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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穿越] 薩沓-『天鎖』(全文完)

薩沓-『天鎖』(全文完)

~第一章~

「黎書俠,準備一下,你可以出獄了。」戒護員隔著鐵門的小窗宣佈,雖然等這一天等了很久,但真的等到了,我卻沒有特別興奮的感覺,對未來的恐懼和茫然反而充滿心中。

五年了,外面的世界會變成怎樣?出去後能到哪裏?以後靠什麼生活?這些對我而言都還算是遙遠的問題,因為就連今天晚上要住哪裏,我都還沒開始想。

不過當穿回五年前換下來的衣褲時,心頭還是禁不住熱起來,監獄裏的囚服讓我覺得有千萬斤重的罪惡壓在肩頭,現在能換回一般人的衣服,雖然不代表我能卸下曾犯過的罪孽,但至少法律上的責任我已經還清了。

出了監獄大門,我並沒聽戒護員要我別回頭的勸告,還是忍不住駐足了半分鐘,朝這座囚禁我近二千晝夜的巨大水泥建物憑弔一番,才默默轉身,頂著豔陽往市區方向走去。

從這裏到市區,少說有十幾公里的路程,我想多呼吸點自由的空氣、也想藉走這段長路來思考未來何去何從,因此當我徒步到達市區時,已經是華燈初上、車水馬龍的傍晚。

站在這曾是那麼熟悉的都市,雖然景物有所改變,但我心中的地圖卻仍然清晰如五年前,南來北往的馬路和複雜的小街道對我而言都不是問題,只是有種強烈的生疏,好像自己從不曾屬於這裏。

漫無目的的找到一家小旅館,當做今晚棲身之所,明天再去找一位朋友,看他是否願意收留我這個聲名狼藉的人在他那裏工作。

洗完熱水澡後,我扭開電視、點了根菸躺在床上,好久沒有這種悠閒輕鬆的感覺,從五年前出事的那一晚開始到現在,心情第一次好轉。以後的事以後再來煩惱吧!短暫的鬆懈,彷彿讓我拾回多年不見的的開朗個性。

電視正播著新聞,我迷迷糊糊的有點睡意。

「……逐鹿集團與美商史特密集團簽約儀式,今天在凱悅飯店舉行,兩家跨國集團將共同斥資五十億美元,建立亞洲最大生化科技研究總部和生產基地,這次簽約儀式逐鹿集團是由少東趙俊傑出席,趙俊傑的準未婚妻章嫣嫣也第一次在公開場合露面,這對商場上最引人注目的璧人儼然成為全場鎂光燈的焦點……」

我一震、從床上坐起身。電視螢幕還停留在這則新聞的畫面,一位勻婷清麗的佳人和英俊高大的男士站在一起,那男人溫柔的摟著她的香肩,兩人大方的向鏡頭微笑,這幅賞心悅目的畫面,任誰看了都會讚嘆和嫉妒。

「章嫣嫣」這五年來我努力想忘卻的名字和容顏,現在出現在眼前,我顫抖的伸出手想觸摸她,雖然能摸到的只有螢幕,但自形慚穢的我,最後還是縮回了手,這時電視新聞也已經跳到下一則了。

被打亂心波的我再也睡不著,發抖的點了根煙,用力吸吐幾口。

「黎書俠,你還有什麼資格想人家?她認識你已經夠可憐了!現在有那麼好的歸宿,你應該祝福她才對!」我把煙頭捻在自己的手背上,想藉由灼痛來讓自己清醒。

但是臉上癢癢的,手一摸,竟然是不爭氣的淚水,難道到了這種地步,我還不死心嗎?為了讓自己清醒,我忙亂的找到旅行袋,從裏面翻出一張摺得方方正正的泛黃報紙,深吸了口氣、作好心理準備才將它攤開。

「黎書俠初審判十年有期徒刑,被告不再上訴」我喘著氣強迫自己把每一個字讀完,每次忍不住想到她,我就會將這份舊報紙翻出來,逼自己讀完它,看起來簡直像自虐,卻能幫助我遺忘想忘的事。

距離上一次拿出這份報紙已經有二年了,我原以為自己可以放下一切,沒想到今天再次看到她的倩影,還是在心中造成那麼大的衝擊,原來這五年的牢獄生活,並沒讓我忘記想忘的人。

走了大半天路的我,雖然心中百感交集,最後還是不敵睡魔的侵襲,抱著報紙入眠了,這個晚上睡得很不平靜,從一個惡夢進到另一個惡夢,彷彿永遠走不出來,夢裏我孤身在投射燈光下,四週一片黑暗,不敢跨出一步,黑暗中許多熟悉的臉孔逐一出現,他們輪番上來指責我的罪行,我跪在地上不停懺悔,咒罵的聲音卻沒歇止,反而愈來愈嚴厲、愈來愈大聲,不知過了多久,那些聲音終於停了,我偷偷睜開眼,看到一雙優雅的鞋尖在我面前。

「書俠……」

是她沒錯,雖然已經事隔五年,但她叫喚我名字的聲音,就算在茫茫人海中都可以認得出來,更何況現在周遭一片死寂。

我壓抑激動的心情,緩緩抬起頭,修直優美的小腿、欣長勻亭的腰身逐一收入眼中,最後終於接觸到她清麗的容顏。

「為什麼要這麼作?」她憂傷的問我。我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她溫柔的質問,只能一直說著對不起,希望能從她眼裏感受到一絲暖意,但她柔美的臉龐卻有堅毅的責備之情,我知道她永遠都不會原諒我了。

「嫣嫣,我們走吧。」這時一名高大英俊的男子從黑暗中出現要帶她走,我狼狽的低下頭,心中只祈禱他們快點離開,饒過這個已經付出慘痛待價的罪犯,我聽到嫣嫣悠悠的長嘆一聲,清脆的鞋步聲總算漸行遠去。

(總算走了……)我虛脫的跪倒在地上,以為可以茍延殘喘。

「畜牲!你有什麼臉來見我!」上方突然又傳來一聲暴喝!我嚇的抬起頭,一雙佈滿血絲、燃燒熾烈怒火的銅玲大眼正逼視著我。

「章教授……我知道錯……原諒我……」我在地上縮成一團,像隻可悲的老鼠般乞求原諒,但那雙發紅可怕的火眼卻愈逼愈近,我的身體已經開始在融化了,皮膚肌肉變成黏黏的液體流下來……就在我感覺生命快走到盡頭時,遠方傳來陣陣清脆的鈴聲,像是天堂來的梵音,我仰頭看見一位神仙般的女子緩緩降下,鈴聲隨著她的到來而來愈清晰,那女子的容貌,好像嫣嫣,她向我伸出手,我感動得發抖、說不出話來……

「鈴……鈴……」鈴聲已經到我耳邊:「嫣嫣!」我大叫一聲,眼前的一切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旅館房間的天花板,床邊櫃上的電話不知響了多久,我有氣無力的接起它,原來是櫃檯問我要不要續房,看了看手錶,已經是早上十一點半。

「不用了,我等一下就退房。」答覆完櫃檯後,我才發覺自己一身黏汗,趕緊再沖了一次澡,才收拾行李下樓去Check Out。

離開旅館後,我能找的人,就只有入獄前最好的朋友石紀平,他是唯一來探望過我的人,還告訴我出獄後可以去找他, 他在一家七星級的飯店當主管,可以安排我一份餓不死的工作。

我先撥了電話給他,石紀平聽到我出獄,在電話那頭顯得十分高興,好朋友就是這樣,當全天下的人都唾棄你時,他還是會給你溫暖的擁抱。我和他約下午一點在他工作的飯店碰面,當我到達飯店正想向櫃檯詢問時,石紀平已經張著雙臂迎向我來,他有一百八十幾公分的身長,虎背熊腰,蓄著整齊的短鬚,看上去很像外國人,十分有派頭。

「書俠,恭喜你!看到你真好!」石紀平用力的拍著我的背說道。「謝謝你,紀平!」我感動的有點想哭,這五年來我所體驗到的人情淡薄,絕對不是一般人可以想像的,這個擁抱把我禁錮在冰點的心融化了許多。

「我們坐下來談吧,順便叫點東西吃。」石紀平環著我肩膀,帶我到飯店的西餐廳,為我叫了一份德國豬腳,強迫我一定要吃完它:「雖然沒有豬腳麵線為你去霉氣,但是本店的德國豬腳可是有名的,吃完包管你以後一帆風順,以前的倒楣事都離你遠去。」

「謝謝,不過我是罪有應得,說不上是遇到倒楣事。」我苦笑回道。

「書俠,你是什麼樣的人,別人不懂,我難道會跟他們一樣嗎?說真的,我一直不相信你有作那件事,但即使你真的作了,我也相信一定是在某種失常的情況下所犯,而不是你所能控制的。」

「不管是不是失常,總之不應該做的就是錯事,何況我犯的是那麼不容於天地的罪過,所以受到再多的懲罰都沒話可說,不過我真的很謝謝你對我說這些話,紀平。」

「好吧!不過你要答應我,千萬別折磨自己,也不要看不起自己,否則這輩子就再也沒有機會翻身了,知道嗎?」石紀平真摯的拍著我肩頭說道。

「嗯!」我回報給他堅定的承諾,並大口啃下他為我點的佳餚。

石紀平突然看著我,一付欲言又止的樣子,我滿嘴食物問他有什麼事,他這才說:「她有沒有去看過你?」我黯然搖了搖頭。

「唉!石紀平有點為我打抱不平的嘆惋,我卻打斷了他的話:「任誰換成是她,也都不會再理我,我對她至親的人作出……」

「好了!算我不好提到她,我們別再說這件事了,你今後有什麼打算?」這次換他打斷我,我厚著臉皮回答不知道,其實是想要他幫我安排。

「如果你願意可以在我這裏工作,只不過暫時可能要屈就你作些粗活,我知道你的才華不應該是作這些事的,但我們是老朋友了,我也無需對你婉轉,你剛出獄,人事上我可以幫你保證,反正人事主管和我是拜把之交,只不過若要坐辦公桌,就必須經過比我高層的主管看過,要通過恐怕比較困難,不過你放心,你作一陣子後,我會找機會讓你到合適的位置。」石紀平怕我不能接受,努力的向我解釋。

「紀平,真的謝謝你,現在我只要有一份工作就很滿足了,一切都聽你的。」我感激不已的稱謝。於是就在他的安排下,我見過人事經理,他和石紀平一樣都是十分爽朗的人,我在那裏填完了基本資料和表格,他領我到我要任職的宴席組,宴席組的組長Sandy是年約四十、給人第一印象十分幹練的女人,石紀平是她的主管,她知道是石紀平引薦我來,對我有十分和氣。向我說明我要作的工作後,Sandy問我有沒有什麼問題。

「沒有,以後請您多關照。」我答道。

「你以後叫我Sandy就好了,我們都這樣稱呼,你有沒有英文名字?」Sandy微笑著問。

「Charles」我告訴她我的英文名字。

「Charles,歡迎你加入我們」Sandy伸出手來。

「謝謝!」我禮貌的握住她的手答謝。

「對了,有時候某些重要的宴會會結束得比較晚,要有人留下來收拾,所以我們常有同事必須在飯店過夜,如果你不介意長住飯店員工的輪班寢室,我想就由你固定下來負責這項工作,薪水方面我會向上面爭取多一點。」Sandy善解人意的問我意願,我猜想得到這也是石紀平的安排,他知道我沒地方棲身,身上也沒什麼錢,所以讓我住飯店的員工寢室無疑是解決了我最大的困難,加上Sandy問得如此有技巧,我也就毫不尷尬的答應下來。

員工寢室是一個約五坪大的房間,雖然有點簡陋,但冰箱、電視、冷氣等家電設備一應俱全,對於住了五年監牢的我來說,再也沒比這裏更舒適的地方了,於是當晚我就已經搬到員工寢室,隔天開始上班,展開我重生的生活。

~第二十三章~

半年後的某一天下午,我坐在東部海岸的一幢別墅前,眼前是潔白的沙灘、蔚藍的大海,徐徐海風吹拂臉頰,讓人不由得打起盹來。

自從西藏回來後我就搬來這邊住。在別墅隱藏的地下室那扇厚實鐵門上,我寫上「愛妻嫣嫣長眠於此」幾個字,每天都換上一束鮮花,然後坐在門邊和她聊天,我告訴她寒竹的事,我知道嫣嫣一定會瞭解我愛寒竹的情感就和愛她是一樣的,她也會和我一起祈禱寒竹完好歸來。

我閉上眼聆聽大自然的天籟,耳邊除了風聲、海浪聲和海鳥的叫聲外,偶爾也傳來快樂的嘻笑。

這片美麗的海邊最近常有一群年青人來衝浪戲水,現下不知又是哪位美女吸引了其中幾位男性,他們開始大聲的吹口哨,叫嚷著「小姐!妳真漂亮!」「身材好正啊!」「過來一起玩吧!」之類的話,我覺得有點吵,不耐煩的皺起眉頭。

此時,卻有個悅耳的聲音觸動我的心弦。

「請問你在等人嗎?」

我睜開眼,眼前乾淨的沙灘上,是二隻美麗赤裸的玉腳,修潔纖細的十根玉趾如象牙雕出般併在一起,瘦美的腿踝、賽雪的白皙肌膚,讓這一切更加賞心悅目。

我慢慢抬起頭,進入視線的是一雙勻稱修長的玉腿,精緻宛若珠貝的香臍點綴在窈窕的柳腹上,黑色比基尼包覆住堅挺圓潤的雪峰。

我笑了起來,那是發自喜悅和心酸的笑:「我在等一個人。」

「等什麼人?」她的聲音有點顫抖。

「等一個女殺手,她的名字叫寒竹,還有個外號是白雪死神。」我仰起臉直視她的雙眸,眼淚已經潰堤。

「她……不作殺手……很久了……」她美麗的眼眸也已婆娑化開,珍珠似的淚滴不停掉落沙灘。

「是嗎?那她現在想作什麼?」

「她想當……黎太太。」

在夕陽餘暉下,兩條修長的影子融在一起,即使下一秒是世界末日都無法再將他們分開……


(天鎖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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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這一整個晚上,我們聊得很開心,剛認識寒竹時她那冷若冰霜的氣質,在我懷裏已經溶化,我們宛若一對久別相聚的情侶,有說不完的事等不及要和彼此分享,雖然我們一同的回憶只有短短十幾天,但卻像有三輩子的話可以說,只是寒竹的身體愈來愈冰涼,我能感到生命正緩緩從她體內流逝,不過在她面前我仍然強裝輕鬆,其實我心裏很清楚,真正不敢面對的並不是怕她會難過,而是我自己根本沒勇氣承認她即將離開的事實。

遙遠雲海的那端終於出現一抹金黃,在寒竹水靈的雙眸映出幸福的光影,她的情況已經十分不樂觀,幾次撐不住閉上眼又努力睜開,我知道她怕一闔眼就醒不過來,在沒看到蘇敏寺的日出前她不捨得死去。

我外表平靜,內心卻比誰都努力在祈禱,只盼望太陽永遠別昇起!因為那意味著寒竹就要芳魂飄緲離我而去。

不知是不是上天聽到我心中無助絕望的吶喊,那抹朝陽真的消失了!天空又變回一片黑藍,億萬星河再度橫亙穹蒼宇宙,連寒竹都對這樣的轉變感到驚奇而睜大雙眼。

「那是什麼?」我看到成億上兆的繁星中,有一粒橘紅色的星星正朝我們急速飛駛而來。

「煜佛……慧星。」寒竹怔怔的唸道。

她突然從我懷中急著想坐起來,我忙扶著她說:「妳別亂動,有什麼事我幫妳就好。」

她轉過來凝望著我,虛弱的說:「書俠……你相信……我愛你對吧!」

「當然!我相信。」我堅定的回答。

「請你……幫我一件事。」她看著趙俊傑掛在腰上的利刃,說:「幫我……把刀……拿來。」

我雖然滿腹疑惑,還是走過去取下刀子交到她手上,她連刀都拿不穩,卻要往自己的雪白小臂劃下,我一驚及時抓住她的手,心疼而不解的急問道:「妳這是幹什麼!?」

她微笑看著我:「我想和你……一起進蘇敏寺……你願不願意?」

「我……」我從沒想過進蘇敏寺作什麼,不過只要她想去的地方我都願意陪她去,於是立刻堅定的回答:「願意!任何地方我都去,只要有妳在。」

「我的血……便是進入蘇敏寺……的關鍵……只要滴入……門邊的石槽……就會變成密光石。」她說。

「可是……我不忍心妳傷害自己,還是算了!蘇敏寺進或不進,有什麼差別?」

「你不好奇……它能統御世界……的偉大力量嗎?說不定……你可以得到那種力量。」她定定的望著我眼睛說道。

「誰稀罕!我就要失去妳了!妳就是我整個世界!甚至我整個銀河系,整個宇宙都是妳!連整個宇宙都快沒了,我要那種力量有什麼意義!?」我突然控制不住悲傷情緒,憤然激動的喊道。

「書俠……謝謝你……」她臉上滑下淚珠,感動的看著我:「但是……有個聲音叫我一定要進蘇敏寺……反正我快死了……多流些血也沒太大影響……請你幫我……好嗎?」

「我!?」我陷入兩難的境地,此時要我在她的手臂上劃一刀,那比在我的心砍一刀還痛。但她充滿信任和盼望的眼神又讓我難以說不。

「妳真是……到死還要折磨我……」我嘆了口氣,接過那把刀,輕輕在她手臂劃一下,鮮血立刻從雪白肌膚滲出來。

我扶她到石槽邊讓她將血滴下。

幾秒後開始有了變化,先是石槽底部類似藏文的圖案發出紅光,慢慢像有一條血脈從石牆表面浮現,連結至蘇敏寺那兩座巨大無比的石門,血脈一碰到石門,紅光立刻沿著接縫快速竄上,接著就從門縫裏射出萬丈光芒,我用手擋住眼睛無法直視,足足有數分鐘之久,強烈的白光才慢慢退去,當我再次張開眼時,蘇敏寺的門已經敞開,而就在原本應是朝陽升起處,竟被一團柔和的橘光取代,橘光和蘇敏寺的門遙遙相對,我想那應該就是煜佛慧星降臨吧!

寒竹怔怔的看著蘇敏寺裏面,心情好像很複雜,我輕輕說道:「我們進去吧!」她才抬起頭向我點了一下。


踏入蘇敏寺的感覺很奇特,因為它實在是太大了!大到我不知道裏面到底長怎樣,我抱著寒竹走了幾步,前方地上出現一面直徑一公尺見方的鐵盤,盤上有兩個腳印,很明顯就是要人踩上去的意思。

我兩腳按鐵盤上的足印踩上後,奇怪的事遽然發生,那只鐵盤宛如某種運輸器載著我急速移動,我吃了一驚還來不及叫出聲,它又已經停下來,整個過程平穩得讓人訝異!就像眼前晃過一些東西而已。

但我和寒竹卻已經不知進到蘇敏寺內的哪個部份,當我定下神,眼前的景象比我第一眼看見蘇敏寺時還震驚千百倍!

在我們兩側是整排巨大無比的金屬人,每尊金屬人都有百餘公尺高,四面是沉厚的玻璃罩住,而這些金屬人的外觀造型雖然各有不同,卻讓我覺得十分眼熟,說不出曾在哪看過類似的景象!

我努力在記憶中搜尋,赫然靈光一閃。

「對了!」是那幅唐卡,眼前這些宛若無敵鐵金剛般的巨無霸,身上是密實精鑄的頭盔護甲,所懷的武器從寶劍、巨杵、弓箭、長槍……各式百樣應有盡有,和唐卡上那些保衛香格里拉的天將神兵極為相似。

我低頭想問寒竹,才發現她不知何時已經陷入昏迷。

「寒竹!」我驚懼哀傷的抱緊她,只怕她從此就再醒不過來了,心中一陣難言的酸楚。

這時前方突然出現一道光束,從高不見頂的上方投射下來,一些模糊的影像在光束下凝聚,剛開始隱約看出是個人類的輪廓,最後果然慢慢形成一名清晰可見的女子,而且那女子的容貌身材,竟然和寒竹一模一樣!我一時以為是寒竹的靈魂在向我道別,連忙再看看寒竹,還好她只是昏迷、仍有呼吸,心裏才稍微鬆了口氣。

「妳是誰?」我壓抑著混亂疑惑的思緒問道。

那名女子緩緩睜開眼看向我,那是一雙充滿智慧和靈氣,彷彿知道所有宇宙奧密般聰明動人的眸子。

「我是這艘飛艦的導航員蘇敏,你看到的只是我投射在你腦波的影像,並不是我真正的樣子。」

「飛艦!?投射!?我不懂妳說什麼!」我一頭霧水,驚訝問道。

她親切的朝我一笑,柔聲說:「你過來摸摸我,就會知道。」

她的話有股難以抗拒的吸引力,我怔怔的往前走,手指伸向她的身體,怎知整隻手竟直接穿過去,摸到的只有空氣。

「懂了嗎?我只是個投影,就好像你們雷射立體投影是一樣的原理。」她甜笑道。

「那妳怎麼會……」

我看了懷中的寒竹,再抬頭看她,她已經知道我的疑惑。

「我是從她身上出來,所以就用她的樣子投射在你的腦波。」

「妳說……妳從寒竹身上出來……難不成妳是她的靈魂!」我震驚問道。

「不是,我只是隱藏在她腦波中的一組記憶,一組沉睡一千三百年的記憶,現在……」

「等等!」我忍不住大叫打斷她繼續說下去,接著一個字一個字清清楚楚對她說:「我發誓,我真的從頭到尾完全聽不懂妳說些什麼,我只想知道妳和寒竹究竟是什麼關係!」

她纖手撐著優美的下巴,若有所思的瞧著我,好一會兒才嘆口氣說:「好吧!我只好從頭說給你聽了!只怕你沒耐心……」

「我是沒耐心聽妳說故事,要我聽這些虛無空幻的事,我還寧願陪寒竹走完最後一程。」我悲傷的把臉貼在寒竹的面頰上說。

「她的實體損傷很重,再不修復恐怕不能用了。」那名女子看著我抱在懷裏的寒竹嘆道。

「等等!……妳是說妳能治好她嗎?」我聞言像是絕處燃起生機,激動的問道。

「我沒有十足的把握,但盡力試看看或許行吧!」她說。

我在她說盡力試看看時就已經失控,嘶啞喘息的說:「求求妳……就算只有一絲希望都好……請妳救她……」

她見我這樣卻笑了出來:「你何必在意她實體的生死呢?只要她的記憶還在不就行了?」

「記憶!……我根本沒辦法靠記憶活下去啊!」

她一聞言,「啊」了一聲,歉然的說:「我忘了你們還沒進化到那種形式,沒辦法將實體與記憶分開保存。」

「夠了!如果妳只想尋我開心,也應該到此為止了!現在我只想靜靜的陪她!」我以為她在耍我,不由憤怒的說。

剛燃起的希望原來是個惡意的玩笑,更讓我頹喪和絕望。

她看我這樣,臉上露出無可奈何的神情,嘆口氣道:「把她交給我吧!我會盡力修復她。」

「妳真的可以?不是開我玩笑?」我狐疑的問道。

「我說過只是盡力,她的實體受損太嚴重了!」

我還在猶豫時,一束光管照射在我和她之間,那長相和寒竹一模一樣的女子說:「把她放到那光圈內,我會送她去修復。」

我看看已經進入迷留狀態的寒竹,一咬牙抱她走過去,輕輕將她放在光圈內,那名神秘女子什麼動作也沒作,寒竹就在我眼前消失了。

「怎麼回事!?她去哪裏了!?」我驚訝的問道。

「放心,她不會有事,只是能不能修復我沒辦法向你保證,修復所需的時間也很難說。」她一直用「修復」這個字眼,而不是「治療」,聽起來還真彆扭。

我若有所失的呆立在寒竹消失的地方前,不知自己這樣作是對還是錯!如果寒竹從此一去不返,那我豈不是連她最後一面都沒陪在她身邊?

「現在你願不願意聽我說整件事的經過?」那女子問我。

「嗯!」我心不在焉的回答。

那女子開始滔滔不絕說起蘇敏寺之謎,有關她敘述的內容為了便於瞭解,在此就以故事的陳述方式整理下來。


距今大約一百萬年前,當時地球上尚未出現人類,不過遠在數億光年外的另一個宇宙,有一顆叫蘇敏巴丹的星球卻已經發展出高度的科技和文明,他們的成就是當時相鄰五大宇宙最高的,現在地球人類的文明根本望塵莫及。

因為蘇敏巴丹星的文明是如此之偉大,順理成章就成為五大宇宙公理秩序的維護者,這和地球人的世界十分相似。身為五大宇宙秩序維護者,除了享受崇高的尊敬和更多權利外,也必須盡到維護秩序的重責大任。因此當時蘇敏巴丹星總部建立了一支名為「尚合」的艦隊,這在蘇敏巴丹星的語言中是「正義」意思。

這支艦隊一共由十艘巨艦組成,每艘巨艦均有稱號,而且前二字一定是以「尚合」命名。它們是唯一有能力續航穿越五大宇宙,甚至飛離五大宇宙外其他宇宙的艦種,當時五大宇宙的每個宇宙都存在一些讓人聞之色變的海盜星,這些海盜星上的住民是宇宙最邪惡的種族,他們以戰艦四處略奪維生,所到之處不僅將該地資源全部收刮擠乾,更大開殺戒將別的星球變為荒星才離開。

有一光宇(光宇是蘇敏巴丹星計年的單位),尚合艦隊中有九艘巨艦回到蘇敏巴丹的戰總港口進行歲修。只有一艘名為「尚合里拉」(里拉是「三號」的意思,尚合里拉即是尚合三號艦)的巨艦奉命前往五大宇宙中最遙遠宇宙的邊緣,去消滅一顆十分強悍的海盜星。其實當時五大宇宙在尚合艦隊的長期清剿下,海盜星已寥寥無幾,進行完這趟任務後,尚合艦隊的十艘巨艦恐怕有一半都將除役。

出任務的尚合里拉由謀尼艦長領軍,它一直是十大巨艦中戰績最彪炳的一支勁旅,當他們來到離海盜星還有百餘光年處,立刻就被海盜星的先頭部隊,數百艘小型單砲艦艇包圍,這種陣仗謀尼不知遇過幾百次,雖明知這些跳樑小丑難對尚合里拉巨艦構成威脅,但謹慎大膽一直是謀尼艦長百戰百勝的秘訣,因此他仍全程坐鎮在指揮塔上,指示派出精銳的宇宙戰機應戰,海盜星的烏合之眾很快就在激鬥中敗下陣,數百艘單砲艦艇全軍覆沒。

尚合里拉挾著勢如破竹之勢直搗海盜星,又連續重創它兩艘主力級戰艦,眼看海盜星人只有束手就擒的份,這時謀尼艦長下達命令啟動天鎖,那是讓宇宙惡人為之喪膽的一種懲罰,它可以將整顆海盜星球上所有住民的記憶體全部吸入一個儲存器,像一座牢房一樣永遠禁錮起來,這是對付海盜星最徹底最有效的辦法,因為記憶體之於五大宇宙的住民而言,就像人類說的靈魂,靈魂若被拘禁起來,可想見是多可怕的事。

但身經百戰、經驗豐富的謀尼卻沒料到海盜星人寧願玉石俱焚,也不願進入天鎖,他們早在自己的星球上裝置大量的涅離子彈,那是一種早在一百光宇前就被五大宇宙聯合仲裁會禁止發展的毀滅性武器,因為它的威力足以撕裂宇宙間的接縫,造成後果不堪設想的黑洞吸光一切事物。

只是怎麼都沒想到海盜星人竟躲過偵察,一直在發展這種武器。

當謀尼發覺不妙時,一切為時已晚!有史以來最強烈的爆炸發生,五大宇宙的空前災難就在這顆小行星上發生了!

尚合里拉巨艦在爆炸前的幾萬分之一光釐瞬間,及時啟動越光飛行逃出五大宇宙的界限,但龐大的爆炸威力仍將時間通道扭曲,尚合里拉巨艦一下子被推擠到幾十億光年外的不知名宇宙,更糟的是越光飛行器受到爆炸威力波及而受損嚴重,已經到了完全無法使用的地步,沒有這座飛行器,就不可能回到蘇敏巴丹星。

事實上艦上所有成員心裏也都有數,涅離子彈爆炸的連鎖效應很可能已形成黑洞,將五大宇宙吞噬,他們的母星蘇敏巴丹星是否還存在都是個疑問,說不定他們已是五大宇宙唯一的倖存者。

尚合里拉巨艦漫無目的地在陌生宇宙航行一段時日,艦上成員已經開始浮動,大家都在等謀尼作出決定,不論是哪種決定都行,最少能有一點明確的方向,讓大家有所依託。

終於這日艦長要所有成員到會議艙集合,謀尼一臉凝重的等人到齊,才站起來環視全場,開口說:「我想大家都已經知道越光飛行器無法修復的消息。而我這裏還有一個更不好的消息……根據我們這些天發射激越光電波回蘇敏巴丹星總部尋求支援的結果,那邊完全沒有回應,電波也沒有反射或折射的現象……大家知道這代表什麼吧!」

他一說完,全場登時嘈雜起來,不少成員當場難過的哭泣,因為激越光電波能以每一光釐一千萬光年的速度前進,就算他們被時光通道推擠再遠,應該都可以和蘇敏巴丹星聯繫上才對,如今發射這麼久還沒回應,要不是他們已經處在離五大宇宙遠到無法回去的地方,就是蘇敏巴丹星已經被涅離子彈爆炸所形成的黑洞吞噬,所以激越光電波遇不到任何物體。

「現在不是難過的時候!」謀尼艦長冷靜的說:「我們不可能漫無目的飄流,必須先找到適合落腳的星球,再慢慢和總部取得聯繫,涅離子彈從爆炸到形成黑洞估計需要半個光元(一光元大約是地球的三天),所以他們還有時間撤離,只是不知道他們會往何處去避難。」

這麼一說,全艦三十二名成員又燃起了希望(別以為整艘巨無霸戰艦只有三十二名成員很不可思議,其實整顆蘇敏巴丹星球也只有一千多居民,不過他們的生命形式已經進化到可用腦波控制一切,軀殼只是一種工具,視各種任務的需要訂作)

大家一致贊成謀尼艦長的意見,於是開始尋找適合的星球,就在開完會後的第五個光元,尚合里拉巨艦的搜尋儀上掃描到一顆美麗的行星,那是一顆和他們家鄉蘇敏巴丹星十分相似的星球,百分之七十是藍色的水,綠色生物滿大地。

在全艦一陣雀悅準備降落在該星球時,突然發生一件可怕的事,原來禁錮數億邪惡記憶體的天鎖電腦竟然在涅離子彈爆炸時受損,因為情況很輕微而無人察覺,但有一些記憶體已經趁機逃逸出來潛伏在死角,在尚合里拉巨艦即將降落時發動破壞性干擾,使得推進器突然爆炸,整艘巨艦宛若著火的球一樣直直撞在星球的某處,撞擊後引發大爆炸,艦身炸成好幾個部份,主艙和武器艙落在現在蘇敏寺的位置,而天鎖電腦所在的艙身卻不知去向,很可能落入海底或深入地心都有可能。

當時艦上的三十二名成員中,有十幾名在這場爆炸中消失(所謂消失是連記憶體都找不回來),僅剩的成員在檢查完所剩裝備後開了一次會議。

因為連激越光電波發射器都已全毀,現在唯一有希望跟遙遠不知何處的總部取得聯繫的,就只剩一顆不需動力的慣性偵搜衛星煜佛號,它可以從內部設定運行軌跡,由於只要發射時啟動自身的越光推進器,進到無重力空間便能以同等速度且不需動力前進,因此搜尋時間再長都不成問題。

他們根據總部可能撤離的方向設定了幾條航線,每一條都遠達數十億到數百億光年之遠,煜佛號的行進軌跡和慧星極為相像,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再返回發射處,這時剛好可以讓尚合里拉巨艦的成員確認它是否有帶回總部的訊息。

根據它的運行距離計算,煜佛號大約是每二百光宇至三百光宇會返回一次,折算地球的時間約是一千年到一千五百年。

煜佛號成功射入太空後,尚合里拉的成員剛開始懷抱著滿腔希望,然而第一次煜佛號返回時並沒帶回任何訊息,接下來第二次、第三次……都一樣毫無奇蹟出現,轉眼已經過了十幾萬光元,大家不得不開始思考這段可能還極為漫長的等待究竟要怎麼渡過。雖說蘇敏巴丹星人可憑記憶體的生命形式存在很久,但這些記憶體仍然是一種能量,既然是能量就有耗盡的一天,於是在謀尼艦長的召集下,所有成員又開了一次會。

這次會議的重要決定是,為防止記憶體能量不停消蝕,所有艦員都必須進入休眠狀態。但這樣的決定卻有一個隱憂,如果所有成員都進入休眠,重要的主艦艙和武器艙將沒人看守,為此,他們絞盡腦汁想出一個辦法,也就是在主艦艙和武器艙所在的位置,依蘇敏巴丹星總部的外型蓋出一棟建築,然後再找來星球上智慧最高的生物,潛入他們大腦中形成半休眠狀態,這些他們所利用的生物具有獨立的思考,但某一部份意識卻共存堅定保護尚合里拉巨艦的使命,而且當一個生物實體已不堪用時,記憶體會自動移轉到下一個新實體的腦波中繼續休眠。

這次會議還決定在所有尚合里拉巨艦的成員當中,由負有開啟艦艙任務的導航員保有開啟艦艙的密碼。

然而當初以為完美的構想卻有一些瑕疵,原來這個星球上的高等生物天性有很強的私慾,他們所利用的這些個體也不例外,因此世代保護尚合里拉巨艦的這些生物久而久之竟形成一個組織,藉著需要他們保護艦艙所付予的力量,時常參與和外面其他同類的爭權奪利,甚至只要有同類接近尚合里拉巨艦所在之處他們都將之殺害,這些都不是當初料想得到的,不過在他們腦中半休眠的記憶體並沒干預這些事,因為只有在煜佛號返回時才會發出特殊電波喚醒這組記憶,讓他們回到艦艙裏檢視煜佛號帶回來的新訊息。


聽完她漫長的陳述,我才發現自己已經全神貫注在這似幻似真,錯綜複雜的遠因近果當中。很明顯,她說的尚合里拉巨艦的主艦艙和武器艙就是我所在的蘇敏寺裏面,煜佛慧星指的當然是那顆偵搜衛星煜佛號,而世代保護尚合里拉的人,便是香格里拉這個神秘組織。

至於寒竹,我想她腦中休眠著尚合里拉巨艦導航員的記憶體,所以只有她有密光石能開啟蘇敏寺之門,而那名導航員就是目前投影在我眼前的女人。

「我大概知道妳說的整件事經過,但這些金屬人又是什麼?為什麼我曾經在一幅宗教的圖畫上看過它們?」我問道。

「你真能相信我所說的一切嗎?」她有點訝異我平靜的反應。

「當然!從我一看到蘇敏寺,就覺得它很不尋常,現在進到裏面,更讓我確信它一定和人類的文明無關,而是其他力量所造成。」

她鬆了口氣似的笑一笑,才回答我剛剛的問題:「它們是戰鬥機械人,保護母艦是它們的主要任務,這也是有人認為蘇敏寺蘊藏能征服地球力量的主因。試想這些戰鬥機械人若出動,有哪個國家的武力或科技足以和它們抗衡?但人類並不知道以地球人的腦波,是無法驅動這麼先進的武器。」

「第二個問題是,為什麼唐卡上會有它們的圖形?」我問道。

「以你們的時間來算,那是一千多年前的事了。那次煜佛號返回時,我休眠在一名地球女性的腦波中,她帶著一位看似很尊貴的男性同伴進入蘇敏寺,當然那一次煜佛號也沒帶回任何讓人喜悅的訊息,不過那名地球男性問了和你差不多的問題,我告訴他後,他對我們蘇敏巴丹星的生命形式及高等智慧十分有興趣,問我人類如何進化成記憶與實體自由分離的境界,當然這種進化並非一朝一夕可以完成,不過我把我所知道的一些蘇敏巴丹星的文化、科技、哲學約略告訴了他,據說他回去後還將這些資料系統化,推廣給許多地球人,你說圖畫上有這些機械人出現,大概是他那時候根據在這裏看到的樣子所畫下來的吧!」

我深吸了口氣,震驚於許多事的真相竟然是如此發展而來,若是我到外面講給別人聽,恐怕會被笑神經病或妄想症。

「妳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我剛開始並沒問妳。」我提出心中最後一道疑問。

「因為我們要離開了,煜佛號終於和蘇敏巴丹星的總部取得聯繫,那次爆炸所形成的黑洞將五大宇宙完全吞噬,還好蘇敏巴丹星上的居民大部份都搭乘九艘巨艦逃出,他們現在找到另一顆適合居住的行星,很快就會來接我們回去。尚合里拉艦裏的所有武器和設備,我們想交給一位品格高尚的地球人,由他來保護這顆星球的安全,算是我們對這裏的回饋吧!因為當時掉落在地球某處的天鎖電腦目前仍無發現,我們懷疑它已經被裏面的某些邪惡記憶體所操控,『審判長』很可能就是它在主導,或許你擁有尚合里拉巨艦裏的先進武力,就可以和他們對抗。」

「我!?妳不是說地球人的腦波不足以驅動你們的武器嗎?」我驚訝問道。

「你說的沒錯,但我們可以用我們的科技替你改造,到時你也可以辦得到的。」

我笑笑搖了搖頭:「謝了!我拒絕這個禮物。」

她有點意外的看著我:「你知道多少地球人想擁有這種力量嗎?」

「我知道,但我不是他們,沒什麼統御全世界的雄心壯志。再說,如果是為了消滅妳說的天鎖電腦而動用這裏威力強大的武器,妳說地球的下場會是怎樣?」我反問道。

她聽了我的話沉默快半分鐘,才抬起臉,嫣然一笑:「我懂了,你真是與眾不同的人類。」

「我不是,我只是平凡的人。對了!跟我來的那位女孩……她還好嗎?」我突然想到寒竹,急忙問道。

「她損傷得很嚴重,恐怕沒那麼快能修復,需要一段時間。」

「那怎麼辦?妳們不是快離開了!」?我著急問道。

「你放心,即使我們離開,只要她一修復好,我們隨時會送她回來。」

「那到底要多久!?」我一刻都不想離開她身邊。

「唉,這很難說,地球人的腦波太弱,無法脫離實體存在,不然我們只要給她一付新軀體就行了,目前只能盡力試試看,就看你願不願意把她交給我們修復。如果不願意,我倒是可以立刻將她還給你;如果願意,你就只能相信運氣和等待!」她閃爍的雙眸望著我,等我給她決定後的答案。

我心中一片混亂,這個選擇題比讓我選擇要不要擁有全世界最強力量還難下決定百倍。

良久,我才吐了口氣,無奈的回答:「麻煩你們了,請務必救活她,讓她回來我身邊。」

她微笑的說:「這是你進來蘇敏寺唯一的要求?」

我點點頭。

「好吧!現在我必須送你出去了,既然你不接收這個地方,我們也只能將它銷毀,否則留在地球上萬一被壞人利用,後果可不堪設想。」她說道。

我心情凝重的踏上送我過來的圓盤,忍不住頻頻回頭看著寒竹消失的地方。

那女子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再會了。」

眼前景物一閃,我已經置身在外面。旭日正好升出雲海,發出耀眼的萬丈光芒。

我一回頭,什麼蘇敏寺、煜佛慧星,都像作了一場夢,憑空消失了!

而寒竹就這樣隨他們離開到不知名的宇宙,一股悵然的情緒讓我眼淚一滴接一滴,毫無自覺的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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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來的時候空無一人的景象現已有不同,當我行經大廳,大廳裏多了數十個人,只不過不是死了,就是斷手殘足、被攔腰斬斷而拖著肚腸不甘心地在爬行的傷兵,他們有些是審判長的白衣部隊、有些是守護香格里拉的黑天金剛,這場激戰從外面廣場延伸進來,沒想到結局是玉石俱焚!

愈往外走死傷愈多,出了香格里拉的通道,原先兵戎相接、殺聲震天的廣場上已是一片寂靜,淒風吹過滿地屍體,鮮血染紅了泥土,寒竹看到這一幕忍不住落下淚,那些黑天金剛們都是從小看她長大的師兄,如今無一倖免,讓她情何以堪。我低頭輕吻了她一下,算是給她安慰吧!

但我心中隱隱覺得奇怪,兩軍交鋒互有傷亡是正常的事,但總會有一方的人存活下來,不可能那麼剛好殺到一兵一卒都沒留。另外也注意到有幾十名黑天金剛死得特別慘,身體幾乎是被撕開成兩半,審判長部隊縱使有藥物強化,體形比黑天金剛大一號,但要將虎背熊腰的黑天金剛撕開扯爛,也是怎麼想都不可能辦得到的事。

我怕寒竹觸景傷情,所以沒在這片殺戮戰場停留太久,縱身躍上蘇敏寺前一層又一層的巨大石階,這些比人還高的石階數目比我想像還多,若非有超乎常人的功力,想徒手爬完石階登上蘇敏寺,簡直和登天一樣難。

當我終於看到蘇敏寺的大門,才知道人在它面前有多渺小,脖子仰到底都還看不到門的上緣,那兩座巨門即使是如此之大,大到打開時足夠讓一架七四七客機飛進去都沒問題,但中間的接合卻十分緊密,難怪傳說中的蘇敏寺是千年來沒人能進去,因為它若不是自己願意打開,恐怕世上找不到任何工具能推開那兩扇巨門吧(炸彈我就不知道了)。

這麼龐大的建築,已經不是用偉大或人類奇蹟等字眼可以形容,因為即使它是奇蹟,也不可能是人類創造的奇蹟,我心裏幾乎百分之百篤定這一點。

我將寒竹抱到「門」旁邊放下,稱它是門總有些不妥的感覺,若想像成螞蟻來到人類住家的「門」前,那種不成比例的大小可能貼近我們目前的狀況,不過當我安置好寒竹,卻發現一件十分有趣的事,在這裏看到的每一個部份都大的超出想像,只有一個石槽例外,它就在我們所處位置的旁邊,這個石槽的尺寸深淺約和放肥皂的凹盆差不多,槽底刻了一個十分奇特的符號,依我看有點類似藏文字體,但我不懂藏文,也無法確知它代表什麼意義。

我走到寒竹身邊坐下,將她摟在懷中,她失去血色的美麗臉龐帶著幸福滿足的笑容,纖手輕輕抓著我攬在她腰上的手臂。

「我們終於又能在一起了。」她將臉靠在我胸膛輕輕的說。

「是啊……我們還好多事沒作、好多地方沒去。」我聞著她清幽的髮香感傷道。

「恐怕我不能陪你。」她抬起臉看著我,眼眶已經濕潤。

「但是我可以陪妳,妳去哪裏我都跟著。」我堅定而溫柔的望著她。

「我不要你跟我死……我只要你陪我看明天的日出,以前我常一個人坐在這裏看日出……那種感覺好美……不知怎麼回事,我總覺得蘇敏寺是我的家,一個遙遠……卻熟悉的家……」她悠然神往的說,我聽了卻有種害怕的感覺,她柔暖的香軀雖在我懷裏,但好像又離我很遠,遠到不屬於這個世界。

「妳別亂說!」我阻止她往下說,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激動,只是極度害怕她離我遠去,那是一種即使我跟她一同死都會相隔兩地的恐懼!

那種恐懼讓我衝動的吻住她的唇,她雖虛弱卻很融入,我的舌劃過她整齊光潔的貝齒,和她的舌在口中纏綿化不開,飢渴吸收芳甜的津液。

「但……」我還想說她的身體不允許我這樣作,耳邊突然響起一個熟悉的笑聲。

「哈哈哈……我以為白雪死神是多麼冰清玉潔、難以上手的女神!沒想到竟然和情郎幕天席地幹起茍且之事,早知如此,我也來參一腿,真搞上傳聞中絕色容貌的白雪死神,就算死也無憾了!」

我扶寒竹靠角落坐好,轉身面對來意不善的人,才驚覺說話的傢伙竟是我日思夜想,恨不得將他剝皮抽骨的杉上!在杉上後面陸續從石階爬上來的還有趙勝、趙俊傑,以及當日和杉上一起玷辱嫣嫣的黑人魯馬。

這下我心中真是既驚且喜,喜的是仇人一塊出現,要為嫣嫣報仇得來全不費功夫,驚的是那黑人魯馬的肌肉塊頭比上次見時大逾一倍,體形暴長到二個我那麼高,宛若樹幹粗的手臂上還套著二副奇特的金屬,如果我猜得沒錯,應該也是增強力量的新武器。

杉上和趙俊傑一看到我的臉,也露出不可思議的驚訝表情。

「是你!」他們同時叫道。

「沒錯!想不到我沒死吧!今天特別來取你們的狗命!」我咬牙切齒道。

「嘿嘿……你這小子還挺有辦法,氣質美女為了救你寧可犧牲貞節,全世界男人嚮往的白雪死神也想獻身給你,嘖嘖嘖……真讓我討厭到發火,這樣吧!你再把她讓給我們玩一玩,我就考慮讓你死得痛快點。」杉上一對淫眼貪婪無恥的盯著寒竹說。

「你儘管說吧!我保證會讓你死得很痛苦。」我冷冷的道,緊握的雙拳從骨節發出喀啦的聲響。

不知我怒火已中燒的趙俊傑突然搶到杉上前面,眼神充滿嫉妒地朝我叫囂:「你這人渣!根本沒資格擁有這麼美的女人!章嫣嫣我已經讓給你,現在這個女人就是我要的補償!」

他不提嫣嫣還好,一提起她,我閉眼就是當天他背棄嫣嫣而去的景象,這個男人的臉簡直比杉上更讓我作嘔!當我雙目睜開時,他已經直直的飛上十幾公尺的空中,我的拳頭高高舉著,那是用盡全力、毫無保留的一擊!鮮血形成一條長長的拋物線從他口鼻噴出,摔下來的屍體剛好落在趙勝面前。

「俊傑!」趙勝臉色發白的看著動也不動的趙俊傑,這一切發生只在電光火石之間,根本沒人看見我是怎麼來到趙俊傑面前,何時出拳轟中他的下巴,看到的只有他飛上去後落下來便沒呼吸的的狼狽樣。

「你殺了我兒子!」趙勝的表情由震驚轉悲痛,悲痛再轉為巨怒,火紅的雙目彷彿要將我焚成灰燼。

我冷冷的看著他道:「你兒子把嫣嫣送給一群豺狼,任由牠們撕扯摧殘,現在我只是用他卑鄙無恥的命來祭嫣嫣在天之靈!」

趙勝扭曲憤怒的臉益加猙獰,我以為他接下來就會抓狂發飆,不料他竟「嘿嘿」「哈哈」的笑起來,而且愈笑愈大聲,只不過那是比哭還難聽幾百倍的聲音。等到他笑聲驟停,已恢復冷酷平靜的神色,他緩緩朝魯馬道:「動手吧!」

魯馬聞言用野獸般兇殘的目光盯著我,我以為他要發動攻擊,正準備應戰,不料他竟彎下身從台階下提起一個人,我和寒竹同時發出驚呼,被他握住一條腿提在手裏的,竟是香格里拉的大師兄提青龍!體格高碩、虎背熊腰的提青龍,此刻就像一條被打到的兔子,閉著眼動也不動,不知是死是活。

「魯馬,讓他見識你的力量!」趙勝目綻冷光道。

魯馬裂開嘴難看的笑著,伸手握住提青龍的另外一條腿,提青龍此時才稍為掙動一下,原來他還活著!但這只維持半秒的時間,等到魯馬大吼一聲雙臂一展,他就活生生被撕成兩半,當場血賤滿地、肚腸內臟四散,我胃裏一陣翻滾,轉頭看寒竹她已扭開臉。

「去把男的給我殺了!女的我要帶回去,白天讓她飽受虐待,晚上有應付不完的男人!」趙勝臉皮抽搐的向魯馬發令。

魯馬嘴角掛著蔑笑,像頭巨猩般朝我走來。

「書俠……小心……」寒竹忍不住喊道。

杉上在一旁幸災樂禍的說:「妳放心吧!等他死了,我會好好疼妳,絕不會作一半就停下來……」

我愈聽心火愈旺,趁魯馬還沒和我交鋒,一腳掃向地上的石塊!

「哇!嗚……」只聽杉上殺豬般的慘號,石塊打爛了他滿嘴的牙,鮮血從指縫不停冒出。我還不想那麼快了結他的狗命,而要慢慢凌遲他至死,才能消心頭之恨。

魯馬發狂的怒吼一聲,張開雙臂朝我撲來,我見他門戶洞開,心想你玩完了!迅雷不及掩耳的,我的拳已經重重打在他的肚子,那是我用盡全力的一擊,連鋼筋水泥牆都可能被我打穿一個洞,但我的拳頭竟像擊在一塊又厚又硬的鋼甲上,不僅隱隱生疼,對方還連稍微撼動一下都沒有。

我心中萬分驚訝,再回神,兩股怒風已朝我雙邊太陽穴而來!

「危險!」寒竹的聲音在我後面響起,我急忙往後翻滾,魯馬巨大的厚掌碰在一起發出震耳的響聲,要是我的頭夾在中間,只怕早已腦漿迸裂。

他一擊未中立刻又發動攻擊,速度之快也是我始料未及,一拳接著一拳朝我打來,我來不及爬起,狼狽的在地上滾動閃躲,他的鐵拳宛若幾千斤重的大鎚,打在地上石板立時碎裂,凹陷成深洞。

眼看我已快滾到寒竹棲身之處,再這麼下去怕會波及到她,情急之下只好雙掌並出硬接他一拳,當那股強大到無堅不摧的力量撞入我體內時,我眼前一黑張口就吐出鮮血,但我沒有喘息的本錢,趁著他功勢稍阻,飛腿踢入他兩腿間的下陰處,他低吼一聲往後退一步,抓著被我踢到的地方憤怒的瞪著我。

總算我能站起來,但早已全身酸軟,胸口陣陣氣血翻騰,差點又往旁踉蹌一步。

「書俠,你要不要緊……咳……」寒竹擔心的問,由於緊張我的狀況,她忍不住又咳了幾聲。

「別擔心,我應付得了。」我信心十足笑著對她說,其實心裏頭根本沒把握。

魯馬只休息幾秒又已恢復,再一次朝我攻擊,我太在意寒竹的安危而只想搶攻快打,速戰速決。因此又犯了一次致命錯誤,當他向我撲過來時,我仗著冰魄的速度優勢瞬間躍上他頭頂,手刀重重砍向他脖子、膝蓋頂向他心口,這些對一般高手而言的重砲轟擊並沒為魯馬帶來傷害,反倒被他一把抓住我的腿,我想起提青龍被撕成兩半的慘狀,急忙以另一腿的腳尖直取他眼睛,魯馬吼一聲將我拋向牆壁,我失去了重心和速度,結實的和蘇敏寺的石門撞在一起,口中再度噴出血柱,摔下地時連爬都爬不起來。

魯馬露出勝利的獰笑,一步一步朝我走來,我想撐起身體卻力有未逮,倒是一陣天旋地轉,兩隻腿踝已被他強有力的巨掌抓住,整個人被往後拖並倒提起來。

「先別殺他!」趙勝突然出聲。

我歉然的面對寒竹為我擔憂受怕的目光,她雖然臉色發白,卻還是表現得那麼冷靜。

「哇……我要在他面前……強姦這個婊子……」被我砸爛嘴的杉上痛苦含混的罵道。

「交給你吧!好好伺候她。」趙勝面無表情,冷酷的說。

杉上搖搖晃晃走向寒竹,寒竹憤怒的目光盯著他,他獰笑兩聲扯起她的頭髮,滿口鮮血就吻向寒竹的嘴。寒竹想扭開臉,卻被他抓住下巴,強迫和他接吻,可恨的衫上同時撕扯她身上的衣服,雪白的肩膀已經裸露在外。

我的心緊緊的揪在一起,難道我心愛的女人都要遭遇這種不幸嗎?一股絕處而生的力量在體內滋長,我必需拼死一搏,不但是為了寒竹,也為嫣嫣!突然我注意到魯馬的腰部圍著一圈皮套,皮套上倒插三支鋼製的針筒,若沒猜錯,那一定是用來強化戰鬥力的藥劑。

生機驟現,瞬間冰魄的力量又發揮了,我倏然彎起上身、抽出他腰間針筒、刺進他眼球,將裏面的藥液全數壓入!他鬆開我的腿掩住眼睛踉蹌往後退,像被重創的野獸般發出震耳欲隆聾的淒吼,所有人都呆呆看著這一幕,只見他眼部快速膨脹,長得足足有水梨一般大!接著整顆眼球伴隨血漿爆出眼眶,他的吼叫愈來愈微弱,白色腦水從眼洞、鼻孔、耳朵不斷流出,終於像一片石板砰然倒地。

我趁杉上還張大嘴沒回神,已像幽靈般閃到他面前,一把揪住他胸前的衣服,將他舉起來。

「喔……喔……」他驚恐的雙目瞪得大大的!

「慢慢享受死亡滋味吧!」

我冷冷說完,用剩下的那管針刺入他鼠蹊部,他發出第一聲慘叫。

「這是為嫣嫣!」我再抽出他腰間的利刃,白光一閃劃破他的下體,他的叫聲只怕連對面山頭都聽得見!當我把他丟在地上時,他兩條腿不停的抽搐,鮮血和不知名的黃白穢物一直湧出,折騰四、五分鐘才痛苦斷氣。

我凌利的目光搜尋僅存的趙勝。

趙勝見態勢不對已經想溜之大吉,他原想趁我殺杉上時跑掉,卻忘了該注意地上的狀況,結果不小心踩到提青龍的內臟,腳步一滑就倒栽蔥往後摔,而下面是一層一層比人都還高的石階,我只聽到一聲慘叫和幾聲重物落地的聲音,一切就歸於寂靜。

「小竹,沒事了。」我趕緊過去扶起寒竹,脫下自己的外套為她蓋上。

「我沒怎樣,只是你的傷……」她摸著我唇角的鮮血,關心的問。

「跟妳比起來,這不算什麼。」我心疼的為她拭去杉上留在她臉上的污跡。

我看到廣場上遍地都是狼藉破碎的屍體,本想抱著寒竹離開,但寒竹卻要留在原地,她說只要有我在,不論哪裏都不會影響她的心境,我也就這樣一直把她摟在懷中,等著日落月昇,迎接明日的朝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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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我拉著虹鷹改乘禿鷹飛往蘇敏寺,我特地要她讓禿鷹飛高一點,到達蘇敏寺上空,已有七架戰鬥直昇機在我們下方,將近百名的白衣特種部隊集結在香格里拉廣場,有幾名在石階前安裝物體,不一會兒他們往回跑,幾秒後突然一聲轟然巨響,石階炸出火光和大量砂塵!原來是想炸開香格里拉的入口。

但這個行動顯然沒成功,不一會兒他們又再回到石階前繼續第二次嚐試,讓我感到不解的是香格里拉竟沒人出來應戰,任由這些入侵者在它門前搞爆破,難不成是畏懼他們火力強大,所以躲在裏頭不敢出來嗎?這實在不像香格里拉強悍的作風!

「妳師父、師兄都跑哪去了?怎麼沒出來應戰?」我問虹鷹道。

「我也不知道。我是聽鷹老大說有人襲擊香格里拉,才趕緊回來。」

「難道香格里拉裏面出事了?」

「你別嚇我!那寒姐姐會怎樣……」虹鷹臉色煞白,快哭出來似的。

「我只是亂猜而已,別怕。」我柔聲安慰她,其實自己也很擔心。

我正在想該如何因應時,石階前又爆破一次,這一次的威力出人意外的強大,地表彷彿被掀起一層,前方四十五度內,幾十名白衣部隊竟被爆浪的強大威力轟得屍骨無存,連停留在空中的直升機都像喝了酒似的亂成一團,當中兩架不小心撞在一起,頓時爆出駭人的火球,雙雙墜落深不見底的峽谷!

還好我和虹鷹飛得夠高,否則恐怕也會被這波爆炸波及,這時香格里拉廣場前已是一陣大亂,七、八十名白衣人東奔西竄,不過畢竟是訓練精良的部隊,很快又進入戰鬥隊形。這次的爆炸好像已將石階內的通道入口炸開,但我從上往下看,剛剛那場爆炸似乎不像是外面爆破的威力,而是從裏面向外炸出!

我的猜測果然沒錯,煙塵才剛消退,那些白衣部隊訓練有術的相互掩護,正想進入通道,突然又是轟然巨響,火龍般的烈燄四射,轉眼地上又多了數十具死屍和斷手缺腿、淒厲哀號的士兵。

剩下一半不到的人員開始失去冷靜,他們退到兩側,改由直昇機用機關砲朝通道口密集開火,怎知才幾秒時間,一枚飛彈從蘇敏寺前拖著長長尾煙直奔開火的直昇機,那架直昇機想閃避已來不及,在半空中炸成了碎片!

第一顆飛彈一擊中的後,緊接著二、三、四……顆飛彈宛如平地而起的蜂砲,數十條濃煙同時竄向僅剩的四架戰鬥直昇機,那些直昇機即使已用最快速度想撤離險境,卻仍無一倖免,一一成了燃燒的廢鐵。

我和虹鷹驚訝的看著整個過程,原來香格里拉早就有充足準備,埋伏在蘇敏寺周圍發射刺針飛彈的人,在殲滅敵機後現身,遠遠看去像是提青龍、宮藏虎等人。

審判長失去制空優勢後,香格里拉的守護部隊黑天金剛宛若紅色旋風從密道傾巢而出,轉眼將僅剩不到半百的白衣人團團圍住,白衣部隊雖有槍在手,卻反而將槍械扔到地上,我以為他們認為敗象已露決定投降,怎知不到半秒事情又有了變化,所有白衣人不約而同發出怒吼,轉眼功夫每人體形暴漲一倍,很似用了當日丹察使用後會變大金剛的那種注射液,只不過效果顯然比丹察那時還強上幾倍,一場生死肉搏一觸即發,黑天金剛雖然人數和地利佔上風,但變身後的審判長部隊一個個能以一敵三,這場打鬥陷入了勝負難明的慘烈戰況。

「現在我們怎麼辦啊!黎大哥?」虹鷹附在我耳邊問道。

「趁他們打的火熱,我們去救寒竹吧!」我說。

「好!」虹鷹應了一聲,趨鷹往下降,到離香格里拉還有幾十公尺的高度,我攔腰抱起她,她以為我想幹嘛,暈紅著臉甜滋滋的望著我:「黎大哥……這種時候你還……」

她話沒說完,我朝她一笑:「妳身材不賴喔!」就縱身往下躍!

「哇!」虹鷹沒想到我在這種高度會抱著她跳下去,當場嚇得雙手蓋住眼睛發出慘叫!

「喂!到了!」我叫醒她,我們正好落在入口前。

她偷睜開眼,一張小嘴還張得圓圓的:「黎大哥……你幾時變得這麼厲害?」

我正待回答,一柄利斧挾帶勁風從我頸後掃來。

「小心!」虹鷹大叫。

我卻頭也不回,右手雙指倏然一出!斧刃已被我捏在指間,隨即手腕一翻,那柄重逾百斤的古式大斧從一名黑天金剛手中飛脫!同一時間,我用跆拳的後踢動作,將那名黑天金剛踢出足足十數公尺遠,還撞倒正趕來支援的另二名黑天金剛。

「哇!你真厲害!我崇拜死你了!」虹鷹跳起來在我臉上用力親了一口!

「別鬧了!快找寒竹!」我拉著她往通道裏跑。

香格里拉內部宛若唱空城,任我們一路狂奔,竟沒有一人出來阻截我們,壇主和雷霆也都不在,虹鷹帶我經過大廳,穿過複雜的通道,來到關犯人的地牢,一間一間打開卻都沒發現寒竹的芳蹤。

這種詭密的氣氛令我不禁著急起來:「怎麼回事?寒竹不是被關在地牢嗎?」

「我也不知道……啊!難道……」虹鷹臉色突然變得很差。

我感到事情不妙,忙問道:「怎麼樣!?」

「她被帶去馬閻殿!那是處決叛徒的刑場!」虹鷹自己說著,眼眶已經紅了。

「快走!離煜佛慧星降臨還有將近一天的時間,沒找出密光石前,他們不會殺她!」

於是虹鷹帶我回到大廳,再經另一條通道跑到盡頭,她的手印上石壁開啟石門,出現一道深不見底的往下階梯。

為了節省時間,我抱起她三步併一步,簡直用飛的往下跑,饒是我的速度已經比風還快,到達最底層也花了三、四分鐘的時間。

我放下虹鷹,這裏感覺讓人很不舒服,陰森的空氣、閃爍不定的火光,一種接近死亡的氣息籠罩整個空間。在面前是一座高逾十尺的石門,石門兩邊站立兩尊馬頭人身的巨大石獸,怒眼獠牙面目猙獰,手持巨斧和索鍊,彷彿是地獄來的使者,難怪會叫馬閻殿。

「就是這裏面嗎?」我問虹鷹。

「應該是……我也第一次來。」她眼神顯得極度不安,恐懼明顯流露在臉上。看來這個地方對她而言很是恐怖,我忍不住伸手摟緊她肩膀,發覺她渾身都在發抖。

「別怕!黎大哥在。」我柔聲安撫道。

「嗯……有你陪我……去哪而都不怕……」她接觸到我安定的眼神,情緒才漸漸穩定。

「怎麼進去?」我問。

「我試看看我能不能開這扇門。」虹鷹走到門前,伸出她的纖掌蓋在平滑區域,沉厚的石門「匡」一聲,以十分遲緩的速度慢慢往兩旁分開。

「成功了!」開啟石門的喜悅讓虹鷹忘卻幾秒前的恐懼。

石門才開一人勉強可進的寬度,裏頭已見一名身形窈窕的女子雙臂被吊起,只有足尖碰地。

虹鷹大叫一聲:「寒姐姐!」便往裏頭跑。

「等一等!危險!」我急著衝過去想抓住她,但石門寬度還不夠我擠入,只延遲那麼十分之一秒不到,一根利箭已經穿過她柔軟的胸膛!

「不!!」我發出狂吼!她嬌軟的身軀宛如斷線風箏跌進我懷中。

事情突然到連虹鷹自己都沒發覺怎麼回事,直到她感覺呼吸困難,看向自己胸口那根只剩箭翎在外的鋼箭,才流下淚望著我。

「虹鷹,妳……別怕……黎大哥在……」我抱緊她漸漸變軟的身體,悲痛欲絕不知該說什麼。

她微微張嘴,斷續而艱難的說:「黎大哥……一……定要……救……出……寒姐姐……過幸……福……的……生……活」話剛說完,就含著溫暖笑意闔上雙眸。

「虹鷹……我沒保護好妳!黎大哥對不起妳……」這一刻即使萬箭穿心都無法彌補我悲痛和自責的心情。

「虹鷹……」被吊著的女子抬起頭,她果真是寒竹,只是臉色蒼白得可憐,美麗的眼眸也為虹鷹的犧牲掉下淚珠。

「寒竹……」我望向她,百感交集輕喊她的名字,心愛戀人久別重逢應有無限喜悅,但虹鷹的死卻讓這一切蒙上哀痛。

「書俠,你來了……虹鷹她……我沒想到會這樣……」她身上只有一件白色薄罩,纖細的胳臂被鎖在鐵鍊上,薄罩裏美麗的曲線隱隱若現,一雙玉腿幾乎暴露到大腿根,瘦美的細踝也被鋼鐐銬住,麗足弓起,只剩十根修潔玉趾勉強踮在地上。在她性感的鎖骨下方,有三根細長的金屬管插入雪白嫩胸,白衫上也沾染幾滴紅血。

「他們是怎麼對妳!?」看到心愛的人如此,我眼裏噴出怒火問道。

話聲才歇,一串狂妄的笑聲從暗處響起!

「哈哈哈……你這廢物還敢來自投羅網!」一名手持十字弓的男子走到寒竹身後,原來是雷霆。

「是你殺了虹鷹!?」我眼中充滿殺氣,憤怒的看著那把十字弓問道。

他丟下手中的十字弓,冷笑說:「那個吃裏扒外的小賤貨,犯了香格里拉的大忌,留她何用?」

「你太殘忍……我們看著虹鷹長大,她把你當兄長看待……你卻忍心殺死她,你還是不是人?」寒竹掉著淚,怒視雷霆道。

「我殘忍!?哈哈哈……我殘忍嗎?難道妳就不殘忍?我們在一起幾年?從小大家就認為我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妳卻忍心背叛我去跟這平凡的廢物!他哪一點比得上我?」雷霆俊美的臉龐此刻因妒恨而扭曲,巴不得把我和寒竹生吞活剝!

「感情的事不能勉強……」寒竹閉上眼說。

「我不想聽妳廢話!再給妳一次機會!在這廢物面前,妳要選擇我還是他?」雷霆怒喝道。

「我說最後一次,我死也是書俠的人!」寒竹毫不猶疑的回答。

「很好!」雷霆眼中暴出兇光,我感覺不妙正要採取行動,他卻如閃電般抓住寒竹胸前其中一根金屬細管往外抽。

「啊!」寒竹一聲哀鳴,比髮絲還細的鮮血不斷從胸前噴出,染紅一小片白衫。

「寒竹!你敢……」我又驚又怒剛踏向前,雷霆又抓住另一根金屬管。

「你最好別輕舉妄動!」他獰笑警告我:「這三根金屬和她的心脈相連,我每拔一根她就接近死亡一步,三根都拔出來,你就跟她的屍體結婚吧!」

「你想怎樣?」我咬牙切齒問道。

「我要讓他死前看著妳變成我的新娘……哈哈……」雷霆邪惡的笑聲轟炸我腦門,嫣嫣在我眼前受辱的一幕記憶猶新,現在卻要在寒竹身上重演!

我不能容許這種事一再在我生命中發生!

在雷霆得逞之前的瞬間,我採取了行動!那是快到連我都無法置信的速度,不到一眨眼我已來到雷霆面前,他一定以為自己在作夢,瞪大眼睛無法置信看著我。

等我五指如勾抓向他的臉,他才恍如夢醒忙往後退,饒是如此,我還是抓到一團軟物,拿到眼前竟是一付人皮面具,再抬頭看雷霆,他原本俊美無雙的容貌,此刻卻變成焦破扭曲,醜怪無比的一張臉。

他初時還傲然怒視著我,但看到我和寒竹那種見鬼般的驚訝表情,才從憤怒慢慢變成疑亂和恐慌,他雙手顫抖的摸上自己的臉,眼睛再移往我手上抓的人皮面具,先是從喉頭發出不甘的嗚咽,嗚咽聲愈來愈大,最後變成驚心動魄的哭號。

「我不會原諒你們……我不會原諒你們……」

他的聲音宛若野鬼般淒厲,連寒竹都閉上眼不忍聞聽。

我雖作夢也沒料到俊如天神的美男子,原來是人皮面具的傑作,面具下是張醜破不堪的臉,但我相信沒人可比得上寒竹受到的震撼,她從小青梅竹馬一起長大、曾經深情相許的二師兄,竟然是一個她沒見過真正長相的男人。

我怔怔看著這一幕,直到雷霆目露兇殘,獸吼一聲朝我撲來才急忙後退,我意在引他遠離寒竹,因此且躲且退不還手,雷霆似乎已經瘋狂,他的攻勢就如猛虎出柙,一擊未中立刻又追,完全是致命的殺招,決定要和敵人同歸於盡。

我被他逼退到靠牆處,他窄小扭曲的怨毒眼珠全然不像人類,見我已無後路,更像猛禽撲殺獵物般,手刀疾如燕剪朝我咽喉和心口而來,只不過他依然撲了空!而我也發動了第一次攻擊,閃電般移動到他身後,勁掌擊在他胸背,他飛向前重撞在牆上,倒下來時噴出一口鮮血。

「我要殺了你這廢物!」

怎料失心的他完全不顧傷勢,大吼一聲翻身又朝我飛撲而來,我沒往旁邊閃躲,而是順勢直接往後仰,以不可思議的角度形成鐵板橋,同時重拳疾出打在他的胸口!

「唔!」他一聲悶叫被我打上幾公尺的空中,我比他還快旋身而上,腿彎勾住他脖子往牆壁甩,他完全失去地心引力再度和牆重吻,這次摔下來後他又噴出幾口鮮血,想撐起身子卻已力不從心。

我緩緩走向他,一把提起他稀疏的頭髮,他怨毒的眼神沒因為身受重創而有稍減,反而更讓人覺得厭惡和作嘔!

「書俠……別殺他……」寒竹虛弱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

我回頭望向她,她神色黯然說:「不管如何……他曾經是我愛過的人。」

我給她一個瞭解的眼神,起身走向她為她鬆綁,才剛從繩鍊上解下寒竹,就聽到雷霆怨恨嘶啞的叫道:「我不會……讓你們羞辱我……」一轉頭,他已將一把利刃插進自己胸口,寒竹只看一眼就把臉轉過來靠在我肩上。

「走吧!我帶妳離開這裏。」

我抱起虹鷹的屍體,扶著寒竹正要離開,門口突然閃過白影,一股勁風掠過我身側,只聽見寒竹一聲淒叫,我趕忙看她,胸前的金屬細管又少了一根,血線噴出足足有一尺遠。

「你們害死了我兒子,還能活著走出去嗎!?」天外天壇主雷赫站在門口,手中拿著原在寒竹身上的金屬細管,他一臉的憤怒和肅殺讓人頭皮發麻。

看來這場惡鬥勢在難免了!我扶寒竹靠牆邊坐下,再放下虹鷹屍體。

雷赫也走向雷霆,面色悲痛的扶起他的頭將他抱在懷中:「霆兒……爹對不起你……十四歲那年的悲劇讓你容貌盡毀……你怕心愛的人從此不理你……每天戴著面具作人……沒想到還是這種結局……放心吧……我不會讓害你的人好過……我要他們死後也當你的奴隸……」

我不知道雷霆十四歲那年發生了什麼事,但我知道接下來發生的事絕對不好應付,因此早已繃緊全身的戰鬥神經。

雷赫緩緩站起來,細長的鶴眼綻出光芒,只見他雙手倏然朝前一抓,一股無形的勁風從我耳邊掃過,它的目標不是我,而是寒竹,我急忙縱身後翻擋在寒竹面前。

「叭!」一聲清響,我腰間的衣片飛散,腹部多了數爪傷痕,剛才他就是用這種隔空發力的方式拔走寒竹胸前的金屬管。

雷赫大吼一聲,接下來他的雙爪就沒停過,宛若千手觀音般不停出掌,無數勁力籠罩我和寒竹,我左擋右格,使出吃奶的氣力將它們化解,身上卻早已傷痕累累,衣服成無數碎片飛舞!雷赫的攻勢毫無間歇,他長嘯飛躍,二臂大展,手指如鷹爪朝我撲殺而來,還未觸及我身體,我就感到二股強大力量要撕開我胸膛!

「啪!」只見胸前衣服裂為兩半分飛二尺之外,血淋淋的十道深溝烙在肌膚。

「唔!」我按著胸一腿跪地。

「死亡的滋味還不錯吧!哈哈哈……」雷赫站在我面前,目露報仇兇光獰笑道。

「我不會讓你痛快一死,我要斷你四肢、挖你眼珠、勾出舌根,讓你像蛆一樣活幾十年……至於妳!寒竹,妳必須跟我兒子在一起,妳是屬於她的,妳必須跟霆兒的屍體一起生活到老死為止!哈哈哈……」那老變態興奮的說著,看來變態這檔事還是有遺傳吧!

寒竹虛弱的聲音又在我耳邊響起:「書俠……冰魄的威力……在於速度……要發揮速度……就必須心中無情……」

我靈光一閃,『心中無情』!要怎麼無情?對了!心死就能無情!我閉上眼回想嫣嫣死前的一幕,惟有那個悲痛欲絕的回憶會讓我心死。

再睜開眼時,我的意念未到,人就已來到雷赫眼前,他吃驚退了一步,我的拳比他快,砰然一聲,他已被我轟出兩步遠。

「你……」他待出招,我又已搶到他身後,一記旋踢掃中他後頸,這老傢伙往左踉蹌四、五步,停下來時臉色鐵青。

「你已經不是我對手,看在你是寒竹師父的份上,我不會殺你,你走吧!」我冷冷的說。

「哈哈哈……」雷赫聽到我說的話開始狂笑,足足笑超過一分鐘才停下來:「你不殺我?我第一次聽到有人跟我說這句話,十分有意思!剛剛我是說不會讓你痛快一死是嗎?現在我改變主意了,你準備受死吧!」他厲喝一聲,滿頭白髮無風豎立,全室吹起無形的內勁,看來是準備用全力一搏了。

但他怎麼都沒料到我的速度已快到超越腦波,就像有股自己都不知道的意志趨動我身體,老傢伙還呼呼呼的在運功,我的重拳便已轟到他下巴,內力被我轟得四破五散的他口中鮮血足足噴出二尺高,直直的往後栽倒,就再也沒起來過。

「妳怎麼樣?」我趕忙過去扶起寒竹問道,她的臉色已經十分不樂觀,鼻息微弱氣若游絲。

「書俠……我想我是不行了……那些金屬管插進我心脈……拔出一根……會損及五臟終生難癒……拔出兩根……就已經難活命……不過我能再見到你……死在你懷裏就滿足了……」她掛著淚,笑著對我說。

我心中一股難言的痛苦,緊緊摟住她道:「我不准妳死,如果妳死了,我一定去陪你……妳知不知道我一個人過得好孤單?如果還要再這樣活下去,我寧願跟妳一起死……」

「書俠……答應我要好好活著,一輩子記得我……」她冰冷的手顫抖撫觸我沾滿淚水的臉龐。

「我不要!我不要這樣!」我像個任性的孩子,抱著她痛哭央求,若讓嫣嫣的哀傷再一次重創我心靈,我真的沒什麼勇氣可以繼續活下去。

「我死之前……想再到蘇敏寺看看……你帶我去好嗎……」她聲音愈來愈微弱的說。

「妳不會死……我要帶妳去找左常青!」我突然想到左常青。

「沒用的……他人不在……就算在……也救不了這種傷……」寒竹咳了兩聲,繼續說:「我最後的心願……是在蘇敏寺前……待在你懷裏靜靜死去……」

「好!我帶妳去!」我決然答應,心中早已打算如果她走了我也不再獨活。

我找了繩子將虹鷹的屍體縛在背上,她生前那麼怕這個地方,死後說什麼也不能放她孤單在這裏,再抱起寒竹,沿原路走出香格里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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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左常青說距離煜佛慧星降臨還有十天,但為了怕有閃失,我提早二天來到拉薩,出拉薩機場後,我原想找家旅館過夜先,就當我在街頭漫步找尋時,一伙十幾名面貌冷酷的大漢從對街和我迎面交錯。

雖然只有半秒不到的時間,但其中一人的臉就算化成灰我都忘不了,他是參與那晚姦辱嫣嫣的東方人。我立刻調頭尾隨他們,心頭已狂火亂竄,連握著拳頭都會發抖!只恨不得能馬上把那傢伙抓來挖心取肺血祭嫣嫣,但這裏是熱鬧的街區,如果動起武引來警察總不方便,因此我打定主意先跟蹤到他們落腳處,等晚一點再行動。

我遠遠跟著那夥人,行經一處小巷口,突然有人拉住我手臂,當時我怕跟丟,一急之下順手擒拿過肩,將拉我的人拋向半空中。

「哇呀!」被我摔出去的人驚呼一聲。我定神看才知道摔錯了人,原來他是上次幫助我回國的吳偉兆。

還好他身手不錯,幾個旋轉後平穩落地,不過著地後仍很技巧的裝作摔倒,我才發現整條街上的人都在看我們。

「唉呦……你這人怎麼這樣……摔死我了……我骨頭斷了……你要賠我醫藥費……」他呼天搶地的喊著。

我趕忙趨前扶起他,口中還配合著連聲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走太急沒看路撞到您……您哪受傷了?我帶您去看醫生,真對不起……」

就這樣兩人一搭一唱,避開路人觀望的眼光閃進小路,最後他帶我回去先前找他的那間屋子。

「你還真狠,看都沒看就動手!」他抱怨道。

「唉!真是對不起,我不知道是你,因為當時我在跟蹤前面那幫人,怕跟丟所以才……總之很抱歉。」我再三致歉道。

「那些人你認識嗎?」他訝異問道。

「認識其中一個,但他們的來歷我應該知道。」

吳偉兆看著我,我們幾乎同一時間說出:「審判長!」

「你跟蹤他們作什麼?」

「其中一個傢伙跟我有血海深仇,我要殺他報仇!」我咬牙切齒的說。

「他們都是專業殺手,你一個人行動未免太冒險了。」吳偉兆替我擔心道。

「我不怕,來一個殺一個、來二個殺一雙!」

他語帶懷疑的問:「你再回拉薩,為的是殺那個人嗎?」

「不是,只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算他注定倒楣,其實我回來的真正目的是寒竹有難,我要去救她。」

「寒竹有難?頂頂大名的白雪死神,誰動得了她?」吳偉兆吃驚說道。

「吳先生,不是我有意隱瞞,而是這事情有點複雜,從頭解釋要花很多時間,這次如果我和寒竹大難不死,再回拉薩後一定向你奉告整件事的始末。」

「好吧!我等你們!不過我要警告你,最近審判長的人大量出現在拉薩,不知他們的目的和你們有沒有關係,你最好小心行事,這個組織不但危險,而且神通廣大,包括我的上級都有他們的人,這些要不是寒竹告訴我,我都還不知道呢!」

「大量出現!?他們都在哪落腳?」我猜他們八成也為了煜佛慧星降臨,蘇敏寺內的神秘力量而來。

「在拉薩東方五公里一處停用的軍機場!」

「謝啦!我還有事要辦,後會有期。」我告別吳偉兆,依他說的方向找去。

走出市區約一個半小時步程,果然看見一處標示「軍事用地,禁止進入」,四周是高牆圍住的區域。

守大門的兩名黑衣大漢見我走近,立刻站出來,口氣極差的說道:「老兄!你不識字嗎?這裏不能進去!」

這兩個傢伙怎麼看都不像軍方的人。

我靈機一動馬上說:「我來找杉上先生。」

「杉上先生……你找他什麼事?」他們懷疑的打量著我。

「有些重要的情報要告訴他,他說可以到這找他。」我胡亂掰扯道。

「他不在,已經去……」一名黑衣漢子剛要說,就被他同伴用眼色制止。

制止他的傢伙接著道:「恐怕他不方便見你,但還有一位先生是杉上先生的助手,或許我可以幫你問看看能否見你。」

(賓果!)我想杉上的助手八成就是那個東方人,看來杉上此時並不在。

「好的!謝謝這位大哥。」

「對了!你叫什麼名字?」他原已轉身,突然又回頭問。

「我叫鄭偉。」我隨口編一個,還好反應夠快,只要稍有遲疑就會穿梆。

等了十幾分鐘,那漢子才返回,朝我晃了一下頭要我進去,我跟他進到裏面才發覺這個停用的軍機場還真不小,而且二架最新型的戰鬥直昇機停在停機坪,人員車輛忙碌往來,一點都看不出已經停用的樣子。那漢子帶我坐上吉普車朝另一頭的建築物駛去,沒多久停在一座像停機倉的建物前。

這座足可讓飛機進出的建物大門是關著的,他拉開旁邊人員通行的小門要我進去,我後腳才踏入,門就﹁砰﹂一聲被關上,裏頭一片漆黑。

還好植入冰魄後的我,即使在星光下視力依然不減,因此也不怕被人趁黑偷襲,於是緩緩向裏前進,當我走到差不多倉房的中央,數十盞刺眼的慘白燈光突然亮起,將原本伸手難見五指的空間照得比外頭還耀眼,四面牆邊堆疊的木箱鐵桶後,竄出十幾名黑影,他們持著自動步槍將我圍住。而在這些槍手後面的,正是我要找的那個東方人。

那傢伙看到我,驚訝了一秒,才獰笑著道:「原來你沒死!我以為誰那麼大膽,敢謊報要找杉上?讓我還大費周章安排陷阱請君入甕,早知是一個連自己女人都保護不了的窩囊廢,我叫人在門口打斷你腿就行了!」

我對他的污辱沒有反應,只是冷冷的注視著他,心裏想著(嫣嫣……妳要看清楚,再看清楚這禽獸的臉,我會一個一個為妳報仇……)

那傢伙還繼續大放穢詞:「……說真的,你的女人真夠正點,到現在我滿腦子都還是肏她時她那張又純又浪的臉,你知道嗎?那天我射在她肚子裏面時,她竟然還含著淚叫你名字呢!你們說可不可憐?哈哈哈……」

他接著學起嫣嫣當日痛苦叫喚我名字的聲音,整個倉房都是禽獸般的轟笑!

我大吼一聲,樑上的灰塵簌簌落下,他們被我突如其來的氣勢震懾呆了半秒,就這電光火石的瞬間,我發動了最有效率的攻擊,包括搶下一支步槍,用槍托砸碎三個人的天靈蓋!再抽出其中一人腰間的藍波刀射進對面傢伙的心臟,等到剩下的七名槍手驚覺要舉槍時,我手中的步槍早已比他們快一步,連發子彈將他們一一送入黃泉。

而那東方人唯一能作的就是張大嘴愣在當場,看著他的人在不到幾秒間變成動也不動的屍體。

「剩下你了!是嗎?」我燃燒著熊熊復仇火燄的目光彷彿要把他吞噬,他用力嚥下口水,臉色發青吞吐的說:「我……我那天只是奉命……我原本也不想動她……」

「砰!」我手中的槍發出怒吼。

可悲的傢伙低下頭,發現自己的右腿膝蓋爛了,小腿用極其怪異的角度折向一邊。

「啊……啊……哇啊!!……」他跌倒在地、抱著不斷噴出鮮血的斷腿淒厲慘號!

我將空彈殼退出,走到他面前,只用一手握槍指向他另一條腿。

「不……不要…………我錯……了……不要……殺……我……」他眼淚鼻涕都流出來,臉白得宛如死人,渾身不停抽搐,一付已經快休克的模樣。

「杉上在哪裏?」我冷酷問道。

「他……他去……香格里拉……嗚……別殺我……」

「去那裏作什麼!?」

「為……為了……蘇敏寺……」

他已經翻著白眼快昏厥。我一點都不仁慈地在他另一腿的膝蓋補一槍,近距離的發射使他的小腿立刻飛走,滿地是橫掃四濺的鮮血。

「呃……殺……了……我…………求……求你……」那傢伙現在已經改口求我一槍了結他,即使我不殺他,他也剩下不到半口氣。

「當天那個女孩求你們放過我時,你們是怎麼對她的……是不是說要讓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讓她後悔身為女人……是嗎!?好……我就讓你後悔生下來為什麼是人!」

「砰!」

我扣下扳機,那傢伙的身體劇烈彈了一下,他沒力氣再慘叫,只像條可悲的離水之魚,吸不到氧氣而翻著白眼無言扭曲,大量鮮血從他胯股湧出來,整片地板立成紅海。

嫣嫣的血海深仇我報了一小部份,但心情卻更沉重,我好像也成了殺人機器,而且還是冷酷無情的殺人機器,但一想到嫣嫣那晚受盡凌辱,最後選擇自盡來明節,對這些禽獸我就無法手軟!

我潛出去抓了一名看起來是領導階級的人物,拖進倉房拷問他這次審判長大舉出動的目的,他看到滿地的死屍,立刻明白我絕對是兇神惡煞,也不用我動手,就把行動內容全盤托出。

原來審判長還真神通廣大,數千年無人知道所在的神秘香格里拉,竟被他們透過最新衛星偏光定位技術,破解它的死角迷障,最後找出坐標方位,此刻他們正集結百人的頂尖部隊,準備一舉攻向香格里拉,奪取密光石、開啟蘇敏寺!外頭那些新型戰鬥直昇機也是為此目的而來,而杉上等人已先到靠近香格里拉之處埋伏佈樁。

「你們最高的頭領到底是誰!?」我用槍抵住他的頭問道。

「我不知道……」

我的手指慢慢往扳機壓。

「相信我!沒有人知道組織的最高層……至少我認識的沒有!」他僵硬的說。

「那我留你有什麼用?你知道的又不多!」我恐嚇道。

「不過我知道這次任務的指揮!還……還有……」他緊張的說不下去。

「還有什麼!?」我沉聲喝道。

「還有行動時間。」

「說!」

「任務的指揮是逐鹿集團的趙勝,時……時間是二十分鐘後……大部份人已經過去了。」他怕我扣下扳機,急忙一口氣說完。

「二十分鐘後!你有沒有騙我!?」我吃了一驚,還好我早來拉薩二天,否則豈不是錯過這一場可能極其慘烈的生死之戰,到時有什麼變化也來不及挽救。

「我沒騙你,不信我可以帶你去!」他為了怕下場和地上那些死人一樣,忙表示自願送我過去。

「怎麼過去?」我問道。

「坐直昇機去,我是目前這裏職階最高的,隨時都能開走外面的直昇機。」

「好!你要是敢耍花樣,我立刻可以置你於死地!即使不用槍都行!」我挑起其中一個死人腰上的藍波刀,雙指夾住刀身輕輕一折,厚逾二毫米的鋼片立刻斷成二截。

他嘴張大得幾乎能吞下整顆榴槤,這一來是絕對不敢騙我了。

於是我套上和他們一樣的外衣,緊跟他身後走出倉房,沿路果然所有人都向他行禮,看來他說他是職階最高並沒說謊。

我們走到直昇機前,一名駕駛員問道:「海格先生,您要用直昇機嗎?」

「沒錯!我有重要的事必須當面去向趙先生報告。」

「是!我來為您駕駛吧!」

「不用了!我自己來就行,你留在這裏支援。」海格推掉駕駛員,和我一起登上直昇機,這不愧是最新型的戰鬥直昇機,配備二座噴射推進器,宛若空中遨鷹般在青康藏的高山雲層間呼嘯而過,海格循著衛星定位坐標上的位置前進,半小時後已遠遠看到巍峨龐然的蘇敏寺。

這時隱約聽見隆隆的爆炸聲,好像激戰已經展開。

我正在想等會兒什麼地方降落比較適當,突然有片陰影籠罩在我們前方,抬頭往上一看赫然是頭巨大無比的禿鷹,正從上方朝我們俯衝而下,絲毫不懼直昇機快速旋轉的螺旋翼,海格哪裏見過這類怪物,嚇的立刻彈開機關砲的開關準備射擊。

「別開火!」我忙抓住他的手,同時幫他把方向桿朝旁邊拉,避開禿鷹的致命一爪,但牠立刻又從下方追來,海格急忙往上攀升,也只差幾尺險險逃過!我這才看到鷹背上有人,那是個熟悉的倩影,能這樣馭鷹的,非可愛的虹鷹莫屬了!

「怎麼辦!?」此時海格面露恐慌問道。

「有沒有對外廣播系統?」我問道。

「有!在你右下方。」這時禿鷹又發動另一次攻截,他一邊說一邊閃避鷹擊,情況十分驚險。

我找到廣播器,拿起來朝虹鷹喊話:「虹鷹!我是黎書俠,快讓牠停下來!」

遠遠看虹鷹張大嘴,趕忙趴在禿鷹耳邊,禿鷹才倏然停下攻勢,她飛近直昇機,手指著附近一座平坦的山頭要我降落。我告訴海格,幾分鐘後我們平安降在山頂,一下直昇機,虹鷹便以百米的速度張臂向我跑來。

「黎大哥!我好想你!」她撲進我懷中叫道。

「我也是。」我輕撫著她的柔亮秀髮,心頭暖烘烘的。

「你走以後……發生很多大事……寒姐姐……被師父關進牢裏……我也被放逐到天鳥閣……」她一邊哭一邊向我吐訴。

「這些我都知道……是我連累妳們,現在我已經回來了。」我說。

「你回來我很高興……但,以我們兩人的力量想救寒姐姐脫困,根本不可能啊……」她講到傷心處,水嫩的朱唇又顫抖起來,大大的眼睛也湧滿淚水。

「不一定不可能,寒竹早就作了準備,我們仍有一線希望。」我安撫她道。

「啊!?什麼準備?」她意外的問。

「說來話長,當務之急是先去香格里拉,妳應該知道審判長對你們發動攻擊,意圖硬搶密光石的事吧!」

「知道,所以我才急著趕回去幫忙。」

「那就快點走吧!晚了怕來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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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現在的廣告真是愈來愈玄了!誰懂它在介紹什麼嘛……不知道是哪一家廣告公司設計出來的,我一定叫我爸的公司以後別找這家!」阮書婷嘰哩瓜啦的唸著,順手將一份報紙丟在床上。

我沒說話,事實上這一個月如非必要我根本沒開過口,她也知道我心情不好,不過仍然常和我說東道西,好像只要我在她就很高興。

「抱我!」她穿寬襯衫露出一半香肩,修長的美腿盡頭也只著蕾絲小褲,活色生香坐到我大腿上,我默默的擁著她,她幸福的把臉偎在我胸前。

「那個廣告真的很扯,上面就幾個斗大的黑字……什麼『答應我,這輩子要記住我』,其他就什麼都沒了!誰知道它廣告什麼東西嘛!自以為有創意……噁……爛!」

她在我懷裏還說個不停,我本來不太會去注意她說話的內容,但這一次我卻每個字都聽進去,因為這段話彷彿勾起我記憶裏的某部份,而且是對我生命十分重要的部份!

「妳剛剛說什麼。」我開口問。

「沒有啊……我說這家廣告公司很爛。」她聽我提問題,有點意外的說。

「不是!我是說廣告裏的那些字!」

「喔!就是『答應我,這輩子一定要記住我』……怎麼?你也覺得爛,對吧!不過你如果跟我說這些話,我會很感動……就算為你死都可以。」她甜蜜的看著我說。

我卻猛然站起來,她沒心理準備,摔在床上四腳朝天。

「黎書俠!你好壞!」她披頭散髮爬起來嗔道。

我卻一把搶起床上的報紙,翻到她說的廣告,看著那幾個字反覆唸道:「答應我,這輩子一定要記住我……答應我,這輩子一定要記住我……答應我,這輩子一定要記住我……寒竹…………是寒竹……」

一個讓我早已枯涸的心又能發熱的名字,慢慢浮出我的腦海,嫣嫣的事讓我悲痛欲絕,也使我不敢再去翻掘自己的記憶,每天只會用酒精和作愛來麻痺自己,因此連寒竹都被我冰封在記憶中。現在看到這幾個字,我突然感到一絲溫暖,這一絲暖意就像春陽,一點一滴融化我凍結的心田,希望的生命嫩芽又再滋長。

我有強烈預感,這幾個字一定是寒竹想傳達什麼訊息給我!難道她也有危險?我已經失去嫣嫣,不容再讓寒竹也步一樣的後塵,果真如此,我活下去也沒多大意義了!

想到這,我忙起身穿衣,阮書婷不滿的嚷道:「你要去哪裏?」

我捧起她的臉深深的吻住她,這些天廝混下來,對她我實在有點愧疚和心疼的情愫。四唇鬆開後,她怔怔望著我,好像在猜我這一吻的意義並不平凡。

「你要離開我了,對嗎?」清澄的淚光在她眸中綻開,但她表現得很平靜。

「是!我還有很重要的事,小婷……我只能說抱歉,是我辜負妳。」我心頭酸酸的,也忍不住紅了眼眶。

她用力搖了搖頭,用手抹乾眼淚強笑道:「不用擔心我,能跟喜歡的人在一起,哪怕只有一天或一個月,我都心滿意足,跟你在一起……是我一生最快樂的時光。」

她的話竟然和嫣嫣臨死前跟我說的一樣,我張開手臂將她的臉擁進懷中,她也默默抱住我,良久,她放開我,別過頭說:「保重!」


我懷著難捨和歉疚的心,轉身離開這裏。

來到接近市區的電話亭,我打電話給石紀平,問他上次幫我打探消息的結果,他驚訝的告訴我那小鬍子幹員還來找過他一次,詢問他是否有我的行蹤,時間就在我上次剛跟他通完電話後出發去東海岸之前,因為我已經告訴他小鬍子被殺,現在這個鐵定是冒牌貨,所以石紀平只跟他說沒有。而安全局那邊也沒任何動靜,看來這些人是決定殺人藏屍、假冒到底了!

我想小鬍子是跟姓刁的一路,姓刁的又是趙俊傑的安全顧問,所以他們應該也以為我和嫣嫣早已葬身別墅中。想到趙俊傑,我心頭開始燃起怒火,嫣嫣的慘死他絕對脫離不了關係,仇我一定要報!但目前當務之急是先瞭解廣告上那些字和寒竹有沒有關係。

我來到報社,打聽那欄廣告是由誰委刊,報社給我的答覆是由一家廣告公司委刊,要我詢問那家廣告公司。

我拿著他給我的地址,終於在這城市早已沒落的一區找到那家廣告公司,讓人意外的是以這篇廣告的篇幅,光登一天至少就要幾十萬,而且據報社說它已經登了十天以上,果真如此肯定是一筆很龐大的預算,怎麼會交給眼前這家毫不起眼的廣告公司來設計?這點就讓我更加覺得不尋常。

小心擠進兩旁堆滿書報的門,裏頭只有兩張亂成一堆的辦公桌,雜物資料彷彿土石流一樣淹沒了桌面。我站在門口敲了兩下門,一顆蛋頭從資料山中出現。

「有事嗎?」蛋頭站起來,是一名五十歲以上的禿頂男人,厚厚的鏡片幾乎看不到他的眼睛,上身泛黃的白襯衫,口袋塞滿煙、皮夾和一些不知名的紙類,怎麼看都不像是搞廣告創意的人士。

「我想問一下,這篇廣告是貴公司的客戶委刊的嗎?」我攤開報紙問道。

他推了推眼鏡走出來,打量了我一下,開口反問:「請問先生你尊姓大名?」

「我姓黎,全名黎書俠。」

「黎書俠……黎書俠……」他一邊覆誦一邊在他襯衫口袋翻找:「有了!」只見他最後拿出一張小紙片,湊近眼鏡前看了看。

「人還真的來了……」他喃喃自語。

我忍不住問道:「什麼人真的來了?」

他「喔」一聲好像回過神,忙招呼我說:「對不起……我自言自語,黎先生快請裏面坐!」

我滿腹疑惑的跟他進辦公室,這裏的雜物堆到連行走都有點困難,好不容易來到辦公桌前坐下,他倒了一杯不知泡過幾十回的淡茶給我,但桌上實在也沒地方可擺茶杯,我只好一直拿著。

「我姓鄧,單名先,黎先生這次來是為了這篇廣告吧!」禿頭男子道。

「原來你早就知道我會來找你,我想請問,這篇廣告是不是一位長得很美的女孩子委託你刊登的?」我急著問道。

鄧先搔搔頭頂道:「女孩……不是耶,是一位先生,大概五十好幾了吧!」

「啊!是一位先生……怎麼會……他有留名字嗎?」我有點失望的問。

「沒有,這個客戶是我遇過最奇怪的,他直接給我一張天文數字的支票,連廣告完稿都作好了,只要我發包給報社,一直刊登到他指名的人找來為止,如果不夠他會再拿錢來,有剩的話就全歸我,我請他留資料他說不用,只告訴我如果有人看到這篇廣告找來這裏,就問他是不是叫黎書俠……你看我這家公司的窮酸樣也知道,十年加一加都接不到幾百萬的生意,天底下有那麼好的事跟那麼怪的人,還真是第一次遇見。」鄧先滔滔不絕的說。

「那他有留什麼話或物品給你嗎?」我問道。

「哦!物品是沒有,只有一個電話號碼要給你。」他將那張從口袋拿出來的皺紙片遞給我,上面除了我的名字外,還有一組電話號碼。

「他沒再說任何話了?」我再一次確認道。

「沒有!」鄧先肯定的回答我。

「好吧!鄧先生謝謝你,我可以借用你的電話嗎?」

「行,在桌上被資料蓋住了,你找一下,請隨便用。」

我從一堆紙疊雜物中挖出電話,照紙片上的號碼撥出去,電話嘟嘟嘟的響了幾聲終於接通,結果卻是電話留言!不過留言的開頭並非問候語,而是一個地址。我抄下來後謝過鄧先,立刻出發按址去尋找。


找到的地址是處於熱鬧市集的住家大樓地下室,我走下窄窄的階梯來到地址所指的單位門前,按下電鈴後沒多久,一名很普通的中年主婦出來應門。

「請問您找那位?」她客氣問道。

「呃……我叫黎書俠,有一位先生透過廣告公司給我一支電話號碼,我打去後電話留言是這個地址,所以我才找來。」我解釋說。

她一聞言,道:「黎先生,請您等一下別離開。」她將門關起來,過快半分鐘才又開門。

「請進。」

我跟著她走到客廳,有個滿頭白髮的男人背對我坐在沙發上。

「是我主人找您,他就在那兒,你先過去,我去替您倒茶。」

我繞到那男子面前,終於認出他是香格里拉的神醫左常青。

「找我有事嗎?是不是你們壇主知道我沒死,所以派你來完成任務?」我開口就不客氣的問道。

左常青微微一笑道:「黎先生真愛說笑,醫生只會救人,殺人是殺手的事,壇主怎可能派我執行這種任務?不過有一點你倒是猜對,他確實懷疑你沒死。」

聽他這麼一說,我第一個想到寒竹,再來就是虹鷹,要是香格里拉的壇主知道她們暗中放我生路,恐怕會對她們不利。

「寒竹她沒事吧!」我心裏想的,嘴裏就急著問。

「唉!沒事我就不會大費周章來找你,她現在很危險。」左常青憂心忡忡的說。

「是不是因為我?因為她放過我,所以被你們組織處分?」我急著問道。

「這只是讓她招來殺身之禍的表面原因,其實她和你的感情引起雷公子勃然大怒,以及壇主想逼她說出密光石的下落,才是最主要的原因!」

「殺身之禍!!你說她有殺身之禍!?」我一聽整個人從頭涼到腳,失去嫣嫣的愴痛已經無法痊癒,現在又聽到另一個至愛的女子有殺身之禍!我怎麼經得起接二連三的打擊?

「你先別急,她暫時還好,只不過過了陰曆九月初一就不樂觀了。」左常青道。

「我怎麼能不急?她現在到底怎樣了?」我衝到他面前急問道。

「被關起來,吊在地牢,如果九月初一煜佛慧星降臨之前再沒說出密光石的下落,恐怕兇多極少,但即使她說出來了,我怕雷公子也不會放過她,她不願意跟雷公子完婚的結果就只有死路一條。」左常青嘆氣說道。

「請你帶我回香格里拉,我要去救她!」我毅然決然道。

「我帶你回去的話,豈不是以身犯險,到時壇主追究起來,我只有死路一條。」左常青搖搖頭說。

我唯一的希望就只有左常青,如果他不願意幫我,我絕對不知道回香格里拉的路,於是毫不考慮就跪倒在他面前,誠心誠意拜託:「我沒什麼能給你,但只要你願意帶我回去救寒竹,以後我這條命就是你的,你叫我赴湯蹈火、為奴為僕我都不會哼一聲!」

再怎麼樣,嫣嫣的遭遇我不容許它再發生於寒竹身上。

左常青靜靜聽我說完,雙目柔和的凝望著我,半晌才說:「聽說當天他們要處決你時,你被宮藏虎打得很慘都還不肯下跪,但為了寒竹你可以那麼輕易跪地求我,看來她沒說錯,你果真是個有情有義的男人!可是你有沒想過?即使到了香格里拉又如何?你有能力對付那些人嗎?到時也只是多犧牲自己罷了。」

「我知道去也是死,但我救不了她,和她一塊死也行!」

「唉~寒竹這孩子我從小看她長大,還沒有一個人讓她如此癡迷過,今日見你總算知道原因。」左常青嘆了口氣又說:「寒竹不會讓你平白去送死,不過她早知道會有這一天,所以當你在香格里拉時她就作好準備……虹鷹是不是給過你一顆蜜蠟?」

「嗯。」我點頭道。

「有帶在身上嗎?」

「有。」

「拿來給我。」

我將寒竹送我當紀念的項鍊拿下來給左常青。左常青將它放在兩掌間,狀似輕鬆一壓,再攤開時蜜蠟已裂成兩半,我捨不得的看著被壓碎的蜜蠟,因為它對我實在意義非凡。

左常青好像能看穿我的心思,微笑道:「別捨不得,不拿出裏面的東西,你永遠救不了寒竹。」

他從裂開的蜜蠟中取出一片指甲大小的金屬。

「這是……」我滿臉疑惑看著左常青放在指腹上的東西。

「這是白雪死神讓人聞風喪膽的秘密。」左常青淡淡回答我。

「為什麼?我不懂?」

「香格里拉的殺手是代代相傳,每名殺手生前會將這種金屬晶片植入腦中樞,它能從每次打鬥中吸收殺手的作戰經驗和武功招術,並從中分析出最佳的搏鬥模式,當殺手死後,這片金屬將取出來傳給下一代殺手!寒竹的這片晶片有個名字,叫『冰魄』,據上面的紀錄已經傳了五千代,在香格里拉能跟她抗衡的只有壇主和雷霆。她在你要被處決的前一晚來找我,求我幫忙為你注射還原劑,並從她腦中取出冰魄。」

「五千代!」我訝異的叫道:「那豈不是好幾千年?那時人類恐怕都還用石刀石槍打仗,怎會有這種東西?」

「我從沒認為它是人類流傳下來的,包括蘇敏寺也一樣。」左常青輕描淡寫的說道。

「所以你要把這片金屬放進我腦袋,好讓我回去救寒竹?」

「沒錯,但這樣還不夠,你仍然無法對抗壇主,更不用說還有其他人。這就是寒竹要你把冰魄偷渡出來,再叫我來找你的原因。」左常青說。

「原來如此。」我心裏對寒竹的冷靜和行事周密更加折服。

「走吧!」左常青起身說道。

「去什麼地方?」我問道。

「當然是幫你作植入手術,還有乾轉穴脈。」

「乾轉穴脈?」我一點都不懂他用的怪名詞。

「那是我傾一生研究針灸穴脈的偉大成就,套句武俠小說的說法就是可以打通任督二脈,它應該會讓你的冰魄發揮更大力量,只是作用會有多大我也無法確定,全憑你個人造化,因為你是第一位嚐試的人。」左常青說。

「我知道了……左先生,謝謝你。」我感激道。

「不用謝我啦!寒竹就像我女兒,這個忙我能不幫嗎?」左常青揮揮手道。

我跟著左常青走進另一個房間,裏面竟然是十分先進的醫療設備,他得意的說這些是他多年來的成果,原來左常青每年都要出香格里拉二至三次,因為他對中西醫術之鑽研已到狂熱,不能有一天停滯研究,因此在世界許多城市都設置和香格里拉同等水準的醫學設備,方便出來時使用。

我趴在雷射手術檯上,他操作著雷射刀,好似在我後頸切開一道小縫,再將冰魄植入,整個過程很快,只感到些許灼熱後就完成了,也沒疼痛感。但接下來他所說的乾轉穴脈就費時良久,我周身上下幾乎快被他用銀針插滿,活像隻白刺蝟!每根針扎入的長短分毫都錙銖必較,左常青還用炙烈的火燄燒紅其中幾根,我咬著牙忍耐肌膚焦灼之苦,好不容易原先發紅的針降溫後,又換其他根針,這樣折騰了七、八個小時,當他完成後,我只想一頭癱倒在床上,一點都沒成為武林高手的感覺。

「你會覺得累是因為冰魄裏的微電波正要與你腦幹取得聯繫,這時會有短暫的排斥現象,睡一覺起來就好了。」左常青還在解釋,我卻沒等他說完就已不醒人事。


第二天睜開眼,我下床第一件事便是伸伸手臂、原地跳跳,看是不是真的已經如武俠小說中一般真氣源源不絕、身輕如燕!但結果是讓人懷疑的,這和昨天之前的我並沒兩樣啊!

這時門被推開,我看到左常青進來,心裏急著想問他怎麼會這樣!

「左先生……」我才一邁腳步,驚奇便已發生,瞬間左長青已到我眼前……不不!應該說我瞬間就移動到左常青面前,活像天龍八部裏的凌波微步。

他笑嘻嘻的看著滿臉訝異的我:「看起來非常成功,你的速度比寒竹快多了!」

「我……剛剛有走路嗎?」我張大嘴不敢置信問道。

「冰魄的力量會隨心而發、收放自如,平常你感覺不到它的存在,但只要意念一起就能隨心所欲,你慢慢就能學會控制它。」左常青說。

「那我現在可以跟你回去救寒竹了吧!」我急著問道。

「我沒辦法帶你回香格里拉,你得自己去。」

「我自己要怎麼去?路我都忘了!」聽他這麼說,我心裏更急。

左常青拿出一本機票,說道:「這是到拉薩的機票,你是怎麼回來的,就怎麼回去。煜佛慧星降臨前一天,香格里拉所有人都會到蘇敏寺前等待,那時組織內部的人最少,是救寒竹的最佳時機,而且沒過煜佛慧星降臨之日,壇主還不會殺她!從今天算起的第九天午時,神鳥會在原地等你,你騎著牠就能回到香格里拉,剩下的只能靠你自己了。」

我接過機票,順便又問了他一個問題:「為什麼你們壇主要逼寒竹說出密光石的下落,難道她拿走了密光石?」

「密光石不是寒竹拿走的,而是它本來就屬於寒竹所有,香格里拉裏的每一個人各有所職,像寒竹的天職是保有密光石、虹鷹是祭鷹官,她們的天職是上一代人傳承下來,即使壇主也不能過問,但這次為了煜佛慧星降臨之事,壇主卻罔顧規定逼迫寒竹交出密光石,原本他以為寒竹必定嫁給雷霆,密光石到手不成問題,怎知半路出了你這個程咬金,也讓寒竹認清他們是這樣的人。」

「原來如此……難怪審判長那些人會死追寒竹不放。」我恍然大悟道。

「距離煜佛慧星降臨還有十天,你準備好就出發吧!祝你和寒竹一切好運,我想這也是你們最需要的。」左常青說。

「……謝謝你!」我不知該說什麼,只有真心向他道聲謝,然後告辭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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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那些人離去前在我和嫣嫣的脖子上各掛了一顆定時炸彈,杉上在設定引爆時間時還對嫣嫣說:「看在妳今晚表現優異的份上,我多給你們一個小時,你們等會把握時間多談談心,聊不完的只好黃泉路上再繼續啦!哈哈……」他們將整晚姦辱嫣嫣的過程錄下,據說是拿回審判長總部當作任務完成的證物,證明和它作對的敵人已遭到慘無人道的酷刑。

我恢復說話能力後,一開口便悲傷欲絕的問嫣嫣:「妳明明知道他終究不會放過我們,為什麼還要任他們擺佈?妳這麼作……我在旁邊看比死還痛苦,妳難道不明白嗎?」

嫣嫣抬起她慘白的俏臉,眼神淒柔的看了我一眼,虛弱的說:「我明白……但是我無法眼睜睜看你在我面前被殺死,只好用這種方式拖延……書俠……我是不是已經把欠你的還清了……」

我一股氣堵上心頭,忍不住激動叫道:「妳永遠都還不清!我活著要娶妳,死了也要娶妳!妳以為騙得我那麼慘,隨隨便便就能還清嗎!?我要妳還一輩子!」

嫣嫣聞言早已淚如泉湧,但臉上卻掛著幸福微笑,她柔聲道:「有你這麼說就夠了,我……我現在這樣,卻已經配不上你。」

「妳亂說什麼!不管他們怎樣對妳,妳在我眼裏心裏永遠都一樣完美,如果我們活下來,我要立刻娶妳!我要立刻和妳結婚!我們要像以前在一起時那麼幸福、快樂!妳說好不好?嫣嫣!」

「謝謝你……書俠,跟你在一起的那二年,一直是我最美好的時光,可惜我……唉……」

她望著我,我們的眼神已包含千言萬語,再多時間都不夠我們互相凝視對方的眼睛,只不過時間所剩不多了。

「我們還有多久時間?書俠。」她幽幽問道。

「半個小時。」我看著定時器說。

「我真的好想回到以前那樣……躺在你的臂彎聽你說話……在你懷裏睡著……為什麼再相遇的時間總那麼短暫……」她神情淒然的停了一下,慢慢又說:「在你左邊的電腦機座下,有一個隱藏的蓋子,裏面有瓦斯槍。」

「真的!?妳怎麼不早說!?早點說,我把繩子燒斷就可以一起出去了啊!」我聞言興奮說道。

嫣嫣沒說什麼,只是淡然朝我一笑,我只想趕緊拿出瓦斯槍燒斷繩索、帶她一同逃離炸彈,並沒在意她的反應,於是像蛇一樣扭著身體來到電腦機座前,用被綑綁在身後的手找尋她說的隱藏蓋,果然一陣摸索後,我成功打開了那個隱藏蓋取出瓦斯槍和一只打火機。

轉開瓦斯槍點燃藍色噴燄,我轉身過去讓它燒斷我手腕上的尼龍繩,他們用來綑人的繩索十分紮實,燒了足足二十分鐘左右才將它燒斷,我顧不得腕上的灼傷,趕緊解開自己腿上的繩索,然後將嫣嫣放下來,她身上全是那三隻禽獸弄出來的血漬和污精,我看得心裏又一陣絞痛。

但炸彈上的時間只剩三分鐘不到,我拿了她的衣服趕緊扶著她離開,剛出門口嫣嫣突然說:「等一下,我要拿一片重要的光碟,你在這等我!」

我急著道:「我幫妳拿,放在什麼地方?」

「那地方不好找,時間還來得及,我馬上出來!」

當時我應該強行阻止她,但我遲疑了半秒!她已踏入那房間,當我直覺不妥也要跟入時,那扇厚實的門已「叩!」一聲緊緊閉上。

「嫣嫣!妳在作什麼!快開門讓我進去!」我奮力搥打那扇門,但得不到一點回應!我這才知道她根本沒想活著離開,而打算以死來抹滅肉體受到的污辱!

「妳不能這樣對我!聽到沒有!妳沒權力這樣對我……妳為什麼總是那麼殘忍!嫣嫣妳出來!我求妳……我還要娶妳……妳答應跟我一起過生活的!我不要妳作傻事……」

我恐慌狂亂無助的向那扇門拳打腳踢,直到門板已黏滿我的血跡,但我一點都沒感到痛,除了心之外!

終於,一股強烈悶爆撼動整幢別墅,水泥和油漆碎屑紛紛掉落在我頭上,我整個人空洞茫然的坐倒在地……

眼淚?那是幾分鐘前早就流乾的一種液體……


當阮書婷找到我時,已經是好幾個禮拜後的事了,那時要不是我還穿著當天離開時的衣服,可能她和我面對面看一個小時都認不出我!滿頭的糟髮、一臉鬍子、空洞的眼神、凹陷的目眶和雙頰,我一直在東岸的小鎮上漫無目地的流浪,晚上就窩回海邊那幢別墅,只記得有人施捨我吃的我就吃,也常常很久沒進過一點食物,我連自己叫什麼名字都快忘了,又哪會在意有沒有吃東西?

但有張美麗的臉卻怎麼也無法從我腦海離開,每天只要想到,不管身在何處我一樣失聲痛哭,好像只有眼淚能讓我得到暫時的抒解,但我知道,那是沒用的,只要一到晚上,讓人窒息的無名悲傷和思念,又像黑夜一樣壓得我無處可逃!

「黎書俠!你怎麼搞成這樣子?」頭頂遮陽帽,戴著太陽眼鏡,身穿小可愛熱褲、足蹬涼鞋的阮書婷,剛見到我時一張櫻桃小嘴張成圓圓的,不可思議打量著我叫道!

「我……我是誰?我叫黎書俠……我是黎書俠……」我呆滯的望著她喃喃自語。

「你當然是黎書俠!你忘了你借我的車,說去辦案幾天就會回來,結果一出去就快二個月!現在……Oh!My God……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你到底怎麼回事?」她誇張的抓著頭髮說道。

「對……我借妳車……出來查章教授怎麼死的……結果……對……結果我遇到嫣嫣……我真的找到她……她真的又來到我身邊……但是……她死了……她死了!她死了……」我歇斯底里的在她面前號哭起來。

阮書婷作夢沒想到我會來這一招,她愣愣的問說:「誰死了……你還好吧!別嚇我……你到底出了什麼事?」

我也不管她問什麼,只是想找個依靠好好痛哭一場,於是兩腿一跪,雙手抱住她柳腰,臉埋進她柔軟的胸前繼續放聲悲號。

阮書婷雖然錯愕,但我第一次主動抱她卻也令她芳心甜蜜,尤其我那麼落魄哀痛的模樣,好像更激起她母性的本能,她溫柔的撫著我那頭垢髮,憐疼的哄道:「別哭了……有我在……我們回去好嗎……我不知道你發生什麼事,但我會幫你療傷止痛,跟我回家……離開讓你傷心的地方……」

「我……我不要回家……嫣嫣她在這裏……她還在等我……她說要跟我結婚……一起……生……活……」我突然覺得天旋地轉,老實說我不知道幾天沒吃東西了,人就這樣昏倒在阮書婷面前。


醒過來時,我又回到阮書婷那張香噴噴柔軟的大床。

「你總算醒了。」阮書婷側身躺在旁邊,手撐著下頷看著我說。

離開那片海邊,我的神智似乎也恢復了正常,不過一想起那天晚上發生的事,眼淚又無聲無息滑下來。

「你怎麼又哭了?你一直這樣,連我看了都會難過……說嘛!到底什麼事讓你傷心……讓我知道好嗎?我可以幫你分擔一些。」她纖纖手指輕輕撫觸我臉上的淚痕,愛憐的說。

我閤上眼搖了搖頭,她輕輕爬到我身上,柔軟的嘴唇貼上我的唇,我沒像以前那樣推走她,這一刻我早已心灰意死,只要能麻痺我的大腦暫時不去想嫣嫣,作什麼事都無所謂。

阮書婷見我沒拒絕,靈巧的小舌也鑽進我口中,我突然握住她胳臂,她還以為我要推開她,我卻一個翻身將她壓在下面,低頭狂暴的親吻她,阮書婷沒心理準備怔了一秒,很快就閉上眼熱烈回應我。那天我彷彿要將所有壓力發洩在她身上,狠狠的頂送著她,她的身體就像暴雨中的花朵,一直到她翻著白眼,嬌軀不再有一絲多餘的力氣為止,兩人才熱汗淋淋的抱在一起睡著。

就這樣我窩在阮書婷的別墅一待就是一個月,她除了回卓家報到,扮扮卓漢德的妻子外,幾乎都是在這裏陪我。嫣嫣死後,我變得意志消沉,每次想到她為我所做的犧牲,心裏那道傷口就在滴血,我發誓要替她報仇,但是連仇人在哪裏都不知道!就這樣日復一日,我躲在溫柔鄉中麻痺自己的悲痛,用阮書婷的胴體短暫療傷,雖然知道這是不對,並不是我作人的原則,但又如何!?我現在到底是人還是行屍走肉,連我自己都搞不清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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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事隔十年以上,要找一個地方並不容易,還好海邊獨棟別墅不會太多,我繞了幾條錯路,停在路邊回想、加上研究地圖和詢問當地人,終於在天色昏黃時找到記憶中的那幢別墅。

我將車停在路邊走下去,五分鐘後來到門口,雖然它外表斑駁破舊,怎麼看都不像有人住的樣子,但門窗都還很完整,並且該關該鎖的都沒漏掉。

不過電鈴早已年久故障,我用力敲幾下門,隔了很久還沒人出來,沿著四周繞一圈,也沒發現其他入口,這時天色漸漸暗下來,我想既然來當然不能無功而返,於是回到車上拿出大扳手和一塊夠厚的布,再走回別墅找一面靠角落的玻璃窗,用厚布墊底將玻璃敲裂,再將碎玻璃一片一片拿掉。

進到裏面果然漆黑一片,我站在原地讓眼睛適應黑暗,才小心翼翼邊摸邊走。這別墅並沒有很大,裏面的傢俱都蒙上一層灰,看來很多年沒人住了,我繞遍客廳、廚房、浴室和二樓每個房間,都沒發現有人活動的痕跡,倒是蜘蛛網沾了我滿臉。我心想自己可能判斷錯誤,這裏根本和章教授的死因無關,因此下到一樓準備離開,但當我通過客廳時,突然被不平的地毯絆了一下,那時手順勢扶住旁邊靠牆的櫥櫃,這本來只是很自然的反射動作,如果當時我沒動到那根敏感的神經,應該就會繼續往前走,偏偏我就注意到手指摸到的地方特別乾淨,再摸摸它周圍都是一層厚塵,顯然那塊區域最近才有人碰過。

我停下來仔細看,乾淨的區域就在櫥櫃側邊,我直覺扳著它往外拉,整座看起來很笨重的櫥櫃竟被我拉開,裏面出現一道燈光昏黃的玄關。

發現這個秘密讓我信心大增,這幢別墅果然有古怪,我輕步走進去,玄關只有二、三公尺,轉個彎就是往下的階梯,順階梯而下,盡頭是一扇厚實的門,我使力推了它一下,門微微往裏動,開了一道小縫,看起來並沒鎖死。

我吸口氣、繃緊全身神經慢慢推開它,即使有充份的心理準備,但映入眼裏的景象還是令我屏息,門內整座十幾坪大的房間竟然三面都是複雜儀器,從它許多交互閃爍的訊息燈來看,這些儀器仍不停在運作。

我再走進幾步,又看到更讓我震撼的事,竟有個女人蜷臥在儀器旁不到兩公尺見方的空間,那裏剛好擠進一張單人床,乾淨的女性衣物整齊疊擺在她身側,床下還有個旅行袋。

其實我一眼就認出她是嫣嫣,她穿著輕便的背心和牛仔褲,厚重的登山鞋也沒脫,沉睡中的臉色看起來不是很好,難怪我闖進來她都沒警覺。再抬頭看上面原有一排監視器,別墅外的每個角度都在監控範圍,旁邊我猜是代表有人入侵的紅色警示燈也一直在跳動,只不過這裏的主人已經睡到不醒人事。

目睹這些,有股複雜情緒不禁在我心中發酵,雖然我還不知道這一切到底怎麼回事,但隱隱覺得她一定還有不為人知的身份,包括章教授也是!而我被矇在鼓裏不知有多久了!

我走過去輕輕搖動嫣嫣的肩膀,她皺了一下眉沒醒過來,只是轉身變成背對著我。我於是更用力搖了搖,同時叫喚她的名字。

「誰!?」嫣嫣一下驚醒,轉身時手裏已經多出一把槍,我大吃一驚、狼狽的往旁邊滾。「砰!」的槍響聲在密室內更加震耳。

「我是書俠!別開槍!」子彈只差一吋就打到我,我趕忙大叫。

「書俠!怎麼會是你!?」

她定下神後一看果然是我,當場眼眶就變得濕紅。彷彿受盡委屈後見到最想念的人一般,我一時想不透她怎麼會有這樣的表現。

「到底怎麼回事?我聽說教授被殺害,連妳也失蹤,沒想到會在這裏見到妳。」我情緒也有些激動,畢竟她曾是我最在意的人,直到現在也都還沒多大改變。

「我……我很難跟你解釋這一切,你怎麼來的?」她鎮定下來反問我。

「我怎麼來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妳是不是我認識的章嫣嫣?」我注視著她,提出最想知道的疑問。

她默默凝視著我,眼眸彷彿有千言萬語和無限愧疚,過了良久才輕輕一嘆,幽幽回道:「我想不用再瞞你,我的確不是你認識的那個單純的章嫣嫣,我的另一個身份是埋伏在逐鹿集團的間諜,包括你會被關入獄,也全是我一手策劃的陰謀。」

「妳!?」

一時間我受到的震撼遠超過憤怒,呆呆望著面前這曾跟我很親密,但我卻沒真正瞭解過的美麗女子,隔了幾十秒,竟然無法控制自己的笑起來,只不過笑的比哭還難聽,一邊笑一邊還喃喃自語:「妳開玩笑是吧!妳一定是開玩笑對嗎?幹嘛跟我開這種玩笑?我又沒怪妳離開我……不!我是說……我自己作錯坐牢是我的事……妳不用跟我說這種玩笑話……何必呢……」

「不是玩笑,我的時間不多了,你聽我說。」她神色淒然地說道:「我和章教授都隸屬一個國際秘密組織,這個組織的目的是剷除逐鹿集團這類製造生化武器的地下兵工廠,據說我們組織在二十年前勢力最大時還可以調動許多國家的軍隊,不過近年來有股神秘力量興起,它暗地支持這些企業對抗我們,使我們在全球秘密據點於短短十年內已剩不到原來的十分之一,力量也愈來愈薄弱。」

「等等!」我打斷她的話,憤怒喊道:「我可不可以不要聽這些!!」

這些神秘組織、幕後黑手的故事,已經把我的生活搞成一團亂,現在又要來一個新的震撼!而且直覺是更難承受的巨變。說真的,我寧可她是平凡的章嫣嫣,而我真的是犯罪入獄的強姦犯,如果可以這樣,我也不會再去追究那鬼膠囊的真相!

她闔上眼微微吸了口氣,眼角含著晶瑩淚珠說:「你讓我說完,我根本不是章教授的女兒,只是借他女兒的名義安排進逐鹿集團,目的就為了蒐集它所有的犯罪證據,以及查到它幕後的神秘集團,而你是我們利用的第一個人,一直到我又認識趙俊傑,才決定把你犧牲掉。」

「我不相信,妳根本沒必要這麼作,如果只為了和趙俊傑在一起,大可跟我分手就行,何需讓我入獄!」我強抑激動的說。

「我本來也是這麼打算,但你不斷打聽我的行蹤,已經造成我任務上以及組織的困擾,組織本來要用製造意外的方式處置你以絕後患,但我不忍心你死,極力向上面求情,後來才用這種方式讓你無法再來找我。」

「妳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妳難道不覺得妳對我很殘忍嗎?到底要我死過幾次妳才甘心?」我握緊拳頭不知道該如何接受她所說的每個字,好不容易出獄後想重新振作的靈魂,這一刻全被掏空粉碎!真的什麼都沒了!

「因為我就快沒時間了,再不說以後就沒有機會。」她一雙美眸凝視著我,任由淚珠滾下臉頰。

我強忍再一次的心碎,好吧!不知道便罷,既然知道就要弄清楚一切。

「那現在呢?妳離開趙家失蹤,是不是代表已拿到妳要的證據?還有章教授怎麼死的,妳該知道吧!」

她一聞言,淚水更加無法控制的湧出眼眶:「我……我們都被趙勝騙了!其實他早就知道我的目的,我自以為偷到盤天實驗室的出貨資料光碟,便傳送回在組織歐洲的總部,怎料傳送途中被他們攔截,現在總部位置已經曝露,我冒險聯絡好幾天都還沒回應,不知道情況怎樣?章教授事前得知這是引我們現形的陰謀,本來要趕過來這裏緊急通知總部,怎知途中就被他們抓到,他一定是為了不洩露這個地方,才被他們酷刑拷問至死……」

我嘆了口氣慢慢讓自己平靜,事情已經如此,我還能對她怎樣?

「那天在飯店頂樓想擄走妳的是哪一路人?」

「那是自己人,自從光碟被盜走後,趙俊傑以有人想對付他們家人為由,常要我在他身邊,不然就派保鑣跟著我,我很難獨自到這裏傳送光碟裏的資料回總部,為了在不讓他們起疑的情況下將資料送出,組織才用這個辦法想將我和光碟一起帶走,沒料到陰錯陽差被你破壞。」

「既然如此,妳們的人那天何不乾脆就殺了趙勝?」我懷疑問道。

「趙勝只是抬面上的人物,我們要揪出來的是幕後的龐大組織。」

「妳說的幕後組織,是不是審判長?」

嫣嫣聽我提起這個名字,眼睛登時睜大:「你怎麼知道?」

我正要跟她解釋我離開飯店後的遭遇,突然紅色警示燈急速閃動起來。她臉色一變轉向監視器,我也注意到監視器螢幕顯現的別墅周圍,至少有十數名黑衣蒙面,全付武裝的人正要闖進來。

「妳留在這裏,我上去應付,如果可以的話,找個地方躲好。」我毫不考慮的說,不論她曾經害得我多慘、傷我有多深,我多年來的直覺就是捨命也要保護她。

「書俠……你……」她微微一怔,感動的站起來走向我:「我這樣害你,你都不恨我嗎?」

「現在還說這些幹嘛?敵人都到門口了!」我焦急的說。

她卻動也不動,仰起臉看著我,緩緩將朱唇送到我嘴邊,帶著芳香的絲絲氣息吹拂我臉頰,我怔怔的望著她清麗優雅的容顏,當四唇相接時,一股莫名的悸動讓我緊摟住她,就像圓了一個長久以來心中未竟的夢。和她舌濡交融的美好感覺不是第一次,只是相隔久遠,本來以為早從我生命當中失去的,現在竟然又回到靈魂深處,我感覺依然熟悉,卻又多了一種難言的淒涼。

不知過了多久,她深情不捨的離開我,在我們唇與唇之間拉出一縷銀亮水絲。

「我已經欠你太多,不能再讓你為我犧牲……有件事我以為再沒機會告訴你,沒想到今天還能親口跟你說……」她抿住發抖的唇,淚光又在她眸中綻開:「五年前那晚,你在我家見到的不是我堂妹,而是我……我的第一次給了你……心裏也永遠只有你一個。」

「妳說……什……什……」我正想回話,整個人突然從身體末梢開始麻痺,好像被急速麻醉一般,短短幾秒後不僅全身沒一處肌肉動得了,連舌頭都不聽使喚。

「我上去了,他們要的是我,捉到我後就會走的,你盡早把我忘了吧!」她扶我到床上躺好,說完這些話後在我唇上吻了一下,就決然轉身離去。

我望著她消失在門後的美麗倩影,心中不斷吶喊要她別作傻事,就這樣眼睜睜看心愛的女孩自投虎口,心情的痛苦比被千刀萬剮還甚百倍。

宛如歷經幾世紀的內心煎熬,我以為嫣嫣八成被那些人帶走,沒料到門又被推開,嫣嫣一臉煞白的走進來,後面跟著四名黑衣人,其中一人拿槍抵住她的背。

「妳想保護的就是這個男人吧!」其中一名黑衣人走向我,我認出他的臉赫然是趙俊傑。

趙俊傑見到我宛若仇人,手臂一勾,架著我脖子將我從床上拉起來,用他手裏的藍波刀頂在我下顎。

他看著嫣嫣冷冷問道:「妳這麼在意他?為了他肯出來自投羅網?哼!果然是對同命鴛鴦,只不過妳把我趙俊傑當成什麼?」

語畢,刀鋒輕輕劃過,我雖感覺不到疼痛,但鮮紅血液已經無聲無息流下來。

嫣嫣見狀掩不住焦急和不忍,低聲下氣為我求情:「俊傑……這跟他沒關,他只是一條被我利用過的可憐蟲,我不想再拖他下水,你放過他吧!」

趙俊傑聞言臉色變得更鐵青,冷冷的說:「我可以再給妳一次機會,只要妳親手殺了這個廢物,我可以替妳擺平一切,當作什麼事都沒發生過,妳從此安安分分當我趙俊傑的妻子,否則我也護不了妳。」

嫣嫣看著趙俊傑,突然笑了笑嘆道:「你知道你為什麼永遠比不過書俠嗎?」

趙俊傑愣了一下,滿面怒容喝道:「妳胡說什麼!我比不上這人渣!?」

嫣嫣看向我,神情變得溫柔甜蜜,幽幽的回答趙俊傑:「你是比不上他,他不管自己多危險,第一個想到的還是保護我,而你現在是先考慮自己的處境,才決定我的生死,像你這種無法保護女人的男人,在我心裏永遠是懦夫。」

「妳找死!」趙俊傑勃然大怒,衝向前,揚起手要往嫣嫣的臉打下,但那隻手在半空中就停滯住,嫣嫣無懼的看著他。

這時當中一名黑衣人突然冷笑幾聲,開口道:「趙公子,看起來這位小姐的心思根本沒在你身上,機會我給過你了,現在是不是要交給我來處理?」

趙俊傑握緊拳頭,表情顯得有些掙扎,又看了嫣嫣和我一眼才憤然轉身,從那幾名黑衣人中間擠過,丟下一句:「你們看著辦吧!怎麼處置這對狗男女,隨你們便!」語畢人已消失門外。

趙俊傑走後,其他三名黑衣人紛紛拿下面罩,其中二名是東方臉孔,另一名是身高起碼二米,肌肉發達宛若黑金剛般的黑人。

二名東方人中有一名是日本人,聽另一人稱呼他杉上先生,儼然是這次行動的頭子。趙俊傑離開後,他炯炯的雙目一直在嫣嫣姣好的臉蛋和身材上打轉,我心裏有萬分不祥的預感,害怕已猜到他們接下來的企圖。

果然杉上使了一個眼色,那名黑人把我從床上提起來拽向牆邊,厚硬的皮靴立刻踏住我的頸子。這黑大個雖然體形驚人,但搏鬥不見得比體重,若非我全身失去行動能力,說不定還能對付這些人,怪只怪嫣嫣算計錯誤,以為她跟這些人走就能保我安全,結果反而使我們雙雙陷入險境。

杉上抬起嫣嫣的臉蛋,冷笑道:「妳以為我們大費周章來抓妳,為的是妳偷走的那些過氣資料嗎?哈哈哈……錯!那些東西妳拿去給誰,我們都不怕!不過我們組織對付敵人的手段,就是要趕盡殺絕!而且只要有人跟我們作對,我們就要他活著比死還痛苦,達到殺一儆百的目的!很不幸……章小姐,妳就是今晚的祭品,我會用性命保證讓妳後悔為什麼生來是女人,還是個美麗的女人!」

他說完又轉向我,指著我問嫣嫣:「這是妳心愛的男人嗎?」

嫣嫣閉上眼,點了一下頭。

「妳要他活著,還是死?」他又問。

「請你們放過他,任何事都我都心甘情願意承擔!」嫣嫣平靜的回答。

「嘿嘿,很好!既然如此就自己脫吧!脫到我說停為止,這位黑人先生魯馬可以徒手扭彎鋼筋,妳要是敢在我沒說停之前自己停手,我就讓他扭斷妳心愛男人的胳臂,每違反我命令一次就扭一根,如果二條胳臂都斷了就換腿,最後才是脖子!他會受盡痛苦後才死去,聽懂我的話了嗎?回答我!」

嫣嫣面無血色,卻一點都不膽怯,冷冷的回答:「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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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狂風暴雨過後,我呆坐在床緣,腦海一片空白,雙手抓著頭髮不住發抖。我沒勇氣回頭看那付橫陳在身後的美麗身軀,阮書婷赤裸的每吋肌膚都有我逞慾過的罪證,雪白肉體處處是瘀傷和齒印,我竟然又犯了同樣不可饒恕的滔天大罪!

雖然是她勾引我在先,但後來都是我在動手,於良心於法理,我都逃不過譴責!其實我心裏真正怕的,是潛伏在體內的那隻惡魔,它讓我認清自己果然是無藥可救的強姦慣犯,因為我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獸念,看來寒竹最開始對我的認定才是正確的!

身後的阮書婷在遭我蹂躪完事後,已經昏沉在那少說三十分鐘之久,現在終於有些反應,她發出一聲微弱呻吟,我僵在那裏不知該如何,感覺涼涼的背脊上有根指尖輕輕的劃動。

「對不起……」我能想到要對她說的只有這一句。

「什麼事對不起……」她發燙的臉頰貼在我背上幽幽的問。

「我對妳作的事。」我四肢冰涼的說。

「我覺得很好,你不用跟我對不起。」她伏在我背上,溫柔的撫摸我肩膀。

不知是否我太過敏感,當她手輕觸到某一處肌膚時,電光般的意念突然閃過我空白很久的腦袋,我想起她拉我下浴池時背上短促的扎痛,那感覺像被針扎、又像蟲咬。

我的思緒又更往前追溯到五年前那一晚,我隱隱還記得在那天嚴寒的氣溫下,我喝酒喝得昏昏欲睡時,脖子上也傳來這麼一次刺痛,為何我會有印象,因為當時我為了伸手去拍那以為是蟲咬的地方,還弄翻了一瓶酒!並且喃喃自語的咒罵那隻死蟲,不久後才睡去的。

想起這件事我猛然站起身,快步朝浴室走去。

我在這間豪華大浴室裏仔細查找每吋地方,結果並沒發現可能要找的東西。於是又回到臥房,目光掃視一遍,最後停留在靠牆邊那座桃心木梳妝桌。

我走過去拉出第一個抽屜,阮書婷已經發出不滿的抗議:「喂!你這個人有沒有禮貌?怎麼亂翻人家的東西?」

我不理她,連二個抽屜的東西全被我倒出來,不外乎是粉盒、香水,以及各式各樣的看起來價值不斐的名貴首飾等。我不死心再拉開第三個抽屜,最先映入眼簾的是一本雜誌,雜誌封面是對新人,其中穿著白紗禮服的新娘赫然是阮書婷,怪的是新郎的臉竟然被刀片割得稀爛,旁邊斗大的標題是「豪門婚宴」,還有較小的字體「商界聞人卓文山獨子與電信鉅子阮道遠千金締結連理」,看到這一幕,我的頭突然有點暈眩,原來剛剛我搞了人家的老婆,而且還是赫赫有名的卓家兒媳婦!

我先把雜誌拿出來,準備等一下好好問阮書婷問個清楚,當下重要的是找另一件證物,皇天不負苦心人,果然在抽屜角落被我發現一只眼熟的金屬盒,盒子上浮凸的字母是「GB‧H」,打開盒蓋,裏頭有五、六顆珍珠大小透明的膠粒,我將一顆膠粒放在指腹上拿近眼前看,上面還有根如細芒般的針。

(哼!果然……)

事情到這裏,我已經無法控制自己激動的情緒!我這五年來的牢獄、夕間掉入無邊地獄的轉變,很可能全是遭人陷害的陰謀,雖然還不能確定些什麼,但至少這些巧合看起來並不尋常。

我拿著雜誌和金屬盒,滿臉熱騰騰的殺氣走回到床前。

阮書婷看我這樣顯然開始有點害怕,只見她縮往床的另一邊,囁嚅問道:「你……你想怎樣……」

「這是怎麼回事!」我將手上的東西重重往床上一丟!我想當時的表情一定很恐怖,因為看她臉色都嚇得發白,眼圈也紅了。

對峙大約有三秒,她才發洩滿腹委屈和不滿似的朝我大叫:「怎麼樣啦!我是結了婚!那又怎樣!?全是他們逼我嫁的!我根本不願意……我才二十一歲!連戀愛都沒談過……就要我嫁一個我根本不喜歡的人……我只想報復他……報復他們這樣對我……」

她說到後來已經泣不成聲了。

我慢慢恢復理智,雖然心情還是很激動,不過看她哭得那麼傷心,再聽她以為我對她兇主要是因為雜誌上的事,依這種情況判斷起來,她和我五年前那場遭遇應該沒有關聯才對。

於是我語氣也不再那麼嚴厲,不過依舊冷峻的逼視她,問道:「我不問妳雜誌上的事,那些我管不著!但妳要老實告訴我,這個鐵盒裏有針的膠粒是怎麼回事?剛才妳在我身上作了什麼手腳?」

「我沒……」她還想辯解。

我暴怒吼道:「說!!」

她被我一吼,整個人嚇了一跳,淚珠猛掉,發抖的說:「你別那麼兇……我說就是了嘛!那是一種會讓男人……變野獸的催情藥。」

我閉上眼深呼吸,沒錯!我所想的事愈來愈有可能。離真相大白雖然還言之過早,但那種心情的劇烈起伏蕩迫得我必須調整一下讓自己冷靜。

「為什麼要這麼作!?」再度睜開眼時我嚴峻的看著她,每個字都從緊咬的牙關間擠出來,不怒而威的氣勢讓阮書婷不敢再和我打迷糊仗。

她低著頭說:「我也不知道,我是說我也不知道怎麼會一直有那種想法……從小每個人都把我當公主捧著,但我有時卻會幻想被人粗暴對待的感覺,我知道這樣很不正常,但是我想歸想!也只有試過一次……就是和你…………」

我差點沒暈倒,原來這位家世富可敵國、集千百寵愛於一身的天之驕女,竟然有喜歡被男人虐待的傾向,我真為她有錢的老爸和戴綠帽的富家子老公感到可憐。尤其是她剛結婚沒多久的丈夫,可還是打個噴涕就會讓政商界大地震的紅頂商人卓文山的獨生子,要是知道我這樣搞他美麗的小妻子,恐怕逃到北極,我都會被他們家逮到,然後最少拿去扒皮餵狗。

不過凡事有失必有得,至少讓我發現了膠粒的秘密,這對我的清白是十分重要的線索。

接下來才是我最關心的問題,我問她:「這些膠粒從哪得來?」

阮書婷想都沒想就回答:「從卓漢德那裏偷拿的……哦!卓漢德就是跟我結婚的那個人,不過我不想承認他是我丈夫。」

看來她真的很不喜愛這段政治婚姻。

「他怎麼會有這種東西?」我問道。

「別人給他的。」

「別人給他……難不成……是給你們用的?」我狐疑的看著她說,心想現代年輕人還真敢玩。

「才不呢!誰要跟他……」阮書婷聽我這麼猜測,氣得粉頸上的嫩筋都浮出來,久久稍微平復後才說:「他拿這藥去用在哪個女人身上我不知道,也不在乎!我是有一次無意聽見卓漢德跟他朋友在談事情,那個朋友好像拿什麼東西給他,他們說得很小聲,又笑得很讓人不舒服,我當時在旁邊房間看書,他們以為我聽不見,其實我從小耳力就特別好,即使想不聽都很難。他們在討論用了這種藥作事會很厲害、女人會……哎!反正就是諸如此類的話,聽也知道是那一類的藥,我好奇假裝喝水出來看了一下,事後偷了幾顆出來,還給我好朋友二、三顆,要她跟她男朋友試看看,不過因為不知道怎麼使用,他們也不敢亂用,在我差不多把這件事忘了時,我又遇見那位朋友,她開口便把我罵了一頓,說我給她的藥害她被男友整得死去活來,還弄得全身是傷,我問了才知道有一次她和她男朋友喝酒後,兩人在房裏打打鬧鬧著玩,我朋友突然想到我給她的膠粒,想拿出來研究看看,當時她男友纏著要抱她,結果不小心就被膠粒上的針給刺到,過沒多久就變得和你剛剛一樣……」

她話沒說完,我就急著打斷問道:「妳丈夫那位朋友是誰?妳知不知道他名字?」

「怎麼會不知道!」她一臉不屑的回答:「也是個討厭的小白臉,就是逐鹿集團的小開趙俊傑啊!」

我感到渾沌中已露出曙光!五年前失去理智犯下不可抹滅的錯,十之八九和這種藥脫離不了干係,至於是不是和趙俊傑有關,我雖不敢下斷言,但必定是要從趙家或逐鹿集團查起,因為我想起寒竹那天在山上曾說過「GB‧H」代表逐鹿集團所生產的貨!加上阮書婷說的一切,看來逐鹿集團和趙家真的很不單純,只不過這一切若是趙俊傑主使,難道他為的就只是想從我身邊帶走嫣嫣嗎?這種理由不是不可能,但總讓人覺得太單薄,況且是嫣嫣和我提出分手後才發生那件事,既然她已經離開我,趙俊傑又何必再設下陷阱讓我跳。

阮書婷見我一直呆立原地,好幾分鐘沒作聲,才偷偷爬過來用雙臂攀住我的腰,嬌聲說:「你不生氣啦?說真的……我不是隨便的女生,卓漢德想碰我都還很難,只有對你才這樣。」

我嘆了口氣拿下她的手,道:「這不是隨不隨便的問題,妳根本不應該這樣。」

「算了!反正我就是要這麼不快樂的過一輩子。」她賭氣哀怨的說。

我現在卻已沒心思理她說什麼,腦海裏一直盤算的是如何找到更多線索,畢竟這件事已經隔了五年,要還原真相談何容易,但不論如何,我是一定要查到水落石出,最少給自己良心一個交待。

「趙俊傑常和妳丈夫碰面嗎?」我問道。

「是啊!不只他,趙勝和卓文山也是,他們兩對父子每個月都固定聚會一次,關在一個怪房間裏一談就是好幾個小時,搞不懂是在談什麼大生意。」她不以為然的說。

「妳有沒有辦法可以讓我進去偷聽他們的談話內容?」我想這是唯一能切入的途徑,不然以我一個人,想親近趙家父子了解他們搞什麼鬼,恐怕比登天還難。

她先疑惑的望我一下,眼睛倏地亮起來:「喔,知道了!」而後神秘的靠過來說:「你是探員對吧!難怪你武功那麼厲害!說真的,是不是趙勝和卓文山這兩對父子在作一些犯法的事?」

我本想否認,但臨時轉念,何不乾脆順著她的猜測!

「既然妳猜到我也不隱瞞,我是國際刑警,懷疑逐鹿集團可能違法製造禁藥,所以需要妳協助幫忙調查。」我神情嚴肅的說。

她聽我說要她幫忙,立刻變得神氣起來,眼珠子狡黠的轉了一下:「我幹嘛幫你?除非……」

我看出她是故意刁難我,無非趁機要求我對她作出什麼承諾,這種麻煩我惹不起,於是立刻打斷她的話:「不用除非了!妳不願意幫就算了!把衣服還我,我現在馬上走。」

她聞言知道我難受威脅,有些失望的看著我,半晌才說:「其實我很願意幫忙,如果把卓文山父子抓去關,我也可以跟卓漢德離婚了,是嗎?」

我心裏不禁再次替卓家那對父子可悲。

「只不過這個忙我可能幫不上。」她嘆口氣又說。

阮書婷告訴我,原來趙勝和卓文山每月密商的怪房間,就位在卓文山家的一樓角落,之所以稱它怪,是因為進出那房間不僅要有密碼,還必須比對指紋或瞳孔,照理說有錢人住家門戶有這種設備並不奇怪,但住家裏的房間用到這種保全就太不尋常,我本來猜是金庫之類,偏偏照阮書婷描述,那個房間裏只有很普通的四張沙發和一面茶几,此外空無一物。

我提出疑問道:「如果保全那麼森嚴,想必能進出的應該只有卓文山和趙勝他們父子四人,妳怎麼會知道裏面的狀況?」

「我還沒說完嘛,你耐心點聽。」她嗔了我一眼,又接著說:「我對他們談什麼其實一點都沒興趣,只是婚後有段時間,我常要關在卓家不能亂跑,日子實在悶得發慌,有次我正無聊,突然想看那房間到底長什麼樣。因為我到他們家好幾個禮拜,幾乎每個地方都去過幾百遍,唯獨沒踏進那房間一步,你說這不是很奇怪嗎?於是當晚我就要卓漢德帶我去看,他本來說什麼都不答應,後來我威脅他不帶我去我就離家出走,他怕事情鬧到他父母面前,才答應帶我去。隔天卓文山出門後,他就帶我到那房間,本來他一定以為我看那房間根本沒什麼特殊,就會覺得無聊離去,怎知我這個人就是他愈心虛緊張,我就愈覺得可疑,於是我走到其中一張沙發坐下去,當卓漢德看到我坐上沙發時,那張臉簡直比死人還難看幾百倍,衝過來就要把我拉走,我當然不肯啦!手很自然就抓著沙發扶手抵抗,無意間不知按到什麼東西。」說到這裡,她故意賣關子停下來問我:「你猜發生什麼事?」

「我哪知道啊!妳快說吧!」我聽的正專心,忍不住叫道。

「你過來。」她突然難得嚴肅的看著我說。

我不自覺聽她的話坐到床上,她卻如小貓似的迅速爬到我身上。我立刻要站起來,她兩根玉臂更摟緊我脖子不放,在耳邊輕聲哀求:「只要這樣就好,讓我這樣跟你說話。」

我嘆口氣道:「妳何苦呢,這只會為妳自己找來麻煩。」

「我才不管什麼麻煩,反正我過得一點意義也沒有,就算明天會死也沒什麼關係,你讓我抱一下就好,求求你嘛!」

她臉貼在我胸前一直撒嬌,我心裏不禁感嘆,這種富家千金女在眾人眼裏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沒想到竟然還過得那麼空虛痛苦,其他庸庸碌碌的人又該如何?

我讓她靠在我身上,不過不准她亂磨蹭,因為她一絲不掛的光滑胴體會讓我無法專心。

「我按到那個按鈕後,突然整個人往下降,過了幾秒才停下來,四面都是黑的,我有點害怕正要叫卓漢德來救我,眼前突出亮起幾排小燈,我考慮要不要伸手去摸看看時,座位又往上升回地面,我想是卓漢德把我弄上去的。」

「妳有問他那些小燈是什麼嗎?」我問道。

「當然有問啊!他當時臉色都嚇成灰的,要我無論如何不能對任何人提起我看到的事,更不能向卓文山說我曾經進來過。至於那些小燈到底是什麼,他當然不可能再告訴我。」阮文婷邊說,手又裝作不經意的在我胸前挑觸,還迂迴往下面去。

我抓住她的手道:「妳自己覺得那些燈像作什麼用的?」

她用力抽回手,瞪我一眼不滿的回答:「我哪知道?我才懶得猜!不過我倒是因此和卓漢德交換條件,要我不說可以,但他不能限制我的自由,所以現在我才能到處去玩。」

聽她說完,好像也沒多大收穫,只知道趙卓兩家彷彿有些秘密,但沒辦法進去那個房間也無從得知,何況這件事離我要查的目標還有段差距。

我沉思了一陣,釐清當務之急是先處理昨晚的事,首先要打聽外面是不是有什麼風聲,機場的警察看到我和冒牌小鬍子一起離開,如果姓刁的想駕禍給我,兩名安全局人員被殺死的嫌疑肯定落在我身上。

想來想去唯一我信得過能幫我打聽的,就只有石紀平。我放下阮書婷站起來,走去拿起她房裏的電話撥給石紀平,沒多久話筒裏傳來石紀平的聲音。

「喂,我是石紀平。」

「紀平嗎,我是黎書俠。」

「書俠!」他聽到我的聲音立刻叫出來!不過立刻又壓回比正常還低的音量,緊張的說:「你這陣子作什麼去了!?發生大事,你都不知道嗎?」

我不知怎麼跟他解釋這段日子一些光怪陸離的遭遇,只好先說:「紀平,這些事說來話長,我有時間再告訴你,你先說發生什麼大事?」

「看來你真的都不知道,你的老師章若達,在你離開飯店後的第三天就被發現浮屍在東部海邊……」

「章教授死了!怎麼會這樣?發生意外嗎?」我心中一陣難過,忍不住脫口問道。

「應該是他殺,身上很多傷,好像死前受到很殘酷的凌虐,但更離奇的是隔天趙家也報警說章嫣嫣不知去向。安全局和警方來找過你好幾次,還好後來查到你離開飯店的第二天就去了香港,嫌疑不大,不過他們還是想和你談談。」

「原來如此,嫣嫣是真的失蹤了。」我喃喃自語道。

「什麼原來如此?莫非警察找過你了?」石紀平問道。

「嗯,但這件事很不單純,昨晚有人假冒安全局的人到機場接我,真正的安全局幹員已經被他們殺害放在後車箱,我打昏那些人後逃掉,不過只怕他們會嫁禍給我……」

我話還沒說完,石紀平就打斷我:「天啊!你不是開玩笑吧!死的如果是安全局幹員,那麻煩可大了!」

「唉~是啊,現在我能信得過的也只有你了,所以有件事要請你幫忙。」我嘆道。

「你說吧!」他在電話中答應道。

「最近幫我注意一下新聞,看這個案件是不是已經曝光,如果可能的話,也幫我暗中打聽一下安全局或警方那邊的消息,因為我還有更重要的事必須去辦,現在出面向警方說明,恐怕對我很不利。」我說。

「好吧!我會盡力幫你打聽,不過你千萬要小心,現在在這裏不方便說太久,有事再打手機給我。」石紀平說。

和石紀平通完電話後,我想到章教授慘死、嫣嫣失蹤、自己又惹上新的麻煩,心情頓時如雪上加霜。從我進大學認識章教授以來,他就一直待我如親生兒子,後來雖因那件事好幾年沒再聯絡,他也未曾再來看過我,但他的過世仍讓我十分難過。

我突然想起章教授屍體被發現在東部海邊這件事有點不尋常,記得多年前我還唸大學時,有一天晚上十點多在實驗室等一個實驗結果,章教授突然跑來找我幫忙,要我載他到東部某個靠海邊的小鎮,說有件很重要的東西急著要交給他朋友,我看他神色慌張,想必是很緊急的事,就連夜開車送他過去,到達時才知道,那是一棟看起來幾近廢棄的海邊別墅,方圓六、七公里都沒別的房子,奇怪的是裏面連燈都沒開,他卻要我在車上等他,我等了近半個小時他才返回,回來時臉色明顯輕鬆許多,我想他應該已經把東西交到那位朋友手上,後來在車上他告訴我那位朋友是有名的科學家,因為不喜歡被打擾才獨自住在海邊別墅,並叮囑我別告訴任何人這件事,我答應後就沒再多問,現在也幾乎都忘了,要不是石紀平說章教授陳屍在東部海邊,恐怕我一輩子不會想起。

我決定到當年送章教授去的別墅一探究竟,於是回頭問阮書婷車可不可以借我幾天。

她一聽整個人高興的從床上跳起來!

「可以啊!送給你都可以,不過人也要一起借才成。」

我苦笑說道:「妳不能跟,我有重要的任務,帶著妳太危險了。」

「沒關係,我喜歡冒險!你武功那麼好,在你身邊我覺得比任何地方都安全,求求你帶我去嘛!好嘛!」她可憐兮兮搖著我的手,只差一點沒跪在地上求我。

我沉下臉冷冷回道:「妳如果要跟著我,我也不用妳的車了!從今以後,大家就別再見面。」

她聞言先是失望和氣憤,後來又有點喜悅的問我:「你的意思是我不跟你,以後還能常見面囉?」

我嚴肅的點了一下頭,對付她只好撒點小謊。

「那好吧!一言為定!你可千萬不能騙人。」

「當然,現在可以把衣服還我,帶我去開車了嗎?」我問道。

「啊!你現在就要走嗎?」她貼過來抱著我不捨的說。

我輕輕推開她哄道:「這件事很重要,必須快點處理。」

「好吧!你要快去快回喔!我等你。」她含情脈脈望著我,我覺得自己臉上彷彿浮現「姦夫」這二個刺耳的字。

拿回衣褲,還好寒竹送我的項鍊也沒弄丟,著裝後阮書婷按開一扇門,外頭是一道電扶梯,原來這座別墅是她老爸送她的,卓漢德沒經她的允許也不能進來,她的臥房下有獨立車庫,車子駛入後人搭電扶梯就能直上寢室,不需再經過客廳穿堂。

車庫裏有三輛車,分別是法拉利、BMW和Rover越野車,我選了比較不起眼的越野車,擺脫依依不捨纏著我的阮書婷,循著腦海裏模糊的印象,直往東部海岸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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