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觀真

第十章

    一快、一慢，兩人行進路線呈現一個叉，差點在三十四樓門外的總機櫃檯碰個正著。

    這是董事長刻意安排的結果，這批新進人員不跟其它同事接觸，只在三十四樓活動，且分開左右兩個辦公室，必須得刷卡才能進出。

    葉晴光快步走進自己這半邊辦公室。

    見她一出現，所有人立刻抓起要報告的業務跟筆記本，兩分鐘內，全體在會議室裡坐好。

    “經過這一個多月的瞭解，相信大家對我們的客戶以及隱藏客戶的需求，已經有一定程度的認識，另外，我收到各位對公司產品特性和客戶特性的分析，也都做得不錯。”

    葉晴光頓了一下，目光看向其中一名員工蘇敏。

    “特別是蘇敏，把產品優點像說故事一樣，用圖表呈現的效果非常好，還有用資料分析爭取客戶信任的報告，也做得非常出色。”

    屬下們聽到讚美，全都笑開來。

    “經理，那是您願意教我們。”

    “對呀，經理，我哥是這附近法式餐廳的老闆，每次家庭聚會我跟他聊起您，連他都十分佩服您。”蘇敏看著葉晴光，臉上掛著大大的微笑。

    “經理，蘇敏老哥的餐廳非常好吃，店名是“巴黎香榭”，你吃過了沒有？”有人突然問道。

    巴黎？葉晴光心頭一緊。

    她搖搖頭，讓屬下們輕鬆聊個天，只要時間不太長，對於團隊和諧有不錯的幫助。

    “經理，如果你方便，我們中午一起去吃好不好？如果你去，我哥一定會很開心，他一直對你很好奇。”蘇敏積極建議。

    “經蘇敏提起，我突然好想再去吃一次。”

    “真的，上次那道鱔魚處理得很軟嫩！”

    “好啊，今天中午我們一起吃飯。”見大家討論熱絡，葉晴光爽快答應屬下們的要求後，隨即話題一轉，進入嚴肅的業務報告。

    兩個多小時兢兢業業的報告後，葉晴光話題一轉，“上次聊完資料對業務的重要性，今天我們要來聊聊最基本的應對進退。”

    聽見經理的話，大家神情稍微放鬆一點，打開筆記本。

    “在業務上的電話應對，請記得，電話響到第三聲一定要馬上接起，說話態度要親切，對業務內容要條理分明，講話自信，不要有過多語助詞，像是對啊、然後……這類口頭禪絕對禁止，還有很重要的一點。”

    葉晴光一轉入正題，所有人不再說說笑笑，立即振筆疾書。

    “先掛電話的人，一定不能是我們。”

    見大家眼中冒出困惑，她才往下說。

    “萬一對方有話沒說完，或是有突發狀況，我們誤會對話已經結束，就先掛斷電話，可能會引來不必要的麻煩跟誤會，再者，讓對方先掛電話，也是我們表現基本禮貌的方式。

    “如果我們說話散漫，對方一問三不知，也會嚴重影響公司形象，一旦形成不好的印象，成功簽約就遙遙無期，不管身在哪個行業當業務，這是最基本要懂的禮節。”

    葉晴光換口氣，繼續說。

    “打電話這件事，絕對不是從拿起話筒那一秒才開始，想要快速表達，又要言之有物，記得完美三步驟步驟一，事前想好要說明哪些內容，從產品特性到優勢都要提到；步驟二，通電話時說話速度要稍快，態度自信篤定，音量適中；步驟三，掛上電話要馬上把口頭約定事項一一記下，如果是比較重要的事情，立即打成mail寄給對方，再次確認，彼此保障。” 說到這裡，幾名屬下開始私下討論起來。

    葉晴光順勢請他們把問題提出來，來場討論會，彼此把問題提出，互相交流，腦力激蕩解決方法。

    約是在同一領域工作，彼此碰到的問題相似，大家討論得很起勁，葉晴光也順便瞭解大家工作中所遭遇的困難跟盲點，趁機一一給予指導。

    說一次話，就能同時讓六位屬下瞭解，很值得。

    葉晴光看了眼手錶，只剩下十分鐘就要進入午休時間，差不多該結束討論了。

    “至於郵件要怎麼寫，我們吃完飯後再談。”她抬起右手，屬下們很快結束討論。“先前我們已經拜訪過一批跟我們本來就有合作的公司，接下來要開發新客戶跟廠商，難度一定會更高，大家要更加油。”

    葉晴光不著痕跡瞄了眼手錶。

    嗯，還有八分鐘，可以再提醒大家一件事。

    “還有件事，工作檔案、分析圖表跟重要簡報，你們應該都有備份吧？身為業務菁英，一定要精准掌握事情進度，絕不能因為一點意外就束手無策，有時候看似不經意的小動作，是決定成功或失敗的關鍵。”她鼓勵。“跟大家分享一下，你們怎麼備份重要資料？”

    大家開始紛紛回——

    “我都存隨身碟。”

    “我也是，我有兩個隨身碟。”

    “就這樣？”葉晴光微微皺眉，但很快鬆開，點點頭，深吸口氣後，細心叮嚀。“以後請大家除了存入隨身碟這個基本動作之外，還要丟到網路較大的儲存空間、信箱，另外，當天用到的簡報，要列印出一份帶到現場，萬一大臺北地區的電腦突然全掛掉，有一份紙本，可以馬上印出幾十份，會議照開，合約照簽，一點也不受影響。”

    “經理，我有問題。”一名屬下舉手發問。

    “我很歡迎你的問題，但能不能請你先寫下來，等我們吃完飯回來後再繼續討論？”葉晴光瞄眼手錶，差兩分鐘就十二點了。“現在是寶貴的午休時間，別把它浪費在工作上。”

    “是的，經理。”蘇敏做出俏皮的敬禮動作，其它人看了全都輕鬆笑開。

    “走吧，享用大餐的時間到了。”葉晴光宣佈完，眾人立刻擁著她往外頭移動。

    一夥人說笑著，快速來到電梯前。

    碰巧戚東威負責的那群人也剛好走出來，兩方在電梯前遇上，蘇敏快手快腳按下電梯鍵。

    這一動作，讓兩方人馬突然靜下心來，互相對看。

    進公司第一天，所有人便知道遊戲規則，也知道對方是自己的競爭對手，公司表明了，獲勝的那組將直接晉升職位，輸的那組就跟一般職員一樣。

    戚東威看看眼前這陣仗，大概就是所謂的敵人相見分外眼紅，以及狹路相逢吧？

    他與葉晴光彼此互視，不再有人轉開視線。

    從對方略顯緊張的視線中，他們心裡都很清楚，屬下們正在觀察他們的互動，以作為要如何和對手互動的榜樣。

    屬下們都緊盯著他們之間的互動，不能不慎啊……

    戚東威雙手插在褲袋裡，態度大方主動走到葉晴光面前，與她對談起來。

    “你很準時放人休息。”

    “當然，吃飯皇帝大，休息是為了走更長的路。”葉晴光暗地裡深吸口氣，給他一個友善的微笑。

    戚東威看著她唇邊笑意，心情沒來由的悶。他們就非得在公開場合，才願意對彼此笑一笑？

    他們都發生過關係了，就算她有自己的原則，不想跟他談辦公室戀情，做朋友應該可以吧？

    雖然現在做不成情人，但絕對不是敵人。

    可是每次碰面，她連一個微笑、一聲招呼，都吝於給他，每當他想跟她說句話，就會從她身上感受到強烈的排拒感。

    現場氣氛詭譎莫測，統共十二名屬下，還在一旁瞪大眼睛觀察兩位“上頭的”互動。

    戚東威觀察著，明白自己不表示一點態度，不行了。

    “我們正打算去“巴黎香榭”吃飯，一起來吧？”他提出邀約。

    “好巧喔，我們剛好都要到我哥的餐廳吃飯。”蘇敏一聽，馬上張大雙眼，歡

    天喜地驚呼起來。

數觀真

第十一章

    “看來你哥的餐廳很受歡迎。”葉晴光對蘇敏微笑。

    “你哥是“巴黎香榭”的老闆？借問一下，可不可以給張貴賓卡什麼的？那裡東西好吃歸好吃，可是一星期頂多只能吃一次，不然真的會上演人為食亡的上班族悲歌耶。”戚東威那組人裡，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同事趁著機會，溜到蘇敏身邊說。

    “好啊，這件事包在我身上。”蘇敏一口就答應。

    “贊，我給你按個大大的贊！”高立民遞出名片，雙手奉上，直抵佳人眼前。

    “我是高立民，以後叫我小高就行。”

    蘇敏收下名片，臉頰有點紅紅的。

    “電梯來了。”有人喊道。

    眾人轉頭一看，電梯裡只剩下大約兩人的空間。

    “總經理、經理，你們先下去，我們這些“細漢”的等下一班。”高立民為表尊重主管，先請兩位下樓。

    葉晴光跟他一起被請進電梯，眼看著電梯門在面前慢慢合上，她的呼吸漸漸急促起來，心跳隱隱加快。

    怕被他聽見自己越來越快的心跳聲，她小心翼翼屏住呼吸。

    電梯內，兩人靠得很近，察覺她的尷尬，戚東威抬起左臂撐在壁面，巧妙地將她護在身前，利用身體作為守護她的屏障，卻又保持一定距離，沒有碰到她一絲一毫。

    近距離的接觸，一股熟悉的香水味，徐徐飄進她鼻子裡，頓時，被壓抑的回憶一古腦兒湧上心頭。

    “你身上有股香水味。”葉晴光低著頭，全身僵住不動，雙眼盯著兩人鞋尖，小小聲低喃。

    儘管她說話的聲音很小，他還是一字不漏全聽進去。

    他愣了一下，有點意外她會主動跟他說話。

    “你聞到了？我國中到大學都在國外念書，跟著身邊朋友習慣會擦一點。”不擦香水出門，對他來說，感覺就跟忘記穿衣服差不多。

    她心跳加速，熱氣不由自主冒上雙頰，有點意外他聽到了，而且還很認真回答她的話。

    他們不是鬧翻了、撕破臉了？

    “嗯。”感覺他好像還在等她說點什麼，葉晴光抬起頭，飛快看他一眼。

    果不其然，他正低頭盯著她看。

    怦——怦——

    她的心跳像舞者踩空了一個舞步，連用兩個慌亂腳步穩住身體般，連續狂跳數下。

    “不喜歡？”戚東威深深注視著她，看見她藏在堅定自信背後的一絲絲慌亂，心頭乍軟。

    “嗯。”葉晴光點點頭，垂下目光，避開他灼熱的視線。她不喜歡那段回憶不請自來、闖進腦子裡。

    那會讓她的心有所動搖……

    兩方人馬同一時間抵達餐廳，靠蘇敏的關係，大家進入一間用透明材質做隔間的漂亮包廂。

    長長一條桌子，兩方人面對面坐著，葉晴光與戚東威坐在桌子兩端，遙遙相望。

    點完餐，餐點一道道送上來，大家聊著生活瑣事，沒有人提起工作上的任何細節。

    吃到主餐時，包廂入口處突然傳來敲門聲，眾人循聲望去，臉上不約而同亮出大大的驚嘆號。

    是個林志玲等級的大美人啊！

    她是誰？進來找誰？

    “東威哥，我從外面經過，看著好像就是你……”一名身穿露背性感亮黃色洋裝的女人，腳踩十幾公分高的高跟鞋，風情萬種地對著戚東威巧笑。“我沒打擾到你吧？”

    “嗨，芳好。近來一切都好？”戚東威沒有站起身，維持基本禮貌對她笑著，態度並不熱絡。

    “都不錯，我爸老樣子，一直要我進入他的食品公司工作，我才不理他呢！前幾個月，我正式進入模特兒圈。”賈芳好雙腳踏進包廂，走到他身邊，一手搭上他肩膀。

    其它人紛紛豎起耳朵，關注他們的一舉一動，傳出斷斷續續的耳語。

    “總經理正妹緣不錯喔。”

    “真羡慕啊。”

    “希望也有這麼正的女人，主動跑來找我說話。”

    葉晴光低著頭，專心用餐，在心裡對自己說這一切與我無關、這一切與我無關、這一切與我無關……

    戚東威清楚察覺包廂內氣氛一變，眼角快速掃了眼葉晴光，看見她一臉漠不關心，低頭靜靜用餐。

    她當真一點都不在乎嗎？

    “恭喜你。”戚東威維持禮貌微笑，心頭開始下雪。

    “東威哥，今天晚上有個宴會，你陪我一起出席好不好？”賈芳好搭在他肩上的手輕推著，充滿撒嬌的聲音令在場男士通體酥麻。

    美人都暗示成這樣，總經理只要點個頭，就一切大功告成，是男人都會答應這種略帶曖昧的邀請吧！

    屬下們瞪大眼睛，等著看總經理如何接收此等豔福。

    葉晴光聽見賈芳好的話，表面鎮定，心裡卻開始冒出酸泡泡。

    這股來勢洶洶的情緒，逼得她只能埋頭猛吃，深怕自己一抬頭，就會被人發現其實她很介意眼前正在發生的一切，她不想承認，但心裡很清楚知道，自己正在……嫉妒。

    跌破所有人眼鏡，戚東威沒有正面回應正妹，反而顧左右而言他。“那是你男朋友？”

    “不是，一個不錯的男性朋友而已。”賈芳好一臉無所謂，瞄了眼等在外頭的朋友，雙手纏上他的手臂，身子貼上來，更加賣力遊說。“我們不用理他。東威哥，跟我一起去？”

    葉晴光不經意抬頭，正巧將這一幕看進眼裡，心裡頭的酸泡泡冒得更凶，令她整個人逐漸緊繃起來。

    不應該在意的，可是她非但控制不了自己，還深受他影響，這種不由自主的感覺，真的讓人很挫敗。

    “你好好去玩，我公司有事。”戚東威直勾勾看著葉晴光發怔的雙眼，直到她驚覺被他盯著看，才倉皇轉開視線。

    他嘴角微微上揚，心裡清楚，她對他並非完全不在意。

    “東威哥，你一向很輕易就能為公司爭取到大客戶，什麼時候公司能綁住你了？”賈芳好紅唇微，不太高興的囔著。“跟我一起去嘛！我保證你絕對不會後悔。”

    “下次吧。”戚東威拍拍她的手，不著痕跡抽回自己的手臂。“我正在跟同事吃飯。”

    “好，那就下次，一定喔！”賈芳好聽出他話中委婉的拒絕，順著他給的臺階下，眼神往戚東威的視線目標快速轉了一圈。

    坐在對面那個女人是誰？東威哥為什麼一直看她？東威哥說他在跟同事用餐，所以那女人在他公司上班？

    以前東威哥都不會拒絕她的邀請，今天居然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拒絕她，不行，改天她一定要去“衣殿園”看看。大家都還年輕，也都愛玩，這些她都可以理解，可是東威哥應該不會為了一個女人，放棄一整座花園吧？就算要，也應該挑個能配得他上的女人，例如她。

    不然社交圈裡隨便一個姊妹也行，眼前這個平民女，憑什麼搶走大家最愛的東威哥？她不配！

    賈芳好前腳離開包廂，幾個膽子大的職員，開始試探性發問。

    “總經理，她是您女朋友，還是預計交往的對象？”

    “她只是從小在社交場合常碰面的朋友。”戚東威優雅用餐，一雙眼睛盯著眼前的葉晴光。

    “總經理，像您集高富帥於一身的條件，一定有女朋友吧？”

    “沒有。”

    “為什麼？”

    “因為我心裡想要的那個女人，不要我。”戚東威面無表情看著葉晴光，一字一字說得很清楚。

    葉晴光沒有抬頭，卻能感受到兩道灼熱目光，正緊緊盯著自己，尤其在聽見他的話後，她的心跳又開始失速亂跳。

    眾人愣了一下，看看總經理，又看看低頭猛吃的經理，一個個開始皺眉，這兩人之間的氣氛好微妙啊……

    “怎麼可能？”

    “總經理真愛開玩笑。”

數觀真

第十二章

    見氣氛有點幹，眾人說說笑笑一陣，試圖緩和現場奇怪的氣氛，只是大家還沒來得及喘上一口氣，一抹高大身影突然走進包廂。

    蘇敏最先反應過來，跳起身，沖到男人面前，大喊“哥，你終於回來了。這些都是我同事，還有公司總經理跟經理。”

    蘇銳一一跟大家點頭問好，最後視線來到葉晴光身上，微微瞠大雙眼，隨即感到有趣地笑開來。

    “哈囉，晴光，沒想到我們還能碰面。”他的態度落落大方，看著葉晴光臉上都是笑意。

    “嗨，蘇銳，原來你是蘇敏的哥哥。”葉晴光也有些詫異，為了壓住心中酸澀的泡泡，她笑得很甜。

    “哥，晴光是我們經理，你們認識啊？”蘇敏牽著哥哥的手，兄妹倆走到葉晴光身邊。

    “我們在從巴黎飛回臺灣的飛機上認識。”蘇銳視線始終笑看著葉晴光。

    戚東威倏地一僵！

    她從他身邊溜走後，就跟他搭上了？

    “哇，你們好有緣喔！”蘇敏歡天喜地笑著嚷嚷。“這是不是就叫做命中註定啊？那我就是功勞不小的紅娘囉。”

    戚東威越聽臉色越沉，壓抑住冒火的情緒，唇線緊抿，足以將人冰凍的淩厲雙眼，直盯著葉晴光。

    葉晴光察覺，全身不自覺顫了下。

    聽著蘇敏的話，葉晴光只能傻笑著，不表示態度。現在不管她說什麼，都會顯得不得體，不說話就是最好的處理方式。

    只是葉晴光跟蘇銳都不否認的態度，再加上蘇敏不斷在旁邊煽風點火，眾人眼神裡浮出“這兩人有點什麼什麼”的結論。

    這餐飯，持續到下午一點二十分才結束。

    戚東威掏出黑卡付帳，蘇銳給了半價的優惠，兩個大男人一來一往，似乎有點較勁意味。

    走出“巴黎香榭”，葉晴光故意走在最後面，與戚東威拉開一大段距離，心裡暗自慶倖終於結束宛如酷刑的午餐。

    殊不知，離開巴黎，不是關係的結束，離開“巴黎香榭”，也絕不是關係的暫時告一段落。

    公告

    中央電腦嚴重中毒，造成大當機，所有資料暫時無法取用，搶救硬碟資料需三天時間，個人電腦資料毀損部分，將於三天后開始搶修，請靜心等候。

    程式部門敬上

    這叫什麼事啊？

    葉晴光瞪著電腦螢幕，當場傻眼。

    她起身匆匆拉開門，打算以最快速度下去瞭解屬下狀況。

    不要說三天，他們連今天都等不了！

    明天就要到一間大公司提案，為了這張合約，他們整整佈局了一個多月，付出這麼多心血，眼看就要付諸流水？

    用力推開三十四樓的安全門，葉晴光快步沖向前——

    “小心。”

    警告聲在她頭頂上緊急響起，感覺面前堵著一道高聳的黑影，黑影及時側過身。

    葉晴光下意識想煞住腳步，未料，先前奔得太急，這一煞車，讓她身體左右晃了兩下之後，飛身向前傾。

    “啊——”眼見就要當場撲向地面，她不自覺輕喊出聲，心跳破百，緊緊閉上雙眼，搶先做好面部著地的心理準備。

    一秒鐘過去。

    兩秒鐘過去。

    三秒鐘過去……

    假想中的疼痛，遲遲沒有降臨在她身上，反而一股有力且溫暖的力量纏上腰間，挽救了她差點跌趴的悲劇。

    葉晴光低頭一看，一隻強壯手臂橫在她腰部，抱得很牢靠，她抬眼一瞧，戚東威正垂目看著她，眼神複雜。

    ……是他。

    “謝謝。”葉晴光瞠大雙眼，雙手扶著他手臂，站直身體，微微往後退。

    察覺他的手似乎在她腰上多停留了幾秒鐘，才慢慢放手，她心裡又是一陣哆嗦。他是故意的？

    三十四樓的總機小姐抬頭看他們一眼，一雙眼睛盯著他們的一舉一動，靜靜觀察。

    “我們差點撞在一起。”他慢條斯理放開她的手時，輕輕飄來這一句。

    “是啊，我太急著想進去瞭解狀況，不好意思。”她說著客套話，邊說邊偷瞄總機方向。

    “其實我們早就撞在一起，是你把我推開。”戚東威維持一般音量，突然飛出這麼一句話，狠狠插入她腦子裡。

    “戚東威！”葉晴光眯細雙眼，壓低音量，哼聲警告，眼神往總機小姐那兒溜轉了一圈。

    他又想說什麼？

    “聽說蘇銳最近常送花給你，你正在跟他交往？”他雙手抱胸，雙腿分立，神情冷峻。

    他看起來是很恐怖沒錯，但她葉晴光也不是吃素的，天大地大，此時此刻都沒有工作大。

    她轉向辦公室，冷冷拋下一句“我現在沒時間說這個。”

    真瀟灑！連她都在心裡給自己按個贊。

    “你正在跟他交往嗎？”戚東威見她轉身就要走，也沒出手攔，氣定神閑地發問。

    總機小姐突然冒出頭，兩道八卦雷射掃瞄視線，快速在他們身上來來回回，又來來回回。

    葉晴光深吸口氣，轉頭，惡狠狠瞪向他。

    他像座大山似的，站在原地，靜靜瞅著她。

    她雙手叉腰，快步走到他面前，眯細雙眼，儘量壓低音量，咬牙低哼。 “你憑什麼管我這麼多？聽說上次在餐廳裡出現的那個模特兒一直到公司找你，所以你在跟她交往嗎？”

    “你也會注意我的消息？”他詫異。

    被他這麼一問，她心頭一顫。

    糟糕，露餡了。

    沒關係，葉晴光雙手抱胸，抬高下巴，快速給出回應，不留一點曖昧餘地給他做創意發想。

    “天天有人在我耳邊嚷嚷，能不注意嗎？”幸虧職場訓練有素，這點應變能力

    她還端的出來。

    “我跟芳好一點事也沒有，她天天來，我天天給她閉門羹吃。”戚東威也不拐彎抹角，直接解釋。“我跟她就這個狀況，到死都不會改變。”

    聽見他的話，葉晴光反倒有些怔住。

    “不說了，我要進去瞭解狀況。”她鬆開雙手，像嗅到危險味道的野生動物，轉身就想逃。

    戚東威長臂一伸，輕鬆扣住她的手腕，等她回頭，才冷著嗓音問“你跟他也是空穴來風，對吧？”

    葉晴光眼角瞄到總機小姐正在偷窺他們，兩隻耳朵豎得尖尖的，她快被他氣死了，使勁想抽回手。

    但他根本不讓！

    葉晴光暗暗咬牙，全身僵硬，暗中使勁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可是比力氣，她哪是他的對手。

    從她進來第一天起，他就唯恐沒人知道他們在巴黎發生的一切，為了防止被聽見，她索性放棄掙扎，主動靠到他耳邊，小聲問“你怎麼不問，我跟他是不是無風不起浪？”

    戚東威一聽，怒眼相瞪。

    “他知道我們在巴黎發生的事？”他挑高眉，輕輕一句話的工夫，就讓她全身寒毛豎立。

    “你想說什麼？”她盯著他。

    “你知道我想說什麼。”他微微一笑，態度輕鬆，眼神卻過分犀利。

    “我們明明說好要忘了這件事。”

    “我可不記得自己答應過你。”戚東威右眉揚得更高，對她微微一笑。

    總機看得兩眼發直，只覺得總經理好英俊，但看在葉晴光眼裡，這就有點無賴的味道。

    他要什麼女人沒有，非得要這樣對她死纏爛打？

    “我沒時間跟你玩什麼辦公室戀情。”她說話聲音雖小，卻字字鏗鏘。

    “那就別玩。”戚東威這句話正合她意。

    未料，他下半段補來的話，輕易粉碎她上一秒的鬆懈。“我們以床上關係作為基礎，開始認真交往。”

    葉晴光倒抽口氣，從他手掌中“拔”回自己的手。

    床上關係能作為什麼東西的基礎？

數觀真

第十三章

    全世界都知道肉體關係有多不可靠，她就是清楚這點，再加上他優良的條件，當然，還有花心，才一路從巴黎逃回臺灣，甚至逃避自己心裡對他的感情。

    “你明天也要去談合約，怎麼一點都不著急？”手一獲得自由，她立刻往後退三步，拉個安全話題擋在兩人之間。

    “著急有什麼用？”戚東威見她老是想逃的模樣，淡定陳述。“只要肯想，事

    情總會有辦法解決。”

    他靜靜瞅著她，似乎話中有話。

    “我沒你樂觀，先進去了。”葉晴光說完，不給他開口的機會，快步踏進辦公室。

    一進入，馬上聽見屬下們哀號的聲音。

    “情況怎麼樣？”葉晴光問。眾人一見頭頭下樓關心，馬上奔到她面前。

    “有些資料莫名其妙不見，幸好材料跟資料都在，我們正在想辦法重做一份。”

    葉晴光心裡一沉，馬上追問“之前要你們備份的資料呢？”

    “隨身碟裡的都掛點，八成在電腦裡處理時，就已經被病毒入侵了，網路空間的那些更指望不上。”

    眾人個個垂頭喪氣。

    “整份簡報、資料分析我們搞了好久，現在重弄也不知道能不能做出一模一樣的來？”

    “這是什麼事啊？偏偏就這麼剛好，明天的合約那麼重要，偏偏就在前一天出事，這不是存心要人就地滅亡嗎？”

    “聽說整間公司都出這款鳥事，隔壁的一樣罹難，大家無一倖免，算是不幸中的大幸，至少大家都一樣倒楣。”

    葉晴光正要說幾句話激勵大家，蘇敏突然扯開喉嚨大喊著——

    “各位，我有件事情想告訴大家。”她手中抱著一迭檔，興沖沖跑過來。

    “蘇敏，你快過來幫我回想一下，這些資料我們做了哪幾種分析方式？”

    有人滿臉愁雲慘霧，抓著蘇敏正想往電腦前鑽。

    “昨天完成所有檔案時，我順手列印一份出來。”蘇敏甩開同事，把手中檔舉得高高的，讓大家看見。“我想，如果我們照著這份檔來做，應該很快就能搞定，還能照昨天進度，今天進行排演兩次。”

    瞬間，眾人眼睛為之一亮！

    “哇，蘇敏，看來這次輸贏都靠你了。”

    “你好細心啊。”

    “我不是細心，這是經理交代過的辦公室技巧，我只是聽進耳裡，記在腦裡，順手印了一下。”蘇敏臉上盡是笑，一雙眼睛信任地看著葉晴光。

    這麼好的主管，如果能是她嫂子就好了……

    “蘇觀音，隨你怎麼說都行，如果大家升職，我們五個人天天輪流請你吃午餐。”

    葉晴光好笑地搖搖頭，居然連“蘇觀音”這種詞都出籠？

    她一掃先前沮喪，現在看來大家都很興奮，明天還有場硬仗要打，今天士氣不錯，如果能維持到明天提案，讓對方感受到他們的熱力跟活力，再加上專業，合約

    一定能手到擒來。

    葉晴光先讓大家興奮一下，見情況差不多了，便拍拍雙手，要大家注意聽。“好了，大家把檔分下去做，務必一小時內完成所有檔案，然後開始進行排演，把提案修正到最佳狀態。”

    “是，經理！”所有人幹勁十足的回應。

    如葉晴光所祈禱，這股衝勁跟幹勁一直持續到隔天提案。

    當晚，所有人捧著熱呼呼、剛到手的合約，一起殺去夜唱到通宵，心情飛揚指數高到破表。

    葉晴光看著手舞足蹈的每個人，很替他們感到驕傲，不管能不能贏得這場比賽，她敢保證，他們遲早都能成為職場中的菁英。

    等到結果出爐時，也是她差不多要離開這間公司的時候，想到這一點，她的心便沒來由沉重起來。

    最後勝負公佈了。

    答案就貼在公佈欄，由葉晴光領導的那組業績領先，拿下比賽的最終勝利者。

    許多高階主管不明白，如果總經理親自出馬談合約，甚至不用勞師動眾，只需單槍匹馬出擊，拿回的單張合約，說不定都能強過這一年多來的總業績。

    不明白啊，董事長這樣做，到底意欲為何？

    結果揭曉後，葉晴光底下的員工，以組長身份進入各部門工作，個個做得有聲有色。

    兩個月後，董事長將他們調換部門，同樣獲得各部門主管讚賞。

    這天，董事長找葉晴光到辦公室，兩人在會客區坐下來，面對面，手邊各擺著一杯夏威夷咖啡。

    沉默了好一會兒，董事長才緩緩開口。

    “晴光，雖然我們當初簽約的期限是一年半，但我希望你能繼續留在公司，薪水福利隨你開，我不會有第二句話。”

    “董事長，謝謝您的厚愛。”葉晴光很喜歡眼前總是溫柔說話又很有智慧的董事長。“我很喜歡公司，但我有我的人生計畫，這點您找我進來時，就已經知道的。”

    “是啊，我知道，可是總不能試都不試一下，就讓人才從我身邊溜走吧？兩個禮拜後，公司就要完全交給東威，我真想替他留一名大將在身邊，多少也能幫幫他。”

    董事長看著葉晴光，覺得好像看到了年輕時候的自己。“這一年多來，我發現他變得成熟，不再享受單純的肉體關係，連花邊新聞也不鬧了，整天不是待在公司，就是回家。”

    雖然他帶領的屬下業績輸給晴光，但個人簽下的訂單，可都是大訂單，他還另外研究起房地產，搞個副業當作休閒娛樂。

    “總經理能力很強，這點您完全不用擔心。”

    “他的工作能力我知道，可是公司畢竟不是一個人就能獨撐大局，他能不能多體諒基層員工，甚至給他們指導、幫助他們成長茁壯，相信經過這次互動，他多少應該已經有點領悟。”董事長對她娓娓道來。“最重要的是，這小子在職場上，從未有過失敗經驗，這次的失敗能夠讓他一輩子謹記在心，以後做事也不至於太過魯莽。”

    “董事長，您其實可以在正式交棒給總經理後，再慢慢提點他，不急於一時。”

    “提點不如實際經驗有效，只是把你扯進來，真是不好意思。對了，我約了總經理要談員工旅遊的事，你一定要參加這趟旅行，之後才能離職，算是一點點小福利，不要拒絕我。”

    “董事長，千萬別這麼說，這次經驗對我來說也非常重要，我瞭解同樣的工作模式，套用在不同員工身上，會激發出不同的效果，還有許多以前認為理所當然的事情，現在才發現並不是那麼理所當然，當菜鳥剛進公司時，很多時候不是能力不足，而是還不知道應對的眉角而已。”

    兩人正說著話，突然響起敲門聲。

    叩！叩！

    葉晴光站起身，“董事長，您還有事，我先出去了。”

    她低頭看看手錶，這時候蘇銳應該已經到公司了吧？

    “嗯，去吧。”董事長對她笑了笑。

    “謝謝董事長。”她轉身就走。“晴光。”董事長突然喊住她。

    “嗯？”葉晴光回過身。

    “就算離開公司，也別忘了抽空來家裡看看我。有時候我真心覺得你跟我年輕時好像，工作起來全心全意，還有企圖心，一心一意想要開間屬於自己的公司。”董事長看著她的眼睛道。

    “好，怎麼成功創業這件事，我還要跟您好好討教呢！”她點點頭，給董事長一個承諾。

    葉晴光轉身走向門，抬眼，看見戚東威開門走進來，見她也在，眼底閃過一道陰暗。

    “總經理。”她先打招呼。

    “趕著去約會？”戚東威雙手插在褲袋裡，面無表情看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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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什麼約會？”她眉心微皺，不懂他眼底火光是怎麼回事？還有他說話語氣也很有問題，好像悶著沉沉怒氣。

    “蘇銳手裡捧著一束花，站在總機那，整間公司都在傳你跟他的事。”他褲袋裡的手緊握成拳頭。

    “傳我們的事？”葉晴光心頭一驚。

    她已經告訴蘇銳好幾次，不要再送花給她，沒想他今天又發神經了。

    “你跟他已經進行到“我們”？”戚東威嘴唇輕抿，室內溫度立刻驟降十度，還有陣陣寒風刮過。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跟他只是……”等等！她根本沒有義務跟他解釋這麼多，還有，他憑什麼問？

    “只是什麼？為什麼不把話說完？”他追問。

    董事長坐在位子上，看看自家兒子，又看看葉晴光，雪亮眼睛裡慢慢透出一股瞭解。

    “總經理，您跟董事長正要談員工去丹麥旅行的事吧？我就不打擾了。”

    葉晴光故意不回答他的問題，急死他最好。

    她還在他家公司上班，兩人也還沒正式交往，他就對她問得如此霸道，萬一真交往起來，她不被他壓得死死？

    察覺自己想到兩人交往的事時，心裡非但沒有先前的抗拒，反而有絲甜甜的氣泡冒出胸口，她秀眉微蹙，心中大喊不妙！

    她該不會因為他這一年多來，以行動證明他也能不花心這招奏效了吧？否則哪來這麼多奇怪的反應啊？

    “晴光，我沒動作，不代表放棄，這是在用行動向你證明。”戚東威沉沉揚嗓，嗓音飽含感情，宛如賭誓。

    “我不知道總經理在說什麼。”葉晴光四兩撥千斤，快步往門走去，未料他又在身後放話。

    “你懂。”他痛恨她老是喊他總經理，像故意拉開距離似的，但這裡是公司，像他跟老媽談公事時，也會儘量以職稱來稱呼彼此。“你懂戚東威這個男人正在跟你說什麼。”

    葉晴光心頭一震，匆匆說了句話“董事長，抱歉，我先出去了。”

    把門帶上，她發現自己心跳快得不像話。

    先前因為自己不在辦公室談私交的原則，能把他遠遠推出心門外，如今她知道自己就快離開公司，沒了這層安全網，她很懷疑自己能否抵擋得了他的攻勢。

    葉晴光閉上雙眼，深吸口氣，睜開眼，見陳秘書手中捧著檔走過來，她隨即邁開腳步。

    不能再想他，她有自己的計畫要執行，現在她最應該做的事，不是思考他們未來會怎樣，而是跟蘇銳去參加法式餐點交流會。

    “兒子啊，老媽我看你們一來一往，有點懂又有點不懂，你能不能跟我說個明白，別讓我老是有種霧裡看花的感覺。”董事長率先發難。

    “媽，這是我們之間的事，您別插手。”戚東威坐上葉晴光原本坐的位子，雙眼發愣，注視她用過的杯子。

    想起她正要跟蘇銳去約會，又看著咖啡杯上頭留著淡淡的口紅印，他胸口莫名緊縮，臉色跟著沉下來。

    “你跟她已經進行到“我們”？”董事長笑咪咪問，起身坐到兒子身邊。“媽。”戚東威皺眉。

    “好好好，我不過問。”董事長心裡比誰都清楚，兒子這一年多來，每天上班下班，私生活過得比和尚還要乾淨。

    看來兒子是真的轉性了，而且還是朝好的那方面轉。

    兒子很少對同一個女人關注這麼久，從葉晴光進公司第一天起，她在會議室裡就隱約看出一點不對勁。

    只是，這兩人之間雖暗潮洶湧，怎麼就沒激蕩出一點實際的浪花來？看來，該是她用實際行動來摻和摻和的時候了。 見兒子心神不寧，她突然皺眉，用力嗅了嗅。

    “你今天出門忘了擦香水？”

    “我不擦了。”

    “不擦了？”從小到大的習慣，說改就改？

    “媽，員工旅遊的事……”戚東威想轉入正題。

    “你做主，我沒意見。”董事長站起身，揮揮手。“晚上我約了老朋友要聚聚，你也別老下班就回家，多久沒去吃飯約會了？”

    戚東威靜坐著，沒有回答。

    對像不對，再多的吃飯約會只會讓人覺得浪費時間，現在讓他想約會的女人只有一個。

    而她卻老是以公司同事跟他不良的花心紀錄，為兩大理由把他推得遠遠的。手機在他胸口震動，猛然醒神，才赫然驚覺老媽不知道何時離開，他拿出手機放到耳邊。

    “東威哥，你要不要來參加法式餐點交流會？現場好熱鬧，來了好多知名女星，還有我那些美麗的模特兒同事喔。”賈芳好開心的聲音透過手機，傳入他耳裡。

    戚東威濃眉一皺，這是什麼事？

    “不去。”當他每天吃飽撐著，等著泡女人？他突然厭惡起自己以前的生活。

    “咦？我好像看見你公司的員工也來參加，還有“巴黎香榭”的老闆，他們感覺好親密喔，挽著彼此的手呢！”

    公司員工？“巴黎香榭”的老闆？戚東威一頓，停下正要掛斷電話的動作，臉色陰沉。“芳好。”

    “嗯？”

    “馬上把地址傳給我。”他冷冷下令。

    “沒問題。”

    賈芳好接到朋友的手勢暗號，點點頭，立刻朝最靠近“巴黎香榭”老闆的朋友使個眼色。

    對方點點頭，走到正在與蘇銳說話的葉晴光身後，用力一推！

    “啊！”葉晴光手裡端著紅酒杯，冷不防跌向蘇銳懷裡，手上的酒潑了他一身。

    那個推人的人，轉眼間閃得不見蹤影。

    賈芳好見了，在大廳另一處冷笑開來。這副模樣被東威哥看到了，他一定會明白這女人根本就不值得他多看一眼。

    蘇銳見她差點跌倒，連忙伸出雙手，將她緊緊擁入懷裡，也顧不得自己被潑了一身紅酒。

    葉晴光看見他白色襯衫上的紅酒漬，蹙著眉，滿臉抱歉看向他。“蘇銳，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蘇銳雙手護在她的腰部跟背部，斯文笑開。“不怪你。”他眼角剛剛有瞄到那個人的動作。

    “可是衣服都髒了，怎麼辦？”她輕咬著下唇，看看紅酒漬，又仰頭看向他。

    “小事，送洗就好，別皺眉。”蘇銳情不自禁伸出手，撫向她的眉頭，眼神多情。

    “我……”葉晴光喉嚨一緊，身體不自覺往後退去。

    蘇銳察覺，眸光驟暗。

    還是不行嗎？

    他邀晴光來他的餐廳工作，她二話不說馬上答應。前幾天，他跟她提出想交往看看的提議，她卻馬上就拒絕了。

    拒絕原因，讓他有些哭笑不得。

    她說，自己還有一段暫時擱淺的愛情需要處理，還提出她不在工作場合談私交的原則。

    蘇銳一臂攬著她，一掌撫上她的臉。葉晴光貼靠在男人懷中，仰著頭，在外人眼裡看來，擺明就是一對正要接吻的情人。

    這就是戚東威趕到會場時，所看到的畫面。

    他當場黑下臉，胸膛急速起伏，跨著大步，臉色陰鬱，黑眸淩厲，近乎惡狠盯著他們。

    他快步走到他們身邊，二話不說，把她拉到自己身邊，一掌擋住正要靠過來的蘇銳。

    “葉晴光，這就是你給我的回答嗎？”戚東威盯著她的眼睛，企圖從裡頭挖出答案。

    葉晴光愣住了，沒想到他也會來，看他怒氣衝衝的模樣，她心口擰緊，腦袋飛快思考他為什麼突然冒出這句話？

    緊接著，她想起剛才蘇銳抱著自己的舉動。

    他看到了？

    “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樣。”看他滿臉不豫，葉晴光很自然脫口而出。

    脫口而出的那瞬間，她就後悔了，這麼急著解釋，仿佛她很怕他誤會似的，

    “很好，這正是我想聽的答案。”戚東威盯著她，視線灼熱，微微扯動嘴角。“蘇先生，抱歉，我跟她還有點事要溝通。晴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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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說話時，他雙目始終緊盯著她倔強雙眼，一瞬不瞬。

    葉晴光看著他傲然神情，一股壓力重壓在心頭上，她雙唇緊閉，眼角快速瞥了眼蘇銳，發現他一臉擔心看著他們。

    “我們另約時間再談。”她暗中轉動手腕，想要抽回手，又不敢動作太大，怕太過引人注意。

    “沒有另約時間這件事，就是現在、此刻。”戚東威死盯著她，“那一夜對你來說可能什麼都不是，但對我而言不是！”

    看見她與蘇銳親密的互動，心中危機感突破原本想給她的尊重、耐心等候，現在他不想再等，也不願再等。

    他已經用實際行動，證明她當初的疑惑多麼多餘，現在他不想再像個苦行僧一樣默默修行，他要她，現在就要！

    “你——”葉晴光愣住。

    他居然在公共場合提起那一夜？

    “我隔天興沖沖去你房間找人，結果只看見服務生正在打掃房間，我甚至去櫃檯詢問，問你有沒有留言給我？直到那時候，我還不相信你會一聲不響拋下我離開。”戚東威雙眼盯著她，說話語氣冷靜，停頓數秒，眼底閃過一抹嘲諷。“你要我在這裡說更多，還是跟我走？嗯？”

    葉晴光聽得腦袋發熱，全身發冷。

    戚東威——不是怕女人纏的花心男嗎？

    但他居然找過她，還跑去櫃檯詢問她有沒有留下隻字片語？所以那天清晨，當她滿腦子想避開尷尬、盡速離開時，他正一心一意以為他們還有續篇，而不是就此翻頁？

    她內心冒出像沸水燒開時的泡沬，突然意識到這件事，讓她心情有些激動，再聽見他的威脅，她覺得自己就像快要沸騰的BB壺一樣，頭頂直冒白色熱氣，情緒飽漲。

    葉晴光看著他堅定異常的雙眼，心裡很清楚他不是好商量的主。

    如果他堅持要現在談，就不可能拖到明天，恐怕連跟他延個一小時都不太可能。

    這樣一個男人，已經一年多不鬧花邊，也沒逼她，直到今晚大約是受了刺激，才突然大爆發。

    “蘇銳，我跟他有點事要說。”她轉頭看著蘇銳，眼神裡有濃濃的抱歉。

    “沒關係，你去，我在這裡等你回來。”蘇銳看著她。

    直接在他眼前眉目傳情了現在？戚東威側身一擋，遮住兩人含情脈脈的視線，怒瞪蘇銳。

    “事實上，她不會再回來。”他冷冷宣告。

    “交流會還沒結束。”蘇銳陳述。

    見兩個大男人冷目相視，葉晴光從他身後繞出來，站在兩人之間，看著蘇銳，她的眼神裡透露著歉意。“蘇銳，今晚我恐怕沒心情研究法式料理，不好意思，我再打電話給你。”

    她話還沒說完，戚東威已耐性全失，動手一扯，將她連人帶心整個拉出會場。

    踏出明亮的飯店，葉晴光有點不適應突如其來的黑暗街道，還在眨眼，戚東威已經迅速打量身邊環境，拉著她往前走。

    葉晴光的高跟鞋快速敲擊著地面，發出令人心顫的細碎聲響，在黑夜裡聽起來很響亮。

    “你拉我去哪？”她開口，下一秒立刻被他拉進一條暗巷裡。

    葉晴光倒抽口氣，還來不及開口說話，猛然瞪大雙眼，發現他使勁捏住她雙肩，往身後牆面重重一推。

    “嗯。”她皺眉，發出一聲悶痛。

    戚東威俯身，低頭，額頭與她相抵，逼她直視他那雙發狂熾熱的黑眸，神情狂怒，悶聲不語。

    葉晴光呼吸漸喘，被他盯得越久，心裡的恐懼直線上升，連帶的，憤怒也跟著飆升。

    “你……唔！”她才剛發出聲音，眼前的熱唇立刻壓上粉唇，以吻封住她所有聲音。

    他的吻毫無保留、激烈，同時充滿侵略性。

    她緊閉雙唇，不讓悍舌闖入口中。

    戚東威粗暴吻她，想借此逼她張口，儘管雙唇刺痛，她依然緊閉雙唇，不讓他得逞。

    如果以為這樣他就沒辦法，那她就大錯特錯了。他嘴角微揚，亮出一記令人膽顫的冷笑。

    他強勢以雙腿分開她雙腿，看見她霍然瞪大雙眼，嘴角笑意越發冰冷，沒有絲毫遲疑，把身下發燙硬物用力頂向她腿心之間。

    “嚇！”葉晴光霍然瞪大雙眼，狠抽口氣，張嘴欲罵，抬起雙手，用力推拒眼前如山般難以撼動的渾厚胸膛。

    “你怎麼敢……”她甫開口，悍舌立刻鑽進去，在甜美檀口中，肆意強取豪奪。

    “唔……”所有聲音被他融入深吻中，在唇與舌之間輾轉翻騰，直到消失，化作軟吟。

    戚東威根本不把她的推拒放在眼裡，圈擁著她，不斷吻著她，時而溫柔，時而充滿掠奪，吻得她雙腿發軟。

    “啊。”她驚得輕喊出聲，雙手緊緊抓住他胸前衣物。

    他不慌不忙、仿佛早有所預備，手臂纏上她不盈一握的腰身，將她發軟發熱的身子貼向自己。

    那晚的記憶如潮水，緊緊包圍兩人。

    “唔……啊啊！”她苦苦壓抑的呻吟脫口而出，白膩身軀冒出薄薄香汗，雙手緊緊抓住他結實肩頭，低喘不休。

    他任她靠在自己胸前，喉頭上下滾動數下。

    這樣極樂的酥麻快感，只有他能帶給她……

    突然，葉晴光想起那晚他就像此時熱烈地擁抱她，令人失措，也令人無比陶醉，關於那晚的美好，如閃電般在她腦子裡、身體裡炸開。

    她怎麼可以任他在外面對她為所欲為？

    不行！

    葉晴光七手八腳拉下上衣，察覺他的確能輕易撩起她的情欲，認清這點讓她全身一陣哆嗦。

    以前她很清楚這男人太花心，把上床當喝水般容易，於是能理性的將他推開，可是現在情況不同。

    她知道他這一年多的生活，董事長老是在她面前提起兒子的轉變，讓她知道他當初的宣言不是在開玩笑，而且他說到做到。

    自己沒有辦法拒絕這樣的他，一如她現在抵抗不了他的求愛，經過這一年多的蟄伏，她發現自己竟異常渴望著他。

    “住……”甫開口，才知道自己聲音有多沙啞，她嬌喘著深吸口氣，再試著開口。“住手。”

    戚東威慢慢停下動作，喘著氣，雙眼晶亮，盯視著她同樣氣喘吁吁的微腫粉唇。

    他能感覺得到，她也深深渴望著自己。

    “你也想要我，晴光，就跟那一夜一樣。”他雙手捧著她的臉，炯目直盯眼前氤氳雙眼。

    提到那一夜，葉晴光瞪大雙眼，雙手掄起拳頭，往他胸前重重一捶。“你不該在別人面前提那件事。”

    不該？命令句？

    戚東威抿緊唇線，冷盯著她，高大身軀微微後退，隨即整個欺壓上來，將她牢牢壓到牆上。

    “為什麼不行？”他悶哼，神情隱怒。敢做不敢說，這算什麼？

    他居然敢問為什麼不行？

    葉晴光又狠捶他胸口一下，低喊道“我從沒發生過一夜情，那讓我覺得自己很隨便。”

    話說完，她先怔住了。

    原來，她當初想要逃避的，不是他，而是自己？

    “你哪裡隨便了？”戚東威對她的想法感到不可思議。“我們這叫情不自禁，情投意合，一點都不隨便，我們是因為彼此而做愛，不是為了做愛而做愛。”

    要論隨便，得像他以前那樣才叫隨便，跟對方吃飯，是為了做愛，跟對方聊天說鬼話，也是為了做愛。

    “你怎麼知道我們不是為了做愛而做愛？”她看著他問道。

    “因為為了做愛而做愛，不會那麼讓我感到滿足，也不會讓我如此念念不忘，更不會讓我因為那一夜，就失心瘋的想要改變我自己好迎合你！”戚東威熾熱目光筆直望進她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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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我並沒有要求你為我而改變。”被他目光緊盯著，葉晴光覺得身體又開始發燙起來。

    “是我自己想為你而改變。”

    “你不需要這麼做。”

    “我需要！”他低吼，火熱雙眼堅定盯著她，深吸兩口氣後，語氣放柔，“而且心甘情願。”

    “你心甘情願？”她愣住。

    戚東威傾身，慢慢逼近她眼前，兩人唇瓣幾乎又要貼上。“你知道什麼是心甘情願嗎？”

    他誘惑得她腦袋發熱，只能被動搖搖頭。

    “心甘情願是用感情做事，不是用腦袋，所以就算過去一年多，我都沒有得到你的任何回應，哪怕只是一個友善的眼神，一個鼓勵的微笑都好，你都吝於給我，但儘管如此，還是讓人心甘情願一直持續著，只等有天你突然懂了，願意回頭看我、接受我的感情。”

    戚東威深深注視著她。

    “你還要拒絕我嗎？”

    “只要我們在同一家公司工作，我就不可能接受你。”葉晴光看著他，心頭發熱，只剩嘴巴上還能幫助自己站穩腳跟。

    “又是原則問題？”他扯動嘴角，露出輕笑。

    她看見了，心頭緊擰。

    “記不記得那晚我為什麼喝醉？”那時候她就是因為痛駡前主管，罵得太上火，才會喝得爛醉。葉晴光看著他，搖搖頭。“我不想再犯相同錯誤，任何人都不能打破我的原則。”

    “你這些見鬼的原則……”戚東威胸膛快速起伏，一掌煩亂爬過頭髮，滿臉挫敗。

    不等他把話說話，葉晴光便搶口道“不過，我很快就會離職，到時候你再問我一次，我一定把心裡的真心話告訴你，但不是現在。”

    就算愛他，她也不會因為他而破壞自己的原則。

    “你要離職？”他惡狠狠瞪著她，“去哪？”這女人存心整他是不是？

    一路從巴黎跑回臺灣，靠著緣分他們才又碰在一起，現在她居然又打算離開他公司？

    他上輩子到底欠了她多少？怎麼自己一向吃香的男女關係，到她這裡全都變了個樣？

    “之後你會知道，其實我到“衣殿園”不是為了工作，是想試試自己帶新人的能力。”葉晴光坦白。

    “這點你比我優秀。”

    “你剛好說反了。”看著他驚愕的表情，她微微笑開來。“你之所以輸，是因為你比我優秀。”

    “我不懂。”他搖搖頭。

    “剛出社會時，我一心只想靠自己的能力不斷往上爬，學習到很多，卻也遇到很多挫折，這次我會贏，只是發揮將心比心，把我以前吃過的虧，事先告訴屬下，你之所以輸，就輸在你跌過的跤沒有我多。”葉晴光看著他領悟過來的眼神，心裡松了口氣。

    戚東威看著她，神情複雜。

    “你覺得我的人生太一帆風順，所以配不上你？”她的話讓他感到困惑跟不知該如何反應。

    這是什麼怪結論？

    葉晴光沒好氣看他一眼，雙手抵在他肩頭上，往後輕推，讓兩人之間拉出能夠順暢呼吸的距離。

    “別胡思亂想，我喜歡有能力的男人。”她忍不住輕瞋他一眼，唇邊忍著笑。

    “你喜歡有能力的男人，卻冷冰冰對我？”戚東威不悅冷哼，一張俊顏繃得死緊，活像她欠他幾百萬似的。

    她半垂下雙眼，反問“你怎麼知道這是冷冰冰，而不是壓抑過後的結果？”

    “晴光，你在玩我嗎？”戚東威皺緊眉頭，一掌捏住她下巴，灼熱氣息直接噴到她臉上。

    “這個答案，我現在就可以回答你，沒有。”葉晴光一步步往後退，“我從不拿感情開玩笑。”

    “你去哪？”他問，語氣有絲緊張。

    “回家。”她聳聳肩。

    “我送你。”戚東威幾個跨步走向她，兩人很快回到大街上。

    “不行，我只讓男朋友送我回家。”

    又是原則問題？他在心裡歎口氣。

    他突然伸出一掌，扣住她手腕，阻止她往前走，然後將她的手舉到嘴邊，炯目緊盯著她，薄唇在她手背上溫柔落下一吻。

    葉晴光深吸口氣，感覺心裡像有上百隻蝴蝶同時翩翩飛舞起來。他吻她的方式，像對待一件稀世珍寶。

    雖然她極力掩飾，但戚東威依然察覺出她為此輕顫。

    “晴光，你離職是在員工旅遊之前還是之後？”他嘴角纏著笑意，突然有此一問。

    葉晴光看著被吻過的手，懷疑他除了吻之外，是不是還順便放了一把火，否則她怎麼會全身發熱？

    “我會參加員工旅遊。”她轉身走到路邊，左右看看有沒有計程車。“問這個幹嘛？”

    “員工旅遊我也會去，而且跟你同一梯次。”他宣佈。

    “喔，很好啊。”她眼尖發現一輛計程車，正要招手，戚東威卻將她往後一拉，自己站到路邊幫她招計程車。

    計程車在他們身邊停下來，葉晴光朝他揮揮手後，坐進計程車裡。

    戚東威不知道自己看了多久，直到街道上已經沒有她的蹤影，才扯唇一笑。誰能料得到，他有天會全心全意對一個女人，而她甚至還不是他的女朋友，他就開始潔身自愛？

    思緒才剛轉到這，賈芳好黏膩的聲音，猛然鑽進他耳朵裡。

    “東威哥，你怎麼在這裡？我找了你好久。”賈芳好剛才見他拉著那個女人出來，也趕緊拉著好友出來。

    只要一經比較，是男人都會選擇全身精雕細琢的美樂蒂，況且她現在還穿著露肩小禮服，大秀豐滿上圍跟一雙性感美腿。

    “有事？”戚東威雙手插在褲袋裡，慢慢往地下停車場走去。

    要是晴光哪天能像芳好這樣黏著他就好了……算了，對她不能要求太高，只求不要又一聲不響溜走，他就該去廟裡拜拜謝恩了。

    “這是我朋友美樂蒂，她想認識你。”賈芳好把好友拉到他面前。

    只要一眼，就一眼，她就不信一向喜歡美女的東威哥，能受得了這種國色天香的誘惑。

    戚東威看著賈芳好，又看看天使臉孔、魔鬼身材的美樂蒂，默默觀察自己的心理反應。

    沒有心眺加速，也沒有想把對方弄上床的欲望，站在他眼前的美樂蒂美歸美，卻引不起他任何欲念。

    “看她冷的，回會場去多穿幾件衣服吧。”戚東威紳士笑笑，邁開腳步向前走。

    “東威哥，美樂蒂可是“富城集團”老闆的千金，最近剛從法國學成歸國，比那些不明不白的女人好多了！”賈芳好見他不為所動，氣得大吼。

    戚東威懶得多費話，雙手依然悠哉插在褲袋裡，側過身，冷冷掃賈芳好一眼，慢慢走離。

    現在除了葉晴光以外，他根本不想跟別的女人有關係。

    飛機頭等艙裡，董事長堅持葉晴光坐在她身邊的位子，拉著她的手，小小聲開口。

    “晴光，我問你一件事。”

    “董事長您問。”葉晴光手中捧著杯粉紅香檳，見董事長一臉神神秘秘，也壓低音量回道。

    “對男人噴香水這件事，你有什麼看法？”董事長嘴裡輕輕說著話，看向她的一雙眼睛卻顯得過分精明。

    葉晴光差點噴出嘴裡的香檳，眼角余光看見戚東威往她們這裡掃來一眼。

    “董事長，好端端的，您怎麼突然想問我這件事？”

    提到男人身上的香水，第一個浮現她腦海的，就是他們發生一夜情的那個夜晚。連結很深哪。

    “沒事沒事，只是突然想到就問，隨便聊聊。”董事長嘴裡說隨便聊聊，眼神卻透露渴望聽到回答。

    “我、我不喜歡男人身上有香水味。”葉晴光呐呐開口，直覺董事長問這個話絕對有問題，才不是隨便聊聊。

    “這樣啊……”董事長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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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她猜得果然沒錯！兒子不抹香水，果然是因為她，可見兒子這回感情放得很重，好現象。

    經董事長這麼一問，葉晴光突然想起她曾經說過不喜歡他噴香水，跟蘇銳去參加交流會那晚，他們靠彼此很近，可是她並沒有聞到任何香水味。

    難道他因為她的一句話就……

    葉晴光微微轉頭，用眼角余光瞄向正在閱讀英文財經雜誌的戚東威。可能嗎？就為了她說不喜歡？

    仿佛察覺到她的注視，戚東威視線往她這裡掃過來，直勾勾盯著她。

    瞬間，她心跳如擊鼓，又大又響。

    葉晴光飛快轉回頭，一手按在左胸口，感受過分激昂的心跳，不斷深呼吸。

    她怎麼了？突然別開眼睛，好像被什麼東西燙著似的。戚東威放下雜誌，正想起身，走過去她那問問。

    “兒子，聽說明天要去一處沒有人為破壞的景點，是嗎？”董事長看著自家兒子，微微笑開來。

    “嗯。”他看看葉晴光，又看看老媽臉上曖昧的微笑，打消過去問問她的念頭。

    等方便的時候再問，老媽正在這裡笑得一臉緊迫盯人，一雙眼睛流轉著看好戲的光芒，看起來有幾分嚇人。

    剛才老媽是不是跟她說了什麼？還有，老媽是不是知道了什麼？否則怎會朝他笑得如此詭異？

    不太對勁，老媽肚子裡肯定有鬼。

    “兒子啊，你也老大不小了，接下公司後，要快點找個合適的對象結婚，別成為工作狂啊。”董事長笑得眼睛都快看不見了。

    “對像我早就找到了。”戚東威直白回答。

    “噗！咳、咳咳……”這聲音從葉晴光座位傳來。

    戚東威思忖了一下，撇嘴一笑。

    知道他在說她就好了，最怕她充耳不聞。

    “有物件就好辦多了，要多多加油啊，兒子。”董事長看著兒子眼角眉梢的笑意，點點頭。

    不錯不錯，雙方跡象明確，就差臨門一腳。難得兒子專情于一個女人這麼久，這一腳得快點補上啊。

    戚東威看著她的方向，賭誓般承諾——

    “媽，我會的。”

    丹麥

    抵達丹麥的第二天，公司臨時出了點事，戚東威留在飯店裡用視訊開會，打算以最快速度把手邊事情處理完後，再跟大家會合。

    其它人照著既定行程，乘坐大巴士朝景點出發。

    巴士一停妥，所有人都忍不住發出驚歎聲。

    眼前高山雪景，宛如小時候閱讀北歐故事書裡的精美插圖，果然美得令人目不轉睛。

    根據導遊解說，只要把心願寫在紙上，走到半山腰上那棵醒目的大樹下，把願望紙埋在樹下，不管是什麼願望一定能實現。

    眾人聽了，紛紛動筆寫下願望，三三兩兩往半山腰上那棵大樹前進，一路上隨性到處拍照。

    走了一段路後，平常坐辦公室、鮮少運動的眾人紛紛喊累，一個個開始往回走。

    葉晴光腳上穿著雪靴，一個踩踏下去，常常整條小腿陷入雪中，幸好雪很軟，一點也不痛。

    不過，把腳抬高高，往下踩，又抬高，再往下踩的動作，連續做個半小時，便足夠讓人氣喘吁吁。

    她手裡拿著董事長交代的願望紙，想著董事長還坐在大巴士裡，等著自己回去跟她報告好消息，她深吸口氣，努力往大樹前進。

    半個小時後，大多數人紛紛放棄，回到大巴士上。

    一個小時後，所有人都回到車上，喝點熱咖啡，吃點小點心，讓發凍的身體稍稍暖活起來。

    就在車子要開走前，導遊一一數著人數，數完才赫然驚覺居然少了個人！

    在這種天寒地凍的時節，有人落單沒跟著大家回來！如果這人是個身強體壯的男人倒還好，怎知點名後才發現竟是葉晴光！

    眾人頓時陷入驚慌。

    她該不會在山裡出了什麼事吧？

    同時間，戚東威偕同另一名導遊，開著奧迪房車抵達這裡，與大家碰面會合。

    戚東威才剛下車，便看見老媽走下巴士，臉色不太好，一看見他就快速朝他走過來，一邊走，嘴裡一邊嚷著——

    “兒子，你快去把她找回來，你快去啊！”

    “媽，發生什麼事？把誰找回來？有員工在山上迷路了？”戚東威走上前，雙手扶著母親微微發抖的雙手。

    怎麼搞的？老媽很少表現得如此驚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都怪我！要她幫我把願望紙埋在樹下，現在大家都回來了，以她那性格，答應要做的事，沒有完成是不會放棄的，都怪我啊……”

    以她那性格，答應要做的事，沒有完成是不會放棄的。幾乎是立刻，他知道讓老媽心慌意亂的人究竟是誰，胃部頓時擰緊。

    “媽，你冷靜點。”戚東威緊緊皴眉，轉頭問導遊，“你說，怎麼回事？”

    導遊很快把事情說過一遍。

    戚東威聽完，臉色一沉。

    “你確定只有她一個人還在山裡，其餘人都回來了？”他再次確認，腦袋飛快思考起來。

    “很少有人像葉小姐這麼執著，事實上這是我從事這行業五年來，第一次遇到這種事——”導遊話說到一半，立刻挨瞪，連忙清了兩下喉嚨，改口道“戚先生，真的很抱歉，我應該確認好每一個人的安全。”

    戚東威瞪著不負責任的導遊，下顎繃緊，冷冷開口，“現在最重要的是把人找回來。”

    “對，最重要的是趕快把晴光找到，她一定要沒事啊，不然我、我……”

    董事長雙手合十，嘴裡喃喃著。“她一個女人待在雪山裡，現在到底怎麼樣了？我實在好擔心！她是不是受傷走不動了，還是冷得昏倒了？早知道就不拜託她幫我做那件事。”

    她不會有事，絕對不會有事。戚東威聽著老媽的話，恐懼令他猛吸氣，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他現在馬上出發找她，就不信找不回她來！

    他閉上雙眼，企圖把所有壞念頭擋在理智之外。現在他應該採取的是行動，而不是胡思亂想。

    “你，帶其它人繼續往下跑行程。”戚東威睜開雙眼，眼神晶亮有神，目光轉向導遊，“你，跟我一起去，我們現在去找。”

    “是。”

    “是。”

    一夥人迅速分頭進行。

    戚東威跟導遊走了半小時、一小時、一個半小時，然後導遊逐漸慢下速度，嘴裡嚷著“她的毅力真是驚人，這麼遠的路她一個人走也不回頭，她到底在想什麼？”

    “她一直都是令人驚豔的女人。”戚東威冷冷回頭，淩厲視線掃向導遊，令對方差點原地凍結成冰。

    這一刻，戚東威很慶倖自己天天慢跑，感覺雖然有點喘，但體能上還算能負荷。

    兩個小時、兩個半小時過去……

    戚東威跟導遊的距離越拉越遠，但他沒有費事回頭查看導遊生死，在他眼裡只有那棵見鬼的永遠也走不到的鳥樹！

    足足走了三個小時，他終於喘著氣來到距離那棵樹幾百公尺外。

    在眼前一片白雪皚皚的世界裡，一抹亮黃色身影宛如純氧，瞬間充塞滿溢整個胸腔。

    是她，一定要是她！

    這趟路他走了三小時，她又是花了多久時間才走到這裡？難道她都沒發現其它人早就回去，只有她一個人傻傻往前走？

    這女人連出國旅遊也能讓他急得半死、慌得要命，他上輩子到底欠她多少啊？

    戚東威站在原地大口喘氣，看著陣陣白煙冒出口，一連喘了五六口氣後，他才沖著她狂吼起來——

    “晴光！晴光！”

    誰？在萬籟?寂的雪山裡，乍然聽到人聲，葉晴光雙眼一亮，高舉右手拚命揮舞著。

    謝天謝地，終於有人找到她了。

    她不會死在這裡，自己有救了！

數觀真

第十八章

    “晴光。”他眯細雙眼，雙腳不自覺加快速度朝她走過去，興奮大吼，

    “晴光！”

    “我——在——這——裡——”

    她有氣無力的聲音宛如天籟穿透他腦中，化成一顆超級興奮劑，戚東威發現自己跑了起來。

    看來每天慢跑還真是個值得持續的好習慣。他嘴角一撇，心情過度緊繃後的放鬆，讓他在心裡幽自己一默。

    葉晴光見那人朝自己跑來，這才放下雙手，沒有力氣再揮動。一定是導遊來帶她回去，他們終於發現少了個人？

    直到那抹身影出現在她面前，她還不敢相信地眨眨眼，又眨眨眼，驚呼出聲“你不是關在飯店裡乖乖工作？”

    “關在飯店？”戚東威揚高右眉，走到她面前，雙手抱胸，視線由上往下睥睨著她。“你居然還有心情調侃我？”

    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脫隊、知不知道自己可能遭遇危險，而且地點還是見鬼的爛雪山裡！

    這個笨女人、蠢女人，她能不能好心點不要讓他活得這麼提心吊膽啊？

    “怎麼是你來找我，導遊呢？”葉晴光不知他在氣什麼，緊張吞了下口水，心裡有點發毛地問。

    他看起來好生氣……

    “不死不活跟在我屁股後面。”戚東威輕哼。

    這女人良心被低溫冰凍了是不是？他一路全力衝刺跑來找她，結果她居然沒良心問他“怎麼是你來找我”？

    “喔。”葉晴光看著他不快的臉色，挑了個安全問題問“你走了幾個小時才到？”

    她輕咬著下唇，這裡冰天雪地冷得人直發抖，心口卻陣陣發暖。

    他是專程來找她的吧？在雪地裡走了那麼長的路，剛剛呼喚她名字的聲音那麼焦慮、充滿擔憂，他好像……真的很緊張她。

    “三小時。”

    “你體力比我好多了，我至少走四個多小時。”

    聽見她的話，戚東威倒抽口冷氣。

    她一個人走了四個多小時，而且還是這種見鬼的雪山山路？她怎麼就沒想過要放棄，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很有趣嗎？

    想到她可能發生的危險，怒火頓時高張，沖著她，咬牙切齒怒吼起來

    “發現不對勁就應該轉頭往回走，別人老早就回車上，你逞什麼強！”

    葉晴光眨眨眼，又眨眨眼。

    他憑什麼沖著她吼？她也很害怕好不好，只是她走得太認真沒注意到不行嗎？凶什麼？

    “我哪有逞強？”火氣沖上腦門，她也沖著他大吼回去。

    無奈體力透支，此刻的她又餓又累又冷，吼完這句話後已經累得直喘氣。

    葉晴光深吸口氣，降低音量說“不過就是從那邊走到這棵樹下，這種跟團的旅行，導遊通常不會自找麻煩挑些太遠太難的行程，我怎麼知道這次例外？再說了，乖乖待在這裡，只要有人發現我不見，就一定會來這裡領我回去。我哪裡逞強了？”她覺得自己想的沒有錯，只是錯估了他對她的擔心。

    一股委屈加上擔驚受怕的心情，頓時化作一團熱浪，沖得眼眶微微泛紅。

    她答應董事長，要把許願紙埋進土裡，做人要說到做到，她最討厭半途而廢，更不可能走到一半就轉頭回去。

    一個人待在雪地裡已經夠嚇人，好不容易盼到有人出現，他竟這麼凶，吼個屁啊他！

    葉晴光吸了兩下鼻子，眨眨眼睛，想把眼中冒出的熱意散去，只是之前神經過於緊繃，現在好不容易放鬆下來，眼淚控制不了撲簌簌直掉個不停。

    她低下頭，不敢看他，努力掩飾爬滿淚水的雙頰。

    戚東威氣得直瞪她頭頂，許久說不出話來。

    對，她有理，她大小姐沒有逞強，只有他像個白癡一樣，擔心她發生什麼危險，拼了命往這裡沖，也不管導遊有沒有跟上。

    結果人家優優閑閑坐在樹下，等人來領她回去，他卻急得像個傻子！

    “看你還能一口氣說這麼多話，代表還有體力，走吧，該回去了。”他冷冷諷刺她，伸出手打算扶她一把。“把手給我。”

    葉晴光看著朝自己伸過來的厚實大掌，很想把手放上去，她把整張臉埋在膝蓋上，只露出一雙眼睛看向他。

    看他滿臉烏黑的模樣，仿佛她有多麻煩似的，她深吸口氣，決定靠自己的力量站起來。

    “不用麻煩了。”她故意把聲音壓得很低，以免他聽出她聲音裡的哭聲。

    戚東威眯細雙眼，眼中怒火跳動，雙手放入雪衣口袋裡，咬牙低哼了句“很好，那我省點力。”隨即轉身就走。

    葉晴光見他真的轉身就走，氣得深吸口氣，伸手抹去頰上的淚水後，不管三七二十一，雙手撐在冰冷的雪地上，努力想要站起身。

    “嘶——”扭傷的腳踝讓她緊緊皺眉，痛得發出嘶嘶聲。

    這個臭男人，還說對她多有感情，見了面就只會一臉凶巴巴對她，現在人都趕過來了也不拉她一把，當真瀟灑說走就走。

    她深吸口氣，小心翼翼移動右腳，接著把痛得要命的左腳慢慢往前拉動。

    噢——痛啊！

    “嘶——”葉晴光咬緊牙根，全身用力繃緊抵禦預期中的抽痛。

    就在她打算再接再厲慢慢往前移動時，一記暴吼雷響灌進她耳朵裡——“你見鬼的腳到底是怎麼回事！”


    被雷公打到，差不多也是這種感覺吧？

    葉晴光被暴吼的聲音嚇得立刻抬頭看向他，正想扯開喉嚨罵他幾句，沒想到卻見他震驚瞪大雙眼。

    他從來沒有出現過這麼驚恐的表情，是因為……她嗎？

    她用力吞咽一下，見他仿佛從地獄爬出來的陰鬱模樣，嚇得連忙抬起雙手擋在身前。

    “我沒事，只是扭傷腳而已。”

    戚東威邁開大步，全身怒火翻騰朝她沖來，直到胸膛幾乎撞上她鼻尖，才赫然止步。

    葉晴光被他來自暗黑地獄的氣勢嚇得腦袋空白數秒，更被他迫近的胸膛逼得身體往後仰倒。

    幸好他反應快，雙臂及時圈住她的身體，否則以她腳殘的情況，肯定會因為來不及後退，整個人往後倒在雪地上。

    他走他的，沒事吼什麼吼？想嚇誰啊他！最可惡的是靠這麼近是想怎樣？

    想害她跌到雪地上嗎？

    戚東威垂首，怒目瞪視她，一下子看看她的腳，一下子抬頭瞪著天空猛做深呼吸。

    “扭傷腳還叫沒事？”尤其還在積雪高達小腿的雪山裡，這裡可不是平地。他咬牙低哼，每一字都像從牙縫裡硬擠出來似的。

    第一句話他勉強還能壓住胸腔內勃發的怒氣，但想到她一個人走入雪山，在沒有人照應的情況下，孤立無援還扭傷腳，就再也忍不住扯開嗓門，大吼起來“剛才為什麼不說！”

    難怪她會坐著等人找來——以她的個性，應該會想盡辦法靠自己走出去，原來是受傷了！

    要不是他感覺不對勁，停下腳步，回頭看看她的情況，她到底要苦撐到什麼時候才肯說！

    葉晴光被他怒火騰騰的模樣，驚得又差點往後倒，但她沒有。

    不是她太勇敢，而是雙腳全陷在積雪裡，既無法前進，也後退不得，她乾脆雙手叉腰，火大的喊回去，“說了你會扶我嗎？”

    兩人氣得大眼瞪小眼，胸腔同樣快速起伏。

    “會！”戚東威想都不用，直接開吼。“就算氣得恨不得掐死你，我還是會扶你——不對。”

    葉晴光見他吼到一半突然靜音，眼神詭譎的盯著她，緩緩眯細雙眼，表情令人心中無端發寒。

    她身體顫了一下，不清楚他又怎麼了？

    “我不會扶你，”他彎下腰，俊顏逼視她，“但我會這樣做。”

    怎樣做？

    她心裡剛閃過疑問，緊接著一陣頭暈眼花、天旋地轉，驚得她忍不住大叫起來。“啊——”

數觀真

第十九章

    戚東威在她有點虛弱的尖叫聲中，一把抱起她，往回頭路慢慢移動。

    “你幹嘛？”她瞪大雙眼，察覺自己正被他抱在胸前，覺得快呼吸不過來。

    “你說呢？”他睨她一眼，神情充滿濃濃不屑。

    “放我下來，我自己走。”

    “不放。”他的態度堅決。

    “戚東威，你不可能抱我一路走回去，路途太遠，也太難走了。”葉晴光怕自己摔下去，雙手緊緊抓住他胸前雪衣。

    “如果我可以呢？”戚東威將她抱得更緊，有自信掌控一切的睥睨眼神快速掃她一眼。

    然後他看見導遊正氣喘如牛往他們身邊趕來。

    “什麼？”聽見他的宣示，葉晴光愣住。

    他瘋了，肯定瘋了！

    她光是用走的，就花了多少時間、費了多少體力，餓得幾乎前胸貼後背，能走回去就不錯了，他居然打算一路抱她走出去？

    “如果我辦得到，你就是我的。”戚東威垂眸，目光裡盈滿認真，靜靜注視著她滿是驚訝的臉。

    直到這時候他靜下心看她，越看越不對勁，濃眉皺了起來。她眼睛紅紅的，疑似剛哭過的樣子？

    這項發現，令他心頭倏地一緊！她真的哭了？

    “我是我自己的。”葉晴光嘴裡嚷著，心裡卻不受控制竄過一絲溫暖，看著他堅定的眼神，心跳快得像要衝出喉嚨。

    他不能這樣看她，她的心會亂……

    “說定了。”戚東威專斷下定論，不曉得是不是驚覺她哭過，語調裡的火氣不見了，多了股霸道的溫柔。

    他說“說定”，就“說定”？一切他說了算，那她算什麼？

    葉晴光原想嗆他幾句，但想到她現在人在他手上，全仰賴他把她帶出這片白雪茫茫的大地。

    她看看他少了怒火，卻多了股溫柔的俊顏，心頭微顫，輕咬著下唇，轉開目光。

    這回還是先乖乖的吧，畢竟識時務者為俊傑，精明人不應爭一時意氣之勇，再說了，他如果不關心她，不是真的在乎她，何必沒事找事走這一遭，甚至還執意要抱她走出雪山？

    想到他火速沖來找她，見她腳受傷又要抱她下山，表面上兩人雖吼來吼去，可是他的關心是真的，焦心也是真的。

    想到這裡，葉晴光用力吞咽一下口水，察覺一陣熱氣直沖臉頰。

    戚東威見她轉開視線，模樣不像生氣，也不像懶得搭理，反而有點羞怯模樣，臉頰上有可疑紅光，他喉嚨一緊，興奮之情躍上心頭。

    她似乎不再抗拒他？

    “讓我幫忙吧？”導遊終於趕到他們身邊，朝戚東威伸出雙手。

    “不用，謝謝你的好意。”戚東威微微喘著氣，沒有停下腳步，仍一步步堅定往山下走。

    “這樣您太辛苦了。”導遊濃眉打結，山裡冷得要命，他這個本地人都走得氣喘如牛，一個外地人能辦得到嗎？

    雖然眼前這年輕人體格好，眼神堅定，但他是第一次走在滿是雪的山路上，實在令人擔心。

    “再次謝謝，但我不喜歡別的男人碰我的女人。”戚東威將她抱緊，沒有向導遊解釋自己有慢跑的習慣。

    剛才上山時，他只覺得喘，雖然下山手裡抱著她，但下山比上山容易，他有自信能帶她安全回到平地。

    什麼“我不喜歡別的男人碰我的女人”？葉晴光紅著臉，把整張臉埋進他胸前。

    她懶得反駁，也沒體力反駁，體內慢慢升起一股熱意，漸漸溫熱原本凍僵的鼻尖。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隱約聽見她在嘴裡囔“什麼我的女人……”

    戚東威嘴角微微上揚，集中精神，加快速度往山下沖。

    直到抵達山腳下，僵硬到幾乎沒知覺的雙臂依然緊緊抱著她，司機看見他們，馬上沖下來打開後座車門。

    “砰！”

    “砰！”

    “砰！”

    三聲俐落甩上車門聲接連響起。

    車子飛快往市區賓士，戚東威緊緊抱著葉晴光，低頭一看，驚見她不知何時昏迷過去。

    “晴光，晴光，你醒醒！”他心頭一陣慌，背脊發涼，喉嚨上下滾動，胃皺成一團。

    她不會有事、不會有事……

    “晴光，晴光！”他試圖喊醒她。

    無奈不管他怎麼喊、怎麼搖，她始終緊閉雙眼，膚頰如雪般蒼白，亮黑秀發散在臉側，更突顯出她滿臉僵白。

    驚慌闖入眼中，戚東威抬頭，看見前座司機跟導遊一臉緊張的看著他們。

    他緊緊抱著她，全身緊繃，咬牙低喝——

    “開快點！”

    葉晴光因為不習慣北歐低溫，再加上長時間滴水未進、體溫過低，才會導致暫時昏迷。

    幸好醫生說不管是昏迷，還是扭傷的腳，只要好好休養，很快就能恢復健康。

    葉晴光醒來第二天，董事長剛結束觀光行程，立刻趕到她住的飯店，來開門的人依然是她的寶貝兒子。

    自葉晴光差點被遺忘在半山腰那天起，戚東威便寸步不離守著她，三餐飲食照顧周全，外加上午跟下午茶兩次點心。

    甫進房，董事長便聞到房中誘人的食物香氣。看來兒子讓人把餐點送進房裡，兩人大概都吃過了。

    董事長坐在葉晴光床邊位置，看著她猛笑。

    葉晴光坐靠在床頭，手裡捧著戚東威不知去哪弄來的雜誌，被董事長看得有點不好意思，趕緊找話題聊。

    “董事長，我把紙條埋進樹下了。”

    “喔，辛苦你了，你還真是個使命必達的小姑娘。只是……”董事長看了眼走回床邊沙發的兒子，拿起桌幾上的筆電，輕輕敲擊鍵盤。“你知不知道我在上頭寫了什麼？”

    “董事長，你放心，我絕對沒有偷看。”葉晴光抬起雙手，在胸前晃了晃，連忙聲明。

    董事長愣住兩秒鐘，才噗嗤一聲笑出來。“我就是怕你沒偷看，現在才問你。”

    聞言，葉晴光懵了。

    “怕我沒偷看？”她腦袋一時半刻還有些轉不太過來，這不是一般正常狀況吧？

    “我希望有生之年能看見東威成家立業，如果還能見見我的孫子，這輩子就沒有任何遺憾了。”董事長說完，見她還是一臉困惑，微笑補充道“這就是我心底的願望。”

    此話一出，房裡氣氛驟變。

    原本敲擊鍵盤的聲響不見了，葉晴光瞠大雙眼，看著董事長若有所指的目光，艱難吞咽一下。

    見見孫子？董事長該不會知道，他們曾經在巴黎不小心……滾上床的那件事吧？

    “董事長，您一定可以長命百歲，然後看見總經理成家立業的，他長得英俊又會賺錢，很多女人都愛這款型男。”她努力堆起臉上的微笑。

    聽見她沒良心又想撇清關係的話，戚東威冷眼瞪她，雙唇抿得緊緊的。

    “你愛他嗎？”董事長也不拐彎抹角，單刀直入好突然。

    這次連戚東威都愣住了。

    沒想到他跟她之間的事，老媽比他們更著急。

    “啊？”葉晴光雙眼瞪大，腦袋像剛遭轟炸機轟過。

    “別以為我老囉，雙眼老花就什麼都看不見。”董事長摸摸自己的心口。

    “我這裡可是雪亮的，自個兒家的寶貝兒子心裡裝著哪個人，做媽的不會不知道。”

    “董事長……”一股熱氣直沖臉頰，葉晴光難以抵擋董事長淩厲的招式，俏臉嫣紅。

    “我那個願望寫著……希望東威能和晴光百年好合，一生順遂。”董事長見她臉都紅了，心裡很是高興，有反應就好，原本她還擔心著呢。“我很高興是你親手把許願紙埋到樹下去。”

    聽見董事長的話，葉晴光當場傻眼。

    董事長許了這樣的願望，結果親手把願望埋下去的人，居然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