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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悚靈異] [九把刀]都市恐怖病-語言[全文完]

[九把刀]都市恐怖病-語言[全文完]

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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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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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什麼是真正的恐怖?

驚聲尖叫的血肉橫飛?不。

七夜怪談式的沉重氣氛?未必。

希區考克式的詭異?有一點味道,但還不夠。

面對一個殘忍的兇手或躲在角落中的鬼魅,是大家都會害怕的。但是我們知道別人也一樣害怕,我們也可以逃。

有退路,有依靠,就不見得恐怖。

只有當一個人孤獨地面對未知時,恐怖才真正存在。

什麼是未知?

人被剝奪了什麼或被附加了什麼時,會陷入未知?

秩序,在這裡是串聯每個故事的概念。

這是我自「美三甲的故事」以後的文字創作。

跳脫天花亂墜的隨意寫法,這次的故事架構是相當緊密的,

故事的總綱叫做都市恐怖病,描述的並非因為高度工業化下疏離帶來的人性壓迫,也非因為生活節奏緊張產生的精神疾病;

在這些故事裡,說的是極端不可能的事,不一定真的恐怖,但卻帶來了挑戰,面對未知的挑戰。

我以社會學與心理學的知識鋪陳了這個故事,探討當不同的人在面對奇異的未知時,其思考與探索的過程,有人成功地克服了逆境,有人在無解中迷亂,有人崩潰;在極端的情境中刻劃極端的人性,把玩極端的意義。

我在寫作過程中進入角色一起思考,一起與未知互動,也一起成長。

寫作的過程是極迷人的。

語言是第一篇故事,探討符號的意義與思考的結構,作為一個開端,而到最後,所有的故事都將歸於一個主軸發展,會越來越有趣吧!

希望大家同我一起隨著故事的發展腦力激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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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四百零....四百零七....四百...零八...四百零九...............四百九十....九十....四百九十七.....四...百..九十..八...四百九十...九十九....五百...呼...」我稍微鬆了一口氣,在紙上用力地補上正字的最後一橫;轉過身看了沙漏一眼,剛好又漏完了,是第二十一轉了。這個沙漏一轉要五分鐘,我已經花了....我算算....嗯,總共是一百零五分鐘了。

又惡化了。

上個星期數到五百時,只用了十五轉,我的腦袋又退化了不少!想到等一下還要吃力地繼續數到一千,就感到無盡的疲累。現在的我,每天都得像個剛學數數的小朋友一樣地數數字,以保持我的頭腦清楚。每天睡前這項自我要求,是快樂與惶恐參半的,慶幸的是,我始終能掌握基本的邏輯,雖然很累人,但是過程使我很清楚自我的存在,惶恐的是,我知道再過一段時間我就會失去它了,按照退化的速度來看,頂多兩個月,我將完全沒辦法思考。

所以,趁著我還保有一些理性的時候,我想將我遇到的駭人經歷寫下來,越快越好,也許我很快地就沒法子使用文字了,在你看到這一張紙條後,請務必跟我聯繫,我是說,如果你也看得懂的話。

我是交大的學生,大四了,平常可沒有數數字的習慣,喜歡看漫畫,看電影,當然書還是會念的,成績還好,人緣也不賴,有一個在念師院的女友。半年前,事情發生的前一晚,我過得跟平常一樣,我很確定,因為我已經回憶過數十次了。

我跟往常一樣混到很晚才上床,睡覺時,室友一顆還在網路上聊天,石頭邊唸書邊舉啞鈴,阿康跟兩隻貓在床上玩。一切都那麼樣的平凡。

那夜因為大家都太晚睡,所以隔天一直到中午才起床,很默契地,四個人幾乎是同時從爬下床來。

「又翹掉了上午的管專了。」我邊換衣服邊說。

「幫我買便當,我要先上一下網路,要雞腿的」我塞了一張鈔票在一顆的手上。

「$%^&*#@$%&!@$#*(%)一顆似笑非笑地把錢塞還給我,還發出了一串非常沒意義的"聲音"。

「耍白痴喔?!幫我買啦,外面都在傳說王一顆急公好義救人急難難道是假的嗎?」我邊綁鞋帶邊說。

「%$^&%^#@%@^*&」一顆又發出一串奇怪的"聲音",顯得有點不耐煩。

「白爛喔? 好啦,今天破例微服出巡,跟你們去吃。」我說。

這時,我又聽到了兩串亂七八糟的聲音,但不是一顆發出來的,而是石頭跟阿康朝著我發出來的,還伴隨著笑聲。

「#@%@^%^&*(&*%$」我沒好氣地也胡說八道了一句;

一大早就裝瘋賣傻的,真是有害身體健康,不過有喜歡同我開玩笑的室友,正合我嘻嘻哈哈的個性。

等動作最慢的阿康安頓好他的愛貓後,四個人便一起去吃中飯;一路上,四個人都以這種歪七扭八式的聲音"交談",我漸漸厭煩起來,

玩笑開太久總會無趣起來。

走進學校餐廳,我馬上就感到一陣窒息感。

好煩。

不知道為什麼,心頭總覺得怪怪的,有一種鬱悶的壓迫感。

可是人潮並沒有太擁擠啊,大概是玩亂說話的遊戲玩太久了吧。

已經到了快餐區的櫃檯前。

「雞腿飯一個。」我遞過去一張百元鈔。

只見收銀小姐古怪地盯著我,似乎不打算給我便當的意思。

「嗯?沒雞腿嗎?那魚排吧。」我說。

收銀小姐揮了揮手,滿臉怒色地發出了一串聲音。

又是那一種毫無意義可言的聲音。

我幾乎呆住了,不過看來她要我走開的意思倒不難了解。

石頭輕輕推開了我,用一種責備的眼神看著我,我彷彿做錯了什麼。

「#$@&*%$@%$%!」石頭回頭向收銀小姐亂七八糟地念著。

「白痴喔」我碎碎念著,作弄人啊?!

如你所猜的,石頭買到了一個便當。

這是一場陰謀嗎?

一顆跟阿康接著都像神經病似地,煞有其事地向收銀小姐亂念一堆聲音,同理,他們都拿到了便當。

「裡面裝的是大便嗎? 講大便話點到的應該是大便吧!」我開玩笑地跟他們三人說,但從他們古怪地眼神中,我感到一股莫名的寒意。

不!是陰謀!

一定是場可笑的陰謀。

今天是什麼日子?! 愚人節..no..no....那是屬於我的節日,而且現在是十月;生日.....不會吧,還有半個月...。喔喔,應該只是個草草計劃的陰謀吧!看來他們連收銀小姐也網羅了,算是花了些心思,我就陪他們玩玩吧......。

等等,他們怎麼知道我今天會想吃快餐咧? 啊!太容易了,只要他們三個人都往這邊走,我跟著吃快餐的機率也就變得很大,也許,他們根本連其他小吃部門的收銀員都串通過了吧。有趣。

「咳!嗯,@$%()%$&^%*%^!@$*」我擠出一個鬼臉,再次向收銀小姐挑戰。

哈!果然不出我所料!那小姐給了我一個......豬排便當?!

好吧,反正我也知道他一定聽不懂我在說什麼,但是很詭異的,她找了我一張五百元的鈔票跟兩張名片,還有一張塗鴉的紙片。

但我給的是一張一百元的鈔票啊!

我狐疑地盯著她看,但我確定這不是一個道德感的考驗,因為我另外還收了奇怪的廢物,我只是覺得太無厘頭了點。

過了幾秒,她露出不耐的眼神。

OK!OK!我轉過身走了,反正是一顆他們安排的白痴遊戲。

跟一顆三人會合後,我們便一起坐在電視前吃飯。

在數秒之間,我睜大了眼睛,被接著發生的事情嚇了一跳。

我不能置信。

電視正播著午間新聞…用一種我聽不懂的語言播報。

那甚至不是一種語言。

我不會日語,但是我知道什麼樣子的語言聽起來是日語,如果是一種我從沒聽過的語言,我也覺得我可以分辨出它有沒有意義,我是說,我知道隨便鬼扯的"聲音"跟可以真正拿來用的語言的分別。

我想很多人都有這個能力吧!如果我隨口念出一串如「烏魯撒不干七魯七魯黑呦黑」之類的"話",你應該可以知道我只是鬼扯一通,充其量只是一種聲音,或噪音。

現在的新聞播報員給我的感覺正是如此。

沒有章法,沒有系統的"聲音"用她甜美的聲調發出,本來應該會令我捧腹大笑的,但這個時候,我只覺得毛骨悚然。

太....太沒有道理了吧!一顆的影響力有大到開全國觀眾玩笑的地步嗎?

我看了一顆一眼,走到電視前面蹲了下來,仔細地搜索。

不是錄影帶。 因為根本沒有錄影機。

我退後坐下,心中空蕩蕩的,懸著。

我看著電視上親切的播報員,非常仔細地觀察,我相信當時的心情比考試還緊張。

沒......沒錯!她的嘴型正好貼合它所發出來的聲音。

我覺得噁心。

「一顆,」我說,「你怎麼做到的?」

「!@#!$$!!$%^$%&%」一顆。

預料中的回答。

「嗯,我認輸了,」我努力地嘗試,「你真是他媽的厲害。」

「!@#^&*」一顆面有怒色。

「...............」我靜默了。

我想他是聽不懂我說的話了。

我盡量使自己冷靜下來,而且我很快地就做到了,因為我所害怕的是一件完全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我站起來,走進人聲鼎沸的用餐人群中。答案就在裡面,我想。

現在我知道為何我一進來餐廳便感到壓迫的原因了;是噪音,

這種沒有意義結構的聲音從每個人的口中說出,談天,叫鬧,買賣。每個人都看似愉快地彼此交談著…以一種極端駭人的方式。

我摔進了一股漩渦之中,全身發冷。

我可沒昏倒,那些在電影裡出現的誇張鏡頭不適合我,我可沒那麼脆弱。

但是我還是忍不住咬了一下手指。沒有很痛,因為我沒笨到用力咬,不過可以確定的是,這一切似乎是真實的。

太夢幻了吧!

我平常就很喜歡胡思亂想,是一個老愛自己嚇自己的人,在宿舍洗臉的時候,會邊洗邊抬頭看鏡子,雖然殘留在臉上的泡沫會刺激眼睛,但是我就是不放心,我總是覺得有長頭髮,垂著頭的鬼怪在我身後,只要我沒有注意盯著鏡子提高警覺,他就會突然飄到我身後,等我洗完臉突然照鏡子時嚇我一跳。

我知道這不是真的,但是我就是改不了這個壞習慣。小時候我就幻想家中有很多善良的鬼怪,還每天跟他們對話,而在我的領導之下打敗了入侵的邪惡鬼怪,我成了英雄,所以在家中我不怕鬼,我們是夥伴。

我還擅自拜了菩薩跟如來作師父,也是每天跟他們對話,接受他們的教導。我東西掉了會邊撿起來邊念三聲阿彌陀佛,我以為這樣才不會帶來厄運,這是我發明的,沒有人教。

說了那麼多,你應該知道我是一個想像力很豐富的人吧,想像力對我來說是引以自豪的能力與特質;常常看科幻或恐怖電影時,小孩子跟大人說一些神奇的事情,如發現外星人或有怪獸躲在衣櫃裡時,大人那種一副不能置信的樣子令我覺得非常愚蠢,缺乏想像力會導致面對不能置信的事物時陷入無能的狀態,大人就是有這個毛病,常常忘了自己小時候寬闊的胸襟。

我不是迷信,但是我相信外星人,我相信尼斯湖裡有水怪,我相信殭屍,我相信吸血鬼,我相信921大地震跟政黨輪替有顯著的相關。我對任何的可能都抱著接受的態度。

我相信我現在面對的是科學不能解釋的奇妙現象,而且情況很不妙,如果我一昧純理性地分析我的處境,將會困死在狹窄的思路,我會崩潰的。

我在陰陽魔界裡嗎?

小時後電視上有一齣的懸疑科幻影集,叫陰陽魔界....The Zone,內容主要是描述各種奇幻的的故事,吸血鬼傳說,時光倒流,鄰居是外星人等等。

現在它是我重要的線索。

要了解我現在的處境,除了豐富的想像力,清晰的邏輯是必要的。

我走出餐廳,在女二舍外面的長板凳上坐著,這裡沒有喧鬧的噪音。

首先,這裡是哪裡?

我扒了一口飯,嗯,飯倒是沒變,豬排還是小小一塊,一樣坑人。

ㄜ?

既然飯沒有變,會不會......

會不會不是我走進了魔界,而是其他人著魔了呢?!

這個可能必須保留。

不過如果說是其他的人全著了魔,那我可就沒有救了。

沒有正常的地方可以回去,而且我也相當沒有自信可以拯救全人類。

好,這一個可能先丟到一邊。

第二個問題,我是怎麼進來這個魔界的。

這個問題解決的話,要回到正常的世界才有希望。

於是,我開始回憶。

關鍵是昨天晚上。

如我說過的,我找不出有什麼特別的地方;我昨晚也許做了一些正常人不會做的事,但是我平常偶而就會做,沒道理選在今天掉進魔界啊!況且,也不是什麼特別奇怪的事,只是偶而在交誼廳站著看一個小時的報紙,喝遠離4℃超過兩個小時的牛奶,在游泳池中小便等等,都不算是什麼惡行吧!要是奇怪一點的人就要掉進魔界,我的好哥兒該邊早就該來的。

還是說,這是一種排列組合的關係?!

如果我有100件怪癖,平常做是無害的,但是若是在同一天剛剛好做了第十八項跟第六十三項跟第九十一項的怪癖的話,我就會進入這個時空?! 或者有五組怪癖都會使我進入魔界,都不能再同一天做,但A組要在晴天作才會發生效應,B組要在颱風天才會產生效應,C組在上午下大雨而晚上月圓時才會產生時空的裂痕等等…,也就是說,我在晴天做了B組的怪癖,是不會進入魔界的。

我這樣想是很有道理的;進入時空的破洞的條件,應該要非常嚴格才對,要不然失蹤人口一定會大增,會造成嚴重的社會問題,況且,要是進入魔界像買票進動物園那麼簡單的話,也不用拍那麼多科幻電影了。

所以,現在是分秒必爭!

我必須在我還記得昨天做過了什麼事的時候,把它們都記下來,再好好研究一下,也許我今天再重覆作一次,或者作完全相反的事,我明天就可以回到正常的世界了。

有時候真覺得我挺聰明的。

上課鐘響了。

我知道那應該是上課的鐘聲,雖然聽起來是馬桶的沖水聲,但大家一聽到就急急忙忙地向系館跑去,應該是不會錯的了。

我看了看錶。

錶?

沒錯,它還是「兩根針,分長短,長針走得快,短針走得慢,不管快或慢,走過去,不.....不回轉...」,不回轉嗎?我的天啊!它們簡直是在跳舞,忽前忽後的,有時還完全不動!

這裡的磁場一定跟原來的世界很不一樣。

「#@%#%%$#&*」一顆三人從餐廳出來,向我打招呼,一邊朝系館走去。

「.............」這次我可不敢應答,跟在他們身後走著。

我不知道為什麼要跟著室友去上課;我下午還有課,但是既然我不屬於這裡,好像也就不必太在意翹課的事,因為我馬上就要走了。

但是我感到不安。

在我還沒搞清楚這個世界是怎樣子的一個世界之前,跟一顆他們在一起會帶給我安全感。

雖然我口口聲聲稱它做魔界,但也只是因為一時之間找不到適當的名詞罷了。

這個世界看起來好像沒有什麼不同,我的朋友是同樣的朋友,我的T-shirt也是原來的那件,我的錶也還在---雖然它瘋掉了。我必須比我的錶還要冷靜,像它那樣轉來轉去是不會想出辦法的。

這個世界的成員跟關係應該都和我生活的世界一樣的吧,在這裡,我還是我,我的親人也應該是不變的,所以,要是一切都極為相似,我應該不會被從地底突然冒出的魔界植物吞掉才對,也不會從空中下起硫酸雨吧。

改變的,好像只有語言吧!

阿康搭著我的肩膀說著我聽不懂的怪異聲音,雖然他跟一顆、石頭的爽朗笑聲令我覺得挺親切的,不像是撒旦的手下,但是機哩咕嚕的,我一句也聽不懂。

這個世界用的語言跟我的世界不一樣啊,但似乎沒有什麼傷害,就好像去非洲旅遊一樣語言不通罷了。

根據我看科幻電影的心得,這個世界跟我的世界的次元應該是平行的,就好像兩張紙疊在一起,而上面的紙被我弄破了一個小洞,於是我就掉到下面那張紙了。也許疊在一起的時空不只兩個,而是1000個,而每個都有一點不同的地方,有可能也有用腳走路的世界。這兩個時空的差別就是使用的語言吧!

一定是這樣子的。

至於我是怎樣弄出了那個小洞的,就是我待會上課的任務了,反正一定聽不懂吧!哈哈!

遲到。

四個人大大方方地走進教室,找了最後面一排坐著。石頭一坐下就趴著午睡,嗯,果然是兩個平行的世界。

我拿出空白筆記本,開始回憶昨天做過的事。

我按照所做的時間順序列出所想到的一切事情,並沒有只列所謂特殊的事,因為我沒有把握哪些是屬於有力量產生突破時空力量的,哪些不是;我也盡量寫出這個星期發生的事情,再加進氣候,月亮形狀等自然因素,越詳細越好,好從中找出一些規則。

也許我不只要重覆一天的份量,而是要重覆一個星期的份量;或者根本不該重覆,而是要完全相反,重覆的結果可能會使我再次挖出一個時空缺口,進入壓在下面的第三個時空;完全相反的事件也許可以產生向上提升的力量,拉著我爬回原來的世界。

我思考著。

我感到自豪。

在同學的眼中,我是個怪怪又好玩的人,父母總是罵我愛胡思亂想,但是遇到這麼奇怪的事情,別人一定會很快就被逼瘋了,而我在驚嚇過後,能馬上進入解決問題的狀態不說,還徹底相信這一切,以卓越的冷靜與敏銳的分析試圖突破困境,欲憑一己之力穿梭時空,我真是太帥了!!成功的話我就是自由穿越時空的偉人了,一定是有史以來最偉大的偉人!!!

老師在上課。

面對老師的胡言亂語,我已有心理準備,包括他用粉筆在黑板上狂亂地塗鴉。說的語言像噪音,用寫的果然也是歪斜扭曲,看到前排的書呆子用力地抄筆記,我總算是笑了出來。

我的竊笑吸引了老師的注意。

教授轉過了頭,注視著我,霹靂啪啦地對我發出一串怪聲。

我當然聽不懂,只好低下了頭裝出正在懺悔的樣子,他應該在罵我吧?!

教室一下子變得很安靜,我抬起頭來,發現大家都在注視著我,教授則是一副欠扁的鳥樣,拿著一枝粉筆向我遞過來。

要我上台解題嗎?!噢~~別開玩笑了,在我的眼中只有一堆軟塌無力的不規則線條在黑板上,要我幫忙擦黑板的話我倒是很樂意的。

教授搖晃著粉筆,臉色越來越陰沉。

怎麼辦.....走出教室嗎?我用的語言跟你們的是完全不同的層次,開口說:「我不會」也不會有人聽得懂,走出教室的話雖然太尷尬,但是也沒辦法了,這個教授出名的固執,一定會在我面前搖他的粉筆一節課的,這樣我鐵會被眾人的注目壓死。

我拿起背包站了起來,跟教授鞠了個躬,滿臉通紅地向門口走去,這時教授突然抓起我的手,生氣地發出一團噪音,我渾身燥熱,他媽的老頑固,在這個世界還是一樣的渾蛋!此刻不意瞥見大家都以一種不解與同情的眼神看著我,心頭不禁恙怒。

原本糊裡糊塗地掉進這個狗屁不通的世界就已經夠機車了,科幻電影裡別人回到過去當了未卜先知的天才,或到了仙境去爽他媽的,為什麼我就這樣倒楣!我已經夠振作去想辦法離開了,卻又發生這麼狗屎的事情。

我臉上一熱,拿起教授手中的粉筆,怒氣沖沖地走上講台,模仿教授剛剛疲弱的筆跡,散漫地塗鴉了一堆垃圾後,悻悻然回到了座位,回座前還不忘對著教授大聲罵了句三字經洩恨,手裡抓著背包,準備隨時逃離災難現場。

不料,教授端詳了黑板上的塗鴉後,竟點了點頭,走下講台拍了拍我的肩膀,讚美之情伴著一堆噪音籠罩著我。是諷刺嗎?不會真的矇中了吧?!

接著,教授在黑板上塗鴉了一陣,又將粉筆交給了我;我無助又無奈地站在黑板前,顫抖著亂畫了一陣便不安地下台了。

這時教授眼中充滿了驚喜與讚嘆,又發出一陣子噪音後,教室裡突然爆起一陣掌聲,每個人都以一種看待未來天才的羨慕眼神注視著我。

怪怪~~難道剛剛兩題我全都飆對了?!我甚至不知道是什麼狗屁問題啊!

我怏怏地接受了潮水般的掌聲與噪音般的祝賀,腦子裡卻在思考另一件事。看樣子我是真的回答出正確的答案,而且從龜毛教授的讚美眼神中可以知道是很困難的題目,太不合理了。

等等,有點古怪。我為何會買到豬排便當?!

中午的時候,我亂七八糟地跟收銀小姐買便當鬼扯的結果,是得到了一超額的金錢跟紙片,還有一個豬排便當....難道.....那也是矇中的嗎?還有,我跟一顆他們從宿舍一路"聊"到餐廳,中間有說有笑,有說有笑.......表示他們聽得懂我說的話?!

我隨便得出聲就會有意義,而且能切中要害?!甚至能準確地猜中困難的學術問題?!是這個樣子的嗎?!我雖然聽不懂這裡扭曲的語言系統(好吧!是噪音,而且沒有系統),但是別人卻可以了解我發出的任何連我自己也不知道的意義?!

下課了。鐘聲是打破玻璃的聲音。

我在一顆三人的簇擁下回到了寢室,但是我一點也不想待在裡面,室友們的交談聲就像用指甲拼命去刮黑板所發出的聲音一樣刺耳,我腦袋裡很亂,有很多細節需要釐清,隨便應付幾句(我是說,隨便怪叫幾聲)就騎摩托車出去逛了。

我邊騎邊思考。

是好運? 還是厄運?

到目前為止,一切看起來是對我相當有利的;如果我隨意的亂寫一通就可以回答出教授困難的問題,要考上研究所應該也只是塗塗抹抹就可以上榜的吧?以後工作也只要隨隨便便大筆一揮,就可以輕鬆交差,那真是太讚了!

嗯,說不定我不要回去會比較好.....我會來這裡搞不好不是因為我不小心做了什麼穿越時空的事,而是上天有意的安排。

我發現我在微笑,我真是樂觀。

我騎到一個十字路口,一個沒有紅綠燈的十字路口。

是有一座紅綠燈在哪裡,但是我不承認它是所謂的紅綠燈,畢竟它的燈光閃爍得太隨性了,有時一秒換一個顏色,有時十幾秒換一次,而且顏色也不一定,黑的,藍的,紫色的,咖啡色的.......簡直在跳舞! 

我看了手錶一眼,恭喜你,你找到同伴了。

我當然不知道,在這個邪惡的號誌下怎麼騎過這詭異的馬路,只好跟在大家的屁股後面走,一路上,又發現許多店家的招牌都是神經質的符號,大家的車牌也一樣,還有一點,好吵。

有點塞車,大家的喇叭聲此起彼落,說有多難聽就有多難聽,幾乎每一台車子的喇叭聲都不一樣,有的是大鼓聲,有的是女人的尖叫聲,有的像電鑽聲,有的很難分辨,像是地獄裡的神秘噪音。

「幹你娘老機八~」還夾雜著我的三字經,但一定是目前為止最好聽的了。

算了,我還是走好了,繼續這樣下去我的耳朵一定會爛掉然後繼續潰爛到我的大腦,侵蝕我的神經系統,接著我的細胞會一個接一個爆炸,從我的皮膚滲了出來.....我的語氣跟內山田簡直沒有兩樣。

我停在一家在正常世界裡賣珍珠奶茶的小店外,心裡猶豫著;我想喝薄荷奶茶,但我飆對的機率應該是零吧......OK,so what ?!

我拿了那張中午學校餐廳收銀小姐找給我的那張五百元給店員,隨意咕噥了一句廢屁,想說點到什麼就喝什麼好了,反正這家原本應該叫做休閒小站的店沒有賣大便汁。

幹!那個店員接過我的五百元鈔票後,居然傻呼呼地不動,且一臉的疑惑,操你媽的!你不要跟我說不夠喔!別跟我說五百元在這裡不是錢! 我中午還拿標準的一百元買過一個便當!!

等等.....既然中午時我拿一百元買一個便當,被找了這張五百元跟兩張名片,還有一張塗鴉的紙片,表示------這裡的幣制也亂掉了!!

對呀! 既然語言不同,一百元跟五百元的符號當然也不同....

我只好拿出那張塗鴉的紙片跟那兩張名片放在掌心,遞給店員自己選;最後她又拿走了一張名片,交給我一杯飲料。

我喝了一口。

幹你媽的! 是熱酸梅湯!! 我最痛恨酸梅湯了! 大熱天喝什麼熱飲!!!

我要回去。

我決定要盡一切力量回去原來的世界了。

打個岔,你知道我寫到這裡,花了多久的時間嗎?

四個月。

也就是說,前面短短幾頁的故事,耗盡了我絕大的精力,但也因為每天持續不綴地寫作,再三地修改,使我的理智暫時得以仍苟延殘喘。

接下來的故事,超過任何人所能想像的駭異,而按照我的退化時間曲線來看,預計要用掉半年的時間,我的退化速度是目前唯一規律的事。

在我下定決心要回到原先的世界以後,我便趕緊按照筆記本上所紀錄的事情重新做一次;這裡簡單列出掉入魔界的前一天我所做的事情跟自然條件:

早上=>沒有早上,因為我睡到12點半。大便,約一個手掌長。中午=>沒刷牙,吃了兩個麵包加鮮奶。天氣晴。下午=>翹掉怪老子的線代去看漫畫,看到5點多。天氣微陰。晚上=>吃烤雞排跟薄荷奶茶。到辯論社跟學弟妹玩牌。月圓。深夜=>宵夜是臭豆腐。上網路跟女朋友聊天。寢室第一個睡覺。

為了把握任何機會快一些回到原來的世界,我把那杯該死的熱酸梅湯捐給熱心的流浪狗後,就趕緊去看漫畫。說不定只有下午以後的事才有影響。

我在漫畫店裡待到五點多後,就準備去買烤雞排跟薄荷奶茶。

實際上,我只是捧著漫畫書隨便亂翻罷了,別說裡面的"文字"一副陽萎的樣子,畫面更是詭譎乖張,只是圖形的重疊或扭曲的空間感,我看了幾秒便覺得心情煩躁不耐,但又不敢不看,只好看著畫面想別的事,努力撐到我自認的五點(yes,我的錶瘋了)。

買烤雞排花了我另一張名片跟那張塗鴉的紙片,老闆還找了我一塊軟墊板跟一個用過的保險套。

要成功地買到薄荷奶茶就是一項很有挑戰性的智力測驗了,因為奶茶店的產品很多,不像雞排攤販那樣親切地只賣雞排。

我決定裝成聾啞人士,為了不被下午那個白痴店員認出來,我到了另一家店;我拿了軟墊板跟那一個臭的要命的保險套比手畫腳了一翻,裝出一副好清涼的樣子,還扮成乳牛後,終於換得了一杯堂堂正正的薄荷奶茶跟一張擤過鼻涕的衛生紙---我是說,希望它真的是張擤過鼻涕的衛生紙。

想到若我要一輩子裝瘋賣傻外加幸運才能買到想要的東西,我就催緊油門衝回學校跟學弟妹玩牌。

痛苦的玩牌過程。

牌面是預料中的怪異,但是玩法卻是前所未見的,我搞不懂什麼時候該輪到我出牌,該出幾張,但儘管不論我如何隨性地出,大家都能有說有笑地繼續玩下去;有一次我發火,剛剛發完牌(有時拿到5,6張,有時卻拿到30幾張)後,就一次把牌都出光,結果我就這樣贏了,贏了三張紙屑跟一個插座。

有時第一個出完牌的反而是輸家,我知道,因為學弟逕自把那張該死的衛生紙給拿走。

謝天謝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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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終於,在昏亂的自我麻醉後結束了玩牌。買宵夜時我決定做一個小實驗,因為之前的購物經驗難免讓我有"什麼東西都可以是錢"的想法,所以,我決定用一堆垃圾讓我吃到一頓臭豆腐。

再度騎車出學校來到臭豆腐店,一家只賣臭豆腐的好店。

怪叫了幾聲點了一盤很臭的臭豆腐後,便一邊看著電視上噪音不斷的靈異節目;應該是靈異節目吧,比起中午的新聞播報,畫面的錯亂與不協調轟炸著我早已脆弱不堪的中樞神經。火速吞完我的宵夜後,就開始我的交易實驗。

我閉上我的鳥嘴,掏出了一隻臭襪子跟我的親筆塗鴉交給老闆,結果換來老闆一臉的大便.......怪怪~~用過的保險套都可以當錢了,不要把我當白痴!

沒辦法,我只好拿出學弟妹玩牌輸給我的三張紙屑跟插座。

老闆還是不收!!

錢啊!你給我看清楚點!是錢啊!這可是我裝瘋賣傻贏來的的錢啊!

「^#%@#$=@!&**+」老闆怒氣沖沖地鬼叫。

OK,OK…….我可不想在警察局裡跟人民保母鬼扯,我得趕快生出錢來。

原子筆蓋?

「@!$#%#$@#%^」

眼鏡盒?

「!@#^%&*&($#$@#$)」

卡呸…..挪,新鮮的衛生紙加痰。

「%^#$%^%*^(^#)」

「....................」

以上的過程持續了十幾分鐘,我像一個白痴一樣地亂湊些廢物給老闆,終於,最後以剛從球鞋拆下的鞋帶成交,找來了兩根圖釘跟一個插頭。

現在我的插座有了一個插頭,看起來還不算太壞。

回到了寢室,阿康不在,石頭跟一顆同以往一樣邊上網路邊聽音樂。

好吵的音樂,兩個世界的伍佰的程度相差如此之大。

我打開電腦,果然不出我所料,除了鍵盤上的字母我不認得外,視窗的圖示跟文字也一樣令人心碎。

我痴呆般地等著,趁著一顆去洗澡的時候,接替了一顆正在使用的網路,隨便找了一個人,用了十幾個鍵嘗試後,終於跟他聊到了天,亂七八糟地敲打了一陣便結束了"談話"。

躺在床上,可以睡覺了。

其實,我不是真的完全相信我所想像的理論,因為一切都超乎我的想像卻又如此真實;對於如何回到原來的世界的方法,我完全摸不著頭,但是既然我無聲無息地來到這裡,也許只是時空錯置的偶然吧,大概不需要作什麼相同的事或相反的事,只要乖乖再睡個覺,明天醒來一切就會回覆正常了吧!

神經了一天,也著實睏了,沒有力氣去擔心什麼,我便乎嚕乎嚕地睡著了。

等我醒來時,大概已是中午了吧。我看了一下手錶。

還是一樣不停地飛轉!

我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也許,只是磁場的影響尚未消退吧?!

我忐忑不安地爬下了床,拿著杯子跟牙刷去浴室刷牙,每一步都走得心驚肉跳。

靜靜地刷牙。

「!@$$&%$@@$*((&)這時,兩個男生蓬頭垢面地走進浴室,自顧自聊天著。

我吞了一大口冰涼的泡沫,兩腳發軟,瞥見牙膏上的字....本來應該寫著黑人牙膏的.....現在卻是一堆我不認識的古怪符號.......。

我哭了。

剛好是在浴室,於是選了一間進去哭個夠。

我好害怕,心裡空空蕩蕩的,我該怎麼辦?

沒有人可以聽得懂我說的話,我也無路可退,眼淚不停地落下。

我發現我全身都在劇烈地顫抖。

不知道哭了多久,我的恐懼完全沒有消退,反而更恣意地折磨著我;但漸漸地,一股忿忿不平的怒火炙燙著,我一邊踢著門板一邊歇斯底里地狂吼......

等我哭紅了眼睛跟啞了嗓子後,我枯萎了。

我像蝸牛一樣,蜷在浴室的角落裡,無知地盼望有人會拿著手炮衝進來,勝利般地拉炮開香檳,把我架起來吆喝歡呼,慶祝一場偉大的陰謀......?

蜷了一個多小時後,我蹣跚地走出來;外面的天氣真好,大家都很有精神地忙著、閒著,只有我,我的心靈,蜷縮在只能容納一個人的小殼裡,吐著白沫,將洞口糊上。

接下來的幾天,我失去靈魂般地做盡所有可能的嘗試。

我老老實實地重複了事發前一天所做的事,第二天醒來,一聽到阿康放的音樂就又昏倒了。

於是我重複了一個星期的份量,一方面想增強磁場的效應,一方面在不斷重複的過程中將誤差縮小,但也徹底失敗。

再來,我將各種自然條件跟時段的交換加入考慮的範圍,雨天做,月圓做,下太陽雨的怪天氣也做,有時把早上做的事拿到晚上做,中午做晚上的事等等;如你所見,我並沒有成功。

最後,我開始作完全相反的事情,這個難度就相當高了,例如,我本來吃烤雞排跟薄荷奶茶當晚餐的,要怎樣吃才算相反呢? 我用的方法不算高明,不是完全不吃它們,就是吃的順序相反(改成先喝完奶茶再吃烤雞排),要不然就是吃烤鴨跟別的奶茶。

雖然定義上有困難,但我絕不放棄,為了盡量做到完全相反,我每天都不翹課,每天讀書到凌晨以確保最後一個就寢,對了,讀書是很痛苦的,但為了做一個上天疼愛的乖孩子,只好把自己丟到一片沒有意義的深海裡,看著抽慉的 "文字" ,時而昏沉,時而煩亂。

然而,做完全相反的事比重複完全相同的事要困難許多,因為乖孩子不好當,所以我只支撐了兩個星期。

當然了,這是一封求救信兼遺書,所以說這愚蠢的方法也沒能讓我逃出這個詭異扭曲的空間。

只有求神了。

到各個廟宇拜拜跟到教堂祈禱,變成我心靈唯一的寄託;雖然神像看起來絕對是正常世界裡的妖魔鬼怪(扭來扭去的表情跟身體,張牙舞爪的姿態),但卻是我傾訴的對象,當然,也只是隨意傾訴一下就逃跑,因為廟裡跟教堂裡的誦經聲跟聖歌,比一般的噪音更加的沒有規律,充滿了令人就地發瘋的魔力。

在我不斷嘗試掙脫這個可怕的世界的同時,我也跟這個世界的一切相搏鬥。

說搏鬥實在是太抬舉我自己了,因為在這個與一切疏離的世界中,我的孤獨突顯出嚴重的無力感,且事實上,在來到這魔界的一個星期後,我就幾乎完全放棄逃脫的希望,雖然表面我仍然持續地進行重複與相反的過程,但內心深處早已失去了期待。

所以,與其說是搏鬥,不如說是努力適應。

在這裡,我要說說我所發現的關鍵,一開始會有些複雜,但是請耐心看下去。

關鍵是秩序跟符號。

這裡的一切似乎都沒有秩序,但是卻又好像不是如此。

這裡使用的語言並非真的是語言,並非只是一個使用不同語言體系的世界,因為一切都完全沒有意義,不僅僅是語言,整個符號秩序都混亂了。

在原先的世界裡,我們說謝謝以表達對某人的感激,說你好嗎來問候對方,我們的語言基本上是有意義的;但在這個空間裡,意義幾乎不存在,這並非意味著無法溝通,溝通當然是有的,但卻是很慘的那種,不管我如何發出怪聲,都有它的意思,但是我本身根本無法掌控,我發出的溝通可說是無意識的。

來到這個世界的兩個星期後,我已經意識到我很可能永遠都會困在這裡,而雖然不論我如何誇張地聒聒亂叫,別人都能理解並與我繼續對話,但這種嘴巴與心靈完全割裂的變態溝通,我已經感到十分厭倦。於是我開始嘗試學習他們的"語言"。

所以我暗中記下了一顆說的一句「機魯哭不八哩八撒可」,那是有一次他跟我打招呼時說的;怪的是,當我第一次用同樣的怪腔調跟他打招呼時,他就開始生氣,但第二次他卻掏出一塊軟墊板跟糖果紙給我。

還沒完呢,後來我發現他每次打招呼用的字句都不一樣,有時是「乾啦機漆黑黑乎」,有時則是「咿~~~~~~~撒地魯」,而且從未重複過,這顯然是一種相當隨性的亂叫,完全沒有辦法學習。

有一次,我順利買到烤雞腿堡時,馬上記下我剛剛隨口亂叫的字句,但是隔天我再去同一家店念出同樣的字句時,他卻給了我十包薯條。

到底一句相同語氣相同場合相同對象的詞語,為何會有許多不同的意思? 根本無法看破其中的奧秘!

因此沒幾天我就放棄了學習,但是心裡卻突然有一個新奇的想法。

為什麼在這裡一切都看似無意義,但是別人卻都能了解我說的話呢?甚至了解連我自己也不了解的話呢?

有沒有可能意義仍然存在,只是我無法了解?因為其他的人可以做到而我不能的話,那問題應該是出在我的身上吧?! 但是就如同我說的,這個世界掌握意義的方式,跟我原先的世界裡所使用的方式,是無法連貫或相包容的,所以,按照這個邏輯,要適應這個環境,就必須跳脫以前我看待語言的方式,但是該如何做呢?我仍然找不到答案。

但是這個世界可怕的地方,不只是語言沒有系統與毫無意義(至少對我而言),更駭人的是,它所有的符號使用也完全沒有規則可言。

鐘聲,喇叭聲,垃圾車的音樂,稀奇古怪就算了,還每次都不一樣,而且不約而同的是,都是超級的紛亂。

時間,這裡沒有時間概念.....這樣說不對,只有我沒有這裡的時間觀念,大家的手錶都是瘋子,指針逆轉、飛或停滯,卻只有我不知道怎麼看懂它,只好傻不嚨咚地跟著大家的屁股後面上下課。

當然,這裡的娛樂跟我完全無緣。

漫畫的恐怖說過了,電視節目有一半以上都是雜亂的訊號跟影像,電台所播放的音樂更是妨礙身心健康的爛東西。

紅綠燈,街道上的任何標誌,交通規則,全都是狗屎!我也只好隨著大家的節奏乖乖跟著,但是大街上的恐怖喧鬧聲卻令我心煩意亂,幾次都差點出了車禍。

反正只要牽涉到象徵的符號,只要跟規則有關,這裡都全部亂掉了!亂掉了!亂掉了!玩牌不知道在玩個屁,打籃球不知道何時投進自己的籃框是扣分或加分,什麼時候可以用腳踢球,買東西的時候,不知道什麼東西是錢但是什麼時候這個東西又不是錢!

規律亂掉了可以重新學習,就像入境隨俗一樣學習不同的文化,但是狗娘養的是,這些規則這一秒鐘是這副德性,下一秒中卻又不算數!我承認在其他人生活都沒有問題的情形下,一定是我太白痴,但是這沒有什麼不同!我無法進入這個沒有所謂秩序的世界!

雖然,有時候我仍會在黑板上亂寫,回答教授的問題搏得讚美與掌聲,但是也常常反而被罵得狗血淋頭,還好我不知道他在罵什麼也就算了,但是尷尬跟羞愧卻是沒有分別的。

考卷分下來就亂寫一通,發考卷時也看不懂我的成績到底如何,我無法學習與表達,卻常常意外的得到鼓勵或臭罵。

最痛苦的是,我跟我女朋友相處的時候。

在正常的世界裡,我幾乎每天晚上打電話給小釧,但在這裡,我總是無法撥對正確的電話號碼,數字是我不能理解的符號,雖然就算真的撥對了,我一定不知道我跟小釧究竟在聊些什麼,但是我愛她,就算在這個陌生的國度裡,我也不願失去她,所以我一開始每晚都在公共電話錢亂撥一通,嘗試看看。有一次居然讓我飆對了,我仔細記下那些按下那些符號的位置跟順序,但是下一次撥的時候,卻撥到一個老三八的家裡。 我說了,根本沒個準。

小釧平常在台北唸書,假日會來跟我約會,當然了,在這裡怎麼算假日的我可摸不清,所以我常常沒有去車站接她,讓她非常生氣。 也因為晚上沒有打電話給她,所以當她來找我時,總是一臉要分手的樣子; 每次我都拼命發出怪叫來哄她,有時小釧破涕而笑,躺在我懷裡呵我癢,有時猛然甩我一巴掌,我不怪她,天曉得我說了什麼傷人的話。

我不知道因為我說了什麼,讓小釧更愛我,我也不知道我說了什麼,讓小釧傷心涕泣;我真正的愛意無法表達,但是卻莫名其妙地取悅我最愛的人,我想努力維護我倆的感情,但是卻常訴諸以不知所謂的溝通。

寫到這裡,我總共花十一個多月,都怪我太晚開始寫下這一切,要是在事情發生後一兩個月就開始寫的話,我應該幾天就可以完成了。

囚在這個鬼地方,已經一年又五個多月了。

說說現在的我吧;我畢業了,雖然我是到了畢業當天看到大家都穿著畢業服的時候才知道的; 這中間我錯過了研究所考試,不過不需要替我難過,因為教育或學歷對我來說早已毫無意義,教室裡只剩下黑板上凌亂的符號,證書也只是一塊破塑膠板子。

我找過幾份工作,幾家科學園區的工作;雖然只是大學畢業,但是面試時亂七八糟地吼幾句,就讓我得到這些原本令人覬覦的好工作;但是我現在都離職了....

我完全不知道我的工作在做些什麼,每天只是上下班,在電腦前亂敲亂打一通,.偶而被上司召見,彼此嘶吼一番,或在紙上塗塗鴉,就這樣過了一天。

我無法融入這個世界的意義裡,也無法在工作中找到自我,我想到,雖然我不懂得這個世界怎麼運作,但這不代表我也跟著失去意義了,在別人眼中我也許是個工作勤奮的傢伙(因為我搞不懂上班時間變動的不規律中的規律,只好天天早到晚歸),但這種工作讓我變成了廢人,我只會在孤獨中更加的孤獨。

於是我離職了,因為我不知道怎麼正確地寫封辭職書。

我找了家小吃店工作,這裡賣些簡單的飯跟麵,但我聽不懂客人要吃什麼,也分不清什麼是錢,所以我負責的只是收拾跟清理,在這裡我很少開口說話,只是默默地做事,肚子餓了就自己弄些吃的,至少,不必每天都在為該怎麼付錢跟該怎麼點對東西而煩惱;可以掌握到一些 "選擇權" 是令人欣慰的,況且,這種簡單的工作讓我清楚知道自己應該做些什麼,它讓我覺得自己還算是個有用的人。

不過,在這段日子裡,我腦袋的退化情形越來越嚴重;之前我就不斷地重複這件事,我現在要花點時間解釋一下。

你知道你是怎麼思考的嗎?思考的時候你會有意無意地在心中自言自語嗎?

我喜歡把跟自己說話當作思考的重要過程,在這個古怪的世界裡也是一樣。

但是我現在幾乎快要沒辦法這樣做了。

在馬路上騎車的時候,都是紛亂的喇叭聲,在街上亂晃的時候,不管是吃東西或買衣服,耳邊原本應該是店家播放的俗艷流行音樂,現在卻是陣陣魔音灌腦,無秩序的噪音在我的腦中形成一個無限程式迴圈,即使在我離開喧鬧的市區後,那惱人的無節奏垃圾音符,依舊在我腦中執行播放的命令,一遍又一遍,混亂著我的思考。

日常生活中的詭異 "對話" 也是一樣,雖然我已經盡量少開口了,但是有許多情形仍不得不 "溝通" 一下,我被迫聽著別人聒噪的叫聲,但也被迫發出歪七扭八的噪音回應,久而久之,即使身處寂靜的斗室中,我的心靈仍擺脫不了噪音的糾纏。

這可不是普通的噪音啊,那像是有生命一樣,刻意地在我腦中盤據寄生,一次次催眠著我,本來以為,只要我不接近電視或音響甚至人群,我就可以偷得片刻的安寧,但是我的心靈深處卻早已播下惡魔的種子,在寧靜的環境中,化作響徹雲霄的耳鳴,轟炸著我的前庭、半規管,接著,我的思考也無法連續了。

Why?因為沒有能真正談話的對象,自己也被迫成為一個無意義製造者,腦中又老是充滿無法解除的噪音迴路,如此,我逐漸失去自言自語的能力,思考模式無法以語言的形式進行,只剩下基本的邏輯推理,但是這個世界之沒有邏輯可言,也讓我的自我處於漸漸迷亂的狀態。

在幾乎失去一切符號意義的世界裡,我的語言邏輯逐漸崩解,我開始結巴,而且越來越嚴重,雖然沒有人會在意我是否結巴;他們只在乎我會不會發出瘋子般的怪叫。

本來我以為結巴已經是最慘的狀況了,直到我發現我的數字觀念也模糊了起來;有一天我開始計算我在這世界待了幾天時,突然發覺我的數學陷入了一片死海,數字的十進位式邏輯突然從我的腦中抽離,我感到被剝奪了些什麼,平靜取代了恐懼,以眼淚的方式。

那個晚上我在南寮漁港的海堤上哭了一整晚。

既然回不去原來的世界,那麼留下這些可有可無的邏輯跟語言能力,又能怎麼樣呢?!我是不是貪戀著所謂的身外之物?! 如果失去了這些邏輯觀念,說不定我就能與世沉淪,說不定我就能融入這詭異的無規律世界? 我會比較快樂?

想一想,原本就是這些爛東西害慘了我,我帶著根深蒂固的邏輯來到這裡,放不下它,竟是我獲得新秩序的阻礙? 如果是一個嬰兒的話,他一定能在這個我認為符號意義崩潰扭曲的國度裡生活得很好吧!他,能單純地跟一切同時成長,而我卻背了沉重的包袱,哈哈!?

但我一點也不想再失去任何東西了!!

海堤上,我想起了鄭南榕,一位可敬的言論自由鼓吹者。

鄭南榕跟國民黨政權搏鬥時,說過:「國民黨抓不到我的人,只能抓到我的屍體。」,所以他後來自焚了。

為了理想,人可以犧牲一切,連身體都可以毀滅。

我沒那麼偉大,但是我也有絕不能割捨的尊嚴,那就是自我。

如果我不能思考了,就跟蚯蚓一樣,只能靠本能生存,以後的人生,也只是在一連串的隨機與意義不明中掙扎,我將被無知地整合,我永遠不明白我將吃到什麼東西,不知道對方對我的感受,不知道我的親密愛人對我許下什麼甜美的諾言,最重要的是,我將失去反抗的意識。

社會學家傅柯(原諒我忘掉他的原名,因為我的英文除了fuck以外都忘光了)說過,於權力扭曲無所不在的世界裡,我們必須保有批判的能力,即使知道現狀不可能改變,即使反抗無用,我們也必須保有反抗的意識,至少我們必須知道壓迫跟扭曲的事實。

隨著我認知結構的瓦解,我的自我必將永恆的消失,

我成了動物。

也許我的人生將會完全地不可預測,完全跳脫意識的掌握,但是我有權利痛苦----因為那是自我存在的證明,我至少還能為自己悲傷。

所以我下定決心,絕不讓我的語言能力跟邏輯規則離我而去。

如你所見,我每天晚上都從1數到1000,並記錄所使用的時間;我的表瘋掉了,我便找來了一個沙漏,不停地翻轉計時,再以"正"字做記號,每翻轉一次約五分鐘,便劃上一筆;我每晚都盼望著能有所改進,事實卻正好相反。

但在我開始寫下這畸遇記後,我就停止數數了,因為那樣會把我晚上的時間都佔滿,也太累人了;不過沒關係,數數字太困難跟無趣,我反而蠻享受寫作的過程,雖然我下筆前思考的時間已經越拖越長了。

雖然很不願意承認,但是我快要死了;當我的心靈完全遺忘我所認知的一切後,我就會把洞口用唾液封起來,把我的心靈糊在窄小的蝸牛殼裡,讓我的屍體隨著沒有意義、沒有規律的符號世界跳舞,它會跳得非常好,我知道。

希望,我不敢想,只是想為我的存在留下蛛絲馬跡,但如果,要是這是真的的話,我是說,若你看得懂我寫的一切,請你務必要與我聯絡,越快越好,我賺的錢可不夠我每天都將求救訊息登在報上,務必!務必! 寫到這裡,心裡突然亢奮起來,也許真的會有奇蹟發生吧,本來嘛,我會到這裡就已經非常莫名其妙了,所以會有奇蹟出現我也不會意外的。

希望吧!雖然我知道你會看到這封信,也一定對逃出這個世界的方法一籌莫展,但,要是有人可以證明我沒有瘋掉的話,或是有人可以陪伴的話,總比一個人孤獨地對這一切要痛快的多。

要是,你是在正常的世界裡看到我這封信的話,雖然我不知道它怎麼又會穿梭時空的,但請你通知政府,請他們組派一支搜救特攻隊救我吧!這裡一定有很大的科學研究價值跟秘密,也可以解決核廢料處理的問題(都倒來這裡吧,在這裡它搞不好可以當錢用),也許用核能或雷射可以切割出時空的破洞,也許1000個人一起集中念力也可以辦到,破洞的最佳位置也許是在交大八舍116室左邊第一個床鋪(我就是從那裡來的),總之一定要試試所有的方法,我的命運都靠你了。

無論如何,我現在清華大學對面的夜市裡工作,正確的位置是在正常世界裡,休閒小站的隔壁一間小吃店,我的頭髮捲捲的,平常一副死魚臉,不管是同是受難者或是特攻隊,都請儘快找到我。

時空罹難者 柯宇恆 2002/5/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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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居然.....居然真的有這種事?!

我果然不是神經病!

緊緊抓著手中的報紙,心中的震撼久久不能平息,腦中,簡直一片混亂。

來到個鬼地方已經快三個月了,幾乎完全放棄任何希望的我,現在終於有了保持理智的理由。

登在報紙的廣告欄裡,真是聰明!

但我也夠幸運的了,要不是那陣風把地上的報紙吹到我的腳邊,我也不會看它一眼。

因為白痴才看得懂。

現在你所看到的,是我從今天開始寫的生活紀錄。

會這麼做,全是受到我的精神導師---柯宇恆老師的影響與啟發,柯老師面對這麼惡劣的環境還能幽默以對,甚至努力保持理智,讓我既感動又慚愧,我才來了三個月,就每天自暴自棄,也曾經想自殺過,但看了柯老師跟未知纏鬥的過程後,我才體會到了什麼是英雄。

在最深的黑暗中,才有最亮的燭光。

在最黑暗的時代裡,才能顯露最光輝的人性。

跟柯老師一樣,我也不願失去珍貴的邏輯思考,而且慶幸的是,我還沒出現邏輯障礙的現象,仔細地把柯老師所謂的畸遊記讀了幾遍後,便決定跟隨柯老師的腳步,天天記下所發生的一切,一方面維持自己的語言邏輯,另一方面,我也想留下我存在的證明。

還好柯老師犧牲自己,紀錄下這些可怕噪音對邏輯思考的影響,我才能及早開始寫作,而剛剛從一數到一千,也沒什麼大礙,不過這將變成我日後每晚的課題。

預防甚於治療。

我也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或許就如同柯老師說的,會看到這一封求救信,多半對如何逃出這個世界也是一籌莫展吧,但是有柯老師陪著我,給我教導與鼓勵,總是遠勝每天雞同鴨講的生活。

我先自我介紹一下吧,我叫徐柏淳,綽號很難聽,叫勃起,至於這個世界裡我的外號怎麼叫,則有至少1000種叫法。

我是一個高中生,家裡住彰化,因為我已經高三了,照理說我應該正面臨著聯考的壓力,但是考卷看不懂,老師教的東西聽不懂,在一個什麼都無秩序的世界裡,我恐怕無法升學或找到一份好工作,所以我不只負擔著考上大學(或飆進大學)的壓力,還有不能在社會上生存的恐懼。

但是柯老師放棄在科學園區的好差事,只為了活得有意義,這種偉大的想法令我汗顏;本來嘛,我就是死腦筋,在這個亂糟糟的世界裡,我居然還有心思升學或找份事少錢多離家近的工作,卻忽略了自我的價值,我真是窩囊。

而關於我發生的一切,比起柯老師遭遇到的,簡直小巫見大巫。

由於我還是高中生,所以每天都住家裡,除了補習以外,每天都回家吃媽媽做的晚飯,家裡什麼都不缺,所以沒有 "不知道點到什麼東西吃" 的不確定感;媽媽也會給我零用錢花(小石頭,碎布,雞爪等),加上我不知道該買什麼(買隨身聽也只是折磨自己),因此也很少有不知道什麼東西是錢而下一秒中卻又不是的窘境。

在學校裡,我本來就有點自閉,朋友不多,大家都很愛戲弄我,這也是我的外號這麼難聽的原因。

但也因為如此,我跟別人交談的機會也就不多,所以我只發生過少數幾次的誤會(被老師拿粉筆在臉上亂畫,被同學把我塞在垃圾桶理,鬼才知道我說了什麼),大部分的時間裡,我只是被動地承受一切扭曲的意義。

本來我還懷疑過是考試跟同儕的壓力,使我精神不正常,但是看到柯老師精闢的分析後,我才知道不是我的阿搭媽空姑利,而是掉到了魔界。

柯老師都是對的。

*******************************
如果我願意拋下理智
無知將會是我的朋友
..................
是哪一種朋友?
*******************************

我現在的心情充滿了期待,而我,正在火車前往新竹的途中。

好吧,我不確定這輛火車停不停新竹,就算它在新竹停車,我也認不出是不是新竹,所以也很難決定要在哪一站下車。

不過按照時間來計算,從彰化啟程後,大約近兩個小時就可以到新竹,如果那時有停車的話,就可以下車試試看。

但是現在我發覺自己太天真了。

窗外景色的移動告訴我,火車的速度是相當不規律的,有時慢得像騎腳踏車兜風,有時快得像雲霄飛車(要是由幽默的柯老師來描述,他一定會寫道︰「真是他媽的快」),更吃驚的是,它還會倒退行駛,剛剛到過的站待會可能還會回去,真是令人一頭霧水。

儘管如此,我仍然心情舒暢,我決定要當一個樂天派,像柯老師一樣。

如果在火車上的是柯老師,他會怎麼做呢?他一定可以想出辦法的,要不然也一定不會慌慌張張;他鐵會像鬼塚英吉一樣,翹著二郎腿,大刺刺地咒罵。

我看著外面的景色。

青翠的山林。

注意到我在模仿柯老師的語氣嗎?

老師一句話一行的寫作風格令我著迷,真是酷呆了,很高興我也漸漸熟悉這樣的筆調。

思考著(啊!我也好酷)。

照柯老師寫的求救信來看,老師的心靈已經瀕臨毀滅了,連數字也不怎麼會數了,真是可憐,還好我馬上就去救老師了,以柯老師的資質,跟我溝通練習後,一定可以很快恢復正常的,那時老師就可以傳授我強大的心靈跟偉大的思想,就像歐比王跟天行者一樣。

我好像在朝聖。

沒錯!柯老師絕對是人中龍鳳!

要是柯老師可以研發出回到正常世界的方法,我們就可以穿梭時空,那就跟柯老師說的一樣,我們就成了有史以來最偉大的偉人,那個時候大家就不會再把我當笨蛋看了,精神醫生還說我有幻想症跟輕微的憂鬱症,到時候我拿到諾貝爾物理學獎(穿梭時空應該是這個獎吧),就把你關到神經病院,然後再把隔壁班那個死肥豬塞到垃圾桶裡,幹!

再次把柯老師的經典求救信看了一遍;這封信的最後註明是5月26日,今天則是6月2日(如果按照正常的算法),因為我平常是不看報紙的,而撿到這張破破爛爛的廣告版時,已經是5月30日了,準備行李跟偷爸媽的錢花了一天的時間,希望柯老師撐著點,你的弟子馬上就趕到了。

火車又停下來了。

該不該下車呢?

等等!我抓起行李飛快地跳下車。

我在一塊寫著地名牌子的旁邊看著,當然了,地名是歪七扭八的符號,但是旁邊卻貼著一張A4大的紙,寫著︰「新竹」兩個深色大字,旁邊還有一小行字:

「要找柯宇恆的人請速至清大夜市,小吃店跟路況的地圖如下。PS︰別搭交通工具」

啊!柯老師真是料事如神,知道火車不規律的可怕,高瞻遠囑地貼上這張紙,輕易地就拯救了我。

相信柯老師一定可以擊敗這個世界的。

********************************
如果依靠就能成長
牽牛花只需要欄杆
********************************

出了車站,我照著地圖上的指示,很快地就到了大夜市。

已經看到了傳說中的聖地,奶茶店旁的小吃店....

心中真是緊張。

才短短三天不到,柯老師就成了我膜拜的對象,等一下他親自教導我「如何在魔界中保有高貴的情操」時,我不就要感動得涕淚縱橫。

我滿懷期待地踏進這家毫不起眼的小吃店,呼吸幾乎停止了。

「啊~~~~~~~~#$$^%$@#$#%#^」

眼中所看到的,是一個抱著頭,痛苦得在地上抽慉蠕動的人。

捲髮?!

是柯老師?!

我蹲了下去,抓著柯老師的肩膀,口中叫著:「柯老師,您撐著,我是您的大弟子啊~~一切都沒事了,您醒醒吧!」

「哇~~~別~~@$#%@%&^%$」

柯老師的腦袋好像很痛,滿臉的眼淚跟鼻涕,祂拼命地戳著自己的頭,像是要把裡面的蟲抓出來......

「柯老師,您別怕,我也常常這樣,是不是牠鑽到後腦勺去了?我教您,以前我遇到這樣,我都拿小湯匙把牠從鼻孔裡挖出來,要不然就是撞牆,把牠撞暈了牠就不敢亂動了.....不對,要更用力地撞.......」

我頭痛的經驗非常豐富,以前常有一種叫做「格魯」的外星怪蟲寄生在我的大腦裡,吸取我的智慧跟活下去的勇氣,讓我痛得天天撞牆,最後我把酒精倒進耳朵裡,牠才從我的鼻孔嗆出來,算牠聰明早一步爬出,要不然等我點火燒爛牠就太遲了;不過醫生偷偷把牠送到美國的NASA研究,還誣賴我有幻想症,幹!

雖然我跟格魯糾纏了兩年的恐怖經驗,讓我從此拒絕跟那美克星人來往,但是這份慘痛經驗如今可以用來救柯老師,也算是.....糟糕,這個時候要用什麼成語,(A)法網恢恢 (B)廢物利用 (C)舉一反三 ....... 應該是(B)吧。

當我正抓著老師的頭去撞桌腳時,卻被一個老頭拉住。這個老頭,花白的頭髮,戴著一副金邊眼鏡,留著一叢大鬍子,嘴裡還叼著一根煙斗,眼睛瞇成一條線,故做神秘狀,噁心死了。

「這位....小朋友,你...你也聽得懂...嗯..聽得懂語言?!」

啊?

「老頭......你是也掉到這魔界的受害者?!」

「啊哈哈哈,那真是太好了,原來真的有同伴啊,哈哈哈....」那老頭緊握著我的雙手,激動地流下眼淚。

這個老頭一定也是看到柯老師的求救信才過來的。我雖然也挺高興的,但是我更在意另一件事。

「老頭.....你拜了柯....柯老師做師傅了嗎?!」

「啊?!」

「ㄜ,我是說,你拜了柯宇恆先生當師傅了嗎?!」

「啊?師傅?什麼意思?」

「太好了,那就是沒有囉? 那我就不客氣了」這個老頭真是大笨蛋,白白放掉了大好機會,要是大弟子被別人搶做了,做二弟子可就沒那麼威風了。

我向抱著頭在地上旋轉的柯老師跪下。

「柯老師,大弟子徐柏淳向您請安! 您叫我勃起就可以了。」

只見柯老師抓狂似地用頭敲著地板,還發出奇怪的低吟。

「老師您不需要這樣多禮,那樣我會不好意思的。」我扶起了老師,老師的頭好像撞累了,全身軟癱地坐在椅子上。

「隨便點個東西吃吧,要不然老闆會不高興的。」老頭說。

也好,看柯老師這麼累我也不好意思馬上就請教祂,肚子也餓了,於是我向小吃店老闆發出一串聲音,點了.....點了不知道什麼就在老師旁邊坐下護法。

「老頭,你來了多久了啊?自我介紹一下吧!」我說。

***************************
信仰上帝 於是上帝長在
相信格魯 所以格魯永存
***************************

「我?咳,我是台大心理系的教授,我姓楊,叫我楊教授就可以了。」

「嗯。老楊,你來這裡多久了?」

「..........」老楊瞇瞇眼,「我說,叫我楊教授就可以了。」

「我問,多久了?」

「大概七個多月了吧,我沒仔細算過。不過,你的說法有問題,你怎麼確定是"我們來"呢?」老楊抽了一口煙,假裝自己很有品味。

「因為柯老師在祂的名著裡有說過,如果我們不是掉到魔界,那我們就沒有救了,沒有正常的地方回去,而且連柯老師也沒有把握可以拯救全人類。」

我看著一旁的柯老師;老師真是勇敢,以前格魯在我的腦中吸食我的智慧時,我都要撞牆三四個鐘頭才止痛,柯老師居然只撞了幾分鐘就OK了。

「嗯,話是沒錯,但是有兩點必須嚴正說明,第一, 我們的處境不能依賴有沒有解決方法而決定,有沒有救不是精密的判準;第二嘛......」老楊瞇著眼睛,「你怎麼確定這裡是不同的世界呢? 會不會是,我們是所謂的精神病?」

「等一下,你怎麼都沒有問問我是誰? 告訴你,不是說大學教授就一定是主角,而且,我現在已經是柯老師的大弟子了,你不會很好奇我的身分嗎?」我接過老闆端來的.....八盤臭豆腐,心中更加的不爽了。

「啊,對不起,我常常講話講到忘我,這個毛病一直都......」

「我叫徐柏淳,剛剛拜師時講過了,」我打斷了老楊,「外號叫勃起,被叫習慣了沒辦法,住彰化,高三了,曾經擔任地球駐那美克星的大使,不過那件事就別提了。」我吃了一塊臭豆腐,「你也吃啊,沒看到我那麼大方點了八盤啊,別客氣。」

「那你是什麼時候開始出現語言不通跟秩序混亂的症狀的?」老楊邊吃邊說話,那麼老了還沒有家教。

「症狀?我鄭重告訴你,柯老師有一年半的經驗,你才七個多月,所以,這裡是魔界....」我頓了一下,「還有,我最討厭別人說我腦袋有病了,你再說我就不給你吃臭豆腐了。」

不是我小氣,而是原則,從小到大只要有人說我有幻想症,我就馬上跟他絕交,所以我的朋友少的可憐;但是維持原則是很神聖的,就跟柯老師的名著裡教導的一樣。

老楊低著頭,拼命地吃臭豆腐,看來是不敢頂嘴了。

「三個月。」我說,「三個多月前的一個晚上,我在補數學的時候,因為老師講課太無聊了,加上蛋捲星人跟我玩了一天,所以我就趴在桌上睡著了,」我夾起一塊豆腐,「不知道睡了多久,突然被一陣很吵的聲音弄醒,原來是補習的中間休息時間,但是同學的吵鬧聲....你知道的,就是那麼一回事,跟柯老師形容的一樣」

「至於我,」老楊一定是餓瘋了,一連吃掉四盤臭豆腐。

「七個多月前的晚上,我在學校做研究時,因為拉肚子跑去上廁所,結果大概是老了,在廁所裡看報紙居然就這樣睡著了,醒來時,我就產生這種邏輯失序的症狀。」

「你......你又說什麼症狀!」我歇斯底里地踢倒一張椅子。

「嘿,我吃飽了。」老楊靜靜地說。

好卑鄙!居然吃飽了才又露出狐狸尾巴,幹!要當神經病自己去當,幹嘛拖別人下水!

******************************
二十年後
我還會在意隔壁的小女生超線嗎?
不會
但是她拿著粉筆劃線的笑臉
一百年後
也無法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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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簡直快氣爆了,還好格魯已經被我挖出來了,要不然牠一定會趁我現在意志力薄弱的時候,在我的腦袋裡吸呀吸的....

「不管你怎麼想,」老楊翹起二郎腿,「先入為主是科學研究的障壁,你很聰明,所以也應該可以接受其他不同的講法。」

「.........」這一點倒是真的,雖然我明明知道老楊在安撫我,但是對於他講的,我倒有很多親身體驗,就跟柯老師一樣,柯老師覺得大人不能接受不可思議的事很蠢,我也是。從小我就一直擔任地球人跟宇宙生物溝通的橋樑,但是我媽卻一直帶我去看精神醫生,還帶我去收驚,幹!那個收驚婆其實就是那美克星人,還偷偷在符水裡放格魯的卵給我吃,逼我做駐地球大使,馬的.....

這時,有一個女人走進店裡,站在我們的旁邊。

「請問....你們剛剛說的是不是......國語?」女人抓緊著她的皮包,聲音有些顫抖。

「啊!小姐妳也是.....難友啊!請坐請坐...」老楊眼睛再度露出喜悅的光芒。

仔細看看這個女人,細白的皮膚,淡淡的妝,細長的丹鳳眼,穿著淺紫色連身短裙,小腿....好美的小腿,是那種會讓人衝動的小腿。

「妳好,」我拉過一把椅子,示意她坐下,「妳不需要再害怕了,有柯老師的領導,我們一定可以逃出這裡的。」我推了一盤臭豆腐在她面前,並遞給她一雙筷子。

「謝謝....嗚....謝謝.....」女人的筷子不停地顫抖,激動地流下眼淚。

「看到妳真高興,」老楊說,「我自我介紹,我是台大心理系的教授,叫楊哲羽,叫我楊教授就可以了,這位小朋友姓徐,叫他.......嗯,叫他小徐就可以了。」

「真的是太意外了,沒想到這裡居然有跟我一樣的人.....我以為我再也沒機會回到原來的世界了...嗚....」女人不停地哭泣。

「嗯...我剛剛跟小徐正好討論到這個問題,」老楊,「雖然柯宇恆先生認為這裡是魔界,也就是所謂的另一個時空,但是,依我之見..」

「依老揚的低見,他認為是我們發瘋了,而不是我們掉入了魔界。」我說。

「那你認為呢?.....小徐?」女人靜下來了。

「可能的話,請叫我勃起,」我盯著女人的小腿,好美,「不過請不要誤會,那只是一個有趣的綽號,在這個魔界裡...」

「噗喫~~」女人忍不住笑了,我真是個風趣的男孩。

「你可真逗,小哥~」女人拭去眼淚,「我姓韓,單一個字孝,孝順的孝;楊教授,小徐哥,叫我小韓就成了。」

「韓孝,含笑,這名字很好聽啊!」我真羨慕小韓有個好名字,才兩個字,真酷。

「聽妳的口音,不像是.....嗯,是因為太久沒開口說話,還是妳是從大陸來的?」老楊摸著他那叢大鬍子。

「是的,對你們也沒什麼好瞞的。我老家福州,半年前為了多攢幾個子兒,跟幾個姊妹來台灣掙皮肉錢,沒想到,在途中的船上打了個盹兒,一上了岸,就發覺台灣這地方怪怪的,連我的姊妹的行為也變得好奇怪,就跟.....就跟柯宇恆先生寫的故事一樣,我就這麼一個人,人生地不熟的,本來還以為台灣本來就是這樣詭異的地方,快把自己給逼瘋了.....」

「這麼說妳來到這裡差不多半年了。妳也真倒楣,偷渡到魔界來當海灘,不過妳總算知道自己沒瘋掉就是了。」我說。可憐的小韓,不只做雞,還在魔界做雞,運氣真是背到頂點。

我對偷渡客跟外勞一直都很同情,除了他們很辛苦以外,我還知道政府一直偷偷把一些逾期外勞跟抓到的偷渡客,秘密地交給山繆星人(他們全部都長得跟山繆傑克森一樣)做DNA核子融合的實驗,我也曾經被抓去過,但是幸好我的DNA已經被格魯污染才獲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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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太公釣魚
願者上勾
:「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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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剛剛小徐哥提到楊教授認為是我們瘋了,我想聽仔細點。」小韓說完,看了在椅子上低頭喘氣的柯老師一眼,又問道:「他就是柯宇恆先生嗎?」

「是的,就妳剛剛的問題,我分兩方面來回答,第一,柯宇恆先生大概是一時無法接受突如其來的規則性對話,也難怪,那樣長期地懷疑自我與邏輯失序,我們突然的造訪令他脫離理性已久的心靈無法適應,不過我相信這只是暫時的現象。」老楊拍著柯老師的肩膀,繼續說道:「柯先生真的很了不起,要不是他刊登在報紙上的巨幅廣告,我們也將獨自面對可怕的未知,說不定我們也會變得跟他一樣。」

老楊這一席話真是....真是 (A)不偏不倚 (B)光明磊落 (C)擲地有聲,ㄜ,應該是(A)+(C)吧!說得我都感動得流淚了。

「第二,我並非果斷地認為是我們的精神出現邏輯失序的症狀,但是這個可能必須保留,也許,這才是解決我們惡劣處境的唯一方法。」老楊瞇瞇眼,放屁。

「您這樣說我挺不同意的,」小韓皺著眉頭,「如果說是我們瘋了,那為什麼連錢也變了個樣? 雖然我沒見過新台幣的模樣,但是我也知道錢應該都是...怎麼說...當我跟客人交易完了後,我實在無法忍受報酬只是幾張名片、鈴鐺或是抹布之類的東西....這算什麼?」

小韓又說:「我雖然是打內地來的,但是我也念過大學,我這樣說只是想表示我不笨......而方才我想說的是,如果是我們瘋了,那為何物質環境也會改變?」

「我懂妳的意思,要是紅綠燈的物理狀態改變,要是錢的物理狀態改變,那麼這裡似乎是另一個世界的模樣,」老楊讚許地看著小韓,「但是,別忘了,嚴重的精神病可能會看到幻覺或產生幻聽,也許現在錢還是錢,紅綠燈還是紅綠燈,但是因為幻視的關係,所以我們看事物的能力受到了扭曲。」

小韓歪著頭:「這一點我也想過,但是不屬於物質方面的,比如柯宇恆先生提到的,一切跟規則有關的事物,像是語言,紙牌規則,時間的概念等等,為什麼全部都.....」

「全部都變成一沱屎。」我趕緊把握最佳時機說出恰當的玩笑。

「也許有一兩樣變形可以說是我們的精神有問題,但是只要跟規則有關就會亂糟糟的,就挺誇張的。」小韓。

「嗯,雖然我是心理系的教授,但是對於為什麼只有規則跟與規則有關的事物會扭曲,我也只能抱持猜測的態度。」老楊。

對喔,為什麼只有規則混亂?!

「不過我剛剛發現一點很有趣的現象,」老楊拿著煙斗敲打他的膝蓋,「如果我們的精神有毛病,為什麼我們可以溝通?要是我們失去理解外界秩序的能力,為什麼現在我們又能理解同為病患的語言?」

「也許我們真的進入另一個時空了.....」小韓低下頭。

「是一定。」我看著柯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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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東煮>
「我的手好冷....:)」
「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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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啊.....如果我們真的瘋了,那為什麼還可以聽得懂其他瘋子的.....語言?」我自言自語著。

「所以我們......根本沒瘋?」小韓終於夾起一塊臭豆腐。

「未必。」老楊又開始發表他的低見,「現在的精神醫學尚未能真正解開精神疾病之謎,人的大腦仍存在極大的未知領域,簡單的說,人類不了解自己大腦的程度,遠遠超過所了解的部分。」

「這我聽說過,好像人一生只運用到大腦的百分之十不到,但是像愛因斯坦先生就有可能運用到百分之二十吧,但那很少的。」

老楊站起來踱步,繼續道:「所以.....,精神病患者的大腦真正運作的情況,我們人類了解的還太少,精神病可不可以互相溝通...........」

「可以的,」我興奮地答:「有個笑話說,在一家神經病院裡,有兩個自稱是蔣中正的神經病,醫生為了改善他們的病情,於是把他們關在同一間房裡,想說這樣至少會有一個人會放棄蔣中正的身分,一個星期過後,他把兩個神經病叫出來,看看自己的患者病情有沒有起色,問甲:你是誰? 甲回答說:我是蔣中正,哈哈哈! 醫生搖搖頭,問乙:你也是蔣中正嗎?乙哭喪著臉說:我不是。 醫生很高興地說:很好,你已經快康復了,你知道你自己是誰嗎? 乙回答道:我是宋美齡! 所以,神經病是可以溝通的。」

「嘻...嘻..哈哈...小哥,你說話好風趣,瞧你把我給逗的...」小韓笑彎了腰。

好美,真不愧是海灘。

「.............」老楊背對著我,大概是不好意思笑吧,假兮兮的。

「老楊,也許你有點道理,但是這應該不是普通的精神病,」

我托著下巴:「坦白說,ㄜ,這是我的秘密,以前有一種外星生物寄生在我的大腦裡,靠吸取我的智慧跟勇氣維生,雖然牠後來被我逼出來了,但是....你怎麼知道沒有其他的外星生物寄生在我們的腦袋裡呢?」

「.................」

現場一片死寂。

要是在從前,大家一定會說我有被害妄想症,然後逼我看醫生,要不然就是換來一陣不屑的大笑,但是,誰在這種詭譎的環境裡都應該體認到各種可能的存在,我想,我剛剛的發言已經取得了代理領導的地位。

真正的領導,當然是充滿智慧的柯老師。

「如果這裡不是魔界,也許,其實是有一種很難發現的外星生物,偷偷地吃掉我們大腦中的邏輯運算能力,因此,我們在跟充滿秩序的世界裡互動時,產生了老楊你剛剛提到的幻視跟幻聽。」

「這.....一點證據也沒有。」老楊雖然死要面子,但是一定開始動搖了。

「我也不信...要是真的是這樣,我們彼此還能溝通就表示我們的邏輯其實還是存在的不是嗎?」小韓也不相信我。

「也難怪你們不信,好吧,要不是緊要關頭,我是不會這麼做的。」我無奈地說,「我以前其實是那美克星駐地球大使,雖然不幹了,但是還保有一些星際網路,我現在必須呼叫比克,他是個很有智慧的那美克星人,你們不要害怕,要注意星際禮節。」

在老楊跟小韓滿臉疑惑的同時,我掏出了我的小雞雞,開使用聖水在小吃店的地板上畫出星際傳輸圖騰,一邊甩著一邊高喊:「位置,57A22245GF,身分辨識,宇宙魔導士H12,密碼,3點14159,呼叫比克,呼叫比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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題目:不良少年的起源之田野研究
天真的男孩:「媽...我的抽屜裡有三個蛋蛋星人,妳看...」
白爛媽媽:「罰你在八點前把國語習作寫完......」
不良少年:「........................幹。」
禁止重複發帖,禁止廣告帖、惡意灌水或與主題回復無關的帖子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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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以前格魯還在我腦袋裡的時候,我必須每天跟比克簡報三次,有時候來不及,不得已在教室傳輸比克的影像時,總是被大家拖起來打,說我在教室偷尿尿,而且還被抓到校長室寫悔過書,幹!他們都不知道能好好坐下來吃飯睡覺,應該感謝我長期為地球的星際形象努力......

在一陣紫色煙霧中,比克的影像傳輸過來了,因為我的聖水排泄得很充足,所以圖騰力量很強大,比克的樣子非常清楚。

綠色的皮膚,白色的斗篷,微低著頭,充滿傲氣的眼神,雖然只是影像,但我仍可感受到一股強大的"氣",真不愧是比克。

「比克,我有事想問你,關於.....」我不敢直視比克的眼睛。

「為什麼現在才傳輸我過來,我們找你很久了,」比克冷冷地說,「你的狀況看來很不妙,要不然不會冒險通知我的。」

「對....對不起,我也知道...拔掉格魯是我的不好......」震攝於比克的威嚴,我幾乎趴在地上了。

「嗯?」

「根據星際法規.....我擅自將格魯....趕走,應該..」我全身發冷,早知道我那麼龜縮就不該愛面子把比克叫來,我鼓起勇氣繼續說道:「應該處以跟弗利札單挑100次.....我可不想....我又不會龜派氣功..」

「你知道就好。」比克蹲下來,看著我,說:「但是,我們朋友一場,這件事就先擱著吧,我知道你傳呼我過來,應該是比跟弗利札單挑更嚴重的事,問吧!」

「真的嗎?啊?謝謝...比克你真是好人!」我跳了起來,心臟差一秒就跳到爆炸。

比克果然夠意思,但也是因為我過去赤膽忠心的關係吧!

「老楊,小韓,有什麼要問的,快!還是叫比克救我們出去?!」

我興奮地看著兩人。

小韓的眼神有些不對勁。

「........怎麼了?要問就快,要不然我聖水乾了的話,圖騰就失去能量了。」

「你剛剛.......在跟誰講話呀?」小韓慢慢地說。

「妳看不見比克嗎?不會吧!老楊,你想問什麼?」我有點不爽。

「小徐,我只看到你對著一團空氣自言自語,還有,把它收起來。」老楊的表情有點不自在,似乎很想相信我,但又不太想承認的鳥樣。

「馬的,我自己問。」幹!又把我當神經病了,我偏不收起來。

「比克,你能不能把我們救出這裡?」我說,其實我很想丟下老楊。

「不能,因為我們跟地球人沒有盟約,而且你的身分也不再特殊。」

Shit。

算了,不管怎樣都比格魯在我腦袋裡時還得好多了。

「那麼,能不能..........」

「等等,看在老交情的份上,我必須先提醒你,三個問題,一個月只能問三個問題,你必須好好考慮清楚再問,」比克盯著我看,「你應該知道你很笨,所以仔細想想後再問。」

Damn it,我會笨還不是因為格魯吸走我太多的智慧。

「好吧,嗯,我們在魔界裡嗎?還是我們都瘋掉了?」

這個問題至為關鍵。

「拒絕回答。我只能提供片段的線索,其餘的,必須靠你自己的拼湊。」

「為什麼?這樣叫我怎麼問?」太怪異的規定了吧,擺明是整我。

「OK,這是第一個問題的答案,因為我也不清楚你的真實情形,你只是傳送我的影像過來,我無法對你的處境做出分析。」

這樣也算一個問題?

不過我可不敢頂嘴。

「好吧,那,有沒有一種外星生物,會吸取人類的邏輯能力?」

「有,我們叫牠屌客,是一種病毒,就像地球的電腦病毒一樣,被不名人士生產散佈,牠的抗體碼還可不斷快速更新,連天馬星醫院製造掃毒細胞的速度都趕不上。」

「好可怕,真的有啊......那中毒了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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敲著自己的腦袋瓜 咕咚
想敲出大便般堆積的邏輯
這樣 我的情感 創意
才有多一點點的容身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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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第三個問題了。中毒的情形跟屌客的能力有關,越新的屌客引發的症狀越複雜也越嚴重,而且對愈高智慧的物種邏輯殺傷力愈強,每個星球都有患者。」比克皺著眉頭,又說:「中毒後,屌客一方面吸取邏輯能力,同時又排射出一種酵素,這種酵素會使患者的大腦對吸取的過程麻痺,總之,中毒後邏輯逐步喪失,符號系統一但崩潰,不管是哪一星的人,都會變成廢人。」

「這麼厲害.....但是你說的不清楚,這不算一個問題的完整回答,我要知道酵素是怎麼一回事?幹嘛要麻痺?」

「好吧。因為吸取的過程很痛,不麻痺的話患者會發現。」

「就跟蚊子一樣?」

「對,蚊子吸血時也會一邊分泌酵素。」

「這樣啊........」

問完了最後一個問題,卻感到仍有許多謎團需要釐清。

「算我多事,」比克站起來,伸了個懶腰,「屌客排射的酵素有趣的地方是,它有副作用,也跟蚊子很像,蚊子的酵素會引起皮膚腫癢,所以有時會被發現遭到打死。」

「嗯?」

「屌客的酵素會刺激大腦發出共鳴的現象,也就是說,患者雖然逐漸喪失符號能力,但只要沒有完全崩潰,患者之間彼此可以藉由共鳴的效果溝通,這樣會導致病情惡化的情形減緩。」

「啊!就是這個!再多告訴我一點!」我揮舞著雙手。

「關於屌客,其實跟地球的電腦病毒有很多相似之處,例如.....」

這時,比克的影像開始雜亂,接著「咻」的一聲消失了。

怎麼會這麼快!這次我的聖水很充足,應該還有一些時間才對啊....

「比克!等等!等等!」

才剛剛談到問題的要害,居然.....我著急地大喊,這時,我瞥見了小韓;小韓正拿著拖把破壞我佈下的星際傳輸圖騰。

「小韓!妳在做什麼?!妳知不知道下一次要問比克要等下個月嗎?」

「不要這樣,老闆剛剛看到你在他店裡.....這樣亂搞,很生氣地進來亂罵,小韓正在幫你清理。」老楊的眼神帶著鄙視。

「..........你們剛剛什麼都沒看見?」我呆坐在柯老師身旁。

「小徐哥,你大概是太累了吧,我們出去走走,多聊聊就會好了。」

小韓同情地看著我。

我最恨別人同情的眼神,但是.....這次例外,小韓一定很關心我。

那麼美的眼神.......別介意,儘量同情我吧。

That's all right,他們沒看見比克多半是正常的,也許是因為我的腦波頻率太傑出才看得見.........這或許也是我被迫擔任大使的原因吧。

「也好,我去付錢,」我扶起柯老師,「老師,您也跟我們走吧,從今以後,您就不用孤單面對一切了。」

一個人面對這一切長達三個月,一直都處於不明的恐懼裡,如今總算找到了夥伴,就像里見八犬傳一樣,開始踏上打倒大魔王的英雄路。

「現在呢?我們要去哪裡?我們必須跟柯老師多多談話,好讓柯老師早點帶領我們。」

很抱歉,柯老師您的魔界理論應該是錯的,但這不是重點,一個人偉不偉大不是看他的想法正不正確或聰不聰明,而是堅持理想的勇氣與毅力。

不用多做考慮,我決定繼續接受柯老師的精神指導。

經過一番討論,因為老楊家裡挺大又自認為是領導,我們決定寄住在老楊家裡;我們帶著柯老師上了火車,朝著台北前進。

火車當然還是魔性不改,忽前忽後,忽快忽慢,但是台北車站位在地下,應不難認,我們也不如何擔心。

「楊教授,咱們現在有什麼計劃?」小韓問。

「我想先求證一件事,」老楊聳聳肩膀,「我想確認我們是不是精神方面有問題。」

「嗯,我現在也不認為這裡是魔界了,不過事情沒你想的這樣簡單,」我得意地說,「我們應該先想想,那些外星人……」

我閉上嘴巴,因為剛剛只有我看得到比克,我可不想被當成瘋子;我看著身旁喃喃低語的柯老師……只有等見識高超的柯老師康復,我才能向柯老師報告那重要的星際資訊,接受他卓越的分析指導。

「我幾乎可以斷定,當然,目前還只是推論…這裡絕不是另一個世界。」老楊摸著他的大鬍子。

「為什麼?」小韓。

「要是真如柯先生所說的,是兩個平行的時空交疊,上面的時空發生破洞而使得我們掉到這個除了符號以外,其他事物都一樣的不同世界,那麼,我就不禁要問……」老楊繼續道:「那這個世界的"自己"呢?」

「你是說,這個世界本來也有一個"我"?」小韓睜大眼睛。

「根本就不是什麼不同的世界。 在這裡----用不精確的說法,我的妻子是同一個人,兩個博士兒子也是同樣的兩人,同事等等也是原來的關係角色,但特別的一點是,我也還是我,所以,如果這是另一個平行的世界,也應當要有另一個我在扮演著心理系教授的角色,但是,」老楊面露微笑說:「沒有。」

老楊還不錯嘛,但是他一定沒想到是屌客的關係。

「所以我們真的瘋了?但就如你所說的,為什麼我們可以溝通?」小韓。

我很想告訴小韓,其實這是因為屌客分泌的酵素會產生共鳴的副作用。

「這個問題我也在思考,就如我先前說的,人類對精神病的大腦活動情形,連一知半解都稱不上;我們等一會就要去精神病院參觀,若是那裡也有跟我們相同症狀的人,也許就可以解謎了。」

「對啊!看看還有沒有夥伴!」我高興地說。

「小徐哥,你還真有興致,我還真煩惱,要是我的腦子不正常,要怎麼給醫好呢。」小韓苦笑著。

西子捧心,(A)美不勝收 (B)…… 算了,就美不勝收吧!

「也不需要這麼擔心,你們說說,什麼是精神病?」老楊微笑著,大概是做教授的職業病吧。

「神經病就是瘋子,整天傻傻的,給他大便他也吃,所以我們不是神經病,要當,你自己當。」我冷冷地說。

「其實精神病在以前被當成是惡魔附身或道德感不足的現象,當然,現在我們認為那是錯誤的想法,故我們把它當作是一種疾病治療,但是,精神病也許只是跟我們一般人使用不同思考方式的人,甚至,還可以說……」老楊頓了一下,喝了口水。

「天賦……」

柯老師?

是柯老師!

「柯老師您終於康復了!這真是太好了!太好了!」我緊緊地擁抱神聖的柯老師。

「嗯……水…」柯老師虛弱地說。

小韓立刻倒了一杯水過來,我恭敬地轉交給柯老師享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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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斜躺了下來
睜大眼睛
「原來世界是這個樣子啊!」
媽:「快起來吃飯,地板很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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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醒啦!嗯,好,因為你,我們才聚在一塊……多休息一下吧。」老楊讚賞地說。

「老師,您好好休息,我們現在正要到台北去,因為……」我不禁熱淚盈眶。

「我…知…」柯老師神情萎靡中散發中一股精光。

「還有,你剛剛說對了,精神病可能是一種天賦。」

老楊看著柯老師。

「天賦?怎麼會?」小韓狐疑地說。

「案例告訴我們,有許多自閉症患者雖然在溝通上有問題,但是對數字的邏輯演算卻非常驚人,或者無師自通多種語言,這些案例顯示,」老楊仍然看著柯老師,繼續道:「病患者並非,或者不全然是所謂的白痴,他們也許用於人際溝通的腦域封閉了,但是上帝卻為其開啟了另一扇窗,令他們其他的腦域遠優於常人。」

柯老師點了點頭,說:「九十……」

「也許吧,一般人終其一生只利用到大腦能力的百分之十,或許精神病能使用其他百分之九十中的某些部分。」

老楊推了推眼鏡。

「超能力……」柯老師說。

看來柯老師還沒完全康復,無法念出完整的句子,只能說單字。

「超能力?也許吧!精神力的掌控或許也跟大腦未知腦域有關。」老楊。

「對不起,我不太認同,精神病跟特異功能是兩回事,而且這幾年在內地,國家有很多實驗揭穿了特異功能是假的,沒的事。」小韓一臉固執。

「小韓,我知道老楊平時的低見很多,但是這次在柯老師的提點下,他說的嘛…好像有點道理……」我開始興奮起來。

「喔?」

「我從小就被當成……神經病,因為我常常看到外星人,真的,各種外星人都有,」我漲紅著臉,「所以我媽很緊張,一直帶我去看陳醫生,但他一直誣賴我看到的是幻覺,還懷疑我吸毒,幹…啊..不是,我當然很生氣啊,明明就看到了,而且還擔任星際大使,但最後還是被說成被害妄想症…憂鬱症等等,我現在才知道,這不是神經病,是天賦,是超能力!」

柯老師真的not only我的人生導師,but also我的救星,簡單兩句話就將我超脫出神經病的地獄,還讓我在幾秒鐘之間變成擁有超能力的超人。

「也許吧,這也只是臆測罷了。」老楊的低見。

「大大的低見!你怎麼知道你看不見就代表外星人不存在?蛤?說不出話了吧!吸毒也可能會刺激腦部,使大腦…那個……」我思考著。

「腦波。」柯老師閉上眼睛。

「對,使腦波改變,然後就可以看到外星人啦或是鬼,鬼話連篇你沒看嗎?別那麼聳,那個老師不是說我們會看到鬼,是因為有時候我們的"磁場接近",就是這個意思;我有超能力,所以腦波很營養,不用吸毒就可以看到外星人,你不能,哈哈!」

「…………………」老楊一定在生氣,但是他的鬍子太多了所以看不出來。

「總之,精神病是不是跟超能力有關,都跟我們現在的症狀無關,現在最重要的是,確定我們是否有精神上的疾病,要是有,我們要如何矯正與治療,才能重新好好生活。」老楊說。

「我同意,」小韓甜甜地說,「小徐哥,就不要再提超能力的事好嗎?我們現在應該要想辦法恢復理智,不是嗎?」

「喔。」

雖然有點失望,但是剛剛他們看不見比克,也難怪他們不相信。

即使如此,我還有一個很好的聽眾,柯老師。

在火車上,我將小吃店裡跟比克的談話內容原原本本地向柯老師報備,並主動提供我跟外星人接觸的經驗,希望透過柯老師縝密的思考能力,釐清事情的真相。

**************************
我預見偉大的先知
我通曉萬年的毀滅
我倉皇 急迫 疾呼
留給自己的 只是
時空靜止的愚人船
***************************

「勃起?」柯老師微笑著。

柯老師聽了我跟比克之間的對話後,對我的綽號似乎覺得很有趣。

「嗯,如果老師不介意的話,請繼續這樣叫我。」我說。

「好。」柯老師又閉上了眼睛,看來正咀嚼著我提供的資料。

這時,火車進入一個隧道。

老楊說:「也許是我太久沒有真正地上課吧,我講一些有關精神病的故事給你們聽吧。」

「好啊好啊,我最喜歡聽故事了。」小韓興奮地說。

「大約在十七、十八世紀時,黑死病恐怖地襲捲了整個歐洲,大量的痲瘋病人充斥街頭,人們對瘋癲的恐懼達到了高峰,加上治療無用,於是,為了有效遏止疫情,痲瘋病人被監禁,被當作罪犯看管,其中有一種方式……」老楊像是在上課。

「愚人船。」柯老師接著說。

柯老師在流淚。

「沒錯,愚人船。從你的求救信中,我知道你讀過傅柯的作品。」

「什麼是愚人船?」我問。

「人們把痲瘋病人集中在一艘艘的巨船上,永遠地放逐海洋。」老楊也閉上眼睛。

「放逐?他們只是生病,又沒有作錯事,別人憑什麼將……」我忿忿地說。

「因為畏懼。痲瘋病人的言行怪異、癲狂,其中某些患者甚至預言未來,聲稱預見將至的災禍,或看到萬年後審判的來臨,人們不了解瘋癲的本質,又懼怕未知,於是將他們禁錮在與世隔離的汪洋……在遼闊的海上,遙無止盡的漂流,瘋人們失去了地平線,每天日昇日落,僵化的規律,時間彷彿靜止了……」老楊深深地說。

我也閉上了眼睛,想到瘋人們被放逐於社會外,等於被判了精神上的死刑,在時空消失的孤海上等著….等著哪一天暴風雨將自己吞噬,眼淚終於落了下來。

現在的我們,不就是同坐在愚人船上嗎?

如果我們堅持保持自認的理智,絕對沒有人聽得懂我們說的話,符號成了障壁,而非溝通,我們被完全屏除在意義之外。

我們被放逐了。

過了十多分鐘的靜默。

「勃起,我,相信你。」柯老師睜開眼睛。

「嗯,我就知道老師您的見識一定不同凡響!」我欣慰地說。

「比克,說,屌客,電腦…病毒,像……想。」柯老師吃力地說。

「您的意思是,要想想屌客為何跟電腦病毒很像嗎?」我問。

「嗯,我,裡面,連著,外面,斷的。」柯老師講到滿身是汗。

「啊?」

「我,想,可以,講,可以,的相反。」柯老師說。

「對喔,老師您提過,我們人的思考除了純粹的邏輯,就是用那個……那個語言來思考,老師您先是語言發生障礙,然後是邏輯也有問題……所以沒法子思考…您是說,現在思考康復了,但是表達還沒有?」我拼湊著老師的話。

「對。」柯老師說。

「那我負責推理,老師您盡量提點我。」我身負重任。

「電腦病毒,死,屌客,活……」柯老師。

「嗯,我想屌客有點像是生物兵器吧,比克說是病毒。」我說。

「傳染……」柯老師拖著他的下巴。

「傳染?嗯,電腦病毒會傳染,屌客……會不會傳染,比克沒說,不過很有可能吧….我不知道。」

「高等,慘,低等,慘,的相反。」

「嗯,越高等的外星人被屌客侵害的情況越慘,我想這是因為越高等的之前比較聰明,被侵害後變得神智不清,所以落差較大,本來就比較笨的,像蛋捲星人,他們被侵害前跟侵害後看起來應該就沒差多少吧,因為太笨了。」

「對,一半,一半,對,的相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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創造力來自強大的自我
而非站立在巨人的肩膀
**************************

「是,那另一半呢?」我恭敬地問。

「越高等,複雜多,想,想想,傳染。」柯老師說。

太有哲理了,我必須想一想。

「是要跟傳染想在一起嗎?」我問。

「對,也,也要,目的,幹,他媽的。」柯老師狠狠地說。

「嗯,屌客的發明人不詳,怎麼會選上我們,弟子會好好想一想,可能是我們都太優秀了吧……啊不,應該不是。」我即時想到了老楊。

「但,記住,屌客,未必。」柯老師。

「是,比克有時候會亂開玩笑,而且現在說什麼都還太早,我會學習老師保持各種觀察角度的。」我說。

比克不能分析我的真正處境,所以"屌客論"仍只是一種假設,柯老師先前的"魔界論"還是必須考慮,至於老楊的"精神病論",等一下就可以驗證了。

我想應該是放屁吧。

「到了,下車吧。」老楊說。

地獄。

台北車站現在完全是個煉獄。

「操你媽的。」柯老師第一句完整的話。

的確,這句話形容的最讚,台北車站人聲鼎沸,巨大的噪音不規則地轟進我們的腦袋,雖然現在我已不再孤單,但是迷亂的符號仍具有強大的精神殺傷力;況且,如果跟比克說的一樣,只要被屌客侵入,就無法擺脫失去理智的命運,同伴因共鳴而相互溝通也只能拖延一點時間罷了。

小韓倒是興致勃勃,好像是跟我們出來玩似的,蹦蹦跳跳,不停地逗我們開心。

跟小韓一起落難,倒真的挺浪漫的,加上有柯老師這樣的宇宙級偉人的同行,更是五星級的組合……老楊?對了,為什麼會有這個角色?啊,除了他的死腦筋正好顯示出我的優秀外,他還是一個犧牲者。

驚聲尖叫等恐怖片,不是都要犧牲者嗎?這樣才符合劇情需要……可憐的配角。

「老楊,我決定對你好一點了。」我拍著老楊的肩膀。

「怎麼?我們現在要去停車場,我開車來的,等一下我們直接去精神病院。」老楊說。

「吵他媽的,走,快。」柯老師皺著眉頭。

於是,我們坐上了老楊的車,浩浩蕩蕩地向精神病院報到……啊不,是前進。

因為搞不懂交通號誌,加上老楊沒種,所以開了很久才到精神病院。

「楊教授,你先前為什麼不自己來這裡呢?」小韓問。

「第一,我怕自己一個人來,在不知道自己說些什麼的情況之下,會被當成精神病關起來。第二,就算我真的有某些精神上的疾病,我也不會在精神病院接受治療,那裡既不專業,又把病人當犯人,我寧願自己想想辦法。」老楊說。

「小心,閉嘴。」柯老師說。

「是,我們進去吧,要是他們想抓住我們,就立刻逃跑,還有,記住柯老師說的,沒事別說話。」我說。

接著,由我跟守衛等院方人員"溝通"以後,大家幸運地進入精神病院參觀。

走在灰白色的走廊,幾個患者眼神空洞地晃著,我注意到每隔幾公尺就有一個院方的看護,似乎在監視著患者。

大廳上,幾個患者聚在電視前看著,果然是瘋子,那種發狂似的畫面跳動居然也想看。

有些患者機哩刮拉地交談著,但我分不清楚他們的談話內容是不是超爆笑的,真是可惜,不過我也必須好好熟悉一下環境,因為即使我把屌客拔走,或者說回到原來的世界,我還是很可能被我媽送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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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怪醫杜立德後的現場>
小明:「媽,我就說我可以跟鴿子講話,妳…」
媽:「乖,我已經跟醫生約好時間了,明天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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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我看到一個患者愉快地蹲在桌子上大便,真叫我羨慕的要死,但好景不長,他快樂的表情終於引起看護的不爽,一陣拉扯後,他被迫吃掉自己的大便,我簡直笑死了。

「別笑,」老楊在我耳邊說:「我們可能跟他們沒有兩樣,只是還沒被其他人發現而已。」

「…………」

有些道理,雖然我一點也不認為我發瘋了,但,我們的處境令我很同情這些病人,我在想,會不會他們其實也像我一樣擁有各種奇妙的超能力,但是這些與眾不同的特質,卻使他們被世人誤會;又或者他們真的活在自己幻想的世界裡,所以被強迫接受治療……

但是,這世界上誰沒有幻想呢?

只因為這些人不顧所謂真實世界裡別人的看法,勇敢地活在自己的幻想裡,惹得別人忌妒,懷恨他們的無憂無慮,所以被當成疾病、犯罪一樣監禁?

真實的世界啊!你也不過是網路裡的一個視窗罷了!

我嘀咕著。

這時,我發現身旁的柯老師怪怪的,他的眼神似乎在恐懼著些什麼,我順著他的眼神看了過去。

以下的描述,不是我幼稚的文采可以辦到的,於是事後經過柯老師的指導,我嘗試將我與柯老師感受到的盡力描繪出來。

牆角幾個患者一動也不動地坐在椅子上,眼睛茫然地直視前方,雖然沒有發出任何聲響,但是,那樣靜靜地……不,是那樣死寂地坐著,卻給了我一種非常異樣的感覺。

你看過汽球吧?

他們給我的感覺,不只像是比熱汽球還巨大的汽球,還是顆不斷在劇烈膨脹的汽球,隨時都會爆炸一樣,而且爆炸的威力,一定遠比1000顆原子彈還要震撼的多。

覺得奇怪嗎?

此時,我卻覺得理所當然。

那樣完全不動、一聲不響的患者,他們乾扁的身體,本來給我的感覺應該像是枯稿的木乃伊一樣,但是……如果他們是木乃伊,他們一定是活生生的木乃伊,活生生到什麼程度?活生生到隨時準備爆炸!

他們被掏空的內臟裡,一定正鼓盪著一股熱滾滾的生命力,從地心直接冒出的生命力。

沒有生機的外表,跟世界完全斷線的眼神裡,卻好像亟欲發出最巨大、最淒厲的哀嚎,全身緊閉的毛孔,正拼命地壓抑體內震耳欲聾的千萬吶喊。

這絕不是想像力太過豐富。

不知道為什麼,我的身體好想劇烈地晃動。

那幾個患者空洞地坐著,卻像一首首感情澎湃、風格強烈的大樂曲,催動著我,催動著我變成音符,跳動。

跳動。

我幾乎立刻跳動起來。

這時,柯老師即時緊緊抓住了我。

「忍,我,一樣。」柯老師低語。

「嗯,既然老師跟我一樣有奇妙的感覺,那這幾個人也許……」我輕輕說。

「問,楊。」柯老師點點頭。

我點點頭,在老楊耳邊說:「喂!你有沒有覺得那堆傻傻的人怪怪的,比如……」

「比如?」

「比如…覺得他們身體裡面好像藏著好大的聲音?」

「沒有,」老楊一臉的不耐,說:「仔細聽聽這裡有沒有人跟我們一樣說話…不要再幻想了。」

「幹!」

我在老楊的耳邊大叫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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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以約熊吃晚餐,
你可以在鐵軌上睡午覺,
你可以把頭放在獅子嘴巴裡照相,
但不要輕易愛上我
沒有比跟瘋子談戀愛還幸福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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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討厭別人說我幻想了,那是超能力,不懂就閉嘴,也因為"幹"只有一個字,不怕那些看護察覺我說的"話"很怪異,所以我毫不猶豫地用力吼出來。

老楊嚇了一大跳,摀著耳朵摔倒在地上,不可置信得看著我。

知道我的厲害了吧。

「動……」柯老師指著那些死寂的人,全身緊繃。

動?

我看了過去,發現那幾個人眉頭微皺。

本來經過我那樣大叫以後,每個人都被嚇到實是不足為奇,但是那幾個人皺起眉頭給我的感覺,竟令我全身發毛。

好深的恐懼。

他們空洞的眼神中閃過一絲極動人的神采,但轉瞬間便一溜煙消逝。

也因為那神采電光火石般乍現,卻又極快速地殞落在空洞的黑暗裡,所以格外驚心動魄,格外牽動心神。

是什麼將那絲動人的神采再次拖進空洞無比的黑暗之中呢?

答案是恐懼。

與其說我感覺到是恐懼吸落了神采,不如說我就是知道是這麼一回事。

因為我也感同身受。

當我看到柯老師臉上的淚珠時,我才察覺到原來我也流著眼淚。

柯老師向我點頭示意,於是我走到其中一個患者身旁,在耳邊輕聲地說:

「你聽得懂……我說的…話嗎?」

患者沒有表情。

我轉過身,跟柯老師搖搖頭。

此時,

「啊~~~~~~~~~~~~~~~~~~~~~~~~~~~~~~~~~~~~~~~~~~~~~~」

那名患者竭力吼出一聲巨響!

我立刻嚇得摔倒在地上,不,我是被震倒的,不是被嚇倒的。

柯老師、小韓、老楊,也幾乎同時被震翻,柯老師甚至還往後摔倒了五六公尺才跌坐在桌上。

那一股鬼哭神嚎般的聲音力量,彷彿承載了千億噸的力道,凌厲地向四周襲擊,在小小的交誼聽裡暴走,一、兩秒後,更駭人的事發生了。

其他本來也是空洞地呆坐在角落的患者,像一串鞭炮一樣,受到那沉重巨響的點燃,竟一個接一個哭天搶地得吶喊,每一個都比第一個狂吼時要更大聲,後一個的音勁也總比前一個更具力道,連鎖反應般,幾秒後,所有原本靜止的患者,全都一齊發出驚人的……聲音?

聲音?

那還算是聲音嗎?

超過幾萬分貝的"聲音",當然還是聲音。

喜、怒、哀、樂等任何極致情緒所發出的"聲音",也都是聲音。

噪音,也是聲音。

噪音中的噪音中的噪音,聲音,當然。

但絕頂的噪音,像現在,就不僅僅是聲音而已。

還有能量跟癲狂。

瘋狂暴走的能量以聲音的形式……以及各種超越聲音的形式,在交誼廳內淋瀝盡致地展現出來。

在這裡,有件事必須詳加說明,就是那些患者"叫喊"的方式。

不只是嘴巴,我"看見"無數道聲音從患者的鼻孔、胸口、指甲縫、眼珠、頭髮、陰莖、屁眼……甚至每一個毛細孔中急速釋放出來。

是的,我看見了。

我看見了聲音。

有一句老話,叫筆墨難以形容,我現在懂了。

紅、橙、黃、綠、藍、靛、紫……不是……都不是……

一直都以為世界的色彩是由七種顏色構成的,但是,這時我看見了至少十幾種不可能由這七種色彩調配出來的顏色。

好奇異的顏色,難道這就是聲音的顏色?

還是能量的顏色?

我不知道,但,我想"癲狂"或許是它們最好的名字。

無數道癲狂從不同患者釋放出的顏色與方式都不一樣,有個患者蹲著,以身體為中心,像陀螺一樣打轉,癲狂朝四面八方輻射般竄流。

一個患者直挺挺得立正站好,癲狂從他的體內向上噴射…高速地噴射,他看起來正像一個正在爆炸的沖天炮,又像高速逆沖的瀑布。

有個光頭的患者,在地上用頭快速得滾動,癲狂恣意地不規則亂衝,像一顆超級鑽石炮。

另一個患者學蚯蚓一樣在地上蠕動,癲狂緩慢但極沉重地流洩出來,樣子十分詭異,看得我我好想吐。

最恐怖的是,有一個患者單腳站立,芭蕾舞般全身疾旋,劇烈的癲狂因此漩渦狀地疾走,形成一個黑洞,黑洞的盡頭,黑洞的盡頭……

我不敢看。

十幾個患者就這樣以各種怪異的姿勢,釋放似乎無止盡的吶喊。

癲狂!

好可怕的癲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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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礎邏輯教學>
暈眩 吃阿斯匹靈
ILoveYou 用pc-cillin
我扁你 用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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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韓、老楊、我,全都蜷成一團,摀著耳朵。摀著耳朵?真是幼稚的動作。

面對排山到海的 "癲狂",什麼防護動作都是多餘的。

癲狂從每一個角度貫穿我的身體,狠狠地在我體內來回衝撞,就好像千萬道閃電不斷轟擊著我。

痛?

一點也不。

我的身體一點也沒感到任何痛楚,只覺得......?

恐怖!

好巨大的恐怖!

恐怖在我的體內亂竄,剎那間,我感受到各式各樣的恐怖,幹!真的是...(A)天花亂墜,(B)五花八門,(C)風情萬種.....恐怕是(B)吧!

我真是大開眼界。

我第一時間就屎尿齊流,涕淚縱橫,內心....絕不只是內心?...每一個細胞都在一邊罵「幹」,一邊徹底墮入黑暗,強烈的孤獨感隨之襲來,ㄜ,你一定很有興趣知道那是什麼感覺吧...

你將全身泡在滾燙的油裡,然後在屁眼裡插了一根三色棒(註:傳說中的冰棒,跟「金手指」齊名江湖),用力緊緊夾住,那一股自小屁屁生生刺入肚腸的冰寒,令大腿拼命緊縮,全身呈企鵝姿態無言哀嚎,在不可思議的表情中,張大嘴巴,好像要吐出那股刺骨冰冽....滾燙的油完全大失顏色......?

把這種感覺乘以一千,大概就可以稍微逼近我現在的黑暗感。

心神俱滅......?

這時,神奇的事情發生了。

我睜得死大的雙眼,瞥見一個英雄身影,昂然佇立在遠遠的桌子上。

英雄,當然是指柯老師。

柯老師的身體,也被"癲狂"爆透,但祂的五官激烈扭曲,很難看出老師痛苦的程度,我現在又學到了一件事,學老楊的口氣,第一,人的潛能無限,五官居然可以這樣歪來扭去、重疊在一起;第二,五官的排列組合,不一定就是表達某個情緒,過度奇妙的組合,幾乎傳達出超越人類原本可以承受的感情。

儘管如此,柯老師五指成爪,從桌子上猛烈跳上跳下,接著,便旋轉起來。

凌空旋轉。

Yes,就是在空中,完全沒有著地,在交誼廳的吊扇旁,老老實實地飛轉著。

幾秒之間,室內波瀾壯闊(對不起,我書沒念好,但我還是很想用波瀾壯闊)的癲狂一道一道地往柯老師身上飆了過去。

不對,是被強吸了過去!

柯老師旋轉的身體好像一個大磁鐵,更像一個無底黑洞,將巨大的癲狂狠狠地、極暴力地拉進祂每一個毛孔裡。

充溢我全身的恐懼感快速地抽離,向柯老師身上衝去,我的心神一下子從地獄中拔起,急昇至九霄雲外,空盪盪的懸著....我趴倒在地上,渾身被冷汗浸透,說不盡的舒服。

但是柯老師可就倒楣了。

老師淒厲地哭喊,聲音之巨簡直可以跟癲狂媲美,但身體卻又不停地急速空旋,無止盡地將癲狂強吸過去。

但那幾個患者依舊發瘋似地發出極巨大的"聲音",其他人,如小韓、老楊、以及整個交誼廳的人,全都同我一樣趴倒在地上。

如果我剛剛被癲狂襲擊的結果,是感受到深淵般的恐懼,那其他人應該也不例外,因此,柯老師將所有人的恐懼一股腦地吸了過去,現在一定面對著數倍的驚駭恐怖,這種見義勇為的精神跟凌空旋轉的體力,真值得我敬佩。

但是,患者爆炸似的叫喊,竟沒有停止的意思,我擔心柯老師就這樣永遠旋轉下去的話,腦袋一定會從鼻孔噴出來,那可不是好玩的,於是,我勉強爬過去那些患者身旁,抓住其中一個的腳踝拉倒他,他「咕咚」一聲(其實根本沒聽到,聲音被完全被覆蓋了)倒下,但是叫喊卻沒有停止。

我一急,摀住他的嘴巴,但是沒有用,聲音.....癲狂,就如我說的,從他每一個毛孔中吶喊出來。

突然,我胸口一陣煩噁,感到有一團火球在腦中延燒,而且迅速膨脹起來,沒有一秒,我就燙得大叫!

大叫!

這一叫可真不是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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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學、娛樂、交友
如果都只為了工作的話
那不是制約 也不是悲哀
而是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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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知道我到底叫了多大聲,但是一定壓倒了癲狂,所有的患者像斷線的木偶一樣立刻摔倒,昏了過去,當然也不再大聲鬼叫了。

凌空旋轉的柯老師,也從吊扇旁掉到桌子上,不再嘶聲哭喊,但牙齒不停的打顫,全身緊縮,雙眼茫然,顯然還沒脫離剛剛的恐懼。

而我,正為了剛剛那一叫驚異不已。

腦袋有一顆火球,痛的大叫可說再正常不過。

但是,這一叫絕對遠遠超出我的能力範圍,奇的是,我並非豁盡全身的力量才叫出來的,我只不過是很自然地大叫.....痛的大叫。

可喜的是,這一叫震昏了那些瘋子,也吹熄了腦袋中那顆大火球。

吹熄?

我不確定,感覺起來又好像我把大火球給「叫」了出來。

總之,雖然我四肢乏力,但是方才的冷汗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通體舒暢,暖洋洋的十分受用。

我躺著休息了一會,恢復了一些體力,便過去扶起柯老師。

「老師,您沒事吧?」

「.......................」

柯老師抓著頭髮,還在劇烈地喘氣。

「我過去看看小韓他們...還有...老師...謝謝......」

我走到老楊跟小韓身邊,大吃一驚。

老楊還好,只是昏倒過去,但是小韓的樣子十分怕人。

小韓兩眼渙散,流著口水,一會兒嘻嘻鬼笑,一會兒竭力哭鬧,一定是被剛剛的情景嚇壞了。

可憐的小韓,讓我盡一點英雄的責任吧。

我緊緊抱著小韓,輕拍著她的香背,「沒事了,我跟柯老師聯手把場面控制住了,儘管在我的懷裡...」話沒說完,我就聽到「ㄎㄠ...ㄎㄠ....」的聲音,像吃蝦味仙一樣的聲音。

我低下頭,看到小韓搖頭晃腦地咬著自己的手指,不,是吃著自己的手指。

小韓一邊吃吃地笑,一邊爽快地把自己的纖纖玉指,一根一根地啃了下來。

「幹~~~~~~」我放聲慘叫。

我用力推開小韓,連滾帶爬地跌開三四尺遠。

小韓的樣子恐怖極了,稻草般的頭髮,扣掉她詭異的表情不說,光是堆在她前面的鮮紅手指就夠噁心了。

我再次失禁。

原諒我,我不是一個稱職的主角,但是除了經過大風大浪的柯老師以外,我相信連衛斯理、原振俠那些人,看到這種邪惡的畫面,雖不一定會失禁,但也一定會逃之夭夭。

「好吃嗎?」要是柯老師醒著,他一定會那麼問。

但我可沒那麼幽默,我趕緊踹了小韓一腳,希望她趕快昏倒,不要自虐了,但是小韓跌倒後,又再接再厲地挖出自己的眼珠子把玩。

白皙的臉上,多出兩道腥紅的血痕,配合我的尖叫,真是一幅地獄流浪記。我拼命尖叫著,但整個精神病院的人都昏倒了,沒人理我。

感謝小韓,她的瘋樣令我的腎上腺素狂增,我神勇地抱起柯老師,一路抱到老楊的車上,又回到交誼廳,抱起老楊,又是一路抱到車上。

真想趕快驅車離去,離開這個鬼地方。

對不起....小韓...,我無意拋下妳,只是我不愛吃手指頭,又怕妳吃完了要吃我的,也許,這個地方剛剛好適合妳,妳就留著吧。

但是,我不會開車,而且柯老師一直在發抖,還未恢復理智,老楊則是昏迷不醒,所以只好暫時在車上休息。

剛剛真是太奇怪了。

與其說是奇怪,不如說經歷了一場恐懼的震撼教育。

十幾分鐘前,我的身體裡藏著各式各樣的恐懼感,怒濤般淹沒了我,真是絕不想再經歷一秒的體驗。

臭死了。

車上的三人,褲子上都是尿味跟糞臭。

我把堆積在褲檔裡的大便清理乾淨,再幫柯老師和老楊清理一下,比起剛剛所經歷的,幫別人除糞算是很幸福的了。

過了好久,大概是晚上七、八點吧,我的肚子已經餓的要命,但是柯老師跟老楊都還沒恢復神智,加上這間瘋人院位處小山丘上,附近沒什麼人家,我只好試著走到神經病院的警衛室要東西吃。

怪怪......警衛室裡的兩個警衛都昏倒了,而且,我還聞到他們身上濃重的糞臭。

連警衛也昏倒了,可見剛剛那些瘋子的叫聲多巨大多怕人。

我拿起掛在他們身上的機車鑰匙,摸著口袋裡的幾隻小雞爪跟鈴鐺(可能是錢),準備下山買一點東西回來填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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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是真正的英雄?
有沒有真正的英雄?
我不相信有
而且
我也不打算製造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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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我找到了警衛的小機車,往山下馳去,臨走前留了一張紙條給柯老師跟老楊,叫他們等我回來,還有....叫他們不要進去找小韓。

我不怎麼會騎摩托車,但是乘著初夏夜晚的涼風,舒舒服服的,便也不覺害怕,一下子,就來到山下一間7-11。

說是7-11,我其實也不確定,畢竟看不懂它的標誌,只是覺得它在正常世界裡應該是7-11吧。

「叮咚」

我走進充滿冷氣的店裡。

只見一個店員趴倒在櫃檯邊,三個小孩和另一個店員則在飲料櫃前東倒西歪,一個上班族女人也在雜誌櫃前昏睡。

「馬的......連這裡也遭殃了......」

我自言自語著,那些瘋子的叫聲有這麼大嗎?如果連山下的人都給震昏了,那當時近在咫尺的我們,耳膜不就應該被震碎了嗎?但是,我的耳膜沒那麼健康,所以那些癲狂鬼叫也一定沒那麼大聲!

回想起來,那巨聲雖然刺耳又震撼,但是似乎是精神層面受到的傷害較甚,而非物理上的爆炸般巨響,否則,那麼近的距離,我的耳朵早就流血了。

臭味。

屎尿的臭味。

那些店員、小鬼、上班族女人,之前也全都失禁了!

難道,在這麼遠的地方,也感受到那深淵般的恐懼?

我的心涼了半截。

腳在發抖。

一切都太真實了,卻又真實的完全不真實!

我倒吸了一口氣,盡量使自己冷靜下來。

我需要冷靜........

我看了倒在雜誌櫃前的女人一眼.....那女人長得不壞。

於是,我跪在那個上班族女人的身邊,解開她的釦子,將手伸了進去,輕輕地撫摸那女人的乳房。

從我懂事以後,我從未這樣摸過一個女人的乳房。

軟軟的,滑滑的,用力一捏,很有彈性,那溫暖的感覺真是棒透了。

我找到了久違的安全感,這種安全感是柯老師無法提供的。

你也許正罵我卑鄙,但是,一個女人在一個男人身邊昏倒時,加上旁邊都沒有人,我相信每個男人多少都會有點邪念吧!我只不過是勇敢地把它付諸行動罷了,而且,這樣做能讓我將恐懼暫時拋在腦後。

摸了半小時,我估計大概恢復九成冷靜後,我決定探索那女人的禁地,我相信這樣做,一定可以更快恢復心神。

當我的手正要給她摸下去的時候,那女人的大腿抽動了一下,我嚇得跳了起來,正猶豫不決時,那女人悠悠醒轉,我轉過頭,那原本趴在櫃檯邊的店員也搖著頭坐了起來。

其他幾個小鬼,也扶著飲料櫃吃力地爬起。

「#@!#$@%#*$^^&%」那店員對我說。

「喔,幹!」我回嘴。

來不及分析這一切了,我趁著店員的腳步疲喘,快速地抓了幾包零食跟飲料,衝出便利商店,跨上小機車,拼命往山上瘋人院飆去。

「馬的,就差一點點.....不過,要是他們醒了,柯老師他們也應該醒了吧,我要快點回去才行。」

想著想著,瘋人院就到了。

這時,兩個警衛抓著棍子向我衝來。

「啊!不妙!他們以為我偷了他們的車!」我驚覺大事非常之不妙。

我一緊張,車子便打滑,摔倒在地上,我痛得大叫,已經準備束手就擒了。

「叭叭!」

突然,一輛車閃著大燈,迅速地在我身旁急停,車窗搖了下來,是老楊!

「快上車!」老楊喊著,柯老師立刻打開了後車門。

我忍著痛,抓著地上的零食跟一大罐飲料,趕緊跳上了後座,總算鬆了一口氣,老楊迅速地向山下駛去。

「呼~剛剛真是好險!老楊,這次表現的不賴!」我仍在喘氣。

但是,在我看到副駕駛座的那一剎那,我的心跳一定停止了幾秒。

「小韓!」我簡直沒立刻跳出車外!

的確是小韓。

小韓嘟著嘴,向我埋怨道:「小徐哥,你怎麼可以丟下我一個人?」

怪怪,我緊張得貼緊身後的車門,臉色發白。

「是啊,幹嘛丟下小韓,還留字條.....」老楊說。

小韓...她的眼睛還在......我看了一下她的手.....手指....都還在呀!

************************
精神病醫生 掌有
任意 解釋一個人
對自己看法 的 權力
憑 什麼 專業?
不 是 權力
本身
************************

我警戒地看著小韓,但她一貫的甜美笑容,似乎沒有任何妖異的氣息。

「這是......怎麼..一回事?」我看著身旁的柯老師。

「我們大概是十幾分鐘前醒過來的吧,看了你的字條後,便在車裡等你回來,沒多久,小韓突然走出來敲門,這也沒什麼,倒是你怪怪的,幹嘛不讓小韓跟我們走?」柯老師道。

「等等,柯老師.....您恢復了?」我驚訝極了。

「嗯,剛剛我彷彿做了一個非常可怕的惡夢,全身像是被強壓在恐懼的大海裡,這種感覺真是難以形容,不過也不知道為什麼,就這樣漸漸地恢復神智了。」柯老師道。

「您的語言能力也一併好了?」我合不攏嘴。

「看起來好像是這樣吧!我也很驚訝,不過既然是好事,就不用太深究了。」柯老師說。

「喔。可是小韓她...她剛剛真的好奇怪,她...」我的眼睛仍盯著小韓的手指,心中充滿了疑惑與不安。

「她剛剛怎麼了?」老楊問。

我遲疑了一會兒,便把小韓在瘋人院裡失魂落魄、自殘的樣子說了一遍。

「真討厭,咱家哪有這樣子,如果是真的,那我現在不就是一個怪物了。」小韓沒好氣地說。

「嗯,小韓人不是好好的嗎?會不會是因為剛剛場面太驚駭,所以你的精神不太穩定,看錯了?」柯老師說。

「大.....大概吧。」事實擺在眼前,也許真的是我搞錯了,畢竟當時我才剛從無涯的恐怖中解脫出來,多半還有一點恐懼的成分留在體內,才造成一時的錯亂吧?!

「咕嚕~咕嚕~」

不知道是誰的肚子在叫,於是,我拿出零食跟飲料分給大家。

「不過,剛剛真是太奇怪、太恐怖了,你們都有看到那些....顏色嗎?」柯老師拿著車上的面紙,不停地擦汗。

「我也有看到!真是太奇妙了!」我興奮地說,既然連柯老師都看到了,那一定不會是幻覺。

「奇妙?我倒覺得真是恐怖。」柯老師苦笑。

「顏色?什麼顏色?」老楊邊開車邊轉過頭問。

「是啊?什麼顏色這樣大驚小怪?」小韓也探頭過來。

「怎麼?你們都沒看到嗎?見鬼了我的嗎呀!那你們有感受到非常非常哭他媽厲害的恐怖感嗎?」柯老師有點激動地說。

「這倒不錯,本來聽到小徐的鬼叫就嚇到了,但是那些病患突然沒來由地大吼大叫,我好像立刻就昏了過去....接著,我就做了一個,不,是幾百個幾千個惡夢,據研究,一個夢的長度不過幾秒,但是,我彷彿一次,也就是同時,經歷了千百個最恐怖的惡夢,弄得我全身發冷,就連現在,也是心有餘悸。」老楊說。

「這才像話,」柯老師拍著老楊的肩膀,繼續道:「不過,你還是錯過了最精采的部分,勃起,你應該見識到了吧!」

「對呀!柯老師真是太神奇了,居然凌空旋轉,凌空喔!就是腳不點地那種,就這樣一直轉著,把所有昏倒的人身上的癲狂全給吸了過去,救了大家。」我崇拜地說。

「癲狂?」小韓問。

「喔,那是我給那些患者發出的巨大又狂暴的聲音,所取的名字。」我說......我現在看到小韓還是覺得怪怪的。

「取得不賴,就這樣叫它們吧。」柯老師說。

「謝謝老師。」我很高興地說。

柯老師肯定我的智慧跟創意,真是我莫大的榮寵。

「等等,你說柯老師凌空旋轉,會不會又是你看錯了?」老楊笑著問。

「對呀,小哥,你也看到我在吃自己的手指,還把眼珠子挖出來,什麼凌空旋轉,什麼顏色的,會不會也是一時眼花呢?」小韓格格地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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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 窄小 陰暗 的
小房間 裡 訴說 我
羞人 的 蠢事
將 上帝 將 自己 交給
隔壁 深思的 神父
為何 我不能 主宰
洗清 罪 的 權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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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不是吧,我也看到了那些顏色,那些顏色是我從沒看過的色彩,很難用現有的詞彙表達,畢竟,我確定現有的七種顏色無法調配出來。另外,關於凌空旋轉,我雖然不知道我是怎麼辦到的,但是我印象非常深刻,說不定等一下我還可以表演給你們看。」柯老師笑著說。

「對呀,那些顏色還不只一種,我看大概有十幾種吧,不只無法想像,而且,還給了我一種恐怖的感覺。」我附和著。

「沒錯,我也這麼覺得,啊,差點忘了,勃起你最後那一聲大叫,也是超級震撼的,把那些瘋子全給震翻了,要不是有你這麼一叫,我還不知道要在空中轉多久....你怎麼做到的?」柯老師問。

「當時我覺得腦袋理有一顆大火球在燒,我只是給它燙的大叫,這個叫聲遠遠超過我的力量,是怎麼回事,我也搞不懂,有好多事我都搞不懂。」我摸著自己的頭說。

「慢著,不要扯太遠,你們說看看,那些顏色是什麼東西的顏色?」老楊翹著鬍子問。

「我想大概是聲音的顏色吧,不過,更可能是.....」我遲疑著。

「更可能是<恐怖>的顏色!」柯老師拿起零食吃了起來。

「恐怖的顏色?哈哈,恐怖有顏色嗎?哈哈....」這時,老楊正好下了山,便把車子停下來,索性笑個夠。

「是呀,我剛剛的確也感到一陣恐怖而昏倒,但是,恐怖不是一種感覺麼?感覺怎麼會有顏色?」小韓也輕輕笑著。

「三八婆,你那麼快昏倒當然連屁都沒看到,沒看到,不代表就沒這回事。」柯老師臭罵著,接著又道:「老楊,你是心理學教授吧,你應該知道,在古愛斯基摩語中,並沒有<沙漠>兩個字存在,為什麼?」

「那是因為在古代,愛斯基摩人從未離開他們冰封的家鄉,所以當然沒看過沙漠,甚至,他們一直到十七世紀看到西方的航海者之前,都還以為自己是地球上唯一的人類.....」老楊絮絮不休地炫耀,一邊重新發動車子上路。

「講重點就是,因為他們沒看過沙漠,所以完全沒有認知關於沙漠一詞的基礎,就如同身居熱帶森林的部落,也無法想像冰雪一樣,這些都表現在溝通用的語言上,我們的語言,絕不能脫離我們生活的世界,所以,我也真的無法就我已知的詞彙,去形容無法想像的顏色,但是,如果就這樣否定其他顏色的存在,那我們跟古愛斯基摩人就沒什麼兩樣了。」柯老師振振有詞。

柯老師一恢復了神智,馬上就雄辯滔滔,真是厲害厲害。

「但是顏色是由光譜分析得來的,有它的科學基礎,你這麼說有點強詞奪理吧!」老楊又在發表低見。

「顏色為什麼一定要由光的分析得來,而不是別的東西,比如黑暗,我不認為黑暗是缺乏光的狀態,只是人類無法做黑暗分析吧!還有,光從太陽那邊射過來,經過那麼長的距離,你怎麼知道它的性質沒有改變?加上,你怎麼知道光在土星或木星上,它的光譜分析也會得出同樣的七種顏色?還有最重要的是,你怎麼確定我們人類使用的器材可以完全掌握光的奧秘?」柯老師越說越快,老楊頓時語塞。

「好吧,就算你看到了奇怪的顏色,那又怎麼樣?」老楊臭著一張臉。

「我也不知道,不過那些顏色,真的很不祥,我覺得,那根本不是人間應有的顏色,加上大家都因為被這些聲音....癲狂..嚇到昏倒,而且也都感受到無與倫比的恐怖感,甚至一起失禁!所以,我更覺得這件事不簡單。」柯老師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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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們同在一起語錄>
如果政府今天發布:
「人生的目的是堆高空罐子」
有錢人將會佔據空曠的平地
滿街也都會出現罐子疊羅漢
最可憐的
則是無家可歸的野貓野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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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有一件事沒說,」我插嘴道,「我剛剛騎車下山買東西時,發現連山下的便利商店裡的店員,還有裡面的顧客,也全都昏倒在地上,而且,也是全部失禁!」

「這......簡直不可思議,那些患者的叫聲連山下都聽得到,而且還被震昏到失禁,這....」老楊也開始不解了。

「......................」

此時,車裡開始出現長達五分鐘的靜默。

沒有開口卻好像蘊藏巨大聲音的瘋子.....一聽到我說話就發狂似地暴射出凌厲的巨響.......那些癲狂巨響還有顏色...那些巨響席捲了我們,並帶給我們摧人心神的恐懼....那些巨響甚至震昏了山下的居民,但我們的耳朵卻都沒有事?......柯老師凌空旋轉,並吸走大家的恐怖感....我大叫了驚天動地的一聲,切斷那些瘋子的鬼叫...我看到小韓厲鬼的模樣,但是她現在又好端端的吃著零食....

這些怪事雪球般滾在一起,滾成一個超級大謎團。

「楊教授,我們現在要往哪裡去?」小韓打破了沉默。

「嗯,要去我住的地方,今晚,以及以後,你們全都住我那邊吧。」老楊說。

「你家裡還有誰?」我問。

「沒有人了,自從我的精神開始不正常以後,我就跟我老婆溝通不良,前一個月她就搬走了,我想,她大概搬去跟兒子一起住了吧。」

老楊說完,神情落寞,連我看了也不禁同情他幾分鐘。

柯老師看著窗外,一語不發,不知道在想什麼。

也許在想他的女朋友吧!

老師的求救信裡,傾訴了無法跟最愛的人分享愛意的痛苦,現在,他一定很想念他的女朋友。

「老師,你的女朋友呢?」我小心翼翼地問。

「小釧嗎?不知道。」柯老師依舊看著車窗外,繼續道:「我真的不知道....有一天她在小吃店裡跟我講了一會兒話,就哭著走了,我不知道我究竟說了什麼...真的不知道,從那天以後,小釧就沒找過我,就這樣消失了。」

此時,我看見柯老師流著眼淚,一串一串,從他茫然的眼中滴落。

「我知道,這個小釧,應該不是五年前我辛苦追求的小釧,但是,這有什麼分別呢?在這裡...在這裡,這個小釧還是一樣深愛著我,一樣喜歡跟我躺在清大的湖畔,一模一樣緊緊相擁的甜蜜,一模一樣依戀的眼神,一模一樣的...一模一樣.........我不知道這個世界的柯宇恆到哪裡去了,但是,我很樂意代替他照顧我心愛的小釧,本來,我以為,只要還有小釧,我就.....現在,小釧走了,我......我好孤單」

柯老師悲傷地痛哭,沒有保留地痛哭。

看到一向堅強的柯老師,這樣無助地哭泣,我的心,悶悶的好難受。

車子停了。

沒有人發問。

老楊摘下了眼鏡。

我不忍心看老楊,我知道他也一定很難過。

「我們會康復的,一定......」老楊靜靜地說。

「嗯,我們一定會離開這裡的。」我搖下了車窗,看著滿天星斗,彷彿聞到在幾萬光年外,媽媽在廚房煮飯的香味。

從小,媽媽就跟爸爸離婚,一個人撫養我長大,已經夠辛苦了,我又常常做出莫名其妙的舉動,讓媽媽操心....老是擔憂地帶我去看醫生的媽媽,這時一定焦急地等我回家...等我回家吃晚飯.......但是,現在,我的家不知道在銀河的哪一端?

好想吃一口媽媽煮的蛋包飯......

我的視線逐漸模糊,滿天星星......也迷濛起來。

彼此懷著重重心事的四人,在小小的車上,卻擁有全世界最遙遠的距離。

在這樣一個初夏星空下,老楊吐出的煙圈,小韓的無語,柯老師無助的悲鳴,我遠方的慈母,各自訴說孤獨的滋味。

到底,這樣的折磨,還要持續多久?

如果我死了,我的靈魂,會回到故鄉的土地嗎?

會回到媽媽的身邊嗎?

還是留在這裡不知所謂的天堂,接受無盡的扭曲?

我不知道。

沒有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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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去了才知道珍貴的東西
絕對算不上真正的珍貴
真拿回來才可說上是
值得誓死守護的寶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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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夜晚,我們就在老楊郊區的家裡過夜。老楊家裡收拾的很整潔,沒有太多的擺飾,倒是有兩個滿滿的書櫃,頗有讀書人的架勢,不過這麼多書也只是擺好看的,他現在一定看不懂。

接著,大家輪流進浴室洗掉一身的屎尿味,簡單地盥洗後,老楊便帶我們上樓挑寢室,小韓挑了老楊大兒子以前的舊房,我跟柯老師則一起擠老楊小兒子的房間。

但是,今天的經歷實在太難以想像了,我跟柯老師翻來覆去都睡不著覺,今天找到了幾個同伴,著實興奮了許久,加上一閉上眼睛,就看見那些瘋子吼叫的樣子,心裡就更不平靜了。

柯老師索性在床上翻起觔斗來,看來祂對今天凌空旋轉的表現還無法忘情,不過,祂一次也沒能成功。

老師在那裡翻觔斗,我更不用睡了,於是,我們乾脆決定下樓東摸摸、西看看。

樓下的燈光仍未熄滅。

老楊一個人坐在沙發上,手裡拿著一本相片簿。

「在看什麼?」柯老師問。

「這是三年前,在我大兒子結婚的喜宴上拍的,你看,旁邊這個是我的小兒子,一個月前也結婚了。」老楊說。

「一個月前?那時你不是已經.......」我湊過去看相片。

「沒錯,那時我已經變成現在這樣,所以…那一場婚禮,因為我的家長致詞搞砸了一切。」老楊嘆了一口氣,闔上了相片簿,又說:「從那一天起,我和我太太就一直吵架,吵些什麼,我也不清楚。」

噢!那一定是一段超級糟糕的致詞。

這時,小韓也下樓了。

「我聽到樓下有聲音,知道你們在聊天,恰巧,我也睡不著.....」小韓揉揉眼睛。

「過來一起聊天吧!」老楊招呼著。

「不急,我去給你們燒壺茶。」小韓軟軟的笑著,拿起桌上的茶壺,轉身進了廚房,不久,小韓便隨著茶香四溢的烏龍茶出來。

「對不起,我今天太激動,罵妳三八婆,妳不要掛在心上。」柯老師說。

「不會啦,要不是你,我現在還在......」小韓頓時羞紅了臉。

好美,真的好美............

這個時候我終於知道我外號的由來了。

「對了,我在小吃店裡聽到…妳是…對不起,我直說好了,妳不是偷渡來賣春的嗎?那應該受到嚴密的監視才對,為什麼能順利逃出來跟我們會合呢?」柯老師說。

「我自己也覺得挺幸運,那張報紙上的廣告,正好是一位客人付給我的<錢>,我看了簡直獲得了重生,當晚,我同那個皮條大哥說了一會子話,就頭也不回地走了,走了,也沒人追上來,我也不知道我說了什麼,自己也挺想知道呢。」小韓一邊幫我們倒茶,一邊笑著說。

「真是幸運。」我看著眼前冒著熱器的烏龍茶。

「能碰上你們,才是幸運呢!」小韓笑著,自己也倒了一杯茶。

一時之間,笑聲,烏龍茶的熱氣,小韓的笑臉,讓大家都忘了幾個小時前在車上的孤獨。

「還有一點也很慶幸,小柯在新竹車站貼的A4紙條,要不是它,我真不知道我該在哪裡下車呢。」老楊說。

「紙條?什麼紙條?」柯老師疑惑地說。

「就是您貼在月台站名看板得那張紙條啊,我也是看了那張紙條才下車的。」我說,小韓親手泡的茶果然好喝,之前把她看成那麼恐怖,我真是白爛!

「我沒有貼什麼紙條啊!」柯老師認真地說。

不是柯老師貼的,也不是我或老楊貼的,那....是小韓?

「但是也不可能是小韓貼的啊,她最後一個到的....」老楊也皺起眉頭。

「嗯,不是我,我也是看到那張紙條才下車的。」小韓說。

「等等,是什麼紙條?」柯老師問。

於是,我把那張紙條的內容說了一遍,但是柯老師還是否認是他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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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類是條碼嗎?
填不完的生日、電話、身分證號碼
成績、年俸、信用卡號、提款密碼
網芳密碼、IP、BBS網址、ID密碼
........DNA遺傳密碼
真好,用數字就可以解釋我的一切
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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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裡的四個人,都沒有貼那張紙條,那麼,貼紙條的人在哪裡呢?照理,那一個人現在應該跟我們坐在客廳裡,一起泡茶聊天啊!好不容易有了同病相憐的夥伴,怎麼會不來聚聚呢?

「會不會,是我們太早離開小吃店的關係?」我問。

「不可能,要是你們都看過那張紙條,就表示那一個人最早來到新竹,而且,紙條上正確描述了小吃店的位置,表示他還到過小吃店....既然到過了,又回到火車站留下紙條告知遠來的同伴,他一定會立刻到小吃店裡等候的!」柯老師斬釘截鐵地說。

「但事實上,的確有一個人,不在我們之中的一個人,貼了這張紙條,而且,最嚴重的是,我們的旅程漏掉了他。」老楊說。

好慘!那一個人,現在一定還在孤獨地面對扭曲吧!況且,知道有同伴卻又不小心被排除在外,那種感受一定更嘔了。

「我們一定要找到他。」柯老師捏著拳頭,又道:「要不然他實在太可憐了。」

「這是一定的,而且這一次,我們要找出更多的夥伴!」老楊說。

「有道理呦,我想,會看到小柯登的報紙廣告,本來就是可遇不可求,我也是因為那個客人才看到的,平常,報紙寫得一塌糊塗,誰會想去翻翻?我想,上次一定還有很多同伴,沒有看到柯老師的求救信。」小韓說。

「所以,這次我們要連登幾天的報紙,第一,也許還有許許多多的難友沒有注意到上次的求救信,連續刊登可以增加他們不小心接觸的機會,第二,上次留下紙條給我們的難友,也一定每天瘋狂地翻報紙猛瞧吧,至少一定能找到他。」老楊興高采烈道。

「不過,我們也要注意這幾天的報紙,說不定那個倒楣的朋友,會模仿我的做法,想依樣畫葫蘆地找到我們。」柯老師附和著。

「嗯,還有,小柯的做法很高明,一次刊出上萬字的廣告,只要稍微翻一下報紙,在奇怪的符號堆裡,這萬字求救信就很顯眼,不難發現,所以,我們這次也要一次刊出兩個版面,不過萬字就不必了,只需斗大地寫<求救>兩字,旁邊再附上我這裡的地圖,跟一些簡單的說明即可,這樣連續幾天的刊,一定會有找到新的同伴!」老楊眉飛色舞地說。

「就這麼辦,不過,這樣會花很多錢,雖然留著那些廢物也沒用。」柯老師笑著,繼續道:「想到我先前跟報社的廣告承包商亂七八糟地談話,還硬塞一大張他們眼中的塗鴉,加上許多肢體語言,才終於把它刊登出來!現在想起來真是好笑......」

「可是,老楊你的錢夠嗎?」我想那麼大的版面,加上連續刊登幾天,費用一定很龐大吧。

「應該沒問題,雖然什麼是錢,我到現在也搞不清楚,但是用信用卡的話就沒問題了......我估計,我的戶頭裡還有個三、四百萬吧。」

老楊說。

「真有錢,那我們明天就去刊吧。」柯老師說。

「好,我去拿紙筆。」老楊說。

過了幾分鐘,老楊拿起毛筆,在一張四開圖畫紙上,滄勁地寫了「求救」兩個大字,端詳了一會,看來頗覺滿意。

「這樣是不行的。」柯老師又說:「寫得太藝術了,怕其難友乍看之下,還以為是奇怪的符號。」

說著說著,柯老師逕自拿起一枝毛筆,有條有理地一筆一劃,勾出「求救」兩個整齊的大字,隨意看了一下,說:「寫得不好,但這樣比較清楚。」

「好吧,也許你是對的。」老楊收拾了筆墨。

之後,四個人都沒有回房間睡,仍在客廳裡圍著聊天。

也許是怕寂寞,也許是他鄉遇故知的歡喜,也許,是更怕一覺醒來,身旁的新朋友,又會說起自己聽不懂的語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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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虔誠信仰
我讚嘆神蹟
禱告是我狂熱的興趣
教堂是我最愛的去處
聖歌在車上反覆播唱
告解有如嗑藥般上癮
一切只為有一天
能親舔上帝的腳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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捧著小韓泡的熱茶,似乎已融化各自的心防,於是,就好像癌症末期的病人彼此加油打氣一樣,四個人輪流訴說自己的故事。

老楊是個標準的「社會順境者」,建中,台大,出國留學,美國心理學博士,德國社會學博士,回國時一堆大學教職等著他挑選,後來他便一直在台大教書,前幾年還當過心理系系主任,兩個兒子也分別出國留學,沒什麼值得操心的,多年隨意投資的幾張股票,也穩定地成長。快退休的他,一直盤算著跟結髮多年的老婆,到法國的小鄉村度過餘生。

老楊的上半生可說是十分幸運。

現在,他在兒子的結婚典禮上說錯了話,兒子不鳥他了,老婆也跑了,就算搭了飛機,也不知道會降落在哪一個烽火連天的小國,更別提法國了。

老楊說完,摘下了眼鏡,小小的眼睛,花白的頭髮,與濃密的大鬍子,像一個睿智的大哲人,也像一頭蒼老的獅子。

最像一頭飽經尿道炎之苦、充滿哲思的老獅子。

換小韓了。

小韓的故事,有如四流劇作家在馬桶上所寫的八點檔苦情連續劇。

小韓是大陸福州人,從小家境雖然清苦,但是父母還是希望她能多受點教育,將來能藉此擺脫貧窮,所以全力支持小韓一路念到了大學,但是好景不長,在她快要畢業時,一個遠房親戚欠下鉅款跑人,但當初父親卻因為好心,做了那親戚的保人,所以一下子突然背負的龐然重債,壓得家裡經濟喘不透氣,她很怕父母親會因此承受不了走上絕路,只好尋求管道偷渡來台灣掏金。

很聳的劇情吧,但是這故事就在我身邊發生,它的悲哀是真實的,小韓也是真實的,我心裡的皺紋也是真實的。

現在,小韓沒能順利偷渡到台灣,卻自動向魔界報到,但是更令她心急的是,不知道福州老家的雙親情況怎樣,父母會不會擔心,對於回家,更是奢侈的願望。

小韓絕對是個「社會逆境者」,但是看到我們眼空紅紅時,卻又著急地陪笑臉,要我們不必為她擔心,她的可人模樣與善良,只有令我們更加難受。

「小韓,妳不必擔心,只要我們能回復邏輯裡智,或回到原來的世界,我一定想辦法幫助妳解決財務困難,反正景氣不好,我的股票也該賣了。」老楊誠懇地說。

「那....那怎麼行......」小韓忙說。

「沒關係,妳就接受老楊的好意吧,錢這種東西,不過是把幾個數字印在一張紙上,我們經歷了這麼多的無秩序體驗,也該對自己的生活有全新的態度,這世界上,有太多事物遠比金錢重要,像我,不就辭去科學園區的工作跑到小吃店裡洗碗嗎?」柯老師蠻不在乎地幫老楊散財。

「對呀,別說錢,其實小韓妳要是不嫌棄,我真想把妳給娶回家....」我說。

「啊~小徐哥你不要說笑~~」小韓俏臉飛紅。

「小柯說的不錯,我們有這樣的緣分,一起........」老楊說。

「一起落難!」我接著說。

「是的,一起落難,而且還不是一般的災難,這樣的交情,錢已經不重要了,我們有機會一起經歷這一切,是難得的緣分,老天這樣的安排,一定有祂的用意,我們應該好好珍惜這份友情。」老楊說。

「老楊,你剛剛說什麼老天的安排?你不是擁有兩個博士頭銜的教授嗎,怎麼也跟別人一樣信鬼神?」柯老師好奇地問。

「學識跟信仰是兩回事,尤其是在這一連串的怪事以後。」老楊瞇著眼。

「說的也是。我的故事大家在求救信裡都已讀過,就不再贅述,接下來該換勃起了,說說自己吧!」柯老師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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題目:人類的由來
胃散
散漫
漫畫
畫眉
眉毛
毛筆
筆友
友情
情人
人類
<結論>人類是胃散進化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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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我把自己悲慘的成長過程,用極其哀傷的口氣訴說出來,盼能引起小韓母性的同情本能。

在很小的時候,我爸就跟我媽離婚了,原因我不清楚,多半是個性不合那一類的屁話吧,不過我爸還不算太壞,走時留給了我們母子一間公寓。

不久後,我的人生出現重大的急轉彎。

在小學三年級時,我第一次看見外星人。

還記得,那是在跟隔壁的小美和樓下的小豬,在學校的沙坑玩時看到的,那個外星人長得不壞,有點像蜥蜴跟斑馬聯手生下來的孩子,矮矮的,大概只有五十幾公分,很和氣地在沙坑裡跟我聊天,聊些他星球上的瑣事。

不過小美跟小豬都說沒有看到那個外星人,這點讓我感到很失望,不久後我就跟他們斷交了。

從那一天起,我就不斷地看到各式各樣的外星人,包括比克。

我媽媽對於我的遭遇一直很自責,她認為我是因為缺乏父愛,才會精神不正常,醫生也說,或許是因為我一直沒有爸爸或兄弟姊妹,所以會幻想出奇怪的東西陪伴我。

但是,不管他們怎麼說,我就是看到了。

對此,沒人願意相信我,我的心裡就一直很不平衡,在處理人際關係時,也因為受到與外星人長期互動的影響(外星人的談吐、行為當然跟地球人不一樣),導致我成為大家眼中的怪胎,除了偶而被老師無理的體罰(唱國歌時尿褲子是我的事情,甘他屁事),同學也沒停止過欺負我。

讀書時也常有外星人來找我聊天,他們有時坐在窗口,有時躺在我的枕頭上,有一次河馬星人來,我的房間幾乎被撐破,因為他有10個歐尼爾加起來那麼肥,但聽他說,他已經是他們星球裡的瘦子了。好肥的星球..........

你該知道,他們總有一大推新奇的東西要說,那些在地球不可聽聞的妙事我都不願錯過,所以,高中聯考考得很不好,但是媽媽還是想辦法讓我進了昂貴的私立精誠中學,這就是母愛。

上了高中不久,媽媽帶我去收驚,結果,那美克星人扮成收驚婆,偷偷餵我吃格魯,逼我做什麼星際大使,害我氣得要死,除了定期跟比克報備機密要事外,我就再也不跟那美克星人講話。

接著,我在補習班睡著後,一覺醒來就來到這奇怪的地方。

起先,就我跟其他外星人溝通的經驗,我猜想這裡很可能是另一個星球,但是發現人際關係沒有改變時,我終於開始迷惘。

所以,柯老師的<平行時空論(魔界論)>,跟比克的<屌克論>還是比較有道理的。

說完了。

柯老師、小韓、老楊,個個都張大了嘴巴。

難道,連在這個同病相憐的小團體裡,我照樣要變成受排擠的異類嗎?

「啪啪啪啪啪啪啪...............」柯老師大笑地鼓掌。

「他馬的,你真是太神了!哈哈哈~~~」柯老師開懷地說。

這次,換我張大了嘴,不能置信地說:「柯老師,你相信我?」

「相信!要不然,我在火車上才不會聽你轉述比克的話,還投入心思思考屌克的事!」柯老師說。

柯老師真是我的救星!這輩子第一次有人如此相信我!

「等等,小徐曾經在小吃店裡召喚.....召喚比克,但是我跟小韓都沒看到任何奇異的現象啊!」老楊不以為然。

「是啊,我也不信,而且小徐哥,我們不是說好,不要再提什麼超能力了嗎?」小韓噘著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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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際百貨郵購型錄203>
編號:K8297名稱:人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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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不對,不對,大錯特錯!」柯老師繼續道:「在這麼多怪異的事發生後,你們都還沒察覺.....我們所經歷的一切,絕不是單純的精神疾病或掉到奇怪的空間嗎?

在精神病院裡,儘管老楊跟小韓沒有跟我和勃起一樣,對那些沉默的患者有奇妙的感應,但大家都被那些患者突然發出的巨響所震倒,則是鐵的事實,被震倒後,大家也同時被巨大的恐懼爬滿全身,甚至不約而同屎尿齊出,這些還會是是巧合嗎?

而且,我也相信勃起所說的,他看到山下的便利商店裡,也躺著失禁的顧客跟店員,老楊,當我們在車上醒轉後,精神病院的警衛不是蹣跚地向我們走來,口中機哩咕嚕的,好像在問話,當時你不是說了一句<好臭>嗎?雖然當時腦袋還不很清楚,但我想那些警衛真的跟勃起說的一樣,也失禁了。

你想想,門口的警衛離精神病院裡的交誼聽那麼遠,卻也被那狂濤般的叫吼聲震到尿褲子,這不是很奇怪嗎?那詭異的叫聲還傳到山下去,不,甚至更遠,但我們的耳朵一點事也沒有,一點不舒服也沒有,這簡直太玄,所以,這件事很不尋常,非常不尋常,我認為絕不是我們的精神有問題,但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我現在也說不出個所以然,

等一下,我好像扯太遠了,我的意思是,這麼怪異的事都可以發生了,大家也都那麼真實的體會到,所以勃起說他能看到外星人,我願意接受,至少不排斥,況且,比克說的話......關於屌客的部分,我覺得蠻有道理的,可能的話,我希望大家都能聽聽勃起的意見,不要一開始就抗拒,在小吃店只有勃起看到比克,也許是勃起的腦波真的異於常人吧!」

「唉,我也承認精神病院那件事真的很奇怪,OK,小徐你說吧!」老楊無奈地說。

於是,我把比克跟我的對話詳細覆述了一遍,說完後,老楊陷入沉思,小韓仍是一臉踩到大便的樣子。

「好,我會仔細想想看這個說法,還有,小徐你說下次聯絡比克時,是在下個月?」老楊站起來,收拾桌上的茶具。

「嗯,這是星際傳輸的資源限制,下個月還很久,這中間我們可以好好想想要問哪三個問題。」我說。

「好,我會準備問題的,還有一點.....」老楊臉紅了,「如果我們都自願擔任星際大使,比克就會救我們出去嗎?」

「我想沒問題吧,但我不知道是不是自願擔任星際大使就可以當,也許要能看得見外星人的地球人才可以當也說不定。」我說。

「那......如果你又當了星際大使,你能叫你的外星人朋友救我們出去嗎?」老楊扭捏地說。

「.........會吧.....」我有點飄飄然。

「馬的,別搞錯了,要是我們的腦袋裡真的有屌客,照比克的說法,是沒有救的,而且我們應該不是在別的空間,而是還在地球上,只是為寄生在腦子裡的屌客吸取我們的邏輯,我們才會失去跟符號世界互動的能力,變成瘋子只是遲早的事,當然啦!最好不是這樣子,而是我們在另一個星球上。」柯老師說。

「最好是這樣了。」老楊終於屈服了。他的<精神病說>終於被擊倒了。

這樣很好,我寧願被放逐在奇怪的星球,也不願變成神經病,這是我的理念。

接下來的十幾分鐘裡,沒有人接腔,四個人都癱坐在客廳的沙發上。

「好啦,我看大家都很累了,要不要去睡了?」柯老師懶懶地說。

「我不敢一個人睡......」小韓怯怯地說。

幹!我又勃起了。

「我也是......」我害躁地說。

「那好,今晚大家就在沙發上擠一擠吧。」老楊說。

「謝謝~~:)」小韓鬆了一口氣,高興地抱著沙發上的小枕頭,闔上了水汪汪的眼睛。

我嘆了一口氣,閉上雙眼,意識漸漸模糊。

我坐在彰化的家中,一邊看著吳宗憲主持的節目,一邊吃著媽媽剛做好的蛋包飯,熱呼呼的,每一口都要先吹吹氣才不會燙著,媽媽坐在一旁,抱著慵懶的Lucky梳毛,Lucky舒服地低吟著........

是夢嗎?

是夢。

我忍住眼淚,生怕淚珠一旦滴落,我便會哭醒。

至少今晚有個好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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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際百貨郵購型錄204>
編號:D666名稱:地球
用途:不限,唯不可移民、殖民,或侵略(無意義)
得獎:年度最佳武器試爆場所認證
太陽系報評鑑最適合病菌(ex:人類)居住星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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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睜大了雙眼。

太陽公公在微笑。

金黃色的陽光穿過陽台,灑滿了客廳,蒸發掉我眼角的淚痕。

老楊站在落地鏡前打著領帶,柯老師則光著上身,在玄關對著空氣揮拳,大概是在練拳擊吧!

我睡眼惺忪地坐了起來,伸了個懶腰。

「醒啦?睡的跟豬一樣。」柯老師喘噓噓地說。

「我跟小柯等會要去報社登廣告,你要一起來還是再睡一下?」老楊盯著鏡子說。

「小韓呢?」我含糊地說,睡蟲還沒完全離去。

「我?我不去了,我想留在這兒等你們回來。」小韓從廚房應著,接著便端出一盤蔥蛋。

好香!小韓真是太貼心了,她能一起落難真是太好了。

「有吃的了,還不快起來!」柯老師在我的背上重重一搥。

「別太期待呀,冰箱裡就只剩這幾個菜,我不過隨便弄弄。」小韓笑著說。

「我先吃一口不遲。」柯老師還沒坐下,用手拿起蔥蛋就吃,說:「很不賴啊,再不過來我就一個人全吃了。」

柯老師君無戲言,言出必踐,我趕緊跳下沙發,拉了張椅子坐在餐桌旁,不久,老楊也笑瞇瞇地走來。

「開動!」柯老師一邊說一邊猛吃起來,小韓在一旁笑著,顯然好開心,柯老師越是狼吞虎嚥,小韓的笑容就像向日葵一樣,笑的越開。

柯老師果然英雄氣概,才一天就贏得小韓芳心,自古名妓贈英雄,我雖然貴為超能異者,但相較柯老師的氣宇天成,我絕非其泡妞對手,可惜可惜,真是太可惜了。

我酸苦地嚥下稀飯,眼淚差點沒滴下來。

「小徐哥,我做的菜…不合你的口味麼?」小韓緊張地問。

「沒…沒這回事,很好吃…真的!我只是有點拉肚子,想棒賽…」我連忙夾起一堆菜往嘴裡送。

這一頓早餐我吃的好苦,想到小韓看著柯老師的眼神,我的心就皺了起來。

本來嘛,我就沒什麼比得上柯老師…

早餐後,小韓跟柯老師在廚房一起清洗碗筷,老楊已站在玄關呆呆等候。

「對了,勃起,我跟老楊要去登他媽的廣告,一下子就回來,你就留在這裡陪小韓,順便好好棒你的賽,別拉壞了。」柯老師大刺刺地說。

「啊?」我感到好茫然。

「我們家勃起青年才俊,有所勃有所不勃,小韓妳要好好把握,莫失良機。」柯老師煞有其事地拍著我跟小韓的肩膀。

柯老師…我好想跪您!人類禪讓美德的情操,在您身上表露無遺!

「是的,這點我恐怕不能否認,我的確就是外界傳言中的有為青年。」我也誠懇地拍著小韓的肩膀。

那一瞬間,我想到了「稻中桌球社」。

「那勃起就交給妳了,妳這個幸運的傢伙!」柯老師笑著,碗也洗好了。

「啊?你們在說些什麼?」小韓似懂非懂地笑著。

「柯老師是說,我是寶劍,妳是劍鞘,也就是…」我得意地說。

「別儘說些有的沒的,你們年輕人都是這樣說話的嗎?小柯,我們走吧!」老楊打斷我們的談話。雖然身處魔界(orelse),老楊仍是個急性子。

「那我們走了,掰掰!」

柯老師說完,便同老楊開車走了。

氣氛有點冷。

我是一個害羞的男孩,雖然年輕有為,但完全沒有跟異性正常相處的經驗。

你知道的,都是外星人害慘了我。

「小韓,就剩我們倆了。」我拿起桌上的面紙不停拭汗。

「嗯…」小韓低著頭,把玩著沙發上的抱枕。

那個抱枕是一隻小貓的形狀,小韓就一直捲著小貓的鬍子,捲了,又放開,然後再捲起來。

這種機械性的動作,說明了小韓的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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題目:人類為什麼沒有和平
史蒂芬.金:「人類不像蜜蜂,而是像胡蜂,沒有倒鉤,傷人時不會自殘。」
惡夢工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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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懼炸彈第二十八章尷尬病毒

尷尬的空氣可以使一個人完全改變行為模式,就我長期的研究,可分為三點:

(1)無限擴大的好奇心。你會開始對很多小東西產生巨大的興趣,在新朋友的房中觀察削鉛筆機的構造,在Pub裡研究吸管的韌性,對麥當勞餐巾上的宣傳再三細讀,平日的大而化之完全消失,代之的,是福爾摩斯考古式的細究。

(2)機械性的小動作。真該找你去組裝各式各樣精密的小零件,你可以把薯條切成一片一片的,再把它切成一粒一粒的,把餐紙撕成整齊的小方塊,將吸管咬成一條條的魷魚絲,然後在玻璃窗上用指甲不停地畫圓,這些動作往往可以持續數個鐘頭,直到一種叫「尷尬」的病毒走了為止。

(3)落花水面皆關心。即使是剛剛認識不久,你卻對他的家人、生活習慣、興趣、星座、小學二年級的趣事產生濃厚的興趣與關心。他的狗剛死了,你的臉色馬上顯露出深沉的哀愁,他的妹妹重考,你會立即關心她的前途與補習班的環境------雖然昨天你最好的朋友說他肚子痛時,你只是淡淡地叫他去死。在我研究這一點時,我終於發現星座的用途------你永遠可以熱切地關心對方的星座配對而不被起疑。

現在的小韓,已經進入我研究範圍的第一與第二個步驟。

反覆地捲著貓咪枕頭的鬍子後,她開始研究老楊馬克杯上的圖案,

彷彿這個杯子有上千年的歷史似的。

「小徐哥,你那隻叫Lucky的小狗,是公的還是母的呀?」小韓一邊端詳著馬克杯上的紋理,一邊細細地問。

「是公的,他是我國中一年級時在街上撿到的,裘德(註:裘德是佛珠星人,他的臉就像佛珠,一粒一粒的,還會發光)叫我養,我就養了。」我說。

「喔,小徐哥好有愛心,養多久了呢?」小韓摸著馬克杯,似乎想從那鳥圖案中發現什麼大奧秘。

喔幹!我的天!小韓已經進入「尷尬研究三部曲」的第三個階段了,我說過我是高三生,而我在國一撿到Lucky,用簡單的減法就可以知道我養了Lucky五、六年,小韓已開始不用大腦問問題了,開始無所不關心了---------怎麼辦?在這樣下去我一定會被小韓舖天蓋地的關心給淹沒。

「差不多養了五、六年了,他還常常陪我睡覺…」我說。

「他可以跟你一起睡覺喔,好幸福的Lucky,他一定很可愛,是哪一種的狗啊?博美?馬爾濟斯?」

「是博美,妳怎麼知道的?」我冷汗直流。

「亂猜的啦,我的第六感很準吧,天蠍座的女孩第六感都很靈光的!」

小韓笑著,放下了馬克杯,但又開始琢磨桌子上的大理石紋路。

星座!幹!是星座!馬的,終究還是不能避免!

「嗯,是真的嗎?我…我也是天蠍座的,那我的第六感呢?」我崩潰了。

「男孩的話麼,那就差了這麼一丁點兒,不過呢,天蠍座的男孩挺反覆的,在你們這兒,好像就叫龜毛。」小韓的手指開始隨著大理石的脈絡移轉。

不行!我一定要阻止尷尬病毒的蔓延!我一定要展現我幽默風趣的一面,力挽狂瀾!

「ㄜ…我每天早上都要---都要上大號,就是大便的意思,有一天我突然發現,我每天早上大的大便都跟前一天的大便不一樣,完全不一樣,顏色,長短,濃稀,結實度,形狀,全都不一樣,即使我連續幾天都吃同樣的東西,我的大便還是每天都不同,很怪吧,我想,我真的是一個很特別的人,上天一定是有什麼任務要交代給我,那個書上不是有講,天將降大便於斯人矣,就是這個意思。」我興高采烈地說,希望能把小韓的目光從大理石上移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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題目:人類為什麼沒有和平
我:「只有人類不是為了過冬而囤積,囤積帶來慾望,慾望帶來剝奪。」
看到家裡成噸的的米酒有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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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韓是把目光移開了,而且還注視著我,但我想這種充滿疑惑跟窘迫的眼神還是不要也罷。

「我昨天的大便是深棕色,還鑲著玉米粒,但我昨天跟前天根本沒吃過玉米,神奇吧!我想那應該是我上星期吃的玉米留下來的,ㄜ,妳等一下要不要看我待會…啊,算了…」我本想邀請小韓同我一起鑑定我待會大出的美便,但瞥見小韓惶恐的臉色,我不禁打退堂鼓。

「小徐哥,我頭有點痛,大概是昨晚沒睡好吧,我想進房裡休息一下,等楊教授他們回來後,你再過來叫醒我,好嗎?你知道,鬧鐘老是怪怪的。對了,記得先敲門再進來喔。」小韓說完,就摸著自己的頭上樓了。

唉,我還是搞砸了!

像老楊這種人,只有在魔界才會說錯話,而我,到哪裡都是一個樣,多說多錯…看來,我是完全辜負柯老師的美意了。

看著小韓的背影沒入二樓的房門,我頹然坐倒在客廳的沙發上,全身的筋骨一下子鬆散開來,看來,小韓走了,尷尬病毒也跟著走了,雖然痛恨自己的不善言詞,但沒有相處的壓力好像也不是壞事。

我抱著小韓剛剛把玩的貓型抱枕----緊緊地抱著,將鼻子湊了上去,將小韓殘留的體香飽飽地吸進我的肺細胞,好香…剎那間,我又勃起了。

為什麼女人總是可以那麼香呢?

為什麼越漂亮的女人越香呢?

我使盡全身荷爾蒙的力量抱緊小韓留下的迷人味道。

多半真的是昨晚沒睡好,沒多久我就沉沉睡去,直到我從沙發上滾下來時,我才猛然驚醒。睡了多久?我不知道,這裡的時鐘沒一個正常。

我在地板上坐起,回憶剛剛的夢境,隱隱約約中,小韓與我在沙發上狂烈地四肢交纏,她的唇吻遍了我每一個毛細孔…到現在,我的嘴上還留著夢裡的滋味;聽老楊說夢其實只有十幾秒,真是太可惜了。

我好想再進入夢裡一次…

等等!我有個計劃。

我將拖鞋取下,開始舒活筋骨,特別是腳踝跟膝關節的部分。

接著,我用力前後踢了幾下,然後躺在地毯上用四肢撐起全身,就像蛙人操一樣,我要徹底將四肢關節舒展開來。

五分鐘後,我靜坐在地板上,調勻我的呼吸,直到汗水風乾、喘息停止,最後,我擤了擤鼻子,強迫自己打兩個噴涕。

I'm ready。

我躡手躡腳地輕踏上樓梯,往小韓睡覺的房間邁進。

每一腳都很踏得很慢、很穩,沒有半點聲息,因為我剛剛的舒展運動,我的腳關節也沒有發出不自然的「喀拉」聲,我的呼吸也控制得很平靜、很細,完全沒有打噴嚏的衝動或鼻水震動的聲音,這就是準備的重要跟經驗的可貴。

小韓的門口。

雖然竭力壓抑興奮與緊張交融的心情,我的呼吸仍不免混亂了些。我將耳朵貼近門板,想聽聽房裡的任何聲音。

「等等,我到底要幹麻?就這樣杵在這裡偷聽?如果小韓真的在睡覺,那又有什麼好玩的聲音?我在做什麼?」我心裡嘀咕著,不過即使什麼都沒做,我的心頭仍燙的不得了,偷窺慾不在於真的能看到什麼、聽到什麼,而在於滿足自己卑鄙的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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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聲討伐強姦、亂倫、性騷擾的人們,
卻在日本A片裡因為這些滿足,我,也是。
世界正處於一種邪惡而奇妙的平衡。
平衡。
脆弱?
還是更有彈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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呢喃聲。

我的心跳急速加快。

房門的另一邊,低迴著細細的呢喃聲,聲音很細,聽不清楚在說些什麼,但音調軟軟的,很規律,像是在念什麼經文之類的,這呢喃偶而中斷幾秒,但馬上又開始,聽來沒有要結束的意思。

「是小韓在說夢話嗎?」我想著。

好吧!其實我根本就不認為那是夢話,夢話不會持續那麼久,因為在不知不覺中,我已經偷聽了幾分鐘了,而夢只有短短十幾秒到數十秒罷了。

「難道…小韓…小韓在…自慰?」一想到這個可能,我的心臟簡直快從我的口中爆出。

沒錯,這呢喃聲持續了這麼久,既不像什麼語言,音調也很規律平緩,說不定真的是小韓自慰所哼的聲音,對!不會錯的,我的小雞雞也很同意我的判斷!

「如果是…我該怎麼辦?像電影<美國派>的男主角一樣,推開門說︰Do you need my help?不不,門一定是鎖著的,電影都是亂演的,不不,門一定不是鎖著的,小韓之前不是叫我在柯老師跟老楊回來時,到房裡叫她起床的嗎?這樣的話,房間一定沒鎖,對,一定沒鎖!幹!沒鎖又怎樣?我又沒那個種開門,如果她不需要我幫忙,反而會討厭我,這就不妙了…」

在我胡思亂想時,冷汗已浸濕我全身上下,再這樣下去,我一定會射出來。

我決定走。

我知道我沒那個種。

「OK,就這樣,別想太多…反正,以後有的是機會。」我安慰自己。

在我轉身離去時,我突然討厭起自己。

機會?根本就沒有機會!

我深吸了一口氣,趁我全身發燙、來不及思考時,我一個箭步推開了門。

我後悔了。

門裡的景象不是我應該看到的。

你曾經在一秒鐘裡罵一千次的「幹」嗎?

沒有,但是你要是看到房間裡的情景,你絕對會想這麼做。

一個怪物。

一個在各種定義底下,都會被稱為怪物的怪物。

雖然我看過上百種外星人,但是沒有一個像這個怪物那樣令人作嘔,令我戰慄不已。

牠全身腥綠,長滿了綠色鱗片,鐮刀般的翅膀,頭上有兩對羚羊狀的巨角,腿很細長,卻閃耀著銳利的碧紅,牠的尾巴像一條掛滿倒鉤的鞭子,不規則地快速擺動。

如果,如果牠有名字,那一定叫「惡魔」。

牠單腳跪在地上,雙手擺直垂地,頭也垂的很低,口中細細呢喃,像是在進行著某種膜拜的儀式。

我的腳釘在門口,動也動不了,一股暖流,貼著大腿,沿著小腿,慢慢地浸濕我的左腳底。

是尿。

「惡魔」並沒有被我突然推開門的舉動嚇著,一動也不動,只是不斷地低語,這時我看見在「惡魔」的前方,有一個拳頭大小的玻璃球(或水晶球?),裡頭似乎有一個小小的影像在動。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仍然像石像一樣站在門口,我心中的恐懼並沒有隨著時間流逝而麻痺,只有更加害怕,特別是「惡魔」一點反應也沒有。

「咯…」

「惡魔」的臉抬了起來。

幹!好醜的臉!如果我的腳還能動的話,我真想往牠的臉踹一腳,幸好,我的腳還是一動也不能動。

西瓜般巨大的雙眼盯視著我,臉龐邊還蠕動著蜘蛛似的八隻小腳,沒有嘴巴,至少我沒看到正常的嘴巴,臉赤紅,要是我沒眼花,牠的臉上還微微有青色的小火流竄著。

還好我認識的外星人裡面也有長得不怎麼樣的(但加起來有沒牠醜),

我才得以鼓起勇氣問︰「你…你…你是哪…哪一個…星球來的?」

「惡魔」沒有回答。

我想我大概要被殺了吧。

幹!真是太不爽了…早知道下樓打槍就好了。

這時,「惡魔」巨大的眼睛慢慢出現一小格一小格的紅光(跟蒼蠅一樣,蒼蠅看似巨大的眼睛其實是上百個小眼睛組成),一格接著一格,我的視線也不由得跟著紅光的位置移動,幾秒內,我的眼皮漸漸沉重,好想睡覺,也好,睡著了就可以不用害怕了,我闔上了眼睛,向後一倒,滾下了樓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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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魔的長相? 窮凶惡極? 青面獠牙?
也許牠長得跟我們很像,也許根本就一模一樣----
浮濫的說,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個惡魔。
如果,惡魔,你正在看這篇小說,
請原諒我,我只是一個瘋子。
我是說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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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痛!我的臉頰好痛!

「喂!你他媽的要睡多久!」

我睜開眼睛,看見柯老師的手揮擊下來,我吃驚地躲開。

一躲開,「砰」的一聲,我痛得說不出話來,原來我剛剛從沙發上摔滾下來。

「終於醒啦!虧我還叫你叫我起床呢。」

是小韓的聲音!

我抄起大理石桌上的花瓶,火速翻身而起。

「幹!」我警戒性地大吼。

只見柯老師往後一躍,怒道:「耍白爛啊?」

小韓怯生生地站在老楊身旁,端著水果盤,也是一臉的錯愕。

等等,「惡魔」呢?

我掃視了客廳周圍,一面回想昏倒前恐怖的情景;那個「惡魔」眼睛所發出的小紅光一定有什麼古怪,要不,我怎麼會突然暈了過去?是催眠的作用嗎?的確很有可能,但是…有這個必要嗎?那「惡魔」可以輕而易舉地將我撕成八塊,不,八百塊,為什麼要那麼費事把我迷昏,還…還把我放在沙發上(我是滾下樓梯,但不可能一路滾到沙發上)?

「你在幹嘛?做了三小白痴惡夢啊?把花瓶放下!」柯老師不耐地說。

我緊握著花瓶,慢慢地將它放回桌上,但我的眼睛一直沒有離開小韓身上。

感覺很差…

我打開小韓的房門,不但沒看到小韓性感的模樣,還遇上一個醜八怪在念經,雖然驚駭之餘,沒注意到當時小韓在不在床上睡覺,但是小韓沒有遇害,給我的感覺不是驚喜,而是不安,也許,「惡魔」莫名其妙地饒了我,當然也會放過小韓,但是…如果「惡魔」就是小韓呢?

不對呀,如果小韓被我發現她其實就是「惡魔」的話,殺我滅口應該非常容易、非常徹底才是,只要跟柯老師隨便編個理由,說我出去亂逛就一直沒有回來不就好了,何必大費周章把我迷昏,惹得我醒來懷疑她的身分?

不,也許這就是「惡魔」迷昏我的原因,牠一定認為我不會懷疑牠就是小韓,所以才迷昏我…幹!但誰來告訴我,我有什麼狗屁利用價值?我為什麼值得「惡魔」留我活口?因為我是前任星際大使嗎?但小韓不是星際大使,幹嘛不敢殺她?還是真如我想的,「惡魔」就是小韓,或者是,「惡魔」剛剛幹掉小韓,然後「變」成小韓,現在的小韓其實是「惡魔」?

我的冷汗直流,剛放下去的花瓶又給我拿了起來,雖然我知道拿著100個花瓶也絕對不是「惡魔」的對手,但有個東西抓在手裡當武器的感覺總是叫人有所依託。

雖然還有一個可能,那就是我剛剛根本沒有看到什麼「惡魔」,而是幻覺…幹!但我絕對不承認!到目前為止共計274個人說我有「幻想症」,但我自己從不在那裡面,我絕不相信我有他媽的幻覺。

小韓被我盯得很不自在。

我突然想起昨天下午在瘋人院裡,小韓挖掉自己眼珠,啃著手指的恐怖模樣。

當時,小韓又好端端地坐在車上,現在,小韓又捧著水果站在我面前。

這是怎麼一回事?

霎時,我眼睛一花,只見天花板的擺設在我眼前一晃而過,下巴劇痛,等我回過神後,才知道原來是柯老師衝過來給我一記上勾拳,K得我向後仰倒在地上,花瓶當然跟著脫手,卻在落地前被柯老師抄起。

「搞屁啊?」柯老師把花瓶交給老楊,笑著把我拉起,又道:「你又在發什麼瘋啊?說說看,你又看到什麼了?小韓的背後有外星人嗎?哈!」

柯老師打我打得很是,這一記上勾拳讓我充分冷靜下來。

我深呼吸了一大口,選了個離小韓最遠的位子坐下,將我在小韓房裡所看到的怪異景象說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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題目:無關政治,只關羞恥
看到陳學聖拿著台灣邦交國惡劣的人權紀錄表,
質疑新政府的「人權外交政策」只是一堆胡扯時,
心中不禁恙怒,這些邦交國,哪一個不是國民黨時期締下的盟約? 政客至此,當我白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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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P

8.

「等一下,我比較想知道你去小韓房間幹嘛?有鬼呦~~」柯老師奸笑著。

「我…我…」我沒想到這一點,頓時臉紅心跳,手足無措。

「對呀,小徐哥你怎麼偷看我睡覺的樣子,好…好羞人啊!」小韓紅著臉,繼續道:「還有,你每次都把人家說得好恐怖,真討厭。」

「你是不是發燒了還是太累了,要不要再睡一下?」老楊遞了杯水給我。

「還睡?現在都快天黑了,給我振作一點!」柯老師重重拍打我的背,差點把杯子裡的水濺得滿地都是。

「可是,我真的看到了…我…」我急著說。

「Sowhat?頂多你以後不要跟小韓獨處就好了,還有,我跟你保證,要是真的有什麼惡魔在我們身邊,我再來一招凌空飛轉,把牠捲成一堆廢屁就OK了,不要再多想了,嗯?」柯老師露出他的臂肌,信誓旦旦地說。

「好吧,不過我真的不想再跟小韓獨處了…」我低著頭說。

「唉,本來就沒有人叫你偷偷進小韓的房間啊!」柯老師大笑。

我瞥了小韓一眼,小韓抿著小嘴,眼睛淚汪汪的。

「小徐哥最討厭了!」小韓的眼淚終於還是落了下來,一轉身就跑上樓梯,關上房門大哭。

柯老師跟老楊用一種怨懟的眼神看著我,老楊說:「本來不是還好端端的嗎?唉…」

看到小韓這麼傷心,我心裡卻沒有任何歉疚,也許還有些慶幸,畢竟小韓現在離我很遠…我仍揮不去對小韓的夢魘。

「讓她哭一下好了,我也沒力氣安慰她,今天跟老楊在報社瞎搞了幾小時,累斃了。」柯老師倒在沙發上,拿起小韓削好的水梨咬了一口。

「那報社會登我們的廣告吧?」我問。

「應該吧!我們也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不過從肢體語言來看,他們應該是同意了。」老楊也拿起水梨。

「喔,那現在只有等待了。」我說。

「我跟老楊買了幾個便當回來,餓了就自己去桌上拿吧,還有,以後最好別再惹小韓生氣了,我們也許要相處很久,彼此之間不要有什麼機機八八的芥蒂,可以的話,吃完飯去跟小韓道個歉,OK?」柯老師說。

「好是好,可是…你要陪我去。」我可不想再一個人進小韓的房間了。

「他馬的。」柯老師苦笑。

當晚,柯老師拿了個豬排便當,陪我到小韓房裡道歉,小韓一面咬著豬排,一面擰著我手臂的肉,直到我痛得眼淚留下來了,她才笑嘻嘻地原諒了我。

第二天,報紙上的廣告如期登出斗大的「求救」兩字,雖沒有看見那個被我們「弄丟」的難友登的任何訊息,但大家仍非常高興,當天晚上,小韓燒了一桌好菜,老楊拿出珍藏多年的老酒,大伙嬉鬧了一晚,醉到天明。

第三天,報紙也登出我們的廣告,但沒有任何難友來到老楊的家,不過大家的心情仍很高昂,柯老師將厚紙板切成五十四張小紙板,做成一副撲克牌,大家在佩服之餘,更玩得非常開心,我們發現老楊居然不會玩大老二,真是遜斃了。雖然這是個秩序混亂、符號錯置的世界,但是只要有跟你熟悉相同規則的朋友,一起運用、遵守同樣的規則,即使只是玩個撲克牌,也能令你興奮半天,這個瘋狂的世界,也就不再那麼不可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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題目:世界上最快的東西
上官輕虹:「李尋歡的刀。」
某怨婦:「我老公雞八的小。」
柯宇恆:「屁,放屁,放大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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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天,「求救」兩字依舊出現在廣告欄,唯獨難友遲遲還沒出現,大概是老楊的房子位在郊區,比較難找吧。因為昨天柯老師的巧思,老楊找來幾根長方體木條,鋸成一小塊一小塊的,然後用麥克筆寫上「東、南、西、北」等字,原來是在做麻將,柯老師看了也很興奮,仔細地教我跟小韓麻將的玩法,雖然沒什麼好賭的,當晚四人仍打得天昏地暗,老楊說他以前都不懂得好好享受生活,真該多跟年輕人相處。

第五天,報紙已不再出現我們的廣告,前來投靠的難友,仍是一個也沒有。我們一邊打麻將,一邊等著難友,倒不會太無聊,只是廣告一點效果也沒有,未免有些意興闌珊。

第六天,老楊說他不去學校不行了,雖然他不知道自己今天有沒有課,甚至過去幾天翹了幾堂課,但他說再不去學校,萬一被辭退了,我們就會失去經濟來源。這一天很無趣,老楊去上班,導致牌桌三缺一,只好玩撲克牌。今天也沒有新的難友。

第七天,老楊還是去學校上課(真不知道他學生聽得懂多少),柯老師說他要出去走走,我堅持要跟去,因為我不想跟小韓獨處。我跟柯老師在附近的公園裡玩滑板車,下午還跟四個國中生打架,為什麼?鬼才知道柯老師跟他們說了什麼…不過,還好柯老師爆強的,拿起滑板車,電光火石地砸爛他們的鳥頭,趁他們來不及「烙郎」趕緊逃跑。黃昏時回到老楊家,老楊已經坐在沙發發呆了,小韓說沒半個人前來投靠。幹!

第八天,我們等了一整天難友後,正式宣佈「蒐集難友」計劃失敗,大家都一臉的稀糞,小韓還哭了,老楊整晚一語不發,柯老師趴在大理石桌上燒衛生紙,一張接著一張,專注地觀察紙纖維隨著火焰塌陷的過程,衛生紙燒得大理石黑漆漆的,但老楊也沒阻止,甚至在半夜時還偷偷跑下樓燒衛生紙(半夜我想下樓燒衛生紙時看到的)。悲慘的一天。

第九天,吃完早餐後,柯老師說祂想去找他的女朋友小釧,雖然交通工具路線很不規則,但祂仍執意要前往板橋小釧的家,雖然不知道要花多久時間才能到達,甚至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但柯老師想見小釧一面的心意十分堅決,我們也只能祝福他。柯老師向我們保證,在下一次召喚比克之前,也就是十九天以內,祂一定會趕回來。

我很想跟柯老師走,但柯老師的背影那麼孤獨,我也不好意思打擾他那股酷勁。麻煩的是,為了不跟小韓獨處,我每天都跟著老楊到學校「聽他唬爛」,可憐的老楊,有時課堂掌聲不斷,有時噓聲大作,有一次還有一個女生當眾甩了老楊一巴掌,看著老楊無辜的表情,我簡直笑死了。

沒有規則正義的世界從沒停止運轉,我們只有在老楊的家裡才得以享受溝通的「樂趣」。

平常時,我在台大校園餐廳裡接受噪音的轟炸,在267次與人交談的經驗中,被甩了六次巴掌,挨了兩拳,被踢過一次小雞雞,引起莫名其妙的哄堂大笑十八次…溝通的「不確定」不只帶給我心理上的困擾,也直接傷害了我的身體。

最幸福的是小韓,她每天待在家裡等我們回來,不用在外面跟符號打架,但她為老楊原本冷清的房子注入家的感覺,為我們洗衣煮飯,還會幫老楊和我按摩,雖然我還是不敢同她獨處,但我也覺得有小韓真好。

柯老師走了,害我們一連好幾天都玩不成麻將,真是無趣極了,加上從來沒有新的難友出現,日子更是難捱。

第二十八天,柯老師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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題目:作者聽過最好笑的笑話
從前有一家醫院,裡面的醫生跟護士都很醜,
有一天,一個病人來拔牙齒,血流太多就死掉了。
(PS:有笑的人請跟我聯絡,一起去看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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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點疲倦,一點喜悅,他果然找到了小釧。

「我的天,怎麼真的那麼久才回來?」老楊看著柯老師骯髒的鞋子。

「板橋雖然不遠,但我不知道要坐哪一班公車才對,只好到以前熟悉的站牌等車,沒想到站牌也插得亂七八糟,在我徬徨著不知該上哪一台車時,我突然信心滿滿地選了一台公車,我要說明一下,這不是完全亂挑,也不是自我催眠式的自信,總之是靈光一現吧!不料,運氣不好的是,我居然一路坐回新竹,原來,我坐到的是台汽,真他媽的,哈哈!」柯老師笑著說。

「那怎麼辦?」小韓遞給柯老師一杯冰紅茶。

「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坐在這裡,喝他媽的冰茶嗎?聽好了,到了新竹以後,我本想立刻坐火車回台北,重新再試一遍的,反正離約定的日期還很久,我也沒什麼非忙不可的庸俗事。但是,就在我踏上新竹的土地那一刻,我的眼淚立即掉了下來,沒有道理地掉個不停…至少,表面上是完全沒有原因的。不過在當時,我竟然沒有阻止我內心的激濤,反而覺得理所當然…」柯老師說。

「理所當然?是因為想念新竹嗎?沒想到你這麼多愁善感。」老楊說。

柯老師拍著大腿,笑罵道:「屁,放屁,放大屁,那裡哪是新竹,是魔界!誰要懷念那個鳥地方啊?當時我也說不出理由,只是…」

「啊!是跟在瘋人院裡察覺那些瘋子<雖沉默卻藏著巨大聲音>一樣理所當然的感覺嗎?」我聯想到了那個驚怖的午后。

「Ya!That's fucking right!的確很像,不同的是,這次的感覺更強烈,卻跟恐怖一點關係也沒有,而是感動,這個感覺很溫暖地包圍著我,真希望能一直這樣持續下去,哭死也沒關係。接著,很自然的,我邁開腳步朝著清大前進。」老師說。

老師緩了一口氣,又說道;「But why NTHU?只能說是直覺,我的身體這樣告訴我,似乎在清大裡面,有什麼很重要的東西在等著,在等著我;So,一路上,我無視路人詫異的眼光,任由眼淚滂沱雨下,疾奔清大。」

說到這裡,柯老師將冰紅茶一飲而盡,沒有人提問,等著柯老師繼續說下去。

「到了清大,這種溫暖的感覺益加強烈,簡直快將我融化,我幾乎沒有、也不願停下腳步,就讓那股悸動自由牽引我的第六感,帶領我喘噓噓地爬上清大後山,再跑過一個大湖後,我到了<梅園>。這時,我的腳步顫抖,心口發悶,竟然緊張起來,我深深吸了一口氣,慢慢地走上石階,當我踩著軟軟的草地時,人間最美的景色就在我的眼前,在這片小草地上。」

柯老師說到這裡,閉上了眼睛,笑得露出牙齒,不知道在爽些什麼。

老師爽了一會兒,又繼續道:「一個可愛的女孩子背對著我,坐在樹蔭底下的草坪,穿著雪白連身裙,這時,一隻蝴蝶停在她短短的馬尾上,翅膀慢慢開闔,那女孩頭低低的,手裡不知在把玩著什麼;我呆呆看著蝴蝶在那叢

小馬尾上展示牠的翅膀,然而,在那束馬尾上,也有另一隻美麗的蝴蝶…假的蝴蝶,淡米色地箍著頭髮…,我當然認得那隻蝴蝶,那是我用陶土親手做成,送給小釧的髮簪!雖然,我明知語言不通,我仍輕輕叫了聲「釧」,那女孩居然回頭,果然是我日夜思念的佳人!我居然在新竹找到她!」

這時,老楊,小韓和我都齊聲驚呼,老楊驚異的表情真可謂「吹鬍子瞪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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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之家的作文課上,
女孩選了「印象最深刻的電影」的題目,
寫下:印象最深刻的電影,
與其說因為是精采的內容,
不如說,是因為誰在身旁陪你。
很可愛的文筆,與大家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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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釧看見是我,手中的物事掉落,化成一團火球,原來是我跟小釧於三年前的元宵節,在寶山水庫吊橋上提的燈籠,小釧就是這樣無可救藥的浪漫性格,大白天的,在我告白的地方…梅園後的草坪上,點著燈籠,傻傻的沉溺在甜蜜的回憶裡。她一看到我,竟吃驚得任由燈籠在身旁化為烈燄,只是靜靜看著我。」柯老師緩緩地說。

「好浪漫喔!」小韓眼睛裡盡是羨慕與酸酸的嫉妒。

「那找到以後呢?」我問。

「緊緊抱著她。」柯老師笑得像個傻瓜。

「然後呢?」我問。

「親她。」柯老師的笑容實在有夠憨厚的。

「ㄜ,然後呢?」我恭敬地問。

「我一直都沒有說話,只是抱著她,小釧哭著咕噥了幾句,我雖然聽不懂,但也不要緊了,我沉默地看著她,不想開口,只希望她能感受到我不想鬼叫的決心,我再也不願蒙蔽理智,向最愛的人胡說八道了;小釧見我不答話,也不吵鬧,就這樣和我躺在草坪上,一直到黃昏,我們才牽手離去。當晚,我就住進小釧她板橋的租屋裡,天天在一起,小釧每天出門上班時,我就在四處逛逛,練習第六感,一直待到前兩個小時,我才坐公車來赴約。」柯老師說。

老楊的急性子又發作了,忙說:「慢些,我有兩個問題,第一,你剛剛說你不想再隨便講話了,難道這麼多天來,你跟你女朋友都沒講話了嗎?第二,你說你剛剛才從板橋坐公車來,這…這太…太不可思議了吧!又是個巧合?」

「巧合?他馬的,我剛不是講過了。我在練習第六感!我現在的第六感超強的,強得不可思議,我雖然還不會說這個世界瘋狂的語言,但是,自從我靠直覺找到小釧後,我已漸漸得以掌握大部份的規則,搭公車到想去的地方還是小事,我還知道什麼是他媽的錢,知道紅綠燈是三小fucking matter,知道怎麼在奶茶鋪點到我想喝的薄荷奶茶,操他媽的,我終於喝到了,哈哈…」柯老師激動地大笑,還舉起腳丫子鼓掌。

「柯老師!您果然真是天才,您快教教我!還是乾脆帶我們衝出這個鬼地方?!」一看到希望,我按耐不住心中的狂喜,興奮地在大理石桌上跳舞。

「這…這太神奇了,不管怎麼說,這真是太好了,太…太好了,你是怎麼辦到的,是…是怎麼練習的?」老楊扯著他所剩不多的灰白頭髮,滿臉通紅,掛在臉上的,不只是興奮,還有超級興奮。

「這怎麼可能…這…絕不可能!你在…你在說謊!」小韓的臉色發青,牙齒咬合的低響撕裂著周圍的空氣,兩隻鳳眼瞪得像山東大饅頭一樣,擦了鮮紅指甲油的雙手竭力緊握,好像要是柯老師說謊的話,她的拳頭就會在下一秒鐘把柯老師的腦袋槌爛。

「幹嘛那麼激動,對了,老楊,你說你退休以後想去法國農村等死,是不是真的?」柯老師不懷善意得奸笑。

「本來是這麼打算的,但是現在的情形…」

「Ok,那你對法國美食有超強的研究囉?」

「啊?」

「啊啥?」

「嗯…是吃過不少次,研究說不上,但點菜,配菜也還過得去,怎麼?」老楊說。

「怎麼?啊哈!幫你花錢啊!來來來,今晚老楊請客,我們去法國餐廳好好慶祝一番,慶祝我天縱奇才,慶祝我們即將脫離不知所謂的困境,老楊,這一頓包你花得值得,花得爽,花得他奶奶的開心,還有啊,記得別帶信用卡出門,也不用開車,一切都包在我身上啦!」柯老師越講越大聲,我們的心情也隨著越來越高昂…除了小韓。

小韓面無血色,但已鬆開拳頭,凝視著柯老師,一個字一個字慢慢地說:「小柯…你剛剛說的都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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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宇恆:「好癢,走了好不好?」
小釧:「再等一下嘛,蠟燭又還沒燒完。」
柯宇恆:「靠,蚊子怎麼只咬我不咬妳…:P」
小釧:「因為你比較香啊。」
柯宇恆:「等一下我們把燈籠丟下橋,看它一邊燒一邊飛好不好?」
小釧:「不要,我要留著燈籠,明年我們還要提它數星星!」
柯宇恆:「妳會弄丟啦,不如漂亮地燒了它。」
小釧:「不會!我會永遠留著,永遠…」
2000.中秋.寶山水庫吊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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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雖然我還不太習慣駕馭這種能力,但是隨著練習就越來越容易了,等我知道怎麼教人,你們就得學勃起一樣拜我做師父啦!到時候我們即使回不去原來的世界,我們也可以在這裡活得好好的,至於我是怎麼辦到的,今晚吃法國大餐時就可以知道了,老楊,小釧沒吃過法國大餐,不介意我帶她一起去吧?畢竟你以後還得叫她師娘咧!」

也不等老楊回答,柯老師就拿起客廳上灰塵濛濛的電話,按下免持聽筒的按鍵,閉上眼睛,飛快地撥了一串號碼,過了幾秒,一個甜美的聲音在電話另一端與柯老師「交談」起來!

這不算交談…不是因為那甜美的嗓子藏著怪聲亂調,而是柯老師一句話也沒說!

柯老師專注地聽著對方的「語言」,嘴唇微動,仿佛進行著一場無聲的交談,神奇的是,在柯老師嘴唇微開時,對方的聲音停止了,好像在聆聽柯老師的「唇語」,柯老師一停下來,對方又開始發出一連串的怪聲,大約五分鐘後,柯老師掛上了電話,笑瞇瞇地宣佈:「小釧今晚六點半會來這裡跟我們會合,然後我們再一起去餐廳。」

柯老師看了牆上的吊鐘,繼續道:「現在是下午四點三十四分,還有很多時間,我們輪流去洗個澡,換上好一點的衣服…老楊,你兒子應該還有舊衣服留著吧,借我跟勃起一下!」

原來,方才是柯老師打電話約小釧吃飯,哇!真是厲害的第六感…不,是超能力!不僅撥對了號碼,聽懂毫無道理的噪音,還看得懂指針發狂的時鐘,這些現象都指出我的眼光果然不同凡響,柯老師的的確確是驚人的天才!

「現在真的是四點三十四分嗎?反正也沒有人能反駁,不是麼?剛剛電話裡的人究竟是誰,我也不知道…我們也沒有人聽過小釧的聲音,嗯?總之,小柯,這一切都還只是你的自說自話,是真或假,只有等今晚才知了;我期待今晚你怎麼帶我們坐公車,期待看你怎麼照楊教授的意思點菜,期待你剛剛所說的沒有一句玩笑話…我這就上樓洗澡。」小韓神色鐵青地說完,轉身上樓。

「真不曉得她在大什麼便,心情這麼不好,Damn it…」柯老師無奈地說,吐了吐舌頭。

「我…我也想確定一下,你能跟我保證你剛剛所說的,都是真的?!」老楊緊緊握著柯老師的手。

「別這樣,好嘔心,好啦!如果我唬爛的話,我就會被小韓傳染月經,ok?現在我想睡一下,你們都洗完了就叫我吧!」說完,柯老師就倒在沙發上大睡。

黃昏。

夏天的太陽總是死得慢些。

大家洗完澡,全身香噴噴地在客廳打麻將。

沒有人有心思玩…除了柯老師,他已經做莊連胡了四把。

我打了張九萬,柯老師自己摸了張紅中。

「莊家門清自摸,連五拉五,紅中,白皮,真他媽的,還好你們連屁都沒賭,要不然包你們輸得只剩屁!」柯老師說。

「漆動嗆~~嗚~~~~~~」

門鈴聲…火車的汽笛聲。

柯老師看了吊鐘一眼,說:「早了十分鐘。」

沒有人應門,也沒有人敢應門。

柯老師苦笑著,說:「真的那麼不敢相信嗎?」

說著,逕自離開牌桌,一面走向玄關,一面嘲笑似地看著我們。

柯老師打開了門,門外站著一位綁著馬尾的女孩,一個馬尾上綁著一隻蝴蝶髮簪的女孩。

「是小釧,跟我說得一樣可愛吧!」柯老師轉過頭來說。

那個女孩拉著柯老師的衣角,向我們點頭示意,她燦爛的笑容,明亮清徹的大眼睛,跟柯老師果然是一雙匹配的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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座右銘?
那種你背頌再三的句子?
因為哲理? 
因為詞藻?
還是因為炫耀?
一個人,老是要靠一句話約束自己的行為,
柯宇恆:「真是笑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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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真的好可愛!」我說。

「沒想到這竟然是真的,你真的學會…這裡的生存方法了。」老楊吃驚地說。

「沒錯,但是你們說什麼她可聽不懂,所以我來當你們的翻譯吧!」柯老師說。

「那你跟她說,我的肚子好餓呀,趕快帶我們去吃大餐吧!」我摸著咕嚕咕嚕叫的肚子,興奮地說。

「是!極是!現在就出發!今晚大家一定當大大慶祝一番,別替我省錢啊!」老楊開心得滿臉通紅,拿起面裝上衣就要往外衝。

「Ok,我們坐公車去,等會路上你再跟我說餐廳在哪裡,先說好,我們可要吃最貴的哦!」柯老師摟著小釧說。

「最貴的,最棒的!哈哈!」老楊中氣十足地大笑,像一頭精神飽滿的獅子。

於是,我們心情高昂地走到大馬路邊,準備看柯老師表演魔術。

柯老師跟老楊確認了法國餐廳的位置後,便任由幾班公車從我們的眼前經過都無動於衷,卻在十多分鐘後自信滿滿地帶著我們上了一輛人很少的公車。

「這輛車沒有吊鐶,椅子也很舒適,還有四台電視,怎麼看都不像是公車,等會我們該不會一路坐到新竹、甚至高雄吧!」小韓冷冷地說。

看到柯老師跟他女朋友親親我我的兩人世界,小韓的心裡一定度爛得緊,剛剛還在老楊家裡看到小釧時,小韓就一語不發了,現在她看見柯老師親熱地幫小釧的脖子按摩,終於忍不住發作。

柯老師沒有回話,只是笑了笑,專注得觀察小釧耳朵裡的耳屎。

在車上,小釧偶而在柯老師耳際低語,但總不見柯老師對她說話,祂只是凝視著小釧,輕輕動了幾下嘴唇,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但小釧卻一臉「聽」得懂柯老師「話」裡意思的樣子。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

這輛公車已經在市區裡亂鑽了半個多小時,有幾個地方還到了兩遍,老楊的臉色愈來愈難看。

「我看還是去買幾個菜,今晚我煮頓豐盛的晚餐歡迎小釧吧!」小韓冷笑著說。

「勃起,倒數十八秒。」柯老師沒有理會,突然命令我。

「是,十八、十七、十六…」雖然不明白原因,我仍遵從柯老師的指示用心地數數。

「四、三、二、一…零!」

這時,公車突然向左疾駛,筆直地衝了幾分鐘後,竟開進一條幽靜的小窄巷,一條窄得車体跟牆壁幾乎擦出火花的小巷。

好怪異的公車路線。

不料,老楊眼神斗亮,驚呼道:「就在這附近!這簡直太…太匪夷所思了!」

車子停下來了,停在一家裝飾古樸的小餐館旁。

「下車囉!應該就是這裡了吧!」柯老師慵懶地說。

「是這裡,是這裡!快下車!」老楊忙說。

「別急,我的直覺告訴我,這台奇怪的公車會停在這裡至少三十分鐘之久,不過我快餓扁了,大家還是快一點。」柯老師說。

在小韓驚疑不定的表情下,柯老師為我們投下車資…一口膿痰和五張千元大鈔。

「好貴的車錢!」我笑著說。

「不貴,等會老楊要花的才算貴。不過我說呀,老楊,這裡看起來那麼不顯眼,該不會是你貪便宜吧!」柯老師說。

「哈哈,這裡才有最道地的法國菜呀!只要是懂得享受的老饕,都知道這間由法國大廚尚米特掌廚的餐館,才有台北最美味的魚子醬啊!進去吧!看我的點菜功力!」老楊開心地說道,開心,當然不是因為有美味的食物等著我們,而是解脫怪異世界的方法就在眼前。

不過,老楊說得我口水直流,流得都快把我自己給嗆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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墓誌銘?
那真是一種藝術!
哀傷、留戀、連硃炮的偉大事蹟
還是最後幽默一手?
我選擇後者…and yo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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