給長川建設。」
「長川建設?!」錦不無疑惑,長川建設是香山秋人私下開的公司,東不是急著想扳倒他嗎?!卻為何要幫他爭取這個工程。
「不錯。」東盯著錦,唇角啣著冷冷笑意:「同時希望您把合約上的違約金提高十倍。」
「你要讓秋人違約,然後毀了他的公司。」
東面無表情的回道:「怎麼做我自有打算,錦織先生願意幫忙嗎?!」
錦不置可否的看著東。
東低低笑了起來:「錦織先生想要什麼代價不妨開出來。」
「代價?!」錦笑得苦澀不堪:「我想要的代價是…要你幸福。」
看著錦,一會兒,東突然大笑起來,笑得淚都要掉出來:「要我幸福?!那可真是天價! 恐怕神也做不到。」因為他本來就是被咀咒的存在,又怎麼配得到幸福?!就在他以為終於得到時,現實卻殘酷的嘲笑他的天真妄想。
東的笑像隻無形的手緊緊抓住錦的心臟,因為他聽得出笑裡的難堪和無奈。
「東…回到我身邊…」回到我身邊,我用我的性命起誓,我會讓你幸福…
直直望著錦,眼神銳利而危險,東低沈的嗓音瞬時冰寒無比:「現在說這些又有什麼用?!錦織先生,這個忙你幫是不幫?!」
閉著眼,咬緊了牙,錦道:「幫。但我要看看你的身體。」如果不能再給你幸福,至少讓我確定被我傷了的你已經安好。
站起身來,嘴角噙著冷笑,東沒有絲毫猶豫的褪下自己的衣衫,不一會兒白皙修長的軀體已經裎裸在錦眼前。
「轉過去。」
東依言轉過身去。他可以感到錦的靠近,可以感到錦溫暖的手指在自己背上滑行的軌跡。
背上的傷都好了,但那時留下傷害的證據仍然醒目。錦不捨的撫著,淚已經滴了下來。
錦自背後摟著東,臉貼在他白皙卻傷痕累累的背上,難掩柔情的低聲喊道:「對不起…對不起…東…我還欠你一句…我信任你…」
東的身體一陣僵硬卻沒有任何話語。
緊緊貼靠在東的背上,過了一會兒錦才不捨離開。接著拉起他那日受傷的右掌細細端詳,掌上的傷已完全恢復,看不出半點痕跡。微笑著將東的掌貼在自己頰上摩挲片刻才輕輕放下。
隨後壓著東坐下,捲起他的褲管,細細審視他的膝頭,淡淡幾點斑白和在白皙中特別顯眼的紅痕,錦難忍激動的吻了吻那時被碎玻璃刺入骨頭的膝蓋。
他脫了東的鞋,再要脫去東的襪子…
震動了下,沒有溫度的冰冷自東唇中吐出:「取悅我。」
抬起眼,錦難以置信的看著東。
東倏然笑了,那笑意卻看得錦背上生寒:「不應該嗎?!那趟真實之路可是特別為你走的。」
想起東那時的傷,錦不禁再次道歉:「對不起…」
盈著歉意的雙眼深深望入如寒冰般的美麗鳳眸,在裡面,錦卻找不到以往的半分蜜意。
「我要你取悅我。」東再度開口,盯著錦是不容置疑的堅定。
吻上東美麗的眼,只想用自己溫暖的唇融化那冰寒,手環上東的腰身在他結實滑膩的背上游移,還是那麼冷,始終偎不暖的身子即使在炎熱夏季也依然冷涼。
唇舌纏綿上東的唇舌,輕柔的挑逗吮吻好似以往一般,東的輕輕喘息、錦的輕輕喟嘆都被鎖在二人交纏難分的唇齒中。
錦的雙手撚揉著能燃起東熱情的每個所在,但加重的喘息聲讓錦不得不鬆開這個一輩子再不想放開的人。
晶亮的雙眼看著東大力起伏的胸膛,微吐喘息的紅唇,氤氳半張的瞳眸…東盪人心神的魅態讓錦意亂情迷,呼吸也隨之粗重。
低頭舔著東胸膛的敏感所在,錦能清楚的感受到身下人的細顫和自鼻裡輕輕哼出的淺淺呻吟…
「唔…」東壓抑住幾欲脫口而出的淫靡聲浪,強穩了穩氣息:「錦,你的信任對我沒有任何意義!」
錦抬起頭,不解的看著東,眼裡的柔情已褪去幾分。
「什麼意思?!」錦脫口問出。
他不明白如果對東沒有意義為何在他昏迷時聲聲不斷喊的是”錦…相信我…”
東輕蔑笑道:「一趟真實之路可以得到你的信任,我是大賺了。可惜…你這句話說得太晚。」
一句話說得錦的臉色更加難看。
東看著錦,眼底有絲玩味,才被蹂躪過的紅唇笑的嘲諷:「皮肉痛對我而言是家常便飯,小小的苦肉計能得到錦織先生的信任關懷還真令人高興。」
「為什麼?!」錦問得咬牙切齒。為什麼騙我?!
「我愛璃,你答應幫她卻不幫徹底,我只好自己動手。原想藉著你的信任在三合會再多待些日子,不料陰錯陽差…」
聽到這裡錦不禁又恨又怒,想起以往的日子雖未到濃情蜜意,卻也甜甜如絲,要說是作戲如何可能?!
再忍不住脫口問出:「你…難道往日種種全是假?!我不信你對我沒有一點感情。」
「感情?!」東笑得譏誚、問得殘忍:「男人與男人…你不覺噁心嗎?!」
錦只覺世界一瞬間碎裂了、崩解了。眼前的男人俊美如昔、高雅如昔,但以往如天使般的純潔怎能一下變成了惡魔的猙獰…
再無法思考,唇堵上了仍在開合的唇瓣,只盼那美麗的唇再吐不出半句刺人肺腑、燒灼人心的話來。
再沒有剛才的溫柔細憐,錦粗暴的掠奪著,彿彷只有這樣才能平復被傷透的心。
東的唇被錦啃破,鹹腥的味道竄入錦的口腔更激發他的狂虐,不一會兒東雪白的頸項、細緻的鎖骨、延伸到結實的胸膛和平滑的小腹都佈滿了啃咬吸吮的紫紅。
東皺起眉頭承受這既痛苦又愉悅的快感。
錦看著東的眼已是狂亂,如同他對東的索求。放縱自己折磨著這具美麗身軀,享受著這身體折服、融化在自己懷裡的快意…
錦再醒來東已失去蹤跡,床頭留下的紙條龍飛鳳舞寫著莫忘他的承諾。錦大笑著將那紙條撕得破碎,洒向空中,望著漫天飛舞的紙花緩緩落下,一片一片就像自己的痴心一般…眼角的淚隨之而下。
東扳倒了香山秋人,沒費太大力氣就讓他身敗名裂、財產盡沒、不知所蹤。暮勸東把他揪出來,但東認為狗急了尚且跳牆何況是人?!他不想把秋人逼入絕境,就讓他去吧!
香山集團裡其他明顯反對璃的人也都先後被排開在權力核心外,香山家再沒人敢動璃分毫。
東的生日,不,該說是香山忍的生日。錦在東離去的半年中已經成為三合會的當家,基於雙方集團的關係,錦收到香山忍的生日宴邀請函。雖然心已經死,但仍是想…仍是無法不再看看那絕情的人一眼…
錦出席了,沒有攀談甚至沒有靠近,只遠遠的看著東,那優美的頎長身形周旋在賓客之間,舉止高雅、談吐得體,臉上自始至終掛著無懈可擊的晏晏笑意,又是一次成功完美的宴會主人。
人散了、曲終了、大廳裡只剩幾個家僕在收拾善後。錦沒有走遠,站在幽深的樹蔭裡,心裡想著東以前跟他講過他盛大生日宴的景況,果然一分不差,當時竟會心疼他沒有生日可過,真是可笑!
自嘲的嘆了口氣,錦欲走卻聽見幾個家僕細聲說話。
「今年忍少爺不知又要受什麼活罪了。」
「不會吧! 他回來不久就幫璃小姐這麼多忙。如果不是忍少爺,老爺恐怕都要被別人趕出家門了。」
「你以為這樣就沒事?!以往他做的難道少了?!還不是年年被責罰的不成人形。」
「真是可憐,前年被折磨的整整三天下不了床!」
「你才來幾年不知道,前年是最輕的責罰了,那次還是有個重要會議非忍少爺參加不可,要不然…」
「唉! 真不知老爺是怎麼想的。這麼優秀的兒子怎麼捨得!?」
「聽說忍少爺不是老爺的親生孩子。」
「噓…你找死啊! 這話也能亂說。」
下人的幾句話說得錦呆立當場,實在不能消化剛剛聽到的話。莫非東有所隱瞞,想起那時東談起自己生日時的輕快笑意、晶亮眼眸…但掩藏情感向來是東所擅長…想到這裡錦不禁急了,雖然恨他卻又不禁擔心香山潤明是不是又在那裡折磨著他?!
東向來住外面不住香山大宅,但他在本宅還是有房間的,錦急急朝東的房間走去。
「唔…」熟悉的悶哼聲讓錦停住腳步。
他自窗外窺伺,那情景卻幾乎奪走他的呼吸。東的雙手自背後被高高吊起,僅只腳尖著地,反折的手必須承受全身重量,那是最疼痛的吊人方式。東的眉痛苦的緊蹙著,冷汗流了滿臉,緊咬的牙關把唇都咬傷了。
璃站在一旁,沒有表情的看著。
香山潤明拿著鞭子站在東的身後,正自一鞭一鞭狠力抽著,東的喘息愈來愈大聲,汗愈下愈急,那鞭子鞭在背上時,東不禁後仰的頭帶出肩頸的弧線,那線條異常美麗卻看得錦心裡抽痛。
有時東承受不住,腳尖稍微下沈又牽動手臂,自肩臂處傳來的鑽心疼痛讓他不得不再強自支撐,未幾已經全身發顫。
香山潤明卻還不放過他,轉到前頭,陰陰笑著:「這麼點時間就站不住了?! 哼哼,這就是你妄想逃離我的代價,廢了一半的雙腳,哈哈…三合會那小子比我待你還要好啊!」
錦的腦中一下被抽空了,廢了一半的雙腳?!香山潤明這麼說是什麼意思?!難道在那次的傷害中東的腳…所以東不願讓他看?!所以東寧願激怒他也不讓他看他受傷的腳底?!
「啊…唔…」東的一聲慘叫和緊接著的悶哼拉回錦的思緒。
只見東的脛骨上多了一道鞭痕,東吃力的正用腳尖想支持身體。
原來香山潤明猝不及防的一鞭抽在東的脛骨上,脛骨自來脆弱那裡吃得住痛,東一下軟了腿,臂上卻受不住全身力量,又是一陣自肩膀處傳來好像要生生折斷雙臂的巨痛,連忙站穩了腳,苦苦支撐。
這一下看似沒有什麼,卻讓東幾乎痛暈過去。香山潤明看到東的臉上終於也現出無法支持的痛苦神色,噬血的暴虐因子不禁愉快叫囂。
捏著東的肩頭,香山潤明陰狠笑著:「忍竟然想逃?!」撫著十幾年前的烙痕:「呵呵…想是烙痕淡了,忘了自己是香山家的人了,再烙一個你就記得清楚了。」
東聽了不禁倒抽一口氣,那時烙在身上的灼燒炙痛至今仍難以忘懷。
感到東身體的僵硬,香山潤明笑得更是開心。差人去拿用具的時間,香山潤明享受著東恐懼的表情。
「住手!」
一聲清叱聲打斷香山潤明的笑。
香山潤明一看竟是錦。這個臭小子,又要來幹嘛?!他臉色不善的盯著錦直看。
錦撇嘴一笑,用下巴指指東:「他是我的東西,憑什麼烙你家的家徽。」
「胡說什麼。」
「如果我沒記錯,璃小姐已經把他賣給我了。」
「哼! 沒經過我的同意不做數。」
「啊…」錦諷刺的笑道:「原來香山集團的總裁說話不必算話。或是我把忍少爺在生日宴後的私人家宴遊戲公諸於世,讓大家看看商場上德高望重的香山大老爺是如何幫自家兒子慶生。」
香山潤明咬了牙,哼出:「你想怎麼樣?!」
錦說得平平淡淡:「帶走屬於我的東西。」
「不可能!」
「我可不是來徵求你的同意。」見東已經難以支撐,錦逕自去解了東的束縛。望著一旁始終沒有做聲的璃,說道:「我的人已經借給你們半年,該幫的忙也都幫完了,以後不准再打他的主意。」
璃看看錦、看看幾乎要昏迷的東、再看看氣得打顫的父親,最後輕輕說出:「東自己回來的,他…是人不是物品,我們也該尊重他的意見。」
「呵呵…」錦低低笑了起來:「他是人?!你們還知道他是人。這麼說來是這樣待他的你們不是人囉!」
香山潤明和璃臉上同時一變。
勉強站著的東這時開口說道:「錦…」
沒等東說話,錦反手一個巴掌把他打倒在地,冷冷說道:「這裡沒有你說話的餘地。」
五個指頭清楚浮現在東玉白般的臉上,嘴角除了剛才的血污又多了新的血絲。
東有些驚愕的看著錦,完全不相信錦會如此傷害他。但一會兒便垂下眼簾遮住因為震驚大張的眼睛。璃也被錦的舉動嚇得楞在一旁。
除了冷笑,錦再沒有其它表情。撿過剛才香山潤明丟下的鞭子在東身上又狠狠抽了幾鞭,冷然說道:「你這次私自叛逃既有香山大老爺幫忙處置,我就小小懲罰你一頓便算了,下次要再犯,別怪我也在你漂亮的身上烙下幾個烙痕。」
粗暴的拉起東,沒有半點憐惜。東才剛放開的手臂禁不起錦這麼用力拉扯,臉上露出十分痛苦的表情。
錦卻用力一摔把東又摔回地上,冷笑道:「不想走?!也行。」一手叉在東脖子上,獰聲道:「死了就不用回去了。」
手慢慢收緊,東的臉由蒼白轉為慘白再轉為青白。臉色愈來愈難看,但看著錦的神色卻始終平和,最後閉上眼,呼吸漸漸微弱。
「放手…你會弄死他的…」璃突然衝過來要扳開錦的手。
錦的手一放,東頹然倒地已經昏死過去。
「想不到你香山家也有人關心他的死活?!」錦譏誚的看著璃:「當初不就是璃小姐妳想永絕後患嗎?!」
是啊,當初是她給了東幾乎致命的一槍,但現在已經不同了……連她自己也不知道何時已對東萌生愛意,半年來對東的愛與日俱增,見他時時受香山老爺折磨更加後悔讓他回到香山家。這是個機會,錦是愛東的,也有能力護衛東,只要讓錦帶走東,帶離這個地獄…
閉閉眼,念頭一定,璃再張眼已是堅定,說道:「你…帶他走吧! 香山家從此與他毫無干係。」
「我不准。」香山潤明喝道:「不准帶他走,他偷了我兒子的命,我要他痛苦一輩子來償還。」
「父親,東還得已經夠了。忍…忍是您害死的。」
「胡說…你胡說…我怎麼會害死忍呢?!」
「醫生說只能救一個,您…您說…不行,還沒開始報復呢,怎麼能讓他死的這麼痛快…」璃想到當日情景竟有些害怕,偷瞥著香山潤明的臉色,說得斷斷續續。
她自始到終不明白香山潤明說的是什麼意思,只記得他幾乎喪心病狂的猙獰面孔。
「是啊…怎麼能讓他死的這麼痛快…」香山潤明似乎陷入了回憶之中:「那對狗男女唯一的孩子…呵呵…我都還沒開始折磨他呢…怎麼行,不行! 不行! 忍,你乖乖的,先到媽媽那裡去…看我怎麼報復這個小畜牲…你的帳我會一併幫你算的…不要怪我…不要怪我…」安靜了一會又低聲吼道:「櫻子…櫻子…你為什麼拋下我…我這麼愛你…呵呵…你兒子長得愈來愈像那個勾引你的賤男人…我要毀了他…我要毀了他…讓你們兩個後悔一輩子…不,不只一輩子…我要你們後悔生生世世…」
錦愈聽愈是心寒,想不到香山潤明對櫻子與義朗的恨竟深到這種地步,寧願牲犧自己兒子的性命也要報復東。
見香山潤明神志半失,卻愈走愈靠向東,臉色愈來愈猙獰可怖…錦一個橫身擋在東身前。
「滾開。」
「他已經死了…」錦的聲音低低的、輕輕的:「你剛剛殺了他你忘了嗎?!」
「胡說! 胡說!」香山潤明爆烈的喊道。
錦讓開一點,讓他看到東幾乎死了一般躺在地上動也不動。
「你看…他再動不了,你安排了一場意外炸死他,炸死櫻子的先生,義朗了。」
香山潤明楞了楞,看看東再看看錦,問道:「孩子呢?!他們的孩子呢?!」
「他們的孩子也死了,你一起炸死了,二個人都死了。」
「都死了?!」
「是啊…」錦的聲音愈見平和,輕柔得像在撫慰人的疑惑:「都死了,他們都死了,你的仇報了。」
「我的仇報了…忍…我們的仇報了…」香山潤明不再看東,轉過身喃喃唸道,邊往內室走去。
看著香山潤明恍惚自語的離去背影,璃愈加不解:「你…知道父親折磨東的真正原因?!」
錦搖搖頭,不想多講。將東打橫抱起,準備離去。
璃攔在身前,遲疑了會兒,才問道:「剛才為什麼這麼對東?!是因為他離開你,所以你恨他?!」璃覺得自己必須解釋清楚,她不想東再因誤會而受苦。
錦瞪著璃,沒有言語。
那兇惡的眼神、張揚的氣勢看得璃心中一跳,但想到剛才他對東的態度,又不得不解釋:「他會離開你是因…」
「別說。」錦冷漠說道:「我不想自你口中聽到解釋,這是東欠我的。」低頭看著懷抱裡的東,冷然笑道:「我要他自己說。」
看著錦臉上令人發寒的冷笑,璃不禁自問,把東交給錦,真做對了嗎?!璃咬咬唇,最終說出一句:「別怪他、別恨他…」
怎能不怪?! 怎能不恨?! 東,你好狠心,明知我愛你卻讓我如此對你,呵,既然這是你所求,那就如你所願…
半年前東一身是傷的離開,半年後仍然一身是傷的回來。靜靜趴在床上的東臉色安詳寧和,如果不是佔據整半邊臉的黑青指印,真要讓人以為是熟睡中的天使。
被子只蓋到臀部,露出整個背部,背上鞭痕縱橫無數,血紅泛紫的傷痕散在白皙的背上更顯怵目驚心。
錦站得遠遠的,看著這張曾讓他傷心、讓他喜悅、讓他憐惜、讓他憤怒的絕美臉龐,即使只看的到的半邊臉上還留著他造成的淤青,卻無損東的俊美,甚至更多了一種讓人不由自主要憐惜的脆弱感受。
東擁有的是天生的、極之誘惑的魔魅之美,用著最純潔的姿態在無意間散發蠱惑人心的妖麗。但他卻一點也不自覺,總在無意間傷害愛上他的人,讓人不禁想狠狠撕裂他,看看他那顆心到底裝了什麼。
錦慢慢走近東,看了半响,眼底載滿了說也說不清的感情。是愛、是恨、是怨、是怒…都不重要了,重要的只有一件事,他絕不放手,再不放手。以前留不住東是因為愛、因為不忍、因為憐惜…但現在,錦知道要留下一個還沒找到心的天使…或惡魔,光用愛是不夠的…
一隻溫暖的手搭上錦的肩膀。沒有轉頭,錦知道來人誰。
「奶奶…」
「小錦,」森光子不掩擔憂的問道:「東的傷?!」
「沒有大礙。還好這次沒讓香山潤明折磨到最後,只挨了頓鞭子,休養一陣子就沒事了。」
森光子仔細巡睃東的傷勢,最後停留在脖子上。她皺著眉道:「香山潤明這麼狠心,竟想掐死他?!」
「是我弄的。」錦話聲平淡。
森光子震動一下,她可以感覺到錦變了,但又說不出那裡不同,以前的錦無論如何不可能這麼做。
「為什麼?!」
錦低低笑了起來:「奶奶,我不能再犯同樣的錯誤。如果連我的人都不能為我所用,那留著他又有何用?!」
「小錦,東不是…」
知道森光子想說什麼,錦截口道:「他是。他是我的人,不是法貝瑞爾家族的人,不是香山忍,是我買來的…東山紀之。」
「不行! 我要通知和也來接他走。」森光子不明白錦為何突然有這麼大的轉變。但這孩子畢竟從小看到大,心裡知道錦真真確確有些異樣,為了不讓東受到傷害,她只好用強制的手段。
「奶奶,小錦這次不能聽您的話。東,我是不會讓任何人帶走。如果奶奶堅持要讓法貝瑞爾家來,那他們只能帶走一具屍體。」
森光子聞言心頭一驚,不動聲色的笑道:「小錦何必嚇唬奶奶?!難道你真能捨得對東下手?!」
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錦說道:「奶奶不妨仔細看看東脖子上的指痕,順便問問醫生,那樣死不死得了人。璃要再晚半分鐘出聲,現在您就不是在這裡看到東了。」
森光子臉色一變,知道錦不是玩笑,正色道:「錦,三合會何時拿人命當兒戲了?!何況,你也知道東與我關係不同。」
凝視著森光子,錦以從未有過的慎重和認真說道:「奶奶,我說過了,東是我的人,不是法貝瑞爾家族的人。而且,我絕不會拿他的命當兒戲,希望奶奶別讓我用他的命證明給您看。」
一句話震得森光子退後一大歩,確實,錦不是兒戲,她看得出來。知道再勸也沒用,森光子垮下了肩,臉上神采頓時消失,看來好似老了幾歲。
「小錦,我知道勸不了你啦,奶奶老了也管不動你了,但是…奶奶求你一件事,別讓我死後…無顏見你達也爺爺。」
達也是森光子的未婚夫,她終身未嫁早已把自己當成達也的妻子。東是達也的姪孫兒,等於是自己的姪孫兒,她不能不關心。
她對錦說的話算是十分重了,如果錦執意不聽勸,聽了這話,就算真要對東有什麼不利的舉動也不得不顧慮。
看到自幼疼愛他的森光子這麼難過,錦當然不忍,但對東的事他絕不能讓歩,好不容易做到這田地,如果一時心軟就會前功盡棄。
他摟摟森光子,柔聲道:「奶奶,我把東留下來不是為了折磨他,您放心吧! 」
沈沈嘆了口氣,森光子不捨又歉疚的看了東一眼,緩緩走了。
錦走到東面前,輕輕撫著被自己打得黑青的臉頰,撥撥他的頭髮,輕輕在他額角印下一吻,用輕得不能再輕聲音說道:「東,等你懂得愛了,我會把你放在手心上疼,但在那之前,你…不值得…」
張開眼睛環顧四週,東心裡無奈笑了笑,又回來了。當初以為會是他停泊一輩子的地方,但在他下定決心走了之後,竟又回來了。
沒有變的擺設,一樣的淡淡清香,縱然離開半年,這裡仍然沒有一處能證明他曾經離開過。
「東山少爺…」
是澄,如她名字一般清亮的悅耳聲音。東沒有回答卻彎起唇瓣帶出一個笑。
澄蹲在東面前,與他視線平齊,關心說道:「東山少爺,你終於醒了,澄好擔心。」
那出自真心的喜悅和關懷也感染了東,他笑道:「這種時候我都希望能睡久一點。」
「為什麼?!」澄天真問道。
「少疼一點啊! 最好是睡個十天半個月,等傷都好了再醒來。」東不以為意的開著玩笑。
澄卻一下紅了眼眶,聲裡已略帶哭音:「很疼吧! 那香山大老爺也太狠了,下手這麼重。」
沒想到自己一句話讓澄這麼難過,東連忙道:「這次是最好的一次,不是很疼的。」
澄一聽更是難過,雖然自她認識東後,東總在傷病中,但上次是槍傷,並非遭人凌虐,並沒對她造成多大的心理影響。而這次的傷卻是被人故意虐待傷害,她小小女孩幾時見過這樣的傷,幾時想過會有這種事,遭受的還是自己極之喜歡的人,心中本已心疼難過,再想起她幫東換葯時,即使昏迷中他都痛到咬牙、冒冷汗,現在卻輕描淡寫的說是最輕微的一次,那以前到底受了多少罪?!想著,想著…淚不禁流了下來。
東皺皺眉頭,哄女人他很拿手,但女孩兒就有點棘手了。當下誇張的嘆口長氣,索性耍賴道:「我一醒來澄就哭,那我再睡會兒好了。」說罷當真閉上眼睛要睡。
澄連忙抹了眼淚,說道:「不能再睡了,您二天沒吃東西,再不吃身體那受得了。」
「澄苦著臉我可吃不下。」閉著眼,嘟著嘴道。
「誰說我苦著臉了?!你不張眼看看,怎知我苦著臉?!」
「嗯,那我張眼了,澄可得笑咪咪的,要不待會我吃不下飯,你可不能怪我。」
澄馬上擺了個燦爛至極的笑容,東張開眼看到澄裝模做樣的嬌憨神態,不禁笑了出來。
「喂,不可愛嗎?!人人都說我的笑容天下無敵,那裡好笑了?」
「是天下無敵啊,我不看得都笑出來了嗎?!」
澄想反駁卻也不知道那裡不對,忿忿轉過頭去,不再理東。
東也不勸,只淡淡一句:「啊,我可沒胃口了。」
想到東剛才所言,澄真怕他耍賴待會兒當真不吃,只好轉回來又是一張盈盈笑臉,可那眼裡的兇光直直射向東一點也不掩藏。
東輕笑二聲:「澄生氣了?!」
「沒有。」悶悶的賭著氣。
「啊,沒胃…」
澄還嘟著的嘴立時帶上笑,假假的說道:「沒有,我開心的很,那裡生氣了呢?!」
東又是”噗嗤”笑出聲來。澄氣得瞪人卻又不得不笑著,那神情看來實在可愛,東忍悛不住,笑著笑著竟笑出淚來。忽然間東悶哼一聲,原來笑得過頭牽動傷勢。
澄看了擔心又不禁埋怨:「看您不小心的…」
東怕澄又要囉唆,假意哼哼幾聲,澄果然只顧著照看他的傷勢不再多怪。在澄輕柔的照拂下,東昏昏沈沈又要睡去…
「東山少爺,東山少爺…」澄在東耳邊輕輕喊著。
東的傷說重不重、說輕也不輕,澄怕擾他休養又怕他兩天沒吃受不了,看完他背上的傷見他眼睛又已閉上,心裡拿不定主意是叫醒他還是讓他再睡,所以只輕輕叫著,如果真叫不醒只好讓他休息。
東勉力張開眼,看見是澄,笑了笑又要閉上眼,澄見他張開眼那裡還肯再讓睡。
輕輕拍著東的臉,邊輕聲喊道:「醒醒,醒醒,您答應我要吃飯的。」
「嗯…」東喃喃說道:「你去拿飯吧,我不睡了。」
怕東又再睡去,澄執意先扶他坐起才去拿飯菜,東坐起後沒了依靠也就沒那麼倦怠。
澄一面餵他吃飯一面陪他聊天,澄一向能說,叨叨絮絮間竟也讓東吃了二碗飯。
東的疏離冷漠原也不是天生,大都是後天造成。澄之前照看他一年多,人不但活潑討喜,對東又是真心照顧,是以在澄面前,東的孩子氣盡顯無遺,不但會逗弄她,有時還會耍耍孩子脾氣。雖然兩人半年未見但早已習慣彼此,這時再見也不顯陌生,直似以往融洽。
在澄的細心照料下,東的傷好的很快,但在這期間,錦竟一次也未來探視。在這熟悉的環境中很容易讓東想起以往錦的呵護關愛,心裡有些想見他,但東自幼不曾為自己要求爭取過什麼,錦不來,他竟完全沒想過可以問澄或是請她找錦過來,待到錦出現,已是二個禮拜之後,東的傷也好得差不多了。
「傷都好了嗎?!」錦的口氣淡漠,比之以前的殷勤竟讓東有恍如隔世之感。
「都好了,謝謝關心。」東也有禮的回應。
錦頷頷首:「既然都好了,明日起到我公司上班。」
「知道了。」
錦又道:「東,話我先說清楚。以往你在這兒我當你是客人,有人伺候,行動也自由。但現在你算是我的下人,住仍住這兒吧,可澄不能再伺侯你。」
「我明白了。」
錦想自東臉上找到什麼表情,但他失望了。雖然低著臉,神情看不真切,但東確實沒半分不滿。
其實就算東後來頂替忍成了香山大少爺,也仍是被香山潤明指揮擺佈,所以身份地位對東而言根本不算什麼,此時又那裡會因為錦的幾句話就覺得屈辱不滿。
「你事事得遵從我的安排,聽從我的吩咐,不准再自行外出,沒經過我的同意不准和不相干的人聯絡。」
「我明白了。」東仍是順從的回應。
錦的話是完全限制了東的自由,但東也不介意,對東來說,錦不過是另一個香山潤明,三合會不過是另一個香山集團。
東自幼受的都是無情待遇,以往錦待他太好雖然讓他感動,但那太濃太深的感情卻也負擔極大,後來甚至有逃離、拒絕的念頭。今日錦這樣冷冷淡淡、凡事交待的清清楚楚和以往他所熟悉的環境類似,反而讓他感到心安理得。
錦的臉色依然冷淡,眼瞳卻閃過一絲挫敗。
「要是再發生像上次的事…」錦的臉色一下陰沈起來:「我不會再對你客氣。」
東的臉色仍然沒變。
錦冷冷又加了一句:「當然,你幫忙的人我也不會放過。」
到這時東的臉色才有些震動。想說什麼,唇角顫了二下還是沒說出口。
轉身走到門口,錦突然想起什麼又撂下一句:「我不住這兒了,明日自己到公司去。」
錦仍是讓東做他的特別助理,不過這次不再丟給他打字那些瑣事,而是真正的特助工作。
雖然只是帶著東各部門認識了下,但三合會組織龐大,這一走也走了近半天才回到辦公室。錦還未走到位子上忽然聽到背後傳來異聲,轉頭一看,見東半跪在地,手上拉著門把,竭力要站起來的樣子。
「怎麼了?!」
東搖搖頭沒作聲,錦看他巍巍顫顫好不容易撐起,還沒站直,腿一軟又自跪下。
錦冷眼看著,東也不開口求救,反反覆覆幾次,錦終於看不下去,扶起東走到沙發上坐下。
「怎麼回事?!」
搖搖頭東仍是不肯作聲,雙腿微微抖著,臉上神情極是挫敗懊惱。
「沒事嗎?!」錦笑得冷冷涼涼:「那你去幫我倒杯水來。」
東低著頭不說話也不動。
「你忘了該聽我的話了?!」錦的話聲沒有不悅仍是一逕的冰冷。
「…」咬咬牙,東才道:「對不起,我暫時沒辦法行動,待會兒再為您服務。」
「為什麼!?」
見東不開口,錦又冷冷一句:「你要再不答話,這特助你也不必幹了,去門口當門衛,剛才跪著的樣子也不難看,就當是每天的表演好了」
抬起頭張大眼眸看著錦,東的眼裡有些難解的情緒,他知道在最後一次跟錦說的那些話是足夠讓錦生氣甚至恨他。但東自己對感情淡薄不曾想獨佔什麼,更不會為此想要報復,所以在他心裡只認為二人最多回到以前沒有關係的淡然,卻不料會自錦口中聽到這麼絕情的話來。
錦冷冷撇了嘴:「不滿意嗎?!你可沒有不滿的權力! 要是不想難看就好好回答我的問題。」
東又低下頭,小聲道:「宿疾。」
「半年不見,你的毛病又多了?!」錦的口氣有些譏諷。
東沒再答話。
「有那些症狀?!」
「不能久站、不能走遠、不能跑跳。」
「會怎麼樣呢?!」
「…酸麻無力…抽筋痙攣…」
錦聽了有些心酸,抬起東的腿替他輕輕按摩著,口氣也放緩了:「這毛病又是怎麼來的呢?!」
「受傷。」
「怎麼受的傷?!」
東沈默了一會,才又道:「傷得太多次,倒不記得是那一次了。」
錦的臉色又變:「之前可沒這毛病,才短短半年你也記不起嗎?!」
低著頭,東沒看到錦的難看臉色,仍是道:「嗯…突然就這樣了…可能是…很多舊傷一起併發的後遺症吧…」
用力的將東的腿甩開,錦恨恨道:「看來你還想再走一次真實之路。」
東沒來得及答話,突然臉色驟變,抱著腿蜷了起來,倒在沙發上久久不能言語。
知道東的腿正抽筋,但錦心裡惱他不肯說實話,淡淡看了他一眼,也不幫忙,逕自辦公去了。
上次聽了香山潤明的話,錦當然明白東的腿是上次走真實之路留下的後遺症,今日又是威逼又是軟哄就是希望東把事情說出來,即便是怨恨的責怪幾句也好,偏東怎麼也不肯說。難道要他對自己坦誠有這麼難?!難道要他信任依靠自己真不可能?!錦一把火燒上心頭,又恨又氣又火又惱,堵上了氣就是不理東。
過了一會兒錦氣消了,想到東的傷也是自己所害,那時擔心受怕疼惜憐愛的心情又起,走到沙發邊上看,東竟已經痛暈過去,頭髮半濕的貼在額上,臉色青白,眉頭緊鎖,腿上還不時抽動著。
知道東痙攣未過,錦拉過他的腿又自輕輕按摩起來,過了一陣見東臉色舒緩了才放下。
看著東的眼底是以往慣見的寵愛憐惜,臉色卻難掩痛苦。將臉埋在手裡,錦不禁自問道,東,我該拿你怎麼辦?!你不肯愛我,也不願讓我愛你,所有事都瞞著不肯解釋,難道讓我恨你一輩子真是你所希望?!難道真要這樣才能留住你?!為什麼?!為什麼?!
東以往掌理的香山集團規模不比三合會小,要他當錦的特助可說綽綽有餘,但三合會畢竟也是大集團,要想瞭解清楚也不是短短幾日能辦到。東自律甚嚴又追求完美,工作起來更加沒日沒夜,錦只控制交給東的工作量不至於累著他,卻沒想到只要東願意,憑他的經驗和本事,自能挖出錦交辦工作的十倍事來做。
在公司有錦管著,絕對不准東比他晚下班。但回到家裡,原先照看的澄已經調走,沒人管著,東一忙起來根本不會想起該吃飯、要休息,常常天亮後才發現自己又趴在桌上睡著了。
連日下來人又清瘦許多,澄偶爾過來探他,見他沒睡也會送些宵夜、陪他聊天,只覺東看來瘦了些也不知道他日日廢寢忘食。
「東山少爺…」
東頭也沒抬,嘴角倒先笑了起來:「別再叫我少爺了,總不記事。」
「誰叫你天生少爺命,沒人看著,連吃飯、睡覺都不會了。」
「是你管得太多吧?!小管家婆。」
「我也只管你一人,別人求我我還懶得管呢!」一面說一面把拿來的宵夜放桌上。
見東半天沒動靜,澄軟軟勸道:「趁熱吃了吧。」
東看電腦看得專注,隨口回道:「一會兒再吃。」
「一會兒你會記得才怪,上次燉了半天的梨子湯放到隔日動也沒動。」
東笑得有些不好意思:「這次我會記得了。」
「記得什麼?!」澄瞥了他一眼:「毀屍滅跡嗎?!前幾日的鹹粥倒在馬桶裡,還累得我找人清理。」
呵呵笑了二聲,東耍起無賴:「知道我不吃就別白忙了,自己儘記著還要怪我。」
嗔了東一眼,澄手腳俐落,三下兩下把筆記型電腦移開,文件拿走,吃食端端整整放在東面前,說道:「好心被當成驢肝肺了。不行! 今天非看你吃完不可。」
看著是沒法繼續了,東只好在澄的監視下慢慢吃了起來。
「瞧您又瘦了!」澄一邊看、一邊抱怨。好不容易才把東養胖一點點,才一、二個禮拜又瘦得不成人形。
「那裡。」東笑道:「還胖了一公斤呢! 澄沒看清楚吧!」
「您的衣服都是我打理的,胖了、瘦了我還看不出嗎?!腰怕又少了半吋。」話落又埋怨一句:「您也多分點心照顧照顧自己好不好!」
「嗯…最近比較忙嘛。」
「錦少爺也真是狠心,派這麼多工作給您幹嘛!?」
「嗯…」天地良心,錦派的工作也不是太多,簡真是少的無聊。東倒不敢接這話了。
澄卻以為東是默認了,更加忿忿:「我非得告訴森太夫人,讓她去教訓教訓錦少爺。」
這還得了! 想起錦生起氣來凶神惡煞的模樣,東不得不解釋:「嗯…我自己能力不好也怪不得他,澄要說了…只怕他不高興要派更多工作磨練我。」這一說更是把錦推向萬劫不復的地獄深淵。
澄也看得清楚,這次東回來錦的態度確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真以為錦是故意找東麻煩,東這麼一講她反而不敢聲張,只怕惹惱了錦對東更不利,那裡知道東也只是情急下隨口編的謊。
二人又聊了會,澄要東早些休息,東怕她再囉唆自然點頭答應,等澄收拾東西走了,東吐吐舌頭又自忙了起來。
東…竟然光明正大在自己面前搖搖晃晃的昏倒?!送到醫院再自醫生口中聽到”營養失調、睡眠嚴重不足”這幾個字時,錦簡直氣到無力。能在這麼優渥的環境下還把自己弄得跟非洲難民一樣的,東算是第一個。
好不容易送走一臉懷疑東是不是遭到非人待遇的太具正義感的醫生後,看著床上睡得香甜的東,錦也不禁微微笑了。好久不曾見過他的睡容,還是如以往一般安詳自在,完全看不出他肩上的壓力和心中的苦惱,有時還會弧出淡淡的笑,像個孩子似的天真。
輕撫著他蒼白的面頰,是瘦了好多,自己竟然都沒發覺。總怕多瞧他一眼就要心軟,就要忍不住寵著他、疼著他,如此一來勢必又回到以前的相處模式,所以這些日子很少…甚至故意不看他。沒想到二個禮拜不到,這個向不愛惜自己的小笨蛋就演出昏倒記,是在控訴自己的漠不關心嗎?! 唉…錦沈沈嘆了口氣,對於東,他真不知如何是好了。
東只覺睡了一個沈沈的好覺,張開眼看到全然陌生的環境不禁有疑惑,蹙了眉緩緩環視一週…是醫院! 但對自己為何會在醫院裡,顯然是有些摸不清腦袋。
坐起身來,看到趴在身邊的錦又想是不是還在夢中?!錦什麼時侯又跟自己這麼親近了?!
東的動作驚醒了錦,看錦抬起頭來,東竟不覺問道:「是夢嗎?!」
他遲疑的歪著頭的可愛表情讓錦看了不禁有些好笑,直想伸手捏他一把,但一想起當時被他嚇壞的情景又不禁沈下臉來。
「你怎麼到這兒的難道一點印象也沒有?!」
眼睛睞了二睞,東最後的記憶停留在正準備開會…糟了,是各部門主管的月會,難怪錦這麼生氣…想到這裡,東連忙起身,抓了腕上的點滴就要拔。
錦看了心頭一驚,連忙抓住他的手,問道:「你又幹嘛?!」
「上班…」
「你這樣怎麼上班?!」錦忍不住吼了出來。
瞄了錦一眼,看看手上的點滴,錦是嫌點滴礙事吧?!
有些心虛,有些氣弱,東偷覷著錦,低聲說道:「點滴…到辦公室打也行…以前在香山家都是這樣的…」
一句話沒說完,只見錦的臉色愈加難看,東低下頭,吶吶又道:「…錦要覺得不妥…點滴不打也無所謂…」
錦無力的翻了翻白眼,明明是個精明幹練的大老闆,為何遇上有關自己的事就成了白痴?!
索性挑明了問:「你這幾天有好好吃飯、好好睡覺嗎?!」
「有。」東回得沒有一點遲疑和猶豫。
「有?!」錦的聲音不覺提高了:「真的有你現在會在這裡?!」
東垂著肩,低著頭說道:「中午都有吃啊,你自己看到的,其它時候…嗯…澄會提醒我…,睡覺…累了就睡,也沒什麼不正常…」
要不是深知東的性格,錦真要被他騙去。一心虛話就說得斷斷續續,看也不敢看人。
冷哼一聲,錦撥了電話出去,一會兒對著電話問道:「順子,幫我看一下東中午的便當吃了多少。」
聽著對方的回覆,錦的臉色愈來愈難看。掛了電話,對著東陰陰笑著:「才扒了二口就扔了?!」
「…今…天胃口不是太好…」
「那平時呢?!」錦的臉色愈發陰沈:「順子說你幾乎每天是這樣,她還怕是不合你的口味,天天幫你換不同的外賣。」
咬咬唇,東吶吶說道:「那…可真是謝謝她了。」
對於東的回答,錦為之氣絕,一會才冷哼問道:「要我再打給澄嗎?!」
「那…倒不必。」東的頭垂得更低:「她忙的很,錦…也不必為了這種小事煩她…」
頓了一會,錦臉色鐵青:「你…你這算什麼?!故意氣我嗎?!」
對錦突然冒出這句,東有些反應不過來,一會才道:「是嗎!?我…工作沒做好,讓錦生氣了嗎?!」應該不至於吧!
錦真要被他氣死,吼道:「我說你不吃飯、不睡覺的事!」
東不覺又委曲起來,輕輕哼道:「剛剛不解釋過了嗎?!怎麼還問一樣的事?!」聲音不大,不像在跟錦說話,倒像是自己偷偷抱怨。
「你那也算解釋?!」錦聽了忍不住又吼。
「我確實不覺得餓啊!」東也有些無奈,皺著眉輕聲反駁。
錦一時無言,確實是自己疏忽了,忘了他與常人不同的體質。
見錦不說話,東低下頭,話聲更見委屈,更加討好退讓:「我以後會注意,下次不會了。」說完偷偷瞄了瞄錦,見他臉色稍霽,不禁暗暗吐了吐舌頭,看來以前拿來對付暮的手段用在錦身上一樣有效。
錦坐在東的床邊,溫聲說道:「這次是我錯了,沒找人盯著你是我不對,可你這樣不愛惜自己也是不該。」
「嗯。」東點點頭,乖巧應道:「我會改過了。」
聽了這話錦怒氣又起,別人聽不出,他卻清楚,東根本是在敷衍他。與他以前敷衍香山家那幫人一樣,不過是換付自己愛看的樣子,但應
付打發的意思卻是完全相同。
想到這裡,不禁恨聲道:「天底下最沒心肝的人非你莫屬。」錦扔下這句話,頭也不回的走了。
看著大力被甩上的門,東慢慢沈下了臉,比之剛才的乖巧討好顯得深沈憂鬱。錦對他的好,他何嘗不知,但更害怕,害怕從未有過的關愛也有消褪的一天。
因為從小得到的種種對待造成東對感情悲觀、對愛不信任、也從不相信自己能得到幸福。所以他把錦推開了,與其等到失去不如從未得到過,這樣才不會再有痛澈心扉的感受。
錦,堅持住啊,呵,你已經做到一半了,再繼續堅持下去…我真的受不了你的溫柔,抵擋不住你的關懷,對我再狠心一點,別再讓我陷落…
東想得沈沈鬱鬱之際聽到開門聲,看了來人一眼又將目光轉向窗外也不言語。
聲音清脆悅耳卻十分冷淡:「想不到這麼快又見到東山先生。」
「很多事不是我能決定。」東的話也淡漠。
「你見了我沒半點震驚嗎?!」
東仍是沒有表情的說道:「京香小姐高雅端方,麗容照人確實讓人驚艷,不過這次已經是第二次見面,恕我實在做不出震驚的表情。」
京香笑笑:「東山先生真會說話,也很會作戲。」
「多謝誇獎。」
「我不信你一點兒也不想問我。」京香的聲音高了起來:「難道你不想知道我為什麼騙你?!不想知道那時我為什麼假傳錦的意思要你走?!」
瞥了京香一眼,東輕聲諷笑:「再明白不過的事又有什麼好問?!」
窒了一窒,京香又道:「那麼你為何不向錦揭穿?!」
「你是他的未婚妻,難道他不信你反而信我?!」東淡淡問道。
香京的臉色變得幽暗,一會兒才說:「或許他信的會是你。」隨後臉色一整:「你現在不說,該不會是要等最好的時機把我一舉擊潰吧?!」
望著京香,東的臉上浮起一抹不明其意的微笑:「既然京香小姐這麼想讓錦知道,我找個時間跟他說就是。」
看著東愈發覺得他深不可測,京香有點心虛,虛張聲勢的示威說道:「錦現在和我住在一起。」
東不置可否的點點頭,嘴角有抹難以察覺的苦澀,看見京香的表情又不免有些同情。
「如果沒有意外的話,明年春天我們會完婚。」
「恭禧了。」雖然已有準備,但心裡仍是有著想忽視卻又忽視不了的微微刺痛。
雖然東的表情如一般時平淡,但京香就是覺得自他口中聽到”恭禧”二字特別刺耳。
「我希望東山先生不會是那個”意外”。」
東又笑了:「我說過很多事不是我能決定。京香小姐與其擔心我不如想想怎麼讓錦不會改變主意。」
知道自己看不清也問不出東的真正想法,京香突然認真又誠懇的說道:「東…你是聰明人也是有能力的人。只要我和錦結婚,我會想辦法讓你自由。」
「條件交換嗎?!」轉向窗外,東瞇了瞇眼睛,陽光下京香也看不清他的表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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