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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這座看來已千百年歷史,卻不知多久無人造訪過的古寺廢墟,光是支撐天頂的石柱都有數人合抱之粗,殘破的石牆和塌了一半的屋頂讓它看起來更顯荒涼,但卻不難想像當年碧麗堂皇的景象,它規模的宏偉雖然不及蘇敏寺,卻也是大得讓人心生敬畏,尤其是浮嵌在寺牆上的巨型立體佛雕,每一尊都栩栩如生,倒塌掉的不算,這樣的神佛大大小小至少上百尊,或飛或坐、或猙獰或慈悲,千姿百態應有盡有,最小佛雕都有一層樓高,最大的人站在下面仰直脖子都還看不到祂的臉,而那些掉在地上的鎏金寺瓦,每一片的面積也足足有籃球場的四分之一大。

不過現在這些都不是最吸引我目光的景物,因為此刻在我面前的,是幾十頭形體巨大的禿鷹,像這種電影當中才有的怪物,單看一頭就已夠駭人,如果一字排開在你眼前,你真的很難不直盯著牠們。

正發呆時,一隻纖手在我眼前晃了晃,虹鷹歪著脖子把頭伸過來問道:「你怎麼了?嚇傻了嗎?」

「是有一點,不然妳從上面跳下來試看看。」我一掌輕拍在她後腦勺上說。

「噢!你怎麼這樣啦!」她摸著被打的地方,噘起嘴向我抗議。

「我沒修理妳就不錯了!都是妳害我被妳師兄誤會,差點命都沒了!」我假裝生氣責怪道。

「對不起嘛…………我怎麼知道雷師兄這麼不講理…………人家也是喜歡你啊,你別怪我了好嗎?」虹鷹扮可憐兮兮的撒嬌說,我其實一點都不忍心苛責她,因為她曾奮不顧身護著我。

「唉!算了,不怪妳,反正我也沒死。」我笑笑說道。

她聞言臉上又出現燦爛的笑容:「是啊!是啊!而且我還救了你一命呢!」

「對了!妳不說我沒想到,妳怎麼知道要在下面等我?…………啊!是寒竹…………」想起虹鷹竟乘著禿鷹,在我直線加速下墜時接住我,我才能倖免於屍骨無存,但這些接連發生的變化著實讓我腦袋一片混亂,現在虹鷹提起,我才想到一定是寒竹早就安排好的。

「你不會那麼笨吧?現在才想到是她!?不過你是撿回一命,但寒姐姐她…………唉…………她可慘了…………」虹鷹感慨的說。

我想起寒竹推我下懸崖前的深情一吻、千言萬語不捨分離的眼神,還有那些刻骨銘心的話,心裏巴不得立刻回去找她,再聽虹鷹說她慘了,更是為她的安危耽心。

「怎麼辦?妳們組織會怎麼處置寒竹?」我著急問道。

「組織?你在說什麼啊!誰會處置寒姐姐?」虹鷹一臉不解的問道。

「她違反了香格里拉的規矩,不會受到處罰嗎?」

「說你笨你還真的笨,他們怎麼會知道你還活著?這件事只有我和寒姐姐兩人知道,讓師父或師兄他們知道,那還得了!」虹鷹看傻瓜似的瞧著我。

「喔。」我心裏想寒竹在雷霆面前吻了我,事後雷霆不知道會怎麼待她,心裏擔心卻又不好向虹鷹說這件事。

「不然妳說她慘了,是什麼意思?」我問道。

「她愛上你還不慘嗎?本來她只有雷師兄,日子過得很快樂,現在你搶走了她的心,卻又沒辦法和她在一起,往後的日子肯定很痛苦。」她感嘆的說,沒想到一向沒頭沒腦的虹鷹會說出這麼一番話來,看來不能再將她當小妹妹看待了。

「那怎麼辦,妳一定要幫我回去找她,老實說…………我有點不祥的預感,擔心有人會對她不利,我想帶她離開這裏。」我現在能依靠的也只有虹鷹。

我話說完,虹鷹就彷彿見到鬼似的咯咯笑起來,更過份的是還愈笑愈誇張,絲毫沒停止的跡象。

我忍了好一會兒,終於再也受不了,惱怒的問道:「有什麼好笑?我很認真在和妳討論這件事!」

她見我生氣才努力停下笑聲,勉強正經地說:「對不起啦,我是聽說你要回去帶她走,才忍不住笑出來。你知道香格里拉是什麼樣的地方嗎?你的本事會比寒姐姐厲害嗎?如果沒有,你怎麼進去帶人?別忘了我們可是費盡心思才把你救走,不然你早就死了!」

我聽她這麼說,不禁更沮喪。沒錯!即使寒竹有難,憑我的能力又能怎樣?雖然我大學時代熱衷武術,也是空手道五段的黑帶高手,但這個「高手」來到這全是世外高人的地方,卻變成任人宰割的軟腳蝦。

虹鷹看我黯然神傷的模樣,輕握住我的手道:「你別擔心,寒姐姐在組織裏身份特別,沒有人會對她怎樣的,反而你回去的話,不但自身性命難保,我和寒姐姐違反組織規定的事也會曝光,只會更害了她,難道你要我們陪你遭殃嗎?」

我聽她說的很有道理,也沒辦法反駁,但難道我和寒竹這一段情才剛開始就要緣盡於此嗎?

虹鷹好像看出我心裏的感受,又安慰我說:「你不屬於這裏,就像寒姐姐和我不屬於你們那個世界一樣,不過我相信你們會活在彼此心中,如果緣分未盡,一定還能再見面,還有我也一樣活在你心裏!」

我正訝異這小虹鷹幾時說起話來變得條理分明,聽到最後一句才覺得有點格格不入,那比較像她無厘頭的說話方式。

「這些話是妳說的,還是寒竹說的?」我懷疑的打量著她。

「哎呀!你真的很討厭耶…………」她賭氣扭過頭,過一會才說:「是啦!是寒姐姐要我轉達你的!不過我的部份是我自己加上去,我不管!你不但要記住她,也要記住我!知道嗎?」

我啼笑皆非的摟了摟她的肩,柔聲說道:「我當然會記得妳,一輩子也忘不了。」

「真的喔!不許騙人!」她聽我這麼說,高興的反過來抱住我,我這次沒再推開她,畢竟她實在太可愛了,我不忍心讓她失望。

過了一會兒,她想到什麼似的,「啊」了一聲放開我,從懷裏拿出一條項鍊。

「是寒姐姐要我給你的,她說給你作紀念,無論何時都要帶在身上,看到項鍊就想起她。」

我接過那條看起來有相當歷史的項鍊,黃銅製的鍊身,墜子是一顆足足有男人拳頭大小的蜜蠟。

「還有!她說她已經幫你注射還原劑,你體內的製血劑不會有問題了。」

(寒竹…………)腦海縈繞著這個名字,我已經開始睹物思人,即使現在能立刻回到我原來的國度,我也高興不起來,因為我實在掛念寒竹,掛念她的冷漠、掛念她比沙漠甘泉還少有的溫柔、掛念她的安危,甚至掛念她殺人時毫不留情的樣子。陷入情網的人都會變得不太正常。

「寒姐姐要我告訴你,一定要儘快離開香格里拉,這是她唯一的請求,你可不要辜負她對你的付出。」虹鷹看我魂不守舍的樣子,怕我堅持要回去找寒竹,因此又叮嚀了一次。

「放心吧,我會照她說的離開這裏。」我黯然說道。

因為就如虹鷹所說,我若再回香格里拉,只會憑添寒竹的困境,不如就把這裏發生的一切,當作如夢似幻的刻骨回憶吧,畢竟寒竹和我的世界是不同的。

虹鷹沒辦法陪我太久,不然回去會被懷疑,因此我要立刻啟程,她走向那些大鷹,嘴裏咕咕嚷嚷的說了一串聽不懂的古怪語言,其中一頭便搖晃著巨大身軀走出來,這些怪鳥在天上飛時很神氣,走在地上卻顯得十分滑稽。

我不可思議的看著虹鷹道:「妳剛剛…………不會是在和牠們交談吧?」

「是啊!我和牠們熟得很!」她見怪不怪的說。

原來虹鷹的祖先世代是香格里拉的「祭鷹官」,禿鷹在這裏是天鳥,十分受到尊敬,牠們死後必須有人處理屍體進行天葬,「祭鷹官」的工作就是幫禿鷹作往生後的儀式。她從小就繼承這個工作,所以早已熟知這種靈鳥的語言。

虹鷹又從懷裏拿出一片盒裝掌心大小的光碟,交到我手上道:「我跟鷹老大說了,牠會送你到靠近拉薩的地方,你照我給你的地址找一個叫吳偉兆的人,把這光碟給他,他會幫你回去你原來的地方。」

我收好光碟及項鍊,虹鷹怔怔的望著我,眼眶已經紅了,我知道今日一別可能就是永別,心中也是無限離愁感傷,忍不住將她擁進懷中。

「寒姐姐……昨晚跟我談了很久……她跟我說……她喜歡上你……是因為你雖然沒雷師兄……武功那麼高強……卻還不顧死的救她……所以黎大哥……你一定要保重……不管別人怎麼誤會你……我和寒姐姐都相信你是好人……是全世界全宇宙最正義的大好人」她哽咽的埋在我胸前說。

我感動得不知說什麼,只能輕拍她的背表示謝謝,臨行前她又要求我親她一下,我輕輕吻了她的額頭和臉頰,她已經哭成淚人兒。

「你快走吧…………再不走我就要哭死了。」她背對著我猛擦眼淚。

我心情也是差到極點,默默爬上鷹背,那巨大的怪鳥搖搖晃晃走到門口,雙翅一展宛如騰雲般直上天空,我頂著風回頭大聲向虹鷹說再會,她站在寺門外一直朝我揮手,直到看不見為止。


乘禿鷹長途飛行的經驗恐怕世上(香格里拉那些人除外)我是第一人,也極可能是最後一人,要不是冰冷的風吹得人受不了,這鷹老大飛行的平穩性倒不比飛機差,大約經過三、五小時,我們降落在靠近拉薩的山區,我想這種怪鳥並不太適合被人看到,否則準被以為侏儸紀公園第四集開拍了,因此牠放我下來的地方還是無人煙的山區,不過遙望已可看見拉薩全市。

我謝了鷹老大,牠陰森的目光沒任何反應,又振翅往回飛走,經過了這麼多波折,我總算要回到文明的世界,心情只能用百感交集來形容,這段日子讓人有經過一世紀那麼久的感覺,愈靠近回程,我的心也愈徬徨,因為這代表現實的生活壓力又將回到身上。

走了二、三小時的路,終於進到拉薩,雖然這裏不能和一般大都市相比,但人來車往也十分熱鬧,至少嗅到一絲文明社會的氣息,我依虹鷹給的地址找到一間看起來極為平常的民宅,敲敲門,過了幾秒有個滿臉皺紋的老人出來應門,我告訴他要找吳偉兆先生,他揮揮手表示不知道,我拿起地址再確認一次,發現並沒走錯地方啊!

突然我想起那片光碟,忙拿出來給那老人看,那老人望了一眼,迅速從我手中拿走光碟,讓開一步示意我進屋子,進屋後他要我在客廳等一下,人就從另一個門消失。我打量這屋內的擺設,實在是平凡簡單的可以,真懷疑寒竹要我來找的人真的可以幫我回去嗎?

約莫一分鐘左右,一名看起來也是平凡至極的中年男人,從剛剛老人走進去的門出來,一照面便伸手自我介紹:「我是吳偉兆,你是黎書俠先生吧?」我和他握了手回答是,還沒跟他說要他幫什麼忙,他就已經知道一切似的告訴我:「黎先生您回去需要的證件和機票,我三個小時後就能準備好,您要在這裏等,還是要出去逛逛再回來?」

「我去逛逛好了。」我想難得來這裏,當然得趁機走走,何況我很想去看看舉世聞名的布達拉宮呢!

於是問清楚位置後,我朝拉布達拉宮的方向走去。拉薩市區許多店家賣的都是當地手工藝品,這裏是全世界最神秘也最著名的藏傳佛教發源地,因此多數工藝品也和宗教脫離不了關聯,其中有一種叫「唐卡」的手繪圖布,是喇嘛或圖師以虔誠的心,一筆一畫仔細勾勒出心中的神佛菩薩、佛教傳說等圖像。唐卡緣於西藏地區古來以遊牧為生,逐水草而居的生活無法長住一處,所以只能將畫有佛像的圖布帶在身邊,才方便隨時修行,因為他們深信唯有今世努力修行,來世才能超脫痛苦。

唐卡平常是捲起來,只有修行時才會放下來,每個人修行的佛菩或有不同,也忌諱讓他人看見,這也是「密宗」之所以神秘的由來之一。不過二十世紀後隨著遊牧經濟活動的沒落和世界一股藏傳佛教的熱潮,像唐卡這類原本以修行為目的的法物,藝術收藏價值已逐漸凌駕宗教意義之上。

我邊走邊看,不知不覺布達拉宮已映入眼簾,看見它的第一眼,我心中的感受是震驚和複雜,因為它和蘇敏寺不只是相像而已,而是我所能記得的每一個構造細節都一模一樣!除了它比蘇敏寺小上幾倍。此外它還勾起我在香格里拉的回憶,想起寒竹、虹鷹……尤其是寒竹最後那抹溫柔的笑容,我心中又一陣扯痛。

時間有限,我並沒上到布達拉宮裏面去,只是遠遠駐足凝望了一會兒,就轉往回去的路。

在回程路上,有一幅掛在路邊商家內的唐卡吸引住我的視線,它不同於其他以佛或菩薩為主體的唐卡,而是在畫的中心有一片複雜炫爛的幾何圖形,周圍一陣列一陣列的天兵鐵衛,層層包圍這塊幾何圖形,狀似要往幾何圖形的中心俯衝而下的感覺。

不知怎麼,我一見到這張唐卡感覺就不一樣,雖然還不懂它代表什麼意義。於是我找到店家主人,問這張唐卡畫的是什麼。

「是香格里拉。」老闆竟是一名叫丹尼的白種人,想必是嚮往西藏文化才來這裏開店。一聽他說香格里拉,我精神全都來了。

「香格里拉在藏傳佛教代表的是一個烏托邦,也是佛教最後的淨土國度,這些周圍的神兵都是保護香格里拉的護法,祂們讓邪惡和不淨無法進入。」丹尼解釋給我聽。

原來如此,香格里拉在藏傳佛教是神聖的國度,這和一般人認為它是美麗浪漫的地方有很大的出入,雖然都是指美好的地方。

「會不會真的有這麼一個國度?」我問了一個聽起來滿愚蠢的問題,至少對丹尼而言是。

他哈哈笑了兩聲對我說:「我想佛教裏的香格里拉應該是存在人心,人的善念就是這些護法,讓我們免於邪惡的入侵,至於是不是真有這樣一個國度存在,我只能回答不知道。」

我想也是,可能這些天遭遇太多空幻離譜的事,才會使我的想法變得天馬行空。


謝過丹尼後,看看時間也已不早了,我快步走回吳偉兆的住處。

到達時他已在等我,我接過他給我的牛皮紙袋,他逐一向我解釋:「裏面有你完整通關記錄的護照、今天的機票,以及一些美金,你檢查看看。」

我驚訝的說不出話來,那本護照就跟真的一樣,還蓋了我從原來地方轉機到拉薩的全部通關章。

「放心吧!你手中的護照絕對是真的,保證完全不會有任何問題。」吳偉兆得意的說。

我對他的話並不懷疑,寒竹有把握的事我也沒什麼好不放心,只是訝異眼前這位和拉薩街上隨便看到的平凡百姓沒兩樣的男人,怎麼有這種通天本事,能在三個小時內幫我備齊這些高難度的證件?

這件事過很久後,我才知道這間不起眼的民房地底下,其實是北大西洋某組織在中亞和印度的情報中繼總部,那位不起眼的吳偉兆,正是總部的負責人,官拜少將,能指揮上千情報人員,寒竹曾在一次任務中無意救過吳偉兆一命,也讓幾十名情報人員倖免於難(不過那是另一個故事,在此就不另提起),從此寒竹有事找他幫忙,他都一力承擔。

這個情報總部的地底電纜穿過近萬公里陸地,通達太平洋的主要海底線纜,還有強大功能的超級電腦和衛星資訊系統,世界任何區域的電腦主機大概都有辦法入侵,因此區區一本護照對他們而言只是牛刀小試,如果不是怕引起其他國家緊張,他弄艘潛艇送我回去都不是問題。

不過他倒是對我和寒竹的關係興趣濃厚,有意無意的打聽,我都避重就輕回答,他知道問不出來也就放棄了。我告別吳偉兆後,帶著他給我的證件物品,前往拉薩的機場,啟程返回我居住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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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我從拉薩飛內陸,輾轉轉機到香港,在赤臘角機場等最後一趟返家的飛程。香港機場是各色人士匯集流動之地,白人黑人當然不稀奇,就連穿著傳統服裝的印度人或蒙著臉的回教徒,都不難在這裏看見,但我發現那些已見慣千百樣人的目光,此刻竟有不少往我身上看,讓人渾身覺得不自在。我找到一間盥洗室躲進去,一照鏡才發現他們向我行注目禮的原因,原來是我太久沒修邊幅,現在滿臉鬍渣,頭髮又亂,更狼狽的是身上的衣褲撕裂了幾處,不像是搭機的旅客,倒像逃難的。

吳偉兆給我的機票還是頭等艙,要是我這種樣子進去,恐怕更會引起側目,幸好他設想周到,牛皮紙袋內幫我準備了一包美金,關了幾年,對錢我並不那麼有概念,因此當初他跟我說裏面有些美金時我也沒去點到底有多少,直到現在拆封,我才著實嚇了一大跳,那一疊鈔票竟有兩萬元。

我也不虧待自己了,在機場的免稅店把衣褲鞋襪都買齊,趁還有幾小時的候機時間,先到航空公司的貴賓室將自己整理一番再說。貴賓室裏一位美麗的接待小姐看我這身打扮,立刻出來將我擋在門口,態度還算客氣的問我有什麼需要幫忙,其實她一定以為我走錯路來到不該來的地方,我笑了笑拿登機證給她看,她怔了一下,才連聲說「黎先生,對不起!裏面請。」

貴賓室裏只有二、三個人,我到附設的浴室徹頭徹尾把自己洗一遍,刮淨鬍子、梳好頭髮,再換上新的衣褲,站在鏡子前已是煥然一新,很久沒穿得如此講究,自己都快忘了以前也相當重視衣著品味,說真的我外型雖還不敢自稱玉樹臨風或潘安再世之類,但英挺帥氣是絕對當之無愧,只是這些年來的自卑和消沉,已把我的自信給磨蝕殆盡。

不過在歷經這段離奇波折的遭遇後,反而讓我重拾了對生命的信心,因為我知道在神秘不知名的地球某一角落,有兩位紅粉知己願意傾全心信賴我,把我當成她們心中最重要的人,這樣就夠了。

出了盥洗室回到貴賓休息廳時,剛剛那位接待小姐用訝異和欣賞的眼光看著我,我給了她一個微笑,走向沙發坐下,她立刻過來問我喝什麼,聲音比先前還柔軟悅耳許多。

「熱咖啡吧,謝謝!」

沒多久咖啡送到,我一邊啜著一邊看雜誌,約略過了十幾分鐘,外面突然一陣喧鬧,聽到有人用很大的音量說話。

我轉回頭去看,門外剛好進來一群年紀二十二、三上下的年輕人,穿著打扮十分洋化,彼此間的對話多用英語,偶爾夾雜中文的腔調也像洋人,一看便知道是生長在國外的ABC。

原先貴賓室連我在內只有三個人,另外兩位是一對夫妻,這伙年輕男女一進來,頓時變得嘈雜無比,其中幾個ABC一來就圍著頗具姿色的航空公司接待小姐,肆無忌憚的用言語調戲騷擾,連一些粗鄙下流的英文都出來了,那位接待小姐已快招架不住,奇怪的是同在貴賓室的一位航空公司男性主管,竟然一籌莫展的站在那,目睹這種荒唐事發生,而沒採取任何行動。

那對夫妻可能因為這些人太囂張,視趣的提起行李默默離開貴賓室,我皺皺眉也正想離去,因為這種環境下不如去外頭商店街逛來得清靜。但還來不及起身,就有個高近兩米,體格魁梧的ABC一身酒氣走到我前面,劈頭便說:「Get out!」

要以我以前的脾氣,不把他打一頓怎會甘休,但現在我早學會忍耐和內斂,對這種紈褲無賴子弟,根本不想和他發生衝突,於是只笑了笑就站起身離開,那個ABC大剌剌的往我位置上一坐。我走向門口時,迎面來了三名女子,好像也是和這些ABC同行的,旁邊兩個長相已算不錯,但和中間那位相比就明顯遜色許多,她有付纖挺秀氣的鼻樑,長長睫毛下是一雙烏亮的眸子,略薄卻有型的朱唇,白皙剔透的肌膚,一襲米白洋裝在她身上,顯得氣質出眾,這種女孩怎會和那些沒水準的ABC混在一起,我心中暗嘆可惜。

我靠旁走讓給她們通過,還在想著這件事時,耳邊卻傳來航空公司接待小姐驚慌的叫聲!

「請你們別這樣!」

我自然而然望向她那邊,原來那些ABC大概都喝了幾分醉,剛剛是言語騷擾,現在竟然對她搭肩摟腰起來,那位接待小姐想擺脫這些人,卻被他們包圍得無處可逃,一臉像受驚的小白兔般眼淚都快掉下來。

這是什麼情況?我只覺得太不可思議,莫非他們錯把航空公司的貴賓室當成陪酒酒吧?接待小姐的男主管竟然只是手足無措在一旁勸說,而那些紈褲子弟根本鳥都不鳥他。

我好管閒事的壞習慣又按捺不住,立刻大步走向那男主管,不客氣的說:「喂!你還不找航警進來處理嗎?難道看不出來他們都醉了?」

他看著我,臉上大大小小的汗粒,支支的說:「先生……真對不起……這裏的事我會處理……為了你的安全……請先離開……真的很抱歉……」我簡直匪夷所思,看來這個男主管不單純是怕他們惡霸的態度而已,否則機場裏多的是安全駐警,怎可能任他們胡來都不去報警?

幾個ABC聽到我和航空公司男主管的對談,倒是立刻放過那位接待小姐圍向我這邊。

其中有名鼻頭和耳朵一共穿十幾個環的傢伙(其實他們每個人都差不多),用一種非常惹人厭的眼神看著我,囂張的說:「你說什麼?找誰啊! Do you know who I am?」

我冷笑一聲用英文回答:「你大概不是牛就是某種家畜吧?不然怎麼滿臉都是環?」

他沒料到我在他們一群人環伺下還敢說種話,先是愣了半秒,接著就憤怒的出手想抓我胸前衣服,這可憐的傢伙註定要倒楣!雖然我的武功在香格里拉那些人面前不濟事,但在文明世界裏可是一等一的高手,這個白目的ABC又怎能碰到我的身體,我假裝嚇一跳想擋住他的手,其實暗中用黏力將他往前帶,緊接著往後一讓,這一擋一退不超過半秒,看起來我像是被那ABC拉扯,其實是合氣道的奧妙招術,旁邊人還搞不懂怎麼回事時,那個ABC就往牆壁直撲而去,「咚!」的一聲,摀著嘴痛苦的哀嚎,原來連門牙都撞斷了。

這一來引起他同行的那些ABC群情激憤,把我圍逼到牆邊,我裝作不知道怎麼會這樣,猛搖手向他們解釋是他自己跌倒撞到,不甘我的事。心中卻暗自好笑,我故意不用空手道教訓他,是因為如此一來將變成我出手打人,到時警察來了也有麻煩,而合氣道借力使力的原理,能讓對方怎麼吃癟都搞不清楚,旁人看了也會以為是他自己不小心。

包圍我的幾個ABC,都是營養過剩、長肉不長腦的大個兒,航空公司的接待小姐怕我會被打死,急忙跑來想排開他們拉我出來,一邊也叫那男主管快打電話給航警,只是那名沒用的男主管卻還不知在顧慮什麼,抓著話筒又不敢動作,拉扯中航空公司的接待小姐不知被誰給推了一把,力道之大讓她摔出去跌在沙發上,兩條修長美腿朝天高舉。

暴力行為在醉意中傳染很快,一有人動手,其他人的獸性也被激發,他們掄起拳頭就朝我臉上肚子招呼,我大聲喊救命,卻左頂右拉,肩肘並用,頓時慘呼聲此起彼落,有人拳頭打在堅硬的牆壁、有人被同伴的肘骨頂到下顎、還有人莫名其妙下體被重擊,抓著老二在地上猛打滾。

一下子五、六個比我高半顆頭的笨牛全都失去打架能力,勉強從沙發上爬起來,秀髮還散亂一臉的航空公司小姐呆呆的看著這突如其來的轉變。

和這些ABC同行的那三名女子,其中兩個忙跑來看她們男伴們的傷勢,唯有那名美女沒採取任何行動,隔著幾公尺冷眼看著我,好像知道一切都是我搞出來的鬼,我故意拉高音調說:「別動手,大家不要用暴力,有話好好說。」她不以為然的笑了笑,撇過頭走到沙發坐下,對於剛剛發生的事好像全然不關心。

這件事後來還是驚動了機場的航警來處理,原來這夥ABC其中一人是這家航空公司董事長的小兒子,平常就很囂張,不過倒沒今天那麼離譜過,可能是他們喝了不少酒才會把事情鬧這麼大,那位美麗的航空公司接待小姐,一力站在我這邊幫我作證,表示是這些人喝酒鬧事,我出面制止卻引來他們動粗,但我都沒還手,全是他們自己不小心弄傷自己和同伴。

警察雖然覺得不可思議,但他們確實是滿身酒味,而且又有目擊證人,也就認定是這些ABC喝酒鬧事了。這時那個懦弱的男主管倒是出面說話,一開口就是幫這些紈褲子弟求情,還打電話給他們公司高層趕來關說,處理事情的警察為難的問我:「黎先生,這件事我們警方的態度是可大可小,如果您堅持要處理,我們就將這些人移送法辦。」

我裝作無奈的嘆口氣:「算了!反正我沒受傷,只是受到很大驚嚇,不過我還是要作個筆錄,萬一日後這位小姐有遭受到任何職務上不公正的待遇,我會考慮提出追訴。」

我是故意說給航空公司的高層主管聽,接待小姐感激的朝我眨了眨眼。事情到此總算告一段落,那群人像喪家之犬似的低著頭快步離開貴賓室,唯有那名女子傲然的走在後面,經過我時還有意無意的瞪我一眼。

「這是我的電話號碼。」

航空公司接待小姐拿了一張剛寫上行動電話號碼的名片遞給我,我喔了一聲接過手。

「那你的呢?」她俏皮的問。

「我?……喔!妳是說我的電話嗎?」我一時還會意不過來反問道。

「是啊,剛剛不是有人說要幫我主持正義,怎麼才一回頭就忘了,如果我以後被人欺負,去哪找人來幫忙?」她暈紅著臉,有些開玩笑的說。

她的意思已經很清楚,就是要和我保持聯絡,只不過別說現在我沒那種心去交其他女朋友,即使有,我回國住哪都還不知道,哪可能給她什麼電話?

但看她期盼的眼神我也不忍直言,只好編了個不算謊言的說詞:「我剛要回去找朋友,那邊的電話還不確定,所以暫時沒辦法告訴妳,不過妳放心,我安頓下來就打電話給妳,問看看妳有沒被人欺負。」

她笑著墊起腳尖在我臉頰親了一下,說聲「Thank yo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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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這段插曲已經讓我延誤了上飛機的時間,我離開貴賓室後加緊腳步走向登機門,一進機艙,空中小姐還來不及帶我到位置,就有許多道目光驚恐的看著我,好像我來劫機似的。我眼睛掃了一遍差點沒笑出來,原來這只有十幾個位置的頭等艙,剛剛那群ABC就佔了八、九位。

所謂冤家路窄,我旁邊的位置好死不死就是被我推去撞牆的傢伙,他見我走過來,嘴張大得好像剛知道得愛滋一樣,我故意大剌剌的往位置上一坐,回看他一眼,他立刻低下頭縮往一邊,其他幾個ABC也都安份的連吭氣都不敢,乖乖在位置上假裝聽音樂或看雜誌。

我心中正暗笑,突然坐在前幾排的那名美麗女子站起身走向這邊,到我座位前開口對旁邊的ABC說:「Peter,我跟你換位置。」

那ABC彷彿能離開老虎似的連聲答應,急急忙忙起身走開,走了幾步又慌張的回頭拿他忘記的外套。

和那幾個沒用的ABC相較,這位美麗的女子顯得冷靜多了,她坐在我旁邊靜靜望著窗外,我也沒去理她,自顧看我手上的雜誌。

過了快半小時,飛機還停留在原地,不知是什麼原因延誤,我整本雜誌翻了一遍,已經沒什麼好看,突然想起剛剛在航空公司貴賓室的那位接待小姐,她拿給我名片,我都還沒看她叫什麼名字,因為等起飛也是閒著,我從上衣口袋拿出來,正要看時,突然聽到旁邊有人說:「你追女人還挺有一套,這就是妳幫她解圍的目的吧!」

我左看右看,這聲音應該是來自我旁邊的女子,但她還是望著窗外,一點不像剛剛對我說過話。

「對不起,請問剛剛是妳在說話嗎?」我禮貌的問道。

她總算轉過來面對我,水亮的眼眸停在我臉上:「沒錯,你打傷我的朋友,把他們當傻瓜一樣耍,就是為了在女人面前表現你的威風,看來這招很成功不是嗎?」

我聞言淡淡一笑,也毫不客氣的盯著她上下打量,說道:「妳如果認為是,那就是吧!反正妳那些沒禮貌的朋友也欠人教訓,如果能讓他們得到教訓,又能幫我拿到美女的電話,這是一舉兩得,何樂不為呢?」

她聽到我的回答顯然十分氣惱,睜著圓圓大眼怒視著我,看來卻別有番韻味。

我也不甘示弱盯著她看,過好一會兒,她撇開臉說:「有什麼好看?幹嘛一直盯著我?」

「妳看起來和妳那些沒教養的朋友不像,怎麼會和他們混在一起?」我說出心裏一直很惋惜的話。

「要你管!別以為我怕你!不准說我朋友壞話!」她生氣的模樣像極了富家嬌嬌女。

我無奈攤攤手道:「好吧!算我多管閒事,真對不起!」

接下來我就懶得再理她,往椅背上一靠,閉目養神。

才闔上眼沒多久,突然臉上癢癢的,一絲女性秀髮的幽香鑽進鼻孔,我睜開眼竟看到她靠得我很近,手抓著一小撮自己的頭髮正在搔我的臉。

「喂!妳還想怎樣?」我坐起來問道。

「沒有啊,可以聊聊天嗎?飛機還不動,我覺得有點無聊。」她眨著大眼睛幽幽問道。

我對她態度的轉變有點意外,但實在沒心情和她多談,我寧可趁寒竹的容顏在我記憶中還很清晰時多想想她。

「我和妳?還有什麼好談?你不是很討厭我嗎?」我沒好氣的說。

她哼了一聲轉回去,但沒半秒又開口:「你是作什麼工作的?」

我有些不耐煩的回道:「中遊。」

「中油,是中華石油嗎?還是中華旅遊?啊!難道你在旅行社?」她連珠砲似的問。

「都不是,中華遊民協會,我是無業遊民。」

「哈!你說話好好笑,無業遊民能坐飛機頭等艙,算你厲害。」她邊笑邊說。

我不知道要回答什麼?只好隨口敷衍的說「是啊!是啊!」心裏是幹得要命,只盼她別再煩我。

但女人總學不會看男人臉色,她立刻又問:「我知道了,你是不是剛離開一家公司,現在出來旅行散心,告訴我吧!原來你是作什麼的?」

我滿肚子火,沒多作思考就回她:「我原本在坐牢!滿意了嗎?」她一聽竟無法控制的咯咯大笑起來,飛機上其他乘客,包括那些與她同行的ABC都被她的笑聲吸引,不約而同朝我們這裏看。

這下換我覺得不好意思,忙按住她肩膀說:「小姐,拜託妳控制一下!到底什麼事那麼好笑?」

她一聽索性把頭靠在我肩上,笑得更是激烈,我只好不理她任由她笑到夠,心想最好笑到斷氣省得又來煩我!

不知過多久,我只覺得快睡覺了,總算她停下來邊喘氣邊擦淚說:「你真的很愛說笑話,well……我自我介紹,我叫阮書婷,可以叫我Wendy!你好!」她伸出纖手,我忍著一個哈欠和她握了握手。

「你呢?你叫什麼名字?」她把手抽回去問道。

「哦!我叫黎書俠。」

「黎書俠啊……聽你的名字和看你的外表,真的不像會搞笑的人。」她忍不住又要笑的樣子。

我憋住滿肚子火說:「誰和妳搞笑!信不信由妳!我說的都是真的!」

「好了!好了!你別再逗我,我真的會笑死,到時你就麻煩了。」她壓著苗條的柳腹,美麗的臉蛋表情有些痛苦的說。

我莫可奈何的撐著額頭不知要說什麼。如果可以,真想一拳往她的頭搥下去。

「喂!你聽到我的名字會不會覺得有點耳熟?」她頭又靠近我問道。

「不會!」我斬釘截鐵的回答。

「那就好,沒事!我們可以作個朋友嗎?」她眼眸閃過一絲喜悅,真不知道現在女孩心中想些什麼。

這時飛機總算動了起來,機艙裏傳來一陣騷動,我們已經等了快一個半小時。

「朋友?妳是不是想追我?」我不想和她扯太久,乾脆直接了當的說,看她會不會面子掛不住而住嘴。

「如果是的話……你願不願意?」

我差點沒被口水嗆到,難道現在的女生都那麼直接!

「對不起,我已經有女朋友了。」我回答說。

「哼!那有什麼關係?我也……我是說,你不也想追那個航空公司的小姐嗎?還裝得那麼清高……啊!難道我長的比她差?」說到最後一句,她眼睛睜大大的瞪著我,彷彿威脅我給她否定的答案。

「妳長得絕對不比她差!但我也要告訴妳,我從沒想過要去追什麼航空公司的小姐,ok?」

在和她一陣沒意義的扯淡當中,飛機已經飛上了天空,後來我認真和她聊起,才知道這些二十初頭的年輕人,果然家世都十分富裕,由於都是國外長大的上流社會華人的小孩,因此常常混在一起,他們靠家裏的本事進大學,因此書沒唸多好,但囂張的個性卻一點都不含糊。我聽阮書婷講,她只是偶爾會參加他們的活動,還是因為那群ABC當中有二個是她同行的兩名朋友的男朋友。

我看她八成也是富家千金女,問她家裏作什麼事業,她神秘兮兮的不回答,我也懶得追問,反正下了飛機就要各走東西,也沒必要知道她太多事。

飛機降落機場已經是晚上,她看著我問道:「喂!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啊!什麼問題!?」她一路上問過我的問題沒一百也有幾十,我哪知道是指哪個問題。

「就是作個朋友如何?」她故意裝得有點矜持的說。

「好啊,我們聊那麼多,還不算是朋友嗎?」我四兩撥千斤回道。

「那給我你的電話,我明天有空可以找你出來。」她眼眸閃著光亮高興的說。

我不禁苦笑,心想(黎書俠啊!你到底走什麼逃花運,如果這種男人夢寐以求的桃花運可以用來換寒竹回我身邊,我一定毫不考慮選擇寒竹!)

「我不方便跟妳出去,我說過我有女朋友了。」我黯然說道。想起寒竹,我的心情又變得沉重。

「喂!你真的很遜……那麼怕女朋友?算了!你不給我,我一樣找得到你。」她胸有成竹的說。

我心想妳也未免太有自信了!連我自己都不知道要住哪,妳能找到我才有鬼。

下飛機後我故意走得很快擺脫她,來到通關口時,那些人都還沒看到跟上來,我鬆了口氣選一個人不多的通關口排隊。

沒多久輪到我,我將護照拿給驗照官,雖然相信吳偉兆給我的護照八成不會有問題,但心情難免有點緊張,那驗照官翻了翻我的護照,又看看我的人,好一會兒才在上面蓋了章交還給我,我這才放下懸在心頭的大石。

但事情並沒我想的那麼順利,走不到幾步,有二名機場的駐警遠遠走向我,作手勢要我站在原地,我以為護照出了問題,這麼一來麻煩就大了!

那二名警察來到我面前,態度十分客氣的說:「黎書俠先生嗎?」我回答是。

「安全局有兩位長官現在在安管室等您,可不可以移步跟我們過去一趟。」其中一名警員說。

「安全局?」我想起那個小鬍子組長,忙問道:「請問兩位警官,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詳細情況我們也不清楚,不過應是有些案情要您協助釐清,您可以放心,沒什麼事。」

聽他這麼說我知道護照沒問題,事情就單純多了。

「好吧!請兩位帶路。」我爽快的答應。

他們帶我走到機場的安管室,讓我自己進去,一推開門發現果然是那姓鄭的小鬍子組長,不過最讓我訝異的是趙俊傑的私人安全顧問,那個眼神讓人十分不舒服的傢伙竟也在裏頭。

「黎先生您好,我們又見面了!」小鬍子伸出手,我和他邊握手邊說:「鄭組長您好,現在大企業真不錯,配合警方辦案不遺餘力。」

我意指的當然是趙俊傑的安全顧問,他在場讓我心裏很不是滋味,擺明就是要針對我。趙家即使家大勢大,也無權介入安全局的辦案對我問話吧!

小鬍子聽出我話中的不滿,忙說:「黎先生請別誤會,這位刁先生是逐鹿企業的安全部長,因為在你出國這段期間,趙先生家裏發生一些不尋常的事,所以我們安全局找黎先生和刁先生一起協助,幫我們釐清部份案情。」

照理說趙勝家裏發生事情沒理由找上我啊!我現在唯一和他們有關聯的,勉強算也就只有嫣嫣而已,上次有人想挾持她,難道她又出了什麼事?

「是不是嫣……是不是章小姐出什麼事?」我沉不住氣問。

小鬍子不置可否的看了我一眼,我心裏更急:「她怎麼了?」

「黎先生你別急,章小姐失蹤了,不過……其中還有很多疑點,現在一時也說不清楚,如果你方便和我們回局裏一趟,我再把詳細情形告訴你。」小鬍子說。

我怎能不急,嫣嫣一個弱女子突然失蹤,要是被綁架不知道會出什麼事!但目前的狀況我急破頭也沒用,只能先跟安全局的人回去把事情問清楚。

上了安全局的黑色轎車,我和姓刁的傢伙坐在後座,小鬍子坐前座,另一位幹員是駕駛,一路上四個人都沒說話,我在想嫣嫣到底出了什麼事,有時又想起寒竹,腦子裏亂糟糟的。

車子不知開多久,我感覺陣陣睡意襲來,眼皮愈來愈沉重,這種感覺彷彿有些熟悉。(不好!)我心中閃過一絲警戒!這種不尋常的睡意就和當日和寒竹在山上遭受丹察暗算時一樣,我不動聲色觀察車窗外,發現早已不是原來應該走的路,兩邊景物愈來愈荒涼。

很明顯,姓刁的一定想害我,我猜最有問題的八成是空調,於是趕緊屏住呼吸,現在每分每秒都不能浪費,否則等我不醒人事就難以挽回了。

我轉頭向姓刁的說:「刁先生,能不能請教一個問題。」

他沒想到我突然和他說話,先心虛的愣了一下,立刻又恢復鎮定說:「請說,什麼問題?」

「外面……」我指著他後面的車窗,他轉頭過去,我把握機會盡全力斬向他脖子,等他驚覺掌風來襲時早為時已晚,馬上像條被抽掉脊椎的狗,軟綿綿的倒下。

前座的小鬍子見有狀況立刻拔槍轉身,我早有準備,同一時間就抓住小鬍子持槍的手腕往上舉,他朝車頂開了二槍,我另一手的拳頭重重轟在他臉上,他悶叫一聲,手裏的槍掉落下來,我再用手肘補了他一記,他才乖乖的昏過去。

「靠邊停車!」我撿起手槍頂住駕車幹員的頭,他聽話的把車停在路旁,我命他和我一起下車,打開車子後行李箱,發現裏面竟躺了兩個人,我一眼便認出是姓鄭和姓邱的安全局人員,一探鼻息早已斷氣。

本來我還想逼問那個冒牌幹員,問他們挾騙我的目的究竟為何,但這時吸入的迷藥藥性蔓延很快,再拖延下去只怕會昏倒在他眼前,於是趁還有餘力時用槍柄給他一記重擊,讓他先倒下去再說。

處理好三個傢伙後,我環顧一下四周,這裏是十分荒涼的山區,雖然在馬路上,但這麼晚恐怕見不到一輛車,而我的意識愈來愈迷糊,不知還能撐多久。若不趁這三個人沒醒來前將他們一併送給警察,只怕死了兩名幹員的車子會讓我蒙上不白之冤。

我找到他們身上的行動電話,這些傢伙非常小心眼,每支電話都鎖了碼,沒密碼根本打不出去。我正作最壞打算冒死開車下山時,不遠處有二團燈光朝我駛來,我宛如在沙漠看到綠州似的興奮朝它揮手,不久那輛車子終於在我面前停下,這時我已經是用意志力在支撐身體,朦朦朧朧中看到下車的是位面貌姣好的女子,她伸手過來扶我,我將全身重量交給她後就不醒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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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當我醒來,已經躺在十分柔軟的床上,柔軟到整個人差不多一半都陷在裏面,那是一座文藝復興風格的歐式大床,四邊精雕的床柱,薄紗如瀑從上垂下,淡淡的香氣飄蕩在空氣中,我眼珠子轉了一下正想爬起來,一條雪白纖嫩的胳臂突然沒頭沒腦晃過來落在我胸前。

我「啊!」的大叫一聲!慌忙從床上滾下,發現更可怕的是自己全身上下只穿內褲。

那顯然是一條女人的手臂,這種情況下,雖然看到的是女人手臂總比男人手臂好,但也夠讓我驚出一身冷汗,深怕五年前那種錯又再度重演。

我的動作吵到那根胳臂的主人,從枕頭山中冒出一張剛睡醒迷糊的臉,那是一張脂粉未施卻清麗姣美的臉蛋。眼前的一切換成其他男人可能會喜上眉梢,以為老天爺終於注意到他勞碌終生,所以送了個美女來慰藉他。但對於一朝被蛇咬的我而言,現在腦海裏只是不斷在倒帶搜尋,回想自己有沒有做了無法彌補的錯事。

「嗯……你醒啦……我還想睡……」床上的美女含含糊糊的說了幾句,又把臉埋進枕頭裏,我心頭稍微鬆了口氣,至少她的態度不像被我強姦過,再走近點仔細看,這女子愈看愈眼熟,雖然她現在這模樣長髮散亂,一臉素淨,但我不久就認出是飛機上認識的阮書婷!

「喂!起來!我怎麼在這裏?妳這個樣子……又是怎麼回事!?」我因為不明究裏,所以有點生氣的搖著她問道。

「唉呦……幹嘛啦……人家很睏……」她總算坐起來氣呼呼的嗔道,只見她雙眸還水濛濛的,髮絲垂散在臉龐,千嬌百媚的神態十分誘人,難怪有人喜歡看剛睡醒的美女。

「什麼幹嘛!我們怎麼會睡在一起?」我盡量不被她的美所軟化,冷靜的問道。

她聞言歪頭想了一下,突然笑起來,邊笑邊爬出厚軟的被褥,然後俏皮的眨著眼睛盯住我:「這要問你吧?怎麼會問女生這種問題呢?」

「我……我昨天根本什麼都不知道啊!」我沉不住氣辯解道。

她盤腿坐起來,我才注意她只穿一襲純白絲質睡衣,細肩帶掉了一邊掛在玉臂上,裙襬可能也只到大腿的一半,骨架纖瘦的她酥胸並不小,凝脂雪白的肉球擠出一道誘人深溝,還有一雙勻稱無瑕的美腿,我得承認她絕對是能讓任何男人無法抵抗誘惑的尤物。

「你什麼都沒作?那有什麼好怕的?」她狡猾的說。

「妳還沒回答我?我怎麼會睡在妳床上?」我冷冷的問道,其實面對這種誘人的姿色,我要很辛苦的忍耐才不讓老二當場撐起內褲。

「喔……你想知道。」她又換了個姿勢,兩條玉腿併在一起屈起來,一邊玩著她美麗修潔的腳趾,心不在焉的回答我問題,這樣連屁股和褻褲賁起處都看到的姿勢,雖然不是刻意作出來的性感,卻已經讓我無法控制自己的小老弟。

我隨便找到一條不知名的布,將自己的下半身圍起來。

「我的衣服在那裏?拿來給我!」她既然擺明要耍我的樣子,我暫時也不想再問,還是先把衣褲穿好再說。

「我也不知道啊,你自己脫哪去了?」她抬頭無辜的看著我。

面對她我真不知該如何發作,只好嘆口氣說:「阮大小姐,妳何必這樣作賤自己?把一個大男人帶回自己床上睡,別說對妳的名節不好,如果妳父母知道的話也會難過吧!」

她聞言瞪了我一眼,無所謂的說:「我想作什麼就作什麼,誰管得著我!?而且昨天要不是我路過好心把你撿回來睡,你已經昏倒在山上,說不好被野狗吃了都還不知道呢!」

我哭笑不得的說:「真的很謝謝妳,但妳也不用好心到穿成這樣跟我一起睡吧!」

「我只有這張床,而且我喜歡穿清涼一點睡,不行嗎?」她任性的脾氣簡直無法理喻,我想還好沒出什麼事,如果她自己都不在意,我問心無愧又有什麼好怕。

「對了,昨晚和我同車的那些人呢?妳幫我報警了嗎?」我突然想起這件重要的事。

「沒有啊!我以為你殺了人,就趕緊載著你跑路了,怎麼想到要報警?」她傻呼呼的說。

我想,完了!這下肯定被妳害死!

「老實告訴我,妳根本不可能剛好經過那裏,一定是偷跟著我們的車對不對?妳到底有什麼目的?或知道些什麼?」我板起臉問。

「我本來就是剛好經過……」她還想打迷糊仗,我卻已經沒時間攪和下去,再不趕緊把事情弄清楚,只怕後續對我會很不利!

雖然這花痴千金女很可能真的什麼都不知道,但看她一付事不關己的模樣,不覺就有股莫名火氣沖向腦門,我抓起她的手腕,兇狠的喝道:「妳再不說實話!信不信我對妳……」

其實我還真想不出到底能對她怎樣,所以才講一半就講不下去。

「你說啊……想對我怎樣?」她仰起俏臉看著我,水濛濛的嬌眸春意蕩漾,兩片柔軟的玉唇微啟,一臉很期待人家對她怎樣的淫蕩表情。

我雖然沒什麼坐懷不亂的偉大操守,但五年牢獄的教訓讓我學會凡事要小心謹慎,尤其面對美色更是如此,因此僅管她擺明在誘惑我,我還是不為所動,只冷冷的注視她好一會兒,就神色漠然的放開她的手,轉身找我的衣褲。

阮書婷家世顯然不是普通的不平凡,單是我和她所在的臥房保守估計就六、七十坪大,潔白的長毛地毯鋪陳開來,宛如雪地般美麗高雅,屋頂挑高設計,有兩面牆是全片落地透明玻璃,透過薄紗窗簾望出去,外面綠草如茵,花團處處,不知庭院有多廣。

但在這奢侈高貴的的大臥房裏,我翻遍了每個角落就是找不到我的衣褲,我突然想起這麼大的寢室一定有附設浴室,只是我四處都看了竟沒發現,想必是漏掉某些地方,於是我再仔細的環視周遭,阮書婷斜併一雙玉腿、慵懶的靠在床上看著我,彷彿把我當成逃不掉的籠中鳥。

總算最後在牆壁上找到一道接縫,正想推看看,怎知手才輕輕按到,整面隔間立時無聲無息的滑開,出現一間比臥房還大的「浴室」,其實稱呼它浴室實在太不敬,倒不如說是水療館之類的來得恰當,在宛若鏡子般光亮的純白大理石地面上共有六座水池,分別正冒著熱氣、咕嚕咕嚕的湧出水泡或噴射水流。

我還呆立在門口看著,一雙軟膩的纖手從後面伸來輕撫上我胸膛,二團溫熱柔軟的肉球隔一層薄薄絲綢貼在我背上。

我倒吸了口氣,拿開她停在我胸前的手,往前一步,轉身面對她:「阮小姐,我不是什麼聖人君子,或者更老實說,我不久前還是在獄中服刑的強姦犯,以妳的美貌,我想沒有男人會傻到拒絕妳,但我曾告戒自己無論如何不能再犯錯,而且我心裏有個深愛的女人,我也不會對不起她。」

她好像沒把我的話聽入耳,清純的眼眸瞟了我一眼,就從我身邊繞過走向浴室。

「你過來,我告訴你衣服在那裏。」她墊起足尖輕盈地走到浴池旁,慵懶的坐在大理石座上朝我說。

我雖然知道她沒那麼容易聽話,但不過去也不知道她想搞什麼鬼,反正我一個大男人,只要把持得住又不怕她把我給吃了。

走到她面前,她大大的眼睛仰望著我。

「坐下來吧!你站那麼高,我很難跟你說話。」

我的忍耐已到極限,語氣冰冷的回道:「我想不需要,妳要就快說!」

「我如果不要呢?哪有求人家,態度還那麼壞?」她撇撇嘴站起來,舉腳好像要踏進浴池,怎知突然一個沒踩穩打滑,驚呼一聲整個人往後栽,我反射性的跨向前去扶她,手才攬到她的纖腰,就被她一把抱住。我這才知道中計了,她跳起來雙腿纏住我,用全身的重量讓我失去了重心,逼得我只能往浴池裏去。

只聽「蓬!」一聲巨響,水花濺起!

我和她已經雙雙落水,這熱水池水深大約到我腰部,我摔下去後第一個反應是想站穩,但她仍舊和我糾纏不清,掙扎間我的背好像讓針之類的物體扎了一下,不過那只是幾分之一秒的感覺,當時也沒空在意。

「妳到底……」當我全身濕透從浴池站起來,正想罵人時,胸前卻突如其來一陣難以形容的酥癢,低頭一看,原來這小騷貨竟緊緊抱著我,兩片櫻唇貼著我的乳頭,口中濕燙的舌尖輕輕挑逗。

「夠了!」我怒吼一聲推開她,她被我聲音嚇一跳總算靜下來。

我喘著氣,才發覺裹在腰間的布也掉了,身上僅存的內褲濕透貼在肌膚上,胯下昂揚挺直的怒棍幾乎原形畢露。

站在我一步距離前的阮書婷也沒好到那去,串串水珠不斷從她髮梢滴落,那件濕睡衣已經完全透明,緊緊貼在靈瓏嬌軀上,一雙圓潤的玉乳亭立胸前,嫣紅乳尖誘人翹立,甚至兩腿間修剪整齊的芳草都看得很清晰。

「妳別再鬧了好嗎?我真的只想穿上衣服離開,去處理一些重要的事,妳就放過我吧!」我幾乎是哀求的說。

「你騙人,你的……那裏已經變成這樣,還說對我沒感覺?」她看起來有些委屈和悶氣的說,其實她現在的樣子真的很迷人,宛若出水幽蘭般純潔的臉蛋,一點都無法想像她會是那麼大膽開放的女孩。

「我……」我臉上一陣熱,找到飄在水面上的那片布圍回腰間,才正色跟她說:「妳真的想錯了,我生理上的反應並不一定就代表心裏想的。」

「是嗎?」她突然柔媚的看著我,眼波蕩漾彷彿要將人吸進去,我忽然感覺有點衝動。

(不行!我要冷靜!)這種情形讓我有點心慌,說不出是在害怕什麼。

「看我,難道你一點都不心動嗎?」她緩緩拉下肩帶,我想閉上眼轉身離開,但雙腳卻無法移動,那股火一樣的慾念在我體內很快燃燒。

她故意把兩條肩帶拉下來,卻不全脫,雙臂緊抱著酥胸無辜嬌憐的望著我。

幾秒前我還百分之百有自信不會受到任何誘惑,但現在卻已感到不妙,五年前那股熟悉的獸慾,宛如潮水般迅速淹沒我的理智。

如果每人一生當中都有一件打自內心最底層所恐懼害怕,甚至超過畏懼死亡的事,那這種感覺絕對就是我心中的唯一一件!

(離開這裏!快離開這裏!)我腦海逐漸流失的清醒不停叫我逃離,但那個聲音已經愈來愈微弱!取而代之的一個念頭,就是「佔有她!我要佔有這個女人!」

她的臉變成了好幾個人,從寒竹、嫣嫣、又變回阮書婷。

她們的眼神都在叫喚我佔有她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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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狂風暴雨過後,我呆坐在床緣,腦海一片空白,雙手抓著頭髮不住發抖。我沒勇氣回頭看那付橫陳在身後的美麗身軀,阮書婷赤裸的每吋肌膚都有我逞慾過的罪證,雪白肉體處處是瘀傷和齒印,我竟然又犯了同樣不可饒恕的滔天大罪!

雖然是她勾引我在先,但後來都是我在動手,於良心於法理,我都逃不過譴責!其實我心裏真正怕的,是潛伏在體內的那隻惡魔,它讓我認清自己果然是無藥可救的強姦慣犯,因為我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獸念,看來寒竹最開始對我的認定才是正確的!

身後的阮書婷在遭我蹂躪完事後,已經昏沉在那少說三十分鐘之久,現在終於有些反應,她發出一聲微弱呻吟,我僵在那裏不知該如何,感覺涼涼的背脊上有根指尖輕輕的劃動。

「對不起……」我能想到要對她說的只有這一句。

「什麼事對不起……」她發燙的臉頰貼在我背上幽幽的問。

「我對妳作的事。」我四肢冰涼的說。

「我覺得很好,你不用跟我對不起。」她伏在我背上,溫柔的撫摸我肩膀。

不知是否我太過敏感,當她手輕觸到某一處肌膚時,電光般的意念突然閃過我空白很久的腦袋,我想起她拉我下浴池時背上短促的扎痛,那感覺像被針扎、又像蟲咬。

我的思緒又更往前追溯到五年前那一晚,我隱隱還記得在那天嚴寒的氣溫下,我喝酒喝得昏昏欲睡時,脖子上也傳來這麼一次刺痛,為何我會有印象,因為當時我為了伸手去拍那以為是蟲咬的地方,還弄翻了一瓶酒!並且喃喃自語的咒罵那隻死蟲,不久後才睡去的。

想起這件事我猛然站起身,快步朝浴室走去。

我在這間豪華大浴室裏仔細查找每吋地方,結果並沒發現可能要找的東西。於是又回到臥房,目光掃視一遍,最後停留在靠牆邊那座桃心木梳妝桌。

我走過去拉出第一個抽屜,阮書婷已經發出不滿的抗議:「喂!你這個人有沒有禮貌?怎麼亂翻人家的東西?」

我不理她,連二個抽屜的東西全被我倒出來,不外乎是粉盒、香水,以及各式各樣的看起來價值不斐的名貴首飾等。我不死心再拉開第三個抽屜,最先映入眼簾的是一本雜誌,雜誌封面是對新人,其中穿著白紗禮服的新娘赫然是阮書婷,怪的是新郎的臉竟然被刀片割得稀爛,旁邊斗大的標題是「豪門婚宴」,還有較小的字體「商界聞人卓文山獨子與電信鉅子阮道遠千金締結連理」,看到這一幕,我的頭突然有點暈眩,原來剛剛我搞了人家的老婆,而且還是赫赫有名的卓家兒媳婦!

我先把雜誌拿出來,準備等一下好好問阮書婷問個清楚,當下重要的是找另一件證物,皇天不負苦心人,果然在抽屜角落被我發現一只眼熟的金屬盒,盒子上浮凸的字母是「GB‧H」,打開盒蓋,裏頭有五、六顆珍珠大小透明的膠粒,我將一顆膠粒放在指腹上拿近眼前看,上面還有根如細芒般的針。

(哼!果然……)

事情到這裏,我已經無法控制自己激動的情緒!我這五年來的牢獄、夕間掉入無邊地獄的轉變,很可能全是遭人陷害的陰謀,雖然還不能確定些什麼,但至少這些巧合看起來並不尋常。

我拿著雜誌和金屬盒,滿臉熱騰騰的殺氣走回到床前。

阮書婷看我這樣顯然開始有點害怕,只見她縮往床的另一邊,囁嚅問道:「你……你想怎樣……」

「這是怎麼回事!」我將手上的東西重重往床上一丟!我想當時的表情一定很恐怖,因為看她臉色都嚇得發白,眼圈也紅了。

對峙大約有三秒,她才發洩滿腹委屈和不滿似的朝我大叫:「怎麼樣啦!我是結了婚!那又怎樣!?全是他們逼我嫁的!我根本不願意……我才二十一歲!連戀愛都沒談過……就要我嫁一個我根本不喜歡的人……我只想報復他……報復他們這樣對我……」

她說到後來已經泣不成聲了。

我慢慢恢復理智,雖然心情還是很激動,不過看她哭得那麼傷心,再聽她以為我對她兇主要是因為雜誌上的事,依這種情況判斷起來,她和我五年前那場遭遇應該沒有關聯才對。

於是我語氣也不再那麼嚴厲,不過依舊冷峻的逼視她,問道:「我不問妳雜誌上的事,那些我管不著!但妳要老實告訴我,這個鐵盒裏有針的膠粒是怎麼回事?剛才妳在我身上作了什麼手腳?」

「我沒……」她還想辯解。

我暴怒吼道:「說!!」

她被我一吼,整個人嚇了一跳,淚珠猛掉,發抖的說:「你別那麼兇……我說就是了嘛!那是一種會讓男人……變野獸的催情藥。」

我閉上眼深呼吸,沒錯!我所想的事愈來愈有可能。離真相大白雖然還言之過早,但那種心情的劇烈起伏蕩迫得我必須調整一下讓自己冷靜。

「為什麼要這麼作!?」再度睜開眼時我嚴峻的看著她,每個字都從緊咬的牙關間擠出來,不怒而威的氣勢讓阮書婷不敢再和我打迷糊仗。

她低著頭說:「我也不知道,我是說我也不知道怎麼會一直有那種想法……從小每個人都把我當公主捧著,但我有時卻會幻想被人粗暴對待的感覺,我知道這樣很不正常,但是我想歸想!也只有試過一次……就是和你…………」

我差點沒暈倒,原來這位家世富可敵國、集千百寵愛於一身的天之驕女,竟然有喜歡被男人虐待的傾向,我真為她有錢的老爸和戴綠帽的富家子老公感到可憐。尤其是她剛結婚沒多久的丈夫,可還是打個噴涕就會讓政商界大地震的紅頂商人卓文山的獨生子,要是知道我這樣搞他美麗的小妻子,恐怕逃到北極,我都會被他們家逮到,然後最少拿去扒皮餵狗。

不過凡事有失必有得,至少讓我發現了膠粒的秘密,這對我的清白是十分重要的線索。

接下來才是我最關心的問題,我問她:「這些膠粒從哪得來?」

阮書婷想都沒想就回答:「從卓漢德那裏偷拿的……哦!卓漢德就是跟我結婚的那個人,不過我不想承認他是我丈夫。」

看來她真的很不喜愛這段政治婚姻。

「他怎麼會有這種東西?」我問道。

「別人給他的。」

「別人給他……難不成……是給你們用的?」我狐疑的看著她說,心想現代年輕人還真敢玩。

「才不呢!誰要跟他……」阮書婷聽我這麼猜測,氣得粉頸上的嫩筋都浮出來,久久稍微平復後才說:「他拿這藥去用在哪個女人身上我不知道,也不在乎!我是有一次無意聽見卓漢德跟他朋友在談事情,那個朋友好像拿什麼東西給他,他們說得很小聲,又笑得很讓人不舒服,我當時在旁邊房間看書,他們以為我聽不見,其實我從小耳力就特別好,即使想不聽都很難。他們在討論用了這種藥作事會很厲害、女人會……哎!反正就是諸如此類的話,聽也知道是那一類的藥,我好奇假裝喝水出來看了一下,事後偷了幾顆出來,還給我好朋友二、三顆,要她跟她男朋友試看看,不過因為不知道怎麼使用,他們也不敢亂用,在我差不多把這件事忘了時,我又遇見那位朋友,她開口便把我罵了一頓,說我給她的藥害她被男友整得死去活來,還弄得全身是傷,我問了才知道有一次她和她男朋友喝酒後,兩人在房裏打打鬧鬧著玩,我朋友突然想到我給她的膠粒,想拿出來研究看看,當時她男友纏著要抱她,結果不小心就被膠粒上的針給刺到,過沒多久就變得和你剛剛一樣……」

她話沒說完,我就急著打斷問道:「妳丈夫那位朋友是誰?妳知不知道他名字?」

「怎麼會不知道!」她一臉不屑的回答:「也是個討厭的小白臉,就是逐鹿集團的小開趙俊傑啊!」

我感到渾沌中已露出曙光!五年前失去理智犯下不可抹滅的錯,十之八九和這種藥脫離不了干係,至於是不是和趙俊傑有關,我雖不敢下斷言,但必定是要從趙家或逐鹿集團查起,因為我想起寒竹那天在山上曾說過「GB‧H」代表逐鹿集團所生產的貨!加上阮書婷說的一切,看來逐鹿集團和趙家真的很不單純,只不過這一切若是趙俊傑主使,難道他為的就只是想從我身邊帶走嫣嫣嗎?這種理由不是不可能,但總讓人覺得太單薄,況且是嫣嫣和我提出分手後才發生那件事,既然她已經離開我,趙俊傑又何必再設下陷阱讓我跳。

阮書婷見我一直呆立原地,好幾分鐘沒作聲,才偷偷爬過來用雙臂攀住我的腰,嬌聲說:「你不生氣啦?說真的……我不是隨便的女生,卓漢德想碰我都還很難,只有對你才這樣。」

我嘆了口氣拿下她的手,道:「這不是隨不隨便的問題,妳根本不應該這樣。」

「算了!反正我就是要這麼不快樂的過一輩子。」她賭氣哀怨的說。

我現在卻已沒心思理她說什麼,腦海裏一直盤算的是如何找到更多線索,畢竟這件事已經隔了五年,要還原真相談何容易,但不論如何,我是一定要查到水落石出,最少給自己良心一個交待。

「趙俊傑常和妳丈夫碰面嗎?」我問道。

「是啊!不只他,趙勝和卓文山也是,他們兩對父子每個月都固定聚會一次,關在一個怪房間裏一談就是好幾個小時,搞不懂是在談什麼大生意。」她不以為然的說。

「妳有沒有辦法可以讓我進去偷聽他們的談話內容?」我想這是唯一能切入的途徑,不然以我一個人,想親近趙家父子了解他們搞什麼鬼,恐怕比登天還難。

她先疑惑的望我一下,眼睛倏地亮起來:「喔,知道了!」而後神秘的靠過來說:「你是探員對吧!難怪你武功那麼厲害!說真的,是不是趙勝和卓文山這兩對父子在作一些犯法的事?」

我本想否認,但臨時轉念,何不乾脆順著她的猜測!

「既然妳猜到我也不隱瞞,我是國際刑警,懷疑逐鹿集團可能違法製造禁藥,所以需要妳協助幫忙調查。」我神情嚴肅的說。

她聽我說要她幫忙,立刻變得神氣起來,眼珠子狡黠的轉了一下:「我幹嘛幫你?除非……」

我看出她是故意刁難我,無非趁機要求我對她作出什麼承諾,這種麻煩我惹不起,於是立刻打斷她的話:「不用除非了!妳不願意幫就算了!把衣服還我,我現在馬上走。」

她聞言知道我難受威脅,有些失望的看著我,半晌才說:「其實我很願意幫忙,如果把卓文山父子抓去關,我也可以跟卓漢德離婚了,是嗎?」

我心裏不禁再次替卓家那對父子可悲。

「只不過這個忙我可能幫不上。」她嘆口氣又說。

阮書婷告訴我,原來趙勝和卓文山每月密商的怪房間,就位在卓文山家的一樓角落,之所以稱它怪,是因為進出那房間不僅要有密碼,還必須比對指紋或瞳孔,照理說有錢人住家門戶有這種設備並不奇怪,但住家裏的房間用到這種保全就太不尋常,我本來猜是金庫之類,偏偏照阮書婷描述,那個房間裏只有很普通的四張沙發和一面茶几,此外空無一物。

我提出疑問道:「如果保全那麼森嚴,想必能進出的應該只有卓文山和趙勝他們父子四人,妳怎麼會知道裏面的狀況?」

「我還沒說完嘛,你耐心點聽。」她嗔了我一眼,又接著說:「我對他們談什麼其實一點都沒興趣,只是婚後有段時間,我常要關在卓家不能亂跑,日子實在悶得發慌,有次我正無聊,突然想看那房間到底長什麼樣。因為我到他們家好幾個禮拜,幾乎每個地方都去過幾百遍,唯獨沒踏進那房間一步,你說這不是很奇怪嗎?於是當晚我就要卓漢德帶我去看,他本來說什麼都不答應,後來我威脅他不帶我去我就離家出走,他怕事情鬧到他父母面前,才答應帶我去。隔天卓文山出門後,他就帶我到那房間,本來他一定以為我看那房間根本沒什麼特殊,就會覺得無聊離去,怎知我這個人就是他愈心虛緊張,我就愈覺得可疑,於是我走到其中一張沙發坐下去,當卓漢德看到我坐上沙發時,那張臉簡直比死人還難看幾百倍,衝過來就要把我拉走,我當然不肯啦!手很自然就抓著沙發扶手抵抗,無意間不知按到什麼東西。」說到這裡,她故意賣關子停下來問我:「你猜發生什麼事?」

「我哪知道啊!妳快說吧!」我聽的正專心,忍不住叫道。

「你過來。」她突然難得嚴肅的看著我說。

我不自覺聽她的話坐到床上,她卻如小貓似的迅速爬到我身上。我立刻要站起來,她兩根玉臂更摟緊我脖子不放,在耳邊輕聲哀求:「只要這樣就好,讓我這樣跟你說話。」

我嘆口氣道:「妳何苦呢,這只會為妳自己找來麻煩。」

「我才不管什麼麻煩,反正我過得一點意義也沒有,就算明天會死也沒什麼關係,你讓我抱一下就好,求求你嘛!」

她臉貼在我胸前一直撒嬌,我心裏不禁感嘆,這種富家千金女在眾人眼裏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沒想到竟然還過得那麼空虛痛苦,其他庸庸碌碌的人又該如何?

我讓她靠在我身上,不過不准她亂磨蹭,因為她一絲不掛的光滑胴體會讓我無法專心。

「我按到那個按鈕後,突然整個人往下降,過了幾秒才停下來,四面都是黑的,我有點害怕正要叫卓漢德來救我,眼前突出亮起幾排小燈,我考慮要不要伸手去摸看看時,座位又往上升回地面,我想是卓漢德把我弄上去的。」

「妳有問他那些小燈是什麼嗎?」我問道。

「當然有問啊!他當時臉色都嚇成灰的,要我無論如何不能對任何人提起我看到的事,更不能向卓文山說我曾經進來過。至於那些小燈到底是什麼,他當然不可能再告訴我。」阮文婷邊說,手又裝作不經意的在我胸前挑觸,還迂迴往下面去。

我抓住她的手道:「妳自己覺得那些燈像作什麼用的?」

她用力抽回手,瞪我一眼不滿的回答:「我哪知道?我才懶得猜!不過我倒是因此和卓漢德交換條件,要我不說可以,但他不能限制我的自由,所以現在我才能到處去玩。」

聽她說完,好像也沒多大收穫,只知道趙卓兩家彷彿有些秘密,但沒辦法進去那個房間也無從得知,何況這件事離我要查的目標還有段差距。

我沉思了一陣,釐清當務之急是先處理昨晚的事,首先要打聽外面是不是有什麼風聲,機場的警察看到我和冒牌小鬍子一起離開,如果姓刁的想駕禍給我,兩名安全局人員被殺死的嫌疑肯定落在我身上。

想來想去唯一我信得過能幫我打聽的,就只有石紀平。我放下阮書婷站起來,走去拿起她房裏的電話撥給石紀平,沒多久話筒裏傳來石紀平的聲音。

「喂,我是石紀平。」

「紀平嗎,我是黎書俠。」

「書俠!」他聽到我的聲音立刻叫出來!不過立刻又壓回比正常還低的音量,緊張的說:「你這陣子作什麼去了!?發生大事,你都不知道嗎?」

我不知怎麼跟他解釋這段日子一些光怪陸離的遭遇,只好先說:「紀平,這些事說來話長,我有時間再告訴你,你先說發生什麼大事?」

「看來你真的都不知道,你的老師章若達,在你離開飯店後的第三天就被發現浮屍在東部海邊……」

「章教授死了!怎麼會這樣?發生意外嗎?」我心中一陣難過,忍不住脫口問道。

「應該是他殺,身上很多傷,好像死前受到很殘酷的凌虐,但更離奇的是隔天趙家也報警說章嫣嫣不知去向。安全局和警方來找過你好幾次,還好後來查到你離開飯店的第二天就去了香港,嫌疑不大,不過他們還是想和你談談。」

「原來如此,嫣嫣是真的失蹤了。」我喃喃自語道。

「什麼原來如此?莫非警察找過你了?」石紀平問道。

「嗯,但這件事很不單純,昨晚有人假冒安全局的人到機場接我,真正的安全局幹員已經被他們殺害放在後車箱,我打昏那些人後逃掉,不過只怕他們會嫁禍給我……」

我話還沒說完,石紀平就打斷我:「天啊!你不是開玩笑吧!死的如果是安全局幹員,那麻煩可大了!」

「唉~是啊,現在我能信得過的也只有你了,所以有件事要請你幫忙。」我嘆道。

「你說吧!」他在電話中答應道。

「最近幫我注意一下新聞,看這個案件是不是已經曝光,如果可能的話,也幫我暗中打聽一下安全局或警方那邊的消息,因為我還有更重要的事必須去辦,現在出面向警方說明,恐怕對我很不利。」我說。

「好吧!我會盡力幫你打聽,不過你千萬要小心,現在在這裏不方便說太久,有事再打手機給我。」石紀平說。

和石紀平通完電話後,我想到章教授慘死、嫣嫣失蹤、自己又惹上新的麻煩,心情頓時如雪上加霜。從我進大學認識章教授以來,他就一直待我如親生兒子,後來雖因那件事好幾年沒再聯絡,他也未曾再來看過我,但他的過世仍讓我十分難過。

我突然想起章教授屍體被發現在東部海邊這件事有點不尋常,記得多年前我還唸大學時,有一天晚上十點多在實驗室等一個實驗結果,章教授突然跑來找我幫忙,要我載他到東部某個靠海邊的小鎮,說有件很重要的東西急著要交給他朋友,我看他神色慌張,想必是很緊急的事,就連夜開車送他過去,到達時才知道,那是一棟看起來幾近廢棄的海邊別墅,方圓六、七公里都沒別的房子,奇怪的是裏面連燈都沒開,他卻要我在車上等他,我等了近半個小時他才返回,回來時臉色明顯輕鬆許多,我想他應該已經把東西交到那位朋友手上,後來在車上他告訴我那位朋友是有名的科學家,因為不喜歡被打擾才獨自住在海邊別墅,並叮囑我別告訴任何人這件事,我答應後就沒再多問,現在也幾乎都忘了,要不是石紀平說章教授陳屍在東部海邊,恐怕我一輩子不會想起。

我決定到當年送章教授去的別墅一探究竟,於是回頭問阮書婷車可不可以借我幾天。

她一聽整個人高興的從床上跳起來!

「可以啊!送給你都可以,不過人也要一起借才成。」

我苦笑說道:「妳不能跟,我有重要的任務,帶著妳太危險了。」

「沒關係,我喜歡冒險!你武功那麼好,在你身邊我覺得比任何地方都安全,求求你帶我去嘛!好嘛!」她可憐兮兮搖著我的手,只差一點沒跪在地上求我。

我沉下臉冷冷回道:「妳如果要跟著我,我也不用妳的車了!從今以後,大家就別再見面。」

她聞言先是失望和氣憤,後來又有點喜悅的問我:「你的意思是我不跟你,以後還能常見面囉?」

我嚴肅的點了一下頭,對付她只好撒點小謊。

「那好吧!一言為定!你可千萬不能騙人。」

「當然,現在可以把衣服還我,帶我去開車了嗎?」我問道。

「啊!你現在就要走嗎?」她貼過來抱著我不捨的說。

我輕輕推開她哄道:「這件事很重要,必須快點處理。」

「好吧!你要快去快回喔!我等你。」她含情脈脈望著我,我覺得自己臉上彷彿浮現「姦夫」這二個刺耳的字。

拿回衣褲,還好寒竹送我的項鍊也沒弄丟,著裝後阮書婷按開一扇門,外頭是一道電扶梯,原來這座別墅是她老爸送她的,卓漢德沒經她的允許也不能進來,她的臥房下有獨立車庫,車子駛入後人搭電扶梯就能直上寢室,不需再經過客廳穿堂。

車庫裏有三輛車,分別是法拉利、BMW和Rover越野車,我選了比較不起眼的越野車,擺脫依依不捨纏著我的阮書婷,循著腦海裏模糊的印象,直往東部海岸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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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事隔十年以上,要找一個地方並不容易,還好海邊獨棟別墅不會太多,我繞了幾條錯路,停在路邊回想、加上研究地圖和詢問當地人,終於在天色昏黃時找到記憶中的那幢別墅。

我將車停在路邊走下去,五分鐘後來到門口,雖然它外表斑駁破舊,怎麼看都不像有人住的樣子,但門窗都還很完整,並且該關該鎖的都沒漏掉。

不過電鈴早已年久故障,我用力敲幾下門,隔了很久還沒人出來,沿著四周繞一圈,也沒發現其他入口,這時天色漸漸暗下來,我想既然來當然不能無功而返,於是回到車上拿出大扳手和一塊夠厚的布,再走回別墅找一面靠角落的玻璃窗,用厚布墊底將玻璃敲裂,再將碎玻璃一片一片拿掉。

進到裏面果然漆黑一片,我站在原地讓眼睛適應黑暗,才小心翼翼邊摸邊走。這別墅並沒有很大,裏面的傢俱都蒙上一層灰,看來很多年沒人住了,我繞遍客廳、廚房、浴室和二樓每個房間,都沒發現有人活動的痕跡,倒是蜘蛛網沾了我滿臉。我心想自己可能判斷錯誤,這裏根本和章教授的死因無關,因此下到一樓準備離開,但當我通過客廳時,突然被不平的地毯絆了一下,那時手順勢扶住旁邊靠牆的櫥櫃,這本來只是很自然的反射動作,如果當時我沒動到那根敏感的神經,應該就會繼續往前走,偏偏我就注意到手指摸到的地方特別乾淨,再摸摸它周圍都是一層厚塵,顯然那塊區域最近才有人碰過。

我停下來仔細看,乾淨的區域就在櫥櫃側邊,我直覺扳著它往外拉,整座看起來很笨重的櫥櫃竟被我拉開,裏面出現一道燈光昏黃的玄關。

發現這個秘密讓我信心大增,這幢別墅果然有古怪,我輕步走進去,玄關只有二、三公尺,轉個彎就是往下的階梯,順階梯而下,盡頭是一扇厚實的門,我使力推了它一下,門微微往裏動,開了一道小縫,看起來並沒鎖死。

我吸口氣、繃緊全身神經慢慢推開它,即使有充份的心理準備,但映入眼裏的景象還是令我屏息,門內整座十幾坪大的房間竟然三面都是複雜儀器,從它許多交互閃爍的訊息燈來看,這些儀器仍不停在運作。

我再走進幾步,又看到更讓我震撼的事,竟有個女人蜷臥在儀器旁不到兩公尺見方的空間,那裏剛好擠進一張單人床,乾淨的女性衣物整齊疊擺在她身側,床下還有個旅行袋。

其實我一眼就認出她是嫣嫣,她穿著輕便的背心和牛仔褲,厚重的登山鞋也沒脫,沉睡中的臉色看起來不是很好,難怪我闖進來她都沒警覺。再抬頭看上面原有一排監視器,別墅外的每個角度都在監控範圍,旁邊我猜是代表有人入侵的紅色警示燈也一直在跳動,只不過這裏的主人已經睡到不醒人事。

目睹這些,有股複雜情緒不禁在我心中發酵,雖然我還不知道這一切到底怎麼回事,但隱隱覺得她一定還有不為人知的身份,包括章教授也是!而我被矇在鼓裏不知有多久了!

我走過去輕輕搖動嫣嫣的肩膀,她皺了一下眉沒醒過來,只是轉身變成背對著我。我於是更用力搖了搖,同時叫喚她的名字。

「誰!?」嫣嫣一下驚醒,轉身時手裏已經多出一把槍,我大吃一驚、狼狽的往旁邊滾。「砰!」的槍響聲在密室內更加震耳。

「我是書俠!別開槍!」子彈只差一吋就打到我,我趕忙大叫。

「書俠!怎麼會是你!?」

她定下神後一看果然是我,當場眼眶就變得濕紅。彷彿受盡委屈後見到最想念的人一般,我一時想不透她怎麼會有這樣的表現。

「到底怎麼回事?我聽說教授被殺害,連妳也失蹤,沒想到會在這裏見到妳。」我情緒也有些激動,畢竟她曾是我最在意的人,直到現在也都還沒多大改變。

「我……我很難跟你解釋這一切,你怎麼來的?」她鎮定下來反問我。

「我怎麼來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妳是不是我認識的章嫣嫣?」我注視著她,提出最想知道的疑問。

她默默凝視著我,眼眸彷彿有千言萬語和無限愧疚,過了良久才輕輕一嘆,幽幽回道:「我想不用再瞞你,我的確不是你認識的那個單純的章嫣嫣,我的另一個身份是埋伏在逐鹿集團的間諜,包括你會被關入獄,也全是我一手策劃的陰謀。」

「妳!?」

一時間我受到的震撼遠超過憤怒,呆呆望著面前這曾跟我很親密,但我卻沒真正瞭解過的美麗女子,隔了幾十秒,竟然無法控制自己的笑起來,只不過笑的比哭還難聽,一邊笑一邊還喃喃自語:「妳開玩笑是吧!妳一定是開玩笑對嗎?幹嘛跟我開這種玩笑?我又沒怪妳離開我……不!我是說……我自己作錯坐牢是我的事……妳不用跟我說這種玩笑話……何必呢……」

「不是玩笑,我的時間不多了,你聽我說。」她神色淒然地說道:「我和章教授都隸屬一個國際秘密組織,這個組織的目的是剷除逐鹿集團這類製造生化武器的地下兵工廠,據說我們組織在二十年前勢力最大時還可以調動許多國家的軍隊,不過近年來有股神秘力量興起,它暗地支持這些企業對抗我們,使我們在全球秘密據點於短短十年內已剩不到原來的十分之一,力量也愈來愈薄弱。」

「等等!」我打斷她的話,憤怒喊道:「我可不可以不要聽這些!!」

這些神秘組織、幕後黑手的故事,已經把我的生活搞成一團亂,現在又要來一個新的震撼!而且直覺是更難承受的巨變。說真的,我寧可她是平凡的章嫣嫣,而我真的是犯罪入獄的強姦犯,如果可以這樣,我也不會再去追究那鬼膠囊的真相!

她闔上眼微微吸了口氣,眼角含著晶瑩淚珠說:「你讓我說完,我根本不是章教授的女兒,只是借他女兒的名義安排進逐鹿集團,目的就為了蒐集它所有的犯罪證據,以及查到它幕後的神秘集團,而你是我們利用的第一個人,一直到我又認識趙俊傑,才決定把你犧牲掉。」

「我不相信,妳根本沒必要這麼作,如果只為了和趙俊傑在一起,大可跟我分手就行,何需讓我入獄!」我強抑激動的說。

「我本來也是這麼打算,但你不斷打聽我的行蹤,已經造成我任務上以及組織的困擾,組織本來要用製造意外的方式處置你以絕後患,但我不忍心你死,極力向上面求情,後來才用這種方式讓你無法再來找我。」

「妳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妳難道不覺得妳對我很殘忍嗎?到底要我死過幾次妳才甘心?」我握緊拳頭不知道該如何接受她所說的每個字,好不容易出獄後想重新振作的靈魂,這一刻全被掏空粉碎!真的什麼都沒了!

「因為我就快沒時間了,再不說以後就沒有機會。」她一雙美眸凝視著我,任由淚珠滾下臉頰。

我強忍再一次的心碎,好吧!不知道便罷,既然知道就要弄清楚一切。

「那現在呢?妳離開趙家失蹤,是不是代表已拿到妳要的證據?還有章教授怎麼死的,妳該知道吧!」

她一聞言,淚水更加無法控制的湧出眼眶:「我……我們都被趙勝騙了!其實他早就知道我的目的,我自以為偷到盤天實驗室的出貨資料光碟,便傳送回在組織歐洲的總部,怎料傳送途中被他們攔截,現在總部位置已經曝露,我冒險聯絡好幾天都還沒回應,不知道情況怎樣?章教授事前得知這是引我們現形的陰謀,本來要趕過來這裏緊急通知總部,怎知途中就被他們抓到,他一定是為了不洩露這個地方,才被他們酷刑拷問至死……」

我嘆了口氣慢慢讓自己平靜,事情已經如此,我還能對她怎樣?

「那天在飯店頂樓想擄走妳的是哪一路人?」

「那是自己人,自從光碟被盜走後,趙俊傑以有人想對付他們家人為由,常要我在他身邊,不然就派保鑣跟著我,我很難獨自到這裏傳送光碟裏的資料回總部,為了在不讓他們起疑的情況下將資料送出,組織才用這個辦法想將我和光碟一起帶走,沒料到陰錯陽差被你破壞。」

「既然如此,妳們的人那天何不乾脆就殺了趙勝?」我懷疑問道。

「趙勝只是抬面上的人物,我們要揪出來的是幕後的龐大組織。」

「妳說的幕後組織,是不是審判長?」

嫣嫣聽我提起這個名字,眼睛登時睜大:「你怎麼知道?」

我正要跟她解釋我離開飯店後的遭遇,突然紅色警示燈急速閃動起來。她臉色一變轉向監視器,我也注意到監視器螢幕顯現的別墅周圍,至少有十數名黑衣蒙面,全付武裝的人正要闖進來。

「妳留在這裏,我上去應付,如果可以的話,找個地方躲好。」我毫不考慮的說,不論她曾經害得我多慘、傷我有多深,我多年來的直覺就是捨命也要保護她。

「書俠……你……」她微微一怔,感動的站起來走向我:「我這樣害你,你都不恨我嗎?」

「現在還說這些幹嘛?敵人都到門口了!」我焦急的說。

她卻動也不動,仰起臉看著我,緩緩將朱唇送到我嘴邊,帶著芳香的絲絲氣息吹拂我臉頰,我怔怔的望著她清麗優雅的容顏,當四唇相接時,一股莫名的悸動讓我緊摟住她,就像圓了一個長久以來心中未竟的夢。和她舌濡交融的美好感覺不是第一次,只是相隔久遠,本來以為早從我生命當中失去的,現在竟然又回到靈魂深處,我感覺依然熟悉,卻又多了一種難言的淒涼。

不知過了多久,她深情不捨的離開我,在我們唇與唇之間拉出一縷銀亮水絲。

「我已經欠你太多,不能再讓你為我犧牲……有件事我以為再沒機會告訴你,沒想到今天還能親口跟你說……」她抿住發抖的唇,淚光又在她眸中綻開:「五年前那晚,你在我家見到的不是我堂妹,而是我……我的第一次給了你……心裏也永遠只有你一個。」

「妳說……什……什……」我正想回話,整個人突然從身體末梢開始麻痺,好像被急速麻醉一般,短短幾秒後不僅全身沒一處肌肉動得了,連舌頭都不聽使喚。

「我上去了,他們要的是我,捉到我後就會走的,你盡早把我忘了吧!」她扶我到床上躺好,說完這些話後在我唇上吻了一下,就決然轉身離去。

我望著她消失在門後的美麗倩影,心中不斷吶喊要她別作傻事,就這樣眼睜睜看心愛的女孩自投虎口,心情的痛苦比被千刀萬剮還甚百倍。

宛如歷經幾世紀的內心煎熬,我以為嫣嫣八成被那些人帶走,沒料到門又被推開,嫣嫣一臉煞白的走進來,後面跟著四名黑衣人,其中一人拿槍抵住她的背。

「妳想保護的就是這個男人吧!」其中一名黑衣人走向我,我認出他的臉赫然是趙俊傑。

趙俊傑見到我宛若仇人,手臂一勾,架著我脖子將我從床上拉起來,用他手裏的藍波刀頂在我下顎。

他看著嫣嫣冷冷問道:「妳這麼在意他?為了他肯出來自投羅網?哼!果然是對同命鴛鴦,只不過妳把我趙俊傑當成什麼?」

語畢,刀鋒輕輕劃過,我雖感覺不到疼痛,但鮮紅血液已經無聲無息流下來。

嫣嫣見狀掩不住焦急和不忍,低聲下氣為我求情:「俊傑……這跟他沒關,他只是一條被我利用過的可憐蟲,我不想再拖他下水,你放過他吧!」

趙俊傑聞言臉色變得更鐵青,冷冷的說:「我可以再給妳一次機會,只要妳親手殺了這個廢物,我可以替妳擺平一切,當作什麼事都沒發生過,妳從此安安分分當我趙俊傑的妻子,否則我也護不了妳。」

嫣嫣看著趙俊傑,突然笑了笑嘆道:「你知道你為什麼永遠比不過書俠嗎?」

趙俊傑愣了一下,滿面怒容喝道:「妳胡說什麼!我比不上這人渣!?」

嫣嫣看向我,神情變得溫柔甜蜜,幽幽的回答趙俊傑:「你是比不上他,他不管自己多危險,第一個想到的還是保護我,而你現在是先考慮自己的處境,才決定我的生死,像你這種無法保護女人的男人,在我心裏永遠是懦夫。」

「妳找死!」趙俊傑勃然大怒,衝向前,揚起手要往嫣嫣的臉打下,但那隻手在半空中就停滯住,嫣嫣無懼的看著他。

這時當中一名黑衣人突然冷笑幾聲,開口道:「趙公子,看起來這位小姐的心思根本沒在你身上,機會我給過你了,現在是不是要交給我來處理?」

趙俊傑握緊拳頭,表情顯得有些掙扎,又看了嫣嫣和我一眼才憤然轉身,從那幾名黑衣人中間擠過,丟下一句:「你們看著辦吧!怎麼處置這對狗男女,隨你們便!」語畢人已消失門外。

趙俊傑走後,其他三名黑衣人紛紛拿下面罩,其中二名是東方臉孔,另一名是身高起碼二米,肌肉發達宛若黑金剛般的黑人。

二名東方人中有一名是日本人,聽另一人稱呼他杉上先生,儼然是這次行動的頭子。趙俊傑離開後,他炯炯的雙目一直在嫣嫣姣好的臉蛋和身材上打轉,我心裏有萬分不祥的預感,害怕已猜到他們接下來的企圖。

果然杉上使了一個眼色,那名黑人把我從床上提起來拽向牆邊,厚硬的皮靴立刻踏住我的頸子。這黑大個雖然體形驚人,但搏鬥不見得比體重,若非我全身失去行動能力,說不定還能對付這些人,怪只怪嫣嫣算計錯誤,以為她跟這些人走就能保我安全,結果反而使我們雙雙陷入險境。

杉上抬起嫣嫣的臉蛋,冷笑道:「妳以為我們大費周章來抓妳,為的是妳偷走的那些過氣資料嗎?哈哈哈……錯!那些東西妳拿去給誰,我們都不怕!不過我們組織對付敵人的手段,就是要趕盡殺絕!而且只要有人跟我們作對,我們就要他活著比死還痛苦,達到殺一儆百的目的!很不幸……章小姐,妳就是今晚的祭品,我會用性命保證讓妳後悔為什麼生來是女人,還是個美麗的女人!」

他說完又轉向我,指著我問嫣嫣:「這是妳心愛的男人嗎?」

嫣嫣閉上眼,點了一下頭。

「妳要他活著,還是死?」他又問。

「請你們放過他,任何事都我都心甘情願意承擔!」嫣嫣平靜的回答。

「嘿嘿,很好!既然如此就自己脫吧!脫到我說停為止,這位黑人先生魯馬可以徒手扭彎鋼筋,妳要是敢在我沒說停之前自己停手,我就讓他扭斷妳心愛男人的胳臂,每違反我命令一次就扭一根,如果二條胳臂都斷了就換腿,最後才是脖子!他會受盡痛苦後才死去,聽懂我的話了嗎?回答我!」

嫣嫣面無血色,卻一點都不膽怯,冷冷的回答:「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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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那些人離去前在我和嫣嫣的脖子上各掛了一顆定時炸彈,杉上在設定引爆時間時還對嫣嫣說:「看在妳今晚表現優異的份上,我多給你們一個小時,你們等會把握時間多談談心,聊不完的只好黃泉路上再繼續啦!哈哈……」他們將整晚姦辱嫣嫣的過程錄下,據說是拿回審判長總部當作任務完成的證物,證明和它作對的敵人已遭到慘無人道的酷刑。

我恢復說話能力後,一開口便悲傷欲絕的問嫣嫣:「妳明明知道他終究不會放過我們,為什麼還要任他們擺佈?妳這麼作……我在旁邊看比死還痛苦,妳難道不明白嗎?」

嫣嫣抬起她慘白的俏臉,眼神淒柔的看了我一眼,虛弱的說:「我明白……但是我無法眼睜睜看你在我面前被殺死,只好用這種方式拖延……書俠……我是不是已經把欠你的還清了……」

我一股氣堵上心頭,忍不住激動叫道:「妳永遠都還不清!我活著要娶妳,死了也要娶妳!妳以為騙得我那麼慘,隨隨便便就能還清嗎!?我要妳還一輩子!」

嫣嫣聞言早已淚如泉湧,但臉上卻掛著幸福微笑,她柔聲道:「有你這麼說就夠了,我……我現在這樣,卻已經配不上你。」

「妳亂說什麼!不管他們怎樣對妳,妳在我眼裏心裏永遠都一樣完美,如果我們活下來,我要立刻娶妳!我要立刻和妳結婚!我們要像以前在一起時那麼幸福、快樂!妳說好不好?嫣嫣!」

「謝謝你……書俠,跟你在一起的那二年,一直是我最美好的時光,可惜我……唉……」

她望著我,我們的眼神已包含千言萬語,再多時間都不夠我們互相凝視對方的眼睛,只不過時間所剩不多了。

「我們還有多久時間?書俠。」她幽幽問道。

「半個小時。」我看著定時器說。

「我真的好想回到以前那樣……躺在你的臂彎聽你說話……在你懷裏睡著……為什麼再相遇的時間總那麼短暫……」她神情淒然的停了一下,慢慢又說:「在你左邊的電腦機座下,有一個隱藏的蓋子,裏面有瓦斯槍。」

「真的!?妳怎麼不早說!?早點說,我把繩子燒斷就可以一起出去了啊!」我聞言興奮說道。

嫣嫣沒說什麼,只是淡然朝我一笑,我只想趕緊拿出瓦斯槍燒斷繩索、帶她一同逃離炸彈,並沒在意她的反應,於是像蛇一樣扭著身體來到電腦機座前,用被綑綁在身後的手找尋她說的隱藏蓋,果然一陣摸索後,我成功打開了那個隱藏蓋取出瓦斯槍和一只打火機。

轉開瓦斯槍點燃藍色噴燄,我轉身過去讓它燒斷我手腕上的尼龍繩,他們用來綑人的繩索十分紮實,燒了足足二十分鐘左右才將它燒斷,我顧不得腕上的灼傷,趕緊解開自己腿上的繩索,然後將嫣嫣放下來,她身上全是那三隻禽獸弄出來的血漬和污精,我看得心裏又一陣絞痛。

但炸彈上的時間只剩三分鐘不到,我拿了她的衣服趕緊扶著她離開,剛出門口嫣嫣突然說:「等一下,我要拿一片重要的光碟,你在這等我!」

我急著道:「我幫妳拿,放在什麼地方?」

「那地方不好找,時間還來得及,我馬上出來!」

當時我應該強行阻止她,但我遲疑了半秒!她已踏入那房間,當我直覺不妥也要跟入時,那扇厚實的門已「叩!」一聲緊緊閉上。

「嫣嫣!妳在作什麼!快開門讓我進去!」我奮力搥打那扇門,但得不到一點回應!我這才知道她根本沒想活著離開,而打算以死來抹滅肉體受到的污辱!

「妳不能這樣對我!聽到沒有!妳沒權力這樣對我……妳為什麼總是那麼殘忍!嫣嫣妳出來!我求妳……我還要娶妳……妳答應跟我一起過生活的!我不要妳作傻事……」

我恐慌狂亂無助的向那扇門拳打腳踢,直到門板已黏滿我的血跡,但我一點都沒感到痛,除了心之外!

終於,一股強烈悶爆撼動整幢別墅,水泥和油漆碎屑紛紛掉落在我頭上,我整個人空洞茫然的坐倒在地……

眼淚?那是幾分鐘前早就流乾的一種液體……


當阮書婷找到我時,已經是好幾個禮拜後的事了,那時要不是我還穿著當天離開時的衣服,可能她和我面對面看一個小時都認不出我!滿頭的糟髮、一臉鬍子、空洞的眼神、凹陷的目眶和雙頰,我一直在東岸的小鎮上漫無目地的流浪,晚上就窩回海邊那幢別墅,只記得有人施捨我吃的我就吃,也常常很久沒進過一點食物,我連自己叫什麼名字都快忘了,又哪會在意有沒有吃東西?

但有張美麗的臉卻怎麼也無法從我腦海離開,每天只要想到,不管身在何處我一樣失聲痛哭,好像只有眼淚能讓我得到暫時的抒解,但我知道,那是沒用的,只要一到晚上,讓人窒息的無名悲傷和思念,又像黑夜一樣壓得我無處可逃!

「黎書俠!你怎麼搞成這樣子?」頭頂遮陽帽,戴著太陽眼鏡,身穿小可愛熱褲、足蹬涼鞋的阮書婷,剛見到我時一張櫻桃小嘴張成圓圓的,不可思議打量著我叫道!

「我……我是誰?我叫黎書俠……我是黎書俠……」我呆滯的望著她喃喃自語。

「你當然是黎書俠!你忘了你借我的車,說去辦案幾天就會回來,結果一出去就快二個月!現在……Oh!My God……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你到底怎麼回事?」她誇張的抓著頭髮說道。

「對……我借妳車……出來查章教授怎麼死的……結果……對……結果我遇到嫣嫣……我真的找到她……她真的又來到我身邊……但是……她死了……她死了!她死了……」我歇斯底里的在她面前號哭起來。

阮書婷作夢沒想到我會來這一招,她愣愣的問說:「誰死了……你還好吧!別嚇我……你到底出了什麼事?」

我也不管她問什麼,只是想找個依靠好好痛哭一場,於是兩腿一跪,雙手抱住她柳腰,臉埋進她柔軟的胸前繼續放聲悲號。

阮書婷雖然錯愕,但我第一次主動抱她卻也令她芳心甜蜜,尤其我那麼落魄哀痛的模樣,好像更激起她母性的本能,她溫柔的撫著我那頭垢髮,憐疼的哄道:「別哭了……有我在……我們回去好嗎……我不知道你發生什麼事,但我會幫你療傷止痛,跟我回家……離開讓你傷心的地方……」

「我……我不要回家……嫣嫣她在這裏……她還在等我……她說要跟我結婚……一起……生……活……」我突然覺得天旋地轉,老實說我不知道幾天沒吃東西了,人就這樣昏倒在阮書婷面前。


醒過來時,我又回到阮書婷那張香噴噴柔軟的大床。

「你總算醒了。」阮書婷側身躺在旁邊,手撐著下頷看著我說。

離開那片海邊,我的神智似乎也恢復了正常,不過一想起那天晚上發生的事,眼淚又無聲無息滑下來。

「你怎麼又哭了?你一直這樣,連我看了都會難過……說嘛!到底什麼事讓你傷心……讓我知道好嗎?我可以幫你分擔一些。」她纖纖手指輕輕撫觸我臉上的淚痕,愛憐的說。

我閤上眼搖了搖頭,她輕輕爬到我身上,柔軟的嘴唇貼上我的唇,我沒像以前那樣推走她,這一刻我早已心灰意死,只要能麻痺我的大腦暫時不去想嫣嫣,作什麼事都無所謂。

阮書婷見我沒拒絕,靈巧的小舌也鑽進我口中,我突然握住她胳臂,她還以為我要推開她,我卻一個翻身將她壓在下面,低頭狂暴的親吻她,阮書婷沒心理準備怔了一秒,很快就閉上眼熱烈回應我。那天我彷彿要將所有壓力發洩在她身上,狠狠的頂送著她,她的身體就像暴雨中的花朵,一直到她翻著白眼,嬌軀不再有一絲多餘的力氣為止,兩人才熱汗淋淋的抱在一起睡著。

就這樣我窩在阮書婷的別墅一待就是一個月,她除了回卓家報到,扮扮卓漢德的妻子外,幾乎都是在這裏陪我。嫣嫣死後,我變得意志消沉,每次想到她為我所做的犧牲,心裏那道傷口就在滴血,我發誓要替她報仇,但是連仇人在哪裏都不知道!就這樣日復一日,我躲在溫柔鄉中麻痺自己的悲痛,用阮書婷的胴體短暫療傷,雖然知道這是不對,並不是我作人的原則,但又如何!?我現在到底是人還是行屍走肉,連我自己都搞不清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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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現在的廣告真是愈來愈玄了!誰懂它在介紹什麼嘛……不知道是哪一家廣告公司設計出來的,我一定叫我爸的公司以後別找這家!」阮書婷嘰哩瓜啦的唸著,順手將一份報紙丟在床上。

我沒說話,事實上這一個月如非必要我根本沒開過口,她也知道我心情不好,不過仍然常和我說東道西,好像只要我在她就很高興。

「抱我!」她穿寬襯衫露出一半香肩,修長的美腿盡頭也只著蕾絲小褲,活色生香坐到我大腿上,我默默的擁著她,她幸福的把臉偎在我胸前。

「那個廣告真的很扯,上面就幾個斗大的黑字……什麼『答應我,這輩子要記住我』,其他就什麼都沒了!誰知道它廣告什麼東西嘛!自以為有創意……噁……爛!」

她在我懷裏還說個不停,我本來不太會去注意她說話的內容,但這一次我卻每個字都聽進去,因為這段話彷彿勾起我記憶裏的某部份,而且是對我生命十分重要的部份!

「妳剛剛說什麼。」我開口問。

「沒有啊……我說這家廣告公司很爛。」她聽我提問題,有點意外的說。

「不是!我是說廣告裏的那些字!」

「喔!就是『答應我,這輩子一定要記住我』……怎麼?你也覺得爛,對吧!不過你如果跟我說這些話,我會很感動……就算為你死都可以。」她甜蜜的看著我說。

我卻猛然站起來,她沒心理準備,摔在床上四腳朝天。

「黎書俠!你好壞!」她披頭散髮爬起來嗔道。

我卻一把搶起床上的報紙,翻到她說的廣告,看著那幾個字反覆唸道:「答應我,這輩子一定要記住我……答應我,這輩子一定要記住我……答應我,這輩子一定要記住我……寒竹…………是寒竹……」

一個讓我早已枯涸的心又能發熱的名字,慢慢浮出我的腦海,嫣嫣的事讓我悲痛欲絕,也使我不敢再去翻掘自己的記憶,每天只會用酒精和作愛來麻痺自己,因此連寒竹都被我冰封在記憶中。現在看到這幾個字,我突然感到一絲溫暖,這一絲暖意就像春陽,一點一滴融化我凍結的心田,希望的生命嫩芽又再滋長。

我有強烈預感,這幾個字一定是寒竹想傳達什麼訊息給我!難道她也有危險?我已經失去嫣嫣,不容再讓寒竹也步一樣的後塵,果真如此,我活下去也沒多大意義了!

想到這,我忙起身穿衣,阮書婷不滿的嚷道:「你要去哪裏?」

我捧起她的臉深深的吻住她,這些天廝混下來,對她我實在有點愧疚和心疼的情愫。四唇鬆開後,她怔怔望著我,好像在猜我這一吻的意義並不平凡。

「你要離開我了,對嗎?」清澄的淚光在她眸中綻開,但她表現得很平靜。

「是!我還有很重要的事,小婷……我只能說抱歉,是我辜負妳。」我心頭酸酸的,也忍不住紅了眼眶。

她用力搖了搖頭,用手抹乾眼淚強笑道:「不用擔心我,能跟喜歡的人在一起,哪怕只有一天或一個月,我都心滿意足,跟你在一起……是我一生最快樂的時光。」

她的話竟然和嫣嫣臨死前跟我說的一樣,我張開手臂將她的臉擁進懷中,她也默默抱住我,良久,她放開我,別過頭說:「保重!」


我懷著難捨和歉疚的心,轉身離開這裏。

來到接近市區的電話亭,我打電話給石紀平,問他上次幫我打探消息的結果,他驚訝的告訴我那小鬍子幹員還來找過他一次,詢問他是否有我的行蹤,時間就在我上次剛跟他通完電話後出發去東海岸之前,因為我已經告訴他小鬍子被殺,現在這個鐵定是冒牌貨,所以石紀平只跟他說沒有。而安全局那邊也沒任何動靜,看來這些人是決定殺人藏屍、假冒到底了!

我想小鬍子是跟姓刁的一路,姓刁的又是趙俊傑的安全顧問,所以他們應該也以為我和嫣嫣早已葬身別墅中。想到趙俊傑,我心頭開始燃起怒火,嫣嫣的慘死他絕對脫離不了關係,仇我一定要報!但目前當務之急是先瞭解廣告上那些字和寒竹有沒有關係。

我來到報社,打聽那欄廣告是由誰委刊,報社給我的答覆是由一家廣告公司委刊,要我詢問那家廣告公司。

我拿著他給我的地址,終於在這城市早已沒落的一區找到那家廣告公司,讓人意外的是以這篇廣告的篇幅,光登一天至少就要幾十萬,而且據報社說它已經登了十天以上,果真如此肯定是一筆很龐大的預算,怎麼會交給眼前這家毫不起眼的廣告公司來設計?這點就讓我更加覺得不尋常。

小心擠進兩旁堆滿書報的門,裏頭只有兩張亂成一堆的辦公桌,雜物資料彷彿土石流一樣淹沒了桌面。我站在門口敲了兩下門,一顆蛋頭從資料山中出現。

「有事嗎?」蛋頭站起來,是一名五十歲以上的禿頂男人,厚厚的鏡片幾乎看不到他的眼睛,上身泛黃的白襯衫,口袋塞滿煙、皮夾和一些不知名的紙類,怎麼看都不像是搞廣告創意的人士。

「我想問一下,這篇廣告是貴公司的客戶委刊的嗎?」我攤開報紙問道。

他推了推眼鏡走出來,打量了我一下,開口反問:「請問先生你尊姓大名?」

「我姓黎,全名黎書俠。」

「黎書俠……黎書俠……」他一邊覆誦一邊在他襯衫口袋翻找:「有了!」只見他最後拿出一張小紙片,湊近眼鏡前看了看。

「人還真的來了……」他喃喃自語。

我忍不住問道:「什麼人真的來了?」

他「喔」一聲好像回過神,忙招呼我說:「對不起……我自言自語,黎先生快請裏面坐!」

我滿腹疑惑的跟他進辦公室,這裏的雜物堆到連行走都有點困難,好不容易來到辦公桌前坐下,他倒了一杯不知泡過幾十回的淡茶給我,但桌上實在也沒地方可擺茶杯,我只好一直拿著。

「我姓鄧,單名先,黎先生這次來是為了這篇廣告吧!」禿頭男子道。

「原來你早就知道我會來找你,我想請問,這篇廣告是不是一位長得很美的女孩子委託你刊登的?」我急著問道。

鄧先搔搔頭頂道:「女孩……不是耶,是一位先生,大概五十好幾了吧!」

「啊!是一位先生……怎麼會……他有留名字嗎?」我有點失望的問。

「沒有,這個客戶是我遇過最奇怪的,他直接給我一張天文數字的支票,連廣告完稿都作好了,只要我發包給報社,一直刊登到他指名的人找來為止,如果不夠他會再拿錢來,有剩的話就全歸我,我請他留資料他說不用,只告訴我如果有人看到這篇廣告找來這裏,就問他是不是叫黎書俠……你看我這家公司的窮酸樣也知道,十年加一加都接不到幾百萬的生意,天底下有那麼好的事跟那麼怪的人,還真是第一次遇見。」鄧先滔滔不絕的說。

「那他有留什麼話或物品給你嗎?」我問道。

「哦!物品是沒有,只有一個電話號碼要給你。」他將那張從口袋拿出來的皺紙片遞給我,上面除了我的名字外,還有一組電話號碼。

「他沒再說任何話了?」我再一次確認道。

「沒有!」鄧先肯定的回答我。

「好吧!鄧先生謝謝你,我可以借用你的電話嗎?」

「行,在桌上被資料蓋住了,你找一下,請隨便用。」

我從一堆紙疊雜物中挖出電話,照紙片上的號碼撥出去,電話嘟嘟嘟的響了幾聲終於接通,結果卻是電話留言!不過留言的開頭並非問候語,而是一個地址。我抄下來後謝過鄧先,立刻出發按址去尋找。


找到的地址是處於熱鬧市集的住家大樓地下室,我走下窄窄的階梯來到地址所指的單位門前,按下電鈴後沒多久,一名很普通的中年主婦出來應門。

「請問您找那位?」她客氣問道。

「呃……我叫黎書俠,有一位先生透過廣告公司給我一支電話號碼,我打去後電話留言是這個地址,所以我才找來。」我解釋說。

她一聞言,道:「黎先生,請您等一下別離開。」她將門關起來,過快半分鐘才又開門。

「請進。」

我跟著她走到客廳,有個滿頭白髮的男人背對我坐在沙發上。

「是我主人找您,他就在那兒,你先過去,我去替您倒茶。」

我繞到那男子面前,終於認出他是香格里拉的神醫左常青。

「找我有事嗎?是不是你們壇主知道我沒死,所以派你來完成任務?」我開口就不客氣的問道。

左常青微微一笑道:「黎先生真愛說笑,醫生只會救人,殺人是殺手的事,壇主怎可能派我執行這種任務?不過有一點你倒是猜對,他確實懷疑你沒死。」

聽他這麼一說,我第一個想到寒竹,再來就是虹鷹,要是香格里拉的壇主知道她們暗中放我生路,恐怕會對她們不利。

「寒竹她沒事吧!」我心裏想的,嘴裏就急著問。

「唉!沒事我就不會大費周章來找你,她現在很危險。」左常青憂心忡忡的說。

「是不是因為我?因為她放過我,所以被你們組織處分?」我急著問道。

「這只是讓她招來殺身之禍的表面原因,其實她和你的感情引起雷公子勃然大怒,以及壇主想逼她說出密光石的下落,才是最主要的原因!」

「殺身之禍!!你說她有殺身之禍!?」我一聽整個人從頭涼到腳,失去嫣嫣的愴痛已經無法痊癒,現在又聽到另一個至愛的女子有殺身之禍!我怎麼經得起接二連三的打擊?

「你先別急,她暫時還好,只不過過了陰曆九月初一就不樂觀了。」左常青道。

「我怎麼能不急?她現在到底怎樣了?」我衝到他面前急問道。

「被關起來,吊在地牢,如果九月初一煜佛慧星降臨之前再沒說出密光石的下落,恐怕兇多極少,但即使她說出來了,我怕雷公子也不會放過她,她不願意跟雷公子完婚的結果就只有死路一條。」左常青嘆氣說道。

「請你帶我回香格里拉,我要去救她!」我毅然決然道。

「我帶你回去的話,豈不是以身犯險,到時壇主追究起來,我只有死路一條。」左常青搖搖頭說。

我唯一的希望就只有左常青,如果他不願意幫我,我絕對不知道回香格里拉的路,於是毫不考慮就跪倒在他面前,誠心誠意拜託:「我沒什麼能給你,但只要你願意帶我回去救寒竹,以後我這條命就是你的,你叫我赴湯蹈火、為奴為僕我都不會哼一聲!」

再怎麼樣,嫣嫣的遭遇我不容許它再發生於寒竹身上。

左常青靜靜聽我說完,雙目柔和的凝望著我,半晌才說:「聽說當天他們要處決你時,你被宮藏虎打得很慘都還不肯下跪,但為了寒竹你可以那麼輕易跪地求我,看來她沒說錯,你果真是個有情有義的男人!可是你有沒想過?即使到了香格里拉又如何?你有能力對付那些人嗎?到時也只是多犧牲自己罷了。」

「我知道去也是死,但我救不了她,和她一塊死也行!」

「唉~寒竹這孩子我從小看她長大,還沒有一個人讓她如此癡迷過,今日見你總算知道原因。」左常青嘆了口氣又說:「寒竹不會讓你平白去送死,不過她早知道會有這一天,所以當你在香格里拉時她就作好準備……虹鷹是不是給過你一顆蜜蠟?」

「嗯。」我點頭道。

「有帶在身上嗎?」

「有。」

「拿來給我。」

我將寒竹送我當紀念的項鍊拿下來給左常青。左常青將它放在兩掌間,狀似輕鬆一壓,再攤開時蜜蠟已裂成兩半,我捨不得的看著被壓碎的蜜蠟,因為它對我實在意義非凡。

左常青好像能看穿我的心思,微笑道:「別捨不得,不拿出裏面的東西,你永遠救不了寒竹。」

他從裂開的蜜蠟中取出一片指甲大小的金屬。

「這是……」我滿臉疑惑看著左常青放在指腹上的東西。

「這是白雪死神讓人聞風喪膽的秘密。」左常青淡淡回答我。

「為什麼?我不懂?」

「香格里拉的殺手是代代相傳,每名殺手生前會將這種金屬晶片植入腦中樞,它能從每次打鬥中吸收殺手的作戰經驗和武功招術,並從中分析出最佳的搏鬥模式,當殺手死後,這片金屬將取出來傳給下一代殺手!寒竹的這片晶片有個名字,叫『冰魄』,據上面的紀錄已經傳了五千代,在香格里拉能跟她抗衡的只有壇主和雷霆。她在你要被處決的前一晚來找我,求我幫忙為你注射還原劑,並從她腦中取出冰魄。」

「五千代!」我訝異的叫道:「那豈不是好幾千年?那時人類恐怕都還用石刀石槍打仗,怎會有這種東西?」

「我從沒認為它是人類流傳下來的,包括蘇敏寺也一樣。」左常青輕描淡寫的說道。

「所以你要把這片金屬放進我腦袋,好讓我回去救寒竹?」

「沒錯,但這樣還不夠,你仍然無法對抗壇主,更不用說還有其他人。這就是寒竹要你把冰魄偷渡出來,再叫我來找你的原因。」左常青說。

「原來如此。」我心裏對寒竹的冷靜和行事周密更加折服。

「走吧!」左常青起身說道。

「去什麼地方?」我問道。

「當然是幫你作植入手術,還有乾轉穴脈。」

「乾轉穴脈?」我一點都不懂他用的怪名詞。

「那是我傾一生研究針灸穴脈的偉大成就,套句武俠小說的說法就是可以打通任督二脈,它應該會讓你的冰魄發揮更大力量,只是作用會有多大我也無法確定,全憑你個人造化,因為你是第一位嚐試的人。」左常青說。

「我知道了……左先生,謝謝你。」我感激道。

「不用謝我啦!寒竹就像我女兒,這個忙我能不幫嗎?」左常青揮揮手道。

我跟著左常青走進另一個房間,裏面竟然是十分先進的醫療設備,他得意的說這些是他多年來的成果,原來左常青每年都要出香格里拉二至三次,因為他對中西醫術之鑽研已到狂熱,不能有一天停滯研究,因此在世界許多城市都設置和香格里拉同等水準的醫學設備,方便出來時使用。

我趴在雷射手術檯上,他操作著雷射刀,好似在我後頸切開一道小縫,再將冰魄植入,整個過程很快,只感到些許灼熱後就完成了,也沒疼痛感。但接下來他所說的乾轉穴脈就費時良久,我周身上下幾乎快被他用銀針插滿,活像隻白刺蝟!每根針扎入的長短分毫都錙銖必較,左常青還用炙烈的火燄燒紅其中幾根,我咬著牙忍耐肌膚焦灼之苦,好不容易原先發紅的針降溫後,又換其他根針,這樣折騰了七、八個小時,當他完成後,我只想一頭癱倒在床上,一點都沒成為武林高手的感覺。

「你會覺得累是因為冰魄裏的微電波正要與你腦幹取得聯繫,這時會有短暫的排斥現象,睡一覺起來就好了。」左常青還在解釋,我卻沒等他說完就已不醒人事。


第二天睜開眼,我下床第一件事便是伸伸手臂、原地跳跳,看是不是真的已經如武俠小說中一般真氣源源不絕、身輕如燕!但結果是讓人懷疑的,這和昨天之前的我並沒兩樣啊!

這時門被推開,我看到左常青進來,心裏急著想問他怎麼會這樣!

「左先生……」我才一邁腳步,驚奇便已發生,瞬間左長青已到我眼前……不不!應該說我瞬間就移動到左常青面前,活像天龍八部裏的凌波微步。

他笑嘻嘻的看著滿臉訝異的我:「看起來非常成功,你的速度比寒竹快多了!」

「我……剛剛有走路嗎?」我張大嘴不敢置信問道。

「冰魄的力量會隨心而發、收放自如,平常你感覺不到它的存在,但只要意念一起就能隨心所欲,你慢慢就能學會控制它。」左常青說。

「那我現在可以跟你回去救寒竹了吧!」我急著問道。

「我沒辦法帶你回香格里拉,你得自己去。」

「我自己要怎麼去?路我都忘了!」聽他這麼說,我心裏更急。

左常青拿出一本機票,說道:「這是到拉薩的機票,你是怎麼回來的,就怎麼回去。煜佛慧星降臨前一天,香格里拉所有人都會到蘇敏寺前等待,那時組織內部的人最少,是救寒竹的最佳時機,而且沒過煜佛慧星降臨之日,壇主還不會殺她!從今天算起的第九天午時,神鳥會在原地等你,你騎著牠就能回到香格里拉,剩下的只能靠你自己了。」

我接過機票,順便又問了他一個問題:「為什麼你們壇主要逼寒竹說出密光石的下落,難道她拿走了密光石?」

「密光石不是寒竹拿走的,而是它本來就屬於寒竹所有,香格里拉裏的每一個人各有所職,像寒竹的天職是保有密光石、虹鷹是祭鷹官,她們的天職是上一代人傳承下來,即使壇主也不能過問,但這次為了煜佛慧星降臨之事,壇主卻罔顧規定逼迫寒竹交出密光石,原本他以為寒竹必定嫁給雷霆,密光石到手不成問題,怎知半路出了你這個程咬金,也讓寒竹認清他們是這樣的人。」

「原來如此……難怪審判長那些人會死追寒竹不放。」我恍然大悟道。

「距離煜佛慧星降臨還有十天,你準備好就出發吧!祝你和寒竹一切好運,我想這也是你們最需要的。」左常青說。

「……謝謝你!」我不知該說什麼,只有真心向他道聲謝,然後告辭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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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左常青說距離煜佛慧星降臨還有十天,但為了怕有閃失,我提早二天來到拉薩,出拉薩機場後,我原想找家旅館過夜先,就當我在街頭漫步找尋時,一伙十幾名面貌冷酷的大漢從對街和我迎面交錯。

雖然只有半秒不到的時間,但其中一人的臉就算化成灰我都忘不了,他是參與那晚姦辱嫣嫣的東方人。我立刻調頭尾隨他們,心頭已狂火亂竄,連握著拳頭都會發抖!只恨不得能馬上把那傢伙抓來挖心取肺血祭嫣嫣,但這裏是熱鬧的街區,如果動起武引來警察總不方便,因此我打定主意先跟蹤到他們落腳處,等晚一點再行動。

我遠遠跟著那夥人,行經一處小巷口,突然有人拉住我手臂,當時我怕跟丟,一急之下順手擒拿過肩,將拉我的人拋向半空中。

「哇呀!」被我摔出去的人驚呼一聲。我定神看才知道摔錯了人,原來他是上次幫助我回國的吳偉兆。

還好他身手不錯,幾個旋轉後平穩落地,不過著地後仍很技巧的裝作摔倒,我才發現整條街上的人都在看我們。

「唉呦……你這人怎麼這樣……摔死我了……我骨頭斷了……你要賠我醫藥費……」他呼天搶地的喊著。

我趕忙趨前扶起他,口中還配合著連聲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走太急沒看路撞到您……您哪受傷了?我帶您去看醫生,真對不起……」

就這樣兩人一搭一唱,避開路人觀望的眼光閃進小路,最後他帶我回去先前找他的那間屋子。

「你還真狠,看都沒看就動手!」他抱怨道。

「唉!真是對不起,我不知道是你,因為當時我在跟蹤前面那幫人,怕跟丟所以才……總之很抱歉。」我再三致歉道。

「那些人你認識嗎?」他訝異問道。

「認識其中一個,但他們的來歷我應該知道。」

吳偉兆看著我,我們幾乎同一時間說出:「審判長!」

「你跟蹤他們作什麼?」

「其中一個傢伙跟我有血海深仇,我要殺他報仇!」我咬牙切齒的說。

「他們都是專業殺手,你一個人行動未免太冒險了。」吳偉兆替我擔心道。

「我不怕,來一個殺一個、來二個殺一雙!」

他語帶懷疑的問:「你再回拉薩,為的是殺那個人嗎?」

「不是,只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算他注定倒楣,其實我回來的真正目的是寒竹有難,我要去救她。」

「寒竹有難?頂頂大名的白雪死神,誰動得了她?」吳偉兆吃驚說道。

「吳先生,不是我有意隱瞞,而是這事情有點複雜,從頭解釋要花很多時間,這次如果我和寒竹大難不死,再回拉薩後一定向你奉告整件事的始末。」

「好吧!我等你們!不過我要警告你,最近審判長的人大量出現在拉薩,不知他們的目的和你們有沒有關係,你最好小心行事,這個組織不但危險,而且神通廣大,包括我的上級都有他們的人,這些要不是寒竹告訴我,我都還不知道呢!」

「大量出現!?他們都在哪落腳?」我猜他們八成也為了煜佛慧星降臨,蘇敏寺內的神秘力量而來。

「在拉薩東方五公里一處停用的軍機場!」

「謝啦!我還有事要辦,後會有期。」我告別吳偉兆,依他說的方向找去。

走出市區約一個半小時步程,果然看見一處標示「軍事用地,禁止進入」,四周是高牆圍住的區域。

守大門的兩名黑衣大漢見我走近,立刻站出來,口氣極差的說道:「老兄!你不識字嗎?這裏不能進去!」

這兩個傢伙怎麼看都不像軍方的人。

我靈機一動馬上說:「我來找杉上先生。」

「杉上先生……你找他什麼事?」他們懷疑的打量著我。

「有些重要的情報要告訴他,他說可以到這找他。」我胡亂掰扯道。

「他不在,已經去……」一名黑衣漢子剛要說,就被他同伴用眼色制止。

制止他的傢伙接著道:「恐怕他不方便見你,但還有一位先生是杉上先生的助手,或許我可以幫你問看看能否見你。」

(賓果!)我想杉上的助手八成就是那個東方人,看來杉上此時並不在。

「好的!謝謝這位大哥。」

「對了!你叫什麼名字?」他原已轉身,突然又回頭問。

「我叫鄭偉。」我隨口編一個,還好反應夠快,只要稍有遲疑就會穿梆。

等了十幾分鐘,那漢子才返回,朝我晃了一下頭要我進去,我跟他進到裏面才發覺這個停用的軍機場還真不小,而且二架最新型的戰鬥直昇機停在停機坪,人員車輛忙碌往來,一點都看不出已經停用的樣子。那漢子帶我坐上吉普車朝另一頭的建築物駛去,沒多久停在一座像停機倉的建物前。

這座足可讓飛機進出的建物大門是關著的,他拉開旁邊人員通行的小門要我進去,我後腳才踏入,門就﹁砰﹂一聲被關上,裏頭一片漆黑。

還好植入冰魄後的我,即使在星光下視力依然不減,因此也不怕被人趁黑偷襲,於是緩緩向裏前進,當我走到差不多倉房的中央,數十盞刺眼的慘白燈光突然亮起,將原本伸手難見五指的空間照得比外頭還耀眼,四面牆邊堆疊的木箱鐵桶後,竄出十幾名黑影,他們持著自動步槍將我圍住。而在這些槍手後面的,正是我要找的那個東方人。

那傢伙看到我,驚訝了一秒,才獰笑著道:「原來你沒死!我以為誰那麼大膽,敢謊報要找杉上?讓我還大費周章安排陷阱請君入甕,早知是一個連自己女人都保護不了的窩囊廢,我叫人在門口打斷你腿就行了!」

我對他的污辱沒有反應,只是冷冷的注視著他,心裏想著(嫣嫣……妳要看清楚,再看清楚這禽獸的臉,我會一個一個為妳報仇……)

那傢伙還繼續大放穢詞:「……說真的,你的女人真夠正點,到現在我滿腦子都還是肏她時她那張又純又浪的臉,你知道嗎?那天我射在她肚子裏面時,她竟然還含著淚叫你名字呢!你們說可不可憐?哈哈哈……」

他接著學起嫣嫣當日痛苦叫喚我名字的聲音,整個倉房都是禽獸般的轟笑!

我大吼一聲,樑上的灰塵簌簌落下,他們被我突如其來的氣勢震懾呆了半秒,就這電光火石的瞬間,我發動了最有效率的攻擊,包括搶下一支步槍,用槍托砸碎三個人的天靈蓋!再抽出其中一人腰間的藍波刀射進對面傢伙的心臟,等到剩下的七名槍手驚覺要舉槍時,我手中的步槍早已比他們快一步,連發子彈將他們一一送入黃泉。

而那東方人唯一能作的就是張大嘴愣在當場,看著他的人在不到幾秒間變成動也不動的屍體。

「剩下你了!是嗎?」我燃燒著熊熊復仇火燄的目光彷彿要把他吞噬,他用力嚥下口水,臉色發青吞吐的說:「我……我那天只是奉命……我原本也不想動她……」

「砰!」我手中的槍發出怒吼。

可悲的傢伙低下頭,發現自己的右腿膝蓋爛了,小腿用極其怪異的角度折向一邊。

「啊……啊……哇啊!!……」他跌倒在地、抱著不斷噴出鮮血的斷腿淒厲慘號!

我將空彈殼退出,走到他面前,只用一手握槍指向他另一條腿。

「不……不要…………我錯……了……不要……殺……我……」他眼淚鼻涕都流出來,臉白得宛如死人,渾身不停抽搐,一付已經快休克的模樣。

「杉上在哪裏?」我冷酷問道。

「他……他去……香格里拉……嗚……別殺我……」

「去那裏作什麼!?」

「為……為了……蘇敏寺……」

他已經翻著白眼快昏厥。我一點都不仁慈地在他另一腿的膝蓋補一槍,近距離的發射使他的小腿立刻飛走,滿地是橫掃四濺的鮮血。

「呃……殺……了……我…………求……求你……」那傢伙現在已經改口求我一槍了結他,即使我不殺他,他也剩下不到半口氣。

「當天那個女孩求你們放過我時,你們是怎麼對她的……是不是說要讓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讓她後悔身為女人……是嗎!?好……我就讓你後悔生下來為什麼是人!」

「砰!」

我扣下扳機,那傢伙的身體劇烈彈了一下,他沒力氣再慘叫,只像條可悲的離水之魚,吸不到氧氣而翻著白眼無言扭曲,大量鮮血從他胯股湧出來,整片地板立成紅海。

嫣嫣的血海深仇我報了一小部份,但心情卻更沉重,我好像也成了殺人機器,而且還是冷酷無情的殺人機器,但一想到嫣嫣那晚受盡凌辱,最後選擇自盡來明節,對這些禽獸我就無法手軟!

我潛出去抓了一名看起來是領導階級的人物,拖進倉房拷問他這次審判長大舉出動的目的,他看到滿地的死屍,立刻明白我絕對是兇神惡煞,也不用我動手,就把行動內容全盤托出。

原來審判長還真神通廣大,數千年無人知道所在的神秘香格里拉,竟被他們透過最新衛星偏光定位技術,破解它的死角迷障,最後找出坐標方位,此刻他們正集結百人的頂尖部隊,準備一舉攻向香格里拉,奪取密光石、開啟蘇敏寺!外頭那些新型戰鬥直昇機也是為此目的而來,而杉上等人已先到靠近香格里拉之處埋伏佈樁。

「你們最高的頭領到底是誰!?」我用槍抵住他的頭問道。

「我不知道……」

我的手指慢慢往扳機壓。

「相信我!沒有人知道組織的最高層……至少我認識的沒有!」他僵硬的說。

「那我留你有什麼用?你知道的又不多!」我恐嚇道。

「不過我知道這次任務的指揮!還……還有……」他緊張的說不下去。

「還有什麼!?」我沉聲喝道。

「還有行動時間。」

「說!」

「任務的指揮是逐鹿集團的趙勝,時……時間是二十分鐘後……大部份人已經過去了。」他怕我扣下扳機,急忙一口氣說完。

「二十分鐘後!你有沒有騙我!?」我吃了一驚,還好我早來拉薩二天,否則豈不是錯過這一場可能極其慘烈的生死之戰,到時有什麼變化也來不及挽救。

「我沒騙你,不信我可以帶你去!」他為了怕下場和地上那些死人一樣,忙表示自願送我過去。

「怎麼過去?」我問道。

「坐直昇機去,我是目前這裏職階最高的,隨時都能開走外面的直昇機。」

「好!你要是敢耍花樣,我立刻可以置你於死地!即使不用槍都行!」我挑起其中一個死人腰上的藍波刀,雙指夾住刀身輕輕一折,厚逾二毫米的鋼片立刻斷成二截。

他嘴張大得幾乎能吞下整顆榴槤,這一來是絕對不敢騙我了。

於是我套上和他們一樣的外衣,緊跟他身後走出倉房,沿路果然所有人都向他行禮,看來他說他是職階最高並沒說謊。

我們走到直昇機前,一名駕駛員問道:「海格先生,您要用直昇機嗎?」

「沒錯!我有重要的事必須當面去向趙先生報告。」

「是!我來為您駕駛吧!」

「不用了!我自己來就行,你留在這裏支援。」海格推掉駕駛員,和我一起登上直昇機,這不愧是最新型的戰鬥直昇機,配備二座噴射推進器,宛若空中遨鷹般在青康藏的高山雲層間呼嘯而過,海格循著衛星定位坐標上的位置前進,半小時後已遠遠看到巍峨龐然的蘇敏寺。

這時隱約聽見隆隆的爆炸聲,好像激戰已經展開。

我正在想等會兒什麼地方降落比較適當,突然有片陰影籠罩在我們前方,抬頭往上一看赫然是頭巨大無比的禿鷹,正從上方朝我們俯衝而下,絲毫不懼直昇機快速旋轉的螺旋翼,海格哪裏見過這類怪物,嚇的立刻彈開機關砲的開關準備射擊。

「別開火!」我忙抓住他的手,同時幫他把方向桿朝旁邊拉,避開禿鷹的致命一爪,但牠立刻又從下方追來,海格急忙往上攀升,也只差幾尺險險逃過!我這才看到鷹背上有人,那是個熟悉的倩影,能這樣馭鷹的,非可愛的虹鷹莫屬了!

「怎麼辦!?」此時海格面露恐慌問道。

「有沒有對外廣播系統?」我問道。

「有!在你右下方。」這時禿鷹又發動另一次攻截,他一邊說一邊閃避鷹擊,情況十分驚險。

我找到廣播器,拿起來朝虹鷹喊話:「虹鷹!我是黎書俠,快讓牠停下來!」

遠遠看虹鷹張大嘴,趕忙趴在禿鷹耳邊,禿鷹才倏然停下攻勢,她飛近直昇機,手指著附近一座平坦的山頭要我降落。我告訴海格,幾分鐘後我們平安降在山頂,一下直昇機,虹鷹便以百米的速度張臂向我跑來。

「黎大哥!我好想你!」她撲進我懷中叫道。

「我也是。」我輕撫著她的柔亮秀髮,心頭暖烘烘的。

「你走以後……發生很多大事……寒姐姐……被師父關進牢裏……我也被放逐到天鳥閣……」她一邊哭一邊向我吐訴。

「這些我都知道……是我連累妳們,現在我已經回來了。」我說。

「你回來我很高興……但,以我們兩人的力量想救寒姐姐脫困,根本不可能啊……」她講到傷心處,水嫩的朱唇又顫抖起來,大大的眼睛也湧滿淚水。

「不一定不可能,寒竹早就作了準備,我們仍有一線希望。」我安撫她道。

「啊!?什麼準備?」她意外的問。

「說來話長,當務之急是先去香格里拉,妳應該知道審判長對你們發動攻擊,意圖硬搶密光石的事吧!」

「知道,所以我才急著趕回去幫忙。」

「那就快點走吧!晚了怕來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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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我拉著虹鷹改乘禿鷹飛往蘇敏寺,我特地要她讓禿鷹飛高一點,到達蘇敏寺上空,已有七架戰鬥直昇機在我們下方,將近百名的白衣特種部隊集結在香格里拉廣場,有幾名在石階前安裝物體,不一會兒他們往回跑,幾秒後突然一聲轟然巨響,石階炸出火光和大量砂塵!原來是想炸開香格里拉的入口。

但這個行動顯然沒成功,不一會兒他們又再回到石階前繼續第二次嚐試,讓我感到不解的是香格里拉竟沒人出來應戰,任由這些入侵者在它門前搞爆破,難不成是畏懼他們火力強大,所以躲在裏頭不敢出來嗎?這實在不像香格里拉強悍的作風!

「妳師父、師兄都跑哪去了?怎麼沒出來應戰?」我問虹鷹道。

「我也不知道。我是聽鷹老大說有人襲擊香格里拉,才趕緊回來。」

「難道香格里拉裏面出事了?」

「你別嚇我!那寒姐姐會怎樣……」虹鷹臉色煞白,快哭出來似的。

「我只是亂猜而已,別怕。」我柔聲安慰她,其實自己也很擔心。

我正在想該如何因應時,石階前又爆破一次,這一次的威力出人意外的強大,地表彷彿被掀起一層,前方四十五度內,幾十名白衣部隊竟被爆浪的強大威力轟得屍骨無存,連停留在空中的直升機都像喝了酒似的亂成一團,當中兩架不小心撞在一起,頓時爆出駭人的火球,雙雙墜落深不見底的峽谷!

還好我和虹鷹飛得夠高,否則恐怕也會被這波爆炸波及,這時香格里拉廣場前已是一陣大亂,七、八十名白衣人東奔西竄,不過畢竟是訓練精良的部隊,很快又進入戰鬥隊形。這次的爆炸好像已將石階內的通道入口炸開,但我從上往下看,剛剛那場爆炸似乎不像是外面爆破的威力,而是從裏面向外炸出!

我的猜測果然沒錯,煙塵才剛消退,那些白衣部隊訓練有術的相互掩護,正想進入通道,突然又是轟然巨響,火龍般的烈燄四射,轉眼地上又多了數十具死屍和斷手缺腿、淒厲哀號的士兵。

剩下一半不到的人員開始失去冷靜,他們退到兩側,改由直昇機用機關砲朝通道口密集開火,怎知才幾秒時間,一枚飛彈從蘇敏寺前拖著長長尾煙直奔開火的直昇機,那架直昇機想閃避已來不及,在半空中炸成了碎片!

第一顆飛彈一擊中的後,緊接著二、三、四……顆飛彈宛如平地而起的蜂砲,數十條濃煙同時竄向僅剩的四架戰鬥直昇機,那些直昇機即使已用最快速度想撤離險境,卻仍無一倖免,一一成了燃燒的廢鐵。

我和虹鷹驚訝的看著整個過程,原來香格里拉早就有充足準備,埋伏在蘇敏寺周圍發射刺針飛彈的人,在殲滅敵機後現身,遠遠看去像是提青龍、宮藏虎等人。

審判長失去制空優勢後,香格里拉的守護部隊黑天金剛宛若紅色旋風從密道傾巢而出,轉眼將僅剩不到半百的白衣人團團圍住,白衣部隊雖有槍在手,卻反而將槍械扔到地上,我以為他們認為敗象已露決定投降,怎知不到半秒事情又有了變化,所有白衣人不約而同發出怒吼,轉眼功夫每人體形暴漲一倍,很似用了當日丹察使用後會變大金剛的那種注射液,只不過效果顯然比丹察那時還強上幾倍,一場生死肉搏一觸即發,黑天金剛雖然人數和地利佔上風,但變身後的審判長部隊一個個能以一敵三,這場打鬥陷入了勝負難明的慘烈戰況。

「現在我們怎麼辦啊!黎大哥?」虹鷹附在我耳邊問道。

「趁他們打的火熱,我們去救寒竹吧!」我說。

「好!」虹鷹應了一聲,趨鷹往下降,到離香格里拉還有幾十公尺的高度,我攔腰抱起她,她以為我想幹嘛,暈紅著臉甜滋滋的望著我:「黎大哥……這種時候你還……」

她話沒說完,我朝她一笑:「妳身材不賴喔!」就縱身往下躍!

「哇!」虹鷹沒想到我在這種高度會抱著她跳下去,當場嚇得雙手蓋住眼睛發出慘叫!

「喂!到了!」我叫醒她,我們正好落在入口前。

她偷睜開眼,一張小嘴還張得圓圓的:「黎大哥……你幾時變得這麼厲害?」

我正待回答,一柄利斧挾帶勁風從我頸後掃來。

「小心!」虹鷹大叫。

我卻頭也不回,右手雙指倏然一出!斧刃已被我捏在指間,隨即手腕一翻,那柄重逾百斤的古式大斧從一名黑天金剛手中飛脫!同一時間,我用跆拳的後踢動作,將那名黑天金剛踢出足足十數公尺遠,還撞倒正趕來支援的另二名黑天金剛。

「哇!你真厲害!我崇拜死你了!」虹鷹跳起來在我臉上用力親了一口!

「別鬧了!快找寒竹!」我拉著她往通道裏跑。

香格里拉內部宛若唱空城,任我們一路狂奔,竟沒有一人出來阻截我們,壇主和雷霆也都不在,虹鷹帶我經過大廳,穿過複雜的通道,來到關犯人的地牢,一間一間打開卻都沒發現寒竹的芳蹤。

這種詭密的氣氛令我不禁著急起來:「怎麼回事?寒竹不是被關在地牢嗎?」

「我也不知道……啊!難道……」虹鷹臉色突然變得很差。

我感到事情不妙,忙問道:「怎麼樣!?」

「她被帶去馬閻殿!那是處決叛徒的刑場!」虹鷹自己說著,眼眶已經紅了。

「快走!離煜佛慧星降臨還有將近一天的時間,沒找出密光石前,他們不會殺她!」

於是虹鷹帶我回到大廳,再經另一條通道跑到盡頭,她的手印上石壁開啟石門,出現一道深不見底的往下階梯。

為了節省時間,我抱起她三步併一步,簡直用飛的往下跑,饒是我的速度已經比風還快,到達最底層也花了三、四分鐘的時間。

我放下虹鷹,這裏感覺讓人很不舒服,陰森的空氣、閃爍不定的火光,一種接近死亡的氣息籠罩整個空間。在面前是一座高逾十尺的石門,石門兩邊站立兩尊馬頭人身的巨大石獸,怒眼獠牙面目猙獰,手持巨斧和索鍊,彷彿是地獄來的使者,難怪會叫馬閻殿。

「就是這裏面嗎?」我問虹鷹。

「應該是……我也第一次來。」她眼神顯得極度不安,恐懼明顯流露在臉上。看來這個地方對她而言很是恐怖,我忍不住伸手摟緊她肩膀,發覺她渾身都在發抖。

「別怕!黎大哥在。」我柔聲安撫道。

「嗯……有你陪我……去哪而都不怕……」她接觸到我安定的眼神,情緒才漸漸穩定。

「怎麼進去?」我問。

「我試看看我能不能開這扇門。」虹鷹走到門前,伸出她的纖掌蓋在平滑區域,沉厚的石門「匡」一聲,以十分遲緩的速度慢慢往兩旁分開。

「成功了!」開啟石門的喜悅讓虹鷹忘卻幾秒前的恐懼。

石門才開一人勉強可進的寬度,裏頭已見一名身形窈窕的女子雙臂被吊起,只有足尖碰地。

虹鷹大叫一聲:「寒姐姐!」便往裏頭跑。

「等一等!危險!」我急著衝過去想抓住她,但石門寬度還不夠我擠入,只延遲那麼十分之一秒不到,一根利箭已經穿過她柔軟的胸膛!

「不!!」我發出狂吼!她嬌軟的身軀宛如斷線風箏跌進我懷中。

事情突然到連虹鷹自己都沒發覺怎麼回事,直到她感覺呼吸困難,看向自己胸口那根只剩箭翎在外的鋼箭,才流下淚望著我。

「虹鷹,妳……別怕……黎大哥在……」我抱緊她漸漸變軟的身體,悲痛欲絕不知該說什麼。

她微微張嘴,斷續而艱難的說:「黎大哥……一……定要……救……出……寒姐姐……過幸……福……的……生……活」話剛說完,就含著溫暖笑意闔上雙眸。

「虹鷹……我沒保護好妳!黎大哥對不起妳……」這一刻即使萬箭穿心都無法彌補我悲痛和自責的心情。

「虹鷹……」被吊著的女子抬起頭,她果真是寒竹,只是臉色蒼白得可憐,美麗的眼眸也為虹鷹的犧牲掉下淚珠。

「寒竹……」我望向她,百感交集輕喊她的名字,心愛戀人久別重逢應有無限喜悅,但虹鷹的死卻讓這一切蒙上哀痛。

「書俠,你來了……虹鷹她……我沒想到會這樣……」她身上只有一件白色薄罩,纖細的胳臂被鎖在鐵鍊上,薄罩裏美麗的曲線隱隱若現,一雙玉腿幾乎暴露到大腿根,瘦美的細踝也被鋼鐐銬住,麗足弓起,只剩十根修潔玉趾勉強踮在地上。在她性感的鎖骨下方,有三根細長的金屬管插入雪白嫩胸,白衫上也沾染幾滴紅血。

「他們是怎麼對妳!?」看到心愛的人如此,我眼裏噴出怒火問道。

話聲才歇,一串狂妄的笑聲從暗處響起!

「哈哈哈……你這廢物還敢來自投羅網!」一名手持十字弓的男子走到寒竹身後,原來是雷霆。

「是你殺了虹鷹!?」我眼中充滿殺氣,憤怒的看著那把十字弓問道。

他丟下手中的十字弓,冷笑說:「那個吃裏扒外的小賤貨,犯了香格里拉的大忌,留她何用?」

「你太殘忍……我們看著虹鷹長大,她把你當兄長看待……你卻忍心殺死她,你還是不是人?」寒竹掉著淚,怒視雷霆道。

「我殘忍!?哈哈哈……我殘忍嗎?難道妳就不殘忍?我們在一起幾年?從小大家就認為我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妳卻忍心背叛我去跟這平凡的廢物!他哪一點比得上我?」雷霆俊美的臉龐此刻因妒恨而扭曲,巴不得把我和寒竹生吞活剝!

「感情的事不能勉強……」寒竹閉上眼說。

「我不想聽妳廢話!再給妳一次機會!在這廢物面前,妳要選擇我還是他?」雷霆怒喝道。

「我說最後一次,我死也是書俠的人!」寒竹毫不猶疑的回答。

「很好!」雷霆眼中暴出兇光,我感覺不妙正要採取行動,他卻如閃電般抓住寒竹胸前其中一根金屬細管往外抽。

「啊!」寒竹一聲哀鳴,比髮絲還細的鮮血不斷從胸前噴出,染紅一小片白衫。

「寒竹!你敢……」我又驚又怒剛踏向前,雷霆又抓住另一根金屬管。

「你最好別輕舉妄動!」他獰笑警告我:「這三根金屬和她的心脈相連,我每拔一根她就接近死亡一步,三根都拔出來,你就跟她的屍體結婚吧!」

「你想怎樣?」我咬牙切齒問道。

「我要讓他死前看著妳變成我的新娘……哈哈……」雷霆邪惡的笑聲轟炸我腦門,嫣嫣在我眼前受辱的一幕記憶猶新,現在卻要在寒竹身上重演!

我不能容許這種事一再在我生命中發生!

在雷霆得逞之前的瞬間,我採取了行動!那是快到連我都無法置信的速度,不到一眨眼我已來到雷霆面前,他一定以為自己在作夢,瞪大眼睛無法置信看著我。

等我五指如勾抓向他的臉,他才恍如夢醒忙往後退,饒是如此,我還是抓到一團軟物,拿到眼前竟是一付人皮面具,再抬頭看雷霆,他原本俊美無雙的容貌,此刻卻變成焦破扭曲,醜怪無比的一張臉。

他初時還傲然怒視著我,但看到我和寒竹那種見鬼般的驚訝表情,才從憤怒慢慢變成疑亂和恐慌,他雙手顫抖的摸上自己的臉,眼睛再移往我手上抓的人皮面具,先是從喉頭發出不甘的嗚咽,嗚咽聲愈來愈大,最後變成驚心動魄的哭號。

「我不會原諒你們……我不會原諒你們……」

他的聲音宛若野鬼般淒厲,連寒竹都閉上眼不忍聞聽。

我雖作夢也沒料到俊如天神的美男子,原來是人皮面具的傑作,面具下是張醜破不堪的臉,但我相信沒人可比得上寒竹受到的震撼,她從小青梅竹馬一起長大、曾經深情相許的二師兄,竟然是一個她沒見過真正長相的男人。

我怔怔看著這一幕,直到雷霆目露兇殘,獸吼一聲朝我撲來才急忙後退,我意在引他遠離寒竹,因此且躲且退不還手,雷霆似乎已經瘋狂,他的攻勢就如猛虎出柙,一擊未中立刻又追,完全是致命的殺招,決定要和敵人同歸於盡。

我被他逼退到靠牆處,他窄小扭曲的怨毒眼珠全然不像人類,見我已無後路,更像猛禽撲殺獵物般,手刀疾如燕剪朝我咽喉和心口而來,只不過他依然撲了空!而我也發動了第一次攻擊,閃電般移動到他身後,勁掌擊在他胸背,他飛向前重撞在牆上,倒下來時噴出一口鮮血。

「我要殺了你這廢物!」

怎料失心的他完全不顧傷勢,大吼一聲翻身又朝我飛撲而來,我沒往旁邊閃躲,而是順勢直接往後仰,以不可思議的角度形成鐵板橋,同時重拳疾出打在他的胸口!

「唔!」他一聲悶叫被我打上幾公尺的空中,我比他還快旋身而上,腿彎勾住他脖子往牆壁甩,他完全失去地心引力再度和牆重吻,這次摔下來後他又噴出幾口鮮血,想撐起身子卻已力不從心。

我緩緩走向他,一把提起他稀疏的頭髮,他怨毒的眼神沒因為身受重創而有稍減,反而更讓人覺得厭惡和作嘔!

「書俠……別殺他……」寒竹虛弱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

我回頭望向她,她神色黯然說:「不管如何……他曾經是我愛過的人。」

我給她一個瞭解的眼神,起身走向她為她鬆綁,才剛從繩鍊上解下寒竹,就聽到雷霆怨恨嘶啞的叫道:「我不會……讓你們羞辱我……」一轉頭,他已將一把利刃插進自己胸口,寒竹只看一眼就把臉轉過來靠在我肩上。

「走吧!我帶妳離開這裏。」

我抱起虹鷹的屍體,扶著寒竹正要離開,門口突然閃過白影,一股勁風掠過我身側,只聽見寒竹一聲淒叫,我趕忙看她,胸前的金屬細管又少了一根,血線噴出足足有一尺遠。

「你們害死了我兒子,還能活著走出去嗎!?」天外天壇主雷赫站在門口,手中拿著原在寒竹身上的金屬細管,他一臉的憤怒和肅殺讓人頭皮發麻。

看來這場惡鬥勢在難免了!我扶寒竹靠牆邊坐下,再放下虹鷹屍體。

雷赫也走向雷霆,面色悲痛的扶起他的頭將他抱在懷中:「霆兒……爹對不起你……十四歲那年的悲劇讓你容貌盡毀……你怕心愛的人從此不理你……每天戴著面具作人……沒想到還是這種結局……放心吧……我不會讓害你的人好過……我要他們死後也當你的奴隸……」

我不知道雷霆十四歲那年發生了什麼事,但我知道接下來發生的事絕對不好應付,因此早已繃緊全身的戰鬥神經。

雷赫緩緩站起來,細長的鶴眼綻出光芒,只見他雙手倏然朝前一抓,一股無形的勁風從我耳邊掃過,它的目標不是我,而是寒竹,我急忙縱身後翻擋在寒竹面前。

「叭!」一聲清響,我腰間的衣片飛散,腹部多了數爪傷痕,剛才他就是用這種隔空發力的方式拔走寒竹胸前的金屬管。

雷赫大吼一聲,接下來他的雙爪就沒停過,宛若千手觀音般不停出掌,無數勁力籠罩我和寒竹,我左擋右格,使出吃奶的氣力將它們化解,身上卻早已傷痕累累,衣服成無數碎片飛舞!雷赫的攻勢毫無間歇,他長嘯飛躍,二臂大展,手指如鷹爪朝我撲殺而來,還未觸及我身體,我就感到二股強大力量要撕開我胸膛!

「啪!」只見胸前衣服裂為兩半分飛二尺之外,血淋淋的十道深溝烙在肌膚。

「唔!」我按著胸一腿跪地。

「死亡的滋味還不錯吧!哈哈哈……」雷赫站在我面前,目露報仇兇光獰笑道。

「我不會讓你痛快一死,我要斷你四肢、挖你眼珠、勾出舌根,讓你像蛆一樣活幾十年……至於妳!寒竹,妳必須跟我兒子在一起,妳是屬於她的,妳必須跟霆兒的屍體一起生活到老死為止!哈哈哈……」那老變態興奮的說著,看來變態這檔事還是有遺傳吧!

寒竹虛弱的聲音又在我耳邊響起:「書俠……冰魄的威力……在於速度……要發揮速度……就必須心中無情……」

我靈光一閃,『心中無情』!要怎麼無情?對了!心死就能無情!我閉上眼回想嫣嫣死前的一幕,惟有那個悲痛欲絕的回憶會讓我心死。

再睜開眼時,我的意念未到,人就已來到雷赫眼前,他吃驚退了一步,我的拳比他快,砰然一聲,他已被我轟出兩步遠。

「你……」他待出招,我又已搶到他身後,一記旋踢掃中他後頸,這老傢伙往左踉蹌四、五步,停下來時臉色鐵青。

「你已經不是我對手,看在你是寒竹師父的份上,我不會殺你,你走吧!」我冷冷的說。

「哈哈哈……」雷赫聽到我說的話開始狂笑,足足笑超過一分鐘才停下來:「你不殺我?我第一次聽到有人跟我說這句話,十分有意思!剛剛我是說不會讓你痛快一死是嗎?現在我改變主意了,你準備受死吧!」他厲喝一聲,滿頭白髮無風豎立,全室吹起無形的內勁,看來是準備用全力一搏了。

但他怎麼都沒料到我的速度已快到超越腦波,就像有股自己都不知道的意志趨動我身體,老傢伙還呼呼呼的在運功,我的重拳便已轟到他下巴,內力被我轟得四破五散的他口中鮮血足足噴出二尺高,直直的往後栽倒,就再也沒起來過。

「妳怎麼樣?」我趕忙過去扶起寒竹問道,她的臉色已經十分不樂觀,鼻息微弱氣若游絲。

「書俠……我想我是不行了……那些金屬管插進我心脈……拔出一根……會損及五臟終生難癒……拔出兩根……就已經難活命……不過我能再見到你……死在你懷裏就滿足了……」她掛著淚,笑著對我說。

我心中一股難言的痛苦,緊緊摟住她道:「我不准妳死,如果妳死了,我一定去陪你……妳知不知道我一個人過得好孤單?如果還要再這樣活下去,我寧願跟妳一起死……」

「書俠……答應我要好好活著,一輩子記得我……」她冰冷的手顫抖撫觸我沾滿淚水的臉龐。

「我不要!我不要這樣!」我像個任性的孩子,抱著她痛哭央求,若讓嫣嫣的哀傷再一次重創我心靈,我真的沒什麼勇氣可以繼續活下去。

「我死之前……想再到蘇敏寺看看……你帶我去好嗎……」她聲音愈來愈微弱的說。

「妳不會死……我要帶妳去找左常青!」我突然想到左常青。

「沒用的……他人不在……就算在……也救不了這種傷……」寒竹咳了兩聲,繼續說:「我最後的心願……是在蘇敏寺前……待在你懷裏靜靜死去……」

「好!我帶妳去!」我決然答應,心中早已打算如果她走了我也不再獨活。

我找了繩子將虹鷹的屍體縛在背上,她生前那麼怕這個地方,死後說什麼也不能放她孤單在這裏,再抱起寒竹,沿原路走出香格里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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