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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地點,臺北。

  沙亦臣的身分在夏氏集團裏是個謎,沒人曉得他與夏儒紳是什麼關係,但他卻是少數擁有電梯密碼,能夠坐上專屬電梯直通總裁辦公室的人。

  若要形容兩人的關係,夏儒紳大概是這世上少數唯一與沙亦臣臭味相投的朋友,兩人互相信任,但他們的交集,又只建構在生意利益上。

  無人知曉,夏儒紳之所以在商場上一次次爾虞我詐的戰爭中得勝,實歸功於沙亦臣,若說夏儒紳是指揮作戰的王,那麼沙亦臣就是他神通廣大的情報頭子。

  為了幫夏儒紳找出在暗地裏對夏氏集團不利的名單,沙亦臣特地飛來臺灣,蟄伏許久,與日本、香港的人脈連絡,經過一段時間的抽絲剝繭,終於有了頭緒。

  照慣例,無須特別知會,他直接闖入辦公室。

  一進門,便瞧見一出「好戲」,夏儒紳正在調戲良家幼齒,而那個良家幼齒,就是夏儒紳專情多年、非娶不可、最近才騙過來的小未婚妻。

  堂堂大老闆竟然正事不做,做禽獸!幸好沙亦臣對他的「獸行」早已見怪不怪。

  「這是你要的名單。」他視若無睹地將一張光碟放在夏儒紳的辦公桌上。

  「包括幕後合作對象?」

  「當然,有多少人、多少回扣、時間地點、合作內容,全都如你所要求的一個不漏。」

  「是東營集團搞的鬼?」

  「不只,香港那邊也有插手。」

  沙亦臣一邊面不改色地和他討論商業機密,同時一心二用地用眼角餘光瞄了那女孩一眼,瞧她僵硬如屍、汗如雨下外加臉泛紅潮,當然是衣服裏的「魔手」所致。

  可憐!遇上夏儒紳,是她上輩子造的孽。

  說來這夏儒紳也實在太不夠意思,也不體諒他在這裏忙得沒時間回美國抱嬌妻,還在他面前跟未婚妻調情,他堂堂一個大男人也有生理需要好嗎!

  禁不住思念起藍兒,他不在家的這段日子,她可會想念他,晚上睡覺是否還會踢被子?

  別看他表面冷酷,其實恨不得立刻奔回美國摟著嬌妻的溫香玉軟,好解解饞。

  該死!一想到她,害他某個地方升國旗了。

  討論結束,他口無遮攔地祝他們交媾愉快後,便離開了辦公室。

  才出了夏氏大樓,他銳利的眼睛立刻在熙來攘往的人群裏,鎖住一抹熟悉的芳影。

  藍兒?

  沙亦臣驚訝不已,妻子怎麼會在這裏?她應該不曉得他來臺灣才對啊!

  對於能在此見著日思夜想的人,他非常高興,但同時也瞧出了不對勁。

  他隱入人群裏觀察她,發現她正仰望著夏氏大樓,嘴角露出了他熟悉的頑皮笑靨,顯示她正在打什麼鬼主意,漂亮的美眸鬼靈精地轉呀轉地。

  她想做什麼?這是他最想知道的疑問,因此他不動聲色地跟著她,看看她到底在計畫什麼。

  經過幾日的跟蹤後,他的疑惑解開了。

  唯恐天下不亂的小妻子「老毛病」又犯了,人家是願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她是立志願天下有情人終成怨偶,只不過這一次她選擇的物件是夏儒紳的未婚妻。

  當他接到夏儒紳打來的手機時,心下不禁歎了口氣。

  連冷靜自持的商場閻王夏儒紳,也被藍兒的惡形惡狀惹毛到抓狂的地步。

  他搖搖頭,真不知該讚美她還是教訓她?就某方面來說,他很佩服她的毅力,為了報仇,不遠千里而來,找到了夏儒紳的罩門,給予致命的一擊。

  總而言之,叫她第一名!

  「在我失手殺了她之前,你最好及時把你老婆帶走!」

  喜怒不輕易形于色的夏總裁,居然也會歇斯底里地大吼?

  「你在哪里?」沙亦臣老神在在地問,老實說,他很想大笑。

  「我在開羅!正往機場的路上!」

  說起來,他欠夏儒紳一份人情,因為他的奸詐,讓他得以順利娶到藍兒。

  「知道了,到臺北後通知我,我去接你。」

  切掉手機後,沙亦臣發動車子,小妻子已經入住夏家,暫時不會亂跑,接下來要思考的才是大問題。

  他以為他的付出和耐心等待,可以讓她瞭解並非全天下所有的男人都像翡家男人那樣,把女人當棋子利用,藍兒會因此而逐漸改掉破壞人家感情的行為。

  不過看來這個方法不見效。

  這次他不能再放縱妻子了,得徹底整治她這個壞毛病才行。

  這世界上,再也沒有比這更丟臉的事了!

  她溜來臺灣,自以為高竿,沙亦臣再怎麼神通廣大,也不可能這麼快就逮到她,想不到世上竟有如此巧合的事,他人也在臺灣,也就是說,她這是自投羅網。

  「不!我不要跟他走!寶橙救我!」

  翡湘藍死巴著唐寶橙,當她假裝成夏儒紳的未婚妻,在夏家騙吃騙喝騙住,還跟人家正統未婚妻變成麻吉,報了姓夏的一婚之仇後,沙亦臣的出現,讓她由天堂掉入了地獄。

  這次死定了!若被沙亦臣抓回去,她不敢想像自己的下場!

  就算下地獄也好過東窗事發被沙亦臣當場逮到,那墨鏡後透出的沉沉精芒,早傳給了她,嚇得她花容失色,頻頻抖顫。

  「別怕,我會保護妳!」

  身邊善良的唐寶橙如此安慰她,但翡湘藍根本不抱希望,因為只有自己才曉得沙亦臣的可怕。

  她沒有掙扎太久,不過一晃眼,她的身子一輕,當她回神時,人已經在沙亦臣的肩上。

  拜他那神奇的武器所賜,她喉嚨叫不出聲,身體也無法動彈,到現在還不曉得他用的到底是什麼武器,只消在她頸上一拍,像蚊子叮一樣,她便成了衣服,曬在他的肩膀上。

  他會如何對付她?

  想到這個問題,她的恐懼突然消了不少,因為他再如何生氣,也絕不會打女人,到目前為止,他對她所做過最過分的事,頂多讓她羞得無地自容而已,絕不會傷她分毫。

  冷靜下來後,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期待,按照往例,他對她的懲罰都是……

  天呀!她是怎麼了?身子像火燒,心兒不住地怦動。

  這種心情,好像要當新嫁娘一般,既期待,又怕受傷害。

  趴在這結實的肩膀上,她閉上眼,暖暖的感動煨燙著心口,原來思念是這般美好。

  這個男人已經走入她的心,只是她一直不肯承認罷了。因為她怕,怕自己太在乎他,只能用逃跑來表示自己根本不需要他。她不恨他,只怕自己深受他吸引,怕待在他身邊越久,她會愛上他。

  實際上,她已離不開他。

  因為他,她有了可以忙碌的家。

  因為他,她生活有了重心。

  因為他,她有事可做。

  嘴巴上說要離開他,但內心深深地明白,就算她跑到天涯海角,永遠有一個人,會纏死不放棄地將她追回來。

  老實說,他這次會怎麼對付她,她已經臉紅心跳地在期待了……

  翡湘藍無法置信地瞪著他,她面色蒼白,唇瓣顫抖,彷佛世界末日降臨,因為太震驚,久久說不出一個字。

  噗嚕~~噗嚕~~一顆一顆又圓又大的淚珠冒出來,固執地懸在眼眶裏,不肯掉下。

  「你……你騙人……你說過……不打女人的,可是你卻……卻……卻……」她眼睛泛紅,顫抖的身子顯示她極力不讓自己哭出來。

  沙亦臣什麼都沒說,只是雙臂橫胸地瞪著蜷縮在房間死角的她。

  離開夏家後,他將她帶到飯店,開始修理小妻子,但是見到她的反應,讓他的太陽穴犯疼,感到啼笑皆非,她的反應也未免太激動了吧!

  「男人都是騙子!騙子!」

  她失去理智放聲大吼,她那麼相信他,相信即使自己再頑皮惡劣,他也不會打她,可是如今他卻打了她。

  誰都可以打她,唯獨他不可以!

  她的心好痛!連親生爺爺甩了她一巴掌,她都可以無動於衷,唯獨對他,她無法承受。

  沙亦臣始終板著臉。有這麼嚴重嗎?這哪是打,他也不過就是修理她的屁股而已,用的力道根本不及平常的萬分之一。

  何況妻子這次真的很欠扁,即使打一百大板都是活該,可是瞧她頭一回在他面前洩漏脆弱,他早就心軟了。

  以往無論他如何對付她,都沒見她掉過一滴眼淚,而這回,若不是倔強的個性作祟,恐怕妻子老早淚水潰決,飆出來。

  這是好現象!

  「過來。」他命令。

  「騙子騙子騙子!」

  他走上前,伸手要拉她。

  「滾開啦!不要碰我!」她揮開他的手,沒揮成功,反而被他一手拉進臂彎裏,困住。

  「討厭!我討厭你!我恨死你了!」話雖這麼說,還是給他摟著,捶下的拳頭不過是做做樣子而已。

  他歎了口氣,低語在她耳邊輕問。

  「痛嗎?」

  「當然!痛死了!」

  她的口氣活似被人用刀子切腹再分屍,明明沒那麼誇張,但她就是要搞得像被大卸八塊那般嚴重。

  沙亦臣被她的反應搞得哭笑不得。

  她的香臀根本不痛,他明白,妻子痛的其實是別的地方。

  很好,原來她這麼在乎他,終於給他等到了厚~~

  「我不是打妳。」

  「有!你打我!」

  「這不是打,只是在屁股上輕輕一拍而已。」

  「拍就是打!你不守信!你食言而肥!」

  無理取鬧,是每個女人的通病。好吧,他可以包容,誰叫他疼這壞壞小東西呢?

  好生將她摟在臂彎裏,他不再嚴詞厲色,而是耳語溫柔。

  「妳不該去破壞人家的感情。」

  她不說話,不回應,嘴巴變蚌殼,紅著眼繼續賭氣。

  「破壞別人的感情,並不能彌補妳爺爺和妳父親在妳心中造成的陰影。」

  她愕然抬眼,怔怔地瞪著他。

  沙亦臣瞭解,遲早都要跟她談她的心結,之前沒談,是因為時機未到,現在時機到了。

  「男人的好壞不是用眼睛去判斷的,妳不能自己判定某個男人是壞人,就故意去破壞人家感情,以為這麼做可以救贖其他女人。」

  她依然處在驚愕當中,這個存在她腦海裏已久的想法,一直沒被人發現,她也從來沒說出口,但為何他知道?

  她故意當壞女人破壞情侶的感情,為的是不要再有女人跟媽咪同樣的下場,不要再有女人傻傻地為壞男人付出,不要……跟她一樣在內心留下傷痕……

  沙亦臣凝望著她震驚的神情,溫厚的大掌撫順她額前幾絲劉海,知道她有在聽,繼續溫柔道:「別看夏儒紳在商場上殺人不眨眼,他對選定的女人是專情而堅持的,妳今天這麼做,差點毀了一對有情人,也差點對那女孩造成永不磨滅的傷害,所以我才會破例……」他頓了下,很慎重地更正。「在妳屁股上拍了一下,但妳要曉得,因為是妳,我才會生氣。」

  她美麗的黑瞳湛出一抹亮采,似是在思考他的話,還有他話中意有所指的其他意義。

  「你為什麼要娶我?」

  終於,她問出心中一直不敢問出口的話,這也表示她終於肯打開心扉,不再逃避,坦然與他面對面了。

  「因為我答應過妳母親,要好好照顧妳。」

  她一愣,抬頭看著他深邃的眼睛,久久不語。

  那次在療養院,媽咪央求他好好照顧她,他二話不說答應了。但她以為這是他配合演戲而說的臺詞,怎麼也想不到,那是他許下的承諾。

  心中的藩籬恍若被石頭重敲、落下,他說要照顧她?他說要照顧她?他說要照顧她?他說要……

  「想哭的話,就哭吧!」

  她驚回神,倔強得不肯就範。

  「哭?」輕哼一聲,嗤之以鼻。「我有什麼好哭的?掉淚沒人疼,豈不虧大,我何必浪費眼淚?」

  「有,我疼。」他毫不猶豫地承諾,一字千金。

  「少來!故意說這話激我,以為我會上當嗎?」話雖這麼說,淚水已經潰決。

  「妳曉得我不會騙妳。」他笑了,眸中的柔情沒有遮掩。

  「我不需要同情,像你這種人我見多了,說得那麼好聽,其實是哄女人的法子,你當我白癡啊!」

  她在做最後的掙扎,但聲已哽,音已啞,淚水如山洪爆發,滔滔不絕,不可收拾。

  「並不是每個投懷送抱的女人我都要,是妳自投羅網,我才要的。」

  「你……你……你就偏要惹我哭是嗎──」

  她再也撐不住了,偎進他懷裏放聲大哭,卸下了所有的防備,沒尊沒嚴地徹底對他臣服。

  他咧開得意的笑,欣慰的笑,愛憐地摟著終於棄械投降的小心肝,讓她哭個痛快。

  「我……我哪里……好……又任性……又刁鑽……脾氣差……」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話也說得斷斷續續。

  她沒發現自己正在勒索他的感情,說出的話,已經洩漏太多在乎他的事實。

  他調侃地回答。「說得也是,這問題我也想過,我送了一輩子的貨,還沒把心送給人過,現在把心送給妳了,不索取代價怎麼行。」

  埋在他懷中的小臉抬起來,尚在納悶他話中代表的意思時,熱情的火舌已然侵入她唇裏。

  他用行動表示得很直接清楚,他想索取什麼代價?那還用問,當然是限制級。

  忍了這麼久,這次不再是點到為止,他要連本帶利做個夠。

  她又慌又驚喜,這一回,她什麼都依他,不反抗,只順從,為他釋放自己的熱情,開始試著學會怎麼去愛一個男人了。

  依這種情況來看,今夜必然是一個無眠無休的夜了。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睡眠不足啊……
終曲
電話聲響起,到了第七聲,轉成了電話答錄機。

  「你好,我是翡湘藍,這個答錄機已經故障,請勿留言,謝謝──」

  哢!電話切斷。

  「……」沙亦臣冷冷地盯著話筒,陰沈不語,墨鏡後的一對利眸,射出兩團怒火。

  該死!這個女人又給他離家出走!以為謊稱答錄機故障就可以瞞天過海嗎?

  然而,那令人頭痛的小妻子,瞞不了天,卻八成已經過了海。

  他知道她去了哪里、去做什麼,因為他太瞭解這個美麗壞東西了,果然趁著他不在家的這幾天,給他偷溜出門。

  深深地、無奈地、哭笑不得地歎了口氣,看來,他得親自去夏威夷一趟了。

  話說另一頭,坐飛機從美國出發,人已身在夏威夷的翡湘藍,滿腦子鬼主意地竊笑。

  為了親愛的老公,她下定決心痛改前非。

  不罵髒話,不粗魯,不離家出走,不破壞別對情侶的感情。

  不過要知道,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老祖宗的話其來有自,在她身上得到最佳印證。

  她會改的,真的,前提是她必須完成一件未了的心願,否則她死也不瞑目。

  位在夏威夷的某家飯店花園裏,盯著那一身休閒服、頭綁馬尾、性格直爽的女子,她觀察對方有一段時間了。嘖嘖,蟄伏等待了這麼久,終於給她等到了司英理的罩門。

  原來長髮妖男喜歡的女人,是這種style啊!

  她瞞著出差工作的老公,大老遠追到夏威夷,目的當然是報仇了,那個死花花公子司英理,這輩子大概沒嘗過被女人拋棄的滋味吧?

  她要替天行道,給他個教訓!嘿嘿,順便報仇是一定要的啦!於是她俏悄走過去,選了個好位子開始演戲。

  「嗚嗚嗚~~嗚嗚嗚~~」一把人工鼻涕、一把眼藥水地裝哭。

  「小姐,請問妳怎麼了?」

  翡湘藍抬起水汪汪的美眸,開始發揮她足以得到奧斯卡金像獎的演技──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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