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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回

我轉身看看站在我們身後的秉滄學長,又轉頭看看培傑學長跟芳雅學姐。

「為什麼我的綽號這麼土?什麼『摔車幫幫主』?多難聽!」秉滄學長講著這話的時候,臉上還是塞滿笑。

我很懷疑他生起氣來會是什麼樣子,還是,他根本就是個沒有脾氣的人?

「我覺得很名符其實啊。」芳雅學姐溫柔的聲音像天籟。

「哪裡會?」秉滄學長打死不承認。

「你看看,我們隊裡還有誰像你這麼會摔車?聽說高一時,你聯誼時耍帥騎機車去,人家馬路好端端的平躺在你面前,沒突起也沒窟窿,你偏偏可以摔得差點撞斷鼻樑;高一下學期更誇張,好不容易約到那時那個你喜歡得要命的張詩淳,其他學長姐們好心勸你坐公車到她家去帶她出來坐公車,小兩口就坐公車或走路來培養感情,你偏不要,硬是要頂著寒風到她家去接她,結果出師未捷身先死,那次差點撞斷國家公物,要不是被你撞的那根電線桿夠堅固,恐怕你還要花錢來賠咱們市政府呢!」芳雅學姐揚著眉繼續說:「高二時,你果然安份點了,沒有再肇事,讓教練鬆了一口氣,想說你終於可以乖乖的練球了,誰知道,才剛放個暑假你居然就這樣硬生生的把你的手腕摔斷了,弄得不得不開刀……你說,有哪個人的摔車率像你這麼高的?而且每次都是你自己去撞人家……」

我突然很慶幸昨天晚上我可以安全回到我溫暖可愛的家,聽見學姐這樣子說,我終於明白為什麼培傑學長會花一整個晚上的時間來擔心我了,原來是因為載我回家的人是秉滄學長的緣故啊!

不過培傑學長跟教練也真狠心,明知道秉滄學長的騎車技術,還是把我的生命安全托付給他,簡直就是在跟我的人身安全開玩笑嘛!

「妳以為我很愛摔車嗎?我也是千百個不願意啊!但有什麼辦法呢?我就是這麼倒楣,摔車神愛纏住我,甩都甩不掉!」秉滄學長糾著眉說話的神情很可愛。像那種不識愁滋味卻硬要強說愁的小男生一樣。

「我看你倒是蠻自得其樂的,屢摔屢起!」一直安靜在一旁的培傑學長忍不住接口下去。

我抿著嘴,笑了起來。



心情朗朗的,像今天無雲的朗朗晴空一樣。

下午放學後,我背著書包來到排球場邊。

教練還是沒有應允讓我下場去練絿,於是我只能坐在大榕樹下,安靜地翻著手上怎麼看也看不懂的個體經濟學。

這些『供需曲線』、『邊際效應』、『邊際報酬遞減』……一大堆專業名詞跟圖形,把我搞得昏頭轉向的,一看就讓人覺得頭痛!

「梁曉昭,妳在幹嘛?」培傑學長的聲音又出奇不意地從我左手邊的方向傳來。

我抬起眼,揚了揚手上這本重得可以砸昏人的經濟學,皺著眉說:「我在研究這些死掉了卻要留下一大堆理論來困擾我們的外國人寫的東西啊!」

培傑學長蹲了下來,瞄了我手上的書一眼:「個經啊?」

「嗯。」我點點頭。

覺得自己的前途有點坎坷起來,現在光是基本的個體經濟學就讓我整個人快陷入抓狂的狀態,要是以後再讀個總體經濟學,我很難保證我不會瘋掉!

「來,我教妳好了。」培傑學長伸手拿走我握在手上的原子筆,「妳拿張白紙給我,好嗎?」

於是我手忙腳亂地從我書包裡拿出一本筆記本,撕下一張空白的紙給培傑學長。

「嗯,我們這樣假設好了,」培傑學長修長的手指頭握著筆的樣子很好看,「如果以感情來畫一個供需圖,那麼假設妳對我的感情是種供給,而我對妳的感情是種需求,當妳的供給是很固定的,而我的需求卻只是一點點,那麼我們的供需平衡點可能就會在這裡。」

培傑學長的假設很奇怪,卻讓我有種想一直聽下去的慾望。

他在供需圖的下方一點的位置畫上一個小點,接著說:「那麼當我們的感情位於這個位置時,我們之間的感情很可能只是處在『普通朋友』的位置;再來,如果妳的感情供給與我的感情需求差不多,那我們的供需平衡點會在這裡,」培傑學長在供需圖的中間的位置畫上一個小點:「這個位置的感情位置大概就是所謂的『男女朋友』啦,因為供需平衡,所以兩個人會很快樂;最後是這裡,如果我的情感需求已經超過妳所能供給的程度,那我們的平衡點會在這裡,這個位置的感情是『怨偶情感』。」

培傑學長的筆停在他最後畫的那個點上面,抬起眉毛微笑地對我說著:「所以基本上,在經濟學的觀念裡,第一種情形跟第三種情形,都是屬於供需不平衡的,容易造成價格的波動程度,如果以情感觀點來說,第一種情形,因為我的情感需求少,妳的感情供給方式相對的就偏多,供過於求,對妳來說會變成一種感情的浪費;以第三種情形來看,因為我的感情需求多,妳的感情供給方式就會顯得不足,供不應求,這樣對我來說,會產生悲傷無奈的感覺;所以只有第二種情形,才是最標準的供需平衡。」培傑學長突然伸手摸了摸我的頭,笑得燦燦的:「這麼說,妳有沒有一點點的了解了?」

我看著培傑學長,呆呆的點頭。

如果把感情看成是供需曲線,那麼這樣子的經濟學,好像好懂多了。

只是在我的感覺裡,經濟學跟感情一樣,都是複雜難懂的東西,絕非三言兩語就能弄得清楚的,否則不會有人終其一生都在追逐感情的平衡點,卻始終都是傷痕累累的,弄得體無完膚!

「再來,我跟妳說一下邊際報酬遞減法則……」培傑學長轉轉手上的原子筆,又開始繼續幫我解惑。

這樣的下午讓人感覺很舒服,暖暖的陽光,輕輕地灑落下來,晾乾了每個人心裡晦暗的那片潮濕地,讓心情變得輕鬆飛揚起來。

在這樣的下午裡,我坐在有冬日暖風吹拂的大榕樹下,聽著培傑學長好聽的聲音,和自己規律平靜的心跳聲。

我知道,這就是幸福的感覺,簡單而平凡的幸福。


-- 如果我們的感情供給跟需求都太多,那還會不會平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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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回

培傑學長被叫回球場練球之後,我又繼續抱著我的個體經濟學苦讀,心裡一直想著培傑學長教我的『愛情經濟學』,雖然奇怪,卻覺得有趣。

我沒有談過戀愛,雖然在國中時期,也曾收過一些情書,但那時段的我,根本就對感情的事還沒開竅,每次只要那些長滿青春痘的毛頭小子站在我面前,靦腆地笑著把手上折得方方正正的信交給我時,我就會覺得有種想逃開的衝動。

「妳為什麼總是不肯正眼看看那些站在妳面前的男孩子?」我記得國中時的死黨曾這樣問過我。

「我沒興趣,而且現在這個階段,對我來說是人生中很重要的一個階段,我沒有辦法分心去看身邊的事物,包括男生,還有愛情。」我那時是這麼回答她的。

「可是當幸福就在妳身邊盤旋時,妳不伸出手緊緊抓住它,一旦它飛離了,就再也不會回來了。」死黨這樣勸著我。

我只是微笑,沒有答腔,也不抗辯。

不在乎的事,沒有爭取的必要,因為不在乎,所以可以豁達,一旦在乎了,便輸了。

我不在乎那些男生,也不在乎他們給的愛情,所以心不會痛、不會動蕩、不會害怕自己的冷漠所可能帶給他們的傷害。

後來我高中聯考還是考壞了,沒有愛情的紛擾,但友情方面的叛變卻讓我的國三生活變得很不愉快。

那個從國一就開始一路陪我走過青澀年少時期,在上課和我一起傳紙條說事、放學後會一起騎腳踏車回家的知心死黨因為一個男人,跟我鬧翻了,只因為她喜歡了二年的一個男生寫了封情書給我,她於是當著班上所有人的面大聲地質問我為什麼全校的男生那麼多,我卻偏要去勾引她喜歡的男生!

勾引?這名詞聽起來多沈重!

那時我還是沒說話,只是眼淚卻再也止不住了。

愛情沒傷我的心,友情卻把我弄得遍體鱗傷。

從此之後,她再也不理我了,僅管我連正眼都不瞧她喜歡的男生一眼,僅管我連拆都沒拆她喜歡的男生寫來給我的信,僅管我寫了幾百張解釋的紙條給她,她還是決定把我趨逐出她的生活裡,不讓我再踏進她的世界一步。

於是整個國三的日子,對我來說,就像身在刀山油鍋裡一樣,是充滿煎熬的。

然後我跌破大家眼鏡的把高中聯考的分數考得很低,而高職的分數卻又考得高得完全不成比例,於是我在國中同學及師長的驚愕之中,開始我的高職生生活。

沒進去大家希望我可以去就讀的明星高中,我並不覺得遺憾。在職校裡,我學到什麼才是真實『五育均衡』,而不再只是口號,當我看見昔日曾經和我並肩作戰的戰友們背著厚重的書包,奔波在學校與補習班之間,我就會在心裡暗暗慶幸當初自己所選擇的路。

至少在這裡,我學到什麼是快樂、單純與信任。

只是這裡的經濟學與會計學常讓我痛苦得想大叫。

眼睛看著討人厭的經濟學,腦裡想著過去的種種時光,卻仍能感覺有個人走近我身邊,在距離我二十公分左右的地方坐下來。

我沒有把頭抬起來看,直覺是培傑學長坐在我身邊。

因為在這裡,除了培傑學長之外,並沒有哪個學長敢像他一樣的混水摸魚,只有培傑學長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

「培傑學長,你怎麼又偷溜過來啦?等一下被教練看到,一定又要臭罵你一頓啦,快回去練球啊,排球聯誼賽就快開始了,你還這樣偷懶!」我手上的原子筆很認真的在紙上畫著供需曲線。

『排球聯誼賽』是幾個學校一起舉辦的排球比賽,美其名是『聯誼賽』,其實是各校教練在相互較量彼此所帶出來的學生的實力。

培傑學長不吭一聲的還是坐在我身邊。

「其實學長剛才說的愛情經濟學我還是搞不大清楚,不過我想我再多看幾遍,應該會比較了解一點……」說著說著,我抬起頭想對培傑學長說聲謝謝時,卻被我眼前的這個人嚇到,「秉滄學長!」

秉滄學長竟然跑到排球場來了。

看著秉滄學長揚著笑意的臉,我似乎被他牽動般的,也不由自主的笑開臉來。

「我想說好久沒來球場看看大家了,明天剛好也沒有什麼小考,就過來走走看看囉!」秉滄學長身上有種淡淡的味道,像鬍後水的清涼味道:「妳在看什麼?經濟啊!這個培傑最行了,他那個人最愛看書,什麼書一到他手上,就好像變得很有吸引力一樣,會讓他一頭栽進去。」

「培傑學長剛才有稍微跟我講解一下了,雖然我還是覺得模模糊糊的,不過有些觀念倒是有點通了。」我瞇著眼一笑,下意識地將眼光移到球場去搜尋了一下培傑學長的身影,看見他正專心的打著排球,那種專注的表情讓我第一次覺得原來培傑學長認真起來的臉龐是很有魅力的。

「夏培傑很疼妳喔!」秉滄學長突然沒頭沒腦的冒出這句話。

「學長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我駭住了,心裡被這句出奇不意的話弄得突然『咚』地震了好大一下。

我真的不清楚秉滄學長說這句話的意思。

「沒什麼特別的意思啦,我只是覺得夏培傑以前從來不會這麼關心一個女生,那麼多女孩子喜歡他,但他全都不當一回事,那些喜歡他的女孩子裡,當然也是有很多長得很漂亮的,不過他就是完全不動心。」秉滄學長看我的眼神變得很溫柔,「學校裡的女生,他就只對柯芳雅跟妳好。」

是嗎?

可是我可以明顯的感覺到培傑學長對我的好,只是一種對學妹的疼惜情感,並沒有滲雜太多複雜的因素。

是的,事情一定就是這麼單純,只是秉滄學長自己想太多了而已,我相信。

那天下午我還是坐上秉滄學長的小墨125,讓他送我回家了。

心裡有種好奇怪的感覺,不斷地在體內流竄著。

坐在秉滄學長的機車後座,我耳裡聽著秉滄學長不斷說著話的聲音,讓那些聲音一個字一個字地傳進我的耳膜內,一個字一個字溫柔地敲在我心裡的那塊版圖上。

體內似乎有什麼東西開始蠢蠢欲動,正奮力地想從我體內像要掙脫出來似的,於是我開始有些惶惶然,那種酸疼中帶著些微甜蜜的感覺,讓我覺得很困惑,我感覺自己彷彿就要開始蛻變了。


-- 我相信太複雜的感情,會一點一點地吞噬掉所有快樂的因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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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回

從那天之後我突然變得跟秉滄學長要好了起來,每天和他一起搭乘小墨125上下課每天晚上一定要和他通過電話才肯去睡,假日的時間被分割成二部分髧髣魁鬿,肇膉膌膏一部分的時間去學校練習排球,一部分的時間和秉滄學長騎著小墨125沒有目的地亂逛。

我覺得我的生命似乎豐富起來了秉滄學長在我空白了十幾年的心裡版圖塗上一層又一層的色彩,紅的、綠的、黃的……五顏六色的就像萬花筒一樣,色彩繽紛又美麗。

慢慢的,我發現秉滄學長溫柔的那一面,跟他相處的時間越久,聊的事情越多,對他的了解也漸漸地多了起來。

「江秉滄」這三個字,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不再只是個毫無意義的名詞,它代表著一個可以讓我覺得安心的代名詞。

我漸漸習慣有他陪伴在側的日子,常常只要遇到一些芝麻綠豆的小事,好笑的、有趣的、讓人難過的,我都會迫不及待地想告訴他。

秉滄學長是很善解人意的,常常我還沒來得及說出口的話,他只要看我一眼就會知道我想要說什麼,只要我眼睛一轉,他就會知道我又想要做什麼。

「為什麼你總能透視我?你這樣會讓我覺得自己就像透明人一樣,在你面前會變得沒有任何祕密。」有次我開玩笑似地跟他抗議著。

「我並沒有透視妳啊,我只是了解妳。」他笑起來的唇形很迷人。

「那有什麼不同?」我支著頭,一陣風吹過來,我的長髮在風中飛揚著。

「不一樣啊,『透視』這名詞聽起來很靈異,但『了解』聽起來就覺得順耳多了。」秉滄學長耍冷,我被他一逗,原本緊抿著的唇,彎起了一個弧度。

「你很笨蛋耶,連說個笑話都這麼冷!」我假裝冷的直摩拳擦掌。

「我並不是那麼擅長去了解一個人,除非是我很喜歡的人。」下一秒鐘,秉滄學長的表情馬上變得很認真,我看著他的眼睛,突然覺得臉紅心跳。

他的眼睛裡乘載著很熱烈的感情,我慌忙地移開眼睛,彷彿再看下去,我就會被他眼裡的熱情給融掉,像在大太陽底下的冰塊一樣地化成一攤水。

我們之間的氣氛突然變得很尷尬,後來這樣奇怪的感覺在秉滄學長載我回家的途中,由一個他講的笑話給化解了,只是在我的心裡卻漾起了不一樣的感覺,但我卻又沒有辦法確切地說明這是怎麼樣的一種感覺。

漸漸地,我開始依賴起秉滄學長了,這樣的感情是很特別的,常常在看不見他的時候,我會莫名其妙的想起他,有時候會有種想打電話給他的衝動。

有時候我會覺得很惶恐,從前我也會在無聊的時候,想起培傑學長,但想起培傑學長時,芳雅學姐的樣子就會跟著衝進我腦子裡,於是這樣的想念會變得很無奈,找不到一個可以抒發的管道,只好拚命壓仰,有時會伴著鹹鹹的淚水,一口一口地流進我的嘴裡,再吃進肚子裡。

但是秉滄學長好像不一樣,他身邊並沒有跟他要好的學姐,也沒有傳聞說他跟哪個學姐走得特別近,所以想起他的時候,我並沒有任何顧忌,覺得一切都很安心,於是日夜想著,情感的包袱卻越來越沈重。

「如果妳們發現有一個男生,他的各方面條件都很好,對妳也很好,還能在妳什麼都不說的情況下,了解妳的每一個想法,而且在他身邊好像也沒有其他跟他要好的女生,那妳們會怎樣?」有天我和慧俞她們三個人坐在教室旁的階梯上發呆時,我開口問她們。

「去追他啊!這種好貨色不去追,難道要等別人追去了,才哭著說後悔嗎?」慧俞想都沒想的接口就說。

「可是人家又沒有說喜歡妳,妳就這樣急巴巴地去跟人家表白,人家說不定會被妳嚇跑!」我皺著眉。

「機會不等人的,人家不來表白,難道妳就不會自己去表白啊?誰規定只有男生可以追女生?」慧俞一臉不以為然的表情。

「欸!妳有喜歡的人啦?」宛臻推推我,笑得賊兮兮的。

「哪有?」我紅著臉叫了起來,欲蓋彌彰地要掩飾自己的心虛。

「喂,妳們看!」至萱這時突然叫著,一隻手直指著學校裡素有『綠色小徑』的走道上。

我們順著她的手看過去,看見了培傑學長跟芳雅學姐,他們二個人肩並著肩走著,二個人有說有笑的,彷彿已入無人之境,全世界只剩下他們二個人而已。

「他們二個人真的看起來真的很速配耶。」宛臻的聲音裡透著羨慕的語調:「之前大家傳說他們二個人是情侶,我本來還半信半疑,現在這樣一看,覺得恐怕也有八分是真的了。」

我的心裡有種好奇怪的感覺,好像被拉進空氣稀薄的高空中一樣,胸口突然覺得一陣悶。

「他們二個人感情明明那麼好,看起來又很像在交往,為什麼偏偏就是不肯正式地跟大家承認他們二個人的關係?」至萱斜著頭看他們:「我真的覺得他們二個人一定是情侶,曉昭,妳覺得呢?」

「我……我不知道。」我悶悶地說。



後來我的心情變得很不好,這樣的情緒一直維持到下午的放學時間,因為心情不好,所以我沒有去排球場打球。

「妳怎麼啦?一臉臭成這樣?」我一出現在秉滄學長面前,他馬上好奇的問。

「沒事。」我嘟著嘴,不想說話。

「喔,原來梁曉昭是遇到感情問題囉!」秉滄學長咧著嘴笑,我驚訝地抬起頭,睜圓了眼看他。

「你……你亂說!」

「我沒有亂說啊!是妳臉上自己寫著妳有感情問題的。」

「才怪!」我整張臉像要燒起來一樣。

「好!那我不要亂說,就讓妳自己跟我自首是什麼事讓妳這樣不開心,怎麼樣?」秉滄學長擠眉弄眼的逗我笑。

終於我還是笑出來了,這一笑,那股漫在心裡的窒悶感,似乎散掉了絕大部份。

「我只是覺得感情的事情很奇怪,好像總是沒有辦法安排好,自己欣賞的對象,身邊總有個更合適的人陪著,所以自己沒有辦法滲透成功,於是挫折感就這樣來了。」後來在回家的途中,我才將自己心裡的想法說出來。

「既然如此,那麼為什麼又要去執著一段不屬於自己的感情呢?拚了命起來追,難道就會得到幸福嗎?其實只要用心去看,會發現也許自己的幸福就在自己身邊,而不是在那個讓妳魂牽夢縈的人身上。」良久,秉滄學長才回答我。

他的話猶如一盆冷水,瞬間澆醒我。

是哪!為什麼我要去在乎一個根本就不在乎我的人,而忽略了那個一直陪在我身邊的人呢?

那天夜裡我想了很多,也慢慢地釋懷了一些事,我告訴自己,與其去等待一個不能成圓的緣,倒不如去畫一道也許能成圓的弧。

 
-- 我們之間,如果注定不能成個圓,那麼至少,可不可以是個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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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回

漸漸地摳我的注意力慢慢地移到了秉滄學長身上,我發現每天的上下課時間是我一天裡最快樂的時候和秉滄學長騎著機車,沒有任何忌諱地亂說一通靽靾靻鞂,賓賕賒赫什麼話題都聊,是很舒服的一件事不用小心翼翼,不用擔心會不小心說出什麼不能說出口的祕密。

我並不是不喜歡培傑學長了只是我後來發現我對他的感情,似乎正一點一滴地在改變,改變回原來的那種學長學妹的原始感情。

不知道為什麼,我覺得這樣的感情很好,也許直覺裡覺得,培傑學長是我一生裡怎麼追也追趕不上的夢想吧,即然無法成真,只好讓它昇華,昇華成一種永遠都不會滅絕的感情。

和秉滄學長在一起是很快樂的,這樣的快樂,讓我的生命變得盈滿起來,而不再只是一片荒蕪的沙漠。

「曉昭,妳談戀愛了嗎?」有次上音樂課時,慧俞把嘴黏在我的耳朵上,小小聲的問道。

「沒有啊!」我用充滿無辜的表情看著她。

「可是我們都覺得妳好像談戀愛了,假日打電話去妳家,妳爸媽老是說妳不在。」慧俞一面小心翼翼地避開音樂老師的注意,一面克制不住好奇心的問我。

「可能是來學校打排球了吧!」我只是簡略地說,並沒有把最近跟秉滄學長交往甚密的事說出來。

「但有次我有來學校找妳啊,可是你們排球隊並沒有在練球。」慧俞不死心地又說,「而且妳最近的氣色好得像蘋果一樣,臉頰都有那種淡淡的粉紅色,看起來就像戀愛的顏色……」

我下意識地用手捧著自己的臉:「哪有啊!」

「還是妳最近在犯桃花?」慧俞問著問著,居然莫名其妙地興奮起來:「妳偷偷的告訴我,是不是妳最近在走桃花運了?」

她把耳朵湊近我嘴邊。

「真的沒有啦!」我搖搖頭,秉滄學長的身影清晰地出現在我腦海裡。

我搞不清楚現在的我跟秉滄學長是什麼情況!我似乎是喜歡他的,見不著面會想念,看見了會心跳加速,心裡會覺得很快樂,夜裡沒有聽見他打來的電話會開始變得魂不守舍,每夜要入睡之前,會像個傻瓜似地跪在床上,祈求上天讓今夜的夢裡出現秉滄學長的身影。

我不知道喜歡一個人是怎麼樣的心情,但這種一看見他就忍不住想對他好的心情,應該就是喜歡吧!

宛臻曾說過,當你愛上一個人時,會變得很不像自己,會像個傻瓜一樣的又哭又笑,以前覺得蠢死了的噁心話,只要從你喜歡的那個人嘴裡說出來,就會被感動得想緊緊抱住他。

我還沒有到宛臻說的那種『傻瓜一樣的又哭又笑』的地步,也沒聽過秉滄學長說過什麼蠢死了的噁心話,所以沒有任何被感動的感覺。

所以我還是我自己,雖然已經變得有點不一樣了,但我知道我並沒有失去自己。

我還是我,還沒有變成被愛情制約住的那個傻瓜。




下午練完排球後,我滿臉汗水的跑到距離排球場最近的水龍頭旁洗臉,洗完臉後,看見培傑學長站在我身邊,陽光從他身後照來,照在我的臉上,卻在他臉上蔭出一道陰影,我看不清楚他臉上的表情。

「梁曉昭,我們一起坐公車回家吧!」培傑學長突然這樣子說。

他的話駭住我了,我瞪大了眼盯著他看,腦筋一片空白,心臟也開始跳得亂七八糟的。

「妳不要用那種被嚇呆了的表情看我啊!我說的又不是外星話,應該不用再跟妳解釋那句話的意思吧?」培傑學長打開我剛剛關緊的水龍頭,捧了一把水往自己臉上潑。

然後他抬起濕漉漉的臉看著我,有一綹被他潑濕的髮黏在他額上,讓他本來看起來很陽光的臉變得有點憂鬱起來。

「我……」我怔怔地看著培傑學長。

「怎麼了?」培傑學長一笑,臉上的憂鬱氣息又被一掃而空。

「呃……學長不是要陪芳雅學姐坐車嗎?」我知道培傑學長每天都會跟芳雅學姐一起坐公車回家,怎麼今天他卻跑來約我一起坐公車?

培傑學長安靜了半晌後才說:「柯芳雅並不歸我管!」

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錯,在培傑學長說這句話的同時,我似乎看見他微微生氣的神情。



那天,在培傑學長的極力說服之下,我同意跟他一起坐公車回家。

只是,我心裡、腦裡想著的,卻全是秉滄學長。

要走路到公車站坐車的途中,經過那條我每天都會和秉滄學長相約見面的巷子時,我轉過頭往巷子裡看去,看見秉滄學長手裡抱著安全帽,坐在機車上左顧右盼,當他看到我和培傑學長走在一起時,那抹掛在他唇角微微上揚著的弧線瞬間扯直了。

我看見他臉上的驚愕與失望。

我很想試著對他微微笑,可是我笑不出來。

他那臉塞滿失望的表情,狠狠地牽動了我體內某根纖細的神經,讓我突然覺得捨不得起來,我捨不得看見他臉上的失望表情。

我很想對走在我身邊的培傑學長說再見,然後用力的奔向秉滄學長身旁去,我真的很想這麼做,可是我終究什麼也沒有做,只能這樣專注地看著秉滄學長的臉。

那一刻,有種一直以來始終讓我覺得很疑惑的感覺,瞬間確定了。

我知道,我即將變得不再是我自己了。


-- 一旦我開始變得對你在乎,我就已經準備要輸在這段愛情裡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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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回

在公車上培傑學長坐在我身邊,不再像平時那樣的笑語如珠也沒有跟我說話。

我呆呆地望著窗外,看著一直向後退去的行道樹。

「為什麼大家都會覺得我跟柯芳雅是一對?」一直安靜地坐在我身旁的培傑學長忽然出聲我把眼光從窗外移回來,卻看見他憂鬱的神情。

那個始終都會在我身邊微笑的培傑學長突然變得不再笑了。

我沈默地看著他榭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這樣的認定讓我真的很煩惱,」培傑學長一揚眉誌笑了:「就好像大家都把我定位在我跟芳雅是男女朋友一樣,讓我喪失了很多追別的女孩子的機會。」

微笑著的學長,才是我所認識的培傑學長。

他一笑,我便開始懷疑剛剛出現在他臉上的憂鬱神情,會不會只是我的錯覺!

「因為學長跟芳雅學姐真的很登對。」我輕輕地說著。

「我跟她只是好朋友而已。」培傑學長很認真的聲明著。

「我知道!」我點點頭,雖然心裡還是會懷疑培傑學長跟芳雅學姐的感情到底單不單純,但我只能點頭,假裝認同學長的言論。

但是很奇怪的是,在他急急向我否認他與芳雅學姐的感情的那一刻,我心裡卻異常的平靜,平靜得就像一灘死水一樣,沒有任何的波動,卻滿腦子都是秉滄學長。

培傑學長笑笑,伸手摸摸我的頭,然後問我在課業上還有沒有什麼問題,也關心我又被教練准許下場練習排球後的腳,還能不能負荷那樣的跑動跟跳躍。

在公車上,我們只是輕描淡寫地聊著天,就像平常那樣。

快到我該下車的站時,培傑學長說要下車送我走路回家,被我婉拒了。

「不用了,學長,我回家的路上商家很多,沒有什麼危險的,我可以自己走路回家就好。」我說。

在我的堅持之下,培傑學長才答應讓我自己回家。

於是我沿著平常慣走的路線走路回家,天色已經暗了,冬天的天色永遠暗得特別早。

當我轉進通往我家方向的那條巷子時,卻在巷子口看見秉滄學長!

看見他時,我呆住了,忘了怎麼走路、怎麼眨眼、怎麼說話,就這樣呆呆地看著他。

秉滄學長從他的小墨125座墊上站起來,一句話也沒說的就走到我面前來,好認真、好認真的看著我。

那種認真專注的凝視,像是要把我的樣子望進他的心裡去,深深地嵌在他心版上拓成一個印記;也彷彿是要把我的身影塞進記憶裡,存檔保存。

時間靜止了,身邊的一切紛擾吵雜再也侵不進我們的世界裡,現在,全世界只剩下我們二個人而已,再也沒有第三個人。

「我不喜歡這樣!」秉滄學長沈默了好久才開口。

我還是看著他,不懂他話裡的意思。

「我不喜歡看見妳跟別的男生走在一起,那樣會讓我覺得不舒服,我不喜歡妳對別的男生笑,那樣會讓我覺得我不特別,我不喜歡自己一個人騎車回家的感覺,沒有妳坐在我後面,我會覺得自己很孤單……」

我的心突然像被浸進40℃的熱水裡一樣,整個都暖起來了。

而且不只是心,連眼睛也是。

我又想起宛臻說過的那些話:當你愛上一個人時,會變得很不像自己,會像個傻瓜一樣的又哭又笑,以前覺得蠢死了的噁心話,只要從你喜歡的那個人嘴裡說出來,就會被感動得想緊緊抱住他。

我現在真的很想哭又很想笑。

而秉滄學長說的這些可能在以前我聽到時會覺得蠢死了的噁心話,卻讓現在的我感動得想緊緊抱住他。

可是我還是什麼都沒有做,只是這樣被動的看著在我眼前身影逐漸模糊起來了的他。

我的心裡其實很明白,我是喜歡秉滄學長的,而且是超過我所能預測的程度地喜歡著。

這種喜歡的方式,跟喜歡培傑學長是不一樣的。

那是一種趨近於愛的喜歡!

我張開口,很想對秉滄學長說些什麼,但眼裡的淚掉下來了,滑過臉龐,是種溫熱的撫觸。

秉滄學長突然低下頭來,輕輕地吻著我臉上的淚,接著是我的頰、我的眼、我的鼻,和我的嘴……

我駭住了,腦筋像當機了一樣,再也無法正常運轉,心跳卻不停地加速、加速、加速……

我聽見心裡那道始終被我高高築起的牆,正慢慢地龜裂、剝落、瓦解,也許過了今天之後,我就再也不會是原來的我了。


-- 我終於還是在你的溫柔裡,改變了自己原來的模樣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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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回

當愛情以著我所無法預見的形態,強行地侵入我的領域之後,我的世界彷彿被海水不斷撲打的岩石,漸漸地失去了原來的模樣。

我變得愛笑,變得易怒,變得神經質,每天每天都像驚弓之鳥一樣,害怕幸福會在瞬間消逝,像握在手中的沙粒一樣,越是緊握住,它越是會從指縫間流失。

我己經不再勇敢了,越是感覺幸福,越是擔心會失去,因此再也沒有前進的勇氣,愛像是塊無形的布一樣,緊緊地包裹住我,卻也裹住我向前奔去的速度。

在愛情的國度裡,我逐漸變得沒有方向感,只能隨著秉滄學長的腳步前進,向左轉或向右彎。

秉滄學長要求我不要把我們交往的事情告訴其他人。

「我覺得這樣很奇怪,妳也知道,排球隊裡那群傢伙最會起鬨了,其實感情的事,最怕的就是有人在耳邊吱喳多話,再怎麼美好的感情,也禁不起人多口雜的攻擊。」秉滄學長的說法是這樣。

因為深深的喜歡他,所以我對他的話總是深信不疑。

我們還是如往常一樣的都會一起騎著他的小墨125上下課,夜裡還是固家要通過電話,道過晚安之後才肯安心去睡,不一樣的是相處的時間多了許多,在離開學校之後的每一秒鐘,我們的手總是貪戀著彼此掌心裡的溫度,所以始終都是牽著手走路,大街小巷的,像每一對熱戀中的情侶一樣。

秉滄學長從來沒有說過他愛我,但我知道他對我的感情,是一種肯定的深深喜歡,這些情感,即使沒有說出口,仍能清楚的從他眼中讀出。

有一次,他帶我去山上看風景,我們走累了,坐在一棵樹下休息,我閉上眼傾聽山裡風與樹葉間的呢喃聲時,聽著聽著,竟沈沈地睡去。

直到睡醒時,太陽都快要下山了。

秉滄學長坐在我左手邊,他大大的右手掌溫暖暖地包裹住我的左手,臉上帶著笑地安靜看著我。

我一睜開眼,才轉過頭去看他,就被他的眼睛看得不好意思了起來。

「看什麼?我臉上有寫字嗎?」我的臉火辣辣地燒起來。

秉滄學長搖搖頭,還是笑,還是安靜的不說話。

我抬起右手,打算搓揉自己剛睡醒的眼睛,卻看見我的右手掌心裡有著藍藍的,像原子筆色彩一樣的顏色。

攤開自己的手掌,竟看見一行字,上面寫著:

妳的手心,是我愛情的天空

我看著自己手上的這行字,眼裡有薄薄的霧,心裡塞滿一種好幸福的感覺。

如果這就是人們口中所謂的愛情的甜蜜部份,那麼我相信我已經親身體會了,明白這再也不只是形容詞,而是愛情裡某個真實的部分。

那天我緊緊地抱住秉滄學長,抱得好緊好緊,緊得就像如果我一鬆開手,他就會瞬間從我懷裡消失掉一樣,所以我不敢鬆手,只能用盡力氣的攫住。




「學妹,妳最近在忙什麼?怎麼每次排球練習一結束,妳馬上就跑得不見人影?」某天輪到我當值日生,我認真的清點著球籃裡的球數時,培傑學長走到我身邊笑著問我。

「有嗎?」我回答得有點心虛。

培傑學長點點頭:「妳以前都會留下來幫忙撿球,然後幫忙清點球數,怎麼現在只要練習一結束,妳人就一溜煙地跑掉啦?」

「呃……因為……因為我媽不大放心我每天都那麼晚回家,她叫我要早點回去。」我試著將謊話說得順口一點,卻還是不怎麼成功。

培傑學長歪著頭看我,那澄亮的眼神,似乎要把我看透了一樣。

我躲過他的眼神,繼續清點排球球數。

「夏培傑,你在幹嘛?快來,不然我不等你了喔!」遠處傳來芳雅學姐的叫聲。

「妳先回去啦,我等梁曉昭。」培傑學長回喊著。

啊?不會吧?!

我心一驚,又把球數數亂了。

不一會兒芳雅學姐跑了過來,飛揚在風中的髮,散發出一種淡淡的清香。

「你幹嘛啊?不是說好今天要請我去吃冰嗎?」芳雅學姐不惱不怒的輕聲細語著。

大冷天吃冰?芳雅學姐也真是個狠角色!

「可是……」培傑學長看看我,又看看芳雅學姐。

「學長,你還是陪學姐去吃冰吧!我跟同學約好等一下要一起回家,所以……」我又說了一次謊。

「好吧!那芳雅妳先等我一下,我去洗個臉再過來找妳。」培傑學長臉上有著淡淡的失望。

然後培傑學長往洗手檯的方向走去。



我低下頭,又重新數球數。

「我很羨慕妳!」站在我身旁的芳雅學姐突然沒頭沒腦的說出這句話。

我心頭一震,抬起眼來看著她。

芳雅學姐不看我,眼光追隨著培傑學長漸去漸遠的身影,臉上有著淡淡的笑。

「他很在乎妳。」良久,芳雅學姐才又開口。

我傻傻地看著芳雅學姐,思絮逐漸地紊亂了起來……


-- 我的手心,是你的愛情天空,那你的手心,是誰的愛情天空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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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回

十二月的天空像結著一層霜似的,陽光被厚厚的冰霜檔在外層,透不進來,所以總會讓人覺得寒冷。

芳雅學姐安靜的看著我,我沒有抬頭,卻能強烈地感覺她的注視。

溫柔而無害的注視。

芳雅學姐就是這種女孩子,讓人沒有辦法去討厭她,說話輕輕柔柔的,卻感覺不出有任何矯揉造作;看人的眼神溫婉柔和,讓人很輕易的就能接受她的友善與親切。

我喜歡芳雅學姐,那是種接近崇拜的喜歡。

喜歡她說話時不急不徐的輕鬆語調,喜歡她安靜看人時的微笑表情,喜歡她大方不扭捏的個性,喜歡她偷偷凝視培傑學長時的專注神態,那模樣,會讓人感覺她的愛是很值得驕傲的。

傾心交付感情,卻不求任何回應的愛,是很偉大的。

讓人幾乎要窒息的沈默,漫延在我和芳雅學姐呼吸的空間裡,身邊只有令人冷得發顫的冰寒而已。

「妳喜歡他嗎?」似乎過了一世紀那麼久,芳雅學姐才又開口。

「誰?」我抬起頭來,撞見芳雅學姐含著悲傷的微笑。

我怔住了,第一次看見芳雅學姐悲傷的表情。

「夏培傑。」芳雅學姐用她好聽的聲音喃著。

我搖搖頭:「他只是一個學長而已,不是我喜歡的人。」

雖然我不能否認培傑學長曾經那麼樣地深深地扯動著我的心過,但那些畢竟都已經過去了,我現在只在乎秉滄學長而已,其他人,都構成不了我的思念。

「為什麼?夏培傑對妳很好。」芳雅學姐仍是笑,笑裡仍充斥著滿滿的悲傷。

「我知道,」我點著頭:「可是喜歡一個人,卻不是由對方對你好不好就可以決定的,當你很喜歡一個人時,就算他總是罵你氣你,你還是會喜歡他。」

芳雅學姐唇邊的笑擴大了,她對我眨眨眼。

「我一直覺得夏培傑的眼光很獨特,他從不會輕易就喜歡上一個人,但妳出現後,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他常會在嘴邊提起妳,妳知道嗎?有一次我決定算算他一天裡會提起妳多少次,結果那天我光是早上跟下午跟他一起坐車,就聽見他提了十六次妳的名字,我想妳真的很特別,才可以栓住夏培傑的眼光,還有他的心。」

我似乎看見芳雅學姐眼中有薄薄的淚。

學姐的話,狠狠地撞擊著我的心,還有所有的感覺。

秉滄學長的臉,衝進了我腦子裡,他才是我心裡牽繫著的人哪!那些不是他的任何一個男孩子,都不是我想要的,包括培傑學長。

可是為什麼芳雅學姐說的這些話,會讓我有種呼吸困難的感覺?

曾經有那麼一段時間,我感覺自己似乎是喜歡培傑學長的,我會在乎他所說過的任何一句話,會揣測他說話時的神態跟心情,會想知道自己在他心目中的排行位置。

直到秉滄學長出現,我才知道那只是一種短暫的迷戀,就像你喜歡一個偶像一樣的心情,並不是真實的感情。

秉滄學長的出現,我心裡真實的感情才真正地萌芽,才真正地知道愛一個人的感覺,還有那種折磨人心的在乎。

「可是,我覺得芳雅學姐跟培傑學長才是真正合適的一對。」我輕輕地說著。

芳雅學姐轉過頭來看我,表情有種寂寞的孤單:
「感情的事沒有規則,無法套公式,不能預測答案,我的感情落點是落在夏培傑身上沒有錯,但他的感情落點卻不是落在我身上,我不知道未來的事會怎麼演變,我只知道我很在乎他,而且也知道,一旦我開始在乎這個人時,我就注定要輸在這場感情裡了。」

芳雅學姐的聲音好輕好輕,輕得像在風中翻飛的蒲公英,一點重量也沒有。

但聽進耳裡,卻讓我有種沈沈的難過。

誰的愛情不是這樣的呢?喜歡一個人,『在乎』便成了其中的附屬品,因為在乎所以會生氣、會擔心、會難過、會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愛一個人,生命就會變得好像不再是自己的了。

愛得越深,失去的越多,包括快樂,還有自己的靈魂。

我只是靜靜的看著芳雅學姐,不知道該再說些什麼,此刻說得再多,大概也都只是多餘的廢話而已吧!

既然沒有辦法讓培傑學長來喜歡芳雅學姐,那麼說再多也都沒有用。

「柯芳雅,走了喔。」不知道培傑學長是什麼時候走到我們身邊的,因為我太沈溺在芳雅學姐說的那些話裡了,所以沒有注意到學長的到來。

「好。」芳雅轉頭看著培傑學長,臉上是甜膩的笑。

「學妹,妳的排球數好了沒啊?妳快點數一數,我幫妳把球籃推回體育室。」培傑學長揚起眉毛對我笑著。

「不用了啦,學長快點跟學姐出去約會吧!這裡交給我就行了。」我說。

「沒關係啦!反正又不趕時間,這個很重耶,我怕妳推不動。」培傑學長不死心的又說。

於是在培傑學長的堅持之下,我同意讓培傑學長幫我推球籃。

只是,芳雅學姐說過的那些話,卻猶如核彈般地在我心裡炸了開來,讓我的心裡再也沒有辦法平靜,再也不敢直視培傑學長的眼睛。

一切都變得不再單純了,不管在我的心裡、芳雅學姐的心裡,或者是培傑學長的心裡,這一切都再也沒有辦法像之前那麼的單純自然了。


-- 我不在乎別人怎麼說,我只想知道你的感情落點是落在誰身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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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回

告別培傑學長跟芳雅學姐後,我一個人徒步走在學校圍牆外的紅磚道上,呼吸裡有種快要窒息了的感覺。

如果愛情是件簡單的事就好了,簡單、單純又能輕鬆解決,那麼這個世界上也不會有那麼多人會被愛情困得動彈不得。

芳雅學姐不是第一個說培傑學長在乎我的人,我記得第一個說培傑學長對我有好感的人,好像是秉滄學長。

只是秉滄學長說著這話時,我只當他是在開我玩笑,並不十分的在意,雖然他的表情是很嚴肅的,但我就是沒有辦法跟他認真。

我總認為那是因為『情人眼裡容不下一顆沙粒』的緣故。

「曉昭。」走到慣常跟秉滄學長相約等候的地方時,秉滄學長熱情的聲音親切地喚著我的名字。

我抬起眼,對他一笑,那笑裡塞滿了心慌意亂與不知所措。

「幹嘛?今天看起來好像不大開心的樣子。」秉滄學長一眼就看出我的倉皇。

我搖搖頭,努力的想擠出一個笑容給他看。

「傻瓜!」秉滄學長揉著我的頭髮:「妳這樣子勉強笑的樣子很醜耶。」

我睜大著眼地看著秉滄學長,心裡卻覺得好安心,秉滄學長很懂我,我的任何一個表情和眼神都逃不出他的眼睛。

「別心情不好囉!我帶妳去一個地方吧!」秉滄學長笑得神秘兮兮的。

我還是直直地站在秉滄學長的面前,一動也不動的。

「怎麼了?」秉滄學長一如往常地幫我戴上安全帽,看見我站在原地不動,奇怪的問我。

「為什麼你可以看出我的心情不好,而別人卻不能呢?」為什麼培傑學長卻一點也看不出我眼裡的難過呢?

「因為妳這裡有寫著……」秉滄學長用他的食指在我額頭上輕輕地點了幾下,每點一下就唸一個字:「我、心、情、不、好!」

我撫著自己的額頭,淡淡地揚起一個笑容。

「乖,別想太多,不管是什麼事情讓妳覺得心煩,都別去在意,如果妳不想說,我不會勉強妳說,如果妳想跟我說,那我是很願意當妳的垃圾桶的。」秉滄學長溫柔地說著,然後他湊過身來,柔軟的唇輕輕地印在我的唇上,接著他又開口:「我只要妳能快樂就好,其他的我都不在意了。」

我感覺我的眼睛又溫熱了起來。

這個男人哪!總是容易讓我覺得自己是幸福的。

於是我一句話也不說地就這樣貼近身去,緊緊地抱住他,也不管會不會被經過的人看見。

愛一個人,是不是快樂與悲傷都會變得很龐大?僅管這些龐大的感覺並不是我們可以承受的,只要是在愛情的國度裡,這一切都是不可避免的。




後來,秉滄學長載我來到海邊。

我們坐在沙攤上,滿天是閃亮亮的星子,這裡沒有光害,所以有星星跟月光為我們點燈照亮四周圍的景物。

我弓著膝坐在沙灘上,秉滄學長坐在我身後,用他身上的體溫環抱著我。

他把頭靠在我肩上,一句話也不說的就這樣抱著我。

「你在想什麼?」我用輕得不能再輕的聲音詢問著。

「想妳。」秉滄學長也輕聲的回應我。

我的心裡突然覺得有種甜甜的感覺,秉滄學長今天餵了我好多的甜言蜜語,再這樣下去,我會不會被他餵得連胃口也變大了?會不會就這樣被他給寵壞?

雖然知道他講的是甜言蜜語,但我發現我卻是非常喜歡聽的,原來,我也跟一般的女孩子一樣,喜歡聽那些甜得像蜜一般的好聽話。

「我突然覺得我好像沒有辦法給妳很多的感情,雖然我一直很努力的想把自己最好的感情給妳,但我怎麼始終都覺得我給的,好像總是不夠。」秉滄學長嘆了一口氣後又接著說。

「怎麼會?」不知道為什麼,我居然會有種想哭的感覺:「學長你已經給我很多很多了,那些快樂跟幸福的感覺都是你給我的,這些以前我根本連想都不敢想的戀愛感覺,全是你給我的啊。」

「曉昭,有時候我都會覺得很徬徨,擔心有一天妳會離開我,我其實並沒有妳想像中的那麼好,我害怕當有一天妳已經看透我了的時候,妳會不會就這樣絕然的離開,再也不肯給我一點點的機會呢?」

「學長說的是什麼傻話啊?不管你怎麼做,就算在別人眼中的你是不及格的,但只要你對我是真心的,那在我心目中,你永遠都是我最喜歡的那個人,既然喜歡,我又怎麼會輕易地就放棄呢?」有一滴溫熱的淚緩緩地從我臉頰上滑落。

「曉昭,我只要妳知道我對妳是真心的就好。」秉滄學長說著,聲音微微地哽咽著。

那天晚上,我看見了好幾顆流星,每一顆流星都載著我的願望墜落。

那些願望千遍一律的都是『讓我跟秉滄學長一起到天荒地老吧!』

願望太沈重,所以星星不能負荷,於是帶著我的願望墜落。

也許墜落後,願望就能實現了吧!


-- 如果流星可以幫我實現願望,那我只求一個可以跟你到老的願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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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回

寒假開始的第二天,秉滄學長跟我說他已經去補習班報名聯考衝刺班,未來的半年裡,我們見面的時間可能會變得很少,因為他每天都要去補習班上課,他說他總要為他的未來打算,他不想要高中一畢業就等著去服兵役,在這個重學歷的社會裡,他不希望一開始就輸在起跑點上。

於是寒假才一剛開始,我就覺得有點寂寞了。

沒有秉滄學長的陪伴,時間好像平白無故空出一半來,讓人覺得很不知所措。

日子千遍一律的過著,整天我不是待在家裡看電視,不然就是看小說、上網啊什麼的,虛擲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只是為了等待秉滄學長突然打來的一通電話。

只要聽見他的聲音,再久的等待都有了值得的理由。

只是,天氣越來越冷,他的聲音也出現得越來越少了。

常常我都會有種想打電話去給秉滄學長的衝動,但想到他也許正在唸書,於是每一次都硬生生地把這樣自私的念頭給壓抑下去,我不能去吵他啊,我答應他我會乖乖地等他的電話的啊!

於是在某次參加了慧俞她們舉辦的『八卦話題探討會』後,我又重新歸隊,重新跟她們一起四處吃喝玩樂,恣意地揮霍著我們用之不盡的青春,只讓思念的感覺在夜裡發酵就好,白天實在不適合想念。

「曉昭,妳最近瘦了好多,怎麼大家放寒假都會變胖,就妳會變瘦咧?妳跑去減肥啊?」某次的聚會時,慧俞拉著我的手猛搖。

「有嗎?」我下意識地摸摸自己的臉,並沒有感覺特別的消瘦啊。「我沒有減肥啊!」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最近的胃口總是不好,沒什麼口慾!

「真的嗎?」宛臻歪著頭看我,接著她伸出她的食指,搓搓我的臉頰:「可是妳這裡以前都很豐腴啊,怎麼現在像消氣了一樣,整個都沒肉了?」

我安靜地不說話了,在心裡思忖著該不該把我交男朋友的事實說出來,畢竟我覺得這並不是件小事,況且之前我們四個人也約好說以後如果交了男朋友,一定要告訴彼此,不可以有所隱瞞的。

不能公開的戀情,其實是很辛苦的,有苦不能言,就算流淚了,也只能偷偷的,快樂不能分享,難過不能找人分擔,獨自一個人挑著這些快樂悲傷,龐大的寂寞也正狠狠地壓迫著。

考慮了一下子,我決定全盤供出。

於是我把我和秉滄學長的認識過程,與如何開始交往的程序,大約的跟慧俞她們說了一下。

也許是因為我真的隱藏得太完美了,完美得沒有一點破綻,所以讓她們覺得不可思議。

「曉昭,妳真的是太厲害了,居然瞞得這樣滴水不漏!」宛臻驚嘆著。

「我並沒有刻意要隱瞞,只是秉滄學長行事比較低調,他不想要公開,擔心不穩定的感情一旦公開了,會很快就見光死了。」我解釋著。

「那妳有沒有他的照片啊?借我們看看他到底是何方人物吧!」至萱興奮地像個要到糖的小孩一樣,開心地咧著嘴笑。

「我沒有他的照片啊!他沒給,我也沒跟他要。」我搖搖頭。

「可是他這樣好奇怪,為什麼明明你們都已經在交往了,他還不公開你們的感情呢?感覺有點鬼呢!」慧俞皺著眉說,接著我看到宛臻也點頭了。

「妳們沒聽曉昭說那個學長是擔心不穩定的感情一公開,就會馬上見光死啦?」至萱很有義氣地跳出來幫我說話。

「我一直以為妳會跟夏培傑交往,雖然他那個人有時說的話讓人覺得很自負,但他對妳真的很好,所以我始終都認為妳會跟他在一起。」慧俞又說。

培傑學長嗎?不知道他這一整個寒假都在做什麼,我們私下並不會聯絡,寒假一開始,他更像是斷了線的風箏一樣,完全失去了訊息。

「他跟芳雅學姐應該比較合適吧!」我笑笑的。

「哪裡會?他們二個如果有可能早就開始交往了,並不會拖了這麼久還沒半個影。」慧俞反駁我。

我聳聳肩。

「反正愛情,就是讓人無法預測,所以才會有這麼多人趨之若騖,前僕後繼地一直想往裡面衝進去,一旦衝進去了,看透了,又恨不得快點逃脫出來,迷人的與可恨的,都是同一個標的。」我輕笑出聲。

在我們這個年紀,說這麼沈重的話,好像有點不大合適。

可是愛情,是不分年齡與貧賤的,只有體驗過的人才知道其中的苦與樂。

結束了聚會後,我一個人搭公車回家,在公車上,又開始想念起秉滄學長。

從跟他交往開始,我好像有一段時間沒再搭公車上下課了,每天早上只要一踏出家門,就會看見他和他的小墨125,下課也是讓他接送回家的。

習慣是種很可怕的東西,一旦養成,就像是成癮了一樣,很難戒除。

秉滄學長讓我習慣了他風雨無阻的接送之後,我變得不能去適應他不在身旁的日子!

不知道這樣的日子還要過多久!

我沿著路旁一邊走一邊想著也許晚上該打通電話去給秉滄學長,就算只是聽聽他的聲音也好。

但是左腦才一這樣想,右腦的理智馬上出聲制止我,這樣冒然打電話去吵秉滄學長,他或許會不開心吧!我不希望自己在他眼中是個會無理取鬧的女孩子,我只想要把最多最好的感情全都給他,讓他快樂、讓他覺得幸福,而不是給他太多的煩惱,現在他正為了他的未來奮鬥,我不能因為寂寞,或者過多難以消化的苦澀思念,就小家子氣的硬要他陪我,宛臻說男人最怕的是那麼會纏住人又哭又鬧的女孩子了,這樣非但沒辦法拴住男人的心,反而還會把他們推得遠遠的,實在得不償失。

於是我硬生生的又把想打電話給秉滄學長的念頭給扼殺掉!

「梁曉昭!」才一轉進我家的巷子口,我就聽見有個很耳熟的聲音。

「啊!培傑學長?」

我呆住了,學長是怎麼找到我家的?!


-- 只要能夠聽見你的聲音,再久的等待都有了值得的理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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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回

培傑學長滿嘴滿眼的笑摥數日不見,他似乎變得更加的神采奕奕。

「下午就來妳家門口等妳了等了四個多鐘頭,終於等到妳了。」培傑學長不慍不怒地說著。

我心頭不由得一震學長居然就這樣地站在我家門口等我?而且一等就是一個下午?!

「學長可以……打我手機啊!」我囁嚅地哼著。

「我沒有妳的手機號碼,打妳家電話妳家人說妳不在我不好意思跟他們問妳的手機號碼,怕會造成妳的困擾我聽說妳爸管妳很嚴,後來我翻出新生聯絡手冊,找到妳家住址,騎車過來,沿路問了幾個路人,終於找到妳家!」

培傑學長的臉上掛著勝利的笑容。

我楞楞地看著他,心跳開始變得不安份,心裡不斷思索著他等了我一個下午的原因是什麼,總該不會只是為了見一面吧?!

「不要露出這種癡呆的表情!」培傑學長走到我面前,伸出手,輕輕地在我額頭上敲了二下:「我是要來告訴妳,教練希望妳可以去參加我們的校外聯誼賽。」

「啊?」我睜圓了眼,不可置信地盯著學長看。

「二年級的邱文婷突然沒有辦法去比賽了,聽說是因為家裡的因素,教練今天早上打電話給柯芳雅,說他希望妳可以來遞補這個空缺,教練說他覺得妳很有這個實力,柯芳雅因為有事不方便聯絡妳,於是叫我幫她跟妳問一下。」學長不急不徐地說著。

我覺得很意外,雖然我是女排隊裡的一員,但是因為資歷很淺,技巧也沒有那些二、三年級的學姐們好,所以寒假的校外聯誼賽名單裡並沒有我的名字,就連候補的人選裡也排不上,我知道這是很正常的,女排隊裡有總共有十三名球員,每次比賽去除傷兵後,教練通常只帶十名球員出去,沒有帶出去的球員,就可以趁著這個機會好好地休息一下。

這次的校外聯誼賽為期一個星期,是跟男排隊的學長們一起南下高雄去比賽的,據說這次有二十幾間來自各地的高中組排球校隊會來參加比賽。

雖然之前我就一直很想去參加這樣的團賽,但親耳聽見培傑學長這樣說時,我卻反而傻住了,不知道該怎麼反應。

「怎麼了?」培傑學長湊過臉來,黑黑亮亮的眼珠著拚命盯著我看,臉上盡是關心的表情。

「我…我……」我居然開始口吃。

「欸欸,該不會是興奮過度,說不出話來了吧?」培傑學長站在我面前,白白的牙在路燈的照耀下閃亮亮的,語氣裡有著寵溺的味道:「說不出話來就用點頭或搖頭來表示吧!妳一定要在今天決定啊,不然我怎麼跟教練說?這樣吧!妳想參加就點個頭,不想參加就搖搖頭。」

我當然是點頭啊,而且是很拚命地點著頭,臉上也綻出笑容來,快樂的情緒像酵母菌一樣,在心裡一直發酵著,發酵過後的結果便釀成微笑了。

培傑學長看見我的反應後,笑容更加璀璨了。

「好,那我晚上就可以回家話跟教練講了。」培傑學長似乎比我還開心,我覺得他的嘴都快裂到耳根去了。

「嗯。」我用力的點點頭,心裡孤寂彷彿在瞬間一掃而空。

「那我先回去了,妳也快進去吧!時間晚了,妳太晚回家恐怕會被妳爸媽唸,再見!」培傑學長說著,卻絲毫沒有半點想移開腳步的跡象。

「嗯,謝謝學長,再見!」我又是點頭,準備走進家門時,學長又從我背後喚住我。

「忘了告訴妳,集合的時間是星期天早上九點,在學校門口集合,這幾天妳如果有空,最好來學校練習一下。」培傑學長仍是站在原地說。

「好,我知道了,學長你等一下騎車騎慢一點,別騎太快了。」我微笑地叮嚀著。

「我知道,我才不會像江秉滄那樣呢!」培傑學長促狹地眨著眼。

聽見秉滄學長的名字,我的心頭猛地糾緊了一下,像被枚織針扎了下一樣,微微地刺痛著。

我到底有多久沒有聽見秉滄學長的聲音了呢?好像一放寒假之後,什麼都改變了,有時候我甚至會恍惚起來,懷疑著我跟秉滄學長到底算不算是男女朋友,明明曾經這麼親密地依偎過,明明曾經將他的懷抱當成我唯一的港口,明明曾經天天都要聽著他的聲音才能入睡,明明曾經都任由他將溫柔的話語當成承諾來餵食對感情飢餓的我,為什麼現在卻會覺得似乎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呢?

好像南柯一夢一樣,醒來了,卻發現什麼都沒有改變,身邊的一切都還是原來的樣子,我還是原來的梁曉昭,而江秉滄這三個字也只是夢裡的一個代名詞而已。

「怎麼了?」培傑學長發現了我怔忡的神情,關心的詢問著。

「沒有!」我回過神來,搖搖頭,勉強笑著:「我好像餓了。」

「那快進去吃晚餐吧!我走了喔,再見。」培傑學長朝我揮揮手,這回他真的走向他的機車,跨坐在椅墊上,又回頭對我笑笑。

然後在我的注視中,緩慢的騎著車離開。



晚飯過後,我讓自己泡了一個會燙紅皮膚的熱水澡。

在浴室裡,我的腦袋不停地轉著,秉滄學長的臉也一直一直在我腦裡轉著,我一直搞不清楚為什麼我跟秉滄學長之間的感情會突然冷卻了下來,是不是所有的情侶在放寒暑假的時候,感情的溫度都會瞬間降下來?還是我跟學長的情況比較特殊?

突然有種濃濃的悲哀迅速地包圍住我,我迷惑了,現在這樣的情況到底是怎樣?我跟秉滄學長現在到底是怎樣?

他就這樣一聲不響地從我的世界裡消失了,來時的磅礡驚人,與離開時的靜謐無聲,對比竟是如此強烈啊。

突然,我的手機從房間響了起來,響得又急又大聲,這手機的旋律是我為秉滄學長的手機號碼而特別設定的,於是我急急地從浴缸裡站起身來,隨手抓了浴巾胡亂地往身上一圍,就衝出浴室來接手機了。

「喂喂喂……」我抓著手機急忙大叫,深怕秉滄學長會掛斷手機。

「曉昭啊,妳在幹嘛?」秉滄學長的聲音從遠遠的地方傳來,仍是我所熟悉的開朗聲音。

一聽見秉滄學長的聲音,我突然有種久別重逢的感覺,心裡充滿酸酸的感動,於是鼻子一酸,眼淚隨即迸了出來。

我呆呆地說不出話來,眼淚流得又急又兇。

「妳怎麼啦?怎麼不說話了?」秉滄學長大喊,像怕我聽不見似的。

「我以為…我以為你……不理我了……」我哽咽地說著,然後又忍不住地哭了起來。


-- 讓我魂牽夢縈的你的身影,為什麼總是只有在夢中才會出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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