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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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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氣的瞪著眼前這張完全看不出情緒的臉,文苡安氣得血脈僨張,差一點就將在作預言夢時的想法付諸實現,狠狠的揍他幾拳。

  不過還好她還沒有被他氣得失去理智,忘了揍人時自己的拳頭也是會痛的。所以在狠狠的瞪了他半晌之後,她驀然轉身,大步走到窗戶前,刷的一聲將厚重的窗簾給拉了開來。

  窗外明亮的光線在一瞬間射進屋內,讓久未接觸到陽光的梵騰不由自主的瑟縮了一下,也讓他蒼白憔悴的模樣在一瞬間無所遁形。

  「把窗簾拉起來!」他側臉叫道。

  「要拉你自己拉。」文苡安頭也不回的說,轉身定到客廳內的另外一扇窗前,刷的一聲又將另一扇窗簾也拉開。

  她決定要來個大掃除。

  梵騰隱忍著怒氣從沙發上爬起來,將她剛剛拉開的窗簾拉上。兩人交身而過,當他將第二扇窗的窗簾也給拉上時,就聽見後方傳來刷的一聲。

  他剛剛拉上的窗簾又被她給拉開來了。

  文苡安雙手抱胸的站在窗戶前,以一副你奈我何的表情挑釁的看著他。

  梵騰抿緊嘴巴,不發一語的再次轉身折反走向她站立的地方,目標當然是她身後的窗戶。

  文苡安嘴角微撇,冷笑的也學他舉步走向剛被他拉起窗簾的那扇窗,兩人的身肜再度在途中交錯,但是這回他卻突如其來的對她伸出手臂,不僅在一瞬間環住她的腰,阻撓了她的腳步,還不費吹灰之力便將她帶回到她剛才站立的位置。

  刷的一聲,剛被拉開的窗簾又被拉上,屋內又再度陷入一片昏暗之中。

  「可惡!」文苡安氣得咒聲罵道,「放開我,你這個混蛋!」她生氣的搥打著他圈抱她的手臂。

  「妳到底來做什麼的?」梵騰低頭凝視著她。從她剛剛一連串的言詞與動作看來,她似乎仍然關心他。

  他可以有這種的期待嗎?她來是因為關心他,對他餘情未了的原故?

  「拿東西。」她生氣的拿他以為的答案回答他。

  一聽就知道她在賭氣,梵騰心底的希望之火瞬間又加大了許多。

  「拿東西為什麼要管我喝酒?拿東西為什麼要管我把窗簾拉上?拿東西為什麼要氣得對我又吼又叫?」他目光炯炯的緊盯著她逼問。

  「因為我無聊不行嗎?」瞪著他,文苡安以很沖的口氣回答。

  「妳好嗎?」他突然以很輕柔的語氣問道。

  文苡安呆了呆,倏然抬高下巴,意有所指的嘲諷道:「好得很,比你好上一百倍!」

  「我想妳。」他溫柔的又說。

  「是嗎?你不說我還完全看不出來,以為你在家裡連開了好幾天的狂歡PARTY,要不然哪來這麼多空酒瓶。」她皮笑肉不笑的諷刺道。

  「妳願意原諒我嗎?」他完全不理她的冷嘲熱諷,始終以輕柔的嗓音、專注的眼神凝望著她。

  「原諒?請問你做了什麼需要我原諒的事?」她微笑問道。

  「苡安……」

  「怎樣?」他還想說什麼?向她懺悔、向她道歉、向她說明自己有多愚蠢,竟然會為了一個誤會而做了這麼多害她傷心難過的事?還是直接求她回來,告訴她他不能沒有她,他愛她?

  「我的肚子好餓。」

  「什麼?」腦袋在瞬間一片空白。

  「我好像好久沒有吃正常的食物了,上次吃東西時不知道是一天、兩天還是三天前的事,我的肚子好餓。」

  文苡安用力的瞪他。

  「這關我什麼事,有人綁住你的手腳不讓你去吃東西嗎?」她生氣的朝他怒吼,同時不斷在心裡叫自己別理他,不要心軟。

  他沉默的看了她一會兒之後,突然鬆手放開她,然後退後一步的轉身定回沙發坐下。只不過在途中他將她剛剛提到地板上的整袋酒都提回桌上,然後動手開了一瓶酒。

  文苡安怒不可遏的在他將酒瓶放到嘴邊前,一把又將那瓶酒給搶了過去。

  「你又想喝酒?」她責問他。

  「我肚子餓。」他一臉平靜既無辜的看著她說。

  「喝酒就能夠飽嗎?」

  「聊勝於無。」

  「你……」文苡安握緊拳頭,被他氣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把酒給我吧,我的肚子真的很餓。」他朝她伸手。

  文苡安怒不可遏的用力將他的手拍開,提起桌面上那袋酒就往廚房大步走去。

  「妳要去哪兒?」梵騰一拐一瘸的跟在她後頭問道,嘴角卻忍不住偷偷微揚了起來。她果然是關心他的。

  「倒酒!」她頭也不回的怒聲道。

  「倒酒?妳把酒倒掉我要拿什麼填肚子?別倒,把酒給我。」他故意火上加油。

  「我煮給你吃,這樣總可以了吧!」她猛然停下腳步火冒三丈的轉身朝他怒吼,接著便頭也不回的進廚房裡乒乒乓乓了起來。

  光聽她洗鍋子、鍋鏟的力道,就知道現在的她有多火大。

  梵騰聰明的沒跟進廚房裡,而是反身走回到客廳自動自發的負起清潔的工作,好讓她待會兒看見乾淨的客廳時,火氣能夠消一點。

  她來了,她真的是因為關心他才回來的,太好了。

  老天,謝謝你,真的是太謝謝你了。

  梵騰閉上雙眼,誠心誠意的向老天爺道謝。




  冰箱裡的蔬菜全都爛了,能用的材料只剩下冷凍蔬菜和一些罐頭食品,文苡安在稍微斟酌了一下之後,最後決定做義大利面給他吃。

  做義大利面所需要的材料多是罐頭類的東西,而唯一稱得上新鮮蔬菜的配料洋蔥,家裡剛好有。所以二十分鐘後,一盤香噴噴的肉醬義大利面已經可以端上桌了。

  將面端上餐桌時,文苡安愕然的發現客廳像是突然被神仙敦母的仙女棒點過了一樣,不僅窗簾被拉開了,連散置在四處的垃圾、酒瓶、雜物等,也在一瞬間全都消失不見了。

  這一切是他做的嗎?

  他人呢?

  「該死!」

  才想著他跑到哪兒去了,就聽到從廁所裡傳來一聲低咒。

  文苡安愕然的轉頭望向廁所。她將手上的盤子放到餐桌上後,猶豫了一下終於忍不住走了過去。

  廁所的門沒有關,所以她一眼就看見他在做什麼。他在清洗腳底上的傷口,但令人難以置信的是,他竟然用香皂在洗傷口?!

  「你在搞什麼鬼?!」她驚恐的朝他大聲叫道。

  梵騰被她的突然出現嚇了一大跳,霍然雙目圓瞠的回頭看她,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你在幹什麼?腳上的傷口怎麼可以用香皂去洗,你想讓自己的腳爛掉嗎?」她生氣的走進廁所裡,一邊訓斥著他,一邊小心翼翼的接過替他處理腳傷的工作。

  梵騰乖乖的被她罵,順從的讓她替自己處理,包紮腳底的傷口。他自始至終一聲都沒有吭,只是用盛滿溫柔愛意的眼神目不轉睛的凝望著她,好像能這樣看她一輩子他就心滿意足了。

  「好了。」

  終於將他腳底的傷口包紮完成,文苡安抬起頭來,卻不意的一頭撞進他盛滿愛意的眼神中,無法自拔。

  兩人在沉默中四目相交,就像中魔般的誰也無法先將目光移開。

  梵騰的頭不由自主的輕輕低下,在她屏住氣息的瞬間,將唇輕覆在她的柔唇上。

  從一開始的輕吻試探到後來的深入輾轉,兩人的氣息隨之愈來愈急促。

  光是親吻根本就不夠,梵騰順勢的將唇往下移往她香軟的頸項上,吸吮親吻著她,雙手更是忙不迭的從她衣服下襬探進去撫摸她柔軟滑嫩的肌膚。

  不知道是他太過激動,或者是她太過忘情了,竟撞翻了置物架上的洗手乳,它瞬間掉落地板發出「咚」的一聲。

  文苡安倏然渾身一僵,立刻伸手將他推開,退後了一步。

  梵騰沒有阻止她,沒有向她說抱歉,也沒有露出任何得意或不安的表情,只是靜靜的看著她,像是在等她裁決他的命運一樣。

  四週一片靜默。

  「你不是說你肚子餓嗎?我做了肉醬義大利面。」文苡安在沉默了半晌後,平靜的開口道,說完之後率先往外走。

  梵騰微笑的跟著她走。

  看樣子她是真的已經原諒他,也願意回到他身邊與他繼續夫妻情緣。

  看樣子一切都雨過天青了。

  梵騰才這麼如釋重負的想著,沒想到就見她拿起放在沙發上的皮包,準備走人。

  「妳要去哪兒?」他愕然的驚問。

  「回家。」文苡安面無表情的看了他一眼。

  「這裡就是妳的家,妳要回哪個家?」他迅速走到她身邊,擋住她的去路。

  「這裡是我的家嗎?」

  「當然。」

  「可是為什麼我記得過去半個月來,我好像不住在這裡,好像也沒有人來告訴我其實這裡才是我家?」她挑著眉,目不轉睛的望著他。

  「苡安……」梵騰欲言又止,眉頭緊蹙不知道該說什麼。

  「別擋路,我要回家了。」

  「我不會讓妳走的。」他堅定的扣住她的手腕,深邃的眼睛中有抹不顧一切的狂烈。「在我好不容易才將妳盼回來之後,我絕對不會再讓妳離開我,即使要我付出一切,包括我的生命,我也在所不惜。」

  「你還想折磨我?」文苡安沉默了一下輕聲問道。

  「不!」他吶喊出聲,臉上表情充滿了懊惱和悔恨。「我是個白癡,愚蠢的笨蛋,連事情的真相都沒弄清楚,就自以為是的做了一堆蠢事傷害妳。如果妳恨我,我無話可說,因為連我都無法原諒自己過去對妳的所做所為。可是即使如此,即使覺得自己根本就已經不配再擁有妳,我還是想將妳留在身邊,想要愛妳,想盡一切努力給妳幸福,直到我閉上雙眼不再呼吸為止。」

  文苡安沉默不語的低下頭,不讓他看見自己不小心流露出來的感動與心動。他絕對不會知道她此刻有多高興,這些話對她的意義又有多重大。

  「苡安,再給我一次機會好嗎?就算不是為了我,也為了妳自己,請妳再給一次機會好嗎?」

  「為了我自己?」她不禁抬頭挑眉道。

  「我看得出來妳還在乎我、關心我。」他目不轉睛的凝望著她,用溫柔的聲音對她說。

  「你真的很自以為是。」

  「是嗎?」他靜靜的望著她,臉上沒有一絲強求威迫的神情,有的只是堅定的決心,好像已經決定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不管她說什麼、做什麼、都不能讓他鬆手放開她。

  他的樣子看起來堅定而溫柔,但是臉色卻蒼白而憔悴,眼中佈滿了血絲,人也瘦了一大圈,和之前挺拔帥氣、充滿精力的模樣相差甚多。

  「義大利面都快冷掉了,你還不去吃嗎?」她忽然開口道。

  「只要妳答應我不離開,我就去吃。」

  「你應該知道,你不吃,會肚子餓的人也不會是我。」

  「我知道。」雖然這麼說,但他卻沒有轉身走向餐桌。

  兩人大眼瞪小眼的對峙了半晌,文苡安猛然呼出一口氣,像是妥協又像是不耐煩的開口--

  「知道還不去吃麵?」她口氣惡劣的說。為什麼她就是狠不下心來不管他呢?

  「妳答應不離開了?」梵騰的雙眼倏然一亮。

  「我答應暫時不離開。」她拿喬的斜睨他,特別強調「暫時」這兩個字。

  「暫時?」他微瞇雙眼,並不滿意這個答案。

  「過去你對我做了那麼多令人髮指的蠢事,」她套用他的話來說。「結果你什麼也沒補救,甚至連最基本的一句對不起都沒對我說,就要我原諒你。天底下有這麼便宜的事嗎?」她嘲諷的哼聲道。

  只要她肯原諒他,就算是要他上刀山下油鍋,他眉頭也不會皺一下的。梵騰在心裡答道。

  「對不起。」他先向她道歉,然後認真的凝望著她問:「妳要我做什麼?不管任何事,只要妳開口,即使那可能會要了我的命,我也一定會為妳做到。」

  「這話是你說的?」

  梵騰一臉認真的點頭。

  「那你先去把餐桌上那盤義大利面吃完,其餘的我們再說。」

  「好。」




  梵騰一睜開眼睛便看見文苡安紅著眼眶,一臉泫然欲泣的凝望著他,看起來讓人既心疼又不捨。

  「你醒了。」一見他醒來,文苡安立刻站了起來,勉強對他扯了一抹微笑,啞聲問道:「你感覺怎麼樣?還有哪裡覺得不舒服嗎?」

  梵騰沒有回答她,而是稍微打量了下四周,立刻知道自己現在正躺在醫院的病房裡。

  發生了什麼事?他回憶著。

  他還記得自己在吃了她煮的義大利面後,肚子開始不舒服,接著他便像食物中毒般的開始上吐下洩,把在場的她給嚇壞了。

  類似的情況他也曾經發生過不少次,但是從沒有像這一次這麼的嚴重。他幾乎吐到虛脫,連開口安撫她的力氣都沒有,只能勉強在她的幫忙下坐上車,卻在就醫途中精力完全耗盡般的失去意識,直到這一刻才醒來。

  她一定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切嚇壞了吧。

  「我沒事。」梵騰邊說邊掙扎的想從病床上坐起來,證明自己所說的話,沒想到卻立刻被她壓回床上。

  「別起來,醫生說你需要休息。」她啞聲命令道。

  「好,我躺著不起來,但是妳也要答應我不許自責,因為這件事並不是妳的錯。」他躺回床上握住她冰冷的手,認真而溫柔的凝望著她,聲音因先前的連續嘔吐與昏迷沉睡而顯得有些沙啞。

  他的話讓文苡安微顫的嘴巴緊抿了一下,她強忍半天的淚水終於在瞬間遏制不住的從眼眶中滑落下來。

  「是我的錯,那面是我煮的,一定是我不小……」她抖聲哭泣道。

  「不,不是妳的問題。」他打斷她的話。

  「是我的錯。」

  「我自己的腸胃原本就比一般人敏感,這種情況以前也曾經發生過,不是妳的錯。」他溫柔的說。

  「你只是在安慰我。」文苡安淚流不止的搖頭。

  「不是安慰,我是說真的。」梵騰舉起手來,一邊輕柔的替她拭淚,一邊歉聲的說道。「我的腸胃只要超過兩天以上的時間沒碰油膩的食物,再接受油膩的東西就需要一段適應的時間。因為這種情況已經有好多年都沒有發生了,我以為我的腸胃已經有免疫力了,沒想到它還是一樣的不濟。對不起,沒事先告訴妳這件事,害妳擔心了。」

  「你騙我。」她仍然不信。

  「有病歷可以證明我沒說謊。」他目不轉睛的盯著她,溫柔的說。「所以別哭好嗎?這真的不是妳的錯。」

  「真的嗎?」她吸著鼻子問。

  「真的。」他保證。

  看他一臉認真的發誓,文苡安的自責稍微輕了一點,但是心有餘悸的恐懼感卻沒有消失。

  「你把我嚇死了,我還以為你會死。」她遏制不住真情流露的哭泣道。

  「沒這麼誇張吧?」梵騰輕笑道,想將氣氛弄得輕鬆點。

  她哭泣的模樣真的讓他好心疼、好不捨,如果可以,他願意用他的所有換取她的微笑,永遠的微笑。

  「你臉色蒼白、渾身發冷,不管我怎麼叫、怎麼搖,你都沒有反應。」文苡安因想起當時的情況而害怕的顫抖著。

  「對不起。我愛妳。」梵騰忍不住將她顫抖的手拿到唇邊親吻著,「我向妳保證,以後絕對不會再有類似的事情發生了。為了妳,我絕對不會再讓自己倒下,讓妳擔心。」

  「你保證?」她淚水淌滿臉的問道。

  「我保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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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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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了照顧有嚴重腸胃不適與些許營養不良的梵騰,文苡安自動自發的搬回家住,讓始終密切的關心他們倆的眾親友們不約而同的鬆了一口氣,直贊梵騰真是老奸巨滑,懂得利用苦肉計這一招,真是了不起。

  梵騰聽聞此事,緊張得連心臟都差點要跳出胸口了。

  不想讓文苡安誤會這一切真是他的計畫,一有機會他就拚命的向她解釋他並沒有這麼奸詐。

  文苡安突然發現,自己還滿喜歡看他緊張的樣子。

  在他們結婚之前,因為他是有計畫的接近她,所以總是一副成熟穩重、溫柔體貼的模樣,其完美的程度幾乎可以成為夢中情人的典範,但是也因此始終缺乏一種真實感。

  結婚後的他就不必說了,為了折磨她、傷害她,他幾乎化身為撒旦,變得惡劣、殘忍、冷酷無情。但是現在的他卻完全不一樣,多了許多她過去從未見過的真性情。

  他會緊張她,會為了她把他當成嬰兒餵食而發脾氣、鬧彆扭,偶爾突發神經的時候甚至於還會向她撒嬌。而她從來都不知道一個頂天立地的大男人撒起嬌來會這麼的可愛。

  說起來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她真的又再一次的愛上他了。

  他們倆理所當然還是分房睡,一方面是因為他的身體狀況並未完全復原,另一方面則是表示她尚未完全原諒他。

  但以上,全都只是自欺欺人的理由。

  事實她與他分房睡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她至今仍對新婚之夜所發生的事心有餘悸,她害怕性行為。

  這一點很糟,不用別人說她也知道。

  性生活雖然不能代表夫妻生活中的一切,但也是不可或缺、非常重要的一環。所以她若真的無法接受他的話,那表示他們夫妻倆最終只有走向分離的一途。

  想到這一點,文苡安便不由得憂鬱了起來。

  梵騰也很憂鬱,因為老婆始終不肯搬回房間跟他一起睡。

  他可以感覺到苡安已經完全原諒他了,因為如果她仍對他心存芥蒂的話,不會這麼無微不至的照顧他。

  可是到底為什麼他只要一碰觸她,她就渾身僵硬的想盡辦法要離他遠遠的呢?

  她一定以為自己做得不著痕跡,因為每每她這樣做的時候臉上總會帶著微笑,一副天下太平的模樣,但他可以感覺她在與他保持距離。

  雖然極盡隱瞞之能事的佯裝若無其事,但是她害怕他的碰觸已是不爭的事實。

  唉,光想到這一點梵騰就鬱悶得想死,因為天知道他有多想抱她、親她、愛她,讓她徹底感受他全部的愛。

  她到底在害怕什麼?他不斷的在想這個問題……

  其實答案早就出現了,只是他不想接受事實,所以才會以她回來的那天他們曾接過吻這件事來反駁那一切。

  她之所以害怕他的碰觸,起因於新婚之夜那晚他所做的蠢事,他呀,完全是自作自受,現世報。

  想到自己過去的愚蠢,梵騰忍不住懊悔加三級的抱著頭,自我厭惡的在床上翻滾著。

  一踏進房門就看見他抱著頭在床上翻滾,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樣,文苡安頓時被嚇得面無血色,心臟差點沒停止。

  「梵騰?梵騰!」她火速衝到床邊驚慌的叫道。

  聽見她慌亂的聲音,梵騰立刻放下抱頭的雙手,一瞬間從床上翻身坐了起來。

  「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他的聲音比她更驚慌。

  文苡安呆呆的看著他,一時之間完全說不出話來。

  「怎麼了?」他先跳下床小心翼翼的將她扶坐到床上,然後才仔細的將她從頭到腳檢查了一下,才蹙眉關心的問道:「妳的臉色為什麼這麼蒼白,是不是哪裡不舒服?苡安?」

  「你剛剛在幹麼?」從愕然中回過神來,文苡安皺眉問道。

  「按照妳的交代躺在床上休息呀。」他以一副我很聽話,沒做什麼違規事的表情回答。

  「我看見你抱著頭,一副很痛苦的模樣在床上翻滾。」

  所以她剛剛的聲音才會這麼驚慌、害怕?因為擔心他的原故?梵騰的心頓時被一股溫柔與柔軟包圍住。

  「苡安,我愛妳。」他深情的凝望著她,情不自禁的對她輕聲道。

  一瞬間,苡安的身體不由自主微微的僵硬了起來。

  「你煩不煩呀,老是說一樣的話。」她撇唇道,不著痕跡的從床邊站了起來準備要走,卻被他一把握住手腕。

  梵騰深深的望著她,好像能瞧進她心裡深處,將她的秘密完全看透的模樣。

  「你幹麼?」她瞪眼道,強持鎮定。

  「我想吻妳。」他突然說道。

  文苡安倏然渾身僵硬。

  「你別開玩笑了。」她說。

  「我沒有在開玩笑。」他站起身來,將她困在床與自己之間,認真的凝望著她。

  文苡安不由自主的後退,腳跟卻頂到了床板,她知道自己已無路可退。

  「梵騰,我還沒有完全原諒你,你最好別太過份。」她隱忍著不安與害怕,以嚴肅的語氣警告他。

  「只要一個吻就好了。」他輕聲誘道,緩慢的低下頭。

  「不行。」她倏然撇開頭去,以堅決嚴肅的口氣拒絕。

  怎麼辦,他完全擋住了她的去路,她根本就無路可逃,而且最糟糕的是她身後又是床……

  他不會對她用強的吧,就跟那晚一樣?

  不,不會的,今天他滴酒未沾,神智很清醒,應該不會像上回那樣傷害她才對,更何況他也知道她現在的肚子裡有小孩,應該不會強迫她才對。

  冷靜點,文苡安。想一想他這幾天的溫柔,想一想妳昨天所作的預言夢,夢中的他是如何溫柔又帶著笑容的對妳呵護備至,這樣的他怎麼可能會傷害妳呢?

  冷靜下來,要相信他是絕對不會傷害妳的。

  而且最重要的是,逃避是不能解決問題的,妳是不是也應該要鼓起勇氣試著跨出一步了?

  緩慢的,她將臉轉正,再度迎向他那熾人卻溫柔深情的目光。

  「我很害怕。」她以顫抖的嗓音老實的告訴他。

  「老實說我也很害怕。」梵騰看著她,突如其來的說道。

  「你害怕什麼?」她輕怔了一下,不解的問。

  「我怕妳會用力的將我推開,怕如果妳真的這樣做的話,下次我是不是還有勇氣像這次一樣這樣靠近妳。」他嘴角微揚的露出一抹苦笑,笑容中明顯的帶著牽強、不安與害怕。

  這樣一個向來自信滿滿、堅強又冷硬的男人竟然為了她露出這種表情?

  文苡安突然有股既心疼又鼻酸的感覺,忍不住的踮起腳尖輕輕的在他薄唇上印下一吻。

  梵騰震動的看著她,雙手克制的握緊拳頭,就怕自己忍不住將她緊緊的抱進懷中,把她給驚嚇到。

  「妳知不知道這麼做代表了什麼?」他以克制的語氣啞聲問道。

  「代表了什麼?」

  「勾引、通行證。妳也想要我。」他一句一頓的說。

  「只要一個吻就好,這是你剛剛說的,不是嗎?」文苡安俏臉微紅的說。

  雖然她現在仍對要與他上床的事感到驚恐與害怕,但是卻沒有剛剛那麼嚴重,而且重要的是她堅信他絕對不傷害她。至於她自己本身,她相信只要鼓起勇氣跨出這關鍵的一步,一切都能否極泰來。

  她一定要勇敢!

  「剛剛那不能算是一個吻,頂多只能算是輕輕碰一下而已。」他目不轉睛的盯著她。

  「那……怎樣才算是一個吻?」她因緊張而下意識的伸出紅舌輕舔了一下乾燥的唇瓣。

  梵騰一窒,差一點遏制不住的將她壓到床上去。

  「我可以用示範的方式來回答這個問題嗎?」他拭探的問,嗓音低沉而誘哄,引人心動。

  文苡安覺得自己的心臟似乎要在下一瞬間跳出胸口一樣,既緊張、期待又害怕。她昏眩的閉上眼睛。

  「嗯……」

  她的語聲末落,他的唇已迫不及待的落在她唇上。

  起初的吻只是蜻蜓點水似的挑逗,這讓原本因害怕與緊張而顯得有些僵硬的她下自覺的放鬆了身體。接著一陣陣像是通了電般的愉悅感覺讓她不由自主的回應他的吻,而他則伺機加深了這個吻,將舌尖滑入她口中,開始一連串火熱的探索。

  室內的溫度似乎不斷的升高,文苡安隱約有這種感覺,因為她覺得自己愈來愈熱,腦袋愈來愈昏沉,雙腳愈來愈無力。神智恍惚中,她覺得自己的雙腳似乎離了地,背脊似乎躺進了軟軟的床墊上……

  她的惡夢從此不再降臨。




  梵騰的身體恢復健康後,生活自然也跟著恢復正常。雖然他很想繼續與他正處於蜜月期的老婆分分秒秒的膩在一起,但是公司裡荒廢了將近兩個月堆積如山的工作讓他完全沒有選擇的餘地。

  他很哀怨,但老話一句,他完全是自作自受。

  相對於梵騰的哀怨,文苡安卻如魚得水。

  她現在的生活正是她夢想中的生活,擁有一個疼愛她的丈夫,不必為了生活壓力而朝九晚五的工作,只需要為自己所愛的人灑掃庭院、洗手做羹湯。等到她肚子裡的孩子出世之後,她就真的幸福到不行了。

  看樣子她當初冒險是對的,雖說在得到幸福之前,她的確是吃了不少苦,也流了不少淚,但是只要能苦盡甘來,一切就已經值得了。

  文苡安一邊微笑著,一邊反身將大門上鎖。

  「妳要出門?」

  突如其來的聲音讓文苡安瞬間回過頭來,只見她老公正站在她身後對她微笑著。

  「你怎麼突然回來了?」她先訝然的問,然後才回答他的問題。「我和表嫂約了要陪她去一個地方。」

  「那我載妳去。」梵騰主動的說。

  「可是你回家來不是有事嗎?」她懷疑的問。

  「有呀,我是特地回來陪我老婆的。」他微笑答道。

  文苡安聞言露出一抹輕笑。

  「油嘴滑舌的有什麼目的?」她問。

  「有呀,希望老婆大人能允許小的我當妳今天的跟班。」

  「別鬧了,你突然跑回來有什麼事?」她認真的問。

  「剛談成了一筆大生意,想回來和妳分享,帶妳去慶祝一下,沒想到妳會有事要出去。」梵騰有些無奈的苦笑。

  「啊,那……」文苡安猶豫的看著他,考慮著是不是要打電話跟表嫂說她臨時有事不能赴約了。可是她這樣做會不會太過重色輕友了?

  「別左右為難了,我想表嫂應該不會在意多一個我這樣的跟班出來,因為我不僅可以當妳們倆的司機,可以替妳們付錢,還可以替妳們提東西。我這麼好用,誰會拒絕呢?」梵騰笑著圈住她已有些變圓的腰身,帶著她往停車的方向走去。

  「等一下,我還是問表嫂一聲好了。」文苡安說,覺得這是最基本的尊重。

  「好呀,妳問。」他毫無異議,信心滿滿。「如果妳不好意思說的話,我甚至於可以幫妳開口。」

  「這是你說的喔?那,電話給你。」文苡安撥了表嫂的手機號碼之後,就直接將自己的手機遞給他。

  梵騰大大方方的將手機接過來,然後放在耳邊對她挑了挑眉頭。

  文苡安微笑的看著他。

  「喂?表嫂,是我梵騰。」他看著她,一邊與電話那頭的人對話。「我可以當妳們今天的跟班嗎?嗯?嗯。好,我知道了。待會見。」

  「怎樣?表嫂說什麼?」一見他放下手中的手機,文苡安迫不及待的問道。

  「當然是沒問題嘍,不過……」

  「不過什麼?」

  「她要我穿著好看正式點是什麼意思?」他不解的說。

  「啊?」她也一呆。

  「她有說今天要妳陪她去什麼地方嗎?」梵騰問。

  「沒有,不過她有叫我穿漂亮一點。」文苡安搖頭道。

  「所以妳現在的穿著算漂亮嘍?」梵騰將她從頭看到腳。

  臉上化了淡淡的妝,頭髮上了點膠,讓劉海不至往下掉遮住視線,身上穿著一件剪裁簡單,沒有任何綴飾的淡黃色孕婦裝,裙長及小腿,腳上則是一雙平底的涼鞋。這裝扮跟她平常上市場買菜時幾乎沒什麼不同,除了乾淨、整潔、清爽、俐落之外,與漂亮兩個字完全扯不上任何關係。

  看樣子他堅持回來接她的決定是對的。

  「聽你的口氣,你好像對我的穿著有異議。我這樣穿很難看嗎?」文苡安擔心的低頭看著自己的穿著。

  「不是難看,只是可以更漂亮。」他說著牽起她的手,開門走回屋裡去。

  他要親自為她打扮。




  「這是怎麼一回事?有人要結婚嗎?」

  梵騰去停車,文苡安讓芹璋勾著手走進一間充滿了氣球、花束和緞帶佈置的花園餐廳。

  芹璋對於她訝然的反應只是報以微笑,然後沉默的將她拉進餐廳裡。

  餐廳裡的佈置跟外圍的花園一樣充滿了浪漫的氣氛,柔黃的燈光帶著溫馨的氣息包圍著在場所有的人,每一個人臉上都帶著歡欣的笑容對著她微笑。

  文苡安呆愣在餐廳的入口處,她神經再大條也感覺到自己好像陷入了某人的設計中。

  「時禹哥、雨婕、喻婷、瑾央表姊,你們……你們怎麼會……」她看著在場的親朋好友,愕然得有些說不出話來。

  「苡安姊,妳一定沒想到會看到我們對不對?」時雨婕微笑的上前勾住她的手臂。

  「你們為什麼……」

  「為什麼會聚在這裡?因為有人請我們來的。」時雨婕咧嘴道。

  「梵騰?」文苡安立刻想到他。

  時雨婕微笑點頭。

  文苡安看向其他人,只見他們一個個對她擠眉弄眼的,全都笑得一臉曖昧。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她一臉茫然不解的看著大伙。

  「妳自己問他。」時禹微笑的指向她身後。

  文苡安回頭看,只見梵騰從餐廳門外走了進來,他的雙眼一瞬也不瞬的緊盯著她,眼神中充滿醉人的柔情蜜意。

  他來到她身邊,停在她面前。芹璋微笑的退後一步讓出她身邊的位置,他毫不猶豫的遞補上前。

  「苡安。」他的聲音低沉,語氣有些莫測高深,「妳願意嫁給我,讓我愛妳一生一世嗎?」他忽然問道。

  文苡安的呼吸不覺一窒,她不解的看著他,又轉頭看向微笑的眾人,臉上表情怪異複雜,像是擔心又像是驚喜,像是愕然又像是恍惚。

  「梵騰,你怎麼了?我們不是已經結婚了嗎?」她眨眼問道。

  「那一次的求婚不算。」他輕輕搖了下頭,黝黑的眼中漾著對她的深情。「這一次我要在所有關心妳的人面前,重新用我全部的真心和誠意向妳求婚。苡安,我愛妳。妳願意嫁給我,讓我愛妳一生一世嗎?

  文苡安怔忡的看著他說不出話,眼眶卻已紅了起來。

  「你不用這麼做的。」她啞然道。

  「我想給妳幸福。」

  「我現在很幸福。」

  「所以妳願意嫁給我,讓我給妳一生一世的幸福?」他深情的問。

  文苡安柔柔的看著他,即使雙眼被淚水模糊了視線,所看見的仍是他的深情與愛意。

  「我願意。」她說。

  四周頓時響起一片用力鼓掌的歡呼聲。

  梵騰的眼眸變深,動情的將她擁進懷裡,在眾人歡呼的喧鬧聲中深情的吻上她。

  唇碰唇,心貼心,一輩子,不分離。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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