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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艾佟][誘君入翁][全書完]

[艾佟][誘君入翁][全書完]

簡介

  好友的一封遺書,教她展開「偷子計劃」——和好友的情夫上床「借種」,可是她卻不願遵照遺言和他結為夫妻,意亂情迷的完成計劃,誰知卻沒有懷孕,無奈,只好又再和他接近,不料,卻再也躲不開這霸道男人的糾纏,望著手上定情的心型鑽戒,她是多想改變心意和他共度白首,但她害怕她是為了好友才和她結婚…… 墓園裡對她火紅身影驚鴻一瞥、酒店裡再見到她出現的意外驚喜、在大哥婚禮上的重逢,讓他對她這只「小老鼠」的出現充滿著不解,於是乎,他展開了一場「貓捉老鼠」的遊戲,在謎底揭曉後,他才知道原來她是因為——受他的「假情婦」所托而來接近自己,知道再也離不開她,他決定將她留在身邊……

楔子

  湘昀:
  當你從玉婕的手中接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香消玉殞,與世長辭。
  記得嗎?你曾經告訴我,你最討厭我的第六感,因為它們總是那麼的靈驗,而我總愛回你,這才好呢!這樣我才能掌控那不可預知的未來。
  這天,天空綻放著一片艷麗的光彩,可是,我的心情卻是前所未有的灰暗,隱隱約約之中,我竟看見自己不著片縷的被吊死在浴室裡。湘昀,我如果將那麼逼真的夢境告訴你,你一定會氣得把我二十四小時都帶在身邊,說好聽點,你是想證明——我是自己在嚇自己,其實,你是為了保護我,因為你心裡很清楚——這一切都會成真。
  知道我會這麼年輕就揮別這個愛恨糾纏的花花世界,我可以裝作若無其事的告訴你,我一點都不難過,但是,我們都心知肚明,你一眼就看穿我的偽裝,你知道我有太多、太多的不捨,捨不得那跟我貼著同樣「私生子」卷標的惟一妹妹楚玉婕,捨不得你這個惟一懂我心的好朋友。
  從我有幸在國中開始與你成為知己,這一路成長的時光,如果不是你挺身為我對付所有的欺負和惡言惡語的攻訐,我這一生,就不知道什麼叫「愛」。我不能當著你的面說句「謝謝你」,但是,相信你一定可以感受到我對你由衷的感激之情。
  信看到此,你一定會氣我,為什麼沒向你發出求救信號。湘昀,別跟我生氣好不好?因為,我自己很明白,我心裡積壓了太多無法化解的恨和怨;我恨,恨詹為民讓我這輩子掛著「私生子」的名字;我怨,我怨我那癡情的傻母親楚怡娟,為什麼到死都只配當詹為民的情婦?所以,我選擇聽從我的第六感,任由它來決定我的生與死,而不是把你從千里迢迢的美國給召了回來。
  這會兒,你大概要罵人了,不過,不管你認為找是傻瓜,還是笨蛋,我都無所謂,只是,我依然是那句話——別跟我生氣,因為,我還有未完的心願等著你來成全。
  以前常告訴你,我這一生最大的心願,就是找個不會搞七捻三的男人當丈夫,然後,生下一個屬於自己的小寶寶,讓他在溫暖的家庭,快快樂樂的長大成人,如今,這個願望我已無能為力,所以,我希望你能替我完成。
  湘昀,我已經找到那個符合標準的男人,也就是我生前的情夫,夏靖淮。我知道,要求你嫁給一個你不認識的男人,是有些不公平,但是,這卻是我惟一的遺言。嫁給夏靖淮,和他孕育一個屬於你們兩個的愛情結晶,好好疼愛孩子、關心孩子,教孩子別像我一樣,享受不到父愛之餘,卻也不懂母愛。
  把這樣的責任托付給你,我承認,是過分了點,但是,在這世上,我也只信得過你。當然,如果見了夏靖淮之後,你真的無法接受他當你一輩子的依靠,我是不敢苛求你非嫁他不可,只是,相信你一定不願意見到逞世界又添加了一個沒有父親的私生子!嫁,或不嫁,端看你一念之間,湘昀,你可千萬三思而後行。
  在此,也請你牢牢記住,千萬別讓夏靖淮知道我的遺言,否則,我的願望只怕成為一縷雲煙,終而散去,因為,我很清楚,他絕對不願接受這樣的安排。
  千言萬語,我無法一一述說,謹將遺言交付與你,並獻上我給你的深切祝福。
            愛你的摯友楚文欣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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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節

  「砰!」狠狠地將身後的門給踢了回去,李祖奇氣沖沖的掃進夏靖淮的辦公室。
  「那個可惡的女人,竟然說我是只死纏爛打的蒼蠅!」殺人的眼光,充滿控訴地瞪著正埋首公文堆裡的夏靖淮,祖奇忿忿不平地譏諷道:「哈!笑死人了!既沒北方佳人的高脁艷麗,又沒南方姑娘的嬌小婉約,長得那副老處女的德行,任誰看了都想倒胃口,我會這麼沒眼光的跑去追她嗎?哼!天方夜譚!」一副笨重的黑框眼鏡,再配上一頂死氣沉沉的妹妹頭,她楚玉婕的「姿色」,連四十歲的老女人都不如,性感如他,有可能會追她嗎?
  這事…‥說起來都怪他——夏靖淮,若不是他夏大公子的一句話,「我們有責任替被殺身亡的楚文欣,照顧她那位還在讀書的妹妹楚玉婕。」他也不用三番兩次的送上門去讓那臭丫頭白白糟蹋!
  放下手邊的工作,靖淮冷冷地揚起了嘴角,毫不留情地回道:「早知今日,何必當初!」當初,如果不是祖奇幫著楚文欣設計拍下他的裸照,逼他跟楚文欣談判,他又怎會妥協,同意楚文欣冒充他的情婦?楚文欣會因此招來殺身之禍,祖奇是罪魁禍首,自作孽不可活,他是罪有應得。
  祖奇早知道他夏靖淮的字典裡沒有同情心這三個字!這是什麼話嘛!當初他是一時心軟幫了楚文欣,不過,沒他老兄的讓步,楚文欣又怎能當上他名不副實的情婦?而且,真要追究誰是誰非,那也只能怪楚文欣倒霉,誰的情婦不當,偏挑他夏靖淮的情婦來當,搞得人家誤以為她想飛上枝頭當夏家的女主人,否則她哪裡會死得這麼難看?楚文欣自己倒霉,他們卻要幫她照顧妹妹,這是什麼天理啊!
  當然,話轉回來,楚玉婕的處境,的確也不容他們坐視不管,失去楚文欣這個經濟依靠,又不肯接收她父親私下的金錢援助,她的日子是不太好過,只是……那個臭丫頭實在教他當不起好人!
  「好吧!就當是我自討苦吃好了!不過,人家已經把話挑明,即使是餓死,也不接受你一分一毛的救濟,你教我這麼惹人礙眼的跟她耗,你這不是等於教我去找罪受嗎?」
  拿起桌上的煙盒,慢條斯理地點了一根煙,靖淮不在乎地說道:「很好啊!多受點教訓,至少可以讓你學聰明一點,少管別人的閒事。」
  「不必了,我可不想像你這麼聰明,一點人性也沒有!」像是諷刺,卻又隱含著關心,祖奇以他那尖酸刻薄的調調回敬道。
  聽慣了祖奇外冷內熱的批評,靖淮一點感覺也沒有,只是淡然一笑地逕自說道:「既然你有人性,那你就多擔待一點,認命當只死纏爛打的蒼蠅吧!」
  從他母親未婚生子產下他之後,他足足背負了五年「私生子」的名義,可卻也在這短短的五年裡,他知道自己面對的是一個殘酷的現實社會;儘管,母親在閉上眼睛的前一刻,終於圓夢的正式嫁給紡織界大老——夏政源,入主夏家,讓他成為名正言順的夏家二少爺,卻教他更清楚的看到,人的價值,在於他所擁有的身份地位。既然真實的社會是沒有人性的,而他,又怎會有「心」呢?
  「哈!」一臉僵硬地假假一笑,祖奇翻翻白眼地反諷道:「是啊!我去當只噁心的蒼蠅,你留在辦公室裡蹺著二郎腿抽煙!你啊!真不愧是我最好的工作搭檔兼朋友,一點良心也沒有!」冷酷的人,也可以是有幽默感的,只不過…‥他夏靖淮的笑話,實在教人不敢恭維!
  無所謂地聳聳肩,靖淮不以為意地回道:「我這麼做,還不是為了減低你心裡的罪過;如果你自認夠瀟灑,你大可以置之不理,沒人拿著刀子逼你!」
  猛然吞了一下口水,祖奇不可思議地瞪大著雙眼,哇塞!說得這麼大言不慚,為了減低他心裡的罪過!是嗎?他怎麼從來都不知道,他夏靖淮竟是這麼體貼入微的好朋友?
  「喔!照你這麼一說,我是應該感激你丟了這麼一個惹人厭的苦差事給我,而不是跟你抱怨東、抱怨西的喔!」話中帶刺,祖奇皮笑肉不笑地接道。雖然這位老兄沒有架把刀子在他的脖子上,不過,一聲令下,先是算準他會內疚,跟著又具擺出老闆的姿態壓他,他能不依著命令行事嗎?
  「那倒不必,只不過,你再不趕緊讓楚玉婕點頭的話,一個月後,楚文欣留給楚玉婕的房子,就等著讓銀行送上法院拍賣了!」微微牽動著嘴角,靖淮漫不經心地說道。
  他跟祖奇一起打拚事業也有好些年了,祖奇的性子,他自然也是摸得一清二楚,表面上,祖奇得理不饒人,一副憤世嫉俗的尖酸相,骨子裡,卻是溫柔又多情;他相信,此時此刻經他這麼一提,祖奇的心,更是不容許他自己就此撤手不管楚玉婕的事。
  「該死!」拳頭往桌上用力一搥,祖奇懊惱地咒道。好不容易擺脫心裡的內疚,下定決心不再管那臭丫頭的死活,這會兒又……可惡!那個臭丫頭到底知不知道她快成了居無定所的流浪漢了?!
  「生氣是沒用的,當務之急,是讓她明白社會是現實的,繳不出貸款,房子就得被送上法院拍賣;繳不出學費,她就得辦休學。沒有錢,她沒地方棲身;沒有錢,大學文憑沒她的份,她想自命清高……那是癡人說夢話!」不知道現實的殘酷,是白癡的專利,而可悲的是,她楚玉婕終究不是白癡。
  「是啊!說的比唱的容易!這些道理,那臭丫頭會不知道嗎?她都成年了,她怎麼會不知道?問題是…‥她就是說不通啊!臭石頭一個,你要我怎麼辦?強迫中獎嗎?」
  淺淺一笑,靖淮似有意若無意地說道:「如果真有法子可以逼她接受,相信比起現在的僵局,你會好過多了。」只問結果,不問手段,這是他的行事準則,願意或不願意,一點也不重要。
  「對啊!我是會比較好過一點,不過……事情如果真那麼簡單的話,我就不用跟她拗了四個多月,還一點進展也沒有!」歎了口氣,祖奇無奈地按著又道:「好話、壞話,我能說的,全說遍了,就差……沒直接把錢匯進她的銀行戶頭!不過,就算真的把錢直接存進她的戶頭,只怕,她小姐還會一毛不差的提著現金砸回我的臉上!」
  輕輕鬆鬆地點起第二根煙,靖淮似笑非笑地說道:「誰教你讓她有機會把錢砸回你的臉上?」吐了一口煙,看著祖奇那臉不解的神情,靖淮進一步地解釋:「錢一進戶頭,你讓銀行馬上扣帳,你想,楚玉婕會有機會把錢砸回你的臉上嗎?」
  頓了一下,祖奇漸漸露出一道瞭然的笑容,「好傢伙,真有你的!」終於可以一吐四個多月來所受的委屈,天啊!這實在是太爽了!
  「你別高興得太早!」沒讓祖奇有多作白日夢的空間,靖淮狠狠地撥了他一盆冷水,「這只是保住房子,至於她的學費、生活費……還得靠你這只蒼蠅死纏爛打的跟她周旋。」
  「可惡!」一連串的詛咒劈哩咕啦地從祖奇的嘴巴流了出來,他早知道,事情沒那麼簡單。
  「好了,我沒時間聽你抱怨,你自己想辦法把事情搞定!」說著,靖淮便站起身來,穿上外套。
  「喂!你要去哪裡?」看著靖淮一聲不響,招呼也沒打一聲地就要離開辦公室,祖奇慌忙地站起身來問道。
  打開辦公室的門,靖淮丟了一句話:「我去看一下楚文欣。」跟著,辦公室的門再度被掩上。
  「楚文欣?!」我的媽呀!這傢伙今天是不是出太陽啊?!去看楚文欣?不會吧!
  生前,除了依楚文欣的要求陪她出席某些宴會和做一些必要的公開露面之外,沒見他主動去找過楚文欣;死後,他更沒去過楚文欣的墳上看她一看,現在,他竟然要去看楚文欣,天啊!這豈止是一月的寒冬出現太陽而已,這還是天空下起紅雨呢!簡直是不可思議!
  唉!管他夏大公子是在出太陽,還是在下紅雨,這會兒,楚玉婕才重要,先搞定她的事再說吧!
          ☆          ☆          ☆
  說她美麗,一點也不為過,不過真正教人側目的,倒不是她的美麗,因為,這年頭美麗的女人到處可尋,可是,在一月的寒冬裡,對於她那一身的艷紅——紅色的絲巾、紅色的襯衫、紅色的緊身牛仔褲、紅色的風衣,再配上一雙紅色的高跟鞋,抱著一束紅色的玫瑰花,她的美麗就顯得格外的璀璨。
  從機場,經過一路的焦點和騖歎,林湘昀風塵僕僕地來到楚文欣的墳上。
  對著楚文欣的墓碑,湘昀深情地獻上那束跟著她飛越整個太平洋的紅玫瑰。
  「文欣,我回來了!」看著那嵌在墓碑上的儷影,湘昀輕聲地宣稱道。她怎麼也沒想到,四年沒見,再度相逢,卻已是天人永隔。
  蹲下身子,撫著遺照上的笑靨,湘昀幽幽地喃喃說著:「從來,我都不認為,你是個天真爛漫的小女人,可是,一封『死亡的遺言』……卻教我清楚的知道,我始終看錯了你!你說,我是這世界上惟一懂你心的人,但是,我卻一點也不懂,聰明如你,既然知道夏靖淮不會接受你的安排,又怎能天真的以為,他會依著你給我的指示,同意我成為他的妻子,同意我跟他生下屬於我們的孩子?」
  歎了一口氣,湘昀無奈地繼續道:「文欣,你知不知道,你丟給我的是怎樣一個進退兩難的苦差事?我既不能明說我是為了你的遺言而來,我又不願設計他犧牲自己的幸福去娶一個他不愛的女人。你說,我該怎麼做才能兩全其美?你有你的願望,我有我的原則,魚與熊掌,是不可能兼得的!」
  「文欣,長久以來,我跟你一樣,始終深信著我是世上最懂你心、最懂你情的好朋友,可是,這一次,我心裡卻籠罩著一團又一團的疑雲,誰能告訴我,始終無法灑脫的你,為什麼能夠將自己的情夫,自己的愛人,毫無芥蒂地交給自己的好朋友?又有誰能告訴我,體貼入微的你,為什麼會做出這麼不合情理的要求?我知道,隨著你長眠地下,這一切,我也只能無話問蒼天。」
  「我承認,即使生性瀟灑如我,也會私心的希望,我的婚姻不是建立在一張遺書上;我只是個平凡的女人,我也渴望擁有愛情,你讓我嫁給你的情夫,我如何坦然以對?」
  「我答應你,我會從夏靖淮的身上得到一個小孩,因為,這是我惟一可以為你做的,但是我不能嫁給夏靖淮,畢竟,婚姻不是兒戲,是一輩子的承諾,我想,你會同意我的決定。」
  緩緩站直身子,依依不捨地做了最後一眼的巡視,湘昀深深地九十度一鞠躬。
  「文欣,我走了,我會再來看你。」旋身一轉,她飄然地走下墓前約台階。
          ☆          ☆          ☆
  其實,他早該到楚文欣的墳上,親口對她說一聲「對不起」,畢竟,兇手是他們自家人,身為夏家的一分子,他不應該吝於對一個死者說聲抱歉,然而,一句「對不起」,終究不能挽回楚文欣的生命,早說,晚說,那又何妨?
  除了祖奇,沒有人知道他和楚文欣的郎才女貌只是一種假象,但是,除了他,沒人知道他和楚文欣的假象,其實是一場利益交換的妥協。他從來不認為楚文欣的死自己必須負起任何的責任,畢竟,從他們的利益交換之中,她如願地以「情婦」的角色,報復她有實無名的「父親」,而他,也只不過順此買下她名下的一家酒店。
  他們是各取所需,誰也不欠誰,然而,他心裡的那絲內疚,卻又是貨真價實的存在。為了冒充他的情婦,楚文欣無條件地將酒店轉賣給他,今天,替楚文欣照顧楚玉婕到她能獨立自主,不也是他應該無條件承擔的責任嗎?
  一步、一步,隨著墓園裡的台階。靖淮緩緩地往著楚文欣的墳墓走去,然而,就在那望眼而去的一瞬間,靖淮卻不自覺地停下腳來。
  對他來說,「女人」只是字典裡的一個名詞,不具任何的意義,沒有再度回首的必然,可是,在這冷清的墓園裡,那一身火紅的裝扮,卻教他不得不側目,不過,真正教他停下腳步的理由,倒不是她那一身格格不入的耀眼,而是,她站著的墓地——正是楚文欣的墳。
  他雖然不瞭解楚文欣,但是,記憶所及,楚文欣並沒有任何的女性朋友,「她」會是誰?
  看著湘昀轉過身來,靖淮直覺地隱進另一個墓地,側眼目迭她的離去。
  走上楚文欣的墳前,拿起墓碑前的紅玫瑰,靖淮不自覺地撫著那沾有露珠的花瓣。
  「紅玫瑰!」聞著手裡的那束花香,靖淮無語地呢喃著。絕少有人會送一個死者這麼鮮艷的花朵,「她」到底是誰?
          ☆          ☆          ☆
  「湘昀!」高亢匹的驚叫聲,尖銳地劃過恬靜的咖啡廳,跨著飛速的腳步,鄭雨曼氣喘如牛地衝到湘昀的面前,興奮地嚷道:「天啊!真的是你耶!剛才接到你的電話,我還不敢相信,想不到……」難以置信地搖著頭,雨曼馬不停蹄地接著追問道:「湘昀,你什麼時候回來?打算待多久?想不想……」
  「小曼小姐,先坐下來再說吧!」輕巧地打斷雨曼那一連串的問題,湘昀笑著說這。即使是過了這麼多年,小曼喋喋不休的性子還是改不了。
  終於記起自己身處何處,雨曼這才趕緊生了下來,並順手招來了Waiter,點了杯咖啡。
  看著眼前那張燦爛依舊的笑容,雨曼心滿意足地說道:「大學畢業到現在都四年多了,我還以為你打算在美國定居,不回台灣了呢!」
  「我老爸、老媽,還有我老哥都在台灣,我有可能不回來嗎?」其實,曾經湘昀也以為自己會留在美國,畢竟因為工作的關係,她取得了綠卡,就等著成為美國公民時,正式接父母過去,只是,天不從人願!不過,台灣畢竟是她的根、她的家,一回到這裡,面對那股熟悉的親切感,就算已經過慣美國生活的她,心裡還是會有一種說不出的滿足。
  「說得也對!」彷彿想到自己那一串還沒得到答案的問題,雨曼轉而問道:「湘昀,回來多久了?」
  「一個禮拜了!」去過文欣的墳墓,她就回到台中的老家。
  自從玉婕帶著文欣的遺書到美國找她,這一個月來,除了忙著處理掉工作,她心裡頭什麼事情也擱不住,反反覆覆思索著信裡的一字一句,惦記著得趕緊飛回台灣,到文欣的墳上看她一看。既然在文欣的墳前許下了承諾,正意謂著自己義無反顧的決心,利用這一個禮拜的時間,她作了一些計畫,現在,就等著適當的時機,讓她把夏靖淮這只魚兒給誘上釣。
  「這次回來,打算待多久?」
  「暫時不會走!」看著雨曼那一臉的意外,湘昀笑著說道:「這件事情過陣子再跟你說。今天我找你出來,一來是看看你,另外,是想請你幫我一個忙,幫我查一個人。」
  「什麼人?」小酌了一口咖啡,雨曼好奇地問道。
  「夏靖淮!」
  「夏靖淮?!夏氏集團董事長夏政源的二公子?」別怪她大呼小叫,聽到這個名字,會驚訝才是天經地義的反應。
  「正是他!」對於「夏靖淮」這三個字,除了玉婕可以告訴她的——他是紡織、服飾、珠實界赫赫有名的夏氏集團董事長夏政源的二公子,她知道的,也許只限於文欣在遺言中所提到的,但是,她不懂,雨曼的反應為什麼會這麼激烈?「怎麼?你認識他嗎?」
  搖搖頭,雨曼回道:「談不上認識,不過,這名字在我們雜誌界可以說是紅透半遍天,搶手得很!」
  沒有好奇地追問,湘昀只是鬆了口氣說道:「照你這麼說,要拿到他的資料,瞭解他的生活習慣,一點也不困難嘍?」
  「話是沒錯,可是,你查他做什麼?」雨曼好奇地問。任何人對夏靖淮有興趣,她都可以視為理所當然,獨獨湘昀,教她無法等閒視之。大學生涯她們情同姊妹,湘昀的個性她最清楚;不喜歡挖人隱私、不過問人家的祖宗八代,她實在不解,對於一個八竿子都打不著的人,湘昀何以關心起這些她從來沒注意過的小事?
  「小曼,這事我慢慢會跟你說,眼前,你先幫我把資料找齊,愈詳細愈好。」
  「你要的東西我可以給你,可是……湘昀。你到底認不認識夏靖淮?」也許是她多心,但是,湘昀的反常,實在教她不能不多操一點心!
  輕輕一笑,湘昀好笑地問道:「我要是認識他,我又何必讓你去幫我查?」
  「是,我知道,但是……你知不知道,像夏靖淮這麼惡名昭彰的男人,你是碰不得的!」雨曼憂心地說。雖然她沒跟夏靖淮做過正面的接觸,但是,在眾說紛紜的傳言及報導中,沒有一件事情可以指出他是一個好男人。冷酷無情,是所有的人給他的評價,這樣的男人,碰了,可別妄想全身而退。
  「是嗎?」一個不會搞七捻三的男人,會是個惡名昭彰的男人,實在是說不通,不過,就算事實如此,這對她來說,也已經不重要了,現在,湘昀惟一能關心的,只是如何逮著機會從夏靖淮的身上偷得她要的孩子。
  從表情、從口氣,雨曼知道,湘昀根本沒把自己的話當作一回事!也許,她應該提出一些左證,湘昀才會相信,她絕無虛言。
  「夏靖淮擁有兩家酒店,酒店的規模和設備,就好比高級休閒俱樂部,游泳池、健身房、三溫暖,各式各樣的休閒設備,只要是上流社會玩的,幾乎都可以看到,不過,它最大的特色,並不是在這些玩意兒。酒店的酒吧裡,賣的是酒,可是事實上,它是讓那些不安於室的有婦之夫跟有夫之婦,有個公然挑逗、邂逅的地方」。
  「從那裡頭傳出來的外遇、醜聞,所有的雜誌都寫爛了,不過,對夏靖淮來說,外遇、醜聞,只是打響知名度的工具,既然它們能夠替他多賺一些錢,他也樂得讓媒體抨擊,反正,別人家的死活,死的絕對是人家,他才懶得管呢!」重重地吐了一口氣,雨曼慎重地說道:「湘昀,他碰不得的!」
  「小曼,你的心意我明白,不過,你也不用擔心,我有我的打算,更何況,我也不想讓夏靖淮知道我這個人的存在。」
  「這……」
  「小曼,不用擔心!」一臉堅決地看著雨曼,湘昀肯定地強調道。
  歎了口氣,雨曼終於無奈地說道:「好吧,一切隨你!」即使天塌下來了,也有高個兒頂著,這是湘昀的人生哲學;樂觀,熱情,是湘昀對生活的執著,所以,她就算說破了嘴皮子,在湘昀看來,都構成不了困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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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節

  「李祖奇,你去死吧!」把聽筒當成她恨不得想將之碎屍萬段的李祖奇,楚玉婕又快又狠地將它甩了回去。
  當初她姊姊出殯的時候,夏靖淮連到墳上送終都不肯,這會兒,他卻好心好意的要拿錢支助她,可能嗎?他既然對自己的情婦都無情無義,對她這個只聽過名字,沒見過面的陌生人,他有可能會有情有義嗎?連自己的親生父親她都不願意欠他,更何況是夏靖淮!
  她承認,曾經她也很氣夏靖淮的無情無義,不過,現在對她來說,夏靖淮只是她姊姊生前的情夫,隨著姊姊的逝世,夏靖淮也不再是她會記得的一個名字,自然,更不會接受他的任何幫助。
  看著那些因為一時激動,而慘遭蹂躪丟在四周的抱枕、坐墊,以及前不久還整整齊齊疊放在沙發上的衣物,玉婕不由得沮喪的向後一倒,癱在沙發上。天啊!曾幾何時,一向說話輕聲細語、溫柔可人的自己,竟變成了一隻讓人望而生畏、聽而卻步的母老虎?!
  這都怪李祖奇,如果不是他激得她一時失去理智,她也不會弄成這副德行!
  「臭蒼蠅!死蒼蠅!有幾個錢就了不起啊!跩什麼跩嘛!我楚玉婕就算真的得休學去工作賺錢來養活我自己,那也是我家的事,誰要你來多管閒事!」她愈念是愈生氣。沒見過像他這樣的男人,求人家,還擺個高姿態,既囉唆,又麻煩,不是電話打個不停,就是門鈴按個不停……
  「叮咚!叮咚!」
  果然,電話裡頭說不通,就上門來說教!哼!不給他一點顏色瞧瞧,他這以為這兒是他家,每天都可以隨意地過來報到!
  「叮咚!叮咚!」
  「等一下,馬上就來!」玉婕一面朝著大門喊道,一面努力睜著眼珠子轉過來,又轉過去,找什麼東西讓他見識見識——溫柔的女人也可以像潑婦一樣罵街呢!
  「叮咚!叮咚!」
  「哈!就是它了!」玉睫衝上陽台,迅速抬起躺在角落裡的竹竿,一百多公分長的竹竿,既不會打死人,又不會敲得他不知道痛,這下子,她倒要看看他李祖奇還能不能趾高氣揚?
  門一開,先是「啪」了一聲,竹竿無情地凌空而降的拍打聲響起,跟著是湘昀痛得莫名其妙的哀叫聲。
  「湘昀姊!」瞪著那枝緊貼著橫跨在湘昀大腿上的竹竿,玉婕愣住了,動也不敢動一下。天啊!才第一次當潑婦,就出了樓子。
  「玉婕,你在練臂力嗎?」輕輕挪開腿上的那枝竹竿,湘昀幽默地對著玉婕苦苦一笑。想不到性情溫馴、柔和的玉婕,竟有這麼暴力的一面。
  傻傻地朝著湘昀笑了笑,玉婕尷尬地說道:「湘昀姊,真不好意思,搞錯對象了!」趕緊將湘昀給拉了進來,她接著體貼地問道:「湘昀姊,還疼不疼,要不要我幫你擦點藥?」
  「不用了,過會兒就沒事了……」說著,湘昀馬上跟著就跌了一跤,整個人趴在地板上。
  看這那一望而去的滿目瘡痍,湘昀忍不住又苦苦一笑,看來,出乎她意料之外的不只是暴力而已,這小丫頭這有破壞的傾向呢!
  「玉婕,你昨晚開Party嗎?」緩緩地站起身來,湘昀逗著不敢相信地愣在一旁的玉婕說道。
  清了清喉嚨,玉婕有些不知所措地說道:「沒有啦!我只是……想看看亂中有序長長什麼德行……」這麼牽強的說辭,任誰聽了都不會相信,不過,比起實話實說,這至少不會毀了她的形象。
  「喔!」聞言,湘昀挑起眉。亂中有序?是嗎?怎麼她一點也看不出來這一團亂象還有秩序可言?
  「湘昀姊,你坐,我去泡杯咖啡給你。」說著,玉婕便快步往廚房走去。
  撿起垂作在腳下的抱枕,湘勻縱容地微微一笑,將它旅回沙發上,跟著開始動手整理了起來。
  一會兒之後——
  「湘昀姊,去看過我姊了沒?」折著湘昀撿回沙發上的衣服,玉婕問道。
  「看過了,不過,再過幾天,等我找到房子,安頓好了,我會再去一趟。」
  停住手中的動作,玉婕正眼盯著湘昀,嚴肅地問道:「湘昀姊,你該不會答應我姊姊,要嫁給夏靖淮吧?」
  「我不會嫁給夏靖淮,不過,我答應文欣,她要的孩子,我會給她。」
  即使不願相信剛剛才傳進大腦裡的結論,但是,看著湘昀那一臉的認真和肯定,玉婕這是不自覺地搖頭阻止道:「不行,湘昀姊,你不可以這麼做,這……太瘋狂了!」一個月前,當湘昀把她姊姊的遺書轉給她看過之後,她一直沒把這事放在心上,畢竟,死去的人再荒謬至極,活著的人總還有一顆正常的腦袋,想不到……天啊,誰會相信,活著的人竟比死去的人還瘋狂。
  「我知道,但是,既然在文欣的墓前許下承諾,我就不打算改變它。」
  「湘昀姊,我能瞭解你的心意,可是……為了我姊姊一時私心留給你的幾句戲言,你就拿一個會影響你一生的決定來當賭注,這真的有意義嗎?」
  這些話也曾在湘昀的腦海裡徘徊不去,有意義嗎?她不知道,但是,她明白這對自己而言是值得的,是私心也好,是戲言也罷,文欣既然慎重其事地央求玉捷在她死後,把信送到美國給自己,她就不能裝作什麼事也沒發生過,繼續過著瀟灑而愜意的生活。
  「玉婕,告訴你這個決定,不是讓你勸我打消它,我需要的,是你的幫助。」
  「什麼?你要我幫你?」天啊!不會吧!規勸不成,反過來參上一腳,這……像話嗎?
  「沒錯!小偷偷東西,總也有人把風,憑我一個人的力量,難免會顧前不顧後,所以,我真的很需要你的援助。」
  「這……」我的天啊!事情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呢?玉婕在心中哀叫。
  「玉婕,這是我惟一可以為文欣做的,而你,卻是惟一可以幫我的人。」
  「這……湘昀姊,如果我真能幫上什麼忙,我很願意幫你,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伯父、伯母要是知道,他們受得了嗎?」
  「一旦木已成舟,受不了,也無法改變事實。」溫柔地對著玉婕輕輕一笑,湘昀信心十足地說道,「你放心,我爸媽會支持我的。」如果說,這世上有什麼事情可以教她連作夢都會笑,那就是她有一對最開通、最明理的父母,就算他們不認同她的作法,他們還是會尊重她的抉擇。
  「好吧!既然你都想清楚了,那我也無話可說。」雖然答應得很不樂意,但是,玉婕卻不能否認,她非常佩服湘昀的勇氣,想想看,今天如果她們異地而處,她是絕對做不來這樣的犧牲。
  拿起背包,站直身子,湘昀終於鬆了一口氣說道:「玉婕,謝謝你!那我先走了,等我安頓好了,我會再來找你。」
  「等一下!」眼見湘昀轉身使要離去,玉婕趕緊開口叫道,「湘昀姊,如果你不介意這房子死過人,你就搬來跟我一起住,這樣子我們也比較好互相照應。」
  想了想,湘昀點頭回道:「也好,那就暫時打擾你了。」
          ☆          ☆          ☆
  滿滿一桌豐富、可口的佳餚,配上冷冷清清、沒有笑聲的氣氛,說有多不和諧就有多不和諧,不過,在她李姿琳的眼裡,這種調調——正常,沒什麼好稀奇古怪的!當然,他們李家也不是天天都那麼正常,偶爾反常不是沒有,只是一個月就出現那麼一次,讓人連心存意外的空間都沒有,實在教人氣餒。
  看似完完整整的一家人,感覺卻是支離破碎,這事說起來,要怪她那個同父異母的哥哥——李祖奇!明明是這個家的一個成員,一個月卻只回來一趟,偏偏她老媽又沒替她老爸生個兒子,所以,這也難怪她重男輕女的老爸,即使兩個女兒天天陪伴在旁,都比不上兒子的到此一遊。
  「啪!」筷子一甩,冷冷清清的場面頓成火山爆發的混亂。
  「就知道陪那個女人吃飯,他眼裡到底這有沒有我這個父親,一個月才回來一次,簡直比飯店這不如!」
  不用問,也知道那個女人指的是她老爸的前妻,她老哥的生母——何秀蘭,當然,更不用問也知這她老爸又要發火了。不過,別看她老爸氣得吹鬍子瞪眼睛的,事實上,兒子一出現在他的眼前,他可是馬上笑顏逐開,噓寒問暖地當起慈父。
  照理說,她應該很嫉妒她老哥才對,但是,她對他的崇拜,卻多過於對他的嫉妒;她老爸的公司雖然稱不上大企業,但是也小有規模,如果是她,可沒辦法像她老哥一樣這麼釋然、有骨氣,計算機公司的老闆不當,跑去當人家揮之即來,呼之即去的嘍囉!
  「敬賢,你別生氣,祖奇他是工作忙,不是故意不回來陪你吃飯的!」明知道勸了也是白搭,但是汪碧容這是體貼地安慰著自己的丈夫。
  「是啊!他還真忙,忙得天天向那女人報到,忙得乾脆窩在人家家裡睡覺!」冷哼一聲,李敬賢便氣呼呼地轉頭朝李姿琳嚷道:「阿琳,你去告訴他,我生病快死了,讓他回來看我!」
  真好,又是她了!翻了翻白眼,李姿琳捺著性子道:「爸,你的身體壯得像一條牛,你讓我去騙老哥說你快死了,他會相信嗎?」其實,相不相信是一回事,真正的重點是,這套伎倆她老爸早就用過了,而且,還用了好幾遍呢!
  女兒說的是事實,但是要他拉下臉來承認,那是絕不可能,所以李敬賢也只能逞強回道:「我叫你去你就去,你跟我囉唆那麼多幹麼!」
  「爸,你……」
  「爸,姿琳不去,我去好了。」李姿琳才正開口想解釋,李姿屏馬上別有用心地插嘴接了過去。只要有機會可以接近夏靖淮,就算是吃力不討好的差事,她也會勉強為之。
  「不用了!我說阿琳就是阿琳,誰都不准替她去!」說他不喜歡人家質疑他的權威,倒不如說,兩個女兒,他比較信任小女兒。姿屏愛慕虛榮,心眼兒小;姿琳脾氣雖然硬了點,個性卻爽朗,所以,事情交給她,她就算不甘心地嘟起了嘴巴,這是會順著他的意思秉公處理。
  「爸,你明知道去了也是白去,你為什麼不乾脆自己打電話給哥,說你想他,讓他回家一趟?」她老姊一心妄想的是夏靖淮,當然管不著是不是會白跑一趟,而她,對夏靖淮可是一點興趣也沒有,讓她去當炮灰,她才不幹!
  「我叫你去你就去,不准跟我廢話!」惱羞成怒地站起身來,李敬賢不說一聲地便走出了飯膽。
  唉!這年頭的男人比女人還「番」,好吧!去就去,反正,又沒有人規定她一定要把人給騙回來。
  「姿琳,你不用擔心,我陪你去好了!」一見父親離席,李姿屏馬上附上李姿琳的耳邊,故作好心地說道。
  無所謂地聳聳肩,李姿琳一句話也不說,只是埋頭繼續吃她的飯。笑話,她有什麼好擔心的,又不像她大小姐,一天到晚滿腦子都是男人,簡直像個花癡!她大小姐既然這麼愛跟,就讓她跟,不過,這次非得要整整姿屏不可,給她拖上個幾天,讓她大小姐嘗嘗熱鍋上的螞蟻是怎樣的一種滋味!
          ☆          ☆          ☆
  奇怪,這種日子從高雄開車回到台北,最多也不含超過五個鐘頭,可是,這會兒都過了八個小時,他卻連個電話聲也沒聽到。
  「總經理,我知道你長得很帥,可是……你可不可以不要在我前面晃啊晃的,你知不知道,我都快變亂視了!」再也受不了祖奇在她辦公桌前,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的心浮氣躁,夏靖淮的秘書陳吟宣,終於放棄跟計算機繼繼奮鬥,抬頭瞅著他抗議道。從中午十二點開始到現在,他已經來來回回、站站坐坐,繞了近三個小時,轉得她兩顆眼珠子老是無法專心盯住計算機,她真不知道,他再晃下去,自己這對圓滾滾的大眼睛會凸成什麼德行?
  「亂視好啊!亂視可以讓你看不清楚你頂頭上司的長相,那樣才不會虐待你的眼睛!」祖奇也不想無所事事地晃來晃去,可是,只要想到自己所受的氣;他就恨不得馬上抓著靖淮一吐為快。真搞不懂那傢伙在幹麼,說好今天中午會回到酒店,結果,都過了三點,還等不到人。
  一說到她眼中那位深具神秘和傳奇色彩的老闆,陳吟宣忠心護主的意識馬上抬頭,「怎麼會呢?像董事長這樣又酷、又性格的男人,看他,是一種享受,怎麼可能會虐待眼睛?」
  其實,論長相,夏靖淮絕對沒有李祖奇俊美、性感,可是;那股由上而下的冷漠和孤傲,卻是一種會教人怦然心動的吸引力。如果說,李祖奇是白馬王子,那麼夏靖淮就是黑馬王子;於私,他們兩個同樣教人心儀,於公,他們兩個都是讓人心服口服的好老闆,差別就在,李祖奇雖然嘴巴壞,卻容易親近,夏靖淮酷似冰山,教人連看都不敢看一眼。
  「什麼?他那副冷冰冰的死德行叫『性格』?」一臉諷刺地瞪著陳吟宣,祖奇大聲嘛道,「陳秘書,你也太『媚主』了吧!」
  「哪有,我……我說的都是實話,你要是不信,你可以去問其它的人,大家都是這麼說的啊!」為了證明自己的清白,陳吟宣慌慌張張地反駁道。
  「你說的都是實話?」看著陳吟宣用力點了點頭之後,祖奇又不服氣地說道:「喔!那照你這麼說,看他,是一種享受,看我,就會得了亂視,那……陳秘書,你也太偏心了吧!」
  紅暈頓爬雙頰,不知所措地望著祖奇,陳吟宣尷尬地試圖解釋說:「總經理,我……我不是那個意思……」
  「你要是太閒了,我可以多分一點工作給你!」
  靖淮的突然出現,讓陳吟宣嚇了一跳之餘,卻也鬆了一口氣。慌忙地鑽回計算機裡,開始噤若寒蟬地努力工作了起來。夏靖淮對員工也許很照顧、很保讓,但是他對工作的要求,卻也是極其嚴厲。
  一聽到靖淮的聲音,祖奇的矛頭馬上轉向。忍了這麼多天,終於盼到他從高雄出差回來,這會兒,他當然沒有耐性,也沒有度量放他老哥喘口氣、喝口茶,劈頭就直接切入主題。
  「你知不知道,那個臭丫頭竟然叫我去死!」只要想到他的電話披掛,祖奇心中的無名火就不由自主地升了上來,他李祖奇在女人堆裡,可以說是暢行無阻、威風凜凜,今天,卻讓一個二十二歲的臭丫頭毀了他一世的英名,說嘛!這口氣,他怎麼嚥得下!
  「那你就當著她的面死給她看啊!」靖淮說得好像一點感情也沒有,面無表情地自顧自地走進了辦公室。他當然知道祖奇指的是誰,畢竟,也只有這件事情才會讓他一直跟自己囉唆個沒完沒了。
  「什麼?你要我死給她看?」追著靖淮進了辦公室,祖奇大聲嚷嚷地叫道,「你當我是什麼?有求必應,她說什麼,我就得做什麼,那她要是叫我娶她,我不就得娶她!」死了還可以一了百了,娶了她,他這輩子不就沒完沒了!
  倒了兩杯葡萄酒,靖淮走向沙發生了下來,「你放心,你想娶她,她還不敢嫁給你呢!」將手中的一杯葡萄酒還給了祖奇,靖淮毫不客氣地說道:「像你這種惡名遠播的男人,好女人是不會有興趣的。」
  哈!他惡名這播?是啊!他李租奇要是真的惡名遠播,他夏靖淮就是臭名遠揚!
  故作無知地歎了口氣,祖奇似有意,若無意地說道:「不知道是誰,名聲壞得讓人家聽到,就會把眉頭皺得像七、八十歲的歐巴桑?不知道是誰,名聲壞得讓人家說成了冷血動物?」皮笑肉不笑地瞅著靖淮,祖奇跟著又反諷道:「老哥,論惡名的功力,我還不及你的一成呢!」
  「我從來沒當自己是好人。」聳聳肩,靖淮無所謂地說道。
  說著,此時內線電話響了起來。
  「什麼事?」按下電話,靖淮問道。
  「董事長,有位王應龍先生說要見您。」
  阿龍!靖淮微皺著眉頭,「請他進來!」
  靖淮一切掉電話,祖奇吃驚的眼光馬上飄了過去,「哇塞!你今天還真是熱門,連你大哥的貼身保鏢都有事找你。」別說他大驚小怪,這種一年也不見得會遇到一次的事情,他不會感到意外的話,那就是有病。
  說起這事,那就得從靖淮他老爸——夏政源說起。
  夏政源在事業上的成就也許教人稱道,但是,他在感情史上的豐功偉業卻更教人津津樂道。四個老婆,難以細故的情婦和女人,夏政源的花邊新聞可以說是從來沒有斷過;然而,即使艷史不斷,除了四任的老婆替他生下四個兒女之外,倒也沒見過他在外頭還養有私生子。
  也許是沒有共同的媽,也許對夏政源不認同,夏家四兄妹雖然名為手足,但感覺卻像是普通朋友——識而不熟;不過,既不住同一個屋簷下,又沒窩同一個辦公室,一年裡相聚的次數,比起牛郎與織女,也不過多上那麼一、兩次,這感覺要親近,難免不易!當然,這也正是他好奇得不得了的原因,究竟是什麼事情,讓夏奕淮的貼身保鏢找上門來?
  叩!叩!在祖奇的驚訝聲中,王應龍敲門而入。
  「二少爺!李少爺!」簡單地道了聲招呼,沒等靖淮開口,王應龍已經迫不及待地說明來意,「二少爺,少爺打了好幾天的電話找你,可是你都不在,所以他讓我跑一趟,要我告訴你,下個月五號他要結婚,請你務必把日子空下來。」
  「我大哥要結婚?!」
  「什麼?夏大哥要結婚?」
  不同的嗓門,相同的驚呼聲,靖淮和祖奇不約而同地瞪著王應龍叫道。
  「是啊!為了趕在過年前把若荷小姐給娶進門,所以,日子選的有些倉卒。」
  他們的驚訝,早在王應龍的意料之中,畢竟,對一個從來沒時間、沒有機會接觸女人的企業接班人,他家少爺的閃電結婚,的確教人不敢信以為真;不過,如果他們知道少爺和若荷小姐相愛的經過,他們一定可以理解,他家少爺為什麼那麼急著把若荷小姐給娶進門,可惜,這會兒他也沒有時間解釋那麼多。
  「二少爺,我還趕著去找三少爺,就不打擾了!」才正準備離開,忽然又像是想起了什麼事情,王應龍又轉回身來對著祖奇說道:「李少爺,少爺也有交代我,請你跟二少爺一起過來。」
  「會的!」
  「那我先告辭了。」
  一晃眼,辦公室又回到只剩下靖淮和祖奇兩個人。
  用力捏了一下臉頰,祖奇忽然痛得大叫道:「我的媽呀!我剛剛真的不是在作夢耶!」
  白了祖奇一眼,靖淮漠然地說道:「如果連這種事你都會作夢,那你管的閒事也未免太多了吧!」
  「喂!老哥,我們說的是你的大哥夏奕淮耶!瞧你,說得好像什麼漠不相關的人似的。」有時候,這傢伙的酷勁還真的是教人受不了。
  也許,在別人的眼中,即使是親如手足,靖淮也從不擱在心裡頭,其實,相同的血脈、共同的姓氏,手足之間的情感是無法漠視的;他何嘗不關心他們、他又何嘗不掛記著他們,只是,冷漠是他說話的語言,他太習於對任何的人、事、物不做一絲的情感流露,所以,就算他真的有情,他也從不多做表示。
  靖淮沉默地走到辦公椅上坐了下來,「堆了好幾天的工作,你要是沒其它的事,就請便。」
  「老哥……」看著靖淮埋首翻起堆放在桌上的公文,祖奇原想脫口而出的抗議,也只能自討無趣地消失在嘴邊。唉!與其在這邊跟他老哥耗,倒不如回自己的辦公室動動腦,看看用什麼法子來對付那個臭丫頭!不過……一說到那個臭丫頭,他真的是又氣、又頭痛,沒見過比她還倔、還嘴硬的人,一點商量的餘地也沒有。唉!該拿她怎麼辦呢?
          ☆          ☆          ☆
  湘昀咖啡一杯喝過一杯,雨曼給她的資料,更是翻了一遍又一遍,可是,她卻還是尋不著親近夏靖淮的好機會。
  除了抽煙、喝酒,夏靖淮幾乎沒有什麼不良的嗜好,不沾色、不好賭、不喜歡交際應酬;即使只是想接近他,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吊他上勾,那就更不用說了。
  她該怎麼辦才好?望著玻璃窗外來來往往的行人,湘昀不斷地思索著,她該怎麼辦才好?
  正當湘昀陷入苦思,耳邊卻傳來了一陣小小的騷動。
  「阿娟,你聽!為了迎娶美嬌娘,夏氏集團總經理夏奕准將空運十萬朵紫色鬱金香來台。哇塞!十萬朵耶!而且還是紫色鬱金香!」
  「真的還是假的?十萬朵的紫色鬱金香?」
  「你自己看吧!報上是這麼寫的啊!」
  接過報紙,那位名叫阿娟的女孩子,在看了一會兒之後,用一種又嫉妒、又羨慕的口吻叫道:「有錢人就是有錢人,結個婚,排場擺得那麼闊,真是奢侈!」
  「是啊!是很奢侈,不過,如果我結婚的時候,我老公肯為我這麼費心,我才不在意他是不是太奢侈了。」
  「對啊!不過,那也要你能嫁個億萬富翁?」言下之意,是勸她的朋友別作白日夢了。
  「唉!現實真是殘酷,連作一下白日夢都不行!」
  夏氏集團總經理夏奕淮……他不正是夏靖淮的大哥嗎?腦筋不斷地運轉著,湘昀心裡漸漸浮起了一個絕佳的好時機,不過,她得先弄清楚,夏奕淮什麼時候結婚?對了!先去買份報紙來看。
          ☆          ☆          ☆
  「什麼?你要非禮夏靖淮?」玉婕叫道。天啊!心臟再強壯的人,經她這麼一刺激,也會心臟衰竭。
  「不是、不是,我不是要非禮夏靖淮,我只是要趁著他喝醉酒的時候,拖他上床生小孩而已!」湘昀仔細盤算過了,夏奕淮的結婚喜宴是她接近夏靖淮的大好時機。如果她能趁著喜宴上夏靖淮酩酊大醉之際,跟著夏靖淮返回他的公寓,她就有機會勾引夏靖淮上床,從他的身上偷得她想要的孩子。有道是,酒後容易亂性,她相信,即使夏靖淮不好色,酒醉之餘,也難敵她的桃色陷阱。
  雖然這實在不是一個很好笑的笑話,不過,這會兒玉婕倒寧願湘昀是在尋她開心!
  「湘昀姊,你……一定是在跟我開玩笑,對不對?」
  認真地搖了一下頭,湘昀抱歉地說道:「玉婕,我知道這個計畫是有一點點荒唐,不過,你想想看,這種千載難逢的好機會,我要是不好好把握,我怎麼跟夏靖淮生小孩?」
  天啊!這豈止是一點點荒唐,這根本是荒謬到了極點!
  湘昀姊搬到她這兒也有一個禮拜了,這期間,一直沒見她有任何的動靜,本以為她是想通了,決定不再執著於那個瘋狂的諾言,怎知,她心裡其實早有了計畫,等的,只是一個適當的時機而已。
  「湘昀姊,這……這行不通的啦!」其實,她對夏靖淮真的談不上認識,可是,玉婕相信,他一定是個很難應付的男人,要不然,他怎麼會有個那麼囉唆又麻煩的屬下——李祖奇!
  「怎麼會呢?整個過程我都計畫得好好,一點問題也沒有,當然,除非夏靖淮是個同性戀,美女當前,他一點反應也沒有,要不然,酒一下肚,他怎麼可能不色性大發?」
  同性戀?不,夏靖淮當然不會是一個同性戀,可是……「湘昀姊,我……還是覺得不妥!」
  看著玉婕那副眉頭深鎖的不安相,湘昀只好柔聲安撫道:「玉婕,你不用太多慮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憑湘昀姊的聰明才智,再大的難關,也能化險為夷。」
  「是嗎?」如果事情真能像湘昀姊說的那麼樂觀,她的確可以不用太過煩心,可是,誰又知道,夏靖淮不是一個聰明絕頂的男人?
  「當然,我有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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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節

  每天午後,一個人坐在酒吧的吧台前小酌片刻,是靖淮生活裡最為規律的一項習慣,可是,他怎麼也沒想到,他竟然還會見到她——一個他曾經多看一眼,卻從來沒想到會再見的女人,只是,她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基本上,「ACERS」不是一家只有會員才能走進來的酒店,可是,除了酒吧還有西餐廳,這裡所有的設備,都是屬於會員獨享,所以會出現在這裡的人,也絕大多是酒店的會員。
  一看她,他就知道,她不屬於這裡,當然,從他的眼角餘光瞥見她不停的在偷瞄自己,靖淮更加確定,她是衝著他而來,然而,目的為的是什麼?難道……是跟楚文欣有關?暫且不論他和楚文欣的關係,如果她真的是楚文欣的朋友,楚文欣就是他們惟一的交集,那麼,她為了楚文欣找上他,也確實解釋得通,可是,真的目的又是何在?
  「夏大哥,我就知道你在這裡!」無聲無息地貼上靖淮,李姿屏輕吐如蘭地對著靖淮的耳朵吹氣道。好不容易纏到妹妹肯上「ACERS」找她老哥,這會兒,她當然要使出渾身解數來勾引他。
  這個叫聲,不用多看一眼,他也知道是誰,當然,這個聲音,也是他最討厭聽到的聲音。儘管他讓祖奇出面制止她來這裡,但是,她總有法子找到一個正當的借口登門造訪,搞得他是愈來愈不耐煩。
  「把你的身體移開!」看也沒看她一眼,靖淮冷冷地命令道。即使是女人,他也從不留情面,更別說是李姿屏,一個在他眼裡只懂得愛慕虛榮,只會把美色當工具的草包女人!這也難怪連祖奇都討厭她,有這種妹妹,任誰看了都會倒胃口。
  「夏大哥……」
  「別逼我給你難堪。」毫不客氣地打斷她,靖淮的語氣更加地不悅。
  雖然心不甘情不願,李姿屏還是把身子給挪了開去,坐上靖淮身旁的高腳椅,但還是死性不改地將大腿倚向靖淮。
  「夏大哥,難得人家特地過來看你,你不請我喝杯酒嗎?」沒有一個男人可以對她這麼無動於衷,可是,她就是喜歡他這副冷得像座冰山的樣子,又酷,又有個性。
  「我沒叫你來看我!」一點也不打算給她台階下,靖淮繼續泠言冷語地指稱道。
  「你……好吧!就算我不請自來,可是,這來者是客,你請我喝杯酒,總不為過吧!」李姿屏原本堆滿著誘惑的笑容,此時因為靖淮的一再毫不留情,轉得有些扭曲。
  「既然是不請自來,就沒資格稱為我夏靖淮的客人。」
  「你……夏大哥,我怎麼說都是你好朋友的妹妹,你這麼說不就太不給我哥面子了吧!更何況,我也不是真的不請自來,我是奉我爸爸的命令來找我老哥的耶!」裝出一臉可憐兮兮的委屈樣,李姿屏硬是壓下心裡的憤怒跟不悅,嗲聲嗲氣地申訴道。
  冷冷地揚起了嘴角,靖淮殘酷地說:「我和祖奇是兩個人,你要找他,我懶得管,而且,我不喜歡人家乘機來打擾我。」她如果知道什麼叫適可而止,祖奇也許會更有面子「你……」
  「說過的話,我不喜歡再說第二遍。」點起了一根煙,靖淮一副不想再跟她廢話的姿態。
  眼看靖淮那故意當著她的面抽起煙,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架式,李姿屏也只能氣的雙腳一跺,轉身離去。
          ☆          ☆          ☆
  雖然他是她未來孩子的父親,但是,她從來沒有幻想過他會長什麼樣子。
  他是一個很特別的男人,冷漠,卻有一種讓人想伸手去碰觸的慾望,不帥,卻又有一種教人視線膠著的酷勁,即使只是看著他,就會有一種教人心跳加速的驚慌失措;他,是一個像謎一樣的男人。
  「林湘昀小姐,你已經偷窺人家快半個小時了,你到底是看夠了沒?」雨曼問道。一通電話急急忙忙地把自己叫出來,接著又是逼自己帶她來「ACERs」看看能不能見一眼夏靖淮。真的讓她瞄到了夏靖淮,她卻又像個小偷兼白癡似的,鬼鬼祟祟地盯著人家不放,實在看不懂她小姐到底在搞什麼飛機?
  彷彿沒聽見雨曼的不耐煩,湘昀只是關心地繼續盯著夏靖淮,然後隨口問道:「小曼,你知不知道他旁邊那個女人是誰?」文欣說他不是一個搞七捻三的男人,雨曼給她的資料也說他不是一個好色的男人,但是,由那個女人緊貼著他的身體看來,他們又不像是陌生人,他,到底是怎樣的一個男人?
  「我的大小姐,你當我是神啊!什麼人都認識!」天啊!說到那個女人,看看她那副袒胸露背的騷包相,實在夠噁心的,「喂!你別看了好不好?再看下去,我保證你眼睛一定會脫窗!」真是敗給湘昀了,這種公然挑逗的噁心畫面,她竟然還可以繼續像個忠實觀眾一樣看下去?雨曼有些無奈地想。
  「好啦!好啦!不看就不看!」將眼珠子移回雨曼的臉上,湘昀忽然話鋒一轉,一臉茫然地問道:「小曼,什麼叫『脫窗』?」
  「『脫窗』?」什麼叫「脫窗」?要死啊!她怎麼知道什麼叫「脫窗」?反正,話就是這麼脫口而出啊:「脫窗就是脫窗,你管它是什麼意思,反正你只要知道,看人多了,會傷害你的眼睛!」
  「喔!這麼說……我們就別看,回去好了!」說著,湘昀速度極快的拿起皮包就想付帳走入。
  「等一下!」一副等看好戲的瞅著湘昀,雨曼好整以暇的笑著說道:「搞了半天,你根本不是不懂什麼叫『脫窗』,你是在跟我打迷糊仗嘛!」
  「我哪有?」看著雨曼對她搖搖頭,表示不相信的樣子,湘昀乾脆舉手發誓道:「我發誓,我是真的不知道兩個字的意思!」
  她是不知道那個字的真正意思,不過,她確實也是在跟雨曼打迷糊仗。其實,這也是沒辦法,誰教她鄭雨曼小姐是個標準的管家婆,若是讓雨曼知道文欣的遺言,而沒能勸她打消決定的話,雨曼肯定就是要參上一腳。她是想從夏靖淮的身上得到孩子,但是並不想曝露自己的真實身份,一來是想避免夏靖淮對自己的接近產到質疑;二來是不希望這段生命的插曲留下了任何的痕跡,而太多人知這,只會把事情鬧大而已。
  「你發誓?」大驚小怪地在湘昀的臉上來來回回巡視一番,雨曼不可思議地叫道:「哇塞!我們林大小姐現在也學會發誓了耶!」雖然分開四年沒見面,不過她們畢竟是金蘭之交,湘昀的性子,她會不知道嗎?套她小姐說過的話——發誓是圓謊的專利品,而她林湘昀,童叟無欺,老實得不能再老實,半句謊話也捨不得說。瞧!她小姐這會兒不是正在自打嘴巴嗎?
  不好意思地收起那只還高掛在半空中的手,湘昀裝傻她笑道:「人是會變的嘛!」
  「是啊!人是會變的,不過,你皮包也不要拿得這麼快,好像來不及逃跑似的。」
  「咚!」一聲,另一手快速的將皮包丟回原地,「你不是說,看得太久會傷到眼睛嗎?我這是在聽你的勸,不想傷到我美麗、迷人的大眼睛啊!」故意眨了一下她那雙靈活、生動的大眼睛,湘昀笑著解釋說。
  「是嗎?」雖然不知道湘昀葫蘆裡竇的是什麼藥,但是看著好友再度展現俏皮和朝氣,雨曼也懶得再多作追究。
  自從湘昀回到台灣,雨曼就發現她身上多了一股不易察覺的沉重,也許,她的笑容依舊耀眼、燦爛,也許,她那對眼睛依舊像是會說話的小精靈,可是,話語之間卻多了一種放不開的束縛。她很想知道,究竟是什麼事在困擾著湘昀,但是,她很明白,湘昀一定有她的顧忌,要不然不會刻意瞞著自己,所以,她也只能順著湘昀的意,故作無知地打哈哈,相信湘昀終會告訴她的。
  「我發……」正要舉起來的手,隨著突然記起她的說錯話,湘昀趕緊又將手放了下來。
  「別發了,再發……我就打破砂鍋問到底!」
  雖然雨曼說得有些心不甘情不願的樣子,可話裡的讓步,卻又讓湘昀不覺鬆了一口氣,這就是雨曼的好,即使好奇得要命,卻知道適可而止。
  「走吧!免得真的傷到了眼睛。」輕鬆地對著雨曼幽默說著,湘昀終於如願地站了起來。
  臨去之前,湘昀還是忍不住地偷偷朝著夏靖淮的方向看了一眼,然而,就在那回首之間,四目無言地輕輕一觸。
  那炯炯有神的眼眸,讓湘昀不覺一慌地低下頭來,快步地跟著雨曼走去。雖然只是匆匆一瞥,他的眼神卻好像一眼就穿透了她的心房,教她無所遁逃,不,她一定是太緊張了,要不然,她怎會產生這種莫名的錯覺,就好像……夏靖淮認識她的樣子!不,夏靖淮怎麼可能認識她?對,一定是自己太緊張了!
  為了今天該不該來這裡,湘昀一直在掙扎,擔心被夏靖淮看到,留下了什麼記憶,而導致她的行動受阻,但是,夏奕淮的婚宴賓客如雲,而玉婕又投見過夏靖淮,為了避免尋不到人,白白錯失良機;且她也樂觀的認為,夏靖淮不是閒著四處看女人的花花公子,自己的顧慮是不必要的,所以她還是請雨曼陪她過來瞧瞧,也許就是因為心裡的那一層顧忌,所以她才會對剛剛那不小心的一眼起了幻覺,對,一定是這樣的,一定是的!
  看著湘昀的離去。靖淮突然有一種強烈的感覺,他們會再見面,在她安排的際遇下見面,他會等著,等著搞清楚她的目的究竟何在。
          ☆          ☆          ☆
  「玉婕!解脫了,終於解脫了!」一踏出教室,楊秀琪便迫不及待地拉著玉婕興奮地大聲歡呼道。
  「是你解脫了,還是我解脫了?」笑著瞅著楊秀琪,玉婕輕輕地抽出自己的手。
  「當然是我們兩個都解脫了啊!」一臉的理所當然,楊秀琪依然不減考完期末考帶給她的喜悅。
  而玉婕卻忽然歎了一口氣,沉默地逕自朝著校門口的方向走去。
  「玉婕!怎麼啦?你不是一直等著放寒假嗎?」快步跟上玉婕,楊秀琪緊張地追問道。
  「是啊!等著可以一天二十四個小時都在工作賺錢。」玉婕說得有些無奈,卻又是不爭的事實,她一直不敢面對自己的郵局存折,但是,她心裡很清楚的知道,它已經快見底了,而自己終究是要面對它的。
  一說到錢,楊秀琪的神情也黯淡了下來,她很想幫玉婕,可是自己有多少的能力,自己又不是不知道,幾萬塊錢,還有辦法可想,一、二十萬,即使真能一天二十四小時都工作,也沒法子在短短二十幾天的寒假裡賺足;何況,積欠的房屋貸款就算能及時補繳清,跟著的,還有的是沒完沒了的貸款。
  「我實在捨不得姊姊留給我的房子就這麼沒了,可是,我真的不願意跟他低頭,我知道,姊姊一定也不希望我拿他的錢。」玉婕歎了口氣說。如果說有什麼人可以讓她姊姊一聽到就翻臉,那個人一定是她父親。
  看到玉婕那寫滿孤單的神情,楊秀琪不由得一陣心酸,「玉婕,你何必這麼倔強,就算是暫時跟他借錢,以後再還他不就好了。」
  玉婕不語,也許她是崛強,可是,她有她的骨氣,她有她的原則。
  「玉婕!」喚了一聲不發一語的玉婕,楊秀琪關心地看著她。
  甩了甩頭,像是要將所有的煩惱全拋掉,玉婕轉而輕鬆地對著楊秀琪說道:「走吧!我們去大吃大喝一頓!」
  「好啊!我請客!」說著,兩個人便衝出了校門。
  「玉婕!」
  聞聲,兩人同時停下腳來,順著叫聲轉了過去。
  是詹偉帆,玉婕同父異母的哥哥。
  看到詹偉帆的出現,楊秀琪馬上知道她們的計畫泡湯了,「玉婕,我先走好了,我再打電話給你。」
  對著楊秀琪點點頭,道了聲再見,玉婕這才心不甘、情不願地朝著詹偉帆走去。
  「哥,有事嗎?」其實,她並不討厭她這個同父異母的哥哥,只是,隔在他們兄妹之間的心結,並不是幾句親切的問候,或是任何的關心就可以化解得了。
  「玉婕,我們找個地方坐下來聊聊好不好?」疼愛的眼神溫柔地看著玉婕,詹偉帆體貼地問道。
  「哥,等一下我還有事情,你要說什麼,就在這裡說,可以嗎?」她雖然尊重地詢問他意見,但言下之意卻也是不容他拒絕。
  他早知道玉婕會拒絕,可是,他始終都不願死心,每次出現在她的面前,他總是會存著一絲希望,但願自己的耐心可以感動她,讓她承認他這個哥哥的存在。
  「當然,你要是沒空,我們就在這裡談。」拿出放在口袋裡的支票,詹偉帆伸手將它遞給玉婕,「玉婕,我知道這個並不能彌補什麼,不過,我希望你能收下它。」
  接過支票,玉婕毫不遲疑地當著詹偉帆的面將它撕成兩半,「你知不知道,不是所有的傷口都可以靠金錢來填平,也不是所有的傷痛都可以藉著金錢來遺忘。」
  「我知道金錢不是萬能的,但是,它卻是你目前最需要的!」捉住玉婕的雙肩,詹偉帆沉重地說道,「我也知道,要你原諒我母親不肯接納你和文欣,是不可能的;要你原諒爸爸他懦弱地不敢認你和文欣,也是不可能的,但是,那畢竟是一個不能改變的過去。如今,爸爸他變了,他開始試著向我媽爭取讓你認祖歸宗,你為什麼不也試著接納他?」
  搖搖頭,玉婕心痛地回道:「為什麼要等到事情已經發生了,才想去改變?為什麼要等到悲劇已經造成,才試著去努力?太慢了,一切都太慢了,從我發現姊姊被吊死在浴室的那一刻,我就不再想去改變我是個私生女的事實。哥,我姓『楚』,我這一輩子都姓『楚』!」她從來不恨任何人或任何事,畢竟傷痕已經造成了,再多的恨、再多的怨,都改變不了那深深刻劃著的裂痕。
  「不,玉婕,不要這樣子,文欣已經死了,我們誰也沒辦法再回到那個起點去改變她的命運,可是你不同,因為你還活著,你不應該用她的死來框住你的一輩子,來懲罰爸和我媽的錯誤,那是不公平的!」
  「這個世界本來就是不公平的……」眼眶裡泛起了淚水,玉婕絕望地說道。一種心疼的痛楚攫住了他的思維,詹偉帆不捨地將玉婕擁進懷裡。
  「對不起!」千言萬語,這卻是現在惟一能表達他內心的一句話。溫暖的臂彎裡,曾是她期盼多時的避風港,然而,溫暖依舊,卻已經人事全非。
          ☆          ☆          ☆
  祖奇一路狂飆地趕來學校找玉婕,他怎麼也沒想到,竟然會看到玉婕和另一個男人當街緊緊地擁在一起,然而,看著看著,祖奇心裡卻起了一股彆扭的不適感。
  在街上摟摟抱抱,這像話嗎?祖奇眼睛瞪得是快冒火了,心裡念得是快發狂了,一秒、兩秒、三秒……一分鐘過去了,跟著兩分鐘又過去了……
  眼看自己快禁不住地想過去把他們兩個分開,祖奇不由得跟自己嘔氣了起來。楚玉婕想跟誰抱在一起,那是她家的事,他管那麼多幹麼?最好……她還可以找到長期飯票,省得他三不五時就得來煩她一次!最好……可惡!最好是什麼都不要讓他看到!頭一甩,祖奇氣得乾脆轉身離去。
          ☆          ☆          ☆
  雖然夏氏集團總經理——夏奕淮的結婚喜宴是設在夏家宅第「園心山莊」,不過,精緻可口的自助佳餚,卻是特地請飯店包辦的山珍海味。
  喁喁私語、高談闊論、笑聲嚷嚷,川流不息的人群裡裡外外地點綴在園心山莊的主屋,以及屋前的廣場和後花園的草皮上。今晚在天空作美之下,喜宴更是完美得讓賓主盡歡。
  「湘昀姊,你到底找到了夏靖淮沒有?」一面扯著身上那襲教她渾身不自在的小禮服,玉婕一面壓著嗓門問著眼睛不斷地在人群中梭巡的湘昀。天啊!她已經快受不了!沒戴眼鏡,她已經是霧裡看花,腳上的高跟鞋又蹬得她的腳快扭成一團了,她真不知道,再這麼耗下去,她會不會乾脆什麼都不管,軌當場脫起鞋來,坐在地上喘口氣。
  「奇怪!怎麼都沒瞧見?」湘昀從裡面找到外面,再從後院找回屋前的廣場,每個角落都翻遍了,還是沒發現他的蹤影,他該不會是沒來吧?可是……可能嗎?
  「湘昀姊,你的眼睛會不會看太久,所以看花了?要不要乾脆坐下來休息一下?」禁不住兩眼茫茫、頭昏腳痛,玉婕終於決定放棄跟自己的面子掙扎,還是坐下來深呼吸一下會比較好過。
  「也好!」扶著玉婕走到角落生了下來,湘昀這才想到……「哎呀!忙著找人,都忘了你還沒吃東西,你在這裡等我,我去拿東西給你吃。」
  「不用了!」眼看湘昀正要起身,玉婕不自在地阻止道,「湘昀姊,我們又不是客人,還是別吃人家的東西比較好。」
  她們豈止不是客人而已,她們還是混在人群中偷渡進來的呢!想到她們來到這裡的時候,幾乎每個客人手上都有請柬,害得她們躲在外頭,試都不敢試一下,就怕這一踏進大門,當場被逮著是冒牌貨,還好,女方一大群的親朋好友適時出現,讓她們有機可乘,要不然,她們這會兒也許還在外頭喂蚊子。偷渡進門已經怪不好意思了,再偷吃東西,那還得了?所以,玉婕寧願忍得肚子飢腸轆轆,也不要讓自己再添加一條罪狀。
  「那有什麼關係,反正東西這麼多,剩了也是倒掉,暴殄天物,還不如我們把它吃得乾乾淨淨,免得浪費國家的糧食。」湘昀道。
  早知道找個夏靖淮要這麼費眼又費力,自己就不該讓玉婕堅持跟著過來,不過,就算自己執意一個人衝鋒陷陣,玉婕大概也會跟在後頭追了過來,湘昀知道,玉婕其實是擔心出了什麼紕漏,多一個她,至少能多一份照應,而且,把計畫告訴玉婕,除了有必要讓她知道之外,基本上也是希望多個人好商量。然而,人都來了,這會兒也管不了那麼多,只希望夏靖淮快快現身。
  這就是玉婕和湘昀最大的不同點,玉婕總是想東想西,顧忌這個、考慮那個;而湘昀,總是往好處想,大事能被她當成小事,小事又被她轉成沒事,樂觀得教人覺得沒有什麼事是大不了的。
  可是,教玉婕就這樣白吃白喝,她還真的是過意不去,「湘昀姊,我還是覺得這樣子不好,我看……還是算了吧!」
  「傻丫頭,這有什麼不好的,大不了……事成之後,補個紅包給他們,不就好了!」接著,她指著玉婕的臉說道:「瞧你,一副快餓死的樣子,再不吃點東西,人家會當你是非洲饑民。」
  隨手摸了摸臉頰,玉婕緊張地問道:「真的嗎?我臉上真的看得出來……我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啊?」
  「當然,不信的話,你可以照照鏡子啊!」說得像是煞有其事的樣子,湘昀跟著就開始找起鏡子。
  「不用了!湘昀姊,不用了,我吃東西,你這就去拿東西給我吃好了。」玉婕可不是不敢面對現實,只是,湘昀姊說她穿得這麼迷人,教她不可以戴副眼鏡遮去她柔和美麗的眼睛,接著臨出門時,因為太緊張了,又忘了把放在床上的眼鏡給帶了出門,所以,這會就算她拿著鏡子貼在鼻樑上,看了也是白看。
  「沒問題,我這就去搬食物來給你!」還好這丫頭忘了帶眼鏡出門,要不然,依她那倔強的脾氣,都還沒說動她,自個兒已經陣亡了。
  湘昀一離開,玉婕馬上累得往後靠在樹幹上,反正這裡陰暗得教人連看都懶得看一眼,她不如趁著湘昀姊去拿食物的時候,先閉上眼睛好好養精蓄銳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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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節

  「不想來,就不會來,既然來了,就不會躲著不露面,你的作風不是一向都這麼有原則嗎?怎麼,這會兒你大哥在樓下宴客,而你卻躺在房裡的陽台上睡你的大頭覺?」搖搖頭,祖奇一臉不解地瞅著靖淮說道。
  一踏進屋內,聽到靖淮他老弟尹淮附在他耳邊告訴他,他們夏家最酷的男人,像個新娘子似的躲在房裡不肯下來見人,他還不敢相信,哪裡知道,尹淮說得一點也不誇張;他老哥豈正是不肯見人而已,根本是不打算見人,否則,怎麼會在陽台上睡得這麼舒服、輕鬆?!
  慢條斯理地從躺椅上站了起,靖淮走向欄杆邊緣,俯視著前庭那一片光彩奪目的燈光和人來人往的行影。
  「宴會還沒開始。」像是在回答祖奇,他為何還窩在房裡,又像是不耐煩等了這麼久,靖淮一臉懶洋洋地說道。
  「去你的!誰說宴會還沒開始?新郎、新娘都出場了,就是不見你這個弟弟的人影!」
  「是嗎?」無動於衷地繼續盯著前庭的人來人往,靖淮不在意地說著。
  「當然!你難道沒聽到樓下已經開始大聲地在拍你大哥和大嫂的馬屁嗎?說他們是如何的郎才女貌,如何完美的一對璧人!」祖奇真的很佩服他大少爺,樓下都快吵翻天了,他竟然還可以安安穩穩地躺在夜空下睡覺。
  「他們說的不對嗎?」顧左右又言他,靖淮乘機就想把話題轉掉。
  其實他一回來,就已經去見過他大哥和大嫂,確實是郎才女貌,不過,這也沒什麼好奇怪的,像他大哥這麼優秀的人中之龍,可以配得上的女人自然也不是什麼乎凡無奇的女人,只是,看到他大哥迥然不同的轉變,他卻不能不感到意外。
  以前的夏奕淮不苟言笑、老成內斂;今個兒的夏奕淮眼裡、臉上全是笑意,言談之間更是溫柔、風趣,一切一切,已不再是原來的夏奕淮。然而,看著大哥和大嫂之間恩恩愛愛的幸福,他心裡竟然掠過一絲絲的渴求,他也想要擁有這樣的幸福,可是,他終究還是清醒過來,現實是殘酷的,像他這樣的人,是不可能擁有那樣的深情。
  「老哥,他們說的是沒錯,可是,這不是我們現在討論的重點。」祖奇才不會中了他老兄的計謀,「你到底要不要下樓?」
  冷哼一聲,靖淮還是說出他的意思,「我想下去的時候,自然會下去。」
  「那萬一等到客人走光,你才想下去,那怎麼辦?」
  彷彿祖奇問了一個很奇怪的問題,靖淮揚起眉,似笑非笑地反問道:「什麼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是啊!什麼東西怎麼辦?他老哥既不是新郎,也不是新娘,就算客人從頭到晚都沒見到他,那也沒什麼大不了啊!只是……
  「哎呀!我不管啦!你下去就對了!」
  一點也沒有移動腳步的打算,靖淮淡然一笑,逕自說道:「難得今晚的花蝴蝶這麼多,你卻是半隻也沒相中,真是不簡單!」
  「去你的!哪來的花蝴蝶?這種喜宴,不是一些歐巴桑、歐吉桑,就是一對對的死會,我去哪裡找花蝴蝶?」
  「所以,你只好上來找我。」
  「廢話!要不然,像你這麼無趣的男人,我會想到你嗎?」祖奇嘴巴上說得好像是迫於無奈,事實上,倒也不是真的這麼一回事。以前,一有宴會,他是一個花叢鑽過一個花叢,可是,今個兒他卻是一點樂趣也沒有,一看到女人,他就忍不住想到楚玉婕,一想到那個臭丫頭,就忍不住想到她和那個男人在大街上摟摟抱抱,氣得他連耍嘴皮子的心情都沒有,他哪來的心情到處採花?
  刻意望向樓下交頭接耳的賓客,靖淮有意地跟著又道:「既然我讓你覺得無趣,你就更應該四處瞧瞧,你難道不知道,美女通常是躲在角落裡……」是她!驚訝地看著視線所及的那身火紅,靖淮不由自主地更貼進欄杆。這麼巧合,她竟然也出現在這裡!
  如果真的如他所推測的,她是為了楚文欣衝著他而來,那麼這會兒……她應該是急著找他。
  一點也沒注意到靖淮的注意力已經飛走了,祖奇無精打彩地應了一聲:「是嗎?」
  詭譎的靜默終於讓祖奇察覺到靖淮的沉默,他好奇地順著他的視線追了過去,「老哥,你在看什麼?」除了三三兩兩正開心地在東家長、西家短的客人,並沒有什麼特別的鏡頭啊!
  她要找他夏靖淮,他就讓她找到,她要玩,自己就陪她玩,早晚,他會知道她的目的究竟何在!
  「老哥……」
  「眼睛睜大一點,你會馬上找到今晚的獵物。」靖淮旋身一轉,便朝著房裡走去,匆匆忙忙拿起放在床上的西裝外套,他隨口又丟下一句話:「我沒空理你,我先下去了。」
  「老哥……」看著那沒一分鐘就消失不見的身影,祖奇不由得愣住了,不會吧!剛剛他老哥還想盡辦法要趕他下去,這會兒……我的媽呀!到底發生什麼事情?
          ☆          ☆          ☆
  琳琅滿目的點心和佳餚,有熱的,也有冷的,看得湘昀都想流口水,只是,該拿什麼給玉婕吃呢?剛剛只想到要她吃,卻忘了問她想吃什麼,這會兒,自己從何挑起?
  「先吃主餐,再吃點心。」無聲無息地靠近湘昀的身旁,靖淮自作主張地伸手接過湘昀手中的盤子,幫她挑起了食物,「每一道菜都是道道地地的佳餚,各吃一點,才能品嚐到所有的美味。」
  找了近半個小時,一點蹤影也沒瞧見,現在,他卻突然出現在她的面前!不可思議地眨著眼睛,湘昀愣得不知該從何反應起。
  將盛滿餐點的盤子遞給了湘昀,靖淮跟著從服務人員的手上要來了兩杯威士忌。
  「我叫夏靖淮,可以請教你的尊姓大名嗎?」將一杯酒交給了湘昀,靖淮客氣有禮地詢問道。
  第一次正眼看著她,他不得不承認,她真的很漂亮,兩道濃而不密的柳眉、生動活潑的黑眸、直挺卻秀氣的鼻樑、薄而性感的紅唇,整個五官,無一處不是美,然而,她的耀眼,不在於她搶眼的外表,而是她的神釆,就好像旭日東昇的朝陽,充滿著活力和熱情。
  「我……我的名字?」緩緩地回過神來,湘昀傻傻地瞪著靖淮。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好運,他竟然自己送上門來!
  「希望我有這個榮幸認識你,當然,你要是不方便說的話,我不會勉強。」
  一聽到靖淮的漫不經心,湘昀馬上慌忙地回道:「不,怎麼會不方便?」難得自己不費任何吹灰之力,就能光明正大地親近他,她當然不能任此良機錯失,「我叫……林昀!」湘昀只想到誘惑他,卻忘了替自己取個新名字,差一點就說不出來。
  「林昀?!」這當然不是她真正的名字,要不然,她不會說得這麼沒把握,不過,這也沒也沒關係,他不急,反正貓捉老鼠的遊戲才剛上演,他遲早會揪出她的真面目。
  「對,我叫林昀!」湘昀連忙道。雖然這和她想像中的情景全然不同,不過,夏靖淮現在正站在她的面前,而她手中也同時握有一杯威士忌,如果,待會兒自己可以再讓他多喝幾杯,這結果,不也是一樣嗎?
  「我有榮幸陪你享用晚宴嗎?」他話說得是謙沖有禮,手卻不容拒絕地搭上湘昀的肩膀,並領著她朝書房走去。
  誰會相信,事情竟然進行的那麼順利!前一秒鐘,她們還為找不到人而傷透腦筋,這會兒,她竟然可以和夏靖淮單獨相處,當然,接下來她還要灌醉他、勾引他,然後跟著他回家生小孩,這……一臉木訥地跟著靖淮走進了書房,湘昀最後終於下了一個結論——今天一定是她的幸運日!
          ☆          ☆          ☆
  美女通常躲在角落?祖奇才不相信!可是,無緣無故被靖淮那傢伙給拋棄,他一個人閒著閒著,也只好四處晃晃,心想說不定這一逛,倒真的給他碰到了超級大美女。
  如意算盤一打定,祖奇那自詡二點零的視力,就瞟到了靠在樹幹上,睡得早忘了肚子已餓扁的玉婕。
  靜悄悄地來到玉婕的身旁,看著那張溫馴、柔和的面孔,祖奇意外之餘,心裡卻又有一種說不出的喜悅。
  沒有厚厚的黑框眼鏡、沒有倔強的神情,更沒有教人生氣的口不擇言,這個時候的她,溫柔、甜美得像個小天使,讓人忍不住起了一股柔情似水的悸動,一種憐惜之情讓祖奇衝動地脫下了西裝外套,體貼地蓋在玉婕的身上。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但是,默默地守著她的感覺,竟是一種說不出的滿足。
  溫暖的體熱,透著外套漸漸地傳進玉婕的感官裡,她緩緩地睜開眼睛。玉婕帶著睡意的雙眼,矇矓地看進祖奇的眼裡。
  一覺醒來,看到的竟是讓她最生氣的人,一陣驚慌,玉婕倏然地坐直身子,兩眼圓睜地瞪著祖奇,「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玉婕一醒,祖奇馬上回復他那張嘲笑的面孔,「小丫頭,這句話應該是我問你才對吧!」雙手在胸膛交叉一抱,祖奇刻意地反問道:「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你……是我先問你的耶!」糟糕了,好死不死,讓她碰到最不該碰到的人,這會兒,她可怎麼辦才好?
  無所謂的聳聳肩,祖奇眉頭一揚,似笑非笑地瞅著玉婕說道:「我啊,是夏家的座上貴賓,自然是沒有不出現在這裡的理由,不過,你呢?楚玉婕小姐,請問你又是哪一家的貴賓啊?」
  「我……我當然也是夏家的貴賓,我……是陪我爸爸一起來的!」做賊心虛地躲開祖奇那雙銳利的眼柙,玉婕支支吾吾地回道。她討厭他的眼睛,每次它們一盯著她瞧,她的心,就會亂七八糟地跳個不停,跳得她恨不得能找個地洞躲起來,躲過他懾人心魂的眼神,躲過自己在他面前的侷促不安。
  一臉的恍然大悟,祖奇忽然懊惱地驚叫道:「哎呀!瞧我,真是糊塗,剛剛在裡頭才見過詹董事長和夫人,這會兒,倒忘了你是詹董的女兒!」
  「什麼?你看到……」慌慌張張地開上嘴巴,玉婕額頭開始冒起了冷汗。天啊!一緊張,就差那麼一點說溜了嘴,現在她該怎麼辦才好?她爸爸和阿姨正在裡頭,等一下她要是不小心撞見他們,那自己偷渡進來的事不就鬧得人盡皆知?!完了、完了,這下子……她不死也半條命!
  本來只是想逗她,但是一看到她驚慌失惜的模樣,祖奇卻又忍不住一陣心疼,該死!他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都快變得連自己都不認識自己了!
  「哎呀!不過,我剛剛好像聽到他們說臨時有事要先走一步,怎麼,你沒跟他們一起走啊?」像是突然想到,祖奇再度大叫道。
  可惡!這傢伙根本是故意嚇她的嘛!大大地鬆了一口氣,玉婕的氣勢又回來了,「我睡著了,他們又找不到我,我怎麼跟他們一起走?!」站起身子,玉婕正打算乘機拍拍屁股走入,卻發現隨著她起身而掉落在地上的外套,輕輕地撿起外套,玉婕緩緩地看向祖奇,「這是你的外套!」像是在問他,又像是在喃喃自語,玉睫的心裡,不能自主地泛起了一波又一波的心動。
  也許是她臉上那不再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柔情,也許是他喜歡自己的衣服包裡著她的感覺,祖奇柔聲地說道:「山上的夜風容易著涼,你披著吧!改明兒看到我,再還我,我先進去了。」不管他心裡怎麼告訴自己,嘴上怎麼冷嘲熱諷,他都不能否認,他喜歡在她身邊的感覺,即使每次見面總愛針鋒相對,總會不歡而散,卻是一種難以形容的快樂。
  「等一下!」一種無來由的衝動,讓玉婕忽然開口叫住祖奇。
  揚起眉,祖奇靜靜地等著她說出叫住他的原因。
  「我……我肚子餓了,我眼鏡又忘了帶在身上,你……可不可以拿東西給我吃?」她何嘗不擔心他拒絕她,可是,這一刻,她真的不想顧忌這麼多。
  頓了一下,祖奇這才慢慢地說道:「你在這裡等我,我馬上就來。」是驚訝,也是滿足,心,像是跳躍的音符,開始舞起了快樂的樂章。
  看著祖奇漸行遠去的身影,玉婕不自覺地撫著手中的外套,再度生了下。今晚,就當作作了一場夢,她什麼也不想,只是完成自己心裡小小的渴求——像她這麼平凡無奇的女孩子,竟也能像個美麗的公主,擁有一個英俊、瀟灑的白馬王子,陪伴著她細數天上的點點繁星。
          ☆          ☆          ☆
  從湘昀跟著靖淮進了書房。然後跟著他生到陽台上享用晚餐,他一句話也沒說,只是喝著手中的威士忌,一眨也不眨地看著她,看得她根本連東西都吃不下去,甚至是連眼睛該看哪裡都不知道,當然,更別提說想把他灌醉。
  不行,她不可以再這樣子跟他對看下去,光看是生不出小孩的!對,這個時候不是裝淑女的時候,她要立刻採取行動。
  努力地放鬆自己,湘昀朝著靖淮咧嘴一笑,試圖開口:「你……」然而,一碰到靖淮那雙炯炯有柙、宛若子夜般深不可測的黑眸,湘昀馬上轉而說道:「我是說,空腹喝酒會傷身,你……要不要吃一點?」笨、笨、真是有夠笨的,她應該說:「你要不要再來一杯啊?」天啊!真是喪氣!
  微微一笑,靖淮似有意若無意地將湘昀肩上的髮絲往後一撥,然後答非所問地說道:「我喜歡看著你吃!」他當然知道,在他的注視下,她是如坐針氈,不過,他卻不得不對她重新評估一番。她很沉得住氣,即使是渾身的不自在,她也不改臉上那始終燦爛奪目的笑容,看來,想誘她說出她的目的,可能要費上一番心思。
  被他的手這麼輕輕一觸,湘昀頓覺身上的寒毛全豎了起來。天啊!這到底是誰在勾引誰?
  「你真愛說笑!」故作鎮定地對著靖淮又咧嘴一笑,湘昀一臉不解風情說道,「我的吃相,一向不拘小節,可以說是一點女孩子的樣子也沒有,你怎麼可能會喜歡呢?」
  如果,他真的在勾引她,自己應該高興才對啊!畢竟,藉此順水推舟,她可以如願地跟夏靖淮上床,又可以如願地從他身上偷到孩子,可是,說真的,她卻是一點也笑不出來。第一次在這麼近的距離之下看著夏靖淮,她才發現,他那雙眼睛不只是會看穿一個人的內心,他還像是一隻狐狸,狡猾得教人完全窺不出他一點點的心思。他讓她心慌意亂,他教她不安,面對這麼一個深不可測的男人,她不得不開始質疑,這個計畫……到底誰才是真正的策畫者?
  輕點了一下湘昀的鼻子,靖淮搖頭說道:「舉手投足,都是女人味,你是女人中的女人。」
  若說是平時,她一定會欣然的接受他的讚美,不過,這會兒她怎麼聽都不自在。
  「夏先生……」
  「靖淮!」
  「什麼?」
  「叫我靖淮!」
  「喔!靖淮。」天啊!她實在有夠呆的,她還以為又發生了什麼事。
  忽然伸手在湘昀的衣袖來來回回地畫著,靖淮又說道:「你很喜歡紅色。」
  一種戰慄的觸感,隨著靖淮那似有若無的撫弄,從手臂上傳了過來,努力控制住自己已經開始紊亂的心跳,湘昀聲音略顯沙啞地答道:「是啊!」
  「我有一個朋友,她也很喜歡紅色,可惜,她死了,要不然,我可以介紹你們兩個人認識。」他說得有些漫不經心,眼睛卻是一分一秒地盯著湘昀臉的反應。
  心跳突然漏跳了一拍,湘昀怔了一下,接著才趕緊強裝毫無所覺地說道:「是啊!真是可惜!」
  他指的該不會是文欣吧?沒錯,文欣和她一樣對紅色情有獨鍾,喜歡紅色的玟瑰花、喜歡紅色的衣服,其實,這也是她們兩個會成為好朋友的主要原因,只是,這實在是太巧了,誰不提,偏偏提到文欣,難道……不可能,夏靖淮根本不認識她,他沒有理由懷疑她的身份?除非……他記得在「ACERS」的匆匆一瞥,可是,他就算還記得那一面之緣,他也沒理由就此把她和文欣聯想在一起啊?也許……這真的只是一個巧合!
  看著湘昀那略顯不安的眼柙,靖淮心裡不覺得意一笑,跟著話題一轉,突然說道:「你笑起來很美!」
  笑容再美,被他這麼一看,也笑不出來!
  「是嗎?」天啊!她真的好想一走了之。
  傾身靠向湘昀,靖淮用指尖輕觸著她的臉頰,低沉地說道:「我夏靖淮說的話,沒有人會質疑……」
  「我再去幫你倒一杯酒!」湘昀站了起身,心慌意亂地想逃離靖淮別有居心的挑逗。
  腳步才剛要跨出去,沒一秒鐘,又被靖淮給拉回椅子上。
  「我自己來!」站起身來,靖淮轉身便走出了書房。
  該死!她難道忘了自己在文欣墓前許下的承諾嗎?她要鎮定,不能慌,更不能臨陣脫逃!夏靖淮就算是一隻狐狸,她林湘昀也不是個笨蛋,自己何必怕他?不管夏靖淮是不是真的懷疑她的身份,當務之急,先把他灌醉,再下來,她才能依著計畫行事。
  湘昀主意一打定,靖淮已經拿著一瓶酒,在她的面前坐了下來。
  打開瓶蓋,靖淮正準備填滿兩個人的酒杯,湘昀卻一手接了過來,「我來!」眼波轉為嫵媚,湘昀溫柔地對著靖淮說道。
  看著湘昀那一改先前小心翼翼的態度,靖淮嘴角不覺輕輕一揚,看來,他的小老鼠要展開行動了。
  「我敬你!」拿起酒杯,湘昀率先一飲而盡。
  跟著拿起酒杯,靖淮也毫不遲疑的一乾而盡。
  靖淮的酒杯一見底,湘昀馬上體貼地又將它倒滿。
  「難得今晚我們有緣相逢,你可要不醉不歸喔!」眼睛一勾,湘昀充滿誘惑地對著靖淮微微一笑。
  「當然,能夠認識你這麼美麗的女人,是我的榮幸,今晚,我是不醉不歸。」論酒量,他夏靖淮是千杯不醉,不過,放長線;釣大魚,她既然希望他喝醉,他就順著她的意,他要看看地想玩什麼把戲。
  接著,他們有一句、沒一句的天南地北地聊著,同時,湘昀也不斷地填滿靖淮的酒杯,靖淮更是不斷地將酒往喉嚨裡迭,終於,當靖淮覺得已經喝夠了,便開始藉酒裝瘋了起來。
  「不行了,我……不可以再喝了,再喝下去,我……就別想回家!」晃著身子,靖淮兩眼茫茫地搖著手。
  看著靖淮東倒西歪的身體,湘昀的心情頓覺輕鬆了起來,太棒了,第一步成功了!
  「靖淮,我送你回家好了!」扶起靖淮,湘昀狀似體貼地說道。
  「你……要送我回家?」這個貓捉老鼠的遊戲,他是愈玩愈有趣。
  「是啊!你都醉成這個樣子,還是我來開車比較妥當。」
  「我……沒醉!」真正喝醉酒的人,都喜歡說自己沒喝醉,所以,不免於俗的,他還是說上一句,這樣,遊戲才會更逼真。
  「瞧你!走路都走不穩了,還說沒醉!」
  用力地揮了揮手,靖淮語無倫次地說道:「我……真的……沒醉,我知道……你叫林昀,我叫……夏靖淮!不過,我……喜歡美女……送我回家!」到現在,他還不知道她的目的何在,不過相信再過不了多久,這個答案就要揭曉了。
  男人,性本色,真的是一點也沒錯,一喝醉酒,本性馬上就跑出來。
  「你慢慢走,我這就送你回家。」是啊!送他回家跟她上床生小孩!
          ☆          ☆          ☆
  天下無難事,只怕有心人,可是,當湘昀好不容易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靖淮給弄上床之後,湘昀這才想到,她什麼都計畫到了,就是忘了她根本沒有非禮……不是、不是,是她根本沒有和男人上床的經驗!
  天啊!這會兒自己該從何下手呢?對!先脫衣服啊!沒脫衣服的話,她怎麼跟他生小孩?念頭一轉,湘昀馬上伸手脫起靖淮的衣服。
  「天啊!男人的衣服怎麼這麼難脫!」一面扯著靖淮襯衫上的扣子,湘昀一面呢喃道。
  不是他們男人的衣服難脫,是她小姐的手抖得太厲害了!嘴角不由自主地揚起了一抹不易察覺的笑容,靖淮心裡漸漸有諳了,只是,為什麼?為什麼她要跟他發生關係?她看他的眼神,不像是一個對他充滿迷戀的女人,也不像是一個對他有任何野心的女人,他實在很難相信,她的目的竟然只是想跟他發生關係?
  呼!看著那終於被她脫下來的襯衫,湘昀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再下來呢?笨啊!接下來當然是脫褲子啊!光脫衣服,不脫褲子,那也是沒用啊!想著,那雙毫無經驗的小手,又開始跟靖淮的褲子會鬥了起來。
  「昀兒!」如夢囈般的呼喚,忽然從靖淮的嘴中輕輕傳了出來。
  被靖淮這麼一叫,湘昀的手頓時僵在剛剛解開的皮帶上。
  眼珠子慢慢地從皮帶移向靖淮的臉上,湘昀緊張兮兮地瞪著靖淮那雙依舊緊閉的眼眸。
  「原來是在說夢話!」鬆了一口氣,湘昀喃喃地說道,接著,又開始努力地脫起靖淮的褲子。
  說夢話?他夏靖淮要是會說夢話,那才是癡人說夢!他,比她還清醒呢!不過,他倒是真的很想知道——她真的會對他怎麼樣嗎?
  目瞪口呆地望著那已經被她扒得精光的身體,湘昀不覺猛吞了一下口水。我的媽呀!光是看著他的裸體,就已經眼睛冒火、心跳加速,她哪裡還有力氣勾引他……哎呀!不對啊!他都睡得不省人事,她怎麼勾引他啊?
  天啊!現在該怎麼辦才好?
  放棄?不,自己不能放棄,不能在已經快大功告成的時候放棄,可是……沒有「可是」!不試試看,怎麼知道她勾引不動一個沉睡中的男人?對!沒什麼可以難得倒她的,就算閉著眼睛,她也得跟夏靖淮生小孩!
  不過……這會兒她又要從哪還下手呢?從……有了!就是這張充滿個性的雙唇!記得電影裡,一旦要做那種事情,都是從Kiss開始的,所以,從這裡下手準沒錯的!
  抿了一下嘴唇,湘昀小心翼翼地附上靖淮緊閉著的雙唇。
  靖淮一直帶著揪出她的心情,等她採取行動,但是,當那雙柔嫩的紅唇輕輕一觸,他整個感官,在那一瞬間,毫無理智地被喚了起來。
  化被動為主動,靖淮以一種純然的反應,撫上湘昀的身子,熱切地品嚐她嘴裡的甜蜜。
  湘昀沒想到自己這麼輕輕一碰,夏靖淮的情慾就被她挑了起來,然而,在他糾纏、熾熱的唇下,湘昀的意識也漸漸模糊了起來。她沒有心思去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她也沒有心思去猜測,靖淮的響應為什麼這麼直接、這麼投入,此時此刻,她的眼中,只看到靖淮的慾望,像一張張開的情網,吞噬掉她所有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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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節

  儘管這會兒湘昀全身酸痛,渴望洗個舒舒服服的熱水澡,但是,看著雨曼那副等著開審判大會的姿態,她就知道,沒先通過雨曼這一關,自己是別想上床去夢周公。
  如果是平時,她會有精神跟雨曼打迷糊仗,但是,在她倉皇的從夏靖淮的公寓跑了出來之後,她的心情實在是亂得沒法子靜下來。她以為,只要從夏靖淮的身上得到孩子,就可以一走了之,然而,當她從夏靖淮的臂彎裡醒了過來,她才知道,離開他,竟是一種萬般不捨的抉擇;看著身旁沉睡的他,她的心,全長滿滿的眷戀。
  對她來說,夏靖淮應該只是她生命裡的一個過客,只是她未來孩子的父親,可是,在那一刻,她竟然幻想,如果他能成為她的永遠,那該有多好!不過,她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因為他曾是文欣的情夫,而她,什麼都可以瀟灑的起來,就是對感情,她無法不去堅持自己的固執,她無法不去計較自己不是自始至終的惟一。
  唉!就算此時此刻心裡糾葛著千恩萬縷的愁緒,她還是得面對雨曼。
  「小曼……」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風平浪靜地瞅著湘昀那一身皺巴巴的衣服,雨曼沒等湘昀把話給說出口就打斷道。
  湘昀原本一雙不想正視雨曼的虎視眈眈的眼睛,在聽到雨曼這麼一說,立即放鬆地迎了上去。
  「小曼,我就知道,你最瞭解我了。」一臉的感激,湘昀討好地拍著馬屁。她早該知道,自己沒什麼好擔心的!雨曼也許囉唆了點,不過,雨曼一向體貼,當然會瞭解她現在一定有不便明說的理由。
  「不過……」湘昀的心情還放鬆不到一分鐘,雨曼馬上開口又接道,「你當然不會期望,當我在凌晨四點接到你的求救電話,看到你一身的狼狽之後,我還能裝聾作啞,不聞不問吧!」說她氣湘昀凡事總想得雲淡風輕,倒不如說她擔心好友凡事都不經意,樂觀不是不好,但是,什麼都往好處想,那就太沒警覺性了。有時候,她真的不知道,自己是該為湘昀的樂觀喝采,還是該為湘昀的樂觀捏一把冷汗。
  無辜的眨了眨眼睛,湘昀勉為其難地說道:「小曼,我又沒說不讓你知道,我只是……」
  「你只是打算過一陣子再告訴我,對不對?」廢話,這還用她小姐告訴她嗎?她當然知道湘昀遲早會告訴自己,只不過,這次她不會再這麼便宜湘昀,無論如何,她非要湘昀把事情做個交代不可。
  雖然這會兒雨曼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不過,聽她的口氣,湘昀就知道她今天不好打發。唉!要不是玉婕曾在她耳邊說過,可以的話,盡可能不要一個人搭出租車,特別是在三更半夜的時候,所以,在沒法子回玉婕那裡的情況下,她也只能打電話給雨曼,讓雨曼開車出來接她。
  「小曼,我知道你是關心我,但是,我真的不是故作神秘,我只是想等事成之後,再讓你知道而已。」
  無奈地歎了口氣,雨曼有些生氣地說道:「你既然知道我關心你,你就不應該把自己弄成這副德行!你知不知道,看到你的那一刻,我還以為發生了什麼事情,心裡七上八下的,就怕真的被我猜中了什麼似的,結果,你這一路上,半句話也不吭,現在,你又想打馬虎眼的跟我說事成之後再告訴我,你這不是讓我在未來的每一天都得擔心你嗎?」
  「小曼,我不是踉你打馬虎眼,我真的有我的理由,何況,我又不是三歲小孩,你有什麼好擔心的?」她真的搞不懂,雨曼為什麼要這麼多慮,她自己一個人都可以在美國窩了四年多而毫髮無損,她就不信,還有什麼是自己應付不來的。
  就算天真的塌下來了,在湘昀的眼裡,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所以,她當然也不認為,會有什麼事是直得雨曼為她擔心的。
  看著眼前疲憊不堪而邋遢的湘昀,雨曼還是忍不住軟化了下來,瞧湘昀平日神釆飛揚,整齊又亮麗,像現在這個樣子,自己可還是第一次見識到,看了,還真是不習慣。
  「算了!要說、不說,隨你便!」
  「小曼,你最好了!」開心地在雨曼的額上印下一吻,湘昀輕鬆十足地說道:「那我可以去洗澡了吧?」
  點點頭,雨曼交代道:「客房的衣櫃裡有一套家居服,你自己拿,我要回床上補眠了。」
  話才說完,湘昀已經拔腿跑得不見人影,看得雨曼也只能搖搖頭,無奈地歎了一口氣。還好這陣子她爸媽回高雄外公家度假,要不然,他們兩老又要嘮叨個不停,不過,最重要的還是,今天是個美麗的星期天,否則她還真的得帶著兩顆大熊貓上班不可。
          ☆          ☆          ☆
  任由一根接著一根的香煙在手上燒為灰燼,靖淮心煩意亂地瞪著床上的血跡斑斑。該死!他從來沒有失控過的,可是昨晚,他卻連一絲絲的猶豫都沒有,讓決堤的慾望毫不遲疑地佔有她,讓從來沒有過的激情跟著她一起燃燒。他不僅沒及時拆穿她的目的,甚至縱容自己在她的溫柔裡沉沉入睡。
  為什麼?為什麼他會那麼迷戀於她對他的響應?又是為什麼?為什麼當他醒來看不見她的身影時,心裡竟會有一股強烈的失落感?
  一個只見過三次面的女人,卻教他整顆心失去冷靜,她憑的是什麼?因為他是她第一個男人,還是因為……她已經佔領了他所有的思緒?
  不,任何女人對他夏靖淮來說,都只是個名詞,既沒有任何的意義,更不值得他念念不忘,就算是這個曾讓他一時失控的女人,也是一樣!
          ☆          ☆          ☆
  李祖奇、李祖奇、李祖奇,紙上密密痳痳的全是李祖奇的名字,玉婕一面看著算著所剩無幾的存款,一面又毫無所覓地寫下那徘徊在心裡頭一整夜的名字。
  昨晚,對她來說,就像是一場白日夢,是如此的美,如此的教人捨不得醒來。頭一次,他們兩個沒有互相攻訐的對峙,也沒有冷嘲熱諷的你來我往;在李祖奇體貼的陪伴之下,她才知道,原來她以為的尖酸刻薄,其實只是他外在的面具,他可以是柔情似水,也可以是情深義重,風趣,卻又諷世,他是一個非常矛盾的男人。
  玉婕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不由自主地就想到他,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它的一言一笑會這般牽引著她,然而,她很清楚,自己不能繼鑽沉溺在夢境裡,是應該回到現實了。像她這麼普通、平凡的女孩子,怎麼可能配得上那麼突出而俊逸的男人,更何況,她還是一個私生女!李祖奇只是可憐她,不忍心放她一個人獨坐風中,她不該貪心的以為,他對她的殷懃,是因為自己對他而言是特別的。
  天啊!她不能再想了,她已經想了整整一個早上了……
  哎呀!糟了!只顧想著李祖奇,她都忘了湘昀姊!完了、完了,她到現在還沒回來,一定是出了什麼事情!
  從地板上站直身子,玉婕先是走上陽台,朝著樓下的街道努力地張望,接著又走進客廳,數著掛鐘上滴滴答答走個不停的秒針。
  這都怪自己!一碰到李祖奇,整個人就思緒大亂,先是急著跟他爭得面紅耳赤,跟著又像個小呆瓜似的,流連在他的溫柔之下,對於湘昀姊的一去不返,她不僅沒注意到,甚至還拋到了九霄雲外!天啊!她真是該死!
  可是……湘昀姊怎麼會突然一聲不響地就跑得不見人影?如果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她應該會說一聲啊?而且,真有什麼來不及告訴自己的事情,過了一個晚上又一個早上了,她也應該要撥空打個電話報平安啊?天啊!她到底去哪裡?
  哎呀!難不成是……對!她一定是碰到了夏靖淮!
  玉婕念頭一及,就聽到大門開啟的聲音。
  「湘昀姊,你怎麼到現在才回來?」一見到湘昀的身影,玉婕馬上衝向前去。
  「哎呀!」終於記起幾乎被她忘了一乾二淨的玉婕,湘昀抱歉連連地賠著不是,「對不起、對不起,瞧我真是糊塗,都忘了要打電話給你,玉婕,真不好意思,一定讓你急壞了吧!」
  「還好啦!」真是丟死人了,從李祖奇昨晚送她回來,到剛剛,她除了李祖奇,還是李祖奇,其它什麼也想不起來,她哪裡會急壞了?
  在沙發上坐了下來,湘昀忽而漫不經心地說道:「我遇到了夏靖淮。」即使已經洗去了一身的疲憊,卻仍洗不掉那纏繞在心裡頭的愁思,那已經深深地刻在心裡的面孔。她真的不知道,為什麼自己那麼努力地想甩掉他的身影,他卻還是緊緊地糾纏著她的記憶,教她連嘗試著去遺忘,都成了一種妄想。
  果然是被她猜中了:「你遇到夏靖淮?那麼……」天啊!這種事該怎麼說才好呢?
  裝作不懂,湘昀自然而然地按著又道:「所以,我忘了你還在樹下等我拿東西去給你吃。」她知道玉婕想說什麼,只是,自己總不能告訴玉婕,她是如何把一個大男人灌醉,然後又是如何把一個大男人給弄上床。天啊!單是想到他的身體,就夠她臉紅心跳,她還開得了口嗎?
  「湘昀姊,沒關係,夏靖淮比我還重要。」以為湘昀還在為她的一去不返做解釋,玉婕不自在地安撫道。
  「喔!對了!你昨晚怎麼回來的?」立刻岔開話題,湘昀轉而問道。
  「我……」一臉的手足無措,玉婕不知自己該如何躲過這個話題。
  忽然注意到桌上那張滿滿都是字的紙張,湘昀直覺地將之拿了起來。
  「李祖奇?十萬?」不用問也知道李祖奇一定是個人名,至於那個用原子筆特別框起來的十萬,湘昀是怎麼猜,也猜不出它真正的意思。
  一手搶過湘昀正握在手中的紙張,玉婕慌忙地想解釋:「這是……這是……」
  「不想說,就別說。」體貼地化解玉婕的不知所措,湘昀無所謂地聳聳肩。每個人都有他不欲人知的秘密,她何必強人所難的想挖出人家的隱私。
  一聽到湘昀的善體人意,玉婕不自覺地敞開了心房,「湘昀姊,我不是不想說,我只是不知道該從何說起才好?」
  溫柔地撫過玉睫的短髮,湘昀輕聲說道:「傻瓜,不知道從何說起,就別說啊!」
  「不、不、不……」湘昀愈是不在意,玉婕反而愈想主動地解釋,「李祖奇是夏靖淮的左右手,至於那十萬,是我身上所有的財產……」本來是藉著數錢來忘了李祖奇,哪裡知道,它一點用處也沒有,一分鐘都不到,心思馬上又飛回了李祖奇的身上。
  「我記得你跟我提過,你不認識夏靖淮,怎麼,你卻認識他的左右手?」
  「這說來話長!」歎了一口氣,玉婕這才娓娓這來事情的經過。
  原來,夏靖淮並不是真的那麼冷酷無情,要不然,他也不會一直不死心的想幫玉婕。
  「玉婕,如果是湘昀姊拿錢出來幫你,你願不願意接受?」
  一臉的驚訝,玉婕不知如何是好地說道:「湘昀姊,我不是懷疑你的能力,可是……這不是一筆小數目耶!」別看她手頭上還剩有十萬塊錢,好像不少的樣子,事實上,它只夠她繳三個月的貸款;然而,她早算準,最後她一定繳不出來,所以三個月前,她就決心不繳,反正房子早晚要被法院查封,倒不如把剩下的這一點錢留在身上當生活費,順便還可以用來付下學期的學費。
  微微一笑,湘昀幽默地說道:「你別瞧湘昀姊身上窮得連個飾品都沒有,湘昀姊的財產,可有八位數喔!」
  他們林家雖然稱不上大富大貴,不過,卻也是書香世家。爺爺死前,用名下的財產為她和她哥各設立了一筆信託基金,算是留給他們以後創業的資本,只是,她這個人一向對事業沒什麼雄心大志,更何況,在美國的求職過程一直很順利,所以她也從來沒想到去動用那筆錢。錢是死的,人是活的,如果能拿它來做點好事,那也不失它存在的意義。
  八位數?八位數是多少?個、十、百、千……天啊!湘昀姊竟然是個小富婆耶!
  看著玉婕邊數著手指頭邊搖著頭,一副不可思議的樣子,湘昀彷彿知道她心裡在想什麼,接著又笑著說道:「怎麼樣?願不願意接受我這個小富婆的幫忙啊?」
  說不心動,是騙人的,可是,玉婕不喜歡白白接受人家的恩惠,「湘昀姊,我不可以拿你的錢!」
  「我沒要你拿我的錢,我只是要你先借我的錢去用,以後,等你有錢,你再還我啊!」
  「可是……」
  「可是什麼?難道……你不想保住你姊姊留給你的房子嗎?不想順利完成你的大學教育嗎?」
  她怎麼會不想呢?她想得要死,只是……
  看著玉捷那一臉明明想要,又不好意思接受的樣子,湘昀只好說道:「這樣子好了!如果你真的不想乎白無故接受湘昀姊的幫忙,就當作是我拿錢買下房子,等到以後,你一有能力,你就分期付款從我這邊把房子買回去,這總可以了吧!」
  「這……」面對湘昀那真誠、熱切的表情,玉婕躊躇了下,終於說道:「湘昀姊,謝謝你!」
  俏皮地眨了眨眼睛,湘昀故作正經地回道:「不客氣!」
  相視一笑,兩人終於欣然的達成共識。
          ☆          ☆          ☆
  說她不值得他念念不忘,她的一顰一笑,偏偏又繞著腦海裡打轉,想揮,也揮之不去。
  視而不見的望向窗外略顯陰霾的天空,靖淮心情煩躁地啜著手上的威士忌。
  「一大清早就喝這麼烈的酒,你當你的身體是鐵打的嗎?怎麼喝都喝不死啊!」神釆奕奕的晃進靖淮的辦公室,看著立在小吧台的酒瓶,祖奇微諷道。
  理都不理,靖淮依首是毫無意識地喝著酒。
  「好了啦!別喝了!」搶過靖淮手中的酒杯,祖奇順手將剩下的酒往窗外一倒,「又不是失戀,幹麼一早就喝得這麼凶!」
  失戀?冷冷地輕哼一聲,靖淮不由得在心裡自我嘲笑,夏靖淮,你真行,一個女人就弄得你像個失戀的蠢男人。
  「幹麼?一句話也不吭,你死人啊!」嘴巴一點也不放鬆,祖奇尖酸地諷刺道。靖淮幾乎每天都會沾點酒,不過,那也僅限於小酌而已,像現在這個樣子,酒瓶搬在一旁等著,可還是第一次看到。
  在辦公椅上生了下來,靖淮往後一靠,面無表情地問道:「找我有事嗎?」
  「沒事就不能找你嗎?」不答反問,祖奇跟著也在辦公桌前的皮椅上坐了下來。難得他今天心情好得想高唱世界真美,所以哪有心思上班工作。
  冷冷地揚起嘴角,靖淮不客氣地回敬道:「除非有事,要不然,你怎麼會想到來找我這麼無趣的男人?」
  真是討厭的傢伙,記憶力這麼好幹麼?他說過的話,就不會忘個一、兩句,記得那麼清楚,害得他老是只有認錯的分。
  「好啦!算我說錯話了行不行?不過,你也不用那麼計較,知道就好了,何必說出來。」
  「沒辦法,我這個人一向不大方。」聳聳肩,靖淮不在意地說道。
  翻了翻白眼,祖奇一副甘拜下風地說道:「是、是、是,你不大方,那我大方一點好了。」換而言之,是他李祖奇大人不計小人過!
  懶得再跟他多說一句,靖淮收起煩擾不定的思緒,翻開桌上的行事歷,埋首就打算工作了起來。
  「喂!老哥!」伸手闔上靖淮的行事歷,祖奇大聲抗議道,「你也太不夠意思了吧!我屁股都還沒坐熱,你就想趕人?」
  「那你想怎麼樣?」瞅著祖奇,靖淮略顯不耐地反問。
  蹺起了二郎腿,祖奇得意地回道:「難得本少爺今天心情這麼好,當然是要你陪我聊天啊!」
  挑了挑眉,靖淮似笑非笑地盯著祖奇說道:「聊什麼?聊你的新獵物嗎?」禮拜一一早心情就這麼好,可想而知,他少爺是過了一個色彩繽紛的週末假期。
  臉色一沉,祖奇忽然以難得的嚴肅,糾正道:「她不是我的獵物!」其實,他根本還弄不清楚,他對楚玉婕抱著是怎樣的一種情感。他渴望帶給她歡笑,渴望用他的大羽翼,溫柔地保護著她那看似倔強,事實上卻怕受傷害的脆弱;但是,這樣的感情,對他是一種全然的陌生,他不知道,它到底意謂著什麼?是因為他心疼她的堅強,還是因為她挑起了他心裡的深情?然而,不管楚玉婕在他心中的地位為何,她對他來說,絕不只是一個玩玩了事的獵物。
  祖奇變了!以前說到女人,他會吊兒郎當地笑談風花雪月,現在,他卻一臉的義正辭嚴,看來,這個「她」對祖奇來說,是不能跟以往相提並論的。
  看著祖奇,靖淮不覺反觀自己,那個自稱「林昀」的她,對他來說,又何嘗只是一個名詞而已。
  突然幽幽然地凝視著正前方,靖淮忽而說道:「如果有個女人一心一意只想跟你上床,而不要你負任何的責任,你想,她的動機何在?」她可以在把初夜獻給他之後,揮一揮衣袖,一走了之,她的目的當然不是想藉此攀上他這張長期飯票,但是。她還不想趁此踏入豪門之內,那她圖的又是什麼?一夜情嗎?不,他敢肯定,她不是個隨隨便便的女人。
  眨了一下眼睛,挖了挖耳朵,對著靖淮這麼突如其來的一問,祖奇不敢相信地叫道:「你……你說什麼?」天啊!這傢伙該不會是被他正經八百的樣子給嚇到了,所以才問出這麼莫名其妙的問題吧?!
  「你不是已經聽到了!」聽聽祖奇的意見,或許可以解開他心裡的那團迷霧。
  「我是聽到了,不過……」誰不知道他夏靖淮只有嚇人的分,沒有被嚇的可能,這會兒要是自己因為一時受到驚嚇,思緒偏離常軌,靖淮准說他大驚小怪,「你確定,你真的想知道我的看法?」其實他想說:「你是不是在開玩笑?」不過,基於靖淮的幽默感實在是有待加強,這種事,有可能被他當成玩笑來開嗎?
  白了祖奇一眼,靖淮淡漠地說道:「不想知道,我問你幹麼?」
  他早知道,好友一定會這麼回他:「基本上,我不認為世界上會有這種女人存在,不過,如果真的有這種超級的笨女人,我想,她不是腦筋秀逗,就是智商有問題。」不是他瞧不起女人,實在是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女人肯跟男人上床,不是為了「情」,就是為了「錢」,所以,你要她既不為情,也不為錢,她當然不是笨蛋,就一定是白癡啊!
  「如果她是個再正常不過的女人,你又怎麼說?」
  「那……」天啊!這還真的是考倒了他!不為情,也不為錢,又是個正常的女人,那麼……哎呀!有了!「有一種可能!」興致勃勃地瞪著靖淮,祖奇得意地大叫道。
  「哪一種可能?」
  「她想要一個孩子!」這年頭,多得是一些只要孩子,不要丈夫的女人。
  她想要一個孩子?這句話不斷地在靖淮的腦海裡打轉,如果她真的是想要一個孩子,為什麼她會挑上從不認識的自己呢?而她,到底知不知道他和楚文欣真正的關係?
  「靖淮!」推了一把動也不動地怔在那裡的靖淮,祖奇不解地叫著。這會兒,他老兄又怎麼了?
  「祖奇!」忽然看向祖奇,靖淮不動聲色地交代道,「你去幫我查一下,楚文欣在世的時候,有哪些比較要好的朋友?」眼前,他必須做的,就是先確定她的真實身份,再來,就只能看著辦!不過,如果真像祖奇所說的,他相信,她會再來找他,除非……那天晚上讓她如願地懷了身孕。
          ☆          ☆          ☆
  氣死她了!氣死她了!李祖奇,你這個王八蛋!
  「玉婕,你怎麼啦?」看著玉婕氣沖沖地甩上大門,湘昀一邊掛下正說完的電話,一邊開口關心地問道。
  「你看!」將手中的銀行存折遞給了湘昀,玉婕氣咻咻地叫道。
  怪不得最近銀行沒再打電話來問她沒繳貸款的事,原來是他們匯了五十萬到她的帳戶裡!可惡!要不是同意湘昀姊的幫忙,今天自己就不會去銀行,當然,如果她沒去,這會兒她還被蒙在鼓裡呢!溫柔有什麼用,體貼有什麼用,一點也不懂得尊重她,她討厭死他了!
  看了一眼手上的存折,湘昀馬上猜到是怎麼一回事。
  「他們實在是太過分了!自作主張的把錢匯到我的帳戶裡,也不管我願不願意接受!」她楚玉婕也許什麼都沒有,可是,她就是有骨氣!不吃嗟來食,是她活著的基本尊嚴,她不需要他們可憐她!
  「玉婕,別生氣嘛!怎麼說,他們也是好意的,你有需要跟他們生那麼大的氣嗎?」其實,湘昀很佩服他們,竟然想得到用這種方法,讓玉婕不得不接受他們的幫助。
  「誰希罕他們的好意!誰知道他們有沒有不良的企圖?」
  微微一笑,湘昀刻意問道:「那你覺得他們有什麼不良的企圖?」
  湘昀這麼一問,倒讓玉婕傻眼了!
  其實,她根本不認為他們會有什麼不良的企圖。像她,既沒地位,又沒姿色,他們能圖她什麼?可是,她還是生氣啊!就算他們真的有心幫她,她也寧願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偏說他們是不懷好意!
  「我不管啦!」玉婕孩子氣地叫道,「反正,他們那麼惡霸,就是可惡啦!」
  「好,他們很可惡,可是,你在這邊氣得半死,他們卻是一句也沒聽到,那你就算氣死了,對你有什麼好處?」
  「這……」經湘昀這麼一說,玉婕似乎也開始覺得自己很呆,幹麼自個兒在這裡生那麼大的窩囊氣,要嘛,就當著他們的面好好痛罵他們一頓,甚至是把錢砸回他們的臉上,那不是更能消去她所受的羞辱嗎?
  看到玉婕的臉色漸為好轉,湘昀這才又輕聲說道:「想通了吧!」
  「嗯!」有些時候,面對湘昀姊的沉著,她真的覺得好羨慕。奇怪,認識她的人都說她很溫柔、很體貼,甚至她自己也是這麼認為,可是,一生起氣來,什麼溫柔、體貼,全都被她忘了一乾二淨,說起來……這都怪李祖奇!自從他無時無刻地出現在她的生活之後,她的脾氣就不再是自己所能控制,都是他害的啦!
  「對了!玉婕,你過年有沒有什麼計畫?」想起之前她母親從台中打來的電話,湘昀轉而問道。
  「過年?」玉婕眼神暗了下來。她都忘了過年快到了,去年,她還有姊姊跟著她過年,今年,就只剩下她一個人了。
  「如果你沒有什麼計畫,我希望你跟湘昀姊一起回台中過年。」溫柔地看著玉婕,湘昀熱情地邀請道。
  一種感動的情緒,瞬時在玉婕心裡沸騰了起來!她何其不幸生下來就掛上了「私生女」的名字,但是,她又何其有幸的認識這麼有心,而且充滿熱情的大姊姊。
  「湘昀姊,這樣會不會打擾你們?」如果是以前,她一定會直覺地拒絕,可是,也不曉得是怎麼一回事,在湘昀姊的面前,她似乎開始可以勇敢的去承認她渴望擁有別人的關愛、渴望享受家庭的溫暖。她不想再說:「不用,謝謝你!」
  「怎麼會呢?我爸媽才樂呢!多一個人,就多一份熱鬧,他們高興都來不及了,怎麼會打擾呢?」
  「那好!我跟你一起回台中過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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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節

  「喂!你不要一直跟著我好不好?很煩耶!」瞪著亦步亦趨跟在她身後的李姿屏,李姿琳像是火山爆發似地大吼道。一下子跟著她進廚房,一下子又跟著她進花園,接著,又跟著她進房間,現在,又想跟她進廁所,天啊!她真的沒見過這麼黏人的傢伙,討厭死了!
  「你要是不希望我跟著你,可以啊!只要你肯帶我去『ACERS』,我保證不再跟你。」要不是她老哥口出惡言的逼她不能單獨去「ACERS」,她根本不用靠這臭丫頭帶路。
  可惡!又是為了這件事情,難怪!難怪她大小姐有那個耐性跟在她的身後打轉。
  「我真搞不懂你耶!人家對你又沒興趣,你幹麼還那麼自討無趣的去找人家?」她豈止是自討無趣,還是馬不知臉長呢!奇怪!夏靖淮有什麼好的?冷冰冰的像條死魚似的,這種男人有什麼意思?李姿琳想不透她姊姊的想法。
  「那是我的事,不用你管!」一想到夏靖淮對她的冷言冷語,李姿屏就一臉的不甘心!她李姿屏哪一點不好?論長相、論姿色,都是上上之選,她會看上他夏靖淮,是他的福氣耶!她就不相信她征服不了夏靖淮,總有一天,他會對她俯首稱臣的!
  冷冷地哼了一聲,李姿琳皮笑肉不笑地說道:「大小姐,我才懶得管你,我只不過是沒時間陪你去那邊耗。」搞不清楚狀況的傢伙。
  「那你就不要嫌我煩!」得意地對著李姿琳冷冷一笑,李姿屏一副我就不相信你受得了的表情。
  天啊!這女人簡直是無藥可救!「姊,你可不可以清醒一點、理智一點?我告訴你,即使你真的可以天天到『ACERS』報到,夏靖淮對你還是無動於衷的!」李姿琳苦口婆心地勸道。
  不是李姿琳想潑自己的姊姊冷水,實在是她教人看了覺得可悲!其實夏靖淮的態度已經擺得清清楚楚,他根本看不起她,可是,她總以為自己是什麼超級大美女,夏靖淮終究還不了她的手掌心,而夏靖淮之所以對她不熱中,其實是故意擺個高姿態給她看,為的是可以捉牢她!天啊!原來癡人說夢話,竟是這麼可笑而又不切實際。
  「如果我像你一樣其貌不揚,我去『ACERS』當然沒用,可惜,我天生就有勾引男人的本錢,夏靖淮怎麼可能對我無動於衷?」來來回回的在李姿琳臉上看了一番,李姿屏跟著疑神疑鬼地又說道:「你這麼說,是不是你對夏靖淮也有興趣,所以你不希望我去?」
  翻了翻白眼,李姿琳有些不悅地說道:「你別可笑了好不好?我對夏靖淮會有興趣?他送給我,我都不要呢!」看在李姿屏是她姊姊的分上,她是盡可能的好言相勸,結果,李姿屏卻反過來說她其貌不揚!是啊!她是沒有她李姿屏這麼懂得把自己弄得花枝招展,不過,那可不表示她裝扮起來,會輸給她這個大小姐耶!
  「我想,你也不可能對夏靖淮有意思,憑你這個德行,像個男人婆似的,男人怎麼會喜歡你?」
  愈說愈過分,真的是欺人太甚了!「我是男人婆,你是三八婆,我們兩個是半斤八兩,誰也別笑誰?」李姿琳諷道。
  「你罵我三八婆?」眼珠子瞪得都快凸出來了,李姿屏氣得捉住姿琳的衣領尖叫道。
  「你不也是罵我男人婆嗎?」扯開姊姊的手,李姿琳不客氣地回敬道。
  「那是因為我說的是實話!」
  一臉嘲諷地瞅著李姿屏,李姿琳重重地說道:「不好意思,我說的也正好是實話!」說著,便等頭走進廁所,並朝著姿屏的面,用力地將門給甩了上去,「想要我帶你去『ACERS』,你慢慢等吧!」隔著門板,李姿琳大聲地對著門外的李姿屏大聲示威道。是她李姿屏有求於她,可不是她有求於她李大小姐,態度這麼惡劣,還想要她帶她去「ACERS」,那就等她心情變好了再說!
  「李姿琳!李姿琳!」用力敲打著門板,李姿屏生氣地朝著裡頭喊道。
  然而,回她的竟是全然的沉默。
  「好!我們走著瞧!」氣急敗壞地丟下一句話,李姿屏怒髮衝冠的走出了姿琳的房間。
          ☆          ☆          ☆
  「阿寶,再給我一杯!」一臉陰鬱地將手中的酒杯遞給了吧台裡的酒保,祖奇心煩意亂地爬著那頭亂七八糟的黑髮。一個禮拜了,楚玉婕就這樣消失得無影無蹤,電話打了,沒人接,門鈴按了,沒人開,該死!她能去哪裡?
  「總經理,別喝了!」從來不會一個人坐在這裡喝酒的人,這會兒卻坐在這兒狂飲,不用猜,也知道事有蹊蹺,就阿寶的經驗,這種情形不是失戀,就是跟女朋友吵架,不過,不管是哪一種,基本上還是別讓他喝太多的好,免得愈喝愈郁卒,萬一一時想不開跑去……那自己可成了罪人!
  搶過阿寶手上那杯遲遲不敢交還給他的X0,祖奇狠狠地瞪了阿寶一眼說道:「你的工作是調出最好的酒吸引客人不停地喝,不是勸客人不要喝,知不知道?」
  「知道!可是……」大膽無畏地迎上祖奇的雙眼,阿寶理所當然地回道:「總經理,你又不是客人!」
  對一個心情惡劣到瀕臨抓狂的人,公理是不存在的,所以,阿寶話一說完,祖奇馬上惡聲惡氣地指道:「既然知道我是總經理,那你就更應該知道,總經理說『是』,你就說『是』,總經理說『不是』,你就說『不是』,沒有所謂的『可是』,知不知道?」
  「我知道,可是,你不是常告訴我們,總經理也有不對的時候,為人屬下不應該一味地愚忠,有話就說,公司才會有前途啊!」
  「你……閉嘴!」祖奇有些惱怒了。氣死他了!虧他平時待他們這麼好,這會兒他心情不好,也不懂得體恤他!
  阿寶不由得歎了口氣,他只不過是把他老總的話奉為圭臬,貫徹始終,他幹麼氣成這個樣子?看這情形,他們總經理一定跟女朋友吵架,要不然火氣怎麼會那麼大。
  「阿寶,給我一杯!」正當阿寶對著祖奇頻頻歎氣搖頭,靖淮也來到吧台前。
  「董事長,威士忌嗎?」依照慣例,阿寶詢問道。
  看了一眼阿寶特別放在一旁的酒瓶,靖淮說道:「給我XO!」
  點了點頭,阿寶沒一會兒就遞上了一杯XO。
  「阿寶,你忙你的,這裡我會處理。」
  「是,董事長!」阿寶終於鬆了一口氣。
  輕輕搖晃著手中的酒杯,靖淮漫不經心地說道:「就算是失戀,也不需要喝得那麼凶啊!」
  這個討厭的傢伙,就會拿他說過的話來刺激他!「我沒有失戀!」一字一句,祖奇咬著才說道。
  「是嗎?」冷漠地微微一笑,靖淮跟著又說道:「既然沒失戀,幹麼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
  「我……哪有失魂落魄?」他真的看起來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嗎?
  「承不承認,是你的事,我管不著,不過,實話就是實話,你想騙誰都沒有用。」就像他,明明為一個女人茶不思、飯不想,可是,他硬是要告訴自己,任何女人都不值得他夏靖淮為她牽腸掛肚。
  是啊!他李祖奇想騙誰?又騙得了誰?
  除夕夜,在撇下眾人質疑的眼光,匆匆吃完了年夜飯之後,他就急著跑去按玉睫的電鈴,心裡捨不得的,就是讓她一個人孤獨地守著圍爐桌,結果,卻是撲空而返。心急如焚,這一個年過下來,他不是猛打電話,就是猛按門鈴,來來去去,他豈有不失魂,豈有不落魄的道理!
  「靖淮,為一個女人失魂落魄,是不是很蠢?」兩眼無神地盯著沉澱在杯中的酒,祖奇自我嘲笑道。
  「我不知道,每個人對感情的定義不同,你應該問的是你自己,她值不值得。」
  「怎麼個問法?」
  「你愛不愛她。」
  他愛她嗎?是的!他愛玉婕,他愛她的倔強,雖然它令他咬牙切齒;他愛她的口不擇言,雖然它令他氣結;他愛她卸下面具的溫柔,因為它令他愛憐;他愛她不服輸的堅持,因為它令他心疼。
  「愛!」這是一個認知,也是一個肯定,祖奇終於瞭解,這過去半年,玉婕在無形之中,已攻進他的心房。
  輕輕一笑,靖淮以絕少有的幽默調侃道:「你是愛我,還是愛她?」
  「當然是愛她,要不然,你一個大男人家,說『性趣』,沒『性趣』,說『心情』,沒『心情』,我愛你幹麼!有病啊!」心情一開朗,祖奇尖酸刻薄的嘴巴又冒出頭了。
  一點也不在意,靖淮淡然地說道:「既然是愛她,你應該是告訴她,不是說給我聽。」
  可惡的傢伙,原來是在逗他!不過,說真的,這傢伙今天倒是挺感性的。
  用力地拍了一下靖淮的肩膀,祖奇意味深長地說道:「老哥!謝啦!」躍下高腳椅,祖奇精神一震,決心回辦公室好好的工作。
  然而,沒兩步,祖奇忽然又停了下來,回頭對著靖淮問道:「你想不想知道她是誰?」
  側著頭,靖淮無所謂地反問道:「我應該知道嗎?」不好奇,並不表示他不想知道,畢竟,他也會關心祖奇的未來,只是,稱兄道弟這麼多年,他相信祖奇的眼光。
  掛上一朵惡作劇的笑容,祖奇靜靜地說道:「她叫楚玉婕!」說著,便轉身大步的邁出酒吧。
  祖奇竟然愛上楚玉婕?意外!靖淮真的很意外!一說到楚王婕,祖奇從來沒一句好話,可是這會兒他卻……原來,愛情對一個人來說,並不是理智所能主宰的。
          ☆          ☆          ☆
  不想想他,腦海裡卻全是他的影子;不想記住他,心裡頭卻全是他的名字;睜著眼,想著是他的人,午夜夢迴,縈繞的卻是他們的纏綿俳惻,自己到底是怎麼了?為什麼總是拋不下對夏靖淮的記憶?又為什麼總是丟不去那普經的點點滴滴?
  「丫頭,嘗嘗看媽煮的桔子茶!」笑呵呵地喚著正在思緒裡掙扎的湘昀,江美茵將手中盛著瓷具和點心的銀盤放在桌上。
  紊亂地收起那顆早已由不得她自己作主的心,湘昀打起精神,回以一笑地說道:「媽,怎麼突然喝起下午茶?」拿起那黃燈橙的桔子茶,湘昀細細地品嚐著酸中帶著甘甜的滋味。
  「還不是小丫頭教的!她一看到庭院的那棵桔子樹,就喊著說可以煮桔子茶喝,所以找就把它剪下來試試看。怎麼樣?好喝嗎?」說也奇怪,自從湘昀帶著玉婕回來過年,這家中的氣氛就整個沸騰了起來,以前不喜歡做的事情,這會兒都開始有了閒情雅致,所以,儘管她對品茗一向不甚熱中,經玉睫那麼隨意一提,興致就跟著來了。
  點點頭,湘昀順口問道:「媽,玉婕呢?不是她喊著要喝桔子茶嗎?」
  「她正忙著跟你哥學開車,沒有時間喝茶,待會兒他們一忙完,我再煮給他們喝。」一說到玉婕,江美茵馬上興致勃勃地問道:「丫頭,小丫頭有沒有男朋友?」
  心中的警鈴大響,湘昀若有所思地反問道:「媽,你該不會是在打玉婕的餿主意吧?」
  還是自己的女兒瞭解她,才問個頭,就知道她打得是怎樣的如意算盤,「什麼餿主意?是肥水不落外人田!」
  好氣又好笑地搖搖頭,湘昀溫柔地說道:「媽,人家玉婕已經有心上人了。」
  雖然玉捷沒有正面承認她對李祖奇的感情,但是看到那張紙,不用問也知道她愛上了他。愛情是一種很奇妙的東西,有時候,你明明覺得它是不可能,但是,它就在你不設防的情況下,衝破你心底的那道堤防,教你連喘一口氣的機會都沒有,就好像她對夏靖淮的感覺……
  「心上人?不會吧!今天早上我還問過她有沒有意中人,她還說沒有啊!」一臉懷疑地瞅著湘昀,江美茵質疑道。
  這會兒湘昀更氣了,「媽,你都問過她,那你還問我幹麼?」
  「這你就不懂了,女孩子家總是比較含蓄,我是擔心小丫頭不好意思說,所以才跟你求證啊!」
  「可是我告訴你,你又不信!」
  「這……」眼看快到手的鴨子就這麼沒了,江美茵還是不死心地問道:「那到底是有,還是沒有?」
  「男朋友是還『沒有』,心上人是鐵定『有』!」
  「哇!這樣子也是沒什麼希望啊!」生氣蓬勃的臉龐頓時垮了下來,江美茵沮喪地喃喃說道。難得她那個心高氣傲的寶貝兒子第一次對女孩子有說有笑,她還以為……唉!
  貼心地圈住江美茵的脖子,湘昀柔聲說道:「媽,感情的事,不是你一相情願,說好就好。今天,就算玉婕真的沒有心上人,那哥呃?你怎麼知道他沒有意中人?」
  「你是說,你哥有女朋友?」一分鐘不到,江美茵精神又抖擻了起來。
  「媽,哥有沒有女朋友,我不清楚,你得自己去問他,不過我敢肯定,他對玉婕純粹是兄妹之情,而且,玉睫也是一樣。」
  「這……」唉!又是空歡喜一場!站起身子,江美茵垂頭喪氣地想走回廚房。
  看著母親那副有氣無力的樣子,湘昀不由得心疼了起來,跟著站起身子,想上前關口安慰,突然……
  「啊!」瞪著屁股上那道鮮紅的色彩,湘昀不覺衝口驚叫了一聲。天啊!她該不會……一陣心慌,湘昀跌跌撞撞地朝著臥房衝去。
  停下腳來,江美茵一臉不解地看著狂奔而去的身影。
  「這丫頭是怎麼啦?」提起腳,江美茵轉身跟著追了上去。
  來到臥房的浴室前,江美茵不放心地敲著門問道:「丫頭,怎麼啦?」
  「媽,我沒事!」隔著門板,湘昀慢吞吞地回道。
  「丫頭……」
  「媽,我真的沒事!」
  歎了口氣,江美茵也只能轉身離開。
  天啊!怎麼會這樣子呢?她……竟然沒有懷孕?
  湘昀承認,其實她真的很渴望能和夏靖淮再度相逢,只是,那只是想想而已,她不能,也不應該再見到他,因為,那只會加深心底甩不去的依戀、割捨不去的身影,她何苦讓自己陷入這場注定幻滅的情感漩渦?然而,天卻要她經歷另一次的折磨!
          ☆          ☆          ☆
  經過那一夜,都已經半個多月了,而她,卻從此不再現身,難道……
  不行,他不能再等下去,他非要把她找出來不可!
  按下內線電話,靖淮命令道:「陳秘書,請總經理到我的辦公室。」
  「是的!董事長!」
  站起身子,走向落地窗,靖淮不自覺地燃起了一根煙。不管他承不承認,不論他願不願意,自己對她的思念,早已超出自己的冷靜和自持。
  叩!叩!門一堆,祖奇踩著輕快的腳步踏進了辦公室。
  「難得我們兩個這麼有默契。」將屁股往皮椅上一放,祖奇悠哉游哉地蹺起了那雙修長的腿,「我正好有事找你!」
  走回辦公椅,跟著坐了下來,靖淮直截了當地問道:「我讓你幫我查的事情,你查得如何?」
  「哇塞!我們兩個還真的不是普通的有默契耶!」一臉大驚小怪地瞅著靖淮,祖奇遞上了手中的牛皮紙袋,跟著才又嘖嘖稱奇地嚷這:「這個女人竟然連一個朋友都沒有,你說,怪不怪胎?」
  抽出紙袋裡的資料,靖淮埋首翻了起來。
  「不可能!」姑且不論楚文欣的為人如何,單是一個「林昀」,就足以否定這項調查。
  「怎麼不可能?事實都擺在眼前了,還有什麼不可能?你要是不相信的話,可以去問我們桃園分店,那些曾經跟她共事過的員工,大夥兒都是這麼說的,沒有一個例外!」
  「祖奇,那你再去幫我查仔細一點,看看她讀書的時候,有沒有比較要好的同學?」思索了一下,靖淮決定道。
  不覺發出一陣痛苦的呻吟,祖奇抗議道:「老哥,你知不知道,為了這件事,桃園『ACERS』的每個員工都以為我發瘋了,這會兒,你還要我再去查仔細一點?喂!你是不是恨不得全台灣的人都當我是神經病啊!什麼人不去查,偏偏查個死人!」
  一點也不理會祖奇的怨言,靖淮逕自吩咐道:「我給你三天的時間。」
  「什麼?三天的時間?」搖搖頭,祖奇義正辭嚴地推托道:「不行,老哥,你可別忘了,從明天開始,足足一個禮拜的時間我得在桃園分店處理他們四月的那場商業酒會,我哪有時間去查?」為了這場工商界的交流酒會,他運玉婕的事都只能會擺一旁,他老兄竟然還好意思找個死人讓他忙!
  「那就等你從桃園回來之後再查!」
  「我……」
  「明天開始你就得去桃園坐鎮一個禮拜,你還有很多工作要準備,我不耽誤你的時間。」話一說完,靖淮馬上低下頭來,投入了工作。
  可惡!這下可好了,這要他從何查起?
          ☆          ☆          ☆
  該來的還是要來,可是,一踏進「ACERS」,湘昀就忍不住想當縮頭烏龜。
  不知道夏靖淮還記得她嗎?如果他還記得她,他會不會追問那天晚上的事情?那如果他不記得她,她又該從何勾引起……喔!天啊!自己怎麼變得這麼多慮了呢?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她不是一向很樂觀、很有自信的嗎?可是……她就是輕鬆不起來嘛!
  不行!她還是從長計議的好,怎麼說,今天可不比那天,這時間、地點也不見得恰當……
  「我不喜歡你單獨坐在這種地方。」雙手靜悄悄地從身後攬緊了湘昀,靖淮附在湘昀的耳際呢喃道。
  一瞥見她坐在吧台邊,所有在等待之中的煩躁不安,頓時煙消雲散,也許他曾斥責自己不該對她心存迷戀,也許他曾經一再地告訴自己不能想她,但是這一刻,當他真真實實地看到她,他的心,依然禁不住所有的理智和告誡,翻雲覆雨地騷動了起來。貓捉老鼠的遊戲又要登場了,這一次,他絕不讓她逃出他手掌心,他會知道她究竟是誰。
  湘昀沒有防備的機會,也沒有逃避的時間,當那熾熱的氣息霸道的一觸,思緒隨之渙散,心跳跟著狂亂。
  冷靜!林湘昀,你千千萬萬要冷靜,夏靖淮既不是大野狼,你更不是小紅帽,你有什麼好緊張的,既然打算回家好好的從長計議,這「落跑」……也不能跑得太狼狽吧!
  側過臉龐,擺出最嫵媚的笑容,湘昀鎮定地說道:「你放心,我正要走人。」說著,便想掙脫靖淮那雙緊緊纏繞在腰上的手,然而,愈是努力,她的身子就愈親密地貼向靖淮。
  「別急,我也沒打算讓你留在這裡。」將湘昀從高腳椅上抱了下來,空出右手,靖淮輕柔地撥弄著湘昀耳上的秀髮。
  「那……很好啊!」OH!天啊!林湘昀,你這個大笨蛋,人家又不是要跟你說Bye─bye,你還跟他說很好!
  「走吧!」
  「你……要帶我去哪裡?」
  曖昧地對著湘昀微微一笑,靖淮輕聲細語地呢喃道:「我們兩個之間,還需要問得這麼清楚嗎?」
  我的媽呀!聽他這口氣……
  「你該不會是說……你們這裡也有開房間的服務吧!」雖然這正符合她的最終目標,可是……公然在這裡開房間,那也太招搖了點。
  豪邁的笑聲,不可抑制地從靖淮的嘴裡衝口而出,天啊!他的小老鼠還挺有聯想力的嘛!
  「這有那麼好笑嗎?」不可否認,他的笑聲實在很性感,可是,這麼嚴肅的事情,他怎麼還可以笑得那麼肆無忌憚?
  「你不覺得嗎?」笑聲不止地瞅著湘昀那一臉的不知所措,靖淮逗著道。
  這還用問嗎?她當然不覺得好笑,「這……因人而異吧!」勉為其難地回以一笑,湘昀婉轉地說道。
  笑聲不由自主地再度揚起,靖淮不做任何的解釋,只是說道:「走吧!」然後收緊那只自始至終不曾鬆懈地護在她腰上的手,靖淮霸道地帶著湘昀走出了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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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節

  「哇!那是關渡大橋耶!」一確定靖淮不是要帶她去開房間,湘昀不安的心情也跟著緩和了下來。順著靖淮的帶領,站在他辦公室的陽台上,眺望著藍天的那一方,湘昀頓覺心曠神怡。
  遞了一杯柳橙汁給湘昀,靖淮若有所思地說著:「我喜歡站在這裡,看著朝陽冉冉地從東邊升起,然後,看著夕陽急急忙忙地出西邊落下。」
  不再充滿著遙不可及的冷漠,也不再散發著咄咄逼人的危險氣息,眼前的夏靖淮,是一個有別她認知裡的夏靖淮,然而這個他,卻挑起了她想一窺究竟的慾望。外表是人的面具,內心是人的真實,她渴望去知道真實的他是不是也同於面具底下的他。
  「為什麼會喜歡站在這裡看著日出和日落?」
  「日出,代表著全新的開始,日落,代表著過去的結束。站在自己努力耕耘的地方,看著未來的燃起與過往的告別,那是一種成就。」
  再度看著靖淮,湘昀終於瞭解,面具終究是面具,它永遠不可能是真實。
  轉而看向天邊,湘昀瞭然地點出,「日落再美,終究是結束了,又何必再去看它?」
  這是第一次,靖淮當著人前說出那始終深藏內心的矛盾,他既渴望忘卻過去給他的記憶,卻又不斷地藉著日落來告訴自己,過去已成過去,它不能再對他有任何的影響,殊不知,這反而是在提醒他,從私生子到夏家二少爺,他所受盡的冷嘲熱諷和表裡不一。靖淮不期望她能瞭解他的感覺,因為連他自己都沒正視過在心底的那個結,而她,卻一針見血地說出他內心的掙扎。
  「有沒有人告訴過你,你是一個很特別的女人?」不管她的真正目的何在,他知道,即使他能夠躲到天邊海角,不再見到她,她永遠也不會從自己的記憶中消失。
  「有啊!」側過頭,湘昀巧笑倩兮地回道。
  「是誰?」揚起眉,靖淮跟著問道。
  「我自己啊!」一副想當然耳的樣子,湘昀理直氣壯地回道。
  禁不住,靖淮又開懷大笑了起來,「你很有自信。」
  「當然!像我這麼優秀的人,如果連自信都沒有的話,那就會變成虛偽。」
  笑著搖搖頭,靖淮接著又問道:「有沒有人告訴你,你很自大?」他喜歡看著她說話時的神釆飛揚,因為它美得讓他打從心裡感染到她對生命的熱情。
  「沒有!不過……」調皮地朝著靖淮眨了眨眼睛,湘昀這才又接著說:「你會不會這麼說,我可不知道喔!」
  不由得再度笑了開來,靖淮反問道:「你這是不是在告訴我,不可以說你很自大?」
  「不敢,那得要看你的誠意。」
  明明是那個意思,偏偏又拐個彎,靖淮不得不承認,她出他以為中的還聰明、還伶俐。
  「那麼……我會說你很有自信,而不是很自大。」
  滿意地點點頭,湘昀故作正經地說道:「這還差不多。」
  「砰!」揮著手中的資料夾,祖奇一面大步地衝進了辦公室,一面得意洋洋地宣告道:「老哥!你要的資料我……」瞪著眼前亮麗的倩影,祖奇迅速地垂下手來,除了陳秘書之外,誰不知道他夏大公子的辦公室容不下「女人」,怎麼這會兒摟著湘昀來到祖奇的面前,靖淮開口為他們介紹,「昀兒,這位是我的好兄弟,李祖奇;祖奇,她是林昀。」
  「你好!」原來他就是玉婕的心上人!風度翩翩、俊俏挺拔,不錯!玉婕挺有眼光的嘛!湘昀在心中開心地想。
  「林小姐,你好!」林……奇怪!為什麼這名字聽起來有那麼一點點的熟悉?
  不給他們多餘的時間去打量彼此,靖淮忽然抓住湘昀的手,說道:「走吧!我們去兜兜風。」跟著轉而對祖奇交代道:「有什麼事我們明天早上再說!」話畢,便拿起湘昀放沙發上的皮包,拉著她走了出去。也許他終究得面對他們之間存在的謊言,但是現在,他不想研究她的目的何在,也不想套出她的真實身份,就讓他暫時縱容自己,擁有她快樂的陪伴。
  不會吧!他才剛打完招呼,連一句話都還沒聊到,他老哥就把人給架走了!看這情形這女人一定很特別,要不然靖淮怎麼會這麼小器?更重要的是,他老哥竟然還要帶她去兜風?天啊!認識他夏靖淮那麼多年,別說是兜風,就算是在花園逛上那麼一圈,都沒聽他提過,這會兒他竟然……這個女人到底是何方神聖?
  唉!本來打算把資料給了靖淮,他就可以去找玉婕,現在,又得拖到明天了!
          ☆          ☆          ☆
  快樂時光,總是輕而易舉地教人忘掉所有的煩惱,經過一個下午的沙灘漫步,再度過一個輕鬆自在的燭光晚餐,這會兒坐在靖淮的公寓裡,湘昀的心情不由得緊張了起來。舊地重遊,記起的可不只是在這裡所做的大事,它還提醒她肩負的神聖使命,無怪乎鬆懈了一個下午,此時才開始渾身不順暢。
  「太晚了,我得走了!」難得機會自己送上門,照理她應該好好把握才對,可是,也不曉得是怎麼一回事,這眼皮老是跳個不停,好像有什麼事要發生似的,所以,今天還是到此為止,反正她已經認識夏靖淮,還怕沒機會下手嗎?
  慢條斯理地將湘昀給壓回沙發椅,靖淮親暱地點了點它的鼻子道:「別急,才九點多而已,還早嘛!」雖然他很想告訴自己,留下她,完全是為了那場貓捉老鼠的遊戲,可是,這都是騙人的,沒有任何的理由,也沒有任何的借口,留下她,其實只是為了滿足自己想多擁有她的渴望而已。
  「可是……」
  「放輕鬆,我倒杯酒給你喝。」
  放輕鬆?說得那麼容易,要是可以放輕鬆的話,這會兒她不是急著把他灌醉,就是急著把他拖上床,她哪裡還想得到走人?
  遞上了一杯威士忌,靖淮舉起酒杯,對著湘昀柔聲說道:「謝謝你,謝謝你讓我擁有這麼美麗的下午。」干了酒杯,靖淮跟著又拿起放一旁的威士忌。
  「別喝了!」伸手拉住靖淮,湘昀體貼地制止,「酒喝多了會傷身體!」其實他喝醉酒對她才方便,可是,她終究逃不過自己的心,終究無法欺騙自己,其實,自己對他的關心和在乎,早超過對文欣所許下的承諾。
  輕柔地撫著湘昀紅潤的雙頰,靖淮一臉認真地問道:「你關心嗎?」
  「我當然關心……」不!她不可以愈陷愈深,「我是說……我們兩個是朋友,我當然要關心你的身體。」
  「在你的心目中,我只是一個朋友而已?」深邃的眼神,緊緊地瞅著湘昀的侷促不安,靖淮像是要用眼睛拆穿她的謊言。
  「這……我要走了!」隨手抓起皮包,湘昀倉皇的便想一走了之。
  然而,人都還來不及站起身來,便落入靖淮的懷裡。
  一碰上她的唇,他就知道,他的心早就沉淪了,吻著她的眉、吻著她的眼、吻著她的鼻、吻著她的耳、探進她的嘴,慾火輕輕的挑起,愛火熊熊的燃燒,抱起湘昀,靖淮大步的朝著臥室而去。
  當她陷入他點起的激情之中,湘昀終於深深的體會到,自己竟是如此愛戀他的懷抱、他的呵護,也許他們終會畫上休止符,但是她永遠不會忘記他們之間這段刻骨銘心的情愛。
  再一次,夜,又上演著無法自拔的深情與呢喃。
          ☆          ☆          ☆
  靖淮不想這麼做,可是,禁不起那股渴望知道她的誘惑,他還是做了。
  仔仔細細地翻看著皮包裡的每一樣東西,口紅、香水、鑰匙……信?
  偷看人家的信,絕對是不道德,可是,他夏靖淮從來不認自己是個君子,他又何必在意自己的行為合不合乎道德,更何況,皆他趁著她累得正沉沉入眠的時候,偷翻她的皮包,就已經不是什麼正大光明的舉動了。
  看了一眼信封上收信人的署名——林湘昀,靖淮迅速地抽出裡面的粉紅色信箋。。。。。。
  迎著夜風,俯瞰著萬籟俱寂的大地,靖淮腦海裡不斷地徘徊著信裡的字字句句,雖然祖奇已經猜到她的目的,可是,真的知道她是為了孩子而來,那又是另一回事。
  說來可笑,他竟然覺得楚文欣的這封遺書事出有因!記得當初他問過楚文欣,為什麼會挑上自己當她的情夫?她告訴他,因為他跟她一樣孤獨、可悲。一直以來,他並不在意,也不瞭解她這句話是什麼意思,現在,他終於明白,原來楚文欣和他一樣,始終無法敞開自己去面對「私生子」這三個字,而他更因此相信,楚文欣之所以留下這封遺書,其實是間接將她生命中認為最美的一份禮物,也就是她最好的朋友「林湘昀」轉送給他,為的是告訴他,生命應該是充滿著熱情和希望。
  也許她是因為可憐他,也許她是想在死前做一件有意義的事,反正,不管楚文欣真正的用意何在,對他來說,湘昀,的的確確是他生命中最美的一份禮物。
  這封信,確實解開了懸在腦海裡的疑問,可是,卻也讓他更渴望知道,為什麼湘昀費盡心機,只是想得到孩子,而不想嫁給他?在她的眼中,他到底只是遺書裡的夏靖淮,還是一個有血有肉的夏靖淮?
  緩緩地走回房內,凝視著床上那連睡覺都帶著笑容的面孔,靖淮心動的流連著臉上的一點一滴。他知道,他再也無法漠視擺在眼前的事實,他愛上她,他愛上這個令他心煩意亂,卻又教他開懷大笑的女人。
  輕輕地滑進她的身旁,靖淮心滿意足地將她摟進自己的懷裡。不管還有什麼問題隔在他們之間,他都不會放掉這個屬於他的最美。
          ☆          ☆          ☆
  小心翼翼地將靖淮的手從腰上挪開,湘昀輕輕地爬下床。望了一眼床頭櫃上的時鐘,湘昀不覺輕咒了一聲:「天啊!七點了!」回視著依然安穩地躺在床上的靖淮,湘昀這才鬆了一口氣,還好,他還沒醒過來。
  撿起丟在地上的衣服,湘昀火速地整裝跟著輕聲地朝著門邊摸去,然而才沾到門把,靖淮的聲音就傳進耳朵。
  「在你的眼中,我連一個朋友都不如嗎?」
  完了!她就知道,眼皮亂跳,一定是有道理的。
  「不!」如果他可以連一個朋友都不如,她就不會這麼心痛。
  「既然不是,那麼你不打一聲招呼就走人,豈不是對主人太失禮了?」
  「嗯……我不想吵醒你。」
  無聲無息地來到湘昀的身後,靖准將湘昀轉了過來,緊盯著她的眼睛問道:「是嗎?」
  「當然!」看著靖淮那雙銳利的眼柙,湘昀做賊心虛地垂下眼瞼。
  不讓她有任何閃避的機會,靖淮抬起湘昀的下巴,半開玩笑似地威脅,「那樣最好,否則,就算翻遍整個地球,我也會把你找出來。」
  天啊!自己真的是作繭自縛!僵硬地對著靖淮微微一笑,湘昀強裝鎮定地說道:「你真愛開玩笑!」
  揚起眉,靖淮似笑非笑地瞅著湘昀,「你看我的樣子像是在開玩笑嗎?」
  「不是、不是!」急急忙忙地搖搖頭,湘昀慌張地解釋道,「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的意思是說……地球那麼大,想翻遍它,可能很麻煩。」他的樣子是不像開玩笑,不過,她可禁不起太多的刺激。
  溫柔地畫過湘昀的眉、眼、鼻、唇,靖淮專注地盯著她,一字一句地說道:「昀兒,你要牢牢記住,我夏靖淮的字典裡,沒有『麻煩』這兩個字,只要我想做,就是傾家蕩產,我都會做。」其實他更想做的是教她坦承自己的身份、目的,可是,他不能這麼做,他承認自己是個佔有慾很強的男人,一旦愛上,他要的是全部,而不是一部分,他要湘昀愛他、在意他,更基於那封遺言,他要她為了愛他,甘心樂意在他面前掀開自己的謊言。
  什麼叫欲哭無淚,這會兒湘昀是真的嘗到了!天啊!她到底是該哭,還是該笑?夏靖淮願意為她傾家蕩產地翻遍整個地球,這原是一件多麼幸福的事情,可是,為什麼他偏是文欣生前的情夫?
  「走,我帶你去吃早餐,然後再送你回家。」拿起衣架上的外套,靖淮牽起湘昀的手朝著大廳走去。
  送她回去?那……「不行!」
  停下腳來,靖淮挑了挑眉,盯著湘昀,等著她進一步的解釋。
  「我……我是住在朋友家裡,所以……不太方便。」
  「既然不方便,那我不送好了,不過,你得把地址和電話留給我。」像是很慷慨,靖淮大方讓步道。
  「這……」我的媽呀!這還不是一樣!
  瞅著湘昀那副支支吾吾的不安相,靖淮故意質疑道:「你該不會是想告訴我,連這個也不方便吧?」
  「不!不是啦!只是……我那個朋友性情相當孤僻,她不太喜歡別人知道她家,所以關於這個地址嘛……可能有些困難。」玉婕,對不起,我也不想破你的形象,實在是情勢逼人,我總不能一直不方便下去,那很容易讓人家起疑的,所以也只好拿你當擋箭牌了!湘昀在心中懺悔著。
  「好!地址不行,電話應該可以吧!」不容她再找任何的借口搪塞,靖淮拿起沙發上的皮包,遞給還沒反應過來的湘昀,「你最好再看一遍電話簿,要不然,你一不小心把號碼給記錯了,我可真的要傾家蕩產。」
  咳!要命啊!她差一點被自己的口水給噎死了,天啊!沒見過比他還精明的男人。
  一臉的莫可奈何,湘昀歎了一口氣,乖乖的依著指示把電話號碼寫了下來,現在她只能期望,這個號碼不會喚起他的記憶力。
  看了一眼湘昀給他的電話號碼,靖淮不發一語地將它收了起來,跟著拉起湘昀的手說道:「走吧!」
  呼!還好,安全過關!
          ☆          ☆          ☆
  花那麼多錢請徵信杜調查的資料,當然比他自個兒單槍匹馬找來的令人滿意,可是,祖奇實在搞不懂,一個死人的報告有什麼好看的?天啊!五分鐘可以解決的東西,他老哥竟然翻了二十分鐘還沒看完。
  「老哥,你到底看夠了沒?」玉婕的事情只要多擱一天,他就得多忍受一天的相思煎熬,多挨一天的猜測之苦,不知道這些日子裡,她是不是跟他一樣,每天把對方掛在心上。
  動也不動一下,靖淮只是淡淡地說道:「我又沒讓你坐在這裡。」
  「是啊!你是沒讓我坐在這裡,不過,看在我那麼辛苦的為你奔波上,你總該讓我知道,你到底在忙什麼啊!」說真的,有時候他實在很氣靖淮那副酷斃的死德行,可是,不想關心他,又忍不住為他多心,哥倆好這麼多年,其實他也知道,靖淮就是這個樣子,看似什麼都不在乎,事實上,心裡頭可不全是那麼漠不關心;哪天自己真的不在他老哥的耳邊嘮叨,他就不相信,他老哥還能酷酷的不當一回事!
  終於闔上手中的報告,靖淮慢條斯理地點起了一根煙,直截了當地問道:「你想知道什麼?」
  不錯嘛!這傢伙今天倒挺乾脆的!「這還用問嗎?我當然什麼都想知道,不過,我對昨天那位紅粉佳人更感興趣。」好奇心人皆有之,尤其是在看過那樣的超級大美女,見識過那種不尋常的畫面之後,他最想知道的莫過於,究竟是何方佳人可以讓他夏大公子為她撇下所有的事情,跑去兜風?
  「你不是已經認識她了嗎?」
  才在想他老哥今天真是慷慨,這會兒卻又一點誠意也沒有,「拜託!那怎麼算得上認識?你也不過跟我介紹她叫林……」林昀……林湘昀!怪不得他覺得這名字有那點熟悉,看著靖淮握在手上的報告,祖奇瞭然地說道:「你的意思是說,林昀就是林湘昀?!」
  「正是!」
  難怪靖淮這麼努力地在翻那份資料,原來他關心的人是楚文欣的好朋友——林湘昀,可是……
  「不對啊!她既然是林湘昀,那你為什麼稱她林昀?」
  「因為她並不想讓我知道她的真實身份。」
  「這……還是不對啊!她既然不想讓你知道她的身份,你又怎麼知道她就是林湘昀?」
  不發一語地站起身子,靖淮走到辦公桌,打開抽屜,拿出那張粉紅色信紙,然後再走回沙發上生了下,將信箋遞給了祖奇。
  仔仔細細看了一遍從靖淮手中接過來的那封信,祖奇終於明白是怎麼一回事。
  「照這看來,林湘昀並不打算依著楚文欣的意思嫁你,否則,她也不會改叫『林昀』,可是,我不懂,她既然肯生小孩,又為什麼不願意嫁給你?」
  苦苦一笑,靖淮有些無奈地說道:「這也正是我想不通的地方!」
  「老哥!」忽然一臉嚴肅地看著靖淮,祖奇若有所思地說道,「你該不會是愛上林湘昀吧!」
  毫不遲疑地迎上祖奇的眼神,靖淮靜靜地說道:「我從來沒想到我會愛上林湘昀,就好像你從來沒想到你會愛上楚玉捷。」
  靖淮變了!以前問他任何事情,他總是冷冷地避而不答,現在,他竟然肯在他的面前敞開自己的情感?!能夠看到靖淮開始放開自己,去做一個有感情的平凡人,祖奇真的很開心,不過,祖奇更希望有那麼一天,自己能在靖淮的臉上看到幸福和快樂。
  「靖淮,記不記得你曾經告訴過我,愛她,就該告訴她,同樣,今天我把句話送給你。」
  「會的!我遲早會告訴她。」
          ☆          ☆          ☆
  可惡!好不容易讓她看到楚文欣死了,這會兒竟然又蹦出一個林湘昀!透著門縫,李姿屏怒火攻心地聽著靖淮和祖奇之間的對話。
  夏靖淮,你也太不識好歹了,我李姿屏哪一點讓你看不上眼,你竟然這麼糟蹋我!好,你不愛我,我也不會讓你稱心如意!
  「姊,你站在這裡幹麼?你不是吵著要找夏靖淮嗎?」李姿琳問道。一進「ACERS」,她老姊就急急忙忙的跟她分道揚鑣,為的不就是趕著要看夏靖淮,怎麼,她在她老哥的辦公室都等了好一陣子了,她小姐卻還杵在這裡鬼鬼祟祟不敢進去?
  「噓!」慌忙地摀住妹妹的嘴巴,李姿屏粗魯地將她拉到一旁,「你小聲一點好不好?」
  「笑話!我又不做虧心事,我幹麼要小聲一點?」眼珠子一轉,李姿琳賊頭賊腦地瞅著李姿屏,「姊,你該不會是躲在這裡偷聽人家說話吧?」
  「我的事情,你少管!」
  「你少臭美了,你的事,我才懶得管呢!」聳聳肩,李姿琳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
  「回家啦!」鼻子一哼,李姿屏不屑地踩著那雙十寸的高跟鞋,領先朝前走去。
  難得她大小姐一分鐘也待不住,這會兒要是不逗逗她,豈不錯失整人的良機?
  「嘖!想不到我們李大小姐也有變聰明的一天,知道進去了,也是會被人家攆出來,所以倒不如先摸摸鼻子走人!」
  「你這是什麼意思?」怒不可遏地轉了回來,李姿屏咬牙切齒地瞪著李姿琳質問道。
  「拜託!我講的可是白話文耶!你怎麼還聽不懂?」
  「我告訴你,不是我不敢進去,是因為我不想進去!夏靖淮算什麼,我才不會把他放在眼裡!」
  明明是人家不要她,說得好像是她不要人家似的!唉!真是可悲!
  「那好!既然你不把他放在眼裡,下回你可別求我帶你來這裡喔!」
  「你放心,我就算死也不會求你!」拉起妹妹,李姿屏不高興地命令道:「走了!」
  「喂!你不想見夏靖淮,我可還想見到老哥耶!」扯著李姿屏那只緊抓著她不放的手,李姿琳不低地叫道。
  「你省會吧!李祖奇他沒空理你!」
  瞧她火氣那麼大,好像受了什麼打擊似的,看這情形,還是少惹她大小姐,日子可能會比較好過一點!也罷!反正她也是為了她大姊,才不得不來這裡。
          ☆          ☆          ☆
  「我的大小姐,整個寒假你到底跑去哪裡?你知不知道,我差一點就跑去報警了!」一走出大摟堂,楊秀琪馬上抓著玉婕追問道。
  「對不起、對不起,一到了台中,就忘了要打電話給你。」
  在林家,玉婕第一次感受到家庭的溫暖,爸爸、媽媽、哥哥、姊姊,每一個人給她的不是憐憫,而是一種自然而然的關愛,她渴望得到的親情,在那段日子裡,她全部擁有了。幸福是很容易讓人忘掉所有的事情,不過,只有李祖奇那個王八蛋是例外!
  「什麼?你跑去台中?可是你不是要打工嗎?你怎麼還跑去台中?那貸款的事情怎麼辦?」
  「這事說來話長。」看著楊秀琪那一臉的擔憂,玉婕乾脆把事情的來龍去脈給說了一遍。
  興奮的抱著玉婕,楊秀琪大聲地尖叫道:「太棒了!玉捷,你所有的問題都解決了耶!」
  「對啊!」雖然楊秀琪的反應有些瘋狂,但是,玉婕還是忍不住的附和著。直到現在,她才知道,自己真的很幸福,有一個疼她的湘昀姊,又有一個真心為她高興、為她擔心的好朋友,她實在沒什麼好遺憾的,可是……如果連李祖奇也可以……該死!她怎麼又想到他了。
  「兩個女人家在路上摟摟抱抱,不太好看吧!」祖奇想過很多他和玉睫見面的場景,像是四眼相接的那一刻,他們心滿意足地投進彼此的懷抱;或是她在看到他的那一剎那,激動得說不出話來……但是,就是沒想到這一幕!討厭的傢伙,沒事抱著他的玉婕幹麼,就算是女孩子,也不可以亂抱啊!
  看著祖奇那副恨不得宰了她的樣子,楊秀琪不自覺地鬆開那雙緊緊圈著玉睫的手。
  「玉婕,白馬王子來了!」「白馬王子」是她給李祖奇的封號,因為他實在是太師了,可是,這會兒看他,她倒覺得他比較像——打翻醋罈子的丈夫!如果眼神可以殺人,這下子她大概已經被他活活地給五馬分屍了。
  明明氣他氣得半死,可是一看到他,玉婕反而更氣自己,幹麼那麼想念他!
  「玉婕,我先走了!」楊秀琪識趣地說。
  不用明說也看得出來,他們一個郎有情,一個妹有意,所以她這個一百燭光的大電燈泡,當然不能再死皮賴臉地繼繼看下去。
  想他是一回事。氣他又是另一回事,趁著今天,她正好可以把那筆帳給算得一清二楚!「李祖奇……」
  罵人的話都還沒出口,祖奇已經將玉婕緊緊地摟在懷裡呢喃道:「天啊!我好想你!」
  不!不是這樣子的!可是……偎在他的懷裡,所有的抗議都煙消雲散,再一次,她只想沉溺在他的溫柔裡,什麼也不想,什麼也不去計較。天啊!原來她早在不知不覺當中,受上了這個教她生氣,卻又教她心動的男人。
  「走!我帶你去一個地方!」拉起玉婕的手,祖奇火速地帶著玉婕往他的車子走去。
  玉婕沒力氣去阻止,也不想去阻止他,今天,就讓他們休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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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節

  辦公室的門一關,祖奇就迫不及待地將玉婕往懷中一帶,他探進那張他早就想細細品嚐的紅唇,激情的吸吮,纏綿的探索,任著自己的思念在這一刻化成美麗的愛戀。
  除了響應,玉捷根本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才好。感受著他的熾熱、他的糾纏不清,玉婕不自覺地伸出手攀上祖奇的頸項,跟著他一起天旋地轉。
  慢慢地撤出她甜蜜可人的櫻桃小口,祖奇深情地撫著那張泛紅的臉龐。
  「我愛你!」其實他沒打算那麼早跟她表白,因為愛她的認知是來得如此的突然,如此的教人措手不及,他擔心她一時之間不願相信自己的真心,然而,看著她,他還是不由自主地脫口而出。
  前一刻還沉迷在他的狂熱之中,下一刻已經聽到他愛的告白,不敢相信地瞪著眼前那張再認真不過的專注,玉婕全然呆住了。
  在這之前,他對她來說只是一個遙遠的白日夢,她平凡,他耀眼,他們之間除了對峙,還有那意外的溫柔,是不會再有任何的交集,然而,這一刻,她竟然從他嘴裡聽到最奢侈的甜言蜜語!
  她不相信,也不能相信,因為他是那麼的突出,而她卻是那麼的渺小……
  「不!你不愛我!你只是想說服我接受夏靖淮的幫助,對不對?」楚楚可憐地盯著祖奇,玉婕心痛地說道。
  「不對!我愛你!」柔情似水的瞅著玉婕,祖奇一字一句地說道,「玉婕,我愛你!」
  掩住耳朵,玉婕搖著頭叫道:「不!你不要騙我,我已經知道你把錢匯到我帳戶裡的事了,你不要想再騙我,我知道你只是可憐我,想幫助我,可是,我可不可以求求你,不要欺騙我,我也是有尊嚴的……」
  多少女人想從他的嘴裡聽到這三個字,可是他卻吝於說句謊言,而她竟然懷疑他對她的感情。
  「想不到在你的眼裡,我竟是一個為了目的而不擇手段的男人。」自我諷刺地冷冷一笑,祖奇傷痛地說道,「你有你的尊嚴,我難道沒有我的人格嗎?」
  「不是,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心疼地看著祖奇那張滿是哀怨的神情,玉婕沉重地解釋道,「在我的心目中,你是個情深義重的男人,是我配不上你,因為你太優秀了,而我……是這麼的不起眼……」
  不捨地將玉婕擁入自己的懷裡,祖奇愛憐地說道:「小傻瓜,愛情不是配不配的問題,而是你愛不愛。」雙手輕柔地捧起玉婕的臉龐,祖奇濃情蜜意地接著又道:「玉婕,不管你相不相信,在我的眼裡、在我的心裡,你是我的最美!」
  是嗎?她可以相信嗎?
  「答應我,不要一口就把我否決掉,至少給我一個機會,我會讓你相信,我是真的愛你。」
  面對這麼誠摯的請求,她怎麼可能狠得下心來拒絕?歎了一口氣,暫時拋下所有的疑慮,玉婕無言地投入祖奇的懷抱。是真?是假?她已經顧不了,因為她愛祖奇,她對他的感情已經沒有後路可退,她願意試試看,給他,也給自己一次機會。
  攬緊臂彎裡的人兒,祖奇頓覺鬆了一口氣,會的!他會用時間來證明,自己是真的愛她!
          ☆          ☆          ☆
  電話聲一響……
  「砰!」「我來接!」一臉紊亂地搶過玉婕正要接起的電話,湘昀狼狽地從地上折回剛剛還坐得好好的沙發椅。
  「喂!請問你要……」
  沒讓湘昀把話問完,靖淮低沉的嗓音已傳了過來,「我七點到家。」
  「喔!我知道了。」
  「還有,今天晚上我們要在家裡吃飯,隨便穿就可以了。」
  「知道了。」
  「親一個,然後說聲Bye─bye!」
  遮住嘴巴,湘昀乖乖地對著聽筒,輕輕地啵了一聲,「Bye─bye!」
  「晚上等你!」
  跟著,嘟!嘟!電話被切斷的聲音傳進耳中,湘昀這才安心的放下電話。
  這就是他們每天例行的電話熱線,簡單明暸,乾淨俐落,不過,她已經快被他的霸道搞得精疲力盡。電話找不到她,她晚上就得在它的公寓過夜,原因是,她讓他以為她不見了,所以晚上她得彌補他的精神損失;他說幾點回家,她就得趕在那之前等門,要不然她晚上別想睡覺,原因是,她害他急得白髮都跑出來了,她必須用整個晚上的時間,為他把白頭髮挑出來;如果她的Kiss聲讓他聽不到,她就得從來一遍,原因是,沒有她的KiSS,他整個下午就會沒精神工作……說嘛!再這樣下去,她怎麼受得了!
  「湘昀姊,你怎麼了?」看著湘昀沮喪地癱在沙發上,玉婕擔心地問道。只要她沒課待在家裡,她就會遇到像今天這樣的情況,湘昀急急忙忙地擔過電話,然後再鬼鬼祟祟地對著電話嘀嘀咕咕,看得她實在有些迷糊。
  「沒事!」勉強地對著玉婕微微一笑,湘昀不安地否認道。
  問她「怎麼了」,她回「沒事」,這……好像是不打自招吧!一臉狐疑地從頭一路往下瞄,玉婕努力地想找出她到底哪兒不對勁。
  「玉婕,你……沒課嗎?」這小妮子該不會聽到什麼吧?!要不然,幹麼像發現新大陸似的盯著她猛瞧?
  「你忘了嗎?今天是禮拜三,我沒課啊!」
  「喔!對啊!你星期三沒課嘛!」笨拙地對著玉婕點點頭,湘昀傻乎乎她笑道。
  說著,電話聲又響了起來。
  「湘昀姊,你要接嗎?」
  搖搖手,湘昀終於得意地說道:「麻煩你了!」雖然靖淮挺霸道的,不過,一天只有一通電話,他倒是不纏人,當然,這也正是她還笑得出來的原因,否則,她連上廁所都得帶著電話。
  「喂!請問你要找誰?」
  「晚上想吃什麼?」
  一聽到祖奇的聲音,玉婕馬上縮到另一張沙發椅,開始對著電話輕聲細語地纏綿了起來。
  角色對換,盯著玉婕眉開眼笑地對著電話喃喃說著,湘昀不放鬆地從這頭瞧到那頭。最近被靖淮這麼一攪和,她都沒注意到玉婕變了,她變得舂風滿面,笑意盎然,這小妮子該不會是戀愛了?一定是的!要不然電話抱得那麼緊幹麼?
  終於結束情話綿綿,玉婕幸福的把電話放了回去。自從她同意給自己和祖奇機會之後,每天宛若生活在雲端裡,飄飄然,卻教人感到不踏實,也許是因為太快樂了,她老是害怕這一切都是假象,祖奇終究會離她遠去。
  正當玉睫沉醉在剛剛的熱線之中,湘昀突然惡作劇地靠向她的耳邊叫道:「李祖奇!」
  嚇一跳地猛拍胸膛,玉婕心虛地抗議道:「湘昀姊,你想嚇死人啊!」
  「別怕!別怕!湘昀姊這就去請李祖奇來保護你!」作勢拿起電話,湘昀接著迅速地按下一連串的電話號碼。
  搶過湘昀手中的電話,玉婕撒嬌道:「湘昀姊,你就愛欺負人家!」
  「哪有?我哪敢欺負你?要是讓李祖奇知道我欺負你,他不剝了我的皮才怪!」像是一隻受驚的小綿羊,湘昀故意害怕地抖了一下。
  「討厭!」捶了一下湘昀,玉婕嬌羞地輕斥道。
  溫柔地搭在玉婕的肩上,湘昀笑著說道:「傻丫頭,有人寵你、愛你,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是啊!可是……眼神暗了下來,玉婕無奈地歎了口氣。
  「怎麼啦?」
  「湘昀姊,我好怕!我擔心我只是作了一場白日夢,然後一覺醒來,發現他不是真的愛我。」
  「玉睫,愛,本來就需要勇氣,既然你能提出勇氣去愛,就不應該去擔心、去害怕,因為過多的疑慮,只會讓你的愛充滿了絕望,既然是絕望,那又何必去愛呢?」
  「我……」玉捷不是不懂,只是解不開心裡的那個結。
  「玉婕,別煩惱,聽湘昀姊的一句話,先試著對自己有信心,你會發現,你擔心的不是他不受你,而是你們如何在愛中學習成為一輩子的愛侶。」
  是啊!多少曾經海會山盟的情人,到最後也只能成為彼此的記憶,而她,不想,也不願意自己只是祖奇的一段記憶,同樣的,她要祖奇是她的一輩子!
  「湘昀姊,我一定會努力的試試看!」
          ☆          ☆          ☆
  「昀兒,今晚留下來。」輕柔地撫著湘昀的耳垂,靖淮低語地呢喃道。他承認自己是得寸進尺、是貪心,可是,他不要只能晚上見到湘昀,他想要每天一起床,都能看到她迷人、燦爛的笑靨。
  匆匆忙忙地從靖淮的懷裡鑽了出來,湘昀嘟著嘴巴說道:「不行!」之前為了小孩,她不得不跟他上床,可是現在,除非她確定自己沒有懷孕,否則她是不會再跟他過夜的。
  「為什麼不行?」臉色一沉,靖淮冷冷地問道。
  「我媽說……不能隨便在男人家裡過夜!」
  揚起眉,靖淮得意地指道:「是嗎?怎麼我記得你在我這裡過夜兩次?」他當然知道她心裡的掛慮,然而就是因為他清楚的明白她的心,他更要她留下來,他要湘昀跟他在一起,純然是為了愛他,而不是那該死的遺言。
  「那是因為……」驚慌地收住嘴巴,湘昀心虛地垂下眼瞼。天啊!她差一點就說溜了嘴。
  一點也不打算放過湘昀,靖淮硬是逼近她那閃避的眼睛,追問道:「因為什麼?」
  「因為……一時忘了嘛!」
  「那好!今晚你就當作你忘了。」
  「可是,我明明沒有忘記啊!」天啊!沒見過像他這般難纏的男人。
  好吧!硬的不成,來軟的!「昀兒,留下來嘛!明天我就要到高雄出差一個禮拜,你今晚就留下來陪我好不好?」
  「你要去高雄出差?」其實她應該覺得鬆了一口氣,畢竟她可以過個幾天逍遙自在的日子,可是,一個禮拜看不到他,她心裡卻又感到悵然若失。
  點點頭,靖淮解釋道:「我們計畫在高雄並購一家酒店,所以我得南下瞭解他們的營運狀況。」跟著又一臉委屈地瞅著湘昀說道:「你就看在我一禮拜看不到你的分上,今晚留下來嘛!」
  「這……還是不要的好,既然你要出差,今晚我更不該打擾你的睡眠,我還是先回去的好。」再跟他耗下去,她一定會被他說動,還是趕緊走人。
  這個也不行,那個也不行,那當然只有……霸王硬上弓!
  一掉入靖淮的懷裡,湘昀就知道自己投降了。算了!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這是她自找的!反正,她就是想要小孩,這對她也沒什麼損失。
  雖然心裡很理智的告訴自己,她是為了小孩子,可是當那雙溫柔、熱情的大手霸道地撫遍她的每寸肌膚,在湘昀的腦海、心裡翻騰的只剩下靖淮的影子。
  他終於把她給留下來了!
          ☆          ☆          ☆
  當人家的秘書,最怕就是有那種長得帥帥,或者長長得太吸引人的上司,因為,那正意謂你的工作會比別人多出一項——趕蝴蝶!而且還是花蝴蝶。
  「李小姐,我沒有騙你,董事長真的不在。」其實憑心而論,比起總經理的秘書,她已經很幸運了,因為除了一些臉皮厚到可以當城牆踢的女人之外,基本上,她那個酷似寒冰的老闆,實在沒有女人敢跑來騷擾他,可是,這也正表示,一旦碰到那種不知死活的女人,自己可要頭痛了,就像眼前這個女人李姿屏,天啊!她豈止是教她頭痛,她還讓自己覺得頭都快爆掉了!已經跟她大小姐說得口水都快用光了,她竟然還不死心!
  「陳秘書,我知道你有你的職責所在,所以不得不說謊,可是,我可是你們總經理的妹妹,你要是不讓我進去見夏大哥,後果你擔當得起嗎?」李姿屏已經打探過,所以當然知道夏靖淮去高雄出差,不過,她來的目的不是為了夏靖淮,是為了楚文欣那份報告!只要報告一拿到手上,就等於是她的籌碼,到時候她搧風點火的一掀,她就不相信,他夏靖淮還能跟他心愛的女人在一起。
  別看李姿屏一臉和藹可親的模樣,其實,這個女人根本是笑裡藏刀,她大小姐是在威會她!
  「李小姐,你真愛說笑,我只是領人家薪水的,我怎麼敢騙你呢?」做人最痛苦的就是,明明氣得都想翻臉了,卻還得裝出一副沒有脾氣的溫柔相,唉!怪就要怪她陳吟宣自己沒出息,甘心樂意的為五斗米折腰。
  「你有沒有說謊,我們是口說無憑,陳秘書,你要我相信你也可以,那不如你放我進辦公室。」如果不是為了避免她對自己的來意起疑,她李姿屏才不會有那種耐心跟這個小秘書耗。
  拜託!就是因為不能讓她進辦公室,自己才會在這裡跟她解釋半天!身為夏靖淮的秘書,他最忌諱的事情,自己豈會不知,所以,如果希望保住飯碗的話,絕不能犯了董事長的大忌——放女人進他的辦公室。
  「李小姐,不好意思,我真的不能放你進辦公室。」
  冷冷她笑了笑,李姿屏逮著了機會說道:「我就說嘛!你怎麼敢讓我進辦公室裡瞄一眼?我一進去,你的謊言馬上被拆穿了,你當然不願意放我進去。」不懷好意的眼神刻意地在陳吟宣的臉上來來回回打量了一番,李姿屏別有用心地說道:「我看,這根本是你想獨佔夏大哥所使的伎倆!」
  被李姿屏這麼一激,陳吟宣不由得面紅耳赤地叫道:「李小姐,你怎麼可以含血噴人…」士可殺不可唇,她承認夏靖淮確實教人心動,可是那純屬欣賞,她對他哪有企圖?
  「你不用裝了!像你們這種小秘書,一天到晚就只想飛上枝頭當鳳凰,你的詭計,我還會看不出來嗎?」
  「你……」不要臉!明明是李姿屏她自己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偏要栽贓說是她想攀龍附鳳!
  「陳秘書,我勸你別作白日夢了,憑你這副德行——論身材,像侏儒;論胸脯,像個飛機場;論長相,又像個沒人要的老處女,你想,夏大哥有可能看得上你嗎?」
  以前陳吟宣總以為他們總經理的嘴巴很壞,現在她才知道,比起這個女人,那根本是小巫見大巫!嬌小說成侏儒,小巧說成飛機場,秀氣說成老處女,天啊!沒見過比李姿屏還惡毒的嘴。
  看到陳吟宣已經被她說得臉一陣紅、一陣白,李姿屏又火上加油地說道:「陳秘書,我這麼說你,可是為你好的,要不然,像你這樣利用職務之便,把所有的女人擋在門外,你小心,哪天你得罪的是未來的董事長的夫人,屆時別說飯碗保不住,你恐怕連這散費都沒得拿。」
  陳吟宣實在不能,也不甘心放她進去,可是,如果真的繼續跟她大小姐耗下去,自己這一天,什麼工作也別想做。該死!偏偏總經理今天又去桃園,要不然,自己也不必笨笨地站在這裡受她大小姐的冷嘲熱諷。
  「唉!算了!既然你不想讓我進去,那我也不勉強你,怎麼說,我也是個有風度的大家閨秀,我又何必跟你這種假公濟私的小秘書斤斤計較。」
  不管她再怎麼說,陳吟宣都已經麻木了,反正狗嘴吐不出象牙來,氣了也是白氣,可是,現在李姿屏竟然說不想勉強她了?真的嗎?
  拉了一張椅子,李姿屏大搖大擺地往上一坐,「你不讓我進去,那我在這裡等,總可以了吧!」
  天啊!她早該知道的!罷了!反正他們董事長人在高雄,這幾天都不在,如果放她進去瞄一眼,應該不會有什問題才對。
  「李小姐,如果只要讓你確定董事長真的不在辦公室,你是不是就相信我沒騙你?」
  「那是當然!」
  「好吧!那我就讓你進去辦公室。」
          ☆          ☆          ☆
  「李小姐,你不是說只要看一眼就好了嗎?」看著李姿屏一副打算長期抗戰的往沙發上一坐,陳吟宣這會兒可真的連哭都哭不出來。
  矯揉造作地攏了攏那頭卷髮,李姿屏滿不在乎地說道:「是啊!本來我是這麼打算,可是,我想了想,也許等一下夏大哥就回來了,我如果不多待一會兒,那今天豈不是白跑了一趟?」笨蛋!要是順著你的意思,我哪來的機會找那份資料?
  「可是,董事長今天根本不會回來啊!」天啊!這個女人的話根本不能相信嘛!
  「是嗎?」
  「當然!」
  「只可惜……我不相信你說的話。」
  「你……」
  得意地對著陳吟宣微微一笑,李姿屏一副沒什麼大不了地說道:「陳秘書,我只不過在這裡等一下而已,又不是不走,你幹麼那麼緊張?」
  「我——」
  一點也不打算讓陳吟宣把話說完,李姿屏跟著插嘴道:「如果不是真的有事找夏大哥,我也不必要這麼礙眼地坐在這兒等他!陳秘書,等一下我還有很多交際應酬,我沒有時間久留,所以你大可以放心去做你的事,一旦確定夏大哥真的不會進辦公室,我自然會走人的。」
  即使不能讓她坐在這裡等,這會兒陳吟宣也拿李姿屏沒轍,不如放她在這兒等,自己還可以圖個清靜!唉!倒霉的是,自己今天又得多了一項工作,等一下得把李姿屏身上的香水味弄出這間辦公室,否則被董事長那敏銳的聾子嗅到,自己還真的會死得很慘呢!
  「好吧!李小姐,你就自個兒在這裡等,不過,你可保證不要亂碰這裡的東西?」
  「那是當然,我只不過是等人,我有需要動到這裡的東西嗎?」
  「那我出去了。」
  一確定陳吟宣開始投入她的工作,李姿屏馬上走到靖淮的辦公桌。
  「太好了!抽屜沒鎖。」夏靖淮大概是看準沒人敢動他的東西,所以才大大方方地不鎖抽屜。
  小心翼翼地一樣翻過一樣,一個抽屜找過一個抽屜,最後,李姿屏終於在右手邊的第一個抽屜找到那份報告。
  報告一打開,粉紅色信箋從裡頭滑落了下來。
  「這該不會是……」撿起那靜靜躺在地板上的信紙,李姿屏好奇地將它打了開來。
  果然是那天夏靖淮給她老哥看的那封信!從頭到晚迅速地看了一遍,李姿屏得意地露出一抹詭異的笑容,「夏靖淮,你可別怪我多管閒事,這是你自找的!」
          ☆          ☆          ☆
  玉婕從來沒想到,竟然會有這麼一天,自己可以心平氣和地跟她同父異母的哥哥,坐在西餐廳裡吃飯聊天。
  「哥,我先跟你說好,今晚不要跟我提到錢的事情,否則,你可別怪我不陪你吃晚飯。」祖奇對她的細心呵護,還有湘昀對她說過的話,確實讓她學著去糾正那始終在心底啃蝕的自卑,可是,她畢竟不是偉人,有太多的事情,並不是那麼容易教人坦然面對的。
  「你放心,今晚我不會再硬塞支票給你。」
  「那樣最好!」
  「玉婕,我跟爸都想通了,愛你,就是尊重你,我們不會再堅持拿錢出來幫你,但是希望有那麼一天,當你願意接受別人的幫助,你還會想到爸和哥。」誠摯地看著玉婕,詹偉帆跟著又說道:「不過,我以哥哥的立場,真心的跟你說句話,請你相信我們都是真的愛你!」
  聽到詹偉帆的話,玉婕頓然想起祖奇曾告訴她的話——
  我會讓你相信,我是真的愛你!
  雖然她很努力地在調整自己,但是每當夜深人靜,她總是不忘去質疑,這一切的美好,是不是像泡沫一樣,全是一場空?
  父親、哥哥不斷地想用金錢來證明他們是愛她,祖奇不停地用溫柔和體貼來向她證明他的愛,但是,她總是私心地想著,爸爸和哥哥只是想彌補那曾經的錯誤,而祖奇也只是同情她,可是,當這一刻,父親不再試著用錢來收買她,她才明白,其實,是自己始終用自己的偏見去看待他們對她的愛,同樣,她不也是這麼去看待祖奇嗎?
  她是一個很自私的女人,一心想用原則和尊嚴來保護自己,卻不知道,自己已經用了這兩樣東西來傷害愛她的人!從給祖奇機會開始,她一直不肯跟他說句「我愛你」,因為她害怕把自己的心攤在他的面前之後,她會失去最後的籌碼,然而,她卻忘了,祖奇在告訴她「我愛你」的同時,已經放下他所有的驕傲。
  看著玉捷臉色等為凝重,詹偉帆以為自己說錯話了,趕緊又開口解釋道:「玉婕,我知道,從小到大,爸和我都沒有過問你的生活,可是,事實上我們都很關心你和文欣,爸他為了瞭解你們的生活狀況,請徵信杜每個月做一份調查報告,而且,他也會每個月匯錢給文欣。其實,他已經很努力的在做,可是你卻是什麼都不知道。」
  這又是一個打擊!原來,姊姊用來養她的錢,不是她母親留下來的,而是她父親給的,天啊!想不到自己的驕傲根本是多餘的!
  「哥,對不起!」過去的不能挽回,未來的卻可以改變,是她該說句真心話的時候,「你告訴爸爸,我愛他!」
  雖然只是簡簡單單的幾個字,但是這已經足以彌補所有的失去。
  「我會的,我會告訴爸爸,不過,希望有一天你也能親口告訴他。」開心地拿出公文包裡的喜帖,詹偉帆將它遞給了玉婕說道:「其實今天找你出來的原因,主要是為了這張喜帖。」
  翻開喜帖,看了一眼上面的名字,玉婕高興地叫道:「哥,你要結婚了!」
  「是啊!我希望你能出席。」
  「這……我盡量!」只要想到阿姨,也就是詹偉帆的母親,她就提不出勇氣。
  然而,玉婕才剛說完,就有人接著說:「她會去!」在玉婕的身旁坐了下來,祖奇堅定地拉著玉婕的手跟詹偉帆保證道:「我一定會帶著她去參加你的婚禮。」
  早在玉婕他們走進西餐廳,祖奇就看到他們了,剛開始,他是一陣的不安,因為眼前這位男子正是那次跟玉婕在街上相擁的男人。急著結束跟客戶的合約,他馬上移到他們身後的位子,這才聽到,原來他吃醋的對象竟然是玉婕同父異母的哥哥,不過,這麼一場虛驚,倒是流了不少的冷汗。
  「祖奇,你怎麼會在這裡?你不是說今天晚上跟客戶有約嗎?」
  親密地畫過玉婕的鼻子,祖奇隨意地說道:「我剛好跟客戶約在這裡。」
  「玉婕,這位是……」
  「哥,他是我男朋友李祖奇,祖奇,他是……」
  「我知道,他是詹偉帆。」伸出手,祖奇笑容可掬地說道,「久仰大名!」
  回握祖奇伸過來的手,詹偉帆回道:「我也是!」
  「你們認識?」不解地看著兩個大男人那副熱絡的樣子,玉婕好奇地問道。
  「不是!我們只是聽過彼此的名字。」說著,祖奇開始跟詹偉帆閒話家常了起來。
  看著兩個大男人聊起商場的事情,玉婕心裡竟有一種說不出的滿足,她真的很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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