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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穿越] 薩沓-『天鎖』(全文完)

薩沓-『天鎖』(全文完)

~第一章~

「黎書俠,準備一下,你可以出獄了。」戒護員隔著鐵門的小窗宣佈,雖然等這一天等了很久,但真的等到了,我卻沒有特別興奮的感覺,對未來的恐懼和茫然反而充滿心中。

五年了,外面的世界會變成怎樣?出去後能到哪裏?以後靠什麼生活?這些對我而言都還算是遙遠的問題,因為就連今天晚上要住哪裏,我都還沒開始想。

不過當穿回五年前換下來的衣褲時,心頭還是禁不住熱起來,監獄裏的囚服讓我覺得有千萬斤重的罪惡壓在肩頭,現在能換回一般人的衣服,雖然不代表我能卸下曾犯過的罪孽,但至少法律上的責任我已經還清了。

出了監獄大門,我並沒聽戒護員要我別回頭的勸告,還是忍不住駐足了半分鐘,朝這座囚禁我近二千晝夜的巨大水泥建物憑弔一番,才默默轉身,頂著豔陽往市區方向走去。

從這裏到市區,少說有十幾公里的路程,我想多呼吸點自由的空氣、也想藉走這段長路來思考未來何去何從,因此當我徒步到達市區時,已經是華燈初上、車水馬龍的傍晚。

站在這曾是那麼熟悉的都市,雖然景物有所改變,但我心中的地圖卻仍然清晰如五年前,南來北往的馬路和複雜的小街道對我而言都不是問題,只是有種強烈的生疏,好像自己從不曾屬於這裏。

漫無目的的找到一家小旅館,當做今晚棲身之所,明天再去找一位朋友,看他是否願意收留我這個聲名狼藉的人在他那裏工作。

洗完熱水澡後,我扭開電視、點了根菸躺在床上,好久沒有這種悠閒輕鬆的感覺,從五年前出事的那一晚開始到現在,心情第一次好轉。以後的事以後再來煩惱吧!短暫的鬆懈,彷彿讓我拾回多年不見的的開朗個性。

電視正播著新聞,我迷迷糊糊的有點睡意。

「……逐鹿集團與美商史特密集團簽約儀式,今天在凱悅飯店舉行,兩家跨國集團將共同斥資五十億美元,建立亞洲最大生化科技研究總部和生產基地,這次簽約儀式逐鹿集團是由少東趙俊傑出席,趙俊傑的準未婚妻章嫣嫣也第一次在公開場合露面,這對商場上最引人注目的璧人儼然成為全場鎂光燈的焦點……」

我一震、從床上坐起身。電視螢幕還停留在這則新聞的畫面,一位勻婷清麗的佳人和英俊高大的男士站在一起,那男人溫柔的摟著她的香肩,兩人大方的向鏡頭微笑,這幅賞心悅目的畫面,任誰看了都會讚嘆和嫉妒。

「章嫣嫣」這五年來我努力想忘卻的名字和容顏,現在出現在眼前,我顫抖的伸出手想觸摸她,雖然能摸到的只有螢幕,但自形慚穢的我,最後還是縮回了手,這時電視新聞也已經跳到下一則了。

被打亂心波的我再也睡不著,發抖的點了根煙,用力吸吐幾口。

「黎書俠,你還有什麼資格想人家?她認識你已經夠可憐了!現在有那麼好的歸宿,你應該祝福她才對!」我把煙頭捻在自己的手背上,想藉由灼痛來讓自己清醒。

但是臉上癢癢的,手一摸,竟然是不爭氣的淚水,難道到了這種地步,我還不死心嗎?為了讓自己清醒,我忙亂的找到旅行袋,從裏面翻出一張摺得方方正正的泛黃報紙,深吸了口氣、作好心理準備才將它攤開。

「黎書俠初審判十年有期徒刑,被告不再上訴」我喘著氣強迫自己把每一個字讀完,每次忍不住想到她,我就會將這份舊報紙翻出來,逼自己讀完它,看起來簡直像自虐,卻能幫助我遺忘想忘的事。

距離上一次拿出這份報紙已經有二年了,我原以為自己可以放下一切,沒想到今天再次看到她的倩影,還是在心中造成那麼大的衝擊,原來這五年的牢獄生活,並沒讓我忘記想忘的人。

走了大半天路的我,雖然心中百感交集,最後還是不敵睡魔的侵襲,抱著報紙入眠了,這個晚上睡得很不平靜,從一個惡夢進到另一個惡夢,彷彿永遠走不出來,夢裏我孤身在投射燈光下,四週一片黑暗,不敢跨出一步,黑暗中許多熟悉的臉孔逐一出現,他們輪番上來指責我的罪行,我跪在地上不停懺悔,咒罵的聲音卻沒歇止,反而愈來愈嚴厲、愈來愈大聲,不知過了多久,那些聲音終於停了,我偷偷睜開眼,看到一雙優雅的鞋尖在我面前。

「書俠……」

是她沒錯,雖然已經事隔五年,但她叫喚我名字的聲音,就算在茫茫人海中都可以認得出來,更何況現在周遭一片死寂。

我壓抑激動的心情,緩緩抬起頭,修直優美的小腿、欣長勻亭的腰身逐一收入眼中,最後終於接觸到她清麗的容顏。

「為什麼要這麼作?」她憂傷的問我。我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她溫柔的質問,只能一直說著對不起,希望能從她眼裏感受到一絲暖意,但她柔美的臉龐卻有堅毅的責備之情,我知道她永遠都不會原諒我了。

「嫣嫣,我們走吧。」這時一名高大英俊的男子從黑暗中出現要帶她走,我狼狽的低下頭,心中只祈禱他們快點離開,饒過這個已經付出慘痛待價的罪犯,我聽到嫣嫣悠悠的長嘆一聲,清脆的鞋步聲總算漸行遠去。

(總算走了……)我虛脫的跪倒在地上,以為可以茍延殘喘。

「畜牲!你有什麼臉來見我!」上方突然又傳來一聲暴喝!我嚇的抬起頭,一雙佈滿血絲、燃燒熾烈怒火的銅玲大眼正逼視著我。

「章教授……我知道錯……原諒我……」我在地上縮成一團,像隻可悲的老鼠般乞求原諒,但那雙發紅可怕的火眼卻愈逼愈近,我的身體已經開始在融化了,皮膚肌肉變成黏黏的液體流下來……就在我感覺生命快走到盡頭時,遠方傳來陣陣清脆的鈴聲,像是天堂來的梵音,我仰頭看見一位神仙般的女子緩緩降下,鈴聲隨著她的到來而來愈清晰,那女子的容貌,好像嫣嫣,她向我伸出手,我感動得發抖、說不出話來……

「鈴……鈴……」鈴聲已經到我耳邊:「嫣嫣!」我大叫一聲,眼前的一切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旅館房間的天花板,床邊櫃上的電話不知響了多久,我有氣無力的接起它,原來是櫃檯問我要不要續房,看了看手錶,已經是早上十一點半。

「不用了,我等一下就退房。」答覆完櫃檯後,我才發覺自己一身黏汗,趕緊再沖了一次澡,才收拾行李下樓去Check Out。

離開旅館後,我能找的人,就只有入獄前最好的朋友石紀平,他是唯一來探望過我的人,還告訴我出獄後可以去找他, 他在一家七星級的飯店當主管,可以安排我一份餓不死的工作。

我先撥了電話給他,石紀平聽到我出獄,在電話那頭顯得十分高興,好朋友就是這樣,當全天下的人都唾棄你時,他還是會給你溫暖的擁抱。我和他約下午一點在他工作的飯店碰面,當我到達飯店正想向櫃檯詢問時,石紀平已經張著雙臂迎向我來,他有一百八十幾公分的身長,虎背熊腰,蓄著整齊的短鬚,看上去很像外國人,十分有派頭。

「書俠,恭喜你!看到你真好!」石紀平用力的拍著我的背說道。「謝謝你,紀平!」我感動的有點想哭,這五年來我所體驗到的人情淡薄,絕對不是一般人可以想像的,這個擁抱把我禁錮在冰點的心融化了許多。

「我們坐下來談吧,順便叫點東西吃。」石紀平環著我肩膀,帶我到飯店的西餐廳,為我叫了一份德國豬腳,強迫我一定要吃完它:「雖然沒有豬腳麵線為你去霉氣,但是本店的德國豬腳可是有名的,吃完包管你以後一帆風順,以前的倒楣事都離你遠去。」

「謝謝,不過我是罪有應得,說不上是遇到倒楣事。」我苦笑回道。

「書俠,你是什麼樣的人,別人不懂,我難道會跟他們一樣嗎?說真的,我一直不相信你有作那件事,但即使你真的作了,我也相信一定是在某種失常的情況下所犯,而不是你所能控制的。」

「不管是不是失常,總之不應該做的就是錯事,何況我犯的是那麼不容於天地的罪過,所以受到再多的懲罰都沒話可說,不過我真的很謝謝你對我說這些話,紀平。」

「好吧!不過你要答應我,千萬別折磨自己,也不要看不起自己,否則這輩子就再也沒有機會翻身了,知道嗎?」石紀平真摯的拍著我肩頭說道。

「嗯!」我回報給他堅定的承諾,並大口啃下他為我點的佳餚。

石紀平突然看著我,一付欲言又止的樣子,我滿嘴食物問他有什麼事,他這才說:「她有沒有去看過你?」我黯然搖了搖頭。

「唉!石紀平有點為我打抱不平的嘆惋,我卻打斷了他的話:「任誰換成是她,也都不會再理我,我對她至親的人作出……」

「好了!算我不好提到她,我們別再說這件事了,你今後有什麼打算?」這次換他打斷我,我厚著臉皮回答不知道,其實是想要他幫我安排。

「如果你願意可以在我這裏工作,只不過暫時可能要屈就你作些粗活,我知道你的才華不應該是作這些事的,但我們是老朋友了,我也無需對你婉轉,你剛出獄,人事上我可以幫你保證,反正人事主管和我是拜把之交,只不過若要坐辦公桌,就必須經過比我高層的主管看過,要通過恐怕比較困難,不過你放心,你作一陣子後,我會找機會讓你到合適的位置。」石紀平怕我不能接受,努力的向我解釋。

「紀平,真的謝謝你,現在我只要有一份工作就很滿足了,一切都聽你的。」我感激不已的稱謝。於是就在他的安排下,我見過人事經理,他和石紀平一樣都是十分爽朗的人,我在那裏填完了基本資料和表格,他領我到我要任職的宴席組,宴席組的組長Sandy是年約四十、給人第一印象十分幹練的女人,石紀平是她的主管,她知道是石紀平引薦我來,對我有十分和氣。向我說明我要作的工作後,Sandy問我有沒有什麼問題。

「沒有,以後請您多關照。」我答道。

「你以後叫我Sandy就好了,我們都這樣稱呼,你有沒有英文名字?」Sandy微笑著問。

「Charles」我告訴她我的英文名字。

「Charles,歡迎你加入我們」Sandy伸出手來。

「謝謝!」我禮貌的握住她的手答謝。

「對了,有時候某些重要的宴會會結束得比較晚,要有人留下來收拾,所以我們常有同事必須在飯店過夜,如果你不介意長住飯店員工的輪班寢室,我想就由你固定下來負責這項工作,薪水方面我會向上面爭取多一點。」Sandy善解人意的問我意願,我猜想得到這也是石紀平的安排,他知道我沒地方棲身,身上也沒什麼錢,所以讓我住飯店的員工寢室無疑是解決了我最大的困難,加上Sandy問得如此有技巧,我也就毫不尷尬的答應下來。

員工寢室是一個約五坪大的房間,雖然有點簡陋,但冰箱、電視、冷氣等家電設備一應俱全,對於住了五年監牢的我來說,再也沒比這裏更舒適的地方了,於是當晚我就已經搬到員工寢室,隔天開始上班,展開我重生的生活。

~第二章~

在飯店工作轉眼已經一個月,一切都還算平靜順利,漸漸適應了正常人的生活,也恢復一些以往開朗的個性,雖然心中的陰影不是幾個月就能擺脫得掉,我想它一輩子都會跟著我,但至少偶爾已經可以和同事們談天說笑,短暫的忘卻不堪回首的往事。

但人畢竟擺脫不了過去,即使我很想隱姓埋名的過一生。

這天,我們接到一個重要的Case,是逐鹿集團的副總裁趙俊傑,和他的準未婚妻要在我們飯店的頂樓花園餐廳訂婚,還要開放給媒體採訪,當我知道這個消息,直覺反應是要避開它,其實歷經五年自譴和自虐式的生活,我已經很能壓抑自己的情感,聽到這件事後的悵然心情並沒流露在外,我很清楚自己現在根本不配再提到嫣嫣,更不用和她的未婚夫相比,何況她現在即將嫁入豪門,趙俊傑又是現下最紅的年輕企業領袖,難說有些傳播媒體早將他未婚妻的身世調查得一清二楚,萬一我不小心被認出來,豈不是讓嫣嫣當場難堪!

不過我還來不及提出假單,Sandy就向我們宣佈當天需要很多人手,任何人最好都不要請假。我唯一能求救的只有石紀平,偏偏他這時又出國洽公,要三週後才回來,宴會卻在二個禮拜後舉行,不知如何是好的我,只好硬著頭皮去和Sandy商量。

「你要請假?老實說有點困難,Jessica也想請那天,才剛被我駁回,你為什麼一定請那天呢?」Sandy看著我問道。

「因為……唉……我一時很難解釋,如果不能請假,是不是可以允許我一個不情之請?」我困窘的說道,總不能向她說章嫣嫣以前是我女朋友,所以我出現在那裏會難過吧?她聽了準會以為我腦袋燒壞、或是得了妄想症。

Sandy看我這樣,語氣也緩和下來:「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何這麼為難,但我相信你一定有苦衷,有什麼要我幫忙的就說吧,我會在允許的最大範圍內給你方便。」

「當天我在內場幫忙就好,作什麼事都行,只要不要進到宴會場」我紅著臉說道。

「好吧!你就在廚房幫忙,會場有什麼事我會叫別人去處理。」Sandy雖然一頭霧水,但還是沒追問下去,我對她感激莫名,一直點頭稱謝,就這樣,我對那天的來臨還是充滿愁悵和不知名的期待,雖然知道她就要和別人訂婚,但能偷偷再看她一眼,把她最美最幸福的笑容收入心底,就已足夠我這輩子生活下去的養份。

那天終於來了,宴會晚上六點開始,我們一早就忙進忙出準備,逐鹿集團不愧是全球性的企業體,用的東西都是最好的,據說飯店裏的餐具和桌巾趙家都看不上眼,全部由他們自己整車運過來,每件餐具都有數千美金的價值,讓所有和這場宴席有關的人員無不戰戰兢兢。

五點半左右已經有不少賓客到了,這次他們請了許多政商界的名人,連媒體加起來大約有二、三百人,保安工作作得相當週密,每位賓客都憑著有IC辨識卡的邀請函,透過入口的警衛以儀器確認才可入場,雖然我不知道是不是有必要這麼小心,但有錢人總喜歡擺派頭,這麼想也就不足為奇了。

幫完會場的佈置後,我就躲進後場協助廚房作業,這家飯店的屋頂餐廳,號稱全亞洲獨一無二的空中花園,總面積有一千坪以上,位處三十層高的高樓樓頂,可以眺望整個市區,場內有一半面積是名家精心設計的花埔,輔以古希臘巴洛克風格的雕柱石門,這裏種滿來自世界各地的珍奇玫瑰,聽說最稀有的品種「雪冰島」,光一株就價值百萬,屋頂花園在平日有機械式的罩幕覆蓋,當要舉行晚宴時才打開,這個時候隱藏在花叢中的燈樹也會亮起,將整座場地幻化得比希臘神話世界還要美,我在花園餐廳的中繼廚房,負責搬送料理用的材料、分配要送出去的餐點,以及處理收回來的餐具,因為賓客多、趙家又重排場,所以Sandy安排了十幾個員工一起作這件事。中繼廚房的設計是一座反射型的玻璃維幕,外面賓客看不進裏面,但裏面的人卻可以清楚看到宴會場內的情形,讓工作人員視狀況隨時機動反應。

隨著時間一秒一秒逼進,雖然我的雙手還是忙碌不停,但心情卻早已不在工作上。

(終於要見到她了,五年來不知道她有沒有變?今天是她得到幸福的日子,應該比平常更美吧?如果五年前……)我又想到不該想的地方,忍不住嘆了口氣。

「怎麼了?有事嗎?」一旁的同事Ray愣愣的問道。

「喔!沒事,有點累而已」我隨口敷衍道。

「唉,也是!有錢人家裏隨便一個吃飯的傢伙就值幾千塊美金,比我們作牛作馬一個月的薪水還多,娶的老婆又是大美人,我們看了不累才怪呢……」Ray開始拉拉雜雜的抱怨,我愈聽愈煩,正想要他住嘴,外頭已經熱鬧起來,鎂光燈閃個不停,是趙俊傑和他的未婚妻到了。

他們走到會場核心的路徑會經過中繼廚房前面,我不知不覺停下手邊的工作,怔怔的望著外面,終於看到她了,她真得好美,一襲珍珠白的削肩合身晚禮服,將她婷婷玉立的身材完美的展現,白皙無暇的肌膚宛如凝玉,還有我以前最迷她的那雙大眼睛,仍然如往昔般水靈清澈,彎長的睫毛更加惹人憐愛。

「真漂亮……難怪趙公子那麼喜歡她。」

「是啊,要是娶到這麼美的女孩當妻子,再多錢我也可以放棄!」

「但是趙俊傑可是既有錢、又有人……」

「好美喔……」

周遭的讚美聲不曾停過,我卻像置身在另一個時空,所有的心思都被嫣嫣的一舉一動所牽引,當趙俊傑輕擁著她,走到距離廚房最近的地方時,她剛好把臉轉向廚房的帷幕方向,雖然只有半秒鐘,但是她清麗絕倫的臉蛋上甜美的微笑,已經讓我承受不住,要是我在那一刻死去,也不會感到任何遺憾和痛苦。

「好了!大家快點工作吧!」Sandy的聲音把我拉回現實,我趕忙收拾起心弦,繼續準備手邊的事。

宴會進行到一半,我們這邊已經忙到不行,不斷湧進來的杯盤需要馬上洗淨烘乾再送到會場補充,還有送菜補貨加在一起,簡直將整個中繼廚房搞得人仰馬翻,不過外面的宴會到是一直很優雅的在進行著,也還好我夠忙,所以並沒太多注意力放在嫣嫣身上,看不到她和趙俊傑一些甜密的互動。

就當大家以為一切應該可以很順利的到宴會結束時,狀況卻發生了!所有的燈突然在同一時間熄滅,會場頓時陷入黑暗,只剩淡暈的月光灑在地上。

「怎麼回事?Kenny呢?快去找他來檢查!」Sandy急的如熱鍋上螞蟻,這時趙家的保全主任和承辦這場宴會的人也衝進中繼廚房,追問目前的情況。

「對不起,應該是保險絲短路,我們已經找機電上來,麻煩您告訴趙先生,很快就會恢復,請他原諒。」Sandy鞠躬哈腰的陪不是,但慘的是電話快打翻了,就是找不到Kenny,連另一個支援的機電也找不到,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外頭不耐煩和疑慮的聲音愈來愈嘈雜,她已經急得快要崩潰了,只好轉過來求我:「Charies,你上次有換過保險絲,你去看一下好嗎?」

「我?……好吧!我去看看,妳再繼續找Kenny,也可能不是保險絲的問題,不過還是叫人送新的保險絲上來。」我知道此時此刻沒有拒絕的理由,只好答應下來。

機電房剛好是在會場的另一頭的遙遠角落,我卸下廚房工作穿的圍衣,出門後儘量延牆邊繞著走, 外面果然開始有些混亂,許多不耐煩的聲音已經出現。

當我走到最接近主桌的地方,一顆心又忍不住噗咚噗咚的跳,隱約聽到趙俊傑的父親,也是逐鹿集團的總裁趙勝在詢問職班的副總:「……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我對你們飯店的應變能力太失望了!」

我們飯店的副總雙手緊貼著褲縫、一直鞠躬賠罪、緊張的解釋,主桌上暫時點起燭光,我偷偷瞄了坐在一旁的嫣嫣,昏暗的燭光中稍微能看得見她側面輪廓,趙俊傑的手這時剛好伸到她背後摟了摟她的腰,像是在安撫她,我趕緊低下頭快步往前走。

到了機電房,發現鐵門竟然是半掩的。

「奇怪?怎麼會沒關好?難道Kenny已經來了嗎?」我打開手電筒走進去,裏面空間不算小,四處找尋了將近半分鐘,才發現總開關所在,一整排都已經跳到OFF的位置,我正想將它推上ON,看是否只是一般的跳電時,一件冰冷的硬物已經抵到我後腰,男性低沉的聲音在耳邊發出警告:「手舉起來,不然你的下場就跟他一樣!」。

我延著他燈光照射的方向看去,赫然發現Kenny已經趴在角落,背上一個小洞,身下卻有一大灘鮮血,應該是被人從後面抵住開槍。

「大哥……有話好說,你想作什麼?我可以幫你。」我試探性的問道。

「少廢話!!把手舉高,手電筒丟掉!」那男的手中的槍用力捅了我二下,我只好扔下電筒,聽他的話舉起雙手。

「慢慢走到牆邊!」他用他的手電筒照射在Kenny陳屍的地方,要我過去,我猜測他大概想在那裏解決我,心情不禁緊張起來,唯今之計,只能走得慢一點,多爭取時間盤算該如何逃脫。

「別殺我……,我知道飯店保險箱在哪裏,可以帶你去……」我開始裝孬,連站都站不住,希望鬆懈他的戒心,順便刺探他的企圖。

他冷笑著道:「沒用的傢伙!走!」我繼續裝出不爭氣的聲音說:「不……不行……我腿發軟……已……已經尿出來了」可能我裝得太成功,竟把那男人給騙了!

「尿出來了?我還沒看過這麼沒用的男人!」他忍不住將手電筒往我腿上照,想知道我是不是真的嚇到失禁,同時緊抵著我背脊的槍嘴也移開了一些,我見機不可失,倏然往旁邊一閃!消失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

「混蛋!」只聽他怒吼一聲,轉身向我逃走的方向開了一槍,但我早就蹲伏在地上,在消音槍聲響起的同時,一頭撞向他兩腿間,原本只是大略估算他的位置,沒想到竟然準準的鑽進他胯下,我聽到兩聲重物落地的聲音,手電筒的燈媳了,另一件掉在地上的應該是手槍,肩上的那個人顯然重心不穩想抓住東西,才會情急的鬆掉手裏最重要的傢伙,我死命抱住他大腿、猛然站起來將他往上頂!

「噢!」

頸骨碎裂的悶響和慘叫聲傳出,騎在我肩上的那具身體軟綿綿的往下掉,我一鬆手,它砰然一聲摔落地上。

我驚魂未定喘著氣,拾起手電筒照在地上的屍體,竟是名穿著像是特種部隊夜行裝的男子,耳邊還戴著無線電通話機,他的頸骨在被我往上頂時撞上機房屋頂的橫樑,已經斷裂身亡。

這人的額頭上還有一付夜視鏡,幸好他當時沒戴著,否則我在黑暗中必定逃不過他的子彈。

「怎麼會有這種人來我們飯店殺人?」我百思不解,突然想起電的問題還沒解決,趕緊起身要去開啟總開關,等一下再找飯店的人向警局報案。

正當我要把電源開關往上推時,那男子的無線耳機突然發出細微的通話聲,我好奇心起,從他頭上摘下那副耳機戴上,只聽裏面傳來一個男人的呼叫:「三號,上手了,全在我們網子下,可以放光,收到回答!」

情況緊急,我必須先應付無線耳機中的人,不然很可能還有危險,因此被迫在瞬息間作了幾種判斷。

第一、這個人不是單獨來,他帶著槍,目前為止至少已經殺了一個人,他的同夥一定也十分危險。

第二、無線電另一端說的「上手了,全在我們網子下」應該是已經達到目的,至少是他們已經佔上風,「放光」指的則應該是開燈。

局勢不容許我遲疑,只好硬著頭皮壓低聲音回答:「收到!」不知那個人有沒有起疑,反正盡人事聽天命吧。接下來就是要去開啟總開關,我將上下共六排的推桿往上推,果然所有的電力都恢復了,這時我才發現機房內不是只有Kenny和那名倒楣殺手兩具屍體,還有六、七名保安也成一排躺在另一邊牆前,全都是脖子被利刃劃過,殺人手法十分利落!

這時耳機又傳來聲音:「老三,留在老巢,等我的指示收光。」

我想他的意思是要我留在機房,等他的通知再將燈關掉,於是又回答他收到。應付完那個人後,真正的難題才要開始,我要怎麼知道外面的情況?先前的一切都只憑我的猜測,搞不好外頭根本沒事,但剛剛有了差點被槍殺的經驗,我還是寧願選擇小心一點。

我撿起地上的手槍走到鐵門邊,從門縫偷偷往外看,雖然這個角度看不到會場,但能確定外頭有沒有他們的黨羽,還好看來機房周圍很安全,可能被我收拾的那個傢伙是唯一看守這裏的吧!

確認無虞後,我小心的閃出門外,貼著機房牆壁的陰暗面朝外偷瞧,赫然發現所有人都抱著頭蹲在地上,只有趙勝一家三口還有嫣嫣仍坐著,一名和機房內死掉的傢伙穿相同夜行服的男子,手中拿著槍指著趙勝的頭,好像在逼問他一些事。

另外宴會場周圍還有三名他們的同夥,持著烏茲槍看守蹲在地上的賓客和飯店員工。這麼遠的距離我沒辦法聽到他們的談話內容,但若要靠近而不被發現,只怕比登天還難。

正當我一愁莫展時,無線電耳機又傳來呼叫:「三號,收到回話!」我遠遠看見那持槍抵著趙勝頭的男子在說話,不知道和我通訊的是不是他。

「收到!」我答道。

無線電那頭傳來:「採到珍珠,立刻收光。」

(不管了!先關電源再說)我趕緊回到機房切掉電源,周圍馬上又陷入黑暗,我摸黑到外面,躲在原來的地方窺視,竟看到那些人已經準備徹離,其中一名男子拉著嫣嫣,好像要帶走她,另外三人仍持槍對著蹲在地上的人,行動迅捷而且訓練有素的往後集結退走,趙俊傑站起來想阻止,卻在槍口威脅下硬生生的坐回去。

「老三,三十秒後會合,老鷹來了!」我聽了一頭霧水,老鷹是誰?這些恐怖份子人手一槍,又像經過特殊訓練,想救嫣嫣似乎比登天還難,不過再怎麼兇險,嫣嫣的安危我是絕計不會置之不理。

還有三十秒的時間,我靈機一動想到機房內那個倒楣的傢伙,趕緊摸回去,脫下他的夜行服換上,這種衣服只有一條拉鍊,整個人套進去從頭到腳都穿好了,花不到幾秒時間,我再拉上頭罩,這樣就完全認不出來了。

換好裝已經差不多三十秒,我懷著緊張的心情,低頭朝那些人的方向跑去,他們已經在空曠的地方等待,嫣嫣仍被那名男子押著。

這時有陣規律而巨大的機械轉動聲,感覺從我們下方傳上來,而且愈來愈接近,那種聲音似乎在電影中聽過。我剛想起什麼,一架黑亮的直昇機已從頂樓下方升起,機上三道強烈的光束把樓頂照得通明,上面還有人持著輕機槍對準那群被制服的賓客,警告他們別輕舉妄動。

(活見鬼了,簡直是和電影情節一模一樣!)我錯愕的暗想道。

直升機在離地約有五公尺的高度放下一條繩梯。那男子推著嫣嫣要她先爬上去,嫣嫣看起來還算鎮定,只是直昇機螺旋槳帶起的強風,將她輕挽的長髮吹散,隨著勁風飛舞,勻稱的玉腿也從裙叉露出來。

如果嫣嫣上了直昇機,想救她就難上加難!這時那三名持烏茲槍的人背對著我,掩護他們同伴帶嫣嫣上直升機,我心一橫,舉起手中裝有消音管的槍,瞄準他們後心一人賞一槍,「噗!噗!噗!」宛如近距離打鳥般,每槍都從他們後背進、前胸出,那三個短命鬼想都沒想到子彈會從後面來,就含恨去見閻王了。

解決完三個人,我第一個反應是往旁邊地上一滾,剛好一顆子彈擦身而過,原來正逼著嫣嫣爬上繩梯的那名男子轉過身朝我開槍,幸好我電影看的多,早料到會有這種情況發生,其實要不是螺旋槳的巨大噪音和亂流掩蓋了我的行動,那名男子應該會更早發現我在射殺他同伴。

那男子兩腳已經踏上繩梯,搖搖晃晃的正想跳下來解決我,我立刻回補兩槍給他,第一槍打中他的肩頭,第二槍射進左胸,當場落地身亡。這時機上那名機槍手也想朝我開火,但我在直昇機下方的射擊死角,因此即使他火力強大,還是對我莫可奈何。

我趕忙站起來衝到繩梯下,作手勢要嫣嫣跳下來,但嫣嫣低頭看著我,滿臉遲疑和無措。

(對了!我還穿和他們一樣夜行衣,又戴頭罩,她怎敢往下跳?)當時我想都沒想到暴露身份後的尷尬,只以為嫣嫣還是我女朋友,因此毫不考慮的就扯下頭罩,朝她大喊:「是我啊!快點跳下來!」

她臉上出現不敢置信的神色,這時直昇機上的人見事危,竟然想要升空離去, 我急得揮手大叫要她快跳,終於她一咬唇、閉上眼往下一縱,我張開雙臂穩穩的接住她輕柔的嬌軀,雖然是情勢危急使然,但那種溫香軟玉重在懷的感覺,還是讓我陷入短暫的陶醉。

「書俠,危險!」嫣嫣的驚呼喚醒了我,原來直昇機升空,那名輕機槍射手已經開始朝我們開火,我急忙抱著她往地上滾、一路滾到附近花圃的低牆邊,用自己的身體蓋住她,光聽到身後子彈追著我們打碎地磚的聲音,接著一陣撕裂的火辣穿過我後肩,又一道穿透大腿,我漸漸失去意識,腦海一直回盪著她剛剛叫我名字的聲音,還有感到懷中她的身體好柔、好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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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模模糊糊中,我聽到石紀平的聲音:「護士小姐!快!他醒過來了!」「叫醫生!」外頭一陣吵雜,將我拉回這世界。

逐漸清楚的眼前,出現石紀平關切的臉,他激動的握緊我的手,不久醫生來了,幫我作一些檢查後,說我恢復的很好,只要再好好休養幾天就能出院。

「謝天謝地,你總算醒過來,感覺怎樣?」石紀平平靜下來後問道。

我想開口,喉嚨卻乾得說不出話來。一旁護士用滴管餵了我幾滴水,我才慢慢感到滋潤。

「我沒事?她有沒有受傷?」我虛弱得每吐一個字都很費力,但心裏最擔心的是嫣嫣的安危。

「還說沒事?你知道你躺在這裏多久了嗎?足足一個禮拜!輸了幾千CC的血,差點小命就沒了!」石紀平的表情口氣好像在罵一個無藥可救的人。

我喃喃唸道:「一個禮拜?……我昏迷了一個禮拜……那嫣嫣……」

「還嫣嫣?你關心別人的未婚妻有什麼用?」他毫不留情的潑我一桶冷水,不過可能看我這副落魄的倒楣樣覺得不忍,馬上又接著說:「放心吧!她沒事,哼!連根頭髮都沒傷到,多虧你這個白癡保護得好。」

我見他的神色語氣難掩忿慨,忍不住問道:「怎麼了嗎?……你不高興她沒事?」

石紀平憐憫的看著我,長嘆口氣道:「書俠,聽我這個好兄弟勸你一句,別再作繭自縛好嗎?你把她當成寶,可知道你為她受傷後沒多久,她就跟著趙家的人在警力護送下離開飯店,到現在都還沒來探望過你,更可惡的是連一通電話問你是死是活都沒有!這種人你還留戀嗎?」

我笑一下,嘆道:「我還以為什麼事,放心吧,我對她已經沒什麼妄想,只是於情於理,還有為自己贖罪,我都應該救她這一次。」

「你真的想得開?」石紀平還是不太相信我,又問了一遍。

「嗯.我點了點頭,報以肯定的眼神,他臉色才從凝重轉為笑容。

「好啦!總之你撿回一條命,還是值得慶祝的事,等你完全康復,我們兄弟兩再痛快的喝個大醉!」

「一言為定。」我感激的說道。

「對不起……」這時門外出現兩名穿黑西裝的男人,有一位蓄著整齊小鬍子,另一位看起來年紀較輕,他們走進來,年輕的那位先生態度客氣的道:「黎書俠先生,我們是安全局的幹員,我姓邱,這位是鄭組長,有點事想請教你。」。

「兩位長官,他剛醒來,要問案是不是過幾天……」石紀平搶著幫我回絕。

「紀平,謝謝你,我感覺好多了,這兩位先生一定有很多案情要釐清,讓他們問沒關係。」不管是安全局或警察局,我都不想和他們糾纏太久,所以寧願讓他們早點問完話,以後別再來相找。於是我將當天為什麼去機房、如何在那裏遇到暴徒、後來換了衣服騙過他的同夥,將他們射殺並救走嫣嫣的過程,鉅細靡遺的說了一遍。

那兩名幹員聽完並沒覺得有疑問,不過還是問了我一個問題:「有件比較屬於私人的問題想請教黎先生,據我們調查,對不起……黎先生不久前才出獄,在入獄之前,章嫣嫣小姐曾是你的女朋友,不知道我們得到的資料有沒有錯?」

「兩位長官,這問題……」石紀平又急著為我回答,我作手勢制止了他。

「是,不過那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邱先生如果有查過我的背景,應該知道我為什麼入獄,所以章小姐現在和我一點瓜葛都沒有,就像陌生人一樣。」我一心不想讓嫣嫣被捲入和我以前的關係中,所以很直截的回答了那幹員的疑問。

姓邱的幹員見我很坦白,也不再有其他問題,作完筆錄給我簽名,只說以後案情有需要,請我能盡力配合。倒是我好奇的反問他們當天那些暴徒到底是什麼來歷?有什麼目的?那兩名幹員含糊的帶過,只說可能是想綁架勒索,目前他們還在追查。我心裏早知道他們在瞎扯!綁架勒索大可以找目標落單時下手,何須大費周章動用到特種部隊的裝備,甚至連直昇機都出動了?不過既然他們不便透露,我也沒再追問。

在醫院躺了快一個半月,我終於完全復原可以回到飯店上班,飯店的同事看到我好像看到英雄般崇拜,尤其女同事對我更是另眼看待,甚至還有人對我示愛,其實我本來長得就不差(不然當初怎有自信可以追上嫣嫣),加上那晚在頂樓的英勇表現已傳遍全飯店,因此頓時成為大家注目的焦點,雖然這種感覺不錯,但有件事總讓我隱隱不安,要是他們知道我的過去,恐怕就不會這樣看待我。

擔心的事還是來臨了,這天我忙完一個宴會廳的佈置,剛走到外面穿廊,迎面就被鎂光燈閃了二下,一名自稱是某八卦雜誌的女記者趨前就問:「你是黎書俠先生吧?請問你和逐鹿集團少東的未婚妻章嫣嫣是什麼關係?」

另外和她一道來的男攝影記者還朝我猛按快門,我心中惱怒,不發一語走到男攝影記者面前,朝他笑了笑,那男的愣了一下,也僵硬的回我笑容,怎知接下來我突然出手奪過他的相機,打開後蓋拉出底片,再將相機丟回去給他。

「混蛋!你在幹什麼?」那不識相的傢伙呆了幾秒,才發出怒吼向我撲來,我側身閃開,右腳微微一勾,他已經跌了狗吃屎。

那女記者見狀還恐嚇說要告我,我理都懶得理,甩掉他們躲進休息室。一進休息室,每個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看著我,好像我是外星人似的,用不著說,我也知道這裏已非我容身之地,嘆了口氣,我從位置上站起來,準備去向Sandy提辭職。

「喂,聽說章嫣嫣以前是你女朋友,真的假的?」Ray突然跑到我身邊神秘的問道,他聲音故意放低,但全休息室的人都還是聽得見,雖然他們都假裝沒注意,其實正豎著耳朵等我回答。我沒理他們,繼續走我的路。

「Charles,你跟我來一下。」這時Sandy剛好開門進來,劈頭對我說道。於是在眾人愈加懷疑的眼光中,我跟著Sandy走出門,她一路上沒和我說話,帶著我進到電梯,按了二十九樓,那是飯店的最高樓層,總裁和高階主管的辦公室都在那裏。

「Sandy……」我忍不住開口,Sandy嘆了口氣道:「Charles,不管你以前怎樣,但我相信你是個好人,就這樣,很多事不是我能決定的,Sandy(石紀平)也一樣。」

我聞言心頭一熱,感動的說:「只要有你這句話就夠了,不論發生什麼事,你和Sandy都是我的好朋友。」

Sandy看了我一眼,眼眶有點濕潤,不過沒再說話了。

到達二十九樓,出電梯後她領我一直走到門外鑲著C.E.O牌子的門前,輕輕的敲了二下門,才推門進去。

我跟她後面進去,一抬頭看見裏面坐的人當場就呆住了。趙俊傑竟然也在,還有飯店的總裁羅伯先生和一名額頭微禿、目光深邃的中年男子,一共三個人在等我。

「總裁、趙先生,黎先生我已經帶到了,如果沒有其他事交待,我就先下去工作。」Sandy禮貌的問道。

「沒事了,妳可以先離開,謝謝妳。」羅伯先生回道。

Sandy出門後,羅伯先生招呼我坐下,他們三人的方向都面對我,讓我感覺不是很舒服,好像準備被訊問的滋味。

「抽雪茄嗎?」羅伯從雪茄盒中拿起一根雪茄問我,我搖了搖頭說謝謝,他為自己點了一根吸吐起來,我等得有點不耐煩,正想開口,他終於說話了。

「你應該知道這位是逐鹿集團的副總裁趙俊傑先生吧?」

「是,我知道。」(廢話!我怎會不知道?五年前我就是在逐鹿集團任職,不過那時趙俊傑還在國外,四年前才回來接副總裁的位置。)

「趙先生有話想對你說,不過在他說之前,我也有事要告訴黎先生。」羅伯頓了一下,我看著他,他才繼續說下去:「其實我很樂意給改過自新的人一個機會,但你知道我們飯店號稱全亞州唯一七星級,來這裏的客人都是各界的頂尖,最重視的就是安全……」

我沒等他說完,就打斷他道:「羅伯先生,如果是為了我的事,你可以放心了,我本來就打算今天辭職,不會為你帶來困擾。」

羅伯顯然有點驚訝,沒想到事情這麼好解決,他忙又接著說:「關於資遣的費用,我們會從優……」「不用了!一切按規定就可以,你放心,我不會對你或飯店有任何不諒解或報復的。」我快刀斬亂麻的道,因為實在沒興趣和他牽扯太久。

「黎先生果然快人快語,我的事解決了,接下來趙先生……」羅伯轉頭望向趙俊傑。

趙俊傑顯然很不耐煩和我這種小人物打交道,尤其我還是他未婚妻的前男友,這層關係讓他更反感,所以他連看都沒看我一眼,只是從他西裝的內袋拿出一本支票本,用他那支價值非凡的鋼筆,在金額欄上簽下一排七位數字,推到我面前,才冷冷的道:「這是一百萬,希望你離開這個城市,如果二年內你沒和任何媒體有接觸,我會再給你更多的補償。」

我微微一笑,將支票推回去他前面。他顯然忍耐到極限:「還不夠嗎?你出個價好了!」

我嘆了口氣道:「趙先生,錢我不需要,不過你的要求我都會作到。」我心中並沒對他這種嚴重侮辱的行為感到憤怒,至少他是為嫣嫣著想,要是嫣嫣被八卦新聞亂傳,恐怕以後嫁進趙家多少會影響她的幸福吧。

「你不要錢?那想要什麼?」趙俊傑對我十分不信任,我一時沒經大腦衝口而出:「只要趙先生對您未來的妻子好,我就滿足了。」話才出口我就後悔,果然趙俊傑憤怒的拍桌站起來。

「你是什麼東西?憑什麼管我的事?憑你自以為曾是嫣嫣的男朋友嗎?還是憑你上次救過她?告訴你!嫣嫣剛和我在一起時,就已經把你禽獸不如的事告訴過我!像你這種人渣!給你一百萬叫你滾蛋已經夠看得起你!你應該在監獄蹲一輩子……」

我被他罵得無話可回,正想解釋自己不是那個意思時,門突然被推開,大家不約而同轉頭看,嫣嫣竟然也出現在門口。

「俊傑,夠了!我們就走吧!」她走進來故意不看我,我卻可以感到她在壓抑對我的情緒,只是不知道這種情緒是恨還是……愛(唉~)

「妳怎麼上來了,我不是叫你在下面等我嗎?」趙俊傑看嫣嫣出現在我面前,顯得很焦怒,但卻不方便在未婚妻面前失去風度,只見他走到嫣嫣身邊親密的摟著她肩膀,像是在對我宣示嫣嫣是屬於他的。

我不禁感到有點好笑,就如他說的,像我這種聲敗名裂、一無所有的失敗者,對他到底還有什麼威脅?

「姓黎的!這次先放過你,不過我還是要警告你,別想耍什麼詭計知道嗎?這位是我請來的安全顧問,他的人會隨時注意你的一舉一動,在你想作壞事之前就會吃到苦頭!」趙俊傑狠狠瞪著我說道,原來另外那個中年男人是他僱用的安全顧問,我已經開始對趙俊傑感到反感,原本他要怎麼罵我、羞辱我都沒關係,但憑什麼找人像對囚犯般監視我?

他們都走了,嫣嫣還是沒看我一眼,看起來她對我真的完全沒有一絲舊情存在,這也好讓我更死心。

我回到員工寢室收拾行李,一邊盤算接下來要到哪裏落腳,石紀平今天有事公出,我不打算再給他添麻煩,依他的個性,如果知道我是被逼走,一定會去找羅伯理論,果真如此只會害他受牽連,因此我留下一封信給他,告訴他離職雖是迫不得已,但也是我深思熟慮後的決定,或許這個城市的生活已不適合我,我想找個陌生地方靜一靜,相信天下之大總有容我重新開始之處,請他切勿為我的事再去和飯店高層、或是趙俊傑起爭執,否則我會沒辦法安下心面對未來,而一直活在過去的回憶當中。

把信放在石紀平桌上後,我提著一只裝有全部家當的旅行袋啟程離開,這一路出來,飯店同事看到我都假裝在忙或剛好轉身,沒有一個人和我說一句道別的話,和昨天以前那種熱絡的情況相比,簡直如天壤之別。這種情況我也不是第一次遇到,早就適應了,笑一笑挺起胸膛,邁開大步離開這待不到三個月的地方。

當初來投靠石紀平,我想到的只是找一份能活下去的工作,我以為可以忘了嫣嫣,其實一直以來都是在麻痺自己療傷,但經歷了這一次的風波後,我反而想開了,從這一刻開始,我不再為了背負過去的事而活,也真正放下住我心中六年的女孩,黎書俠這個人,絕對可以在世界上找到一個角落重新開始!

「Charles!」當我出飯店要往公車站牌走時,Sandy追了出來。我停下來等她,她喘噓噓的跑到我面前,還沒能回過氣說話,就先拿出一封用飯店信封裝起來的信給我。

「什麼東西?」我接過來問道。「是那位小姐,要我轉交給你。」Sandy努力調整她的呼吸說道。

我看手中的信黏得牢牢的。

「你自己看,我還有事要忙,很抱歉無法送你,以後如果有任何事須要幫忙,請你別客氣,一定要打電話找我們。」Sandy對我伸出手道別。

「謝謝!」我握住她的手。

「祝你一切順利!」「妳也是!」我們互道珍重後,Sandy轉身走回飯店。

我就近在人行道上的椅子坐下,小心撕開信封,裏面的信紙也是飯店用的便箋,應該是臨時寫的。展開信,還沒看內容,我就先被上面熟悉娟秀的字跡擾亂了心弦。果然是嫣嫣的字,只有短短一行,寫著:「謝謝你當日救我,我猜你不會收俊傑的錢,所以只能用這封信向你道謝,章嫣嫣。」

看完後我不禁有種不如不看的感慨,這封信就像給關係十分生疏的人所寫的謝函。不過想想也沒什麼不對,難道我還想收到她情意綿綿的告白嗎?遠處公車已經來了,我將信收到旅行袋中,起身準備向車子招手。

接下來幾秒內所發生的事,讓我真的懷疑自己是不是活在電影情節當中,眼看公車就在最近的一個紅燈前停下,突然一輛黑色廂型車從另一條路急轉出來,在我面前煞車,車後門幾乎在停車的同一時間滑開,一位長髮雪膚、全身黑衣勁裝的冷豔女子,握著一把銀白色手槍對準我。

「上車!」她語氣冰冷到令人不覺得有體溫,事實上她那讓女人嫉妒、男人癡迷的鵝蛋臉、賽雪肌膚、黑白分明的清澄美眸、以及穠纖合宜的玉唇,也讓人覺得這種美不屬於人世間。或許我不該拿最愛的嫣嫣和她比較,但若真要比,嫣嫣是讓人無法抵禦的甜美水靈,眼前這女子卻像化外仙子般,美得讓人有種距離感和敬畏感。

我看到有點失神,忘記一把槍還指著我,這時車子前座的門也打開,一名魁梧的黑衣男子跳下車,巨大的手掌毫不客氣朝我肩頭襲來,我學過幾年武術,很自然的想閃躲,但那男子看似憑著蠻力的人,沒想到卻有不錯的武學造詣,我的動作他早已猜到,中途掌勢一變,五根勁指已經抓住我肩膀。

我的感覺像是被五條鋼筋插進骨頭,痛到眼前發黑,一點力氣都使不出來。他抓小雞似將我丟進車子裏,隨即車門碰一聲關起來,我還沒機會爬起,後腦就被硬物重重敲擊,哼都來不及哼就失去了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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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當我醒來時,整個人被繩子從胸到腳綑得像條柱子,後腦勺還痛得很,看來那一下敲的可不小。我打量一下四週,是空無一物的房間,沒有窗戶,天花板鑲著一盞異常刺眼的燈,四面牆和地板是一種十分特殊的乳白色材質,有點像泡綿,但比泡綿硬。

「有人在嗎?你們抓我來總有目的吧?出來說話啊!」人倒楣久了脾氣會變得不好,我忍不住大聲喊道,沒想到聲音一遇到牆壁的特殊材料,就像進入無底深淵般被吸走,一點共鳴都沒有。

叫了幾十聲,房間的門終於開了,一男一女走進來,男的我沒見過,是個濃眉大眼、長髮性格的年輕人。女的正是那名是拿槍要脅我上車的絕色女子,我趁門開的時候,暗暗觀察外面的景象,希望得到一點線索,至少知道自己身處在什麼樣的所在。

結果是令我失望的,門外還是一片乳白色的牆壁,根本無從判斷起。

「不用看了,你永遠也不會知道這是哪裏。」那青年幸災樂禍的道,。

「我不知道你們綁我來是為什麼?但如果是為錢?那就錯得離譜了。」我無所謂的語氣說。

唉~有時沉默是金確實是對的,那青年聽我多嘴,立刻來到我前面,一腳重重的踢在我肚子上,怒罵道:「住嘴!我有要你回話嗎?」

我痛得整個人像蝦子似的蜷著哀鳴。

那青年得意的看著生不如死的我,等到我感覺稍微好點時,又猛然給了我一腳,我再度陷入無邊的痛苦中,接連兩次重創我後,他才回頭問那女子:「寒竹,真的要用這個人渣的身體嗎?」

那叫寒竹的美女還是一副冷死人不償命的神韻,微微點了一下頭就算回答了那年輕人,那年輕男子和寒竹年齡應該差不多,卻對她十分遵從,然而並不是下對上的那種敬畏,而是男生想討好女生的那種哈巴狗式服從。

「你聽好,人渣!如果不想再吃苦頭,就給我安份一點!」那青年趾高氣揚的恐嚇已像死狗的我,我好像是被他用來向那美女炫耀的工具,這點令我很不以為然,所以硬是自討苦吃的回了他的話。

「咳……這位……先生,你以前……是女子足球隊的嗎?」

「你說什麼!?」青年還一頭霧水,怒目逼視著我問道。

「怎麼踹到我肚子的感覺……像在抓癢」我雖然痛到不行,但說出來時還是忍不住想笑,語畢我突然瞥見站在青年身後的美女,唇角微微揚了一下,不過很快又收回去,雖然只有短短不到十分之一秒的瞬間,但那笑容在她臉上,感覺就像雪地裏綻開的玫瑰般罕見。

只不過接下來的我就很難看了。

「你找死!」那青年氣到脖子上筋都浮出來,暴喝一聲衝上來又朝我胸部肚子猛踢。

這次我有被揍的準備,咬著牙硬不發出聲音,他見狀就踢得更厲害。

「好了,你想打死他嗎?」那位美女終於捨得開口,她淡淡一句,青年踢到一半的腿立刻收住,但還不忘記朝我吐了口口水,我再也忍不住身體各處的疼痛,縮在地上不住痙攣。

叫寒竹的美女走到我面前蹲下,一雙淒明的美目毫無情感的盯著我,雖然好像在看死人般,但她身上淡淡幽香卻讓我肉體的痛楚好了不少。

「你叫黎書俠,今年三十五歲,T大化學系畢業,一九九二年進逐鹿集團盤天生化研究室,一九九七年強姦罪入獄,三個月前假釋出獄,逐鹿集團副總裁趙俊傑的未婚妻章嫣嫣,是你以前的女朋友,我說的有沒有錯?」她冰冰冷冷的把我的背景唸出來,要不是那兩片看起來十分柔軟誘人的玉唇吸引了我的注意,我還真覺得是判官在為我作死前宣讀。

「對又怎樣!妳對我有興趣嗎?」我冷哼一聲回答。

「你這人渣!」那男的又想衝上來扁我,寒竹纖手微揚攔住了他。

她依舊毫無情緒的道:「你運氣很不好,第一是你犯了我最看不起的罪行,第二是你和逐鹿集團有瓜葛。所以你的命可以換另一個人的命,對你而言,應該是最好的結局!」

「請問閣下是法官嗎?還是心理變態?我又不是強姦妳?妳憑什麼論斷我的罪?」本來只要有人提起這件事,我都會慚愧到難以抬頭,但一連串的倒楣事已把我逼到極限!因此忍不住憤怒回道。

「找死嗎!」寒竹身後的青年暴吼衝向前想教訓我。寒竹卻比他更快,她纖纖蔥指輕落在我胸口的肋骨間,我立刻發出一聲慘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我只感到肋骨斷了、五臟六腑彷彿都移了位。

「好好回答我對或不對?」她冷冷的聲音繼續傳來,我這個人一向溫和,但對於惡勢力卻不願屈服,何況這個惡人還是美若天仙的女子,因此即使快休克了,還是不願回答。

她緩緩將手收回,我才像洩了氣的皮球般癱倒在地。

「換我來!」那青年見寒竹收手,馬上又自告奮勇,幸好寒竹及時阻止了他:「夠了,反正遲早他會受盡痛苦而死,你把製血劑拿進來,別耽擱了時間」。

聽到她的話,我也不禁為自己的小命擔心起來。

那男子陰毒的笑著,轉身開門走出去,剩下我和那叫寒竹的冰山美人在房裏。雖然這小妞下手狠毒,但我可以感覺她比那小子講理,而且她是個絕色美人總不會錯,因此我有點慶幸是她留在這裏,我想從她身上得到一些線索,至少讓自己覺得現下不是那麼一籌莫展的等人宰割,所以我拿出以前最常對付女生的方式 ─直目不轉睛盯著她看,年輕女孩果然都是一樣,不論是女煞星或小綿羊,她被我看得顯然不自在,目光故意移到別處不與我相接,從這點小動作,就知道她還很嫩,只不過冰冷的氣質讓她看起來比實際成熟。

「你不想知道你的下場嗎?」她終於忍不住想打破沉默,看起來我的方法奏效了。

我故作瀟灑的道:「沒什麼好知道的,反正知不知道妳都不會放過我,何必現在開始就擔心會怎麼死。」

她冷哼一聲沒再說話,安靜了幾秒,換我問她:「妳殺過人嗎?」

她輕瞄了我一眼,冷冷的說:「那是我的工作。」口氣和神情讓人有點不寒而慄,卻又美得懾人。

「我想不透,像妳這種美女,應該是去當Model走走秀或演演電影什麼的,怎麼會把殺人當職業呢?」我是真心惋惜的問道。

「我殺的都是該死的人。」她冷冷的說。

「就像我這種人渣,是不是?」我幫她說出下面的話。

她哼了一聲又沉默了。我只好嘆口氣,怨自己流年不利,本來以為出獄後最壞的情況也只是四處碰壁而已,沒想到還會遇到美麗的女剎星來取我的命。

房間的門這時又被推開,那青年再度回來,手裏多了一只十分精巧的金屬箱。他將金屬箱擺在地上,按了幾個密碼,箱蓋「嚓!」一聲打開,箱內是實心的,只有三個凹槽,設計十分精密,分別嵌入二管藥劑和注射槍,保存的十分謹慎。

「妳看住這個人渣別讓他掙扎,我來打製血劑。」他將二支藥管逐一裝上注射槍,朝我走來,我雖然知道他們要給我施打的一定不是有益健康的東西,而且八成會要我命,但現下的情況就算我哭天喊地、跪著求饒,他們也不可能放過我,與其如此,我還寧願死得有尊嚴一些。

「我被你們綁成這樣,掙扎有用嗎?想怎樣就儘管來吧!」我冷冷的說。

「你能認命就最好,嘿嘿……」青年不懷好意的笑道,我暗地發誓如果還有機會,一定要狠狠踹爛那張討人厭的臉!

於是那些不明的所謂製血劑,一滴不剩的打進我體內,幾分鐘過去,並沒有如我預期想像的在地上痛苦打滾然後死去,身體感覺都還和先前一樣。那討厭的青年看出我的疑惑,對我冷笑道:「人渣,你是不是覺得不怎樣?老實告訴你吧,等到……」

「夠了,不用讓他知道太多,我們走吧!」寒竹打斷他的話,冷漠的對我說:「只要你配合,我不會讓你死得太痛苦。」

我不屑的哼一聲,真諷刺,有人要我死,我還要多方配合,說出去別人肯定以為我是傻瓜。

他們離開後,我又在這空無一物的房間渡過一段長時間,因為我看不到任何報時器,所以無法知道到底過了多久,在這裏唯一能作的事就是睡著、醒來,醒來、再睡,後來終於又有人推門進來,是那位冰山美女寒竹,她走近我面前,手中多了一把透著森光的薄刃,我以為她終於要殺我了,心情不禁緊張起來。

「不想死就別亂動!」她纖手如落花飛舞般舞弄著利刃,牢綑著我的粗繩霎時柔腸吋斷散落一地,原來她是為我鬆綁,只不過這種方式也太嚇人了。

「起來,跟我走。」

我無奈的站起來,打了個大哈欠問道:「妳要一個人死非得這麼麻煩嗎?」

她沒回答,只是打開門示意我先走,我懶懶的跺出去,路只有一條,拐了個彎後,前方是筆直的走道,我們一直走到盡頭,來到一扇門前。

「開門。」她在後面指示,我伸手將它推開,出現在眼前的景象差點沒讓我嘴張開到下巴脫臼!

那竟是一片壯闊的紅土荒原,遙遠處雄偉的高山層層疊疊,群峰均已經沒入雲層深處,陣陣凜冽的寒風不斷襲來,這種景色說陌生則陌生矣、卻又不是全沒印象。

「這是什麼地方?」我忍不住叫道。

「中、印和尼泊爾三國交界,一個三不管地帶。」寒竹答道。我心中的驚訝是無法言喻的,自從被這些來路不明的人擄上車、到醒來發覺身處在怪房間,雖說那段時間是昏迷狀態,但怎麼也想不到自己失去意識的時間那麼長,足夠讓他們把我運送到幾萬公里外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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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五輛吉普車已停在門前等我們,那名曾讓我吃足苦頭的青年也在其中一輛的駕駛座,另外四輛坐滿一些看起來像是傭兵的粗野漢子。

青年見我們出來,故意賣弄一個漂亮的凌躍跳下車,走到寒竹面前道:「剛剛丹察的人用無線電通知他,通往香格里拉蘇敏寺的路被炸壞了,我們可能要繞喀拉察山到基爾鎮,然後步行上去,會比預定的時間多一個禮拜才能到達。」

寒竹柳眉微皺,眸中閃過一絲憂心,神情說不出的迷人。「那雷師兄豈不是又得多忍受幾天?我們一定要加緊趕路才行!」

「唉……說來說去,妳的心裏終究只有他,我對妳也很好,難道妳都沒有動心過嗎?」那青年酸味十足的道。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寒竹無情的回答,說完便推著我往吉普車方向走去。我從他們的對話判斷,應該是急著到某處去救人,而要救的人是寒竹十分關心的人,也可能就是她的心上人,這麼冷淡的美女也會如此關心一個男人,我倒是有點意外。

那青年見她不高興,趕忙追上來解釋:「好啦!妳別生氣,我知道我比不過他,只是隨口說說而已,妳放心,只要到了香格里拉蘇敏寺,把這人渣的骨髓抽出來,就能製成血清來解他體內病毒。」

聽到這傢伙說的話,我的心情真是壞到極點,原來他們用我的骨髓培養血清,好來救他們談的那個人。

「宮藏虎!」寒竹回頭,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瞪著那年輕人,原來他叫宮藏虎,那青年像被嚇到的小鵪鶉般堵住了嘴,雖然此刻我的情緒很差,卻也忍不住笑了出來。

「混蛋!你笑什麼?!」宮藏虎把連碰兩次釘子的怒氣轉移到我身上,一拳朝我揮來,我這次可沒那麼好欺負了,頭微往後仰避開他的攻擊,一腿凌利往上撩,踢進他跨下要害。

「噢!」宮藏虎哀號一聲,抓著下體跪倒在地。其實我能一擊就中,多半是他太過於大意,以為我只是個窩囊廢,根本想不到我會反擊。

報了先前的仇怨,我心情正好得不的了,怎知右肩突然傳來一陣錐心巨痛:「哇!!」這回換我慘叫跪了下去,勉強抬起頭,原來寒竹五根纖細的玉指,此刻陷入我的肩膀,那種感覺就像被機器碾碎骨頭一樣。

「我警告你,別想輕舉妄動,這樣對你不會有好處!」寒竹冷冷的看著我道。

我已經痛到雙唇哆嗦,幾乎快無法呼吸,但仍然不服氣的咬著牙回嘴:「哼……是嗎?……我就想看看!……妳敢不敢……現在就殺了我……」

這時宮藏虎已經能站起來,他一雙怒目燃燒著報仇的火燄,一步一步朝我走來。

「宮師弟,你也夠了!通通給我停下來!」寒竹斥喝道。宮藏虎似乎氣瘋了,這次竟不聽寒竹的話,反而大吼朝這邊衝過來。

寒竹身影一閃擋到我前面,宮藏虎差點就撞上她,只見他滿眼血絲,氣呼呼的瞪著寒竹,寒竹仍是冷冷的和他對望,相峙了將近十來秒,宮藏虎才憤然轉身走回吉普車旁,單手一撐車門,跳進了駕駛座。

「走!」寒竹推了我一下,我忍著肩上的疼痛站起來,跟著她坐到吉普車後座。

在我們前面的那輛吉普車上,有一名像是傭兵頭領的大鬍子,回過頭大聲問宮藏虎:「可以走了嗎?」

那大鬍子一臉幸災樂禍的表情,宮藏虎一肚子怒氣沒地方發洩,用力搥著喇叭吼道:「走吧!還等吃飯嗎!Shit!」

於是車隊顛顛簸簸的朝遠處山鑾層疊處前進,一路上我們這輛車的氣氛不是很好,宮藏虎恨不得扒了我的皮、他又和寒竹賭氣,因此開起車來專找石頭坑洞走,震得我骨頭都快散了。不過前後那兩車上的傭兵倒很快樂,他們輪流傳著酒喝,還不時用土話大聲笑鬧,雖然他們的話很難聽得懂,但光猜想也知道內容不外是和女人有關。

車行了一整天,不覺中已是傍晚時分,我們離原本很遙遠的山群已愈來愈近。落日將天空的雲層反射成瑰麗珣爛的萬丈霓彩,這種景色是生活在文明世界裏的人難以想像的壯觀。

我偷偷瞄了一下寒竹的側臉,她還是那付冰冷的表情,清澄的美眸一直凝望著遠處,不知她心裏正想些什麼?只有彎長的睫毛偶爾會眨一下,夕陽餘暉映著她半邊純潔臉蛋,柔亮的髮絲披落下來,說不出的迷人。如果說她是殺人不眨眼的女煞星,我想誰都不會相信。

她發現我在看她,二話不說拿起手槍頂住我下巴,冷冷的道:「頭轉回去。」我一點也不感到害怕,既然被發現,索性光明正大的盯著她看夠本!

「反正妳不會殺我,妳的心上人還等用我的命去救,不是嗎?」我有恃無恐的回她,話才說完,馬上看到她從沒流露過情緒的美麗眼眸,在一瞬間變得充滿殺氣,那種感覺令我全身血液彷彿凍結,雖然我不是那麼怕死(反正是死定了),但看到她此時的目光,卻讓我打從心底發出寒顫。或許很難讓人相信,不過自從那一眼後,我一路上安安份份,不敢再和她亂開玩笑。

我們一行車到達山麓下的城鎮時,已經是皓月當空,高原的夜晚另有一種壯麗淒美,無盡的星海漫延到遙遠地平線的那一端。

景色雖美,但這座不知名的城鎮氣氛卻顯得有些緊張,街道兩旁有幾家破舊的酒吧,裏面燈火通明、人聲鼎沸,一點都不輸大城市,偶爾還傳出打架的吆喝和摔破瓶罐的聲音。街上的人也不少,有些是穿著游擊隊軍服的大漢,他們一手提著步槍、一手拎著酒瓶,大喇喇的走在馬路中央,我們的車子必須不停按喇叭才開得過去,車經過那些醉漢時他們還會朝我們罵幾句粗話,不過看到寒竹,又都不約而同朝她吹口哨,問些晚上有沒有空之類輕薄的話。

寒竹倒是看不出一絲懼怕,依舊冷冷的不理任何人,一路過來有幾個醉漢想伸手摸她的臉,她的槍柄總讓那些不長眼的傢伙抱著手在地上打滾,我不禁對她的膽識和身手更加佩服,要不是她年輕完美的容貌和身材,實在讓人很難和她的年紀聯想在一起。

我們跟著前面的吉普車,在一棟像旅館的二層樓房前停下,說是旅館,其實外表實在不怎樣,不過也已經是一路行來看過最好的建築了。前車的大鬍子跳下車走到我們面前,對宮藏虎和寒竹道:「這裏是最靠近登山口的城鎮,接下來幾天我們都要步行,今天晚上在這裏吃飯過夜,明天一早補給一些乾糧和登山用品後,我們就要上山。」

寒竹沒說話,背起她的背袋跳下車,她穿著貼緊大腿的牛仔褲和長靴,動起來曲線更加惹火,我不經意地看見大鬍子色瞇瞇的盯著她修直的長腿和渾圓的臀部。

分配好房間後我們下樓吃飯,本來宮藏虎要和我住一間,但寒竹怕他趁機報復,堅持要我和她一間,雖然宮藏虎氣得七竅生煙,但我也沒想像中好過,到時她肯定把我像條狗一樣綁起來,才會安心睡覺。

這裏的食物除了羊肉還是羊肉,那些傭兵一手拿著羊腿大嚼,一手舉著廉價威士忌豪爽乾瓶,後來我才知道這些傭兵都是來自印度的逃兵,那個大鬍子是他們的首領,叫作丹察,他們專門接受雇傭在山區進行一些特殊任務,從保護人到殺人都有,這裏本來就是個無政府的混亂地域。

寒竹、宮藏虎和我吃飯時坐在同一桌,我坐的位置剛好面對那大鬍子,在這一頓飯的時間裏,我已經不只一次看到丹察用貪婪的眼神看著寒竹,這種情況讓我隱隱感覺有些不對勁,但寒竹藝高膽大,根本不用我替她擔心,何況我是個待死之人,那有閒功夫去警告一個想要我命的女人,說有人對她心懷不軌?

當晚寒竹果然把我的手腳都綑綁後才睡,我看她把銀色手槍塞在枕頭下,而且人也沒全躺下去,而是將枕頭墊在腰後,頭倚著床欄睡,不知道她是怕我看到她的睡姿?還是平常殺手的工作壓力太大?如果是後者,我就不禁有點同情她了。

顛簸了一整天說不累是騙人的,我沒多久就睡到不醒人事,隔天寒竹叫醒我時,太陽已經快爬到正中央。寒竹看起來有點疲倦,原本就很白皙的皮膚,現在連唇色都有點蒼白,不知道是不是昨晚那種姿勢不好睡?不過難得在她臉上出現柔弱的韻味,雖然只是一點點,卻也夠迷人了。

「起來!我們睡過頭了!」她俐落的解開我手腳上的繩索,二話不說推著我出門,我們先去敲宮藏虎的房門,他也才剛醒,接著又去找丹察,發現他們還在睡覺,看來昨天的路途真得讓大家都累壞了。

由於已經比預定行程晚了二個多小時,我們只花五分鐘就草草解決早餐,那些傭兵留在旅館等候,丹察、宮藏虎、寒竹帶著我四人出發到街上去買登山要用的物品和乾糧,這個臨南喜馬拉雅山脈的小鎮看似破舊,賣得東西可真是琳瑯滿目,槍械武器、牲畜女奴、乾糧水酒、車輛零件、登山用具,這些都不足為奇,令人訝異的是連一些像是來自中國或印度的舊迫擊砲和坦克車都有。

丹察在這邊的地頭很熟,常常有人趨前和他打招呼,有些是問他要不要買東西,有些則是和他大聲寒喧擁抱,這些人清一色都不像善類,寒竹這種絕色美女出現在這種龍蛇雜處的地方,不知被多少人用眼神強姦過數百次了,不過丹察好像在這一帶頗有勢力,看我們是和他一道來,那些人頂多是眼睛不老實,手腳倒是保持相當的距離。

我們買了三頭犛牛,據說在這一帶高山沒有它們來駝重物是不行的,另外還有帳篷、乾糧、飲用水、繩索、鐵樁等等物品,準備回到旅館將所有東西打包整好,預定下午二點前出發往山區。

這個小鎮白天和晚上是截然不同的氣氛,白天有許多游擊隊或不知為何目的而來的人,開著吉普車在鎮上唯一一條馬路上呼嘯來往,說是馬路,其實也只是坑坑疤疤的泥土路,車子每經過就帶起漫天沙塵,路邊昨晚看還是酒吧的平房,現在都變成毒品和軍火的交易場地。

寒竹一路上都緊隨著我後面,雖然她一直是毫無畏懼的樣子,但我知道其實她十分小心,深怕我逃走或有什麼差池,其實就算讓我逃,在這種離文明世界十萬八千里的地方我能跑哪裏去?

回程時我們經過一家店門前,突然聽到裏頭有用土話大聲怒罵的聲音,我好奇回頭一看,剛好一團黑影從門口飛出來,摔落在馬路中央,原來是個衣衫襤褸的小乞丐,這時一輛吉普車剛好從他後面疾駛而來,眼看就要直接撞上。

「危險!」我本能的撲過去,由於太突然,寒竹愣了一下沒抓住我,我抱住小乞丐往旁邊滾,吉普車的側邊還是擦撞到我的手臂,車上的人連減速都沒有,還回頭罵了幾句粗話揚長而去。

「你沒事吧?」我低頭問懷中的小乞丐,其實我忘了他根本聽不懂我的話,那小乞丐一臉驚恐,掙開我一溜煙的逃走。這時我才感到右臂有些刺痛,一看竟然衣袖都被鮮血染紅了。

寒竹和宮藏虎他們急忙趕來,看到我沒什麼大礙後,宮藏虎冷笑著諷刺道:「哼!自己都活不了多久了!還有閒功夫救人?你還是少給我們惹麻煩吧!」我不想理他自顧自站起來,寒竹看著我受傷的手臂,冷淡的問道:「傷得怎樣?」

我沒好氣的回道:「放心!沒等到妳動手前,我還死不了的!走吧!」我不理他們自行先走,一邊走一邊將衣袖撕開成布條,想用它來纏綁受傷部位止血,還好傷口雖然長,但並沒有很深。

正當我咬著布條用沒受傷的那隻手要綑紮傷口時,寒竹大步趕上來,一把接過布條,不發一語的幫我把傷口包紮起來,然後淡淡的說:「回旅館還要消毒上藥,走吧!」

我剛剛看她用那雙美麗玉手認真為我包紮的神態,心中竟短暫升起一股幸福的錯覺!不過這種荒誕的念頭很快就打消了,雖然她絕色無雙,但終究只是個要致我於死地的冷酷女人。

我們回旅館後一切準備妥當,剛好在二點出發,離開小鎮愈遠,兩邊的景象也愈荒涼,中印邊界果然是世界屋脊,眼前的高山峻嶺讓人望而生畏,原本還算平坦的紅土路,隨著進入山區,也變得愈來愈坎坷,這時所有人都已穿起禦寒的衣服。

走了大約三個小時,我聽到一陣隆隆的水流聲,愈往前行聲音愈大,最後一行人來到一處空曠的地方,再往前便是狹小的險道,一邊是萬丈山壁、另一邊則是河谷深淵。

「今晚要在這裏紮營,前面那段路晚上走太危險了,我們養足精神明天再趕路。」丹察停下腳步向宮藏虎說道。

於是那些傭兵就在空地上搭帳蓬、生營火。我趁寒竹沒注意時漫步到險道入口處,朝旁邊的懸崖往下望,發現那河谷的深度少說有五、六百公尺,兩面的石壁如刀切斧削,十分壯觀雄偉,河谷下面則是波濤滾滾的紅色大川。

我看了一會兒,正想走回營區,一轉身差點就撞上了人,一陣熟悉的淡香飄來,原來寒竹不知站在我後面多久了。

「嚇我一跳,妳都不出聲的嗎?」我忍不住抱怨道。

「你別亂跑,別忘了你的身份是罪犯和俘虜。」她冷冷的說完就轉身走回去。

我不禁一肚子怒火,追上前大聲問道:「我是罪犯?請問我犯了那條罪?以前的事我早就用我的青春和前途去償還,而且出獄後沒有人看得起我!雖然我知道這樣還不夠,現在我也已經被你們當成白老鼠,活不過幾個月了!妳到底還想怎樣!如果我罪無可赦不如就殺了我!何必找這種藉口拿我去救妳的男人?」

我一股腦將出獄後的所有不如意和怨怒發洩出來,寒竹停了下腳步,聽我罵完後,只是回了一句:「說完了嗎?」就不理我繼續走她的,我看著她窈窕的背影重重嘆了口氣,前無生天,後無退路,我只能認命的回營區吃晚餐,要死也不能當個餓死鬼。

吃完飯所有人圍著營火取暖,我又覺得眼皮開始重起來,一直想打瞌睡,奇怪?就算這段路再難走,昨天也已經睡了十個鐘頭左右,而且我們下午出發,才走三個多小時的路,不應該這麼快就累了吧。

我用力搖了搖頭想清醒一點,眼角餘光突然瞥見坐我旁邊的寒竹也在揉眼睛,莫非她也累了?不對!一定有鬼!那些傭兵的眼睛總是有意無意注意著我們,寒竹應該也發現有狀況,她的手一直按在腰間,那是她放手槍的位置,只是不敢打草驚蛇,因為丹察他們人多,要是不能一舉制服所有人,勢必猛虎難敵猴群。

就在我們用毅力硬撐時,突然「咚!」一聲,宮藏虎已經不醒人事,還一頭栽在地上,我和寒竹處境顯得很尷尬,如果要繼續裝作沒事發生,就未免太可疑了。

我靈機一動,突然翻身到宮藏虎身後,拔出他腰間的手槍指著寒竹:「妳這賤人!想要帶我去送死是嗎?門都沒有!我現在要走了!妳要是敢輕舉妄動,我就斃了這個男人!」我惡狠狠的用槍抵住攻宮藏虎的太陽穴,拉起他的身體擋在我前面,慢慢往旁邊繞著走。

寒竹愣了一下也站起來,她果然如我想的聰明,知道我一邊在拖延一邊找機會,於是也拔出槍回指著我,冷冷的道:「放下槍,不然你會死得很痛苦。」

「哼!妳以為我是嚇大的嗎?橫豎都是死!我不如找幾個人下去墊底!」

那些傭兵們還傻傻的看著我們演戲,我剛說完「找幾個人下去墊底」,寒竹已經知道要行動了,我和她同一時間將槍對向那群傭兵,「砰!砰!砰!砰……」一陣亂槍巨響劃破山谷,那些傭兵還來不及找槍,就東倒西歪的橫躺在地上。

「好險……」我噓著氣嘆道,這時我的眼前已經天旋地轉,可能撐不了幾分鐘就要去見周公了,也不知丹察這渾蛋那時候對我們下藥。寒竹也好不到那兒,她正一手扶著山壁想找地方坐下去。

在我以為脫離危險時,近處突然傳來詭異的怪笑聲,在這深山野嶺,放眼只有被我們解決的一堆死人,哪裏來的笑聲?我不禁毛骨聳然,寒竹也抬頭張望、想發現誰在裝神弄鬼。

找來找去,結果我們最後目光都落在已經死了的丹察身上,聲音是從他那裏發出來的,我和寒竹互望一眼,正想靠近去察看,躺在地上的屍體突然動了一下,接
著竟還坐起來!當時我幾乎要喊出有鬼了!

「哈哈哈……差點被你們害死,還好我夠小心,知道香格里拉白雪死神不好惹,所以穿了兩件防彈衣。」丹察得意的站起來,其他躺在地上的傭兵也一個一個爬起,寒竹舉起槍想再反擊,無奈子彈早就用罄。

我放棄的丟下槍,轉頭朝寒竹道:「唉怕不是死了那麼容易。」

寒竹不愧是頂尖的殺手,她雖沒了子彈,又中了迷藥,但卻看不出她的恐懼,只見她纖手一揚,一名最靠近的傭兵立刻掩著臉倒下,原來沉重的手槍已經砸碎他的頭骨。

這一舉讓其他傭兵馬上往後退,不敢越雷池一步,丹察咬牙切齒的道:「可惡!她已經撐不了多久了!大家一起上!我要抓活的!只要抓到她,大家都可以輪流快活!讓這白雪賤人嚐到欲仙欲死的滋味!」

雖然他說大家一起上,但只有二名色膽包天的傭兵狂吼著衝向她,寒竹腿往山壁一蹬,如燕般輕盈的在空中翻滾二圈,落地時已經在那二個傭兵背後,那些傢伙還搞不清楚人在那裏,她十根纖指似鷹爪般出襲,我看那兩名如牛般強壯的大漢,脖子不停噴出鮮紅的血,翻著白眼一怔一怔的走沒幾步就倒下抽慉了。

但寒竹一連放倒了三人,體力已明顯不支,光站著就搖搖晃晃,剩下不到十名傭兵虎視眈眈的縮小包圍,我嘆了口氣走到她身邊,對於多男欺負一女,我實在看不過去,即使自己可能被打成肉泥,我還是要去幫她,有時我真恨自己這一點。

「哼!你也敢上來,果然是活得不耐煩了!」丹察冷笑著看著我道。

「一個都不准留在原地!全都給我上!把這對男女抓下來!男的殺掉女的帶走!」他一聲怒吼,果然所有傭兵都撲過來,我一個旋踢掃中二人,寒竹手刀如風劈倒一人,不過由於藥性已漫延,兩人的力氣都不足以給他們致命傷害,很快他們又能站起來包圍我們。

丹察見他的手下又被擊退,臉色已是難看到極點,只見他從懷中拿出一支針筒,用嘴咬下針套,毫不遲疑往自己頸部刺入,還將裏面的藥液全數打入血管。幾秒後,他發狂似張開雙臂仰天長吼,身體肌肉竟像氣球般膨脹起來,沒多久就聽到衣服碎裂的聲音,先是手臂上的衣袖和大腿褲管被發達的肌肉繃破,接著連防彈衣都從他身上彈開,裏面的襯衫變成碎布隨風飛散,丹察現在就像一頭大金剛站在我們面前。

「天啊!這算什麼?太誇張了吧!」我一直有身處電影中的感覺,真希望眼前一切都是夢境。

寒竹輕喝一聲先發難,腳尖直刺丹察的喉結要害,她的動作簡直比雷電還快,我心中不禁暗暗喝采,怎知那條腿在空中突然就停住了,我一看清楚,腳踝竟然已落入丹察的巨手中。他大吼一聲提著寒竹就往山壁甩,我撲過去想接住她,兩人卻雙雙撞在一起,瞬間感覺渾身骨頭像沒一根完好的,這時我再也沒力氣爬起來了,寒竹也一樣。

「抓住他們!」丹察得到勝利,那些傭兵全圍上來,我和寒竹被他們分開來按倒在地。

「少校,這男的怎麼處理?」一名傭兵問丹察道。

「帶去懸崖邊一槍解決!」丹察冷酷的回道。

「走!」他們拖我到那險道上押我跪下,旁邊就是萬丈深淵,我已經昏昏沉沉,全憑最後一點意識撐著,隱約聽到子彈上膛,還有寒竹夢囈般叫他們別殺我的聲音,接著砰一聲,胸口遭到重擊,力量之大令整個人像斷線風箏般飛出去。


(我死了!)幾千幾萬個念頭和回憶,如電影片斷在我腦海播放,我想這就是人死前腦波的劇烈活動吧!這些片斷最後如電影落幕般瞬間收黑,我也完全失去知覺。

不知隔了多久,慢慢有意識恢復,我在想我一定是在地獄,因此遲遲不敢睜開眼睛。但耳邊隆隆的水流聲愈來愈清晰,和我在險道上聽到的一模一樣。

(難道我沒死!?)我慢慢睜眼,看見一片山壁和星空,我真的還活著!這簡直難以置信!我記得一名傭兵用槍對準我胸口射擊,被子彈打到後整個人飛起來摔下懸崖,就算沒被打死、也早就跌得粉身碎骨,怎可能還能看到熟悉的景象。

心臟部位的疼痛到現在都還很清楚,我抬起手住胸前痛處一摸,忍不住苦笑出來,原來上山前每人都發了一只扁鋼瓶,是來裝酒用的,愈深入山區氣候會愈寒冷,甚至還會降雪,因此酒是必備的暖身之物。我剛好將這只鋼瓶放在外衣內面貼胸的口袋,沒想到會陰錯陽差救了我一命。

知道大難不死後,我雙手撐地坐起,原來距離我躺的地方不到半步,就是萬丈深谷,我想起自己是從上面掉下來,至於為何沒摔死,全賴一塊突出的岩石剛好接住我,只要再有個半公尺的差池,我準成雅魯藏布江中的水鬼了!

我觀察了一下地勢,還好摔下來的高度只有四、五公尺,眼前峭壁雖陡,總還有一些凹凸的坑洞和岩塊可以著力,要爬到上面並非難事。我略活動一下筋骨、確定身體沒有大礙後,手腳並用開始攀上岩壁,不到半分鐘的功夫就已回到險道上。

上來後我怕丹察那夥人還沒睡,因此低著身子潛行到營區附近,沒想到營區已是一片黑暗,營火早就被弄熄了,帳篷、犛牛和人都消失無蹤,看起來他們漏夜離開這裏,寒竹自然也被他們帶走。這裏的路不是通往險道,就是回到我們先前出發的城鎮,我趴在地上摸索犛牛的蹄印,發現他們是往回走。

知道他們的行進方向後,我心中開始出現天人交戰的矛盾。

「怎麼辦?還是一走了之吧!反正那女人一心想犧牲我去醫治她的心上人,我幹嘛當濫好人去救她?況且丹察在這一帶勢力龐大,又有可以變身成大金剛的本事,我去了也是白送死!」

我正想放棄,但不知怎麼腦中老想起寒竹當日為我包紮傷口的迷人情景。

「罷了!黎書俠你這見色不要命的傻瓜!」我嘆了口氣,還是決定到鎮上去救寒竹。

既然是要救人,要救的又是一位落入惡狼之手的美女,當然是愈快行動愈好,否則恐怕能救到也成殘花敗柳了。因此我沒在山上耽擱,馬上動身回城鎮。

接近那個小鎮已經是子夜時分,我怕被丹察的人認出來,先用土將自己的臉抹髒,外衣也反過來穿,一路上低著頭走路。

進入鎮上那條最熱鬧的街,兩邊平房又恢復成前夜的酒吧,我目光四處搜尋,想看是否有那些傭兵的蹤跡,結果是一無所獲。這樣子盲目找下去似乎不是辦法,也不知道他們會不會離開這個城鎮?如果是這樣,那寒竹可就凶多吉少了。

正當我一籌莫展時,突然聽到兩個人在我身後用難聽的英語對話。

「那個女現在在哪裏?」

「丹察把她帶到西邊的舊倉庫,等我們大家一起過去。」

「大家?到底有多少人?」

我忙裝作撿東西彎下腰,讓後面那兩個人先經過,再跟著他們後面走。

「嘿嘿……十幾個吧,你知道丹察有這種癖好,作那檔事總喜歡許多人看。」

「他要怎麼搞我不管!但是大老闆要的東西一定要負責給我逼出來,不然大家都沒好日子過。」

「是!我想絕對不會有問題,丹察對付女人尤其有辦法,就算她是冰作的,落在他手裏也會痛不欲生。」

說到這兒,他們剛好走到一輛吉普車前,兩人上車朝城西方向開走了。我正著急不知該怎麼追上去,突然有人拉動我衣角,低頭一看,原來是那天在街上被我救起的小乞丐。

他指了指那兩人離去的方向,再比比自己,靈活的眼珠子一直看著我猛頭點。我猜他想表達的是知道那兩個人去哪裏,於是我也向他比一個長頭髮女人的樣子,再指那兩人離去的方向,問他寒竹被抓去的地方,是否就是他們正要去的目的地?

他很快的點了點頭,我雙手合十向他拜了拜,請他為我帶路,他二話不說拉住我的手,把我拖進旁邊一條小巷內,我以為他弄錯了我的意思,正要掙開他的手再比清楚時,他已經放開我,跳上停在巷子裏的一輛吉普車,只見他雙手熟練的在方向盤下面動了動,車子「澎!~」發出震耳的引擎聲。

「好小子!多謝了!」我喜出望外躍進車子前座,有車就方便多了,否則不知那地方有多遠,搞不好等走到時已是白忙一場?

這小鬼開起車一點都不含糊,東繞西拐,沒多久就停在小鎮最西邊的一棟矮房前,再過去已是一片荒原,距離我們停車地方約三百公尺處,有一座土塊堆砌而成的建物單獨座落,裏面透出明亮燈光,幾輛吉普車就停在它前面,我想這一定是他們說的舊倉庫。

我拍了拍那小鬼的頭表示感謝,接著就下車、放低身體往那座倉庫潛去。

倉庫正門有二名傭兵守著,我藉夜色掩護繞到另一面,伏在大石頭後觀察了一會兒,發現後門只有一名傭兵,而且他已經累到在打瞌睡。我摸近他身邊時還聽到他的打呼聲,(嘿嘿……站哨打瞌睡,你可怪不得我!)我一手伸到他嘴邊、一手伸去握住他腰間的短刀,接著抽刀!掩嘴!割喉!一氣呵成,那傢伙腿抖了兩下、無聲無息去見閻王了。

我把屍體拖到附近草叢,重施故技換過他的衣服,拿走他的槍,神不知鬼不覺的回到他原本守的岡位,(寒竹不知道是不是完好如初?)我有點耽心的想道,深吸口氣後,偷偷將後門推開小縫往裏看,卻只看到一群人圍在一起,完全不知道裏頭的情形。

我輕輕關上門,突然又有人拉我衣角,我驚嚇之下差點沒抽出刀來,還好定下神一看是那小乞丐又跟來。他指了指上面,要我爬上去,我趕忙將槍背上,攀著土牆上到屋頂,這裏果然有個一公尺見方的破洞可以清楚看到裏面。

寒竹的處境很不樂觀,但還好不是最糟糕的情況,至少尚未被剝光,身上還穿著黑色緊身衣褲及長靴,不過她現在仰躺在一張大木桌上,四肢都被沉重的鐵鍊鎖住,十幾名虎視眈眈的男人圍伺,再不想辦法,恐怕不久就會成為他們洩慾的娃娃了。

先前在路上遇到的男人正和丹察說話:「你問過她了嗎?她說不說?」

「這賤人從被我們抓來開始,就像個啞巴似的連哼一聲都不會,我看要用刑了!」

「哼!你想作什麼我還不知道嗎?反正老闆也沒說不能動她,不過最終目的是要辦成。」

「嘿嘿……晉先生果然開明,要不要也一起享用啊?香格里拉蘇敏寺的白雪死神,全亞洲最美麗的女人和殺手,這可不是隨便人玩得到的。」丹察淫笑著道。

我看到寒竹抿緊蒼白的雙唇,一直閉著眼眸,聽到丹察的話時身體微震了一下,不知是恐懼還是憤怒,不過自始到尾都沒發過一聲,還是那付冷靜孤傲的氣質。

「那當然,反正是刑求嘛!多點人上才好,在這裏的每一位都可以和傳聞中的白雪死神一夜風流。」那叫晉先生的人也故意大聲說給寒竹聽。

寒竹依舊不聞不理,就像一尊冰潔的女神雕像似,完全不受旁邊污言穢語沾染。

她不擔心,我倒是為她擔起心來。

丹察又從懷中拿出一支針管,卑鄙的笑著說:「可別看她被我們銬著就掉以輕心,這賤人十分危險,我再餵她一支針,確定她全身都使不出力氣時再好好整治她。」

他持著針管走近寒竹,動手拉高她緊身衣的袖子,露出白皙如雪的一截小臂。丹察無限喜愛的輕輕撫摸那凝脂玉肌,彷彿很捨不得似的把針刺進肉裏,將裏頭不知名的藥劑都打入寒竹體內。

寒竹還是連哼都沒哼一聲,讓人搞不清楚她到底有沒有感覺。

「我們喝酒吧,再等五分鐘藥力散開,隨便我們怎麼擺佈她都很安全。」丹察將空針管往旁一扔,拿起酒瓶和其他人乾瓶暢飲。

只有五分鐘時間能利用,可是我若這樣下去,恐怕還沒到她身邊,就已經被四角落站的傭兵打成蜂窩,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我的心卻愈來愈混亂,根本理不出可行的辦法。

丹察喝得有幾分醉意,拿著酒瓶又走回寒竹旁邊,淫笑著道:「小美人……也來一口吧……喝完後……哥哥我就和妳一起……上天堂……哈哈哈……」他硬要將瓶嘴塞進寒竹唇間,寒竹一雙美眸憤怒瞪著眼前的男人,金黃色的液體從她的嘴角不斷滲出,最後終於被這些劣質的威士忌給嗆到,激烈咳嗽起來。

倉庫裏的男人見她狼狽的樣子,竟然全體轟堂大笑。我看得真有點不忍心,想到她平日那種冷傲的個性,如今遭受這種羞辱一定很難受。

丹察把她弄得愈不堪,似乎就愈興奮,還等不到他說的五分鐘時間,就已經把酒瓶往旁一扔,兩張毛茸茸的巨掌延著寒竹升落有緻的身體曲線慢慢往下撫摸,寒竹堅挺的胸脯雖然起伏得很快,臉上的神情卻還是那麼冷靜,丹察的手摸到她的纖腰,猛然往上一掀,寒竹整段雪白的柳腹已經露在外面,她的身體只能說是上天完美的傑作,一點多餘的脂肪都沒有,現場靜得連針落地都聽的見。

「嘿嘿……嘿嘿……」丹察發出難聽的笑聲, 手又往下一拉,寒竹終於忍不住咬緊下唇,她的黑色長褲被那禽獸褪到大腿上,裏頭蕾絲丁字褲暴露出來,這次更不只是下面那些壞蛋看得眼睛直了,連我都聽到自己強烈的心跳聲,沒想到這位孤芳自賞的美麗女殺手,竟然也穿這麼性感的內褲。

「別急……我幫妳……解開銬子……」丹察色迷心竅,忘了曾說過白雪死神是可怕的女人,竟蹲下去幫寒竹解開繫在她腳踝上的鐵銬,寒竹一動也沒動,不知道是不是麻骨劑的藥效已發揮,她只能任人擺佈?

兩腿的鐵鍊都解開後,丹察想撲上寒竹,寒竹這時目光一亮,兩條腿迅雷不及掩耳夾住他的脖子,冷冷的道:「你沒資格得到我,不過我可以先送你一程!」語畢纖腰一擰!「喀!」被夾住脖子的丹察臉上出現一抹古怪表情,我以為他頸子應該斷了,沒想到隔了半晌,他再度發出冷笑,舉起手將寒竹的雙腿逐一拿下。

「怎……麼會?……」寒竹不敢置信的看著丹察。

「賤人!妳不知道我最討厭女人不聽話嗎?像妳這種自以為是的女人,應該給妳吃什麼苦頭好呢?」他話沒說完,就突然出手往寒竹的肩胸處落下!

「啊!!」寒竹一聲慘叫,一把亮晃晃的細刃竟然穿透她的肩胛,釘在下面的木桌上。

「這樣很痛快吧?賤貨!」丹察變態的大聲問寒竹,我再也忍不住,抬起槍瞄準丹察的頭,卻不知道該不該開槍,這顆子彈或許能奪走丹察的命,但我馬上就會成為那些持自動步槍的傭兵的槍靶,才遲疑幾秒,下面又傳來寒竹的哀叫,我心驚往下看,又一把細刃插在她白皙修長的大腿上,鮮血不斷滲出,這丹察實在太殘暴了!竟然如此辣手摧花!

寒竹已經痛昏過去,那禽獸又開始脫她衣服。

(死就死吧!死不了算我命大!)我一咬牙扣下扳機,砰一聲子彈斜斜穿透丹察的腦袋,一把血花噴灑在地上,他龐大的身軀慢慢往寒竹身上倒下。

丹察死了,那些傭兵立刻發現我的位置,猛烈的火網朝我發射,我根本連探頭的機會都沒有,更不用說下去救寒竹了。

這時倉庫正面突然「轟!」一聲巨響,接著爆起沖天火光,塵土和碎塊隨之從四壁泥牆嘩啦啦落下,裏頭的人被嚇得抱頭鼠竄。

「有人攻擊!有人攻擊!快逃出這裏!」他們哪還有功夫管我,只急著想奪門而出,一群人全擠在門口,我如甕中捉鱉般朝那堆人開火,一下子便倒了五、六個。

「大家別慌,先解決上面的人!」那叫晉先生的比較理智,大聲喝止那些人自亂陣腳,裏頭的人聽見後果然分散開來找掩蔽,而且拔出槍朝我反擊,頓時我又被他們火力壓制住,正不知如何是好時。

倉庫左面的牆又轟然一聲整面塌下來,幾個剛好躲在牆邊的傭兵馬上被活埋,有人用土話大叫:「香格里拉!香格里拉!」其他人聽到更是驚恐萬分,紛紛從門口逃出去,連那叫晉先生的傢伙也跑走了。

我從屋頂跳下,拉走伏倒在寒竹身上的丹察屍體,解開鎖住她雙腕的鐵銬,寒竹臉色蒼白如紙,丹察是用刀高手,兩刀都避開她的筋骨要害穿透身體,還深深釘在木桌上,雖無生命危險,但如果將刀拔出,恐怕會血流不止。

這時那小乞丐也跑進來,他身上背著一支和他差不多高的火箭炮,不知從那偷來的,我驚訝的看著他,他得意的用姆指指指自己鼻子,像是在問我他幹的好不好?我才體會到在這種不平靜的地方,連小孩子都不可輕視,否則以往在越南和阿富汗怎會有那麼多軍人栽在小孩手裏?

最後我決定先把刀從桌面拔出來,而暫時不將它抽離寒竹的身體,在拔刀的過程中儘管我已很小心,但昏迷的寒竹仍不時痛苦呻吟,好不容易將兩把刀都拔出桌面,我抱起她卻不知該往何處去,要是拖太久只怕那些人還會再回來。

這時我唯一能倚賴的只有那個小乞丐了,他好像早就知道我會要他幫忙,得意的要我跟他去,出到門外,我才發現那面倒掉的牆,原來是被一輛印度陸軍的舊裝甲車給撞毀,不用說也是那小鬼的傑作。

抱著寒竹坐上小乞丐開的車,他往山區的方向開,最後停在一處山徑前,小乞丐跳下車,比要我跟他走的手勢,我抱著寒竹隨他後面,步行約五分鐘之久,隱約聽到陣陣水聲,但眼前卻已無進路,只是一片百公尺高的岩壁。正在想這小鬼也真是的,在這裏要如何安身,況且我還帶一個受傷的寒竹?他卻蹲下去雙手在泥地上亂撥,不久地面竟被他撥出一塊石板,他指著石板要我搬開,我先將寒竹放一旁,照他話去作,結果石板移開,下面竟出現可容納一個大人行走的寬闊地道。

小乞丐比著地道,再比著寒竹和我,作一個休息和相親相愛的手勢,臉上盡是調皮的笑意,原來他以為寒竹和我是一對,我揉了揉他的頭扮個鬼臉,比手勢說她和我沒關係,不管他有沒有看懂,我就抱起寒竹走進地道,回頭見那小乞丐已經幫我把石板蓋回去。

地道並不長,我抱著寒竹才走一小段路,景色就豁然開朗,眼前是一片清澈的潭水,四週是高聳的山岩,一道小瀑布順著岩壁墜落潭中,難怪我在外面聽到水聲。這個地方既隱密又有水,無疑是我們暫時避險的好地方。

這時天色已漸白,我沿著潭邊走,發現岩壁間有處乾淨的洞穴正好可以棲身,進去後才知道這個地方早有人住過,洞內有行軍床、毛毯、煤油燈、一些鍋盆和一個軍用急救箱,可能是很久以前的逃兵或游擊隊曾躲過這裏,那小乞丐不知怎麼發現的?

我將寒竹放在行軍床上,棘手的問題來了,在刀還沒從她身上拔出來之前,血是暫時止住,只怕一拔出來後又會出血,我打開那個急救箱,裏頭只剩一些乾淨的布片和一把剪刀,看來只能用最簡單的方式來急救。

她的肩胛和大腿各有一把利刃穿過,要處理傷口就要除去衣服。

「冒犯了!」我向昏迷的寒竹說。

持起剪刀小心剪開她的緊身上衣,雪白的肌膚在我眼前綻開,我努力定神不去看她赤裸的上身,而專注在刀傷的部位。衣服除去後我到外面用布片沾乾淨的水,將傷口附近擦拭乾淨,接著吸口氣握住刀柄,低聲在寒竹耳際說:「妳要忍耐!」就猛然將刀拔出。

「哼!」寒竹挺了一下,血泊泊從傷口湧出,我趕快拿布壓緊她肩膀前後的傷口,還好刀通過的地方並沒大血管,過了約一刻鐘血已大致止住,我再用布條為她包紮起來。

接著又如法處理了她的腿傷,這樣折騰下來已經是中午。寒竹的衣褲長靴都被我脫掉,胴體上只剩一條單薄到無法遮蔽什麼的蕾絲底褲,她全身多處沾到自己和丹察的血污,衣褲黏黏髒髒早就不適合再穿了,我幫她把周身擦拭過一遍,再餵她喝了點水,只希望她醒來時不要誤會我對她作過什麼壞事才好。

和這樣絕色女子獨處荒澗野谷,她又近乎赤裸,說不動心是騙人的,所以我幫她處理完傷口後,就趕緊將毛毯蓋在她身上,看不到以免胡思亂想,為了怕她失血過多會冷,連我自己的外套都脫下來給她蓋。

我從昨天晚上一直奔波涉險到現在,已經快二十個小時沒休息,安置好寒竹後,在洞內找了一處角落躺下,正感到睡意襲來,卻聽到寒竹的夢囈。

「雷霆……你要等我回去……你不會死……我幫你找到血清了……你要等我……」

我不禁忿然,沒想到我冒死去救她,到頭來她想的還是拿我的命去救她的男人!不過回念一想,是我自己要去救人家,她可沒求我,我幹嘛氣她呢?反正她現在搞成這樣想再脅持我也不可能,等過幾天外面安全了,我就想辦法回原本住的國家,遠離這些怪裏怪氣的人和事。

不知睡了多久,我覺的愈來愈冷,身體縮成一團,突然有件刺刺的東西抵著我背部,我一直在作夢,還以為自己在監獄中被蟲子咬,根本忘記已經身處在十萬八千里外的山洞裏,因此挪一挪身子又繼續睡我的。

怎知那尖銳的東西突然刺進肉裏,痛得我叫一聲趕緊爬起來,只見白光閃過,一把亮晃晃沾著乾血的尖刀已經觸及我心口!那把刀是從寒竹身上拔出來的,而拿刀的人也是寒竹。她身上裹著毛毯,冰冷的眼眸充滿殺氣,傷後失血過多使她拿刀的手還一直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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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妳幹什麼?」我驚怒的問道。

「你這個強姦犯……到底對我……作了什麼事?……」她看起來極為虛弱,蒼白的臉沒半點血色,髮絲垂散在臉蛋邊,但每個字都充滿強烈恨意,好像巴不得殺我而後快。

「妳別誤會!我只是把妳從丹察手中救回來,看妳受傷,才……」我未說完,寒竹手中的尖刀突然刺進幾分,已然傷到皮肉,我一驚往後退,但她的刀更快,緊跟著我把我逼到岩壁。

「哼……你想騙我……你這種強姦犯……怎麼可能沒作什麼事……我要你死……」她說到這裏眼中竟有一點濕光,我真是百口莫辯,心中更是氣憤難當。

「我有沒有對妳作過什麼?問問妳自己的身體就知道了!要不是我把妳從那些傭兵手裏救出來,妳早就被輪姦數百次了!還會在這裏問我有沒有欺負過妳嗎?」

「沒人要你來救我……丹察……我一定會取他狗命……不過現在要先殺你!」

我簡直快被這女白癡給氣瘋了,尤其她開口閉口強姦犯,更讓我難以忍受。

「沒錯!我昨晚搞了妳五次!妳想殺我是嗎?來啊!只管刺進去就行了!」沒有退路,我反倒向前挺進,刀尖再深入胸肌,溫溫的血已經染濕我衣服。

「怎麼不殺我?殺一個人渣強姦犯很困難嗎?」我火大了,徒手握住刀刃,鮮血立刻從指縫滲出來,滴滴答答的打在地上。

寒竹好像被我的舉動嚇到了,反而沒再咄咄逼人,只是睜大雙眼看著我,隔了半晌,手竟慢慢鬆開刀柄。

「你沒有。」她虛弱的倚在岩壁上說。

「我沒有?」我聽不懂她的意思。

「你沒對我怎樣。」她重覆一次。

「哼!為什麼我又沒有了?」我又氣又奇的問道。

「從你的眼神……看出來……」

「眼神?!」有沒有搞錯?這女人懷疑自己被人搞了!竟然不是憑自己身體的感覺來判斷!而是看男人的眼神!她若不是純潔到連男女之事都不知道!就是性冷感!

「啊!我受夠了!」我大叫一聲!憤然將手中利刃甩向山壁。寒竹雖然虛弱得快站不住,但還是那付冰冷冷的樣子,我的咆哮對她而言好像是透明空氣,一點都影響不到她!面對這種女人,真讓人連氣都不知從何處發,我不想再說第二句話,讓過她邁步直往洞口走去。

「你要去哪裏?」寒竹的聲音從後面傳來。

(哼!妳終於有點反應了吧?)我心想,嘴裏毫不猶豫的回道:「當然是離開這裏,我寧願回監獄,也不想再多留這鬼地方一天!」其實我只想到洞外透透氣,但一肚子鳥氣發洩不出來,因此她問我時很自然的就這麼回答了。

「你不能走!」

「嘿!我不能走?……憑什麼?」我開始覺得有點報復的樂趣了,原來這冷冰冰的美女怕我離開,我正好可以趁機逗逗她,一解我幾天來受她的悶氣。

「你敢走,我會先砍了你雙腿!」她扶著牆、一付弱不禁風的樣子,竟然還恐嚇我。

「哈哈哈……我怕死了!」我冷笑著道:「過來啊!我站著讓妳砍。」

寒竹這傢伙不知是太有自信還是白癡,真的撿起掉在地上的刀,一步一步艱難的走過來。當她走到我面前,早已經是臉色如金,嘴唇不住發抖,我可能吹口氣都能將她撂倒,然而我並不是對女人動粗的人,只是捉住她的手,奪下刀子扔到遠處,撂話道:「哼!現在要殺妳易如反掌,只不過我沒有殺女人的嗜好,勸妳別再不自量力了!」說完轉身便走。

「我們在你體內……注射了培養病毒血清的製血劑……如果沒有再打入某種還原劑……你很難活過三個月……」她有氣無力的說。

我再度停下腳步,回頭冷冷的道:「沒我的骨髓提出血清解毒,妳的心上人會死得比我還早,一命抵一命,我覺得很划得來。」

不知怎麼,我一直忍不住想激她,雖然她現在的情況已經很可憐,但每次看她一付冷若冰霜擦不出火的樣子,就讓我心中無由的氣惱。

「你跟我回去救人……我保證……不會傷你性命……還幫你……注射還原劑。」她愈說愈沒元氣,整個人已經不支坐在地上。

「哈!謝謝妳喔!不過我一點都不在乎還能活幾天,更不喜歡被當成白老鼠的感覺,妳還是另請高明吧!」我絲毫不同情的說道。

「等一下……別走……你要怎樣才願意……跟我回去?」見我不受威脅,她的語氣已開始有點哀求,這個美女殺手也會示弱,我愈來愈覺得有趣,這幾天來飽受她的擺佈,現在沒回報她夠本怎對得起自己?

我故作邪惡的笑著說:「要求嘛……很簡單,只要妳肯一定作的到!妳知道強姦犯最喜歡什麼吧?」她先是默然,接著抬起頭望著我,冷冷的問:「是不是我肯……你就一定會遵守約定?」

「當然!」

她沒再說話,閉上了雙眸,毛毯緩緩從她身上滑下來,露出如象牙般的胴體。我沒料到她態度這麼決然。

我走到她前面蹲下,抬起她下巴問道:「妳不會後悔嗎?那個男人對妳那麼重要?」

「這不關你的事,我人在這裏你想怎樣都行,只希望你一定要遵守約定,否則不論天涯海角……我都會找到你!」她冷漠的說。

我不屑的哼一聲,雖然我並不是存心要趁人之危,但這幾天我像個傻瓜一樣任人擺佈,還被叫強姦犯呼來喚去不下百次,不好好戲弄一下她怎能消心頭之恨。我捧高她的鵝蛋臉,用指尖輕觸她彎長的睫毛,順著美麗的鼻樑往下,撫摸柔軟的香唇,這種調情對她而言好像比被強姦還難受,我看她眼淚都快淌出來似的。

(哼!還沒完呢!不讓妳嚐夠當傻瓜的滋味,我就不姓黎!)我的手指伸進她唇間,頂開二排貝齒,在柔軟溫潤的口腔中攪弄,她的舌瓣一直想閃避我的手指,但顯然因為經驗不足,反而像在舔手指,原本我只想戲弄她,結果現在已經有點把持不住,另一手情不自禁握住她光滑的膀子。

這時她緊閉的眼眸突然滑下兩行清淚,我一驚清醒過來,為自己剛才的心魔感到羞愧,要是眼前這個女人是嫣嫣,而她正因為我而被別的男人要脅,我會怎麼想?我怎能產生這種下流的念頭?

我放開她,將毛毯揀起來重新為她披上。

「怎麼了!你想反悔嗎?」寒竹睜大眼睛,雖然對我的停手鬆了口氣,卻難掩心中的著急。

「妳不適合我的味口,我這種人渣強姦犯喜歡的是未成年少女,不是妳這種冷冰冰的女人。」我口是心非的說。

「我們的約定呢!」

「放心吧!我說到做到,就算只有前戲,我也會遵守約定跟妳回去,不過現在我很不想看到妳,所以要到洞外透透氣,妳最好多休息養好傷,不然就算我要跟你走,妳也沒命帶我。」我沒好氣的說道。

「嗯!」寒竹有些感激但又要表現很「更」的點了一下頭。我正要轉身,卻看到她還坐在地上,髮絲垂散面無血色,一付楚楚可憐的樣子,(唉!好人作到底吧!)我走過去小心扶起她,帶她到床上躺下,再為她蓋好毛毯。

「謝謝」她低聲說道。

她會說謝謝?這倒是我倒楣遇見她開始,頭一回聽到的。

往後的二、三天,我們就在隱密的地方等寒竹把傷養好,這裏水沒問題,但吃的就有點麻煩,還好那小乞丐每天都會送乾糧過來,當初見義勇為救了他還真是對的。寒竹的身體復元很快,沒多久已經和受傷前沒什麼差別,我和她之間經過幾天相處,關係也沒有剛開始那麼緊張,偶爾我會說些笑話解解悶,她臉上竟然也出現難得的笑靨,雖然都是淡淡一抹,深怕我看到似的馬上收回去,但老實說她笑起來真的很迷人。

不過我看得出她心裏老是掛念那男人,常常一個人怔怔的望著潭水,若有所思的樣子。

來到這裏的第三天晚上,她終於提議道:「我的傷勢已經好得差不多了,而且再過不久冬天就會來,到時山上會很嚴寒,還是明天一早就出發吧。」反正我也想早點了結此事好回到熟悉的世界,因此並沒反對。只是我這樣盲目的跟她走,連為什麼要去?去那兒都不知道!難免還是有點不平衡。

「妳能告訴我有關妳的事嗎?像是妳所屬的組織?為什麼找上我?我們要去的地方?甚至是妳要救的那個人到底怎麼了?」

寒竹沉默了一會兒,幽幽的道:「本來我不能告訴任何人這些事,但既然你已經涉入,我就破例告訴你吧。」語畢她又停下來,彷彿在想該怎麼開始,我沒打擾她,過了約莫半分鐘她才開口:「我是屬於一個叫香格里拉的組織。」。

「香格里拉?聽起來很浪漫。」我搭嘴道。

寒竹有意無意抬頭看我淡淡一笑,但立刻又垂下睫毛說道:「名字是很浪漫,作的事卻一點都浪漫不起來。」

我第一次感到她也有悵然若失的心情。

「我想也是,那妳們組織到底為了什麼存在?錢嗎?權力嗎?還是伸張正義,比如說消滅我這種宇宙敗類?」

她瞪了我一眼,說道:「都不是,我們最原本的任務,只為了保護一座神秘的寺廟。但有時也會去教訓一些為非作歹的人,不過你絕不是我們的目標,因為你還不夠格。」

「謝謝妳喔,真高興聽妳這麼說。」我被損的很不是滋味,繼續酸溜溜的問道:「保護寺廟需要妳這種高手,那是一座怎樣的寺廟?妳又怎麼會進這種組織?」

「什麼樣的寺廟?說真的我也不知道,據說一千多年來沒人進去過,它不知道存在多久,只知道裏頭有個大秘密,但不是一般人進得去。」

「妳沒說錯吧!如果它是那麼久前就有的寺廟,妳們組織又到底存在多久?保護它又為何而來?」她懸奇的話讓我不禁質疑。

「從有那座寺廟開始,我的組織就已經存在,但確實是幾百年或幾千年,沒人說得出來,我從小就在那裏長大,組織其他人也一樣,一直以來我們的使命就是保護寺廟,至於為什麼?……或許只有我師父知道吧?」她自己都有些迷惘。我更是愈聽愈糊塗,或許她也有意保留,於是乾脆不問她香格里拉的事,改問那叫雷霆的男人,其實我對她背後組織的興趣不大,倒是對這樣一位冰山美人的感情世界比較好奇。

「說真的,妳要帶我去救的人,是妳心上人嗎?」我小心翼翼的問。

「他是我二師兄。」寒竹避重就輕的說,為了不讓我看出她的羞赧,還故作冰冷的樣子。

「好吧,是妳『二』師兄,他怎麼了?」我刻意把二師兄的二拖得很長,她又瞪了我一眼。我發覺這些天下來,她的表情比前些時候豐富多了,雖然不曾有過溫柔的臉色,但總算不是同一號的冰雕表情,這樣的她可愛太多了。

「他被人暗算,中了毒,是一種新型病毒,你以前工作的盤天實驗室培養出來的病毒!」她表情平靜,一雙玉拳卻緊握,看來她對害她二師兄的人十分憤恨。

我倒是被嚇了一大跳:「盤天實驗室!怎麼會呢?它是為了研究落後地區疾病,用來解開人類基因性病變而成立的!怎可能培養什麼新病毒?」因為我是在實驗室籌設之前進入,參與整個實驗室的建構計畫,因此對她說的一切感到萬分不可思議。

「哼!逐鹿集團是全世界最大的生化武器製造商,它的利益和商脈遍及西方國家和第三世界,錯綜複雜的程度你想都想不到。」

「等等……這太荒謬了吧?我知道他們的事業很多,但從沒有和軍武有關的部門,而且任何人都知道他們是相當正派的企業。」我反駁說道。

「你不知道我一點都不奇怪,因為你在逐鹿集團的職位太渺小了!這個事只怕全世界知道的人也不出十個,甚至買生化武器的那些國家或地下組織,都還不知道貨源是誰提供的,逐鹿集團背後還有個不明的龐大組織,趙勝只是這個組織的傀儡而已。我們也是追查好幾年才得知內幕,只不過就在最近一次行動中,我二師兄不幸中了他們的Z病毒,現在只能用我們組織的醫療技術暫時保命,還好這次我從逐鹿集團偷出病毒血清的製血劑,只不過它是半成品,還必須在活人體內培養十天以上,再抽骨髓出來用。」

她說到這,我還是滿臉疑惑看著她,她也不理我又繼續接著說:「其實我們找上你只是巧合,因為你那天救了趙俊傑未婚妻的事引起我注意,剛好……」

「剛好妳二師兄又需要個活人幫他培養血清,又剛好妳查到我曾是個強姦犯、不配活在人世上的人渣,所以才找上我,是嗎?」我接著她的話

她知道我在挖苦她,冷冷的說:「我沒什麼話可說,唯一能補救的,就是帶你回香格里拉,當初我們去拿製血劑時,也拿了還原劑,現在在我另一位師兄那裏,他先回去了,你和我到我們組織總部,我們會從你體內取出一點骨髓製血清,但不會危害你的性命,並且馬上幫你注射還原劑。」

不知道她說的是真是假,但既然決定幫她救人,也只能相信她,希望真能救得了自己,老實說我也不願意死得這麼冤枉。

我們準備天微亮就出發,但棘手的是上山該有的必備品全都失去了,我救走寒竹時,她身上只有緊身衣物,經過被撕扯和因急救剪破,上衣早就無法再穿,我暫時把外衣讓給她,如此兩人的衣著根本抵禦不住山區嚴寒的氣溫,其它像乾糧和登山器具就更不用說了!我們討論的辦法是回鎮上去備齊物品,但不知會不會再遇到晉先生那伙人?雖說寒竹已復元,憑我們二人之力尚可應付他們,但不慎遇上總是麻煩。

正在傷腦筋時,外面隱約有動靜,我和寒竹立刻閃到岩壁邊伺機而動,一會兒洞外傳來一聲響亮的鳥鳴,那是小乞丐和我們的暗號,我和寒竹才放下警戒,小乞丐這次不是單獨一人前來,有位滿臉皺紋、髮鬚灰白的老者和他一道。

那老者一見到我們,就用腔調很濃的英語熱情的和我們打招呼,並緊緊握著我的手、直說感謝我在車輪下救了他孫子一命,我被他謝得不好意思,忙回說他孫子才真的救過我們好幾次,我要感謝他才是。

我跟那小乞丐總是用比手劃腳溝通,遇上這老者會說簡單英語讓我輕鬆不少,向他打聽鎮上的情況,他說丹察死後隔天,有個男人帶著原屬於丹察的部屬和一群生面孔的傭兵,快把整個鎮給翻過來,後來他們好像沒找到要找的人,三天前一整隊人帶著大批行李朝山區出發了。

那男人想必就是晉先生,他可能發現當晚攻擊他們的並非香格里拉的人,寒竹也不見了,所以在鎮上展開搜捕,結果當然是找不到人,但知道她如果還活著,就一定會往回香格里拉的路,因此朝山區追去了。

我向那老者說我們沒有上山的裝備,有什麼地方可以弄得到?老者笑著說:「我孫子無意間找到你們被搶的行李,現在藏在一處隱密的地方。」

寒竹和我聞言大喜,這麼一來就省了許多時間和麻煩,原來那天丹察被我射殺後,他的部下以為香格里拉的人來了,嚇得四處逃竄,那些馱著行李的犛牛也在混亂中驚惶亂奔,後來有二頭在鎮郊被小乞丐發現,他把牠們藏在山麓下一處隱密的岩洞內。

我們到那岩洞取回犛牛和行李,幸運的是其中一袋正是寒竹的,她從裏頭找出衣褲換上,還是那身黑色緊身的勁裝,不同的是纖長的柳腰纏了一條亮晃晃的細鋼鏈,鏈頭呈尖錐狀,懸在腰側十分搶眼,看起來像是裝飾品又像武器,不過倒還滿好看的。

「走吧!時間快來不及了!」她盤起長髮、披上大衣,拉著一條犛牛就往外走。看著她背影我不禁暗嘆口氣,心想這女人真是冷漠!這對祖孫幫我們那麼多忙,好歹也跟人家說聲謝吧!我回頭緊緊握住那老者乾癟的手,又擁抱了小乞丐,想起這段異域的患難真情,今日一別可能再無見面的機會,心中不禁有些悵然,我再三和他們互道珍重後,才依依不捨離開。

離開岩洞,寒竹已經在很遠的地方等我,我故意不急不徐的走著,到她面前時,她冷冷的道:「從現在起我們每分每秒都很寶貴。」

「哼!妳的男人生命很寶貴,但如果沒有那對祖孫的幫忙,妳早就去見閻王了!更不用說救人。」我反唇譏諷道。

寒竹頭一甩,不理我自顧自的往前走。我偷在她背後比了一個不雅的手勢,看她這種目中無人的態度實在讓人不悅,我也懶得和她多說。

一路上氣氛有些不愉快,寒竹走在前面不曾回頭過,也沒說過一句話,但我知道她一直在注意我有沒有跟來,因為我是救她心上人唯一的希望,要是溜了,恐怕她會一輩子沒得嫁吧!

約莫離上次我和寒竹遭襲的險道入口還有一里路時,我突然想到晉先生這個人狡詐多謀,他不確定我們會在他們之前或之後上山,因此除了會加快腳程追趕之外,沿路也會設下埋伏等我們經過,而第一個埋伏地點最可能就是在險道入口前那片空曠的地方,因為周圍巨石林立,人躲在後面不易被發現。

我叫住寒竹:「前面可能有埋伏,我有個主意,不如先放條牛過去試探看看,如果安全我們再走。」

寒竹冷傲的道:「上次是丹察那狗賊用卑鄙手段讓我中了迷藥,不然再多人我也不放在眼裏!」

「妳或許不放在眼裏,但我沒妳那麼大本事,萬一我不小心被殺了,妳的男人就可憐了……唉……」我誇張的搖了搖頭、長嘆口氣,再偷偷看寒竹,她已經強忍憤怒握緊玉拳。

寒竹雖然很氣我處處拿那男人來諷刺她,但也不能否認我的話有道理。因此最後我們還是讓一條犛牛先行,寒竹和我則在百公尺外貼著山壁窺視動靜。為了引蛇出洞,我還故意將寒竹的外衣披在牛背上,只見牠緩緩走向空地,最後在險道前停下。

三十秒過去,並沒有任何人出現,我想自己大概判斷錯了,正想鬆懈,說遲時快,一塊巨石後面剛好有個傢伙鬼祟的走出來,慢慢接近牛隻。

(嘿!被我抓到了吧!)我朝寒竹揚了揚眉,炫耀我的先知先覺,她理都不理我。不久陸續有人出現,他們果然是丹察的舊部,一共有四名,手裏都有自動步槍,要一舉制服他們也非易事。

寒竹比了比地上,要我留在原地,我還沒反應過來,她就已如輕燕般疾射而出,速度之快簡直就是武俠小說所描述的輕功,那些傭兵抬頭發覺時,她已經距他們不到三十公尺,這些人立即端起槍朝寒竹開火。

「危險!」我不禁替她捏了一把冷汗,但寒竹果然是難纏的死神,她輕盈身驅在子彈呼嘯的夾縫中穿梭,時而漂亮迴旋、時而行走山壁,瞬間已來到那些傭兵眼前,接著如陀螺般疾轉,一道銀光如飛澗從腰間射出,兩名傭兵無聲無息的跪倒趴下,另兩人還來不及將槍口轉向,寒竹玉手揚起,那道銀光又穿透其中一人的咽喉,我這次總算看清楚那道光原是寒竹原纏在腰間的細鍊,當初猜測沒錯,果然是件獨門武器。

不到二秒的時間已解決了三個人,儘剩的一人卻有足夠時間對準寒竹開火,寒竹也不往旁閃避,而是整個人直接後仰,以超乎人體極限的優美弧度躲過子彈,同時銀光又不知從何處射出,直透那名傭兵心臟,那可憐的傢伙還搞不清楚自己已經走到生命盡頭,低頭看著細細的鋼鍊筆直穿過胸口,不甘心的嘶號幾聲,慢慢往前倒下。

整個過程應該沒超過十秒,我震驚的說不出話、也忘了移動腳步。直到寒竹冷冷的叫我:「出來吧,我們還要趕路!」

我牽著另一條犛牛,僵硬的走向她,她二話不說拿起水壺,用水沖洗鋼鍊上的鮮血,再用布擦拭乾淨繫回腰間,平靜的神情和舉動,就像剛才驚心動魄的殺戮沒發生過一樣。我的眼睛不自覺盯著她苗條有緻的身線,想不到這付美麗的軀體,竟是如此恐怖的殺人武器。

「你看什麼?」寒竹冰冷問道。

「我在想,妳殺人的時候……到底有沒有感覺?」我忍不住說。

「沒有!別忘了我是死神!」她意有所指的回答,不知是否想恐嚇我別想逃走,不然下場會和躺在地上的傭兵一樣。

「唉……可惜人長得貌美無雙,殺起人竟如家常便飯。」我還是忍不住要說。

「哼!我本來就是冷酷殘忍的女人,你知道最好!不過你這種下流的強姦犯根本沒資格說我。」

「是啊!我這種下流的強姦犯,遇到妳這種女人也會提不起勁。」我雖然武功輸她,但嘴上功夫可一點都不輸。

寒竹美麗的臉上瞬間充滿怒意,「啪!」我臉上馬上感到火辣辣一片,被打了又重又結實的耳光。

「你敢再亂說……我就打光你的狗牙!」她氣沖沖的扭頭就走。我摸著被打的地方,心裏倒覺得有趣起來,並不是我有被虐傾向,而是她以往不高興時只是表現得更冷漠,再嚴重一點就是充滿殺氣,從沒見過她和平常女人一樣會鬧情緒,剛剛她的行為總算比較接近一個有血有肉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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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自從上次在這地方差些喪命,經歷一波三折,幾度從死神手中逃出生天,今天終於又回到原點,真正要進入前方難行的險道。

我本來還想繞到那些傭兵埋伏的巨石後面,查看看有沒有該注意之處,但寒竹已經愈走愈遠,我只好撿起一支步槍和幾只彈匣、趕著犛牛追上去。沒想到這一點疏忽,竟讓我們往後幾天陷入危險的境地,也讓我的生命有更戲劇性的變化。

我們在這條險道上走了足足六、七個小時,這條路險在一邊是削直的山壁、一邊是雅魯藏布江深切的河谷,寬度只能勉強容納二人並行,有幾處比較狹窄的地方,犛牛的蹄都差點要踩空,而且不時還有凜寒的強風陣陣吹襲。寒竹走在前,兩條犛牛在中間,我則壓後,除了偶爾休息外,我們每分每秒都全神貫注不敢分心,體力消耗甚鉅。但眼看天色已經昏黃,如果不能在天黑前離開這條險道,勢必會困在這裏進退不得。

還好在北方第一顆星辰出現之際,我們順利步出險道,漸暗的天色下是一片寬闊的山原。

「呼F死我了!」我鬆口氣往後倒下,攤開四肢呈大字型躺在地上,這種感覺比平常睡柔軟的床更實在和滿足,不過躺了一會兒,我發覺地面冰冰的,人也一直冷起來,原來我們不知不覺已經上升到海拔近三千公尺的山區,雖然這一帶水氣不足沒降雪,但氣溫早已在零度以下,地面的岩石和土壤摸起來也和冰霜無異。

我看寒竹也累了,不過還是逞強站著,冷傲的身影在月光下顯得特別修長。她一路上都沒開口過,不過本來她非必要就不會說話,我也見怪不怪,搞不好還在生今天早上的氣呢!女人就是這麼小心眼。

「我們今晚在這裏紮營吧!」我坐起來問道,寒竹沒出聲,應該是沒意見了。我從犛牛背上卸下行李和工具,升起野營專用的煤氣爐,再紮好兩個營帳,火光將我們週圍照亮,也為凜寒的山區帶來一點暖意。

用過食物後,我想起當初打包這些裝備時,丹察放了幾條菸在裏面,如果運氣好,搞不好就在其中一袋行李中,雖然我戒煙很久了,但來這種鬼地方,又想到自己前途生死未卜,突然很想來一支解解悶。

我從犛牛背上取下沉重行李,打開側袋,果真有二條萬寶路,興奮的拆開其中一條,竟發現裏面除了八包香菸外,尚有二盒上面印有「GB‧H」字樣的金屬盒,我好奇打開它,裏面是六支裝排整齊的藥劑,我正納悶丹察怎會將這種東西和菸放在一起時,寒竹已在我身後。

「又是逐鹿集團的傑作,丹察會變那麼強全是靠這種藥。」寒竹說完後就走回煤氣爐邊,我拿了一包菸和那金屬盒跟過去,坐在火光前點燃香菸,深深吸了一口,再慢慢吐出白霧,一陣舒服的暈眩襲向腦門,對面寒竹凝視著火燄一動也不動,不知又在想什麼?

「丹察怎會和逐鹿集團扯上關係?」我問道。

「你手上拿的,就是那天丹察注射進自己體內的藥劑。」她淡淡的道。

「讓丹察變身成大金剛的那種針嗎?妳怎麼斷定這是逐鹿集團的東西?」

「上面的英文字就是證據,只要印上GB‧H就是從逐鹿集團出來的貨,只不過沒幾個人知道罷了!丹察和他們有沒有關係還不能確定,因為這些東西的買家很多,主使丹察的人或組織可能是其中一個買家而已。」

「真是難以想像,逐鹿集團的背後有這麼大的秘密。」我不禁感慨的說。

「你那位章嫣嫣好像就快嫁給姓趙的,以後也是犯罪集團的一份子。」寒竹突然扯到嫣嫣,她是故意的,可能是為了早上我一直拿她心上人諷刺她,所以現在逮到機會報仇。

不管是怎樣,我確實被她挑起了情緒:「妳這樣說太不公平了,嫣嫣又怎會知道這些事?」

「哼!誰知道她知不知道?說不定她全都知道,只不過為了貪圖富可敵國的趙家少奶奶身份,才會嫁給趙俊傑。」寒竹雖然冷冷的說,但火光映在她臉上,我看到她眼神流露出報負的快感,這是她第一次和我鬥嘴佔上風。

「妳夠了沒?總之她不是這樣的人!我懶和妳再說!」我壓抑著惱怒說道。現在我總能體會她早上不爽的感覺。

但寒竹這娘們卻不就此打住,冷哼一聲又說:「那你覺得她是怎樣的人?平凡女孩有可能和趙家這種背景的人來往嗎?你不會真的相信有灰姑娘吧?」

氣死我了,這個寒竹跟我在一起沒幾天,嘴巴竟也變得這麼不饒人。我打不贏她,總不成連相罵都輸人吧?於是我努力控制住脾氣,冷笑幾聲回道:「嫣嫣是書香世家,人美心地又善良,那個男人見到不會喜歡?那像妳專長只會殺人,連強姦犯看到都倒胃口,我看妳的二師兄也夠倒楣才會遇見妳。」

我一說完就感到後悔,幹嘛對一個女孩說如此傷人的話?果然寒竹臉色大變,猛然站起來一腳踢翻煤氣爐,完全像被激怒的小女生般朝我吼叫:「是!我是殺人不眨眼的魔女!你的章嫣嫣又美麗又善良!只可惜她要嫁的人不是你,你算是什麼?!一個剛出獄的強姦犯,還有資格說我嗎?!」劈哩啪啦說完後,她頭也不回的走向帳篷鑽進去,留下只能苦笑的我,我剛剛真的是氣昏頭了,才會口不擇言傷了她自尊。

我重新裝起被她踢翻的煤氣爐,還好沒壞掉,氣溫好像愈來愈低,連我都想躲進帳篷裏了,於是收拾好一切後,我回到營帳灌了幾口威士忌,趁著濃烈酒精帶來的溫暖睡意,鑽進睡袋中沒多久就沉沉走進夢鄉。

隔天醒來,外面的氣溫並沒因為陽光普照變得溫暖,我穿上厚衣、圍起圍巾、戴上手套和帽子,一出營帳,映入眼中的景色讓我看傻了眼。昨天我們到達時已是夜晚,並不知道周圍的環境,如今朝陽升起,才發現這裏原是靠近山峰的斜坡,放眼望去和這座山連綿相接的高山峻嶺,一直延伸到看不見的遠方,山的另一邊是數千公尺下的世界,河流、平原、城鎮就像縮小幾千倍的地圖一樣歷歷在目。

人在這種浩瀚自然中,只有一股渺小到不必要存在感覺。

我不知呆立多久,才想起寒竹,到她帳蓬外叫了幾聲,竟不見她回應。

「喂!妳沒事吧?我要進去了,不方便的話出個聲!」我說完等了幾秒,正要掀開帳門,背後突然有隻手搭在我肩上。我轉身,看到寒竹在面前。

「小姐!妳老是不知不覺出現在人家背後,不知道人嚇人會嚇死人嗎?」我故意拉高聲音抱怨。寒竹沒回話,我才發覺她的臉色極度蒼白,好像一整晚沒睡的樣子?「妳還好吧?臉色這麼差。」我不禁關心的問。

她不發一語,手指了指前方約一百公尺山稜線的方向,就不理我鑽進帳蓬。我心想這小妮子又哪裏不對?滿腹疑惑的走過去,到那才赫然發現十幾具屍體七橫八豎散佈在山坡,我想近點去看,走沒幾步鞋底就傳來「喀啦!」玻璃碎裂的聲音,低頭看原來是支空針管,再靠近才發現這些死人也和丹察打完針後一樣,肌肉發達到把衣褲撐裂,只不過還是難逃白雪死神的鋼錐,大多是心臟和咽喉遭受致命貫穿,地上腳印凌亂,血跡斑斑,可想見昨晚在這裏的惡鬥多慘烈!而我竟睡得渾然不覺。

我趕緊回紮營處,在寒竹帳蓬外問道:「可以進去嗎?」

「嗯!」她聲音顯得十分無力,我鑽進去看見寒竹裹著睡袋坐著休息,臉色比剛才還憔悴。

「妳還好吧?真對不起,昨晚我睡太熟,竟然不知道有人偷襲。」看見她疲憊的模樣,我不忍心又歉疚的說。

「我沒事,昨晚那群傭兵是從後面追來的,看來這些人已經知道我們的行蹤,我們不能再耽擱了,吃過東西我們就趕路。」

「但是妳體力消耗太多,又整晚沒睡,這樣下去不用等他們來自己就先垮了!」我擔心的說。

她拿掉身上的睡袋,冷冷的說:「我說要趕路就趕路!只要有一口氣在,就要早日回到香格里拉,除非是我死了才會停下來。」

我嘆口氣,心中不禁對她生出惺惺相惜的情愫,她對雷霆的付出,就如同我對嫣嫣一樣無怨無悔,昨晚我竟然還對她說那麼過份的話,想起來更是後悔,這時心中突然有股愚蠢而衝動的念頭,不經大腦就脫口而出。

「妳放心吧!無論如何,我一定會幫妳達成心願,就算會要我這條命,也要救活妳的二師兄!」發完豪語我才清醒過來,暗罵自己到底在說什麼傻話?

寒竹愣了一下,眼眸閃過一絲激動,不過馬上又恢復冷靜,丟下一句「謝謝!」,就鑽出帳蓬外。

由於寒竹堅持要走,我知道阻止不了她,而且昨晚既有人偷襲,顯然留在原地亦不安全,於是用完乾糧我們就啟程出發,我問清楚方向後,讓寒竹騎在牛背上休息,我則牽著釐牛繼續趕路。

我們延著山稜線一直往北行,這一帶高山的氣候只能以變幻莫測來形容,明明前一分鐘還是陽光普照,下一分鐘就雲霧密集,有時還飄下雪來,但沒多久又變晴,搞得我心情又慌又煩。正想轉頭和寒竹說幾句話,才發覺她已經伏在牛背上睡著了,她雪白的臉蛋在睡夢中看起來如天使般純潔美麗,少了平日的冷漠和殺氣,多了少見的嬌甜,我從行李袋中翻出毛毯為她蓋上,寒竹睫毛微動一下,我嚇一跳以為吵到她,還好她並沒醒來。其實以她職業所需的警覺性,又怎會沒察覺我的舉動?

我依寒竹告訴我的方向走過長長的山稜線,後來路兩旁漸漸高起,原來是進到一處山溝的地勢,再走了一個多小時,前方出現一面山壁不再有路,只有岩壁間一道釐牛剛好可以進去的石洞,裏頭黑幽幽的,我以為是走錯,正想叫寒竹起來,寒竹早已從牛背上躍下,臉色凝重的說:「我們先在這裏休息吃飽,等會兒換過釘鞋,喝點酒再前進。」

我有點不解的望著她,這些日子以來寒竹滴酒不沾,怎突然會提到要喝酒。她看出我的疑惑,淡淡的解釋道:「再進去就是黑水洞,洞內有片深潭,千萬年來陽光都被山擋住照不進洞內,所以裏面毒寒無比,所有東西早都結了冰,惟有是那片潭是不結冰的,只不過人畜如果掉進潭內,不用幾秒就死了。」

我聽她形容得如此嚴重,還是很難想像一片潭水能有多恐怖,大不了小心走不掉進去就是了!不過連寒竹都那麼畏懼的地方,也不容小覷才是!

休息過後,寒竹在前我在後,往黑水洞前進,我一進洞內,才知道她說的一點都不誇張,而且還不足形容狀況萬分之一的惡劣,那些千萬年來在這裏生成的寒氣,宛如怨靈般從渾身幾千萬個毛細孔鑽入,任憑我怎麼用力拉緊外衣都沒有用。而腳底踩下的也是結冰的土壤,如果沒穿釘鞋根本寸步難行。

「喂……這個鬼地方……要走多久……」才不到一分鐘,我就受不了問道,這一開口,又一股冰氣從口而入,差點大腦都沒結凍。

「小時候我走過……沒記錯走快點的話……五個小時……」寒竹的聲音也沒比我好。

「五個小時!……妳沒開……玩笑吧?」我忍不住叫出來。

「如果你一直說話……消耗熱量……可能一輩子……都走不出去」

聽她這麼一說我立刻閉上了嘴,走了一段,眼前出現一片遼闊的水域,水的顏色漆黑如墨,四面八方都被山壁環伺,仰頭望去只剩一小塊天空,光線透進來也只能射到半山的岩壁上,潭邊的岩石和路面都結上一層厚冰,就像一座天然冰屍庫,奇的是那片潭水竟真沒結冰。

而愈往裏頭愈是嚴苛的考驗,連空氣都像結成冰一樣很難呼吸,舉手投足更加僵硬艱難,這裏的路又都是繞著潭邊的狹道走,在地面表層都結冰的情況下,每一步都要萬分謹慎,否則打滑掉進黑水潭中,恐怕永遠都別想爬起來了。

一路上寒竹在前,我趕著釐牛在後,不止人要穿釘鞋,釐牛的四蹄也包上止滑的特殊布墊,牛身上還覆蓋厚厚的防寒油布,連生長在嚴酷氣候下的高原之舟都如此,可想見人在這種環境中有多艱難,這樣走了近一個鐘頭,我已經兩腿不停發抖,嘴唇、鼻子、耳朵、手指、腳底都像快被凍掉似的疼痛,肌肉也變得僵化,還得應付又硬又滑的結冰地面,體力透支的情況猶如雪上加霜!寒竹的狀態應該也和我差不多,我們不敢休息,怕一休息就再也走不動。

我們耗盡全力趕路,彷彿過了幾世紀之遙,終於在感覺快死之前看到了出口,我正高興要脫離這鬼地方時,不可思議的情況發生了,就在我前方約十公尺,那片死寂的潭水下突然冒出兩顆黑黑的頭,我剛開始以為是幻覺,但那確實是兩名穿著潛水衣的人,他們還拿槍對準我和寒竹,剛好我步槍就吊在胸前,凍僵的手指立刻叩下扳機朝潭中發了一槍,子彈打偏落在其中一人右側,不過已經迫使他們再潛入水中。寒竹也已發現,如今敵暗我明,我們只能蹲低身子見機行事。

「哈哈哈……兩位真是辛苦了!雖然精神可佳,但到頭還是功虧一潰。」熟悉的聲音從出口處傳來,我認得是那名叫晉先生的男人。

「白雪死神,上次讓妳逃掉,想必是妳身邊這位有情有義的男伴救了妳一命,不過今天可就難了,妳還是乖乖束手就擒!否則就準備陳屍在黑水潭下。」

他話一完,潭中又冒出四個人,這次毫不留情就用衝鋒槍朝我們的方向猛射,我和寒竹只能縮在岩壁角落躲子彈,幸好他們並沒打算真射殺我們,子彈都打到我們上方的岩壁,那兩頭可憐的犛牛受到驚嚇,跑沒幾步就失足掉落黑水潭,如此強壯的生物只在水裏掙扎不到十幾秒,就已經雙目暴出死亡,沉入黑不見底的潭中。

「你們會比牛還強壯嗎?還是乖乖投降吧!」

我望了寒竹一眼,她手才想往腰間移動,那些在水中的傢伙又一輪猛射,子彈低擦過我們的頭頂,警告之意十分明顯。

「給你們最後一次機會,丟下武器走出來!」

我見這樣僵持下去,寒竹和我一定會凍死在這裏,不如先假意投降,脫離目前背腹受敵的窘境再作打算。寒竹應該也是這麼想,她倏然站起來,潭中兩名伏兵的槍口絲毫不放鬆的跟緊她。

「手放頭上,慢慢走到外面,有好幾支槍對準你們,別想耍花樣!」晉先生的聲音不知從何處傳出,但顯然他對我和寒竹的舉動一目了然,很可能除了目前看得見的四支槍對準我們外,另還有其他人在別處監視。

我舉起雙手跟著寒竹站起來,姓晉的傢伙命我丟掉掛在胸前的步槍,眼前有二支槍監控我,我一點反擊的機會都沒有,只能聽他的指令慢慢將槍取下丟入潭中,然後隨寒竹後面走出去。

寒竹和我一出那條環繞黑水潭的狹道,立刻有四名身著白色雪衣,頭戴特殊盔罩的人從旁邊竄出,用槍押著我們出了黑水洞,到了外頭,更多他們同夥從四面八方集結,持槍全面戒備的圍住我們。

我暗暗算了一下人數,大約有二十人左右全付武裝密不透風包圍著我們,他們的裝備和武器看起來十分先進,與丹察那夥烏合之眾截然不同,而我們才從奇寒無比的黑水洞出來,身體硬的像冰塊,恐怕能逃脫的機會微乎其微了,但寒竹還是那付冷靜的表情,一點看不出她的憂心。

「我們又見面了,白雪死神寒竹小姐,上次丹察那大老粗不懂憐香惜玉,弄得妳很疼吧?」晉先生輕薄的盯著寒竹說。

「你們到底想怎樣?」寒竹冷冷問道。

「不怎麼樣!只要妳交出我要的東西,然後讓我廢了妳的武功,連妳一起帶回去給我的主人當禮物。」

「什麼東西是你要的。」寒竹絲毫看不出任何情緒,不愧是一流的殺手,面對這種陣仗還那麼冷靜(至少我是很崇拜她,因為我緊張的想上廁所)。

「妳少裝糊塗!想拖延時間嗎?我說的是蘇敏寺的密光石!」晉先生厲聲喝道。

「那是什麼東西?我沒聽過,又怎會在我身上?」

三名全付武裝的大漢欺近我,我反射性用手肘革倒其中一個傢伙,背部卻隨即遭到另一人用槍拖重擊,痛得幾乎暈過去,他們隨即把我的外衣都脫走,只剩單薄背心才拖往黑水洞。

我當時心裏真希望寒竹那裏如果有什麼密光石、貓眼石、阿貓阿狗石都好!只要他們要的就給他們,我實在不想和那兩條犛牛一樣長眠不見天日的潭底!

「等等!我可以跟你走,別弄死他!」寒竹終於按捺不住出口阻止。

「哈哈……妳肯配合當然最好,不過妳實在太危險了,在確定妳無法亂來前,我不得不作一些防範措施。」晉先生著部下拿出用來廢除寒竹行動能力的殘忍刑具〈後來我才知道這種比姆指細一點的鋼條,是用來穿過人的後頸骨、鎖骨和手腳筋,再吊上幾斤重的鐵球,任那人武功再強也施展不出來〉,在他對寒竹動手前,還是命人把我帶到黑水洞的深潭邊,如果寒竹有任何反抗,我就立刻會被丟進潭中。

寒竹不擔心自己,反倒是為我向那姓晉的抗議道:「你明明知道黑水洞毒寒徹骨,他穿這樣進去不多久就凍死了,又何必等到你們把他丟入潭中?這樣和當場殺了他有什麼兩樣?」

「沒錯!所以妳最好真的乖乖合作,讓我的人為妳戴上這些鎖環,愈快戴好,這個男人待在黑水洞內的時間就愈短!否則就看他變冰屍吧。」晉先生卑鄙的說。

寒竹怒視著那傢伙,決然脫下身上大衣,雙臂向前伸平道:「要動手就快點!」

這時我則是已被拖到死窖般的黑水洞,一進這鬼地方,衣蔽單薄的我不消半秒全身肌肉神經都已凍結,意識也被死亡般的酷寒猛烈襲擊而漸漸模糊。在我還剩最後一點清醒時,外頭突然傳來一聲爆裂巨響,接著悽慘的哀號四起!


只聞晉先生極端痛苦的怒罵音,我不知道寒竹對他作了什麼事,只知道自己要倒大楣了,果然噗通一聲!我人已被死亡的潭水包圍,千百萬支邪惡的寒針從我毛孔竄入,魔鬼般穿裂我的血管和五臟,我第一口氣都還沒吐出來就已完全沒知覺。

「砰!」「砰!」「砰!」「砰!」……聲聲撞擊從我胸口傳來……

「不能死……不許你死……聽到沒有……活過來……」後來朦朦中我彷彿看到寒竹驚慌無助的臉,眼角還有一滴淚光,直覺想〈這不是她吧?冷酷無情的白雪死神怎會有這種完全無助的表情?〉

我不知道這是死前的幻覺或是真的,當時好像靈魂和身體早已分家,不過我還是努力的想說〈對不起!我實在沒辦法和妳回去救妳二師兄……〉

「笨蛋……你怎麼那麼笨……我不要聽這些……」她已經快哭的聲音愈來愈遙遠,終於什麼都聽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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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不知道又過了多久,嫣嫣竟然來到我面前,我想這是最後能向她說話的機會,於是我急著要告訴她我就快下地獄了,希望她能原諒我作的一切錯事,我還祝福她以後要過得幸福…………我彷彿萬惡之人來到審判之日,不停的懺悔和告解,嫣嫣都默默聽著,不久她抬起頭,臉上露出溫柔的微笑。

「書俠,我早就原諒你了,你全身都濕了,冷不冷?」

「真…………真的,妳肯原諒我……只要妳原諒我……什麼都不重要……只要妳原諒我就行了……」我激動萬分的哭訴。

「你一定很冷吧……到我身邊來……」她輕輕褪下衣衫,如玉雕般女神的胴體展露在我面前。

「嫣嫣……妳?!」我呆若木雞的看著,根本無法相信眼前突然發生的一切!這太令我激動、本以為早如死水的血液開始沸騰,但我那還有勇氣過去將嫣嫣擁入懷中?我已經是這樣一個毫無希望的人了!

「我不可以……我沒資格……妳原諒我就夠了……」我矛盾痛苦的搖著頭,但內心是巴不得以光的速度飛奔過去。

「書俠……我要你抱我……」她的聲音對我有無比的吸引力,我怎麼抗拒的了?兩腿不由自主的朝她走去。

「抱緊我……讓我把體溫給你……」她仰望著我,水靈的眼眸燃燒著溫暖和寬容的火燄。

「嫣嫣……」我顫抖的身出雙臂,輕輕環繞她光潔如玉的酥背。「抱緊我,你才不會冷」在她動人的聲聲呢喃下,我終於將她擁入懷中,這種幸福是五年來被我埋深藏在內心最最底層,根本不敢觸及的回憶,她火燙的胴體和淡淡體香立刻讓我渾身迅速熱起來。

「有沒有好一點?」她在我懷中問道,陣陣酥癢的細微氣流吹拂著我胸膛。

「好溫暖……」(怎麼會不好?我的靈魂早已飄到九重天外)。

「再抱緊一點……」她把臉埋在我胸膛,軟滑的玉臂也主動攬緊我。雖然這一切太夢幻了,但如果是夢,我希望就別醒過來,她柔軟的酥胸如同兩團溫暖的火球,讓我原已結成冰塊的身體迅速溶化,生命一點一滴的回流。

好熱……我流汗了!嫣嫣柔滑的肌膚也滲出細汗……我心跳得好快……心跳?……我還聽得見我的心跳……難道我又沒死成?!這一切都是夢嗎?我心急的摟緊懷中暖滑香軀,她確確實實存在啊!

(不行!我要看清楚!)我驚醒過來,睜開眼是一片凹凸的岩壁,岩塊上燐燐的火光閃耀。(果然是一場夢!)失望的心情筆墨難以形容,我就想嫣嫣怎可能再回到我身邊?

但我馬上察覺到真有個女人在我懷中!〈難不成〉心中出現一個荒誕的念頭〈但這比嫣嫣還更不可能吧〉?!我一顆心跳得比打鼓還快,不敢移動身體,只敢偷偷轉動眼珠,先向旁邊瞄,地上有我濕透的衣褲和鞋襪,更旁邊還有一對眼熟的長靴,黑色衣褲和女性內衣疊成一落,果真是寒竹的!

原來是她用身體為我取暖。

我微仰起脖子往下看,寒竹柔順烏亮的長髮披散開來,她背上覆蓋著大衣,美麗的臉龐貼在我胸膛上沉沉入睡,大衣下顯然是一絲不掛的胴體,我雙臂還摟著她,這會兒開始感到口乾舌燥,全身最老實的部位不知已經不老實多久了。

(怎麼辦?想必她是怕我死了沒血清,為了救她的男人才委屈自己作這種事,等一下醒來情況一定很尷尬,我怎麼面對她比較好?……)我努力想著等會兒要怎麼和她說第一句話,才能化解這麼尷尬的場面,但赤裸裸的佳人在懷,讓我根本無法定下心,只覺得血氣翻湧,心臟跳得比戰鼓還快。

「嗯……」這時伏在我身上沉睡的寒竹微微動了一下,突然抱我更緊,好像把我身體當成了舒服的抱枕,她飽軟的雙乳壓著我胸口、光滑的玉腿和我的腿交纏,我卻不知該享受還是痛苦,下體膨脹的感覺彷彿快爆開,因為剛好頂到她柳腹,我不由自主挪了挪身子。

這一動,寒竹立刻睜開眼醒過來:「啊……你醒了!」

「是!……我……我已經醒了,謝謝妳……」我低下頭看著她,緊張結巴的說。

「你頭轉回去,別看。」寒竹低聲說道。

「喔……是……對不起」我覺得自己從沒那麼笨拙過,說起話語無倫次。

「你感覺怎樣?」她不准我往下看,但還是很關心我的情況。

我身體雖然有如烈火焚燒,但實在捨不得這種銷魂的感覺,因此撒了一個卑鄙的謊言:「嗯……我……還有點冷」

她聞言沒再說話,只是默默用另一手挲撫我的身體為我生熱,隨著她的動作,一波波酥麻的暈眩襲向我腦門,下面那根棒子早就比鐵棍還硬,再這麼下去肯定出醜!終於我抓住她的手讓她停下來。

「對不起……我不冷了!剛剛騙妳的。」

寒竹聽到我自首後並沒生氣,在我身上多待了幾秒才淡淡說道:「你別睜眼,我要起來穿衣服了。」我應了一聲緊閉雙眼,沒多久她說可以睜開,我才尷尬的坐起來。

「我不知道該怎麼說……我知道妳作的一切都是為了他……但我還是很感謝妳救了我……今天的事我永遠都不會說的……妳放心好了……」我支支唔唔的,連自己都不曉得自己說什麼?

「說夠了嗎?你不用亂想,一命換一命,我們扯平而已。」寒竹背對我,語氣冰冷到極點,我想我把氣氛弄得更僵了,因此又急著解釋:「我當然知道!我不會有非份之想。」

寒竹冷哼一聲,不發一語坐在火堆前,不知我的直覺是否有錯,我總覺得她在為某件事生氣,但到底是不是我的多話反而惹她不悅?我也說不上來。

在死門關前繞了一圈,命是撿回了,但肚子卻不爭氣的叫起來。寒竹頭也不回扔了一包乾糧給我,我披上原是她的大衣坐到她對面,活像餓死鬼投胎似的啃著食物喝著水,寒竹則用她纖長的手指將乾糧一塊一塊掰開,送入口中。

「你真的有作過那件事嗎?」吃到一半,寒竹突然停下動作,淡淡的問道。我一時不解的望著她。

「我是指強姦。」她單刀直入我心中最痛處。

我放下手中的食物,嘆口氣道:「我從沒說我是被冤枉的?」

「我想聽你自己說。」她雖然平靜,但每個字都逼迫著我回答。

「有!妳問這幹嘛?妳不就是因為我作過這種事,才找上我的嗎?」

「我現在……」寒竹說了一半又停下來,後來才又接著道:「可以告訴我事情經過嗎?」

「我不想再提,這和妳沒關係吧,我跟妳回去救人後,如果妳大發慈悲的話就為我解毒!如果覺得麻煩就乾脆讓我自生自滅!我不會有什麼怨言!」我有點情緒失控,因為別人不知道每次我觸及這回憶時,心有多痛、有多懊悔。

寒竹看著我,臉上突然閃過一絲複雜怨恨的神色:「你一直看不起我對不對?」

「妳?!為什麼?」她反過來質問我,我當場不禁愣住。

「因為你認定我冷血無情、心腸惡毒,所以不屑跟我說你的事!」

我一時間不知如何反應,這女殺手的脾氣還真難捉摸,幹嘛因為我不肯跟她說以前的事而氣成這樣?

「不!不是這樣……」我反而解釋道。

「就是這樣!」她帶著怒意看我。

「我只是不願去回想這段不光彩的往事罷了,根本沒看不起妳的意思啊!妳真那麼想知道的話,我告訴妳便是了!」我無奈的說道。

「哼!」她冷冷的轉過頭,我不禁苦笑,要把自己見不得人的事赤裸裸攤開來,還得看人臉色,最無辜的事莫過於此了,但既然答應她要說,我也沒理她有沒有認真在聽,就開始從遙遠的往事談起:

「七年前,我進逐鹿集團盤天生化實驗室的籌設部門,那是我第一份工作,當時以我的學歷能進這種全球菁英嚮往的頂尖研究機構,可以說是得天獨厚的幸運兒,其實我之所以能入選,也是透過大學的老師推薦,他在應用生化領域是國際權威,因為我曾協助他許多研究,所以……」

「你那位老師叫什麼名字?」我以為她沒注意在聽的寒竹突然出聲。

「章若達。」我答說。

「是章嫣嫣的父親吧?」寒竹補充道。

「原來妳都知道了,那又何必問呢?」我感到有些不爽。

「你也不過靠著他女兒的關係,他才推薦你去不是嗎?」寒竹又酸又冷的說。

「哼!當時雖然我和章教授很熟,但嫣嫣從小就在國外,認識她是我進逐鹿以後的事了,或許章教授推薦我是基於私人情誼,但和嫣嫣絕對沒關係。」我反駁後,寒竹一點回應也沒有,我不理她繼續說下去:

「過不久,嫣嫣從國外回來,也加入盤天實驗室的籌設,因為她父親的關係,我們常有機會接觸,兩人也很有話說,後來就如妳所知道的,有一陣子她曾經是我的女朋友,這些事本來是不需要提的,但妳既然想知道清楚一些,我就從頭說了,如果妳覺得煩就告訴我,我隨時可以停下來。」我看著寒竹,她沒作聲也沒看我,我就只當她沒意見。

「嫣嫣和我感情進展很快,原本我認為和她走入禮堂是遲早的事,她個性一向溫柔,但出事前那二個月突然變得有很多心事,雖然和我在一起時強顏歡笑,不過我能感覺她並不快樂,我曾不止一次試探她到底為何心情不好,但任憑我用盡辦法、猜破腦袋,就是捉摸不到她的心事,明明兩人在一起,心靈卻沒辦法再像以前一樣契合,這對我是比分手還痛苦的煎熬……我開始懷疑她是否不再愛我,雖然這是我最不敢去面對的可能,但卻也是最後唯一能解釋的答案!……我接著猜想她為什麼不再愛我?我知道很多人追她,比我條件好的隨便就有一輛遊覽車那麼多,不過一直以來我都對她有信心,難道是我太過自信嗎?……唉……總之我就快瘋了……終於有一天,我接到章教授的電話,要我晚上到他們家,有事要告訴我,我直覺是和嫣嫣有關,因此懷著不安又期待的心情登門拜會。」

「你不安是怕和她沒有好結局,但為什麼又期待呢?」寒竹總算轉過來面對我,看來這冰山美人的感情世界好像很單純,才會對我的事這麼有興趣。

「我期待是因為終於可以知道嫣嫣這段日子到底發生什麼事?如果是真的有人介入……我也可以知道該怎麼作,總不會整天心神不寧,作什麼事都不對勁。」

「結果呢?她是不是有新的男朋友?」寒竹沉不住氣的問。

我凝望著火堆,這件事已經隔了五年,對我的傷害卻還沒癒合,要不是被她碰觸到,我是盡量不去想的:「那天我到嫣嫣家裏,章教授已經在客廳等我,他看起來蒼老了好幾歲,一見到我,什麼也沒說,只是要我和嫣嫣分手。」

我說著竟不知不覺用手去碰火燄,想藉肉體的灼痛移轉多年來未痊癒的創傷。寒竹靠過來抓開我的手,嘆口氣說道:「對不起,原來你這麼難過,不想說就別說吧。」

「沒關係,反正都說出來了,而且已經過這麼久,我也應該要能面對它。」以前我不願提起,但一開了頭,我層層封閉的哀傷卻再也無法抑制!只希望有人能傾聽。

「我當然問他為什麼?他只說是嫣嫣委託他告訴我,可是二年來如膠似漆,甜蜜的感情就這麼一句話沒了!我至少有權力知道真正的答案吧,而且我還要聽到嫣嫣親自對我說,如果她說不再愛我,我也就心甘情願的回去,就在我愈來愈激動,把章教授逼問到答不出話時,嫣嫣真的出現了,她面無表情走向我,向我道歉、求我和她分手,她向我道歉……唉……妳知不知道一個你深愛的人,昨天還那麼親近……今天卻宛如陌生人向你道歉,只為求你離開他是什麼感受嗎?」

說到傷心處我嘆口氣,發覺寒竹的手仍緊緊抓著我,美麗的眼眸籠上一層哀傷,好像深深融入我的情緒中,我心頭不禁熱起來,有股衝動想把她摟進懷中彌補心中的空虛,但畢竟只是想想罷了,別說這個女人已經心有所屬,就算沒有,我也沒那天大的膽子。

「後來呢?你有沒有追問下去?」寒竹一問,我才回過神,希望她沒看出我心裏想什麼。

「妳說我還能問什麼?……我恩師的女兒,也是我最愛的女人,求我和她分手,只差沒說請我放過她,妳若是我能怎麼辦?我忿恨的告訴她,我可以永遠不追問她分手的原因,但我自己會去找答案,沒得到答案前我是不會罷休的!說完就跑出他們家。隔天開始,我就不曾見過嫣嫣,她沒再到過實驗室,沒有人知道她是離職或休假,電話手機都沒人接,我再到章教授家找過,也沒人應門,他們好像消失在地球上一樣,那陣子我過得比狗還不如,晚上都喝到爛醉,白天也沒心情工作,一直透過所有關係探尋他們父女的消息,大約一個月後的某一天,我接到一通電話,那是嫣嫣在國內最好的朋友打來的,她告訴我嫣嫣早就已經去了美國,不過這幾天會回來辦些事,本來嫣嫣不許她告訴我,但我自從失去嫣嫣的消息後,曾打了不下五、六十通電話向那位朋友打探,她看我這麼癡心,才忍不住通知我,說如果想見嫣嫣,可以到她原本的住處等候碰碰運氣。掛完電話,我如同在汪洋中抓到一根浮木,心中充滿了希望,於是接連幾天我都沒去上班,二十四小時躲在嫣嫣家門口附近等待,這一等就等了三天三夜,都沒人來過……」

「你是說……三天三夜你都沒離開過她的家門?」寒竹睜大眼問道。

「是啊……很傻吧?其實我只想要一個答案,我不懂她為什麼連答案都不給我?不過現在想起來,反而後悔自己當初為什麼要想不開,如果能坦然放下,就不會弄成現在這種狼狽的地步。」我百感交集的道。

「第四天晚上,大約是八、九點吧……我記得那很冷,我在對面的便利商店買了幾瓶酒,回到等待的地方喝酒暖身,可能喝太多了,睡意也不知不覺襲來,不知過了多久,我聽見關門的聲音,迷迷糊糊中發現嫣嫣家的窗戶裏透出燈光,我醉得很利害,心裏又很想嫣嫣,竟然有股衝動……我是指生理上的衝動,只想佔有她,不論付出任何代價都可以,當時就像被鬼附身一樣,踉踉蹌蹌的走到她家門口用力敲門,沒多久有人出來開門,我矇朧中看見是嫣嫣,就撲上去……唉……接下來的事就不用提了……」

「你是說……那個人是章嫣嫣……」寒竹一臉驚訝。我打斷了她的疑問道:「我當時以為是嫣嫣,其實不是……她是嫣嫣最疼愛的堂妹,嫣嫣臨時有事沒回來,讓她堂妹回來幫她收拾一些東西帶回美國。」說到這裏,我的心情已經激動得不能自已,只好停下來轉過頭,避開寒竹的目光。

「這麼說不能全怪你,你也是……」

「算了!妳不用安慰我,她才十六歲……妳說我能原諒自己嗎?更不用奢望其他人會原諒我,尤其是嫣嫣!……我到希望自己是被判死刑,這樣至少不用背負著良心的譴責過一輩子……」

我說到這裏突然停住,用疑惑的眼光望著寒竹。

「你看什麼?」寒竹不自在的問,她可能也發現自己的態度有些失常,馬上又恢復冷冷的樣子。

「嘿!妳怎麼同情起我來了?記得我剛落入你們手中時,妳還說因為我是強姦犯,所以死有餘辜呢!」我好奇的說。這一問,寒竹好不容易才流露的溫柔全都沒了,她站起來冷冷的說:「誰同情你!別以為你編個故事我就會覺得你是無辜的!」

我只能苦苦一笑,有道是禍從口出,本來今晚有佳人聽我傾吐心事,全被我一張賤嘴給搞砸,不過寒竹這妮子的喜怒無常我是徹底領教到了,還是早早休息免得再碰釘子。

第二天我聞到濃濃的咖啡香才醒來,一時反應不過,還以為自己仍在飯店裏。睜開眼看到的是不可思議的現象,寒竹正在煮咖啡!她見我醒來,立刻倒了一杯送到我面前:「我第一次煮,不知道可不可以?」她一派自在,我卻真想揉揉眼睛看仔細,眼前這位真的是隨便一揮手就能殺死幾名大漢的白雪死神嗎?還是第一次下廚的小女子?

我愣愣的接過鋼杯喝了一口,如果以文明世界的水準來評分,當然差很多,但在這種草木不生的高原雪域,能喝一口熱騰騰的咖啡,無疑是莫大的奢侈。

「怎麼樣?」寒竹一對大眼直盯著我問道。

「喔!……好喝極了!」我讚美道,她臉上出現一抹燦爛的笑意,我又看呆了,半晌才又回過神說:「妳自己也來一杯吧?」

「我不喜歡喝,苦苦的,搞不懂你們怎麼會喜歡這種東西。」她搖著頭道。

「啊!妳不喜歡喝?那妳是特別為我煮的?」我有些受寵若驚的問。

「不……才不是!我只是煮來喝看看,但是太難喝了,才留給你喝。你可別想太多!」她雪白的雙頰有點泛紅,看起來可愛極了,我當然知道她在說謊,不好意思承認專門為我煮咖啡罷了,但這次我可學乖許多,沒再拆穿她,靜靜享受全世界男人(那個雷霆除外)花再多錢都沒機會喝到的一杯咖啡,畢竟她是號稱全亞洲最美麗也最危險的女殺手。

「對了!妳怎麼會有這些吃的東西?妳那些對頭怎麼了?」我喝了一半才想到,我們的食物和裝備全沉入潭中,為何現在還有乾糧、咖啡和升火的爐子?我昨天也忘了問我們被晉先生一伙人截住,後來究竟如何脫險?

她坐下來屈起修長的雙腿,彷彿沒發生過什麼事般說:「全死了。」

我一口咖啡差點沒噴出來!「妳是說他們全死了!」

「沒錯,我腰鍊上的鋼錐除了是武器外,也是一顆毫米針彈,啟動後會在十秒內爆炸,幾千根細針一瞬間射出,方圓二十公尺都不能倖免。」寒竹輕描淡寫的說,我卻聽得驚心動魄,那些人是訓練精良的部隊,沒想到不消幾秒就全命喪在一名纖纖女子之手。

「那妳……自己怎麼躲得過?」

「哼,找個人當盾牌就行了!這還不簡單。」

「所以我們現在用的吃的,全是姓晉的提供?」

寒竹點了點頭,剛剛可口的咖啡,現在我突然有點喝不下,這外表美麗纖柔的女子到底不是小綿羊,而是令她的對手們垂涎、卻又打從心底深處發出寒顫的毒玫瑰。

「怎麼?你是不是更覺得我是女魔頭?」看我的表情不對,寒竹臉上瞬間罩下寒霜問道,搞不懂她脾氣轉變怎麼像翻書一樣快。

「怎……怎麼會?他們本來就該死,他們如果不死就是我們死啦!」為了緩和氣氛,我趕緊轉移了話題問道:「妳知道他們是什麼來路嗎?」

「昨天以前還不知道,現在知道了!」她冷冷的回答。

「是嗎?」我精神一振坐起來,對於一路上追殺我們不放的人,我是有十足的興趣。

「他們是審判長派來的。」寒竹說道。

「審判長?!那個單位的審判長?」我一頭霧水問道。

「哼!審判長不是一個人或那個單位,它是最大的地下組織,也可以說是另一個聯合國安理會,不同的是正牌聯合國安理會只是一個空殼子,但這個地下的安理會卻有百分之百的執行能力,它想達到的目的,可以說從沒失手過,逐鹿集團的幕後主使者也是它!」

「妳指的目的是什麼目的?」我狐疑的問道,因為我想地下組織充其量不就是進行一些暗殺、販毒、軍火買賣之類。

「太多了!只要能從中牟利的他們都幹,舉幾個例子,遠一點的前二次世界大戰,近一點的以去年A國發生的恐怖事件最具代表性。但這只是幾千萬件當中的大事件,他們在全球各地的活動是無時不在、無處不在。」

我好像在聽一篇科幻小說情節一樣,心中疑多於信:「妳是說……這些都是他們策劃的?二次大戰的事我不知道,但去年A國那件事,不是全世界都知道是某人策動的嗎?」

寒竹撇了我一眼,表情明顯在說我無知:「那是一般人和媒體所知,事實上那個
人只是審判長組織中的一員,而且還說不上是核心人物。」

我不知道該不該相信,但這些已足夠我震驚:「照妳這麼說,審判長的權力,不
!我是說它的勢力那麼大!它的成員到底是何方神聖?」

「其實我們起初也是追查逐鹿集團的事,才發現它背後有這麼大的組織,它的資料我們掌握的還不多,不過就目前所知,他們似乎是全世界強權的集合,西方國家高官將領、第三世界軍事強人、恐怖份子、跨國企業、KGB、FBI、黑手黨、山口組,你永遠想不到的人物或組合,他們的職位從一國總統到黑社會菁英都有,只要有人對組織的存在及擴張有利,他們就會用盡辦法吸收他,如果不成功的話就改用暗殺。」

我愈聽愈心驚,因為這完全是超出我所認知的範圍,如果她說的屬實,那被這種超級黑社會盯上追殺的滋味,實在不怎麼好玩。而以寒竹冷酷的個性,又不像是會編個假故事尋我開心才對。

「妳後來怎麼知道他們是審判長的人?」我問道。

寒竹從懷裏拿出一包布囊丟給我,示意我打開來看,我接過來拉開袋口,裏面竟是塊血漬未乾的帶肉人皮,皮上刺了一個藍色星形圖案,星形內還有相當複雜精細的花紋。

「這是」我有點作嘔問道。

「姓晉的手臂刺了這個,代表審判長的標誌。」她輕描淡寫的說。真無法想像這麼美的一個女孩,竟會把一塊生鮮人皮帶在身上。

我實在無法把這玩意拿在手上太久,趕忙又還給了她。

「對了!姓晉的到底要妳交出什麼東西,我記得他說密光石什麼的?」

寒竹聞言臉色微變,看了我一眼,嘆口氣道:「你還是別問這些吧,知道了對你沒什麼好處。」

「好吧!不問就不問!」我攤攤手,有點賭氣的說:「我也好的差不多了,什麼時候走?」說實話我也想早點跟她回去把事情了結,總不能再把青春耗在這個鳥不生蛋的地方,我的生命已經落後別人太多了!

「你那麼急著要走,無非是想早點擺脫我吧?」她突然問道,瞬間我覺得她冷靜美麗的雙目,好似有些落寞和複雜的情愫。

但我沒想太多,只覺她是擔心她二師兄的病情,為了讓她心情好點,我施展油腔滑嘴的本事回道:「也不是,跟妳這麼美的女人一起冒險,是許多男人夢寐以求的事,只不過妳要救人,我要回家,還是得把正事辦好優先。」

她聽了心情顯然沒什麼好轉,只是幽然一笑,然後淡淡的說:「是該走了,我們收拾好就出發。」不知怎麼,我突然覺得此刻的她很柔弱,像普通女孩一樣很需要人疼,我第二次有股衝動想當那個人將她擁入懷中,當然這只是幻想,我還是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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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離開棲身的洞穴,我們又踏上未完的路程,姓晉的掛了,我想暫時不會再有人找碴,應可順利到達香格里拉才是。

我們晝行夜伏,到第三天中午,據寒竹說離目的已不遠,後天就能到達,不過海拔已經愈來愈高,地上出現積雪,順著山勢而下的強風呼呼吹來。我們走到一處高點,放眼望去是白茫茫的雪原,那都是未來一天半我們要走過的地方。

到了這裏,寒竹卻愈走愈慢,好像有什麼心事困擾著她,最後終於停下腳步,轉身面向我,我疑惑的望著她,她彷彿下定了某種決心。

「你還是別跟我回香格里拉吧!」她神色有些黯然的說。

「為什麼?那妳怎麼救妳師兄?我體內的那個製血劑又怎麼辦?」

「其實,」她剛說兩個字,遠方傳來一道悠長宏亮的嘯聲,她臉色變得很差,嘆道:「來了,來不及了……」我搞不清楚她自言自語的話是什麼意思,但很快就看到遙遠的雪地上有四點黑影迅速朝我們移動,速度之快簡直匪夷所思,等到近一些,我才看清楚是有人策馬朝我們馳來。

寒竹突然嚴肅的對我說:「等一下我有事和他們談,你先在一旁等著?」

她十分慎重,我報以一笑道:「反正我的命掌握在妳手裏,全交給妳了。」看寒竹的神情,來的這四個人應該是友非敵,極可能就是她的同伴,奇怪是她一點都沒高興的樣子。

不久那四組人馬已來到我們面前,果然其中一名是那天和寒竹一起在飯店外擄走我的男人,我猜應就是她口中的大師兄,宮藏虎也在其中,他竟然沒被丹察殺死?我倒很訝異!不過臉上手上還纏著紗布,想必也受了傷,剩下兩名長相俊美的年輕男女我就沒見過了。

「寒竹,妳沒事太好了!」宮藏虎高興的說。

「是啊!寒姊姊,妳不知道我們多擔心妳,尤其是二師兄,要不是大家阻止,他帶著毒傷也想出來找妳,壇主他也……」那名年輕美女嘰哩瓜啦說沒停,她看上去年紀還很小,頂多十六、七歲,兩枚眼睛大大的,是十足的美人胚子。後來他們的大師兄制止她繼續聒噪,她才不甘願的閉嘴。

「寒竹,我們來晚了,還好丹察沒對妳怎樣,那可惡的叛徒!騙你們走險路想補殺你們,本來我收到情報,趕到基爾鎮去救妳,沒想到丹察已經被人殺了,最後我只找到藏虎,本來要繼續找妳,怎知組織有急事召我回去,我只好帶藏虎先走,謝天謝地妳平安的回來,不然我真不知該怎麼向二師弟和壇主交待。」那大師兄如釋重負說道。

「謝謝你們,宮師弟的傷還好嗎?」寒竹淡淡一笑問道。

「我沒事,那些狗東西把我丟下山崖,幸好我被樹枝勾住,只受點皮肉傷不算什麼?」宮藏虎聽到寒竹關心他,高興的巴不得身上多幾處傷。

「這傢伙還安份吧?我還有筆帳沒跟他算呢!」宮藏虎注意到我,立刻十指互扣、骨節發出「喀啦!」的響聲,擺出一付要我好看的熊樣朝我走來。

「宮師弟,不准你動他!」寒竹把宮藏虎擋在我面前。

宮藏龍愣了一愣,接著雙目燃燒起怒火憤道:「這小子當天在山下偷襲過我!我是為大局著想暫且饒過他!現在已經安全了!最少讓我廢他一條胳臂出氣!」

「總之我不准你碰他,除非你打贏我。」寒竹冷冷說道。宮藏虎氣得脖子漲紅,又不敢向寒竹大聲,我則在寒竹後面,裝一付無所謂的樣子,更激得宮藏虎眼神快把我吃了。他們的大師兄見氣氛緊張,急忙將宮藏虎拉到一旁,低聲跟他說了一些話,宮藏虎這才狠狠哼了一聲!甩頭獨自走開。

「提師兄,我有話跟你們說。」寒竹離開我走向她的同伴,五個人在距我十公尺外的地方低聲交談,我沒仔細去聽他們談話的內容,他們既然不想讓我聽到,耳朵拉得再長也是枉然!反正我想得很開,寒竹要是出賣我,我也就認了。

不久他們秘密會談完畢,寒竹的大師兄帶著笑容走向我,一開口便說:「黎先生,多虧你仗義相救寒竹,還冒死跟她回來救我二師弟,在下提青龍,是他們的師兄,在這裏代表香格里拉向你致謝!先前有不敬的地方,還望你見諒。」

「哪裏,只要那位宮少俠能對我手下留情,我就很感激了。」我半挖苦的說。宮藏虎遠遠聽到我的話氣得直瞪我。提青龍忙緩頰道:「黎先生請放心,我那位師弟只是對你有些誤會,我會好好約束他的。」

「我們快回去吧!早點解了二師兄的毒,寒姐姐也可以安心,不會像前陣子每天為他煩惱憔悴。」

那小師妹調皮的說,寒竹淡淡一笑,走到原是小師妹的座騎旁一躍而上,用馬鞭指著我向她小師妹道:「我和他騎烏雲,妳和宮師弟一起。」

「寒竹!妳要和這傢伙一起騎……,我有沒有聽錯?!」宮藏虎怪叫起來,眼神充滿妒火和忿怒。

「是啊!寒姐姐,人家和妳一起騎烏雲好嗎!」小師妹也嘟著嘴抗議。

「好了!你們別鬧寒竹,她想跟誰騎就跟誰騎,這有什麼好吵的?!沒有更重要的事嗎?!」提青龍沉聲喝道。宮藏虎和那小師妹一個臉色鐵青、一個賭著氣,不過還是乖乖坐上同一匹馬。

「喂!可以我來騎嗎?老實說……我以前也滿喜歡騎馬的。」我放低聲音問寒竹,她冷漠的回道:「這是香格里拉的靈駒,只有我們的人才能讓牠聽話,你還是乖乖上來吧。」


我嘆口氣跨上馬背,正在想手要抓哪裏,寒竹倒是很大方的說:「抱緊我,待會速度會很快,跌下去可救不了你。」既是這樣我也不客氣了,雙臂環住她苗條的柳腰,才坐穩寒竹就兩腿一蹬,口中嬌喝,我們騎的烏雲人立而起發出嘶鳴,前蹄一落地立刻如疾風般往前飛馳,四週的景物一眨眼就消失,我真的只能緊緊抱住寒竹,整個人貼著她,淡淡的體香讓我陶醉,她的腰身可真是纖盈可握、感覺卻又充滿了活力和彈性,害我一路上心猿意馬。

在雪地裏馳騁快三個鐘頭,我和寒竹在領其他人前面,馬兒的速度絲毫未減弱,強烈的冷風讓人有點睜不開眼,突然前方百公尺出現一道斷崖,再過去就沒路了,但這匹笨馬仍沒命的往前飛奔,我以為寒竹騎到睡著了,急忙在她耳邊大喊:「喂!前面沒路了!快轉向!」

怎知她理都不理,口中還發出嬌斥、腳踢馬腹!頓時烏雲更加速往斷崖衝去!

我發出慘叫,兩條胳臂幾乎要把寒竹的細腰勒斷,眼看馬的前蹄已經踏出懸崖,下方是萬丈深淵,我的慘叫也升到最高點!突然眼前景色一變,又成了平坦千里的雪原,我們剛剛好像穿越一面虛體的電影屏幕,什麼斷崖?原來是不存在的!

我張大嘴任由冰風直貫,好幾秒都說不出話!「這……這……怎麼回事……是我有問題嗎……」我癡呆的說。

「你沒問題,這是雪地裏的海市蜃樓,香格里拉幾千年來都靠它隱藏真實位置,前面還好幾個呢!」寒竹大聲回答我的疑問。

要不是有這段奇遇,我再怎麼有想像力也想不到地球上有這種事!真不知道這樣是比一般人幸運還是不幸?

我呆呆想著時,寒竹又說話:「不過你剛剛的慘叫真精彩,你以前不會是女子啦啦隊吧?」

原來她是故意消遣我玩!「可惡!看我怎麼修理妳!」

我雙手不老實的在她柳腹上撓癢,她嬌軀猛烈一震咯咯的笑出來:「哈……住……住手……喂……別亂來……」原來她的腰這麼敏感,我玩起來竟忘了她是誰,一邊撓她的腰、嘴巴還靠近她耳邊吹癢,這一來她更受不了,粉頸拼命歪向一邊,幾乎要喘不過氣。

「住……住手……」她阻止不了我,只好猛拉緊疆繩,馬兒四蹄一定,我差點飛了出去。這一清醒過來才想糟了,我怎麼對她毛手毛腳,等一下肯定有我好看。

「喂……對不起啦!我跟妳鬧著玩,妳不會殺了我吧?」我緊張的問。

寒竹側邊的臉還紅紅的,低著頭一直喘氣,彎長的睫毛微微顫動,讓我看了又忍不住心癢,但說什麼我也不敢再造次。

這時原在我們後方的提青龍、宮藏虎等人也已追上來,他們見狀陸續停下馬,提青龍關切的問道:「怎麼了嗎?」

寒竹趕忙抬起頭搖了搖:「沒事,我調整一下馬鞍。」

「是嗎?我看妳臉好紅,是不是身體不舒服?還是這傢伙不老實,對妳……」宮藏虎一臉狐疑的打量寒竹和我。

「我說沒事就沒事!你們先走!我弄好就會追上!」寒竹語氣一冷,其他人不敢再多說,只好再策馬先行。

寒竹和我留在原地,我想她一定不會給我好過,沒想到她只是低聲說:「別再這樣了,從馬上掉下來可不是鬧著玩,坐穩!我們要上路了。」我不敢置信的「喔」了一聲,安份的環住她的腰,繼續朝前目的趕路。

後來的路途上我們又經過三處幻景,分別有深潭、絕璧、流冰,但都和剛剛的斷崖一樣,只要一通過就恢復成一望無際的雪地。

在西方月亮將現未現時,我們來到一座巨大的寺廟前?如果它不是個幻象,肯定是我所見過最大的建築,我從沒到過這裏,對這座建築卻不是完全陌生,因為它和我在圖片上所看過,人類史上最偉大的宗教建築之一--西藏佛教聖殿布達拉宮主體十分相似,只不過它比布達拉宮大了好幾倍。

寺廟前方也有一道深逾萬丈、寬百餘公尺的深崖,崖下雲霧繚繞,不知已有多高?我剛想這應該也是海市蜃樓之一,怎知他們一群人都已停下馬來。

「該不會已經到了吧?布達拉宮……不應在拉薩嗎?」我訝異的問寒竹?

「哼!它比我們晚多了,也小多了?」寒竹回道。

「晚多?小多?」我一頭霧水。

「早在布達拉宮造成的幾千年前,香格里拉蘇敏寺就已經存在,而且香格里拉蘇敏寺的規模是它的幾倍大。」

「妳別開玩笑了,布達拉宮一千多年前就造好,妳說它還更早幾千年,如果是的話,早就轟動全世界了,怎會我才第一次聽過?」

寒竹白了我一眼沒回答,好像說信不信由你,其實我也問不下去,眼前一切有讓我無法懷疑的神秘力量,即使她說香格里拉蘇敏寺是外星人的據點我都可能會相信。

「我們要過去那頭嗎?」我改問道。寒竹點了點頭。

接下來我好奇的,是我們要怎麼越過這條萬丈深淵到達對面去,在斷崖前有四座看起來歷史相當悠久,但十分牢固的木籃,木籃上方的提把是條粗衫木,提把上還吊著一整條宰殺過的肥羊。

寒竹驅馬直接走進木籃,它的空間大小剛好容納馬匹站立,我看其他馬匹也都分別進了另三只木籃,接著他們紛紛解下吊在上面的肥羊,寒竹一手拎著羊,一手纖指放進唇間,發出一段嘹亮悠長的哨音,哨音磐旋而上,近處消失、遠處又出現,好像已經傳到地球以外的地方。其他三匹馬上的人也差不多在同一時間發出同樣的哨音,在淒冷的月色中,有股詭秘的氣氛在醞釀。

這樣又等了幾秒仍沒動靜,我真的耐不住性子開口要問,卻忽然有股強勁氣流從天罩下,逼得馬兒都有點站立不穩,我猛抬頭竟然見到一頭巨大無比的禿鷹正朝我們而來,當場又驚叫出聲,寒竹卻見怪不怪,一把將肥羊拋上半空中,禿鷹精準的將獵物叼住,接著宛如樹幹粗的爪子抓起我們的木籃,呼呼的振翅將我們帶上天空。

「妳們老喜歡搞這些嚇人的把戲嗎?」我逆著風朝寒竹喊道。

「這是幾千年來,我們組織進出的方式,外人才不容易進入!」她大聲回答我。

我往下望是雲霧飄渺的峽谷,要是掉下去可能連骨灰都找不到,還好那頭巨鷹飛翔得很平穩,沒有絲毫傾斜或顛簸,不到一會兒功夫,我們就平安降落在蘇敏寺前的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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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啊.被我撞到的人輕叫一聲,倏然往後退,我定神一看竟是寒竹。

「你……」她摀著嘴,原本就很大的眼睛,睜得圓圓的瞪住我。

我才知道剛剛碰到的竟是她香唇,當場急得支支唔唔解釋:「對不起……我不知道妳在前面,決不是故意要佔便宜……」

「算了!」她手放下來,臉有些紅的說,我看得出她並不發怒,心裏才鬆口氣。只是她剛剛未免也靠我太近了,才讓我一坐起來就撞到她的唇。

「對了,妳不是在陪妳的雷師兄嗎?」我突然想起問道。

寒竹恢復她一貫冰冷的神色,說:「他須要多休息,我順路經過送吃的給你。」

「喔,謝謝!」我看見桌上有熱騰騰的白飯和三菜一湯,一連十幾天都是吃乾糧,現在聞到熱菜的香味,肚子早就咕嚕咕嚕的叫。寒竹聽到我肚子的叫聲,忍不住笑出來,我呆呆的看著她。

「你看什麼?」她收回笑容問道。

「妳笑的樣子真好看。」我由衷的說。

她聞言又嫣然一笑,只不過這次有些羞赧:「傻瓜,快吃飯吧!」

我又想起虹鷹說的話,寒竹對我真的還不差,世上有這種待遇的男人,我可能是獨二無三(雷霆是第一位),不過我沒想太多,畢竟她和我是兩種不同世界的人,寒竹站在一旁,我拿起筷子吃飯覺得有些不自在。只好隨便找話題:「對了,妳吃了沒?」

「嗯!」她點了點頭,走到床邊坐下,既然她沒離開的意思,我也不管了,先填飽肚子再說。

「妳的師兄……我是說雷霆,跟妳很登對。」我一邊夾起菜一邊說。

「是嗎……你真的這麼認為?」她認真的問。

我有些意外的轉過去看她:「是啊,你們是我見過最完美的一對,天上的神仙眷侶也不會比你們好看。」

她沒回話,怔怔的看著我,好像心事滿懷的樣子,我想她或許擔心雷霆體內病毒能不能解。

「妳放心吧,妳二師兄不會有事的」我安慰說。

「謝謝」她唇角勉強牽動一下回道。

「對了!什麼時候要抽我的骨髓?」

「你那麼喜歡被抽骨髓嗎?」提到這個問題,她的臉色突然沉下來,我真弄不懂這冰山美人的心理,明明前一秒鐘還好好的,下一秒就下起雪。

「也不是……不過我總要知道自己究竟什麼時候能離開這裏?完成答應妳的承諾後,我也該回去正常世界過自己的生活,妳知道我已經在監獄裏浪費了五年……」

「好吧!你想走便走!我根本不需要你!」她突然站起來轉身惱怒的說。

「喂!妳有沒有搞錯?妳把我從那麼遠的地方弄到這裏,隨便又叫我回去,妳當我是鴿子嗎?」

寒竹背著我「哧!」一聲笑出來。「這有什麼好笑?」我不爽的問。

「你如果是鴿子,一定不是什麼聰明的鴿子。」她竟還嘲笑我,我索性裝作生氣道:「本來就是,你們把我關在這裏,說好聽一點是客人,其實和鴿子被關在鴿籠有什麼兩樣?」

「我們組織本來就不是一般人可以進出,所以委屈你待在房裏,其實我……我也知道對不起你,但是……」寒竹突然又變得黯然,心中有事想對我說些什麼,卻又說不出口。我隱約感到會不會和我未來的命運有關,然而我卻不願去多想,反正自己在她面前曾大發豪語說過,為了救雷霆,即使要我犧牲生命都可以,果真為此沒命我也只能認了,不然在這與世隔絕的地方又能逃那去?

「算了!讓我自由進出,我也不知道能去那?不如妳來陪我就行了。」我隨口逗她,要是一個禮拜前,我絕對不敢和她開這種輕薄的玩笑,這些天她脾氣變好很多,我才敢偶爾在她面前小小放肆。

「真的嗎?你希望我陪你?」她突然回頭望著我,被她黑白分明的美眸一看,我反而覺得有點不好意思:「假的!妳不用理我亂說話,好好照顧妳未婚夫就是了。」

寒竹沉默下來、臉色不是很好看,我以為剛剛又冒犯到她,也不知如何收尾,氣氛變得有點悶。

還好門在這時打開,原來是虹鷹來找我,她們師姐妹一照面,彼此都愣了一下。

「寒姐姐……妳怎麼在這裏?剛剛雷師兄還問妳去那兒呢?」虹鷹訝異的說。

「我是來告訴黎先生明天要抽骨髓的事,對了?妳來作什麼?」寒竹反問。我心想妳這寒竹那時會睜眼說瞎話?妳根本連提都沒提。

「我……我啊?」虹鷹一付作賊心虛的模樣。

「當然是妳啊!這裏還有誰剛進來?」寒竹盯著她問。

「黎大哥……說他會算命,我想說沒事嘛……就想來給他算算囉!」虹鷹邊說邊偷瞧寒竹的臉色,好像怕捱罵。

「黎大哥?……哼!你們倒是熟得很快?別說我沒警告妳,他是強姦未成年少女的強姦犯,太信任這種人到時吃虧沒人救得了妳!」寒竹冷冷說完,頭也不回的按開門走出去。

「你惹她生氣了嗎?」虹鷹吐了吐舌頭問道。

「我?哼!她本來就很討厭強姦犯,恨不得殺之而後快,對我一直都是這樣!」我沒好氣的回答。

「是嘛?總覺得你們兩個怪怪的。」她斜斜的打量著我,一臉懷疑的樣子。

「哪裏怪?」我反問道。

「她還親自送飯給你,寒姐姐從來沒對雷師兄以外的男人那麼好過。」

「哈!我千里迢迢、冒著生命危險跟她來到這裏,為的就是救妳的雷師兄,她對我好本來就是應該的,有什麼好奇怪?」

「唉呀!你不知道寒姐姐的個性,說你也不會懂啦!」虹鷹皺著眉說,好像有什麼事讓她想不通,不過馬上又恢復小女生的本性,纏著我道:「算了!不想了!幫我算命吧!」

反正我也無聊,就認真的幫她算起來,從面相、手相、八字到星座,滔滔不絕說了將近一個多鐘頭,這種年齡的女生最喜歡算命,我少不經事時為了追馬子,每種命書都涉獵過,因此胡言亂謅難不倒我,我還專挑好聽的、有趣的說給她聽,這小妮子動不動就咯咯咯的笑不停,看來她在這種地方一定過得很無聊,不然不會對我的口才這麼捧場。

我看她已經和我很熱絡,才開始向她打聽有關香格里拉和蘇敏寺的事。

「我們現下在的地方,是不是就在蘇敏寺裏面?」

「嗯……應該是,但又不全是」她虛虛實實的回答,我以為她故意耍弄我,心中感到有些不快。

「算了!我知道妳不想告訴我。」

「不……不是這樣,我們是在蘇敏寺神殿下面,可以算是它的一部份,但並不是在主體裏面!」虹鷹著急的向我解釋。

「那神殿主體裏面是什麼情況?」

「不知道,我沒進去過。」她搖著頭道,她的說法和寒竹一樣,一千多年來還沒人到過寺裏面。

不過我還是故意問:「妳沒進去過?妳一直住在蘇敏寺下面,怎可能從沒進過神殿?」

虹鷹怕我又不相信,忙接著說:「是真的,不止我沒進去過,我的師兄、寒姐姐甚至壇主也沒進去過!聽說已經一千多年沒人進去過了!」

「難道你們都不會想進神殿看看嗎?它就在你們上面,竟然從沒人去過,豈不是很怪?」

「沒辦法的,不是我們不想進去,而是進不去!據說每隔數百到千年,才有一次進寺的機會。」

「是什麼樣的情況下才有機會?」

「據說是煜佛慧星降臨時,神殿的門才能打開,而且還要有密光石為鑰。」 一聽到密光石,我坐直起來,惹得虹鷹怪異的打量我。

我趕忙伸伸懶腰道:「坐的腰好酸。沒事!妳繼續說啊!」

「還要說什麼?我懂的也不多,不過曾聽壇主和雷師兄在談這件事,記得壇主說……蘇敏寺裏藏著足以毀滅世界的強大力量,但只有進去過的人才知道,也就是說目前世界上並沒人知道那個秘密。」

我愈聽愈玄,若是沒見過這座驚人的寺廟,我一定以為在聽神話,但現在卻不由得有幾分相信,畢竟這麼偉大的建築,世上竟沒人知道,本身就是件不可思議的事。

「現在沒有,那以前呢?我是說蘇敏寺存在已經幾千年或更久了,一定有人曾進去過吧?」

「聽說是真有這麼一個人,而且是個西藏國王,他的妻子還是另一國的公主,不過後來這個國王並沒有統治全世界,原因是怎樣只有天曉得。」

「國王……公主……」我心中立刻有了一點概念,將她的故事和蘇敏寺的外貌聯想在一起,讓人不由得浮現一千三百多年前,中土有位公主,從盛極一時的王朝下嫁給西邊小國的國王,也就是歷史上著名的文成公主和蕃,蕃指的是吐蕃,也就是現今的西藏所在,那位吐蕃王也是西藏有史來最有名的國王松贊干布,布達拉宮就是他在位時建造的,蘇敏寺和布達拉宮輪廓十分雷似,我想虹鷹說的應是松贊干布和文成公主無疑。

「喂!這可是秘密喔!你千萬別在我壇主和師兄們面前提起,也不能告訴任何人,否則我就慘了!」虹鷹緊張的看著我說。

「妳放心,我會保密的,對了!那個什麼佛……的慧星,是不是又快降臨了?」我心想審判長的人會一路追補寒竹,必定也知道這些秘密,而且在蘇敏寺即將開啟之前他們搶奪密光石才有意義。

「你怎麼知道!寒姐姐告訴你的對吧?」虹鷹說。

「她沒說,我也是猜的,因為一路上有人追殺我們,要的便是那顆石頭。不過說也奇怪,密光石那麼重要,寒竹總不可能帶在身上去出任務吧?他們怎麼會一路盯著我們呢?」我有點想不通的道。

「不知道,不過香格里拉幾千年來沒有外人知道過它的位置,即使有也沒辦法再出去,寒姐姐又深受壇主信賴,在香格里拉的地位很高,他們或許是想抓到她再利用她來拿密光石吧!」虹鷹勉強回答了我的疑問。

我卻從她話中想到另一個問題,心中隱隱升起不祥的預感,要是如她所說這裏進來就出不去,那我豈不是再也回不了家?

「不過你是寒姐姐帶回來的客人,師父也答應要以禮相待,你不會有事的啦!放心好了!」虹鷹也想到她剛剛話中有話,忙安撫我道。

「說實話,如果你們不放我走,我也是莫可耐何?在這裏就算死了也不會有人知道。」我故作悲觀的說。

「不會啦……不過我看來看去,恐怕只有一個人不太捨得你走。」她鬼靈精似的說。

「那一個人?」我問道。

「還那一個人勒!當然是寒竹啊!」虹鷹學我的語調說。

「哈!妳是不是腦袋燒壞了!她幹嘛捨不得我走?」我啞然失笑道。

「我從小和她相處,了解她比你多太多了!她對你的好,有時已經比對二師兄還超過,是你自己不知道而已。」她不服氣的說。

我並不是沒感到寒竹對我有些特別,這段期間我們兩人經歷許多危難,多少產生了一些患難之情,但那到底只是在特殊環境下互相依賴的情感,若說她會喜歡我這個落魄的人,我可是連作夢都不敢想,對現在的我而言,別說寒竹這麼遙不可及的絕色美女,就算普通的女人在我面前,我都會覺得自卑,那有勇氣去想喜不喜歡的問題!

「妳想太多了,她寧死也要回來救妳的雷師兄,那份堅定的愛情我看了都會感動,而且就如妳說的,他們確實是很相配,全世界很難找出比他們更完美的一對。至於我,她能不討厭我就不錯了,不可能對我有什麼感覺,我也不敢胡思亂想。」雖然我一直拿虹鷹當小妹妹,但這些話確實是肺腑之言。

「你……在什麼情況下犯了罪?」虹鷹又另闢話題問道,一邊還賊賊的打量我眼神,深怕我不高興。我笑了笑回答:「這是限制級的,不能告訴妳。」

「什麼叫限制級?」她不服氣的問道,我想這小美女自幼生活在與世隔絕的高山雪域,一些文明社會的事大概不太清楚,只好儘量向她解釋。

「所謂限制級,就是年紀太小不能看,也不能聽的事。」

「哼!別以為我什麼都不懂!不就是性交嘛!你犯的罪就是強迫別人跟你性交!這有什麼好神秘兮兮的!」她撇撇嘴不以為然的說道。

還好我嘴裏沒東西,不然肯定噴出來!這種事從一個少女口中說出,更讓我全身如萬蟻爬行,羞愧得不知如何回應,過了快十秒,我才嘆口氣說:「妳既然都知道,又何必再問?我真的累了,妳回去吧!」

「你生氣了?」虹鷹一臉悔意,小聲的問道。

「沒有!妳說的沒錯,我做得就是那種事,只是時間已經不早,我要休息,妳也該回去休息,否則被誤會就不好。」我耐心快用盡的說。

「還說沒生氣!你第二次趕我走了!」她委屈叫道,遇上這種纏人精,我還真是哭笑不得,正想跟她說明白,她卻撲進我懷裏,我嚇得一時手足無措,想把她推走,她卻抱得愈緊。

「妳這是作什麼?!……別再害我了!快放手!」

「你說你配不上寒竹,那我沒她那麼美,也沒有雷師兄那麼好的男人陪,你可以喜歡我吧?」虹鷹絲毫不靦腆的說,我真不知道這樣的豔遇是福還是禍,這小妮子正值年華,可能對情事好奇,因為和我聊天聊得高興,我又逗她開心,就想找我試試,但我怎麼也不能犯這種錯,不然天曉得又會出什麼事!

「妳別傻了!我不會喜歡妳的!再不放手我要生氣了!」我板起臉嚴厲的說。

「我不要!我要……你和我接吻……」她果真閉上眼睛將香唇嘟過來。

「開什麼玩笑!」我忙用手擋住。

人在走霉運時,真的什麼爛事都可能發生,即使前一秒是桃花,下一秒都可能變成兇災,好像老天爺要傾全世界力量和你作對一樣,很不幸,我現在就是這種狀況!

虹鷹和我在床上糾纏不清時,房間門突然開了!一道人影伴隨如雷暴喝疾射而來!

「淫賊!你敢在香格里拉亂來?」

我想這下完了,來不及用手擋住來人的攻擊,胸口就被一股排山倒海的力量撞上,整個人如斷線風箏般飛出去碰到牆壁,等到能反應時,除了渾身骨骸都快散裂的疼痛外,喉頭也湧起甜意,開口就噴出鮮血。

我忍著痛剛爬起來一點,就覺得天旋地轉又趴了下去,勉強睜眼看到雷霆站在面前,寒竹則在門口,她臉色慘白,眼神交織著氣恨和關切。

「你……你怎麼打他?!」虹鷹嚇呆了,過了幾秒眼淚才洴出來,氣急敗壞的朝雷霆大叫。

「這種淫賊死有餘辜!妳讓開!」雷霆冷冷的說。

虹鷹忙擋在我前面,急著為我辯解:「不……不是這樣……我自己要黎大哥親我……但是他不願意……正要把我推開……你們就來了……真的不關他的事……」

「妳再不讓開,我連妳一起打!」雷霆依舊冷傲的說。

「你要打就打!打死我最好!」虹鷹委屈的叫道。

這時寒竹也走到雷霆身後,在我模糊的視線裏,他們兩人竟變成趙俊傑和嫣嫣的面孔,頓時心裏更覺得了無生趣。

「咳……妳……讓開……吧……反正我也活得那麼累……咳……死……也沒什麼……不好」我邊咳血邊向虹鷹說。

「不!不關你的事!你不能死!寒姐姐……妳說說話啊!告訴雷師兄,黎大哥不是那種人,妳應該最清楚是不是?求求妳告訴雷師兄!」虹鷹見求雷霆沒用,只好轉向寒竹救命。

寒竹聞言並沒說任何話,不過臉色更加難看,虹鷹仍想開口,雷霆勁指一出點了她頸側,她立刻暈了過去。

「師兄!什麼事?」宮藏虎也趕來。「這個人渣想侵犯虹鷹,還好我們剛好看到。」雷霆說道。

「可惡!我早就知道他不是好東西!」宮藏虎提起掌就要過來,我閉上眼等死,這時提青龍也出現,他攔住了宮藏虎道:「宮師弟且慢,等抽出這傢伙的骨髓再料理他,反正我們遲早要殺他,不要貪急而誤了二師弟的身體。」

我終於知道,原來寒竹還是出賣了我,她說醫好雷霆後會讓我平安離去,其實等雷霆的病毒一解,就是我大限之日。

「好吧!明天治好雷師兄後,我就了結這狗東西,讓他受盡折磨死去!」宮藏虎邊說邊走來,突然提腿往我膝部踹下,我慘叫一聲,聽到骨頭脫裂還有寒竹叫住手,就這樣痛昏了過去。

我醒來時,已經被送到一間滿是醫療儀器的房間,這裏除了各種先進的醫用設備外,還有一面寫滿各味中藥名稱,十分巨大的廚櫃,藥材和化學藥劑的味道中西合壁,混雜在空氣中顯得有些刺鼻,我人則趴在手術床上、四肢和身體都被寬帶固定住,除了腿很痛外,背脊也隱隱發疼。

若是沒猜錯,在我昏過去的這段時間,他們早已抽走我的骨髓。眼前有個滿頭白髮、醫師裝束的男人背對著我,雙手正忙碌操作著大型儀器,視線則緊盯住旁邊的電腦螢幕。

沒多久,我聽見他興奮的自語道:「完成了!分析係數總算恢復正常!」。

這時房間的門「嚓」一聲打開,提青龍、宮藏虎和寒竹陸續進來。

「左先生,血清有沒有效?」提青龍開口就問。那白髮男人應就是一直為雷霆治療毒傷的左常青。

「好消息,我剛為雷公子的血液作過分析,現在完全沒有病毒存在,已經百分之百復原了。」左常青笑答道。

「那真是太好了!師妹,妳終於可以放心了吧!」提青龍高興的說。

寒竹報以一笑,不過神色有些勉強。她看向我這邊,我木然和她四目相接,她眼神又轉到別處。

「現在該來處理這人渣了吧!」宮藏虎走向我。

「等一下!」寒竹又擋住他,宮藏虎氣呼呼的說:「到現在妳還護著他嗎?別忘了任何外人都不能活著走出香格里拉!」

「我沒忘!但人是我帶回來,要殺他也輪不到別人,我親自動手!」她冷冷的說。

宮藏虎吼道:「這人渣是我的!說好事後要留給我解決,為什麼又變卦?」

「我不記得答應過你,總之人是我帶來,殺他也是由我動手,這是組織的慣例!」寒竹不為所動道。

「宮師弟,你踩斷他一條腿,說來也算報過仇,寒竹說得沒錯,人是誰帶來就由誰執刑,你還是退下吧。」提青龍在一旁排解。

宮藏虎氣得咬牙切齒、狠狠盯著我,他對寒竹一向不敢拂逆,要不是真的很恨我,也不會和她在這裏爭執不休了。

「算你好狗運,要是讓我動手,你少說三個小時才會斷氣,現在由寒竹了結你狗命,你痛快多了!」宮藏虎說完怒氣沖沖的轉身啟門離去。

提青龍解開固定我手腿的寬帶,要我下床,我的腿骨不久前才被宮藏虎重創,但後來顯然有人幫我接回去,而且接的人醫術不錯,雖然動起來還很痛,不過已勉強能走路。

「提師兄,我押他走就行了。」寒竹道。

「好!我們外頭見。」提青龍離開後,只剩寒竹和我,她冷冷的說:「我必須在所有人面前殺你,香格里拉的規定向來是外人只能進,不准活著出去,以前是我騙你,你想罵就趁現在罵個夠吧!隨你怎麼罵我都接受。」

(罵妳?我才沒那麼傻!臨死之前還要被妳拿來消遣一次,想得美!)我根本不想多看她一眼,因此面無表情,不發一語朝外走去,寒竹只好跟上來。由於腿傷未癒,我走起路拖著一條腿,活像個瘸子,把自己搞成這麼狼狽,不早點死還留著丟人現眼嗎?

「你真的沒話對我說?」寒竹又打破沉默問道。我視她如空氣,頭也不回繼續一跛一跛走路。「黎書俠,你站住!」她碰了兩次釘子,顯然已經開始發怒,但我依然沒看她半眼。

女人真是不可理喻,明明害了你,卻還要你順著她,不理她馬上就嚐到苦頭,她受不了我的漠視,竟然一腿掃向我下盤,我重心不穩直往前撲,趴倒在地上。

「你沒怎樣吧?!……對不起?……都怪你不理我……我才會動手……」更不可理喻的事還在後頭,明明是她把人弄倒,卻又上來扶起我,既關心又懊悔的問我有沒有事?

我憤怒的推開她,這時宮藏虎和提青龍已經從走道另一頭快步趕來。

「怎麼了,這傢伙還好吧?」提青龍帶著疑惑,打量著摔倒在地的我問道。

寒竹恢復原來冰冷的神態,回答道:「沒事,我們走吧!」

於是提清龍和宮藏虎一人一邊拖著我,朝神殿外的方向走去,我實在不願死得這麼窩囊,連走路都不得尊嚴,但一切似乎沒我選擇的餘地。

他們將我拖到殿外廣場中央,這裏氣氛像是古代刑場,數十名黑天金剛整齊排列圍在兩邊,充滿肅殺之氣,香格里拉的壇主和雷霆高站在神殿台階上遙遙觀刑,這裏我認識的人都到齊了,除了虹鷹。

「跪下!」宮藏虎重重朝我腿彎踹落,我不由自主跪倒。不論什麼時候,他總不忘來參一腳,真是我最大的死敵。

我當然不願意這樣任人擺弄,於是咬著牙又逞強站起來。

「你這雜碎,自找苦吃是嗎?」他不知從哪裏拿來皮鞭,「啪!」結實的鞭打在我背上,我痛得眼冒金星,身體搖搖晃晃,不過還是苦撐住沒倒下。

「哼!逞好漢是嗎?我就讓你變回窩囊種!」宮藏虎抖動皮鞭發出「啪!啪!」的清響,我知道他又要來了。

「宮藏虎,夠了!你退到一邊去!現在是我執刑不是你!」寒竹看不下去沉聲喝道,宮藏虎惡狠狠的盯著我一會兒,才不甘願的收鞭走回去。

這時所有人都離我們一段距離,諾大的廣場中央剩我和寒竹,寒竹手握一把銀色十字弓,箭已上弦,凜寒的強風呼呼吹襲,站立山頭的二頭禿鷹,死神般的眼睛正盯著我。

「你這是何苦?為什麼不能忍一忍,就少許多皮肉之痛。」寒竹無可奈何的對我說。

我還是沒答覆她任何話,寒竹見我根本不理她,嘆口氣咬了咬唇,恢復冷漠的神色道:「走!到斷崖旁邊!那裏是你受死的地方!」

我拖著受傷的腿走向蘇敏寺前那道深不見底的斷崖,寒竹也跟我走來,到了只剩二步不到距離時,才叫我站住。

她在我面前舉起手中的十字弓,冷冷的說:「你自己下去吧,我不想用這個殺你。」我轉頭看了一眼,懸崖下依舊雲霧繚繞,真不知有多高,這是我最不願意的死法!說穿是我有強烈的懼高症。但我又不能在這裏腿軟,否則豈不被他們笑死,於是硬著頭皮轉回頭面向寒竹,故作英雄狀說:「妳是不是良心不安,有膽就親手殺了我,為什麼還要逼我用自殺的方式?」

怎知我才開口,就看見晶瑩的淚光在她眼眶迅速暈開,化成兩痕清淚無聲無息滑落。

「你總算肯跟我說話了,是嗎?」她有些難以控制情緒輕顫的說,我卻不知如何反應,只是驚訝的看著。

「告訴我為什麼要讓我遇見你?」她凝望著我,眼神變得柔情似水。

「我……寒竹……妳……」我被突如其來的變化弄得有點無措。但心中也是澎湃洶湧,她的眼眸已經把我徹底溶化。

這時遠遠傳來香格里拉壇主的催促聲,要寒竹趕快動手,我和寒竹卻宛如置身在無聲的世界,彼此眼裏只有對方存在。

寒竹垂下十字弓緩緩走近我,兩條胳臂摟上我脖子,柔軟的香唇印在我嘴上,我屏住呼吸閉上眼,只希望這一秒永遠別過去。

然而一聲如猛獸發狂般的暴吼卻打破我們短暫的幸福,當我睜開眼時,雷霆正以閃電般的速度朝我們狂奔而來,不解、不甘和憤怒扭曲了他英俊的面孔,寒竹離開我,掛著淚的清麗臉龐流露出溫柔的笑容。

「答應我,這輩子一定要記住我。」說完最後一句,她猛然將我朝懸崖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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