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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多重人格?

  張浩維驚訝的望著上官渚音,表情依然是如此的正經。這絕對不是開玩笑,而在這種情況開玩笑對上官渚音也沒有好處,再說這個話題實在太敏感,讓人猶豫該不該相信。

  「你果然不相信吧。」渚音的眼簾垂下,「那就算了。」

  「等一下!」張浩維叫道,霎時渚音嚇了一跳。浩維望了他一眼,慢慢的說著,「──只是太突然了。為什麼你會覺得你是多重人格?渚音」

  「──渚音。」他看著前方,「我就這麼說吧。我不是渚音,我的名字叫〝群尚〞。」

  沉默。

  「等、等一下,」張浩維感到情況越來越混亂,「你是說原本的渚音,醒來變成你嗎?請給我解釋一下…」

  「不是──不是啦!」那個渚音〈?〉叫了起來,「我說──從你在通電話,見面,還有現在,反正你接觸過的都只有我啦!你到底聽懂了沒啊?!」

  「啊…嗯嗯…喔…」浩維呆若木雞的坐在那。總之他之前一直以為是渚音的,其實是現在這個叫作〝群尚〞的人?

  〝群尚〞歎了一口氣,一臉認命的縮回被窩裡。

  「喂!你不要那種表情。」張浩維有點抱歉,「那個…群尚。你說我接觸到的都是你,你能解釋一下是怎麼回事嗎?」

  不管怎麼說,主人格〈這個情況是指〝渚音〞〉應該大部份時間是主宰的。

  群尚望了他一眼,「直接講很複雜說。總之我是人格中個性最正常的,所以在接觸那種必要接觸又不會深入交往,我指的是不會知道上官渚音是多重人格的人,多是由我出來應對,這是大家一起決定的。」他頓了頓,又說:「附代一提──人格中會怕血的,只有我一個人。」

  「只有你怕血嗎?」張浩維思考著。先撇開多重人格的複雜問題,那把刀上有上官渚音的指紋也不奇怪。

  「嗯…所以。」群尚的氣色越來越差。「可以在我還在的時候先讓我知道結果嗎?」

  「你還在時?你是指什麼?」浩維急著問。

  「我已經快撐不下去了。」他按住自己的胸口,「對我的衝擊太大。我一旦意識消失,醒來時絕對是別人頂替我。但是這件事沒有結果的話,我擔心其他人會做出什麼事。」

  張浩維很清楚群尚說的〝其他人〞是指什麼。

  「我明白了。」浩維拍拍群尚的肩,「今天結束前我會把我能找到的結果告訴你。你好好休息吧。」

  群尚虛弱的對他笑了笑。

  張浩維走出房間,然後打手機給方湘儀。方湘儀是偵辦這件案子的人,總會有什麼線索吧?

  「喂?警察大姐?」在電話接通時,張浩維也走出了醫院。

  〝搞什麼!別在我那麼忙的時候突然打來!我還以為是劉老頭來訓話呢!〞另一端的方湘儀似乎很不高興。

  「好啦好啦,你冷靜點,警察大姐。」浩維慶幸自己不是在醫院內。「我想知道一些事情,你有空能出來跟我說嗎?」

  湘儀沉默了一會,〝我現在在命案現場這裡。到附近談談吧。〞

  浩維答應了,此時兩人掛了電話。

  等浩維開車到渚音家的大樓,就看到湘儀站在管理員那裡招招手。他們一起走到附近的大鐘廣場,確定沒有其他警察在旁邊,才開始談話。

  「其實我不能告訴你。」方湘儀輕聲說著,「你是當事人吶。」

  「有事我負責。放輕鬆點,這樣裝神秘別人都會注意你好嗎?」浩維抬頭看看大鐘,現在是六點十二分。「你已經問過所有當事人了嗎?」

  「嗯,知道受害人余姓同學在上官家的,有上官渚音、你,上官渚音的兩個朋友。」湘儀拿出筆記本,「上官渚音的好朋友,其中一個是杜耀。杜同學有明顯的不在場證明,他在二點到五點都在補習,他的補習班老師也說他的紅帽子實在明顯,不注意到也難。而余姓同學的另一個朋友,吳士偉,我覺得非常可疑,因為到現在警方也找不到他人在哪。」

  「行蹤不明?」浩維感到驚訝。那麼他特地向上官渚音要了那兩個人的聯絡方法,似乎也用不到了。

  「是啊,但一切要等到找到他人再說。」方湘儀合上筆記本,盯著浩維看:「倒是你要小心了。警方很注意你。」

  「我?」張浩維覺得好氣又好笑,「關我什麼事?」

  「你不懂啊,浩維!」湘儀歎了口氣,「只有你一個人能證明渚音的不在場證明實在太薄弱。若沒有其他證據,弄不好的話,搞不好你會被當成共犯也說不定。」

  「太蠢了吧!」浩維叫了起來。

  「你先不要叫,快給我一個好的理由來證明你們的清白啦!」湘儀也覺得很煩。

  證明啊?浩維停下來低頭思考。

  「也許…嗯!那裡可以證明!」


  「我的確可以替他們作證。」Jose笑著說,泡了一壺咖啡。「渚音跟這位先生在中午時來到這裡吃飯,三點左右才離開。」

  張浩維在Jose說完後得意的對方湘儀笑了笑。他們現在在《異端人》,西門町小巷內的一家咖啡廳,也就是浩維跟渚音〈正確說是群尚〉中午用餐聊天的地方。

  「太好了。你真的能為他們證明吧?」湘儀也很高興的記下。

  「當然可以。」店長Jose將咖啡遞給他們。「我跟渚音滿熟的,第一次看到他跟比他大很多的人一起吃飯,所以記的非常清楚。」

  浩維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

  「嗯,得到這個消息真是太好了。那我先回去報告這件事囉,浩維。」湘儀笑著揮了揮手,離開這家小店。

  張浩維也鬆了一口氣,畢竟暫時證明了上官渚音的清白。既然這樣就先休息一下,在這裡吃個晚餐。

  「老闆,能給我菜單嗎?」

  「叫我Jose就好。」她笑著將菜單遞給浩維。「話又說回來,究竟發生什麼事呢?」

  「呃…有點嚴重的事情,最好別知道。」浩維可不希望事情越鬧越大。

  「果然是這樣吧。」Jose回頭準備東西時自言自語著,「渚音的一個朋友下午也有來,他平常都有戴帽子的,今天沒戴我還嚇了一跳。」

  「等一下。」浩維站了起來。「你說什麼?」

  「嗯,就是他朋友下午有來啊。他是來找渚音的,可是你們剛好那時候走了…」

  「抱歉!我晚點再回來吃!」浩維說完這句話就衝了出去。杜耀,那個紅帽少年,一個二點到五點都在補習的人,居然三點出現在《異端人》?浩維怎麼想都太詭異,馬上拿出渚音給他的手機電話號碼撥了過去。

  〝嘟嚕嚕嚕嚕…〞

  響了很久。這是警察沒發現到的事情,張浩維覺得事情有點蹊蹺。突然,電話被接了起來。

  〝喂?〞這是杜耀的聲音。

  「杜同學嗎?」張浩維謹慎的走到安靜的角落,按下紀錄通話,「我是上官渚音的心理醫生,有點事情想問你。」

  〝好啊,什麼事?〞對方爽快的回答。

  「有關今天案子的事。」浩維感覺到杜耀遲疑了一會。

  〝你想問什麼?〞他回答了。

  「杜同學你兩點到五點都在補習班吧?」

  〝嗯…〞杜耀的語氣低了點,〝其實有點不正確。〞

  「咦?」浩維驚訝他的坦白。

  〝那個…渚音的心理醫生,能不能不要說出去,因為我沒告訴警方。〞杜耀接下去說著。〝如果讓警方知道我中途有溜出去,他們會對我展開調查吧?這樣我就不能去查了…〞

  「查?查什麼?」浩維覺得很奇怪。

  〝查…呃,醫生你應該不知道吧?其實這也是我下午溜出來的目的。〞杜耀說的很小聲,〝我下午叫一個同學戴帽子裝作我還在上課,然後溜出去一會,我原本想去《異端人》找你們的,可是你們那時候好像剛好走了…〞

  浩維點點頭,想到湘儀說補習班老師只記得他的帽子。

  「不過,你為什麼會想到來《異端人》找我們呢?」

  〝因為說到西門町,渚音最喜歡的就是那家咖啡廳了。那間的奶油慕斯跟千層塔超讚的!不過不太適合飯後吃就是了。〞

  浩維暗自苦笑。「回到正題吧。你能說說你在查什麼嗎?」

  〝嗯──其實余念志他們,〞杜耀放慢口氣,〝我前陣子有聽到風聲說他們設計了一個計劃要對渚音不利。我去補習時不知為啥越想越不對,有種不好的預感,所以就趕出來要跟渚音說,但是找不到他我就只好先回補習班了。〞

  「我明白了。」浩維解開了通話記錄,因為他認為沒有必要了。「謝謝你的合作,杜同學。」

  〝不客氣啦。渚音沒問題吧?〞

  「唔…他在休息。」張浩維突然想到渚音〈群尚〉說的話,心不由得沉了下來。

  〝那就好。真是謝謝你照顧他。〞杜耀笑著說。

  兩人在招呼一聲後,掛了電話。

  又要從頭來過了嗎?浩維歎了口氣。他可以確定杜耀七分沒嫌疑了,但是案子終究沒有結果。

  突然,手機響了起來。

  「喂?」張浩維接起電話,霎時被對方的大聲震得拿離耳朵。

  〝浩維──!找到了──!你趕快來───!!〞

  「找到什麼啊?」張浩維無力的拿起手機,原來打來的是警察大姐啊。

  〝那個吳士偉!我們發現他躲在他另一個朋友家,現在已經帶到警局了。〞

  「什麼!」張浩維叫道,差點忘了自己人在西門町。

  只剩下這一點線索了──也許可以從最後一個人的口中得到些什麼,浩維開車前往,祈禱能盡快找到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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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三點時,張浩維見到渚音屋內的駭人景象──一名少年被砍得肚破腸流,一旁的渚音見到時當場昏倒,想必是受到不小衝擊。

  張浩維先是報警,接著盡快的把上官渚音送到醫院,而在他開車前往時,就看到警車開往渚音家的方向。驚歎警方的效率變佳不少之餘,他先把渚音送急診,確定無大礙時即安排了病房讓他休息。

  然而事情並非如此簡單。

  大約四點時,一名警官敲了病房的門。

  「我是劉育偉。」當浩維開門時,那名警官一邊拿出證件一邊說著:「請問是上官渚音的病房嗎?」

  「是的,有什麼事嗎?」張浩維困惑的打量這名警官,中年帶有些蒼老。

  「能請他出來問話嗎?」那位警官,劉育偉,話一說完就要強行繞過浩維進房內,浩維先是一愣,馬上用手擋住他的去路:「抱歉,他現在狀況不是很好,正在休息呢。」

  劉育偉不屑的看了浩維一眼。

  「你是醫生?」

  「我是…呃,不是醫院的醫生,」浩維慢慢的說著,「我是他專屬的心理醫生。」

  「心理醫生?」劉育偉的臉色有些變了,「你就是那個人?」

  那個人?浩維越來越糊塗了,而且他感受到情況有些怪異。

  「不管怎麼說,」張浩維盯著劉育偉看,「有什麼事到外面說好嗎?我可不希望吵到病人。」

  劉育偉先是瞪了浩維一眼,然後退出房門。

  張浩維也走到走廊,輕輕的把門關上。其實有警察來問話也不稀奇,畢竟他們兩個既是目擊證人,渚音又是屋主;但是劉育偉的態度讓他覺得似乎另有隱情。

  「這麼說,你是剛剛才趕到?」劉育偉先開口。

  「不是的。」張浩維說著,想猜出對方的用意,「我一直跟他在一起。之前我跟他約了時間談,結果一同到他家時看到命案現場,他當場昏倒,我報警後馬上就把他送來了。」

  「當場昏倒?嘖嘖…好驚人的演技。」劉育偉撇起嘴角,「這小鬼真不愧是天生的犯罪者。」

  他直接把渚音當作犯人?張浩維有些不滿了。

  「你這麼說有什麼證據?我之前見到渚音時,我還見到受害人,而之後渚音就一直跟我在一起。」張浩維瞪了劉育偉一眼,「他有充分的不在場證明。」

  「不在場證明?」劉育偉冷笑一聲,「我可要跟你說,之前跟他有關的案件,他都有不在場證明。」

  「什麼?」張浩維呆了一會。

  渚音之前的案子都有不在場證明?

  「你什麼都不知道?我早說別讓年輕的小毛頭來管,」哼的一聲,劉育偉說著:「把他交給科學協會,現在也不會發生這種事。」

  張浩維的忍耐簡直要到極限了。當他幾乎要衝出去揮拳時,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浩維,你怎麼會在這…劉警官?!」

  「警察大姐?」浩維訝異的望著她,此時才想到劉育偉之所以那麼清楚上官渚音的原因。

  「方警員,這是你提議的人吧?現在居然發生這種事。」劉育偉冷冷的說。

  「我們刑案小組正盡力追查。」警察大姐,方湘儀堅定的說著,「不管如何,都要找齊證據才能判斷犯人是誰,不是嗎,劉警官?」

  劉育偉看了她一眼,從他的表情可以看的出他很不高興。良久,他回話了。

  「你們盡全力搜查。但要是查出上官渚音是兇手,或者查不到一點線索,毫無異議要將他送到科學協會,明白嗎?」

  「是的,不過我們並不是無能到查不出案子的真相。」方湘儀回道。

  此時,劉育偉也一張臭臉的走了。

  「這就是你說的LKK嗎?」浩維有些瞭解為何湘儀會這麼傷腦筋了。

  「你才知道啊。」湘儀長歎一口氣。「倒是你怎麼會捲進來呢?」

  浩維搖搖頭,大略把事情的經過敘述一遍。

  「原來是這樣啊,那麼我覺得你別再涉入比較好。」方湘儀說著,拍拍浩維的肩:「交給我們警方吧。」

  「這怎麼行?那個警官也說了,若是查不出線索就把渚音送到科學協會,身為他的心理醫生的我怎麼能坐視不管啊──」浩維簡直要被煩死了。

  「我能理解啦。劉育偉警官最討厭的就是少年犯,當然對上官渚音很反感。」

  「能告訴我案情嗎?」張浩維直直的看著湘儀,「我是渚音身邊的人,又是目擊證人,說不定我能有什麼幫助呢。」

  「唔,我想可以吧。」湘儀說著,頓了頓,壓低音量說道:「可千萬不要外傳,空遠集團現在拚命的壓消息,免得媒體的渲染。」


  當上官渚音清醒,已經是黃昏了。

  他茫然的望著四周,看著陌生的病房與窗外風景,想理清自己為何在這個地方時,喀啦一聲,浩維走進門內。

  「你醒了?」浩維叫道,鬆了一口氣,「太好了,我還怕你會不會怎樣呢!」

  「我…?」渚音呆呆的望著浩維,「怎麼…回事?」

  「你忘了嗎?你看到命案現場時…」張浩維慢慢的說著,話還未說完渚音臉色馬上轉成慘白,猝然衝向廁所,對著馬桶不停的乾嘔著。

  「渚音?」浩維驚見這種情況,上官渚音簡直全身都在痙攣,嘔出如清水般的液體。

  「──你別再說下去了。」渚音伏在馬桶邊,無力的喘息著,「我只要看到血就會這樣,就算回想到那時的情形──嗚!」

  又是一陣乾嘔。

  這種情況絕不可能是裝出來的,浩維心想,走近渚音的背後拍拍背。

  在浩維送渚音來醫院時,醫生診斷出渚音昏迷的原因是休克──這種生理反應可不是一般,他是真正對血〈渚音說的〉感到極大的抗拒。

  這麼說兇手不可能是上官渚音,張浩維想著。

  等到渚音心情平復了些,浩維正要開口,門外又響起敲門聲。

  「我能進來嗎?」門外傳來有點熟悉的男音。

  「阿耀嗎?」渚音看來真的很虛弱。「進來啊。」

  門外的男孩進來了。那頂紅帽子浩維一眼就認的出,看來這是那個男孩的商標吧。

  「你沒事吧?聽說你休克了。」看到渚音病奄奄的半趴在廁所門上,紅帽少年杜耀趕緊過去扶他。

  「沒事才怪呢─────」渚音看起來又快吐了。

  「啊!這樣不行,要休息啊!」一旁的浩維也慌張起來了。

  「沒錯!啊,那個…誰?幫我把他抬到床上。」杜耀捲起袖子。

  「呃?喔。」浩維一時反應不過來。

  「咦?不要啦──可惡…」渚音掙扎個不停,在他們根本是用架的把他丟到床上去。

  「嗯,病人就是要好好休息。」杜耀得意的推推帽子。

  「去死,我能休息才有鬼…」渚音沒好氣的縮在被窩裡。

  浩維看了看他們兩人。戴帽子的杜耀是上官渚音最好的朋友吧?的確,這個人雖然充滿少年的頑皮氣質,感覺卻比另外兩個好多了──雖然說其中一個在今天死了,這麼說實在有些失禮。

  「嗯,那我不打擾你休息囉,渚音。」杜耀揮了揮手轉身到門外,張浩維想了想,也跟了出去。

  「那個…你叫杜耀吧?」浩維關上了門時說著,「你會來這裡,是因為警方通知你那件事吧?」

  杜耀回過頭,眼神似乎有些驚訝。沉默許久,他也開口了。

  「對啊,我聽到時真的嚇了一跳。」杜耀把帽子轉另一邊,「警察跑到補習班來找我,我其他同學還以為我幹了什麼好事。」

  「是嗎?」浩維思考了一會,「為什麼聽到消息,你是先跑來找渚音呢?」

  「你怎麼問那麼多啊,你不會是間諜之類的吧?」杜耀吐吐舌頭,「不過說真的,我一聽到消息下意識想到的就是〝渚音一定也出事了〞,而且他又很怕血…」

  原來如此。會有這樣的反應也不為過,渚音跟他是非常好的朋友吧。

  「對不起,問了你失禮的問題。」浩維點頭示歉,杜耀只是笑了笑。

  「不會啦。倒是我連你是誰都不知道呢,你是他的心理醫生嗎?」

  「是啊…咦?」浩維眼睛睜的老大,「他什麼都沒跟你們說?」

  「有說啊,」杜耀笑的很奸詐,「他說你是他老爸指定給他的結婚對象。」

  等到杜耀離開去接受警方詢問,浩維也總算把剛才的白爛氣氛揮散了。一個人獨處時腦子總是比較清楚,而且在渚音面前,因為怕刺激到他,浩維也無法談論命案的事。

  渚音總不會亂跑吧?浩維靠著病房的門,回想著方湘儀說過的話:

  『你其實是第二個報警的人。也就是說你並不是第一目擊者。』

  『咦?』浩維愣了一下,『第一目擊者是?』

  『理所當然是上官渚音家的保全人員吧!』方湘儀一邊說一邊翻著筆記,『他看到監視畫面突然受干擾,就過去探個究竟,結果發現余姓少年的屍體。之後就回到監測室報警。』

  『畫面干擾?兇手的把戲嗎?』浩維低頭思考著。

  『可能性很大。』方湘儀說著。『我們在監視器旁邊發現自製的機器,會放出干擾電波,是想掩飾自己犯罪的行為吧?這可能是精密計劃的殺人案。』

  『是嗎?有點奇怪呢,兇手既然那麼謹慎,難道不知道一放出去保全人員就會來看嗎?』

  『不管多聰明的人總有想不到的地方吧?』湘儀合上筆記本。

  『那凶器呢?』浩維回想當時的情況。

  『說起凶器,就是劉警官最認定兇手是上官渚音的部份,是上官渚音家的菜刀。』湘儀看到浩維露出困惑的表情,又接下去說:『上官渚音家裡只住他一個人,連傭人也沒有,所以菜刀上面有他的指紋也不奇怪吧?』

  『他一個人住?』浩維想了想,原來這就是為什麼那對父子生疏的關係,可能有些隱情吧。頓了一會,浩維又問了一句:

  『怎樣的菜刀?水果刀?』

  『切肉的刀子。』湘儀說著,『刀刀深入,且都砍要害,兇手真的是非常殘忍。』

  『是嗎?謝謝你,警察大姐。』浩維點了點頭,心中似乎有了個底。

  回想到這裡,浩維也下定決心了。他開門又進去房間,看到渚音還縮在棉被裡,好像在鬧彆扭。

  「渚音,你舒服點沒?」浩維關心的問著。

  而被窩裡的渚音只對他比了中指。

  「吶,今天的事,你想不想有了結?」張浩維問道,而渚音抬起頭來望著他。

  「那件事…越快解決越好。」

  「是嗎?太好了,我也想幫你,你能給我一些幫助嗎?」浩維走向床頭邊的椅子坐下。

  「你指的是什麼?」渚音皺了皺眉頭。

  「警方有把你列在嫌犯內。我想要讓你脫離嫌疑的話,得先確認一些事。」

  「把我列在嫌犯?開什麼玩笑!」渚音嚷道,然後迅速的冷靜下來。「你要確認什麼?」

  張浩維轉過身,重新把自己的想法整理一遍。然後,他回頭看著渚音。

  「你是真的很怕血吧?」

  「廢話!」渚音氣的丟了個枕頭過去。

  「你為什麼怕血呢?」浩維不死心的問下去。

  渚音沉默了一會。「我不知道。」

  「是嗎?」張浩維把枕頭還給渚音,「不過你極力避免跟血的接觸吧。」

  「當然,我連血的味道都不能聞,就算是一點小擦傷的血我也會感到難受。」渚音接過枕頭。

  「你家裡有一把切肉的銳利菜刀。」張浩維引出他想說的,「上面有你的指紋。」

  上官渚音不說話了,驚愕的望著浩維。

  「對你來說,那把刀應該一點用處都沒有吧?更別說是使用它了。」浩維繼續說下去,「而且你應該會極力的避免用這種,搞不好會讓自己流血的東西。」

  「那麼,你從這些訊息中知道什麼呢?浩維兄。」渚音回復之前的鎮定狀態,但眼神似乎有種覺悟。

  張浩維呆了一會,渚音不可能不知道他說這些話有什麼用意,為何渚音如此的冷靜呢?

  「那把刀是凶器吧,要不然你們不會注意到它。」渚音慢慢的說著,「你會這樣跑來問我,肯定不是認為我是兇手,而是發現了什麼,對吧?」

  「這個──」浩維停頓了一下,「我的確不認為你是兇手。但是你根本沒必要使用那把刀,現在已經成凶器的那把刀吧?你是在幫誰脫罪嗎?」

  渚音搖了搖頭,舉起右手,「指紋,從這隻手上採下來的吧?」

  張浩維有些奇怪的望著他。渚音看到他的神情,又說了下去:「我怕血的確是真的,而使用那把刀的的確是這個身體。這樣說,你有沒有搞懂了?」

  「你在說什麼啊,這不是互相矛盾嗎?你不可能去使用這把刀吧…除非…」張浩維的臉色突然變了,「…除非…你是…」

  「明白了嗎?」上官渚音淡然的說著,「我不過是這個身體裡的,其中一個人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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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異端人〞,熱鬧街頭巷子內一家不起眼的咖啡廳,裡面的光線全是用蠟燭點成的小燈,還有窗廉外透入的陽光構成,一種自然而幽靜的美。

  雖然是白天,這家小店卻沒什麼客人,店員只有樣貌清瘦中性的店長,跟一旁演奏鋼琴樂曲的蕭瑟男子,輕柔的彈奏著月光。

  「嗨,Jose。」上官渚音一進去就微微向店長招了手,然後很自然的坐到店角落窗邊的桌子。

  店長微微抬了頭,淡淡一笑,「好久不見。倒是你帶了新朋友嗎?」說著就望了張浩維一眼。

  浩維有點尷尬,但依然跟上坐在渚音的對面,而在同時店長親切的送上一個熱氣騰騰的小茶壺跟茶杯,也附上了簡單的菜單。

  「Jose真是個好人,對吧?」渚音倒了自己的份,啜著杯緣的熱茶。

  「嗯。」浩維有些愣愣的也倒了茶,只是一直注視著回到櫃檯的店長Jose,微長的髮梢跟修長的身段,讓浩維有些好奇他的性別。

  「她是拉子。」渚音很輕描淡寫的解決浩維的問題。「不過也少有男的比她帥的。」

  「喔──」覺得自己很無聊的浩維,拿起菜單想掩飾自己的窘態,而這時渚音突然打斷他:「你在點菜的時候,能不能別點牛排羊排之類的肉排?」

  「為什麼?」

  「我不是很喜歡看到血。」渚音皺了皺眉頭。

  不出十分鐘,浩維的漢堡排跟渚音的黑胡椒牛肉燴飯都上來了。兩人吃著午餐,安靜的氣氛顯得有些詭異。

  「講點話吧,我可不想有和一個大男人相親的感覺。」上官渚音大口的吃著牛肉說著,而浩維表示同意,也吃著自己的東西。

  「話雖如此,就是不知道該講什麼才會那麼安靜吧?」浩維啜了口茶清清喉嚨。

  「那你找點話題吧?」渚音顯得有點無趣。

  「話題?」浩維有些反應不過來,「這個嘛,嗯,話題──你那些朋友,你都跟那些人來往嗎?」

  顯然浩維真的很在意那個染髮的說自己老的事。

  渚音搖搖頭。「我的朋友很多。那兩個是喜歡到我家裡玩的。」

  「是這樣的啊。」浩維頓了頓,「你說那兩個?」

  「余念志跟吳士偉啊,啊,就是剛剛那些已經去我家玩的。說實在我不太喜歡他們。」上官渚音吃啊吃,盤子已經快見底了。「他們只是想玩我家電動嘛,因為我是有錢人。」

  「是嗎?」張浩維總有些不太好的感覺。「那,那個戴著紅色帽子的那位呢?」

  「他啊,杜耀,杜爛又靠耀,是我最好的朋友。」渚音拿起茶杯喝了幾口,再用茶壺倒滿,「我想他是擔心我吧,因為他很不喜歡阿志跟阿偉。」

  「為什麼你要跟你們不喜歡的人來往?」張浩維不解的問。

  「自我保護。」渚音微微一笑,「要知道我們學校的人都不是簡單人物,阿志那一群啊,就阿耀的感覺是覺得他們有點小型不良團體的感覺。但是既然我都跟班上的所有人成為朋友了,不跟他們作朋友好像有點要對立的意思,所以就暫時維持這種關係囉,反正我又沒什麼損失。」

  浩維沉默了一會。原來這群朋友都是同班同學,渚音的學校是空遠財團支助的學園,以精英教育聞名。可是浩維困惑的是,如果余念志〈就是那個染頭髮說浩維老的人〉真是不太好的人,那麼渚音大可不必理會他,尤其渚音自己也知道對方只是覬覦他擁有的東西。

  「你不擔心嗎?」浩維似乎忘記自己冷掉的漢堡排了。

  「為什麼要擔心?我都告訴他們我鑰匙放哪讓他們自己去我家了──」

  「咦?」

  「反正有保全系統嘛。」渚音咧嘴一笑。「我雖然有跟保全人員說用我的鑰匙進去的人可以不用管他們,但我沒說離開時可以帶走些什麼啊。」

  「是、是嗎,」張浩維覺得自己被耍了,「你還真是一點也不擔心呢。」

  「沒錯。因為我不是一般人。」上官渚音直盯著浩維看,「你不就是為這個而來的嗎?」

  浩維愣了一下,直到渚音的餐盤被收走才想起自己吃到一半的冷漢堡。

  「我還以為你一開始會說關於醫療的事什麼的。」渚音望著拚命把東西吃完的浩維。

  浩維好像被食物哽到很痛苦,猛力捶著胸口。

  「為什麼你先提起我朋友的事啊?正常來說心理醫生好像不會先問這個。」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渚音自顧自的說著。

  「是你叫我開話題的──咳咳!」浩維有點後悔剛剛為什麼不先吃完再說話。

  「一般的心理醫生見到我好像都是說〝說說看你的問題吧〞這樣開門見山,我還以為你想問,才給你方便呢。」

  「正常會那樣問?」浩維有點被哽到的東西惹火了,「如果我那樣問你,你會答嗎?」

  「當然不會。」渚音沉下了臉,「有些事情是不能直接讓你知道的,浩維兄。」

  浩維呆了一會,而店長總算來收走他的盤子了。

  「你是指什麼?」

  「我是先說在前面,如果你現在要問我有關我問題的事,就是白費力氣。」上官渚音拿起菜單,「我不能告訴你。」

  張浩維有點不高興。這算什麼啊!上官渚音那麼不跟醫生合作,又為什麼要跟自己見面呢?是要耍他嗎?

  而一旁的上官渚音只是點著飯後甜點。

  「你想吃什麼?我推薦千層塔跟奶油慕斯,真是上等的好品喔!」渚音把菜單遞給浩維。

  對方並不是在示威。感受到這一點的浩維接了菜單,情緒緩和了點。回想上官渚音的意思,張浩維不禁感到他另有所指。〝有些事情是不能直接讓你知道的〞,〝我不能告訴你〞,這兩句話似乎在暗示:我有不能說的理由。語氣中的「不能」,即是指就算他想說,也有某種理由約束著。

  「那我要奶油幕斯。」張浩維回道。

  渚音點了一份萬聖水果塔。

  也許那是警告吧?張浩維想著,之前的心理醫生之所以發生問題──

  甜點就送上來了。吃著美味的甜點,雖然美味但油膩了一點不太適合飯後吃,張浩維有點怨恨的望向吃著清爽水果塔的上官渚音。

  其實張浩維有一肚子的問題想要問,但是被美食填滿的腦袋可不能思考太複雜的東西。他們聊著一些有的沒的的事情,從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為什麼你衣服上總會跑一條線?〉到亂扯國家大事〈我覺得某某部長穿女裝的樣子搞不好會更有稱頭〉,南天地北都聊得亂七八糟,不過兩人都很自然的,沒有問及對方的私事。

  良久,大概快三點時,也聊到沒啥話題了。

  「唔──」張浩維把最後的茶喝光,望著渚音。「我想今天就到此為止吧?」

  「喔?要說再見了嗎?我還真有點捨不得你,浩維兄。」渚音眨眨眼,低頭思索著什麼。突然他露出了笑容,「你要不要來我家啊?」

  「來你家?」浩維茶快噴出來了。

  「有什麼問題嗎?」一派理所當然貌。

  「我沒事去你家幹嘛?」張浩維沒好氣的說。

  「來看看嘛!對你來說不是比較好嗎?再說你也想多知道我的事情吧?」上官渚音裝得可憐兮兮的樣子,「我老爸把我托付給你,你連參觀一下我家的意願都沒有嗎?」

  「是是是──」張浩維先是舉手投降,忽然想起:「你同學不也在你家嗎?」

  「有什麼關係,把他們當隱形人就好了。」渚音不以為意的說著。


  張浩維明白為什麼上官渚音要自己去他家了。渚音滿意的下了車,充滿感恩的向車上的司機──浩維說聲謝,然後就走向自己住的大樓。

  好像被利用的感覺讓浩維有點不是滋味。他跟向正在跟管理員說話的上官渚音,然後一起上了電梯來到渚音家的門前。

  「你家是樓中樓?」浩維四處觀望著。

  「嗯,對啊。」上官渚音從傘筒下的一個傘套裡拿出一串鑰匙,喀啦一聲的把門打開:「華麗的會把你嚇死。」

  在打開門的剎那,浩維真的被嚇到。

  並不是門裡的裝潢令張浩維驚訝,而是四處凌亂的客廳,躺著一個滿是鮮血刀痕皮肉綻開的人,身上地上的血跟原本染紅的頭髮相映襯。

  「余念志?」張浩維回想起那個染髮少年,旁邊發出一聲重響,上官渚音已經倒在地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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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嘟嚕嚕嚕嚕──嘟嚕嚕嚕嚕──

  沒人接?也難怪,突然打過去也未免有點──

  嘟嚕嚕嚕嚕嚕──嘟嚕嚕嚕嚕嚕──

  張浩維開始有點後悔自己的魯莽。

  等了一分多鐘。當浩維打算掛掉電話改個時間連絡時,耳邊就很巧的響起〝喀〞的一聲。 

  〝喂?〞

  是剛剛的聲音!也就是說接電話的的確是上官渚音。

  「抱歉這麼冒昧打給你,我接到你的留言了。你就是上官渚音吧?」

  〝是啊。〞對方聽起來好像在偷笑,〝你是哪位呢?〞

  自己居然急到糊塗了!「呃,我是張浩維,你好。」

  〝其實我知道啦!答錄機有你的聲音嘛!〞笑出聲,他給人的感覺很開朗,〝那麼你想閒話家常呢?還是開門見山呢?〞

  沒料到對方居然這麼乾脆。

  張浩維本來是毫無考慮就打電話過去,現在反而有點被弄得不知所措。冷靜下來,浩維思考現在的處境:這是第一次跟上官渚音接觸,不過看他的態度似乎可以放鬆一點,應該不用過於緊張吧。

  「說真的,我是一聽到留言就打過來了,不過仔細想想也沒考慮過要約在哪。」張浩維決定老實的跟他說,反正這不致於會引起敵意吧。

  〝哈!我還在想你怎麼突然打來!你真是有趣呢!〞居然被自己的病人說有趣;張浩維有點哭笑不得。

  「很丟臉吧〈真的覺得自己很丟臉〉。話又說回來,你真的認為我約什麼時間地點都可以嗎?」

  〝是啊,我其實是個很閒的人。你應該是比我忙多了,所以我決定要讓你安排。〞

  「是這樣啊…」張浩維仔細思索自己的時間表,  「這個星期六的早上如何?不用太早,大約十點左右吧。」

  〝可以,不過我那天有約同學來我家玩喔。〞

  「咦!」那你還說可以?「沒關係,可以改個時間約吧?」

  〝沒差,反正我在不在都沒關係,反正他們也只是來打電動的嘛。不過十點時我可能還會跟他們在KTV,我們會唱到十二點,你想的話我可以先…〞

  「啊,不用了,我想就約在十二點吧!」

  突然覺得好累。這個人,上官渚音,他的邏輯概念顯然跟別人不太一樣,不過這可能是他跟他朋友的相處之道吧?說到這,張浩維就想到上官渚音其實約好他的同學來玩的事。

  「放著你同學真的沒問題嗎?你們不是先約好了?」

  〝沒問題啦!少一個人搶搖桿他們才高興咧,倒是你不會太介意吧?〞

  「不會…」

  〝那就好啦。那麼我們要約在哪裡見面呢?〞

  「約在你,嗯,你在哪裡的KTV唱歌?」

  〝捷運西門站的錢櫃。〞

  「那就十二點約在捷運站門口,可以嗎?」

  〝我記下了。那你想約在哪邊談?我家有那班同學,有點擔心會太吵…〞

  「這樣啊…那約在附近的餐廳之類的好了,順便吃個午飯。到時再決定吧?」

  〝OK。〞他的聲音隱有一種滿意的笑念。〝謝謝你囉,醫生,我很期待跟你的見面。〞

  通話時間三分零五秒──張浩維掛下電話後才注意到。難得有的緊張感,可能是若有若無的急迫性造成的吧?沒想到自己一下就打過去,沒想到對方這樣乾脆,沒想到這麼短的時間內就下好結論。

  由於一切來的太快,掛掉電話後張浩維還有種茫然的不真實感──不過人總是要冷靜下來。浩維自己也很清楚為什麼要直接打給上官渚音。

  要看一個人,除了眼睛不會騙人以外,還有聲音也不會騙人。與其說不會騙人,應該說從聲音就能聽的出來一個人的心理狀況;是否有所隱瞞,是否言不由衷,是否左右而言其他,在這方面有專長的人大都能分辨的出來,心理醫生也是其中之一;而個性的五花八門,從聲音就更聽的出來了。

  這是張浩維跟上官渚音通話的原因,在見面之前先確認對方是怎樣的人,越早的話越能評斷該怎麼辦。

  但是浩維覺得自己錯了。

  上官渚音這個人──有點難纏,這是他多年來修練的直覺所感覺到的,而且是屬於不太好的那種感覺。乍聽之下會覺得上官渚音是個很平常的孩子,開朗爽快不多加猶豫,不過照理說在約定事情時都會加以思考,而且他已經有約了,卻容許讓張浩維的約定優先。

  哪裡有點古怪,是非常古怪。雖然上官渚音要張浩維決定約定的時間,可是從他毫不拖泥帶水且自信滿滿的態度,卻有種…自己已經安排好的感覺,不管是不是錯覺,一個人就算思考的再快,他在猶豫時一定會產生遲疑。雖然說安排好這種布局很奇怪,但也有可能,應該說很有可能,上官渚音把張浩維所有可能會有的決定都思考過了,因此對答如流;為什麼要這麼做,是代表自己有了充份面對張浩維的準備。

  上官渚音在試探他,這是浩維非常肯定的。

  他該感到害怕嗎?但是一個心理醫生自己先亂了陣腳,就無法讓病人信任。至少,從電話裡感受不到明顯的惡意。就算一個人有所保留或加以試探他人又如何呢?他們連見面都沒見過。

  碰到一個跟以往不同類形的聰明對象就慌了一下,真是太可恥了,這麼想的張浩維產生了跟以往不同的幹勁。今天是星期二,離星期六還有四天,足夠他準備需要的資料。

  話又說回來。

  是什麼讓他覺得不吉祥的呢?上官渚音給他的感覺很平常,不像是一般需要他幫忙的人。究竟是哪裡讓人覺得他有問題呢?張浩維覺得自己似乎遺漏了什麼重要的線索…


  星期六,總算到了這一天了。

  張浩維站在捷運站門口等著,看著四週來來往往的人群,說明這個地段這個時刻的熱鬧情景。浩維之前為了要認出上官渚音的樣子確認過他的照片,總算發現不尋常的地方。即是照片中流露的空洞感,跟他在電話裡的形象有很大的出入。

  其實照片是兩年前的,人會有所改變也不足為奇,但是上官渚音身邊的事情,也是近年來才有的。

  這跟上官渚音本身的問題有關嗎?總之,見面之後可以知道多一些事情吧?張浩維看著手表,還有兩分鐘才十二點,如果在十二點唱完歌,出來大約還要花個七、八分鐘。趁這個時候整理一下自己的心情。

  張浩維慢慢回想著上官渚音的資料,他的樣子,他在電話中的態度,慢慢繪出一個形象出來。不久,一群少年鬧哄哄的從捷運的另一端走來,張浩維可以認的出其中一個就是上官渚音。

  渚音的樣子的確跟以前一樣纖細清瘦,但是比照片上來的結實多了,給人的感覺很爽朗,不刻意的打扮有些率性的瀟灑。他正跟朋友打屁互嘲,但卻不讓人覺得不成熟,反而自然而舒服。

  此時上官渚音也注意到張浩維,笑著小跑步到浩維跟前,仔細地上下打量〈浩維被突然的行為愣住了〉。

  「張浩維?」他問道。

  「上官渚音?」浩維覺得有點蠢的回話。

  噗的一聲渚音大笑起來,露出不知是佩服還是嘲諷的笑容豎起大姆指,然後回頭跟他的朋友示意:「我就是跟他約。」

  「沒想到你喜歡的是老頭呢,渚音。」其中一個有染髮的不屑的扯了下嘴角。他說的話讓張浩維很哭笑不得,而一旁的渚音只是舉雙手搖頭,好像在說〝這不是我能決定的〞。

  張浩維在受到打擊之餘,定眼看了看渚音的朋友:三個男孩,一個戴著紅色帽子,一個個子小小的,還有剛剛說他老的染髮少年;不知道是不是剛剛那句話的緣故,染髮少年給他的感覺很討厭。

  「那我等一下先跟他走,你們自己回去可以嗎?」上官渚音跟他的友人說著,「我大概兩、三點回來。」

  「沒問題啦!你不在的話就我們幾個包啦!」染髮少年說完對小個子的使個眼色,嘿嘿的笑了起來。旁邊的戴紅帽的少年搖搖頭,也加入話局。

  「你們別太不客氣啦!怎麼說那都是渚音的家咩!」他調整一下帽子笑說,又變成一副哀怨臉:「可惜我等下就要去補習班了,要不然也能跟去跟你們拼電動了。」

  「唉呦,阿耀,晚點就能一起打了嘛,」渚音拍拍紅帽子的頭,轉向染髮少年:「阿志,你們還記得鑰匙放哪吧,記得要放回老地方喔!」

  「是是是,」染髮的張開手笑說:「要回心轉意回到我的懷抱喔,哈尼。」

  浩維為這種無聊的噁心話打了個寒顫。不久一群人也散去,剩下揮手說拜拜的渚音跟剛剛完全不能入狀況的浩維在原地。

  「那麼,」渚音鬆了鬆剛剛揮手過度造成痠痛的肩膀,「找個地方吃個飯,然後聊一聊我們之間的正經事吧,張浩維醫生。」

  「那當然…不過可以別叫我醫生嗎,這樣有點不自在。」

  張浩維這麼說不是因為謙虛,而是他本身也不認為自己是正式的心理醫生。渚音對他笑了笑,改用比較不拘謹的態度:「那麼叫你浩維兄啦!你覺得要在哪裡吃啊?」

  浩維兄嗎?第一次聽別人這樣叫他,感覺有點新鮮。

  「這個嘛,我對這裡也不熟,看你喜歡在哪家店吧?」

  「真的啊,太好了,這附近的巷子裡有個小小的咖啡廳,人少東西又好吃氣氛也滿不錯的,我們就去那裡吧?」渚音看起來樂的很。

  既然雙方都沒異意,那麼當然就決定要去那家咖啡廳了。一路上兩個人聊些有的沒的,總算到了巷子內的小型咖啡廳《異端人》,裡面的氣氛幽靜典雅,有著淡淡的古風。

  「那麼我們進去吧,浩維兄。」上官渚音拉開門,淡淡的微笑著,「盡情的用餐吧!而且,我們兩個都必須要多了解彼此才行。」

  他的笑容,好像有一種不同的深意,而張浩維此時尚未查覺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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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娃娃 於 2012-6-19 00:32 編輯

《第二章》

  上官渚音,現年十七歲,性別男,空遠集團現任董事長的獨生子,自十三歲有精神不穩定的情況。

  張浩維一次又一次的看著資料。

  燙手山芋。

  光拿著基本資料在手上,就感到十分地沉重--沒有病歷,沒有明顯發病過程,沒有特別明顯病徵,只知道〝有問題〞。

  「靠──」非常順口。

  雖然心情還很給他想罵譙前面那個字,或者問候別人老母親,但是他兇狠的能耐到底只有這樣。

  張浩維自己也感到很無奈。他這個人不管多堅守原則,個性還是太好說話。當然,傷天害理的事他是不會答應的,這不知是好是壞呢?畢竟不會違背自己的良心,他是個正常而善良的人;但因為如此,每次會接下的一定是推也推不了的東西。

  智商?好像是上高中開學前測的。

  「230。」

  這絕對是非常高的智商!張浩維驚訝的看著這個數字。比一般來說的絕頂天才商數〝180〞來得高,就連金氏世界紀錄的最高記錄也是230。

  該不會是假報告吧?若是真的,而精神狀況不正常的話,其複雜狀況一定也比一般人高,而更糟的是他也許會成為智慧型罪犯──也說不定。

  現在的小孩越來越難搞,尤其是聰明的小孩,更別說聰明的問題小孩。

  該死。為什麼自己是這種懦弱的個性?他再有能耐一點,就不會幫別人做太多事累個半死,就不會追不到女仔,女友跟人跑,被情人甩掉…想太遠了。

  「──算了。」

  當然,要是他會抱怨那麼多,就不至於會後悔。

  張浩維自己也明白,自己下定決心答應的事,絕不是那樣毫無思考就會答應。自己已經明白,可能會有的危險性,以及自己有沒有那種覺悟。

  至少,那個小孩不會開瓦斯燒死自己在家裡吧?以正常來看的話。

  空遠集團,依然是臺灣現今最大的集團,全世界數一數二的集團。

  集團,有錢人,讓人難以捉摸。

  張浩維應該是有點緊張的。不到一個禮拜,一間在高級公寓的房子,各種平常能用的到的家具電器,科技產品,電腦、電話、手機、傳真機,總之一切設備完善良好,全都是最新品牌還閃閃發光全套包裝,門號跟其他問題,馬上就解決完畢,準備好在他的眼前。

  更正,他應該是非常緊張。

  事實上有這種特別待遇是第一次──應該說根本不需要這種特殊待遇。也許,是因為對象也很特殊吧?

  在他答應的隔天,馬上就收到一封信,來自空遠集團的董事長。

  信上的筆跡工整,寫的是感謝張浩維的幫助,還有關於他兒子的一些事情,並說明他準備的東西是怎樣,詳細的告訴他。那位董事長把他所能準備的都準備好,然後放手讓張浩維去做。不知這是一貫做法,策略,或者是特別因為自己兒子的緣故才費那麼多心思?

  董事長在信上非常讚賞張浩維,看來,他也知道張浩維的不少事。

  張浩維心情很悶。

  他自己明白自己原本不會成名的。都是因為他解決了那個案子──他的恩師的案子。

  張浩維的恩師,金.佛斯特,是英國有名的心理學專家,在五十六歲的時候來到臺灣擔任教授。他是張浩維在大學的教授,亦有更深遠的關係,張浩維敬他如自己的父親。

  在金接下渚音的案子前,有跟其他心理專家一起嘗試要解開一個連續殺人魔的心理,但是之後他卻葬身火窟。張浩維悲痛之餘,接任恩師的工作,嘗試用一種一般心理醫生不會用到的方法,居然突破他的心防,解開了那個連續殺人案的謎底,張浩維的名聲也一炮而紅,被外界譽為〝青出於藍〞。


  這樣的結果張浩維並不喜歡。因為他只是想做好──他最重要恩人未做完的事。雖然是沒有預料的,但似乎是因為這個名聲,讓空遠集團的董事長注意到張浩維。也因為如此,那位董事長同意跟警方合作,才有這個機會來接觸上官渚音──是巧合,或是安排?

  嘆了一口氣,張浩維用配給他的鑰匙打開那間屋子的門。客廳雅致且寬敞,地毯是褐色系的波斯毯,牆壁是溫和的米色。另外有他的酒吧、酒櫃、專用書房,一間個人房,一間客房。

  「我的天吶,好貴的樣子。」他呆愣著說。

  準備的這麼週到,害他一點也不敢輕舉妄動。雖然是自己的新家,走進去卻戰戰兢兢,好像小偷闖了空門。

  最後張浩維總算躺倒在那兔毛沙發上──人終究是會累。

  有時候人想太多反而什麼都想不到,但是一放鬆反而靈感都來了。張浩維冷靜下來,不再想這間房子的事,而是想想上官渚音的事。印象中,那封董事長的信雖然有提到上官渚音的事,卻不是非常多。他父親似乎已經講的很詳細,看起來卻很像報告,沒有什麼私人的事。

  是他的錯覺嗎?這對父子好像有些生疏的樣子。

  胡思亂想之中,張浩維突然注意到答錄機閃著紅光。應該是警察大姐留的吧?一邊唸著消息真靈通,一邊按開留言。

  〝你好,張浩維醫生。〞

  意外的,是個很乾淨的男音。

  〝雖然我這樣打電話給你有些冒昧,但是我想時間不多了,可以的話,能夠跟你見面嗎?見面的時間地點就視你有空的時候好了,打我的手機吧,你應該知道的。我是上官渚音。〞

  張浩維愣愣的聽著,直到嗶---的聲音想起才回過神,急忙再重聽留言,確定自己沒聽錯。

  「是上官渚音嗎?」

  心跳的很快,張浩維不知道自己是緊張或者興奮。只是拿起電話,毫不猶豫的撥下那個號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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