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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怒對小人下衰運(2)

    她這一副未將他放進眼裡的模樣,楠生氣得牙癢癢的,一邊憤怒地扒著飯,一邊怒瞪互動十分良好的兩人,忽地,一抹疑惑竄上心頭,他眯起眼眸暗中觀察他們。

    符景升跟他一樣,對於女人一向不假辭色,從沒聽過符景升給哪個女人好臉色,就算有生意上的往來,也從不將女人放進眼底,怎麼會對這個村姑關懷備至,邀請她一起吃飯,爭熱心地為她夾菜、剝蝦,簡直就像是在對待自己中意的姑娘,難不成……符景升心儀這個姓梅的村姑?!

    當這念頭一出現,翟楠生的心底竟然非常不舒服,像是有人覬覦著他收藏的心愛寶物一樣,他的臉色更是陰沉難看。不過看著他們兩人的互動,他就是不開心、就是想破壞。

    翟楠生陰陽怪氣地詢問符景升,“表弟,我突然想起一事,那個沖喜娘子的事情辦得如何了?我記得對方是福德鎮的人,我們來幽州之前,高掌櫃不是給了消息,找到了一個非常適合你的人選,也簽了賣身契,怎麼我們到幽州這麼久,高掌櫃還未將人給你帶來?”

    “沖喜之說本就是無稽之談,反而害得一些姑娘名聲受損,甚至枉送性命,我已下令不許再四處尋找道士口中合適的人選。”

    “那之前找到的那位呢?高掌櫃今天正好在這裡,叫他過來問問那位姑娘現在在哪裡如何?”翟楠生放下手中筷子,喚道:“來人,請高掌櫃過來,本少爺有事問他。”

    一旁的符景升眉頭微蹙,“表哥,這屬於私事,不需要在他人面前提出。”

    翟楠生不動聲色地往梅茹仙瞄一眼,他是故意在她面前提買沖喜娘子這事,就是想要離間他們兩人,可沒想到她絲毫不受影響,一樣靜靜地埋頭吃著,根本沒有在聽他們談話。這讓他心火倏地竄出,吃吃吃,餓死鬼投胎不成?要是梅茹仙聽到這句話,肯定會回他,錯,是小衰神投胎!

    翟楠生斂下滿腔怒火,故意要拉回她的注意力,“這裡誰是他人了?我想梅姑娘應該不是長舌之人,是吧,梅姑娘?”

    “什麼?”突然被點名,她抬頭看了他一眼,不解地轉過頭看著一旁的符景升,“他方才說什麼了?”

    “沒事,要嘗嘗這牛柳嗎?味道很不錯,這道菜也不是常有的。”他夾了些牛柳放到她的碟子裡。

    她點頭,整個心思都放在餐桌上,至於翟楠生說什麼,她完全沒在聽。

    見她這副事不關已的吃貨模樣,符景升心底反而有些慶倖,還好美食的誘惑比較大,沒讓她聽到這些事。

    可她的模樣卻讓翟楠生氣得不行,這輩子還沒有人敢如此無視他,這梅茹仙是第一人,膽敢這樣做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他定會讓她後悔惹到自己,更後悔救了不該救的人!

    另一頭,本在廚房裡試吃著廚子做出來的臭豆腐大餐的高掌櫃,得知翟楠生叫喚他,想到這個表少爺比少東家更難纏,雖然表少爺對於珍饈閣的大事沒有決定權,可要是惹得他不高興,他一樣有辦法私下來陰的整得你叫苦連天,因此他們這些掌櫃都有個共識,寧願惹火少東家,也絕不惹表少爺不高興。

    高掌櫃連忙撇下筷子擦檫嘴,大步趕來,顧不得喘口大氣,氣喘吁吁地站在翟楠生旁邊,恭敬地詢問著,“表少爺,您找小的?”

    “高掌櫃,找你來也沒有別的事情,就是問問你,之前買沖喜的娘子事情辦得如何?”

    “沖喜娘子?”高掌櫃皺眉,瞥了眼梅茹仙。

    “回表少爺,那位姑娘上吊自殺,雖然活下來了,不過……那姑娘的父母根本不願竟賣女兒,是他們貪心的親戚假冒人家父母來談的。因為這事差點引起命案,加上後來又接到少東家的命令,這事就不了了之……”高掌櫃心虛地瞧了幾眼吃得正歡的梅茹仙,見她沒在聽,心下稍安,按著日前寫給少東家的信避重就輕地回答。

    那欲言又止的模樣讓他心底泛起嘀咕,沖喜這事與梅茹仙有何關係?為何高掌櫃要不時看向她?

    “什麼,還有這種事?”翟楠生低呼。

    “好了,這事到這裡為止,以後不許再提,高掌櫃你下去吧。”符景升不再給翟楠生任何問話的機會,直接將高掌櫃打發走。

    “是的。”

    總算吃飽的梅苑仙放下手中的筷子,拿帕子擦拭了下唇上的油膩,見高掌櫃要走,便道:“高掌櫃,等等,你帶我到廚房,我去瞭解一下廚子們做的臭豆腐料理有什麼問題。”

    “欸,好,梅姑娘,請跟我來。”

    她扛起放在腳邊的竹簍子要跟著下樓,符景升喊住她“梅姑娘,東西就先放著吧,廚房油煙大,你買的那些東西屆時都沾上油煙味就不好了。”

    梅得意地笑道:“我這裡可是有另一樣全南晁國絕無僅有的好東西,一會兒順手做幾道新菜色,保證吃了意猶未盡。”吃飽了腦子的想法就不一樣,反正只要有錢賺就好,管豆腐乳賣給誰。

    符景陸說道:“都吃得差不多了,你才要弄新菜色。”本末倒置了吧。

    “我可沒打算讓你們品嘗,現在是酒樓客人最多的時間,正好讓外頭用餐的客人嘗嘗,客人的嘴巴最准了。”說完,她人已經消失在雅間外。

    高掌櫃帶梅茹仙先去見掌管康定縣珍饈閣的陳掌櫃,讓陳掌櫃領著梅茹仙來到廚房。

    她掃了廚房的食材一眼後,即刻讓人熬一鍋粥,同時將兩位大廚叫來,看她親自操刀做一遍臭豆腐料理。

    那兩位大廚一看,馬上清楚自己的問題出在哪裡,隨即跟著做了一次,這一次掌握到了訣竅,做出來的味道有八九分像。

    看兩位廚子都沒問題了,梅茹仙馬上動手準備她今天要做的新菜色,也就是用豆腐乳做的料理。

    她拿出一罐豆腐乳,因為廚房什麼食材都有,她不必找,所以那幾道豆腐乳新料理很快就做好了。

    她做了腐乳排骨、腐乳雞塊、腐乳豆瓣燒烏魚、蔥燒豆乳雞等等,留了一些讓掌櫃跟廚房的人試吃,將剩餘的分裝成好幾小碟,讓跑堂的夥計送到正在用膳的客人桌上,免費招待,請他們試吃。

    她又夾了幾塊豆腐乳出來,要掌櫃跟大廚師們搭配剛熬好的清粥,試吃它的原味與口感,之後再吃其他用豆腐乳做出的料理。

    清粥配著綿密又帶著甘甜的豆腐乳,吃進口中時,所有試吃的人眼睛都亮了,不可置信地看著小小一塊不似豆腐的東西,竟然這般美味。

    陳掌櫃試吃後驚真地問道:“梅姑娘,這是什麼食材?竟然如此美味,不僅可以這樣單獨配著清粥吃,也能做菜。這麼好吃的東西,你打算怎麼賣?”說完,他忍不住又夾了一小塊豆腐乳品嘗。

    “豆腐乳,美味吧,一塊豆腐乳六文錢,一罐裡頭有二十塊。”她即刻拿出一罐豆腐乳,賊笑著推薦,“這東西跟臭豆腐一樣,能做出其他不同的風味,而且只有我會做唷!”

    此時,一向不進廚房的符景升破例走了進來,“生意跟我談吧。”

    “跟你?”她怔了一下,“你又沒試吃過,怎麼跟你談?”

    “你想陳掌櫃都嘗到了,我這少東家會沒嘗到嗎?”

    也是,人家可是少東家,手下都吃到了,做主子的能沒吃到嗎?想來那些分給客人的試吃菜色,有一部分進了他的胃裡,既然如此,那就直接跟他談吧,價錢應該會好一點。

    她點頭道:“跟你談可以,不過,我拒絕殺價!”

    翟楠生攔下他,“慢著,景升,這種難登大雅之堂的東西,你竟然想買下,你在康定縣城這種小地方賣一賣還成,想把豆腐乳這種東西販售到全國,不怕砸了珍饈閣的招牌?”

    梅茹仙怒火竄上,怒聲質問,“翟楠生,你說什麼?什麼叫難登大雅之堂?”

    “表哥,”符景升也怒喝,“你說這話太失禮了!”

    “難道不是嗎?”翟楠生鄙夷地冷睞他們兩人,“別忘了珍饈閣是酒樓,不是豆腐店。

    你去打聽看看,哪一家酒樓會把豆腐當成招牌菜,更高價買下豆腐?這說出去只會笑掉所有人大牙。既然我占了珍饈閣的一份,就絕不可能看著心存歹念的人利用珍饈閣為自已圖謀暴利。”

    梅茹仙磨牙怒瞪著翟楠生,可惡,這人分明是針對她,藉著她用的食材生事。她從末主動招惹過他,既然他要一再挑釁考驗她的耐性,那就不要怪她不顧符景升的面子,出手教訓他,她很樂意將衰運送給翟楠生。

    一思及此,梅茹仙開始在心裡默念著衰字訣咒語。

    符景升冷冷地看著一副我是為了酒樓好模樣的翟楠生,沉聲提醒他,“表哥,雖然你有出資,不過珍饈閣的主事者是我,我比你更知道酒樓的客人需要什麼,這事你就不要再插手了,不論好壞,一切後果我一力承擔。”

    “既然我好言相勸你不願意聽,那你便獨自面對外祖父,別拉我下水。”翟楠生哼笑著提醒他,之後怒甩衣袖離去。

    當他經過梅茹仙身旁的時候,腰際猛然間傳來一陣劇痛,整個人頓時像是扭到腰一樣,直不起身,痛得差點癱軟在地。

    符景升雖不滿他,但見他那樣著實疼痛,因此仍上前問道:“怎麼了?”

    “沒事,不用管我。”翟楠生毫不領情,甩開他的手,撐著一旁的牆壁強忍著痛站起身,滿頭冷汗,咬著牙扶著腰緩步離去。

    看著他狼狽的背影,梅茹仙暗扯嘴角,壞壞地沉沉笑了聲。

    方才她隱在衣袖內的手指偷偷掐了手印,在翟楠生經過時,用力將那股衰氣朝他彈去,無怪乎他會那麼疼。只要她沒有將衰運咒收回,翟楠生就會跟賈二郎一樣衰運纏身,她就不相信整治不了翟楠生,有仇不報她就不叫小衰神。

    瞧他走路那姿勢,她的心情突然變得好好啊!梅茹仙笑呵呵地對符景升道:“符少東家,我還得趕回村裡,我們趕緊談談接下來要怎麼合作吧。”

    約莫一個半時辰後,梅茹仙背著空空的竹簍子開心地走出珍饈閣,這些豆腐乳讓她又賺了一大筆,最後豆腐乳以一塊五文錢的價格獨家賣給珍饈閣,並改成一百塊豆腐乳裝成一甕,方便運送,甕由他們這邊出,省了買甕的錢,她自然樂意降價。

    符景升站在窗邊由上往下望去,看著她逐漸消失在人群中的娉婷身影,這才收回自己的視線。

    他本想邀梅茹仙一同回福德鎮,可翟楠生似乎是扭到腰,得在縣城裡休養一些時日,他只能讓她自己一人離開。

    見馬車已走遠,符景升讓人去叫高掌櫃,想將心底疑惑問清楚。

    就在他繞過桌案準備離開雅間時,腳下踩到了什麼東西,他挪開腳低頭一看,是一個灰色的小荷包,撿起來一看,眉頭不由得微蹙,這荷包繡法十分奇特,乍看就像是平常的繡法,可從另一個角度看卻看到一個衰字,竟然有荷包會繡“衰”字?而不知怎麼的,他看到這個衰字荷包,心頭竟有一種像是失而復得般無法形容的開心感覺。

    他不假思索地將荷包塞進衣襟裡的暗袋,像拿到珍貴的寶物一樣,貼身小心地收藏。

    高掌櫃聽從符景升的吩咐,送梅茹仙離開後,看還有些時間,便不急著回鎮上,打算與陳掌櫃聊天,交換一下經營的心得,可才走到轉角便遇上匆匆前來找他的夥計,得知小東家找他,他一刻也不敢耽擱,趕緊前去。

    高掌櫃一推開雅間的門扇便問道:“少東家,您是在等小的?”

    還有找織娘的事情需處理,符景升也不拖泥帶水浪費時間,直接開口詢問,“高掌櫃,你老實說,那位上吊的姑娘與梅姑娘是不是有關係?”

    高掌櫃這下也不敢隱瞞,連忙老實說:“是這樣的,少東家,那位姑娘沒有上吊,那人其實就是……梅姑娘……”

    “什麼,就是梅姑娘?!”符景升震撼不已。

    “是的,當時……梅姑娘是死了,只是後來又活了,被家人趕走,到山神廟借住,後來少東家您的指示下來,小的也就不再逼迫對方,不過因為還有那三十兩銀子的問題,小的便到山神廟一趟,正巧碰上她在煮飯,她好意留小的一道用膳,小的才有幸嘗到梅姑娘的手藝,她煮的那幾道菜可以說是色香味俱全,吮指回味,讓小的欲罷不能,吃了還想再吃。

    “於是小的使了點小手段,利用這事向她提出條件,說沖喜一事可以作廢,也不向她討那三十兩銀子,不過他必須給小的那幾道菜的菜譜,一番討價懷價後,梅姑娘提供小的三道菜譜,這事便就此作罷,福德鎮珍饈閣的生意也是因為那三道菜才能翻紅。”高掌櫃將當時事情過全一五一十全盤托。

    “原來如此。”

    “對了,少東家,這張就是當時的買賣契約,上頭有梅姑娘的娘親賈迎春的手印,跟證人賈二郎的手印,雖然賈迎春是被她二哥騙才蓋下這手印,但契約還是有效的。”高掌櫃突然想起一事,連忙拿出他一直放在褡鏈裡未取出來的那張買賣契約。

    “既然你們已經達成協議了,這契約當時就該躲毀桌,怎麼還會在你身上?”

    “小的上山找梅姑娘時,這張契約並未帶在身上,那時承諾會將這契約拿到大坑村還給她,可小的一忙,這事就耽擱了,而梅姑娘似乎也忘了這事,一直未向小的索討,所以這契約一直在小的身上。”

    “我知道了,這契約就交給我,改天我親自還給她。”符景升將契約塞進自己衣襟“是的。”

    符景升摸到剛剛放到衣襟裡的個繡著衰字的小荷包,想了一下,提醒高掌櫃,“這事攸關梅姑娘的名節,不要再對第三人說起,包括我表哥,知道嗎?”

    他雖然與梅茹仙認識不久,不過卻十分瞭解她好惡分明的性子,要是讓她知道先前要抓她去沖喜的對象是性,定不會再理會他,這事還是保密為好。

    “是的,小的絕對緊守這秘密,少東家請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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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交換條件贈荷包(1)

    夜晚,符景升梳洗完畢,正打算躺下休息,緊掩的窗櫺突然傳來一陣細微而富有節奏的響聲,不一會兒,穿著墨色短打的四海翻窗進入。

    他神色有些難看地來到床榻邊,雙手抱拳,“少東家。”

    符景升拿起披在屏風上的外袍套上,問道:“找到人了?”

    “少東家,屬下有愧少東家的囑託,又遲了一步……請少東家責罰。”

    “又遲了一步?怎麼回事?”符景升的眼眸中掠過一道寒芒。

    “少東家,屬下與五湖趕到時,屋內正發生打鬥,屬下等人即刻沖進去搭救康得柱,他卻趁亂跳窗,從屋旁的水道逃走。那幾名前去追殺康得柱的黑衣人看到他跳窗逃走,也不戀戰,馬上撤退,五湖與雲遊追了上去,屬下則前來稟告您。”

    符景升銳眸微斂,沉思一陣子之後道:“這次查探到的消息只有我與你們三人知道,到底是如何洩漏出去的?”

    四海遲疑片刻才將自己心中的疑惑說出,“少東家,當時屬下曾經看到表少爺……屬下懷疑……”

    符景升眉毛微挑,“表哥?”

    “是的,少東家,您還記得嗎?當時門外傳來一陣細微的騷動。”

    “少東家,當時門外雖沒人,可屬下卻看見轉角處有表少爺的衣角閃過,當時屬下不以為意,認為沒有功夫的表少爺動作不可能這麼快,且能夠不驚動我們,因此並沒有任何懷疑,可……每當有康得柱的下落,屬下們趕到時總是遲一步,這讓屬下不得不懷疑表少爺其實有點功夫底子,這事可能也是他……四海將心中的困惑提出。”

    符景升想起自己中毒那事,對翟楠生一直有懷疑,不過事後的一些試探與暗中查探皆顯示翟楠生與他受傷這事並無關係,他也就按下此事,如今四海一說,令他覺得真該好好調查翟楠生才是。

    符景升收斂心神,緩緩道:“這事我知道了,你們繼續打探父親的消息,一會兒你悄悄去找表哥的小廝東子,問他這一陣子表哥的行蹤。”

    “東子?”

    “東子是我當年隨手救的一個孩子,數年後不知怎麼的竟成了表哥的小廝,他一直記著我當年的救命之恩,想要報答恩情,在我受傷靜養的期間,他奉表哥的命令前來探望我,我才讓他幫我多留意表哥的動向,只是事後事情一多,便忘了詢問他,也許可以從他那邊得到意想不到的消息。”

    “是的,屬下這就去找東子。”

    “記住,這事絕不能讓表哥知道。”

    “少東家,您放心,屬下知道事情的嚴重性。”話落,四海便消失在幽暗的屋內。

    約莫半個時辰後,四海再度來到符景升的房裡。

    他刻意壓低嗓音,稟告方才前去找東子所詢問的結果。“……就是這些,並無不妥。

    東子後來想起一事,他覺得不是很重要,應該跟您無關,不過他跟屬下提了下,經他描述,屬下直覺您中毒一事跟表少爺脫不了關係。”

    符景升問道:“何事?說說。”

    “東子說,離京前,表少爺曾經到京城某條暗巷找一名白髮老人,花高價買了一瓶藥,那藥表少爺一直隨身攜帶,不准任何人碰,東子有一天幫表少爺收拾換洗衣裳時,碰到那瓶藥,表少爺看到大怒,把他臭駡一頓,要他以後不許隨便替他收拾衣物。

    “當時表少爺無意間吼說那瓶藥天下無解,東子被罵懵了,沒想到那瓶是毒藥,只謹記著表少爺的命令,是方才屬下問他,他才想起來,說那瓶藥自從來到幽州就不曾再看到過,還反問屬下什麼藥會天下無解。”

    “天下無解?”

    “是的,無解。”四海點頭。

    符景升眼眸低斂,“當時我醒來後,茹仙也曾經提起過,如果不是遇到她,我這條命便交代了,神仙難救。”

    “看來……真的有可能是表少爺下的毒手,只是他的目的為何?”

    因沒追到黑衣人而早已回來覆命的五湖鄙夷地哼了聲,“嗤,目的,還能有什麼目的?不就是覬覦符家這幾代所累積下來的龐大家產,老爺、少爺雙雙意外身亡,最後符家那些財產會落入誰手中,想都知道。”

    其實這個猜測一直盤踞在符景升心中,只是他不願意往這方面想,現在被自己的手下一語道破,令他心裡有一種說不出的滋味。

    他自小與翟楠生一起長大,中間他雖然上山學藝,幾年不在,但並未影響到兩人的情誼,如若父親的身亡跟他發生的意外都與表哥有關,他真不知道自己是否能狠下心斬斷兩人之間多年的情誼來處理這一切。

    他暫時拋開紊亂而煩躁的心緒,只道:“不管有什麼目的,我相信只要找到康得柱,確定他是不是父親,很快便能知道翟楠生的目的。不急,傳令下去,加派人手全力搜索康得柱。”

    “是。”

    梅家的新屋蓋得很快,只剩下院子中一小部分工程,等收拾完便全部完工。

    梅茹仙從木鐲移栽出來的桑苗完全沒有不適應的跡象,每一株桑樹都生長得十分茂盛,令她十分歡喜。

    她在縣城購買的新傢俱跟各式各樣的裝飾物件已送達並擺放進新屋裡,但還是有遺漏的,因此這一日,她趁空閒帶著母親跟弟弟到鎮上訂購五日後喬遷時舉辦的酒席的食材,再到傢俱行把遺漏的傢俱補齊,又到珍繡坊打算採買一些被單、靠枕等等。

    珍繡坊賣的布類飾品雖然不像織錦布莊賣的那樣花樣新穎,但也不落俗套,琳琅滿目,新家還缺的那些擺飾就不要捨近求遠了。

    梅茹仙指著架上一匹布料交代道:“何掌櫃,我還要那塊藤蔓織花布料的簾子、靠墊跟桌布。”

    “姊姊,你快看這荷包,跟你遺失的那個荷包好像啊!”趁著母親跟姊姊挑選布料,梅清元看到了什麼,拿著一個小荷包跑來,開心地拉著梅茹仙的衣袖,“說不定是人家撿到後拿來賣。”

    她連忙放下手中挑選的布料,張大眼看著弟弟捧在手心裡的那個灰色荷包,卻有些失望地搖頭,“元兒,這個不是姊遺失的那個荷包,外型看起來雖然幾乎一模一樣,可是它不是。”

    那衰神荷包可是她收回詛咒時用的法寶,丟不得的。

    自從被貶下凡,她身上的注力就隨著日子流逝逐漸消失,現在她除了可以召喚老土地公跟施展一個月兩次的衰運法術外,其他的法術一點也沒保留,連靈敏勁兒都沒了,完全感應不到她的荷包,找了好些天都沒找到,讓鎮上的土地公幫忙尋找也沒消息,只能暗暗著急,希望撿到荷包的人能善待她的荷包,別把它拆了,否則就事情麻煩了。

    唉,要是她的法力還在就好。

    “呵呵呵,小公子,我們店裡的荷包絕對是新的,我們從不賣別人用過的荷包。”珍繡坊的何掌櫃笑呵呵地道。

    “我看這荷包跟姊姊最喜歡的那個荷包很像,才會誤會,對不起。”梅清元趕緊道歉,“那荷包對姊姊很重要,我很想幫姊姊找到。”五歲的他本來懵懵懂懂的,不太懂事,但自從吃了梅茹仙給的空間裡的果子跟也仙蜜後,整個人明顯開了智慧,聰明許多,可以有條不紊地把想法說出。

    “不要緊,小公子也是心疼姑娘。”何掌櫃拿過他手中的荷包瞧了下,溫聲細問,“姑娘,不知道你遺失的那荷包上,可有繡名字或什麼標記?”

    何掌櫃這麼一問,一旁的賈迎春猛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驚呼道:“是啊,茹兒,你那荷包上可有繡自己的名字?”

    “姑娘,雖說我們南晁國民風開放,沒有特別嚴謹的男女大防,不過繡著名字或標記的荷包若是落入居心不良的歹人手裡,還是會引來不小的麻煩,給你帶來不好的聲譽,你不妨想想是否有繡上什麼標記。”何掌櫃好心提醒。

    “就是,茹兒,你趕緊回想,我們好去找出來,要是被歹人撿了,誣賴你私相授受,那你就是有千張嘴也說不清啊!”賈迎春發覺事情的嚴重性,心慌得不得了。

    “何掌櫃,感謝你提醒。”梅茹仙見母親一臉擔憂,急忙安慰道:“娘,您放心,我那荷包雖然有繡標記,可是那是用我自己琢磨出的特殊繡法繡的,除了我以外,別人不仔細看是認不出的,也繡不出來,即使被人撿走也不會為我招來麻煩。”

    “既然如此,這位夫人就放心吧。”何掌櫃和藹地安慰賈迎春。

    “要是這樣就好。”聽她這麼說,賈迎春安心多了。

    “來我店內的姑娘家常說在起身或是與人錯身時最容易落下小飾物,姑娘你回去不妨在家裡的桌下、椅下找找。”何掌櫃提醒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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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交換條件贈荷包(2)

    何掌櫃這麼一說,梅茹仙赫然想起那日她到縣城跟符景升簽約時,荷包還一直在身上,是直到回到家才發現荷包沒了,看來很有可能是掉在縣城的珍饈閣裡,也不知道有沒有人撿去交給掌櫃?不管有沒有,她得趕緊再上縣城一趟才成。

    於是梅茹仙與賈迎春、梅清元提著一堆物品走出珍繡坊時,她神色就有些凝重。

    “茹兒,你怎麼了,怎麼臉色變得很不好看?”賈迎春明顯察覺到女兒有些心神不寧,“有心事嗎?”

    “娘,我明日想去一趟縣城。”如果可以,她真想現在就上縣城一趟。

    “縣城?你不是說暫時都不去了?”

    “我想到我的荷包可能落在珍饈閣,想去問看看有沒有人撿到。”

    賈迎春皺皺眉,“不就是一個荷包,有必要大費周章地跑一趟縣城嗎?”既然不會妨礙女兒的名嚳,她就覺得沒有一定要找回的必要。

    “娘,那荷包對我很重要,丟不得的!”梅茹仙一臉嚴肅地看著賈迎春,“不管如何,我都要去縣城的珍饈閣問看看。”

    她正要想辦法勸服母親讓她明日上縣城一趟時,一道熟悉的低沉渾厚嗓音從她身後傳來——

    “梅姑娘、伯母、元兒!”

    她回頭看向聲音的來處,目光落在正從馬車上下來的人,只見他穿著一身纖塵不染的白衣,十分脫俗,陽光灑落在他身上,光華奪目。

    她喚道:“符少東家。”

    符景升今日一改平日嚴肅的玄色衣裳,穿了一件白色銀邊錦袍,襯得他原本冷硬的線條柔和了幾分,差點迷了她的眼。

    梅茹仙收回驚豔的心神,問道:“你不是應該在縣城嗎?”她記得他說過自己這一陣子都會待在縣城處理事情,怎麼隔沒幾天就又跑到這偏鄉小鎮來?符景升下了馬車朝他們走來,“到福德鎮來處理一些事情。”

    “符公子(景升哥),許久不見了,近來好嗎?”賈迎春跟梅清元也向符景升打招呼。看到符景升只有一人,梅茹仙奇怪地朝他身後兩旁張望。

    他不解地問道:“你在找什麼?”

    “你那個表哥不是你的跟班嗎,怎麼沒看到他?”他們每每都一同出現,今天沒看到翟楠生,還真讓她有些詫異。

    符景升回答,“他這幾天身體有些不舒服。”翟楠生最近也不知走了什麼衰運,在路上被誤認成偷人家媳婦的人,被人白揍了一頓,經過別人家門口還會被裡頭正在吵架的夫妻丟出來的東西砸傷,甚至連不小心踩到一顆石頭都能扭傷腳。

    她有些幸災樂禍,“唷,那真是太好了。”看來翟楠生最近開始衰事不斷了,怎麼辦,她好想大笑啊。

    “太好了?”

    “喔,我是說那他得好好保重身體。”她連忙改口,“你回去記得幫我慰問他一下,要他保重身體。”

    先讓他衰運纏身一個月,一個月後她再收回詛咒。才這麼想而已,梅茹仙眼睛一睜,猛然想起她的衰神荷包遺失了,這樣根本沒有辦法收回詛咒啊!

    符景升睢見他們手上提著大包小包,身後背的竹簍子裡也裝滿東西,忍不住問道:“伯母,你們到鎮上來大採購?”

    賈迎春應道:“是啊,我們的新屋子已經蓋好了,還缺一點東西,趁著今天有空,一起到鎮上來採購,把缺的東西補齊,順便訂下喬遷當天酒席要用的菜肴。”

    “唷,哪天喬遷?”

    “五天后,符公子屆時可別忘了來吃酒。”賈迎春對符景升印象很好,因此開心地邀請他一起過來熱鬧一番。

    梅茹仙連忙阻止,“娘,人家符少東家可是大忙人,那天他可能沒空來,別給人家製造困擾。”說真的,除了生意上的交集外,她還真不喜歡跟符景升有什麼往來。

    他抽出插在腰間的扇子敲了敲手心,沉思了下,“那天我有空,一定到。”

    在他抽出扇子的瞬間,本來藏在腰帶內的灰色小荷包順勢掉下垂在衣袍上。

    梅茹仙見了頓時瞪大眼,驚呼道:“符景降,你!”原來這荷包真的是掉在縣城的珍饈閣,被符景升撿了去。

    “怎麼了?”三人看向突然一驚一乍的梅茹仙,異口同聲地問著。

    看著那荷包,她本來脫口就要討要,可一接收到賈迎春的目光,她馬上閉嘴,這荷包要是被陌生人撿去,當著娘親的面討要回來還沒關係,可娘親本來就對符景升很有好感,最近瞞著她到處幫她相親便是以符景升為標準,這荷包現在掌握在符景升手中,就算娘親知道她是真的遺失,也難保娘親不會藉此故意撮合她跟符景升。

    “沒什麼。”她搖頭,連忙指著不遠處朝著他們緩緩而來的牛車,“娘,大林叔他到了,您跟弟弟先把我們買的東西拿到牛車上,我還有關於豆腐乳的事情要提醒符少東家,一下就好。”

    “喔,好,那我們先過去。”賈迎春拿走她手上的物品,帶著兒子朝牛車走去。

    符景升不解地問:“梅姑娘,豆腐乳出了什麼問題嗎?”

    “豆腐乳沒有問題,是我有悶顆。”

    “你有問題?”

    她見娘親跟弟弟已經走遠,聽不到他們的談話,便伸出白嫩嫩的小手,手心向上討要東西,“符公子,東西放在你身上不少天了,該把東西還給我了吧?”

    “東西?什麼東西?在下何時拿你的東西了?”

    “拾金不味、物歸原主,這兩句話你應該聽過吧?你撿到我的東西難道不該還?”她稍稍提高音量表示自己的不滿,手指點了點他腰帶掛的那衰神荷包,“那荷包是我掉的。”

    “荷包?”他抽下腰上掛的荷包看了下,“茹仙姑娘,這荷包是在下的,怎麼會是你的,我想你認錯了。”

    瞧他不肯歸還衰神荷包,她登時來了氣,“認錯你個頭,那個就是我的荷包,我自己的東西我還能不認得?就算它燒成了灰我都認得!”

    看著她氣呼呼的可愛模樣,符景升將荷包攥在手裡,薄唇微微上挑,“何以證明這荷包是你的?”

    她沒好氣地道:“我說是我的就是我的。”

    他有些無賴地笑問道:“你說是你的就是你的,那你問它一聲看看它回答什麼。”

    梅茹仙瞪眼,“你有病啊,誰家的荷包會開口說話?”

    “你既然無法讓它開口,我怎麼相信這個荷包是你的?”

    可惡啊,不說出荷包上頭的字,他是不會還她的。她氣得咬著銀牙指著荷包道:“這上頭的繡法看起來很普通,可從另一個角度看,可以看到一個衰字。睜開你綠豆大的眼睛,看我說得對不對,若是對了,請你趕緊把荷包還給我。”她說著還故意張大眼睛死瞪著他。

    “還真是你的。”不過他可捨不得將這荷包還她。

    “廢話,還不快把荷包拿來!”

    符景升嘴角勾起一抹壞笑,“還你也成,不過你得答應我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

    “親手繡個一樣的荷包來換。”

    “你說什麼,荷包是可以隨便交換送人的嗎!”她怒吼。

    “我記得南晁國有條律法,撿到失物可以要求酬金。”符景升一點都沒覺得難為情,厚臉皮地提醒著她。

    聽他麼說,梅茹仙頭頂瞬間冒出一團白煙,她以前怎麼不知道看起來正直不阿的符景升也有像個痞子的一面!她按捺著脾氣道:“那是指撿到銀子吧!”

    “我要求一物換一物,換不換隨便你,我還有事先走了,等你來換。”他將衰神荷包放進自己的衣襟裡,擺擺手走人。

    “符景升、符景升!”

    不管她怎麼喊,他就是充耳不聞,逕自坐上馬車離去。

    看著緩緩消失在眼前的馬車,梅茹仙氣得小臉漲紅,忿忿跺腳。

    繡一個一模一樣的荷包給他,她怎麼聽都覺得符景升是另有所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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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新居落成上門賀喜(1)

    “少東家,您吩咐小的準備的賀禮已經放在馬車上了,是現在要前往大坑村嗎?”陳掌櫃問道。

    符景升闔上帳冊,點點頭,“現在就出發,否則趕不及在酒席開始前到。”頓了頓,他問:“對了,表哥已經在馬車上了吧?”

    一想到翟楠生對梅茹仙惡劣的態度,他其實不太想邀請翟楠生,不過翟楠生都開口要一同前去祝賀了,他也不好拒絕,只能同行。

    “有人來找表少爺,他先領人回他的院子。”陳掌櫃看他眉頭擰起,抬頭看了眼窗外的日頭,又道:“要不……少東家,小的這就去催催表少爺。”

    “不用了,你去忙吧,我自己去。”符景升擺手。

    康定縣城珍饈閣後面有一個大院子,裡頭分別有三個小進院,他跟翟楠生各住一個小院子,餘下那較大的院子裡頭住的是陳掌櫃跟小二廚子們。

    符景升大步流星地前往翟楠生住的小院,穿過月洞門,才剛繞過回廊,便聽到翟楠生用的書房中傳出一記暴怒吼聲——

    “……人又追丟了,你接了我的生意,卻沒有一件事情辦得好!”

    怒吼的人是翟楠生,符景升聽得出他正在氣頭上,這讓符景升感到些許不對勁,下意識放輕腳步悄悄靠近窗邊,屏氣凝神,仔細地聽著屋內兩人的對話——

    翟楠生怒拍桌案,怒瞪眼前這個臉上橫跨一條刀疤的男子,“不是說黑青幫要的人頭沒有拿不到的,看來黑青幫只是空有虛名,這事我會另外找人處理,我們的合作就到此為止。”

    “既然如此,我黑青幫也不強求跟你繼續合作,不過你得把餘款三千兩給我。”

    “黑青幫沒有一次辦成事情,還敢跟我要三千兩!”翟楠生恨不得掐死眼前這個人。

    “翟大少,我勸你還是把尾款給清了,否則那件事……我不保證會不會傳出去。”

    從未被人如此威脅,翟楠生目眥盡裂,用力咬了咬牙,深吸口氣緩和情緒,拉開抽屜,從裡頭的紫檀木匣中抽出三張千兩銀票,丟到男子面前,“滾,這事你最好給我爛在肚子裡死守這個秘密,一旦讓我聽到任何風聲,我會找人剿了你黑青幫。”

    屋外的符景升聽著他們的爭執,暗自思索。黑青幫?翟楠生怎麼會跟江湖幫派扯上關係?且事情未辦妥,竟然還需付出高達三千兩的尾款。

    一想到這裡,他馬上想起追殺康得柱的也是江湖殺手,莫非翟楠生讓人處理的事情與康得柱遭追殺一事有關?

    “翟大少果然上道!你放心,我黑青幫在江湖上有一定的地位,不會隨便違背協議,那事我們一個字也不會洩漏。”男子邪笑看著手中三千兩銀票,並道:“我走了,跟你合作還真是愉快。”

    聽到屋內的動靜,符景升早一步離開這院子,隱身到月洞門外的假山後方,眸光緊盯著從屋子裡出來的人。

    那一個黑影距離愈來愈近,直到看清楚那人臉上那道長刀疤時,符景升微眯的眼赫然瞪大,那人正是當初幫他指路的樵夫!

    那天他與翟楠生到南坑尋找織出淩雲紗的織娘,就是這男子將他往另一邊引去,他才會碰上野豬,誤踩捕獸夾,受傷中毒,差點沒命。

    一直以來他始終不願相信翟楠生會不顧親情狠心買兇殺他,可現在親眼看見證據,他才不得不相信,看來是他太高估親情的力量了。

    約莫一個半時辰後,符景升跟翟楠生來到大門上已經掛上紅綢的一處青磚大瓦房,院子裡外滿是提著賀禮前來道喜討個好采頭的村人。

    他們的馬車駛進大坑村時,引來村民們的注意,一些調皮的孩子緊追著馬車後面跑,一路來到梅家的新宅。

    儘管蓋屋期間對於屋主是誰這事隱瞞得很好,可如今新屋落成,今天屋主就要喬遷宴客,因此梅苑仙是屋主這事自然瞞不住。

    整個村子頓時被這消息炸開來,尤其是賈家人,一個個都坐不住了,連上個月意外摔斷腿的賈二郎也撐著拐杖前來,紛紛要找賈迎春母子三人討說法。

    當符景升他們到來時,賈家人正與梅茹仙吵得不可開交,不要臉的賈家人要求住新屋,讓他們回賈家住原來那間破茅屋,還以他們母子三人的戶籍仍在賈家為由,要他們盡孝,甚至做主要將梅茹仙嫁給何氏娘家大嫂的兒子。

    梅茹仙提出他們一家三口已遷出賈家,外辦了戶籍,不管是賈家的人還是梅家的人,都無權干涉他們一家三口,決定她的婚姻,更無權搬進他們的新屋。那張個別戶籍一拿出,加上村長作證,頓時把賈二郎一家跟賈老頭氣得夠嗆。

    賈老頭本想領著一家人轉頭走人,但是看到廚房單已經準備得差不多的豐盛灑席,一聲令下,命所有賈家人坐下,直接佔據一桌,一動也不動,只等著開席。

    符景升看到賈家人那氣得七竅生煙的滑稽表情,積壓在心頭的沉悶頓時一掃而空。

    “景升,你是特地來看這一家子熱鬧的?”他身後的翟楠生輕蔑地睞了前來祝賀的村人們一眼。

    “自然不是,我是來道賀的。”看著翟楠生那張掛著虛偽假笑的臉龐,他壓抑住心頭對翟楠生的怒火,對車夫說道:“把賀禮全搬進屋去。”

    既然已經完全清楚翟楠生的野心及目的,自己對他就不可能沒有防備,也不可能再像從前那般對他推心置腹,只不過自己心底的疑惑跟謎團尚未解開,暫時不能與他撕破臉,還是需要與他虛與委蛇一番。

    忙著發糖果給來玩的孩子們的梅清元,看到大門外站著的符景升,興奮地大喊,“符大哥,你來了!”他將手中的糖果塞進一旁孩子的手中,飛奔前去,撲在符景升身上,激動地叫著,“符大哥,我好想你,太好了,你真的遵守諾言來看我家的新房子了!”

    賈迎春看到符景升也趕緊前來,“歡迎,歡迎,符公子……這位是……”

    身後的翟楠生一邊掮著扇子,一邊環視這座新宅子,輕哼了聲,“嗤,比我家下人住的地方還小,這樣也敢邀請爺我來吃酒。”

    這話一出,讓他們三人頓時一臉尷尬,賈迎春正想開口化解時,梅茹仙沉沉的聲音從後邊傳來——

    “翟公子,我們鄉下地方能有個小窩住就很感激老天爺了,哪能跟城裡那些高門大戶相比呢,你說是吧。”

    兩人一碰上就火花四濺,身為主人之一的賈迎春只能扯著僵硬的笑臉將符景升兩人請進屋去,“符公子、翟公子,裡面請,裡面請。”

    “娘,我記得我並沒有邀請翟公子一起前來同樂,翟公子不請自來,可沒他的位子。”梅茹仙冷冷地瞥了翟楠生一眼,故意提醒他。

    看來連走將近一個月的衰運還是沒讓翟楠生得到教訓啊,這讓她不得不考慮再多送他幾個月。

    “茹兒,瞧你說這什麼話,我們鄉下地方又不時興發帖子,自然是人人都能來。”聽到女兒這麼不給客人面子,賈迎春眼尾劇烈一抽,向前打圓場,“元兒,快請翟公子進去坐坐,替翟公子倒茶。”

    “符大哥、翟公子,裡面請上坐。”梅清元趕緊扯著符景升的袖子,將他往大廳拉。

    符景升不想再跟只會生事的翟楠生同處一處,隨便找了個藉口避開他,“元兒,喝荼不急,先領我到處看看吧,方才我看到村子裡有人種植一片桑樹,大坑村裡有人養蠶或織布嗎?”

    “有啊,姊姊就會織布,她織的布可好看了,像飄渺的雲彩一樣,那片桑樹林也是姊姊種的。”梅清元一臉得意地說著,在他心目中,姊姊是最厲害的。

    符景升眼睛頓時一春,“梅姑娘,趁著酒席還沒開始,你先帶我去看看吧。”

    梅茹仙本不想答應,只是眸光一轉,看見賈家那一群人,嘴角劇烈抽了兩下,這何氏竟然將招待的瓜子、花生、炸湯圓整個倒進她帶來的布袋子,還有賈多福,自己這桌的糖果、糕餅吃不夠,竟然把別桌的全倒進自己的口袋裡,跟別桌的孩子、大人互吵起來,那搶食物的模樣真是讓人看不下去。

    不想留在大廳招待翟楠生還有那一群貪得無厭的賈家人,她朝符景升抬抬下巴,示意他跟上,“好吧,我領你過去看看。娘,您要是招呼不過來,就讓村長夫人幫您招呼吧,我先帶符少東家這個大財主到處參觀一下。”

    符景升走到她身旁,一臉歉意地道:“梅姑娘,抱歉,是我邀表哥一起過來的。”即使不是他主動邀約,而是翟楠生厚臉皮跟過來,這黑鍋他仍得背上。

    “沒事,我很清楚那跟你根本無關,你知道我跟他不合,不會邀請他來的。”

    符景升是有錢人家的公子,住的是豪門大院,他們的新宅子在他眼中說不定比自家鄉下的別院還寒酸,她就不帶他參觀室內了,而是直接領著他往後院走去。

    “你不怪我就好,不過你要帶我去哪?這好像不是參觀你家的方位。”

    “我這新家沒什麼好參觀的,說不定真如翟楠生所說,比你家下人住的地方還寒酸,我帶你去看我未來打算大展鴻圖的地方吧。”

    “聽你這口氣,野心不小唷,你要領我到你研發吃食的作坊?”

    “錯,我可不打算再研發吃食,會做出臭豆腐跟豆腐乳,完全是我搬石頭砸自己的腳造成的,我志不在此。”要不是為了處理掉賈二郎強迫賣給她家的那些泡水黃豆,她才不去鼓搗吃食呢。

    “那你志在何方?”

    “那裡,那就是我將要發家致富的地方。”她指著前方的大庫房,從荷包裡取出鑰匙,“走,我帶你過去。”

    她打開門,門扇一推開,映入符景升眼簾的是佔據大半個庫房、正賣力吃著桑葉的蠶。“這……你怎麼養這麼多蠶?是準備織布嗎?”

    梅茹仙看著這批剛從木鐲空間移出的仙蠶,兩眼閃著靈動的精光,滿意地淺笑著,嘴角的梨渦顯露。

    這幾天忙著新家喬遷的事情,她還沒能仔細觀察,瞧它們現在啃食桑葉十分有勁的模樣,她就知道這些仙蠶適應得很好,沒有任何不適,這樣她就放心多了。

    “跟我過來看你就知道了。”她指著另一扇門,走過去推開,裡頭堆滿各色各樣的絲綢錦緞跟蠶絲被。

    符景升的黑眸頓時瞪大,疾步向前,拿起其中一匹薄如蟬翼的絲綢跟蓬鬆的蠶絲被查看,撫摸它的觸感,簡直無法相信,震驚地看著梅茹仙。

    這分明跟前些日子賴掌櫃再次購得的淩雲紗與蠶絲被一模一樣,莫非梅茹仙就是他亟欲尋找的那位織娘?如果真是這樣,那他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被他這樣死死盯著,梅茹仙有些尷尬與彆扭,沉咳了聲,“喂,你幹麼這樣看著我啊?難不成我臉上有髒東西?”

    他用力吐出一口氣,試圖平靜自己的心緒,問道:“裡頭所有的絲綢跟蠶絲被都是你織的?”

    她點頭,“是啊,費了不少時間,我打算在年前將這一庫房的貨賣出去。”

    他壓抑下心頭的驚喜,雙手搭在她肩上,神情嚴肅地看著她,“梅姑娘,我問你一事,你和我說實話,這事對我很重要。”

    她有些疑惑,卻還是點頭。

    “這些蠶絲被跟淩雲紗是否曾經賣到康定縣城的織錦布莊?”

    她不打算瞞他,坦白道:“賣過兩次,最近這一次就是我去賣豆腐乳那時。”

    符景升喜出望外地看著她,“真的是你?”

    “是我啊,怎麼,有什麼問題嗎?別跟我說你也到織錦布莊買了床貴得嚇人的蠶絲被跟淩雲紗。”符景升是怎麼回事?那表情像是看到黃金一樣興奮。

    “我是買了,把你所有貨物全買了。”

    梅茹仙驚呼,“你瘋了嗎!”

    “我不把那些貨物全買下才是瘋了,那些貨物在我眼前就是銀子,梅姑娘,我是織錦布莊的少東家。”

    她愣住,“不是吧,織錦布莊也是你家的?”

    符景升道:“符家產業多種,不過著重在酒樓、布莊跟南北雜貨。”

    “唷,看來我是孤陋寡聞了,一直以為只有酒樓。”現在想起來,最早打探織錦布莊時,就有人跟她說過織錦布莊是符記的產業,只是她忘了……

    “梅姑娘,你知道我到幽州是為了找人,而我找的正是你。”

    “找我?你特地到幽州來找我?”她一臉不解地看著他,“我們之前並不認識啊。”

    他定定地看著她,不疾不徐地開口問道:“梅姑娘,有興趣跟我一起賺大錢嗎?”見她一頭霧水,他繼續說道:“我想成為皇商,我需要你織布的技術,梅姑娘,你願意接受挑戰,跟我一起參加皇商的征選嗎?”

    符景升講述詳情,梅茹仙應下,兩人很快就談妥了接下來雙方合作的事宜,以及前往京城參加皇商征選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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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新居落成上門賀喜(2)

    這一天陽光明媚,符景升再度避開翟楠生,一大清早便領著幾名心腹跟工人,後頭跟著十幾輛馬車,浩浩蕩蕩地來到梅家,載走庫房內的蠶絲被跟各類絲綢錦緞,當天將所有貨物載往永甯縣的水安碼頭,走水路以最快的速度秘密送往京城。

    最後一匹布搬上馬車後,梅茹仙也跟坐上馬車,由五湖駕車載著她,跟著車隊一同前往永寧縣,而符景升則是騎馬先行前往水安碼頭處理事情。

    馬車走了約莫四個時辰才到達永寧縣城,這是梅茹仙第一次來這裡,儘管到達時已經接近傍晚,但整個永寧縣城卻還是十分熱鬧,街道上依舊有賣著各色物件的攤販,完全沒有因為天黑而準備收攤的跡象,這讓她感到十分新鮮。

    因為進了城,馬車的速度慢了下來,緩緩走在一條寬闊的青石板街道上,這讓她有機會欣常街道兩邊的風景。

    她趴在車窗邊看著街道兩旁,發現永寧縣城裡不管是店家還是攤販,他們所賣物品的層次、種類與風格都跟康定縣城完全不一樣。

    永甯縣城有水安碼頭,因水路四通八達,各路船隻都會到這裡停泊補給,因此街道上賣的貨物自各州縣,琳琅滿目,甚至還有遠從海外帶回來的。

    有些新奇的東西讓她驚喜不已,像方才她就看見了好幾面可以把人照得一清二楚的東西,還能像仙術一樣反射,那東西應該是鏡子,卻不是銅鏡,也不知道是用什麼做的,回大坑村之前,她一定要來把那幾面鏡子全買下。

    五湖敲了敲車壁,“梅姑娘,水安碼頭到了。”

    從車窗探出頭,看到碼頭上滿是來來往往扛著貨物的工人,岸邊停放著大大小小數不盡的船隻,隨著波浪搖搖晃晃。

    身穿一襲白衣坐在馬上的符景升那瀟灑挺立的身影,在碼頭邊成為一道漂亮的風景,讓人一眼就看到他。她對他用力揮手,“符景升!”

    他帥氣地翻身下馬,伸出手準備扶她下車,“茹仙。”自從決定合作參加皇商征選,他便不再客套地姑娘來姑娘去,開始喊名字。

    梅茹仙見到他伸出的手掌,也沒多想,很自然地搭在他的掌心上,撐著他的手下馬車。

    她細嫩的柔荑搭在他掌心上的瞬間,好像有一道細微的電流竄入兩人的掌心,他們頓時如遭電擊一般,看了對方一眼。

    “餓了吧,稍候片刻,等這一車的貨物上船後,我帶你去用膳。水安碼頭附近有間別具風味、專賣早茶的四層酒樓,可以看盡整個碼頭的風景,雖說是早茶,卻賣一整天,一會兒帶你去嘗鮮。”

    “是的,各式點心,例如鳳爪、燒賣等等,搭配熱荼,是梅山那邊的人來開的,十分道地,你應該會喜歡。”

    聽他這麼一說,她的眼睛都亮了,“太好了,我以前聽人家形容過,本以為這一輩子都嘗不到,現在有這機會,我一定要好好吃上一番。”以前她曾經聽一位下凡歷練的小仙說過自己最懷念凡間的早茶,當時那位小仙形容得可好吃了,把大家饞得猛吞口水,可咱他們不能私自下凡享受一番。

    雖然那小仙也做了那些點心,還準備熱茶招待他們,可是她說吃起來就是沒有當下那感覺,味道也不道地,現在有道地的口味,她一定要好好嘗嘗。

    瞧她聽見美食眉開眼笑的模樣,一股暖流滑過符景升的心房,他笑道:“你所待的地方是小鄉鎮,很多美食自然沒吃過,有機會到京城,好吃的東西多得是,你即使一天換一家酒樓吃也嘗不完。”

    “那是天子腳下,自然不同凡響了,有機會我一定要把京城美食全吃上一遍。”

    “放心,你一定有機會去的。”他接過手下拿過來的檔,仔細閱讀,確定之後在上頭蓋下自己隨身攜帶的印章,並對她道:“好了,我事情全處理好了,我帶你過去。”

    梅茹仙有些遲疑,“現在用晚膳有點早吧?”太陽才剛落下而已。

    不早了,再晚些就沒位子了。”他做出請的手勢,“而且你應該也渴了,不餓可以先喝點茶休息片刻,胃口自然就開了。”

    “你說的不錯,那走吧。”

    一兩人步行來到酒樓,跟著夥計來到四樓的雅間,一推開窗子,整個碼頭的風景便如符景升所說,盡收眼底。

    梅茹仙剛挑了靠窗的位子坐下,夥計已經麻利地送上一壺雨前龍井跟好幾碟看起來色呑味俱全的茶點。

    符景升替她倒了杯茶,夾了一個水晶蝦餃放到她面前的碟子裡,“嘗嘗,這是他們的招牌茶點。”

    她端起茶杯,輕抿了口,馥鬱的茶香在唇齒間彌漫,甘潤清香,待口中的香氣轉淡,她才夾起那顆水晶蝦餃品嘗著。

    這一路上樓來,她發現酒樓裡幾乎已座無虛席,心裡還在狐疑這裡的東西真的有這麼好吃嗎,一口咬下才發覺其中的美好,水晶蝦餃鮮甜的滋味瞬間充滿口中,讓人恨不得一口吞下,她不得不認同符景升說的,稱讚道:“不錯,十分可口,鮮美又彈牙。”這水晶蝦餃她一吃就愛上,還讓夥計多送兩盤上來。

    又嘗了另外兩樣茶點,她不禁慶倖符景升有早點帶她過來,若他們再晚一步,吃不到她一定會扼腕。

    兩人一邊喝荼,一邊吃點心,慢慢地聊著天,符景升將符記目前所面臨的狀況告知她。

    她喝了口荼,問道:“對了,以往你與翟楠生不是孟不離焦,焦不離孟嗎,怎麼這兩次都沒有看見他一起出現?”頓了頓,她又道:“先聲明,我恨不得他不要出現在我眼前,可不是在關心他,只是純粹好奇,還有,我覺得你最近心情不太好,感覺上應該與他有關係。”

    不得不說,她說中了,感覺還真准。他淺笑著搖頭,放下手中的杯子,幽暗的目光看著繁忙港口,“他……以後與我也許會……”

    忽然間,雅間的門突然被人猛然推開,四海神色慌張地匆匆進入,嘴裡嘁著,“少東家,少東家,不好,出事了!”他本想直接稟告符景升,可一看屋內還有梅茹仙在,他忙壓低音量捂著嘴在符景升耳邊小聲稟告,“少東家……那名……”

    符景升的臉色頓時變得十分難看,轉頭交代道:“茹仙,有個非常重要的人出了事,我必須馬上趕過去,你在這裡繼續吃,我會吩咐車夫在外頭等你,讓他載你回客棧,抱歉。”說完他便與四海匆忙出去。

    瞧符景升慌張的神情,那人定是出大事了,她直覺自己一定要跟著他去看看他口中那位重要的人,不多做猶豫,立刻跟著沖下樓,在他臨上馬車之前拉住他的衣袖,“符景升,帶我一起去吧,說不定我能幫上忙。”

    當下他也沒時間多做考慮,直接摟著她的腰帶她上馬車迅速離去。

    急馳的馬車不消片刻便離開了縣城,凹凸不平的石子路嚴重影響了馬車行進的速度,這讓一向沉穩的符景陸有些急臊,車輪發出咯噔聲音更擾得他心神不寧。

    看著他凝重的神情,她關心地問道:“什麼人對你那麼重要?”

    符景升沉默片刻方道:“這人有可能是我去世多年的父親,手下來報,他受了重傷,命在旦夕”

    見她擰著眉頭一臉困惑,他繼續為她解惑,“我父親發生意外墜崖,那山崖下有一條揣急的河流,當年祖父曾經派大批人手到山崖下沿著河岸尋了近半年,卻毫無所獲,只在崖壁上找到一片他當時所穿的衣料。所有人一致認為父親已死,只有祖父不相信父親身亡,可過了一年都沒有父親的消息傳回,祖父這才死心,為父親做了衣冠塚。

    “然而幾個月前,父親當年的書僮在幽州見到一名長得與父親十分相像的中年男子,便趕緊讓人將這消息傳回符家。

    “一直以來,我都懷疑有人在背後操控一切,也始終不相信父親遇上盜匪墜崖是意外,因此亟欲前往幽州親自查探,卻又擔心打草驚蛇,剛好你出現了,我這一趟便是打著尋找織娘的名義出來,實則是暗中追查那名與父親長相有幾分相像的男子。”

    她點了點頭,“原來是這樣。”

    “本來我只是懷疑父親的意外有幕後黑手,這下卻能肯定父親的意外是人為的。”

    “你知道兇手是誰了?”

    “有幾個懷疑的對象,不過我很確定那受重傷的男子絕對是我父親,只是為何這些年都不回符家,這點必須問他。”

    “你沒見到人,就知道那人是你父親?”

    符景升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嘲諷的冷笑,“如果對方只是一個長得像我父親的普通人,就不會三番兩次被人追殺了。”

    “追殺?!”她瞪大眼睛低呼了聲。

    他一手撐著一邊額頭道:“是的,還好父親夠機警,才能一再逃過,不過這一次一”

    看著他滿臉擔憂,她伸手拍拍他另一隻放在大腿上的手,安慰道:“放心吧,你父親會沒事的,有我在呢。”好歹她還有能起死回生的仙蜜啊!

    他清亮的目光落到搭著他手背的白嫩玉手上,許久未曾感受到的溫暖襲來,一種說不清楚的情愫蔓延整個胸臆,讓他荒蕪孤冷的心頓時鮮活了起來,冷硬嚴肅的神情也柔和了幾分,細長的眸子凝視著她,點頭道:“有你在,我相信父親一定會好起來的。”

    她愣了下,這話聽起來怎麼有些曖昧啊?就在她感到疑惑時,馬車緩緩停在一間用竹籬笆圍起來的茅草屋前,前面傳來趕車的四海聲音——

    “少東家,到了。”

    剛好端著一盆血水出來的五湖看到正要下馬車的符景升,手中木盆一丟,趕緊向前,“少東家,快,老爺受傷很重……”

    符景升一刻也不敢耽擱,沖進屋內,看到的是大夫手忙腳亂幫忙止血的畫面,看到床上那張毫無血色的臉,和滿身幾乎見骨的傷口,他的心頓時慌了,顫抖地握住符昌明冰冷的手,眼眶含淚,激動地喊著,“爹!爹我來了,您睜開眼看看我,景兒來看您了!”

    “少東家,您別激動,這樣會影響大夫救治的。”雲遊趕緊拉開他,避免他碰觸到其他好不容易止住血的傷口。

    一旁的大夫嫌棄地對他吼道:“沒錯,你們幾個粗手粗腳的都給老夫滾出去,別在這裡給老夫添亂!”

    梅茹仙見符景升怎麼也不願意出去,向前拉了拉他衣袖,勸道:“你先到外頭去吧,在這裡你幫不上忙,只會妨礙大夫救人。”

    符景升何嘗不知道,可他的腳就是無法向外移動,恐懼在腦海盤旋,他擔心一踏出這屋子就會真的與父親天人永隔,心底的那些疑惑也將成為解不開的謎,永遠揪不出幕後真正的黑手。

    “你現在太激動了,出去冷靜一下,我留在這裡幫大夫的忙,一有任何動靜,我都會叫你,好嗎?”她好言相勸。

    符景升低頭看著她那雙帶著關心的眼眸,心底掀起的巨浪瞬間平息,沉重點頭,“麻煩你了。”他領著心腹手下離開。

    來到外頭,他深吸了兩口氣,緩和自己殘餘的怒火,沉聲質問,“誰做的?”

    “少東家,是第一閣的人做的,那是個殺手組織,雇用一人兩萬兩,第一閣一口氣派出五名殺手,是存心一次就要老爺的命,若不是我們的人及時出現,老爺恐怕當場……”

    五湖趕緊將上頭刻著第一閣的八角形權杖交給符景升,“這是在現場撿到的。”

    符景升他將權杖緊捏在手中,恨不得捏碎。“我方損失多少人?”

    “死了七名弟兄,受傷的弟兄有五名,如果不是正好是交接的時間,人手多,恐怕所有弟兄與老爺都會命喪當場。”手被砍傷、已經包紮過的雲遊自責地說著,“您將這事交給屬下,卻發生這種事,屬下有愧……”

    “你盡力了,我不會懌你,是對方太過陰狠狡詐,況且敵暗我明,本就不利,這陣子你就好好靜養吧。”符景升用力咬著牙,將悲憤的情緒壓下,而後交代後續的事情,“四海交代管事,明日馬上將撫恤金送到犧牲者的家屬與受傷的弟兄們手中,犧牲者兩千兩,受傷的弟兄輕傷一人二百兩,重傷的一人五百兩。”

    他頓了頓,又道:“對方一口氣聘請五士人,財力必定十分雄厚,是否有辦法從第一閣殺手口中得知是誰買通他們來殺害父親?”其實他心底早已有人選,可他真不願意相信那一家子會做出如此喪盡天良之事。

    “少東家,屬下無能,未能打探出買主,不過屬下已經聯絡上江湖中專門查探消息的雲騰閣,相信不久便會得知真相。”雲海等人一臉愧疚。

    在他們商討著接下來的事務時,在屋內的梅茹仙也沒閑著,幫大夫一起替符昌明止“丫頭,老帶來的止血傷藥不夠,只能用藥草代替,你先壓住這邊的傷口,方才進來前老夫曾看到屋外有幾株止血藥草,我去采幾株止血草過來。”

    “大夫,您放心,我會壓緊的。”聽到大夫要出去拔草藥,梅茹仙忍不住籲了口長氣,想著她總算能離開大夫的視線,不離開她根本無法動手。

    事不宜遲,她不敢耽擱,趕緊從空間裡取出仙蜜,倒兩滴在符昌明的口中,同時飛快地在他身上幾處深可見骨的傷口上也抹上幾滴仙蜜。

    短時間內,不斷從傷口泌出的鮮血便已止住,傷口甚至有些開始癒合,讓她內心激動不已。

    其實在傷口上倒仙蜜,她是死馬當活馬醫。冊子上說這仙蜜有起死回生的功效,那直接倒在傷口上,效果應該會更好,她抱著嘗試的心態,沒想到歪打正著,這下符昌明有救了,只要他清醒,相信符景升很快便能查出背後的黑手,一想到這裡,她就忍不住替他高興。

    這麼珍貴的仙蜜,她根本捨不得讓無關緊要的人使用,要不是她看符景升好不容易可以與失蹤多年的父親重逢,不想讓他難過,她才不管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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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翟楠生的殷勤(1)

    因為仙蜜的關係,符昌明傷勢獲得控制,第一閣的殺手這次任務失敗,肯定不會甘休,為了安全起見,翌日天一亮,符景升便下了重大決定,要將剛從鬼門關前搶救回來的符昌明秘密送走。

    他的手下辦事效率都非常好,半個時辰便將所有事情安排妥當。

    符景升與幾名手下小心翼翼地將符昌明抬上馬車,而梅茹仙則搭上另一輛準備先送她回大坑村的馬車。

    她思慮片刻後喚道:“符景升。”

    符景升向手下交代了幾句,這才朝她走來,愧疚地看著她,“茹仙,抱歉,本該我親自送你回去的。還有,昨天多謝你照顧了我父親一夜,千言萬語也無法表達我對你的謝“我們是朋友,不要說這種話,倒是你,這一路上危機重重,自己要多加小心才是。”

    “放心吧,我會的,待我將父親移到安全的地方後,我便到大坑村找你,向你賠罪。”

    她笑著擺擺手,“賠罪就不用了,到時多分我一點利潤就好,還有,說好的人手跟織布機你可別忘了,我現在可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她與符景升簽訂了蠶絲被與絲編的買賣合約,有一個條件便是他必須無償提供她三十台織布機與三十名織娘,跟一批供她差遣的人手。

    “放心吧,我早已經讓人到南方去尋找織娘,織布機也很快就會送過去,人手也已備好,你回到大坑村後不久,那一批人就會到。”

    這辦事效率令梅茹仙十分滿意,她滿意地點頭,“那好,我就先回大坑村等你的人。”說完,眼尾瞧見四海朝他們兩人方向走來,知道大家準備啟程了,她自衣袖裡取出一個白色的瓷瓶,“來,這給你,每天喂符老爺一滴,對他身體非常有幫助。”

    她考慮了半天後,決定送他一瓶仙蜜。這一天才產一滴仙蜜金貴得很,除了給娘跟弟弟補身子,她自己根本捨不得用,此番把這瓶仙蜜送給符景升她雖然有些心疼,可是她並不後悔。

    他接過瓶子,打開瓶蓋嗅了下,鼻間瞬間索繞一股略感熟悉的香甜氣息,這似乎是他中毒昏迷時聞到的那股芳香。

    當時雖然昏迷,不過隱隱約約能感覺到有人喂了他一滴像是蜂蜜卻又不同的玉露,雖然只有一滴,但口腔瞬間充滿一股濃郁的芬芳,整個人也隨著那滴玉露滑入喉頭而清醒。

    莫非這瓶子裡的東西就是當時茹仙餵食他的那神奇玉露?

    “仙蜜很珍貴,一天只有一滴,有銀子也買不到,你要小心保存,千萬別讓人奪走,也別給他人使用。”她有些不放心,慎重地交代著,順便把一直養在空間裡的那朵百年靈芝拿出來交給他,“還有,這一朵百年靈芝也帶著,我聽大夫說你爹身上的傷需要靈芝當藥引,年分愈太效果愈好,這朵靈芝是我以前在山上發現的,本來打算找個大藥鋪把它賣了,這才一起帶來,現在給你正好。”

    瞧她一臉不舍的模樣,符景升激動地一把抱住她,“茹仙,謝謝你,我不會虧待你的!”

    他突如其來的舉動讓她怔了下,本能地想推開他,可是這擁抱卻又有說不出的熟悉與安心。直到瞧見他的手下瞪大眼,她半舉在空中的手連忙搭在他背脊上,像是好哥兒們一樣拍了拍,不讓人多做聯想。

    她笑道:“不用跟我道謝,人命是最珍貴的,仙蜜跟靈芝的事情以後再說。”說著,她推開他,“好了,趁著天剛亮,路上沒什麼人,趕緊上路吧,不用擔心我。”

    “你保重,等我消息。”

    一大清早天沒亮就趕路回家的梅茹仙,回到大坑村時已經是未時中,除了早上讓馬車夫停下買些包子、饅頭在車上吃之外,這一路上幾乎是馬不停蹄。

    當馬車停在家門前時,她不僅餓得發昏,連兩片屁股都被震麻了,感覺那不是自己的,想要起身下車都很難。

    想來還是得自己買輛好點的馬車,不然每次租來的車都是這一種硬邦邦的座位,近距離倒還好,出遠門屁股就要遭殃了。

    其實符景升不是不願替她安排好一點的馬車,只是昨天剛發生殺手追殺符昌明失敗這事,他身受重傷,要轉移到安全的地方,需要十分舒適柔軟的馬車,通常這種馬車外表也較豪華,在路上會引人側目,符景升擔心殺手會誤以為他假借她的名義送走符昌明,在她回大坑村的路上對她出手,因此才特別安排一輛非常普通的馬車讓她回來。

    車門才剛打開,梅茹仙就看見梅清元興奮地跑出來,看著還未下馬車的她,興奮得跳上跳下,“姊姊,你回來了,累不累?有沒有幫我帶禮物?”

    梅清元這麼一問,她才赫然想起當初要前往永甯縣城時,她說會給他帶禮物回來,結果遇上事,她完全忘了,還好先前在碼頭邊看到幾個外國船隻帶來的異國玩具,看了感覺挺新奇的便買了,不然這下可真不知該怎麼向元兒交代。

    “梅茹仙,你回來了。”

    看見從她家屋子走出來的人,梅茹仙差點從馬車上捧了下來,嘴角抖了抖,有點難以置信地看著出現在她家的那個人——翟楠生。

    載他回來的車夫看到翟楠生,眼底閃過一絲詫異,連忙將頭低下,拉下頭上的斗笠,擔心自己被翟楠生認出。

    她問:“你怎麼會在我家?”

    “別以為我是來你家拜訪的,本公子是到這附近狩獵,正好經過。”翟楠生揚著下巴,有些高傲地說著。

    “喔。”她隨意應了聲,瞧他一身像是要去參加宴會般花枝招展的打扮,暗罵,他是要去狩獵?鬼才相信!更覺得他別有目的。

    少了符景升在中間調和,梅茹仙實在不知道要跟翟楠生說什麼,只好趕緊招來幾個下人,“你們幾個過來幫我將車上的東西搬下來,小心點,這些可都是我特地買回來送給我娘親跟弟弟的。”

    賈迎春迎了出來,“茹兒,累了吧,快進屋。”

    “娘,我好餓,只在車上吃了兩個包子就一路趕回家,到鎮上都沒停下來用午膳呢,您看看有沒有什麼東西,拿點讓車夫趕車時方便吃,我為了趕路,都沒讓這位大哥停下來歇息呢。”梅茹仙假意要將尾款付給車夫。

    事關緊要,即使翟楠生是符景升的表哥,她也不會在他面前透露半句,況且載她回來的車夫看到翟楠生時臉色微變,明顯是認識他,卻裝作不認識,其中定有問題,因此她爭不會去戳破這事。

    為了不讓翟楠生認出自己,車夫接過銀子變連忙說著,“姑娘,不用了,這車上還有您買給我的包子,我吃那些就成了。”說完趕緊上馬車,揮動韁繩駕著馬車離去。

    梅茹仙拉了下弟弟,悄悄問道:“元兒,告訴姊,翟楠生來做什麼?”

    梅清元搖著頭,捂著嘴小聲告知,“我不知道,他已經連續來兩天了,每天還帶一大堆禮物,然後從早坐到晚。”

    “一大堆禮物?”

    梅清元點頭,“一會兒你進屋就看得到,娘不知道怎麼處理,說要等你回來。”

    果不其然,她一進門就看到一屋子的布料、藥品、頭面、糕餅、糖果等等禮品。

    搞什麼啊,這些東西都可以趕上賣貨郎所背的貨物了吧!

    她詫異地問著,“娘,這些禮品是?”

    賈迎春有些囁嚅地說著,“這是翟公子送的。”她一直要將這些禮物送還給翟公子,偏偏他不收,搞得她都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她轉過頭看著跟著一起進屋的翟楠生,問道:“你不是狩獵順路來我家的嗎,為什麼給我家送這麼一大堆東西?”不明白的人可能會以為他是來下聘的呢!

    “我是要來這裡狩獵,又想到那天你家宴客,我未送禮,所以讓手下的人準備,然後……我也不知道他們會準備這麼多東西,是搬進你家時才看見。”翟楠生面無表情地回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那天從這裡回去後,整個腦袋裡想的都是她。不,在之前就這樣了,只要一清閒下來,梅茹仙的臉蛋就會浮現在他眼前,隨著日子流逝,他對她的思念愈來愈嚴重,於是他就像是著魔了一樣,一直前來找她,還給自己找一個誰都不相信的藉口,就只為了見她。

    “是唷。”一連送兩天,分明是鬼話連篇。梅茹仙有一種黃鼠狼給雞拜年的感覺,總覺得翟楠生今天前來根本不懷好意。

    “東西都送了,還有人會帶回去嗎?你是看不起我,或者是說,若這些東西是符景升送的,你就收?”他不悅地質問著,語氣中夾帶著一絲酸味。

    “什麼話啊,關符景升什麼事情?他要是像你這樣大手筆送一堆來,我也一樣請他帶回去,況且早就已經過了宴客的日子,有心意就好,不用大費周章。”莫名其妙,這個人怎麼一提到符景升就像吃了火藥一樣?他們可是表兄弟啊,怎麼聽他的口氣像是仇人似的。

    翟楠生固執地道:“我是不會帶回的,你要是不喜歡就丟了。”

    “丟掉?你瘋了啊!”

    “那就留著。”他不給她拒絕的餘地,霸道地說著,瞧見她帶回來的物品,與康定縣的風格不太一樣,便逕自翻著,看清楚其中幾件物品後,他眉頭緊蹙,問道:“你到永寧縣去了?”

    她怔了下,“你怎麼知道?”

    他拿高一個玻璃做的香水瓶,“這種東西只有永寧縣有,連京城都很難看到。”

    “是啊,我聽說永寧縣有一個海港,常有從海外前來做生意的各國船員,我就帶了幾批絲綢跟一車豆腐乳過去,看看有沒有什麼生意好做。”

    翟楠生擺明瞭不相信她所說的,目光定定地鎖著她那張沒有一絲變化、看不出任何端倪的臉蛋,片刻後才道:“喔,那有什麼好消息?”

    “透過碼頭那邊幫人翻譯的掮客,我跟幾位船長談了,他們很有興趣,要我三個月後他們回航經過時,先載幾車絲綢過去讓他們挑。他們回國後,要是賣得很好,半年後他們會再過來大批採買絲綢,還有,那些船員他們長期在海上生活,沒有什麼食物好吃,豆腐乳下飯,所以那一車豆腐乳也全賣光了。”她隨口胡扯,免得翟楠生聯想到符景升身上。

    雖然她不知道昨天的事情與翟楠生有沒有關係,可小心為上。

    “恭喜你,這可是一大筆生意。”

    “謝謝,所以我現在鬥志滿滿。”她眸光看向那名神色焦急站在大廳外的陌生男子,“欸,你……”

    “那是我的手下,可能有急事稟告。”翟楠生放下手中把玩的玻璃瓶,朝外走去。

    她瞧見翟楠生聽了對方的話後臉色突然變得很難看。

    他進屋,說了句告辭後便匆匆離去。

    她揣測著,他臉色這麼難看,不會是跟符老爺那事有關係吧?梅茹仙站在一張長方形的桌子前,聚精會神地檢查著她手中這幾匹剛織好的絲綢。

    “姑娘,你看這幾匹絲綢可以入庫嗎?”負責紡織作坊的林管事問道。

    “可以了,包裝好後全部入庫,吩咐下人包裝時小心點,可別勾到了。”她點頭吩咐。

    “姑娘放心,這些絲綢可都是銀子,小的會吩咐下人仔細包裝的。”林管事勾勾手讓身後的三名織娘過來,將絲綢抱下去。

    見她處理好事情了,一名丫鬟手腳俐落地送上一杯香茗。

    梅茹仙一面喝著茶,一面看著作坊裡頭那三十名勤快地織著絲綢的織娘,心中不由得一陣感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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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翟楠生的殷勤(2)

    符景升辦稟十分有效率,更讓她震驚的是,他竟然買下她家旁邊的空地,蓋起紡織作坊跟庫房,還有織娘跟下人們居住的房舍。她回到大坑村時,地都已整理好了,正在搭蓋屋子,著實讓她瞠目結舌。

    而第二天,鎮上的高掌櫃便領著一群剛簽了死契的下人過夾,並將他們的賣身契交給她,從此這一群下人就供她差遣。

    大約半個月的時間,作坊、庫房跟宿舍都蓋好了,紡織機跟織娘也全數來到大坑村,這麼大的動靜在村裡引起不小議論。

    有人羡慕她搭上符家這條大船,紛紛前來找她謀差事,可更多人眼紅,在後頭說著風涼話嘲諷她,更誇張的是,有人妄想代替她接收作坊的一切。

    像賈家就是一例,賈老頭領著二兒子、二媳婦打著長輩的名號要來接收她的紡織作坊,替她打理作坊裡的一切,說她是一個姑娘家不用抛頭露面。

    她真的不知道賈家人怎麼能說出這麼不要臉的話,還好這一切都是符景升派人出面跟村長交涉的,對外也宣稱她是替符家工作,領符家的銀子,又有符景升派來的幾名護衛負責作坊的安全。

    賈老頭不相信她是替符家工作,領著二兒子、二媳婦要衝進來霸佔作坊,結果被那幾名護衛給打出去,護衛還撂下狠話,他們要是敢再踏進作坊一步,就先打斷手腳,再將他們送官,這才打消了賈家人的貪念。

    雖然他們不再癡心妄想,但那貪小便宜、不占白不占的劣根性還是存在于骨子裡,賈家的人每天一到用膳時間就上門來打秋風。

    親戚要上門吃頓飯,梅茹仙總不好拒絕,爭何況是自己的外相父,她自然也不好婉拒,結果他們老跟下人、織娘們搶飯吃,臨走時也不管還有沒有人未吃飽,直接將桌子上的飯菜全打包走。

    她一氣之下對賈家施了小小的衰運法術,他們不至於發生像賈二郎那般摔斷腿的事,可小衰事不斷輪流上演,例如前兩天村頭的田家三兄弟分家,請賈老頭當見證人,結果三兄弟為了家產分配吵起來,賈老頭好心勸架,結果到後來全是賈老頭的錯,公親變事主。

    要不就是砍柴砍得好好自,劈下去的樹忽然彈起來,把賈三郎的頭砸出一個大洞;還有表妹陪著姑姑賈盈花去相親,結果對方看中了表妹之類的,連最沒事的賈大郎跟外祖母也多多少少受到一點輕傷。

    一家子受傷的受傷,婚事被搶的被搶,諸事不順這才稍微斷了他們繼續打秋風的心思,她也才能將全部精力放在紡織作坊的運作上頭。

    不過不得不說,符景升找來的這幾十位織娘各個心靈手巧又聰慧,她只霈要稍微講解,她們便能馬上領會,織出她所要的樣式。

    至於蠶絲被的製作,因為是秘密,因此她讓簽死契的下人們負責,以免洩漏出去。

    紡織作坊很快就上了軌道,第一批絲綢跟蠶絲被在半個月前讓符景升派來的人拉走,現在後面趕出的成品已經快填滿整個庫房了。

    滿滿的貨物就代表銀子,梅茹仙一想到心裡就樂得不得了,等符景升派人來將這些成品拉走,就又有一大筆可觀的銀子進帳。

    可是一想到符景升,她明媚的心情就變得陰鬱,這些日子以來沒有他的一丁點消息,讓她忍不住為他擔憂,也不知道符老爺的傷勢復原得如何?有沒有躲過殺手追殺?這期間她曾到鎮上兩次,可高掌櫃說他也沒有符景升的任何消息,符景升就像是從人間消失一般,不過翟楠生倒是在福德鎮住了大半個月,高掌櫃說翟楠生因符景升突然失蹤,十分擔心,因此選擇在鎮上等他。

    這點倒是讓她很疑惑,不管怎麼想,她都能隱約感覺出符景升是刻意避著他,他們兩人是親戚,又自小一起長大,情感不同於一般人,可對於符老爺的事情,符景升似乎是特意瞞著翟楠生,會讓符景升如此,恐怕只有一點,就是……符老爺的事情也許真的與翟楠生有關!那麼翟楠生留在鎮上,用心絕沒那般單純。

    忽地,作坊外傳來了梅清元的大呼小叫——

    “姊姊,姊姊,有人騎馬往我們這邊來了!”

    作坊的地勢較高,因此只要站在圍牆上往下看,便能清楚有誰進村。

    一聽到梅清元的話,她頭皮忍不住發麻,趕緊對外面的梅清元喊道:“元兒,快看清楚是誰來了。”

    如果是翟楠生,她就要趕緊躲到做蠶絲被的廠房去,那裡除了被允許的下人外,嚴禁任何人進入,也只有那裡才能避開這翟楠生。

    這翟楠生最近不知道是腦袋被門夾了還是怎樣,那天離去後,過了三天又回來,而後每隔兩天便大老遠騎馬來看她,還會是綢緞、頭面,其中還有一根價值不菲的七彩寶珠簪子,可嚇壞她了。

    一個大男人能隨便送給姑娘簪子嗎?這分明就是男方對那位姑娘有結親的意思才會送,她哪裡敢收啊!

    這一向看她不順眼、碰上總要鬥個你死我活的翟楠生,突然這樣對她大獻般勘、差點把她這已被貶成凡人的小衰神給嚇得提早回歸天上,她可沒辦法跟一個打從心底厭惡男人過一輩子,趕忙找了個由頭將他送的禮全退給他。

    就是因為如此,她也開始拚命的避著他,就怕被糾纏。

    她才撩起裙擺,要衝向廠房而已,又聽到梅清元興奮地大喊——

    “姊姊,你快出來,景升哥哥他來了,不是煩人的翟大爺!”

    符景升?梅茹仙怔了下,捂著胸口暗籲口氣,還好不是翟楠生。

    她拿過被丟到一旁、溢出大半杯茶的杯子,大口灌下茶水壓壓驚,待心跳得沒那麼厲害後,才匆匆忙忙地跑出去。

    她跑到作坊門口時,符景升跟他的三名心腹正要翻身下馬。

    一看到他,不知怎麼的,這些日子一直盤踞在胸口的那股鬱氣竟然瞬間消失無蹤,她的心情像是雨後的天空那般明媚。

    她笑道:“符景升,你終於出現了,這麼久沒消息,我還以為你失蹤了。”

    “抱歉,讓你擔心了,我去辦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現在才處理好,危機剛解除便過來了。”他自然知道她話中的意思,知道她所擔心的是什麼,便提示了下,讓她安心。

    聽他這麼說,她懸掛已久的那顆心總算能夠放下,捂著胸口吐出長氣,“那就好。”

    他將放在馬鞍後的禮品拿下,交給梅清元。“元兒,這是我給你、你姊姊跟賈姨的禮物,要拿好,可別摔了,裡頭的東西是會破掉的。”

    “景升哥哥,你放心,我一定不會捧壞的。”

    梅茹仙不好意思的道:“人來就好,幹麼這麼破費。”

    “不過是兩面琉璃鏡、萬花筒和一些小玩意而已,給元兒把玩,沒什麼的。”

    “什麼沒什麼,別以為我不知道價錢,琉璃鏡跟萬花筒都是海外傳來的東西,價值不菲啊!”一聽是這兩樣物品,她趕緊拒絕,“等等你還是拿回去吧,我們在這裡用不到這麼好的東西。”

    上回到永寧縣她可是詢問過的,琉璃鏡貴得讓人咋舌,光一面大約手掌心般大小的鏡子就要兩座宅子的價格,即使她現在根本不缺銀兩也買不下手,而萬花筒想來也十分貴重。

    “這是我的一點心意,你就別推辭了,再怎麼珍貴也比不上你所贈的。”

    “那不一樣。”

    “你還有沒有把我當朋友?要是不收下,就是不把我當朋友了。”他一臉堅決。

    “欸,有人這樣強人所難的嗎?”她橫他一眼,“只此一次,你下回要是再送這麼齎重的物品,我就不當你是朋友。”

    “沒問題。”他揉了揉梅清元的頭,“元兒,先將東西拿進屋裡可好?順便帶三位大哥進屋喝茶休息,我有作坊裡的事情要與你姊姊討論。”

    “沒問題,我先把東西拿回去。”梅清元提著伴手禮領著四海他們三人回家。

    他指著作坊的方向,“茹仙,我們邊走邊談吧,這作坊蓋好,我卻一直沒有機會來,你順便帶我逛逛。”

    “沒問題,你想先看什麼?”

    “我想先看一下這作坊的整個運作及人事調派。”

    她點點頭,指著織布間,領著他往那裡走去,趁著四周無人,小聲問道:“符老爺現在如何了?”

    “多虧有你,那瓶仙蜜的功效很好,不僅讓父親傷勢無礙,更讓父親逐漸恢復記憶。

    當年父親身受重傷,墜入山崖下的河中,被沖到下游後由一名船家所救,當時昏迷了兩個月,醒來後失去所有記憶,因此沒有回來,現在記憶正在恢復,目前還沒想起當年是誰暗下毒手害他。”

    “那太好了,繼續食用仙蜜,相信他很快便會恢復所有記憶,這樣你就可以知道那個幕後黑手是誰。”替他開心的同時,她突然想起一事,眯著眼眸打量他,開口問道:“對了,你親自跑這一趟,應該不會只是為了跟我說符老爺沒事了吧?”

    “當然不是,我是來給你送銀子的。”

    “銀子?”她一聽這話,眼睛頓時一亮,“多少?能讓你親自送的銀子,肯定不少。”

    瞧她一雙杏眼裡閃煉著點點晶光,一臉財迷的模樣,有著說不出的可愛,他垂眸自喉間發出一聲輕笑,“不多,十萬兩而已,送到京城的那批貨大受好評,有太後跟皇后娘娘的讚揚,貨物一送到京城就造成了空前盛況,價格水漲船高。這些錢只是一部分,在我來找你之前,還有其他分號的帳未送到我手中,下回再一起補給你。”

    “天啊,這只是一部分啊!”她心裡更樂了。

    他打趣道:“瞧你這副模樣,不過是十萬兩你就樂成這樣,日後豈不是要樂瘋了。”

    “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嗎,叫做銀子不是萬能的,但沒銀子是萬萬不能,所以銀子自然是愈多愈好,最好多到這庫房裝不下。”

    “只要能拿到皇商資格,你的夢想不用幾年就能實現。”

    “聽你這口氣,這事好像出了變數?”

    “是的,這也是我今天來的主要原因。”說到這事,符景升原本愉悅的神情不由得染上一抹憂色。

    “我們到那裡談事情吧!”梅茹仙指著小花廳。

    他們兩人一進入佈置得很簡潔的小花廳,伶俐的小丫鬟馬上送上剛泡好的香茗跟茶點,後退到外邊。

    他拿過升起嫋嫋白煙的荼盞,淺呷口香茗,而後定定地看著她,語氣凝重地說道:“茹仙,這次皇商資格的選拔條件已經下來,評選方式除了跟往年一樣,比誰送進宮裡的布料最為新潁、得到最多貴人們的喜愛外,還增加了一條……”

    “看來新增加的這一條讓你很困擾。”她歪頭看著符景升,那張俊逸臉龐,以及他無意間透出的一股冷冽氣息,總是有一種說不出來的熟悉……

    “是的。”他微微點頭,“這一條規定便是所有參加皇商征選的商家,必須派出一名代表進宮比審,在時間內織出一匹最能獲得帝后歡心的布。”

    她嘴角抖了抖,“進宮比賽?!”

    “而且不只是要織出平面布匹,還必須織出緹花花紋,這花紋必須是一幅有寓意的畫或是富貴花朵等等,目前只有魯記的織娘有辦法用織布機織出繁花圖樣。”

    梅茹仙瞪大眼,“不是吧,這麼困難!”

    符景升歎口氣,“魯記的織布技術是百年傳承而來,我們符記或是別的商號雖然急起直追,可總是差魯記一大截。而魯記的傳人,未來家主魯三娘的織布技術及所織出的緹花樣式可以說是無人能比。早先我所得到的消息是說有新增進宮當場織布這一規定,目前符記能夠贏過魯記的只有淩雲紗,因此當時我打算讓你織淩雲紗,可沒想到又臨時增加了這一條規定……”

    一想起這事他就很惱火,這規定一出來,可以說之前的準備都白費了,平白替魯記做嫁衣,陪著他們走過場。

    她撓了撓太陽穴,煩躁地抓了抓頭髮,而後道:“好,我知道了。”

    “知道?”他一時間有些弄不懂她的意思。

    “我是說我會做好準備的。”

    “茹仙,我知道這一項你並不專精,別勉強自己,我不想你去受到污辱又替人抬轎。”

    她橫了他一眼,露出誓在必得的自信笑容,“放心吧,我會幫你拿下皇商這寶座的!”

    她只是想早點賺到銀子翻身致富,又懶得織這麼複雜的花紋,才以素面布匹為主,不過現在為了能把銀票當成床鋪睡的夢想,她不會再犯懶,織出令人驚豔的緹花樣式勢在必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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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未婚夫妻新關係(1)

    沐浴過後,梅茹仙拿著布巾站在窗邊檫栻著濕濡的長髮,若有所思地看著窗外淅淅瀝瀝落下的秋雨。

    颼颼冷風自窗子縫隙吹進,讓她不由得感到絲絲冷意。一陣秋雨一陣寒,前幾天還沒感到冷意的,今晚這場秋雨落下,她便覺得秋天已經悄悄到來。

    “小姐,您剛沐浴出來,別站在窗邊,容易著涼。”梅茹仙的丫鬟如意從外頭進來,看見她站在窗邊吹著冷風,趕緊向前將半掩的窗子關上。

    “不過吹了下冷風,哪有你說的那麼誇張。”

    梅茹仙身邊一直沒有丫鬟伺候,她也從不覺得有什麼不便,不過符景升得知後便馬上給她送來四個丫鬟,分別是吉祥、如意還有金玉、滿堂,而給她送丫鬟的理由是,未來她會愈來愈忙,不可能再凡事親力親為,必須及早培養幫手,這理由夠冠冕堂皇,她也只好收下。

    她覺得自己暫時不需要用到四個丫鬟,考慮之後便請符景升再買個年紀大的嬤嬤跟小廝,將金玉和嬤嬤撥給賈迎春,滿堂跟小斯撥給梅清元,負責照顧他們的生活起居。

    “對了,方才是不是賈家的人來敲門?誰來了?”會晚上來敲她家門的,除了賈家那些人,她想不到第二人選。

    “是符公子來了,這會兒正在正廳跟夫人談話,似乎有什麼重要事情,不過符公子說他一會兒就會過來找小姐。”如意接過她手中的布巾,替她將濕發擦乾,幫她綁了個輕便的馬尾。

    透過窗子隱隱約約看到回廊有光影晃動,如意趕緊拿過披風替她披上,“小姐,吉祥領符公子過來了。”

    “讓吉祥領符公子到旁邊的小花廳去,他會這時間趕來,肯定還沒用晚膳,你到小廚房煮碗面來。”梅茹仙交代了聲,往她站在花廳門口,看著符景升來到面前,借著他手中的宮燈照映,感覺在夜色中冒雨過來的他,那身上的寒意似乎是從內而外散發出來,而不是這秋雨所造成。

    “你怎麼會在這時候過來?”

    他拂開因被雨打濕而垂落額前的淩亂濕發,沉聲道:“茹仙,我有要事跟你談,今晚無論如何都必須過來一趟。”

    兩人進屋,她見他模樣有些狼狽,將自己的帕子給他。

    這時,如意端了剛燾好、上頭放了顆鮮嫩荷包蛋的雜菜面進來,放下後便退到門邊。

    “你應該還沒用晚膳,先吃吧,吃完再說,或者邊吃邊談也成。”梅茹仙把面推到他面前。

    他也不跟她客氣,衾起筷子直接吃,約莫半飽後,便開口說出他深夜前來的原因,“茹仙,京城傳夾消息,我祖父陷入昏迷,嘴裡不斷喊著父親的名字,因此我明日要帶著父親一起趕回京城,我想請你跟我一起上京。”

    她聞言一楞,驚呼,“你說什麼,明天跟你一起上京城?”

    “是的,我必須用最快的時間回去。”

    “這太匆忙了,我們預定半個月後才起程,現在臨時改變行程,作坊裡所有事情都沒交代,這怎麼成,而且讓我跟你一起上京城,我娘肯定不同意。”

    當時他們和母親替經討論過,最後做出帶上母親及弟弟的決定,以避免落人口實。

    “事方才我已經去請示過賈姨了,只要我能保證你這一路上的安全,她便同意讓你跟我先行。”他安撫道:“至於豆腐跟紡織作坊的運作,你放心,林管事已經完全上手,你完全不必擔心。”

    “要不你先回京,我迅速準備準備,再帶娘親跟弟弟一起前往京城。”

    他臉色凝重地看著她,“茹仙,我有想過帶著賈姨跟元兒一起上路,可我擔心他們會成為你的軟肋。”

    她皺眉睨著他,“別跟我說我已經被人盯上了。”

    他無奈地歎口氣,告知她,“據我剛收到的消息,有人要對你出手,有一方人馬應該是魯記,目的便是阻攔你上京,不想讓你代表符記進宮織布參加評選,另一方人馬目的還不明。”

    “另外一方……誰跟我有仇?”她拇指抵著下顎,仔細思索著她是何時得罪人,讓人想要她的小命,而自己卻不知道?其實她第一個想到的就是翟楠生,可是他雖然是那種睚訾必報心胸狹隘的人,不過她與他之間的恩怨應該還不至於要動用到江湖勢力吧?要她小衰神這條小命的另一方人馬究竟是誰啊?她忿忿地在心底嘀咕了聲,要是被她知道是誰,定加重十倍詛咒,讓他永遠翻不了身!

    “不管兩方目的為何,我都必須保護你的安全。”其實……據他所知,另一方人馬有可能是他的姑父、姑母,目的很簡單,便是不想讓他接掌符家所有產業。

    一旦符家取代魯記成為皇商,祖父定會放手讓他接掌符記的一切,這包括了姑父他們手裡所掌握的部分符家產業。只有不讓符記成為皇商,他們才能繼續掌控手中的產業,而最快的方法就是讓要進宮參加評比的代表消失。

    只是這事還未得到證實,他不方便透露,也不希望有人因此而遭到誤會曲解,所以他只能暫時先隱瞞她,希望回京的這一路上平安無事。

    她挑眉,“看來……為了我的安全,我只能點頭跟你一起上路。”

    “抱歉,事情緊急,我只能這麼做。”未詢問過她的意見便做出這樣的安排,他心裡對她有些愧疚。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我可不想我母親跟弟弟出事,他們留在家裡相對安全些。”

    不得不說,符景升這樣的安排是最好的。

    忽地,她腦海閃過一個人影,眯起杏眸問道:“那翟楠生呢?別跟我說他也要走。”

    “他不會跟我們一起上路,我打算明天一早就出發,後天再讓珍饈閣的夥計通知他。”

    她嘴角扯著一抹賊賊的冷笑,“看來你跟他產生了齟齬……”

    他低眉淺笑,片刻後有些無奈地說道:“遲早的,回到京城後恐怕會有一場更大的風暴……”

    “你們想怎樣我不管,別把我扯進去就好,也別讓我跟他一起上路,我一看到他就沒好心情。”雖然翟楠生一直想扭轉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印象,只是,遲了!

    “放心,路上我都安排好了,絕對不會遇上他。”

    “這樣就好。這麼晚了,你在這休息吧,我先去準備該帶的物品。”其實她有木鐲,根本不需要準備任何東西,不過還是要做做樣子。“如意,領符公子到客房。”

    梅茹仙趴在船頭,迎著風看著湍急的河面,昨晚下了一夜大雨,今天早上雨雖然停了,但是河水暴漲,波濤洶湧,他們所搭乘的船不敢全速向前行駛,而是靠著岸邊緩行,以免發生意外。

    她與符景升離開大坑村後,便一路急馳前往永寧縣,搭船走水路到餘州,再換條河走到清州。

    據符景升所說,他們到達平安縣的碼頭後,再下船改走陸路趕回京,這樣看似繞了一大圈,卻節省一大半的時間。

    一想到只要再一天的時間就能到達平安縣,不用再繼續待在船上,她整個人松了口氣。

    “讓讓,讓讓,梅姑娘,快讓開,魚網要拉上岸了,會派得甲板上到處是污水,要是弄髒你的衣裳可就不好了!”一名船工扯著嗓門對她吼道。

    忽地,一記怒喝聲在那幾名忙著要拉漁網的船工中爆開——

    “混蛋,誰讓你們對少奶奶說話這麼不客氣的!”

    “嗄?原來梅姑娘是未夾的小奶奶啊!失禮,失禮啊,小奶奶。”幾名船工一同向她行禮致歉。

    她眉頭微皺,低斥道:“我才不是你們的少奶奶,本姑娘尚未論及婚嫁,是誰胡扯破壞本姑娘的清譽?”

    所有船工指向穿著勁裝的男子金貴,他是高掌櫃的侄子,因為機伶,符景升破例帶在身邊。

    “金貴,你跟他們胡扯什麼。”

    金貴一臉無罪,“梅姑娘,我可沒有胡扯,你真的是少東家的妻子,你們可是有簽契約的。”

    “簽契約?你給我說清楚,簽什麼契約?”她聽出問題的癥結,作勢要掐他,逼問著。

    “好、好、好,我說,我說。”金貴有些害怕地護著自己脖子。

    梅茹仙瞪他一眼,“快說!”

    “我叔叔說的,他有一天說你是少東家的是沖喜娘子,要我不可以對你無理爭不能有非分之想,你是少東家的人。”

    她震驚地吼道:“你叔叔跟我說沖喜那事已經解決了,不是嗎?為何他會這麼跟你說?”

    “那我就不清楚了,不過我叔叔可是耳提面命地交代這事。”金貴縮著脖子小心地看著憤怒磨牙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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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未婚夫妻新關係(2)

    “他是什麼時候跟你說這事的?”

    “上個月,昨天也有擰著我的耳朵要我對你恭敬,說……說什麼我忘了,不過有提到契約這件事,還說官府也有登記,你成為少奶奶是遲早的事。”

    高掌櫃不是跟她說會將賣身契撕掉嗎!事情都過多久了,高掌櫃卻交代金貴要尊敬她,也就是說,賈二郎騙娘親簽的那張契約,高掌櫃肯定沒有將它毀掉。

    她低咒了聲,“該死的,高掌櫃這個騙子,竟敢騙我說那張契約已經撕毀。”

    “梅姑娘,你口中說的那張契約是不是我叔叔說的那張,這我可就不知道了。”

    她扯過金貴的衣襟,“你叔叔人呢?”這一次符景升回京,連同高掌櫃也一起帶上了。

    金貴趕緊指著船艙,“在少東家那裡,半刻鐘前少東家找他過去,好像有事情交代他。”

    她大步流星地朝船艙走去,剛走下樓梯便看到高掌柏從符景升的房間出來,立刻吼道:“高掌櫃!”

    這驚天怒吼把露出一張笑臉的高掌櫃嚇了一大跳,“哎喲,梅姑娘你這是怎麼了,火氣這麼大,誰惹你不開心了?”

    “你!”

    “我?梅姑娘,小的怎麼惹你不開心了呢?”高掌櫃搓著手心問著。

    “我問你,當時那張契約呢?”

    “哪張契約?”高掌櫃一臉納悶。

    “沖喜買賣的那張契約,賈二郎騙我娘簽下的那張契約!”她在高掌櫃耳邊聲撕力竭地叫著。

    高掌櫃怔愣了下,頓時恍然,扯著假笑,“呃,那張啊……那張契約啊……”

    “你不是跟我說一定會把那張賣身契給撕掉嗎?”

    “是啊,是啊,當時我是說會把它撕掉,我也有想過把它找出來撕掉,不過事情一忙就忘了,然後、然後……”高掌櫃流著冷汗,心虛地覷著她。

    “然後怎麼樣了?”

    “然後……少東家知道這事後,就、就把那張契約要了去……”

    “你說什麼,那張契約現在在符景升手上?!”她十分驚詫。

    高掌櫃點頭,“是的,你可能要親自找少東家才能要回契約,少東家應該會還給你,不會跟你要賠償金的。”

    伊茹仙氣呼呼地道:“這是賠償金的問題嗎?”她快氣死了,那張契約竟然會跑到符景升的手上,只要那張契約沒有毀掉,她就是符景升未過門的妻子,他們是合作夥伴,現在轉變成這種關係,很尷尬耶……不行,她去找符景升將那契約給要回來,親自撕了才成。

    梅茹仙咬牙冷聲警告高掌櫃,“這事你給我記住,等我處理好符景升,回頭再來跟你算這筆帳,敢坑我,我跟你沒完!”

    她一把推開高掌櫃,氣呼呼地朝符景升的房間走去,連門也沒敲,直接踹開,“符景升,把東西還給我,你要是不還給我就要翻臉了。”

    “東西?茹仙,那個荷包你不是趁我有幾分酒意時給順回去了嗎?”

    “誰跟你說荷包的事情,”她嘴角一抽,酒醉還能知道她把荷包給拿了回來,分明就是裝醉。

    “那我身上可沒有你的東西了。”

    “我指的是那張買人沖喜的契約,那在我給高掌櫃菜譜後就作廢了,把那還我。”

    “唷,原來是那事,我還以為什麼事情。”

    “在你眼中不重要的事情,對我來說很重要!”她氣急敗壞。

    他定定地看著她因憤怒而漲紅的臉蛋,沒說話,像是在慎重思考什麼事情。

    “快啊,你在猶豫什麼?”

    他緩緩道:“我拒絕。”

    她睜大眼眸,怒氣衝衝地質問,“拒絕?你憑什麼拒絕?”

    “因為我打算履行這份契約。”

    “什麼?”她愣了下,以為自己聽錯了,看到他認真的表情,一陣尖叫,鬼話?!”

    “我說我要完成這份契約上的內容。”

    “你瘋了嗎,履行什麼契約!”她聲音拔尖。

    “你說什麼“我沒瘋,我是很認真地跟你說,茹仙,我很開心我的未婚妻是你。”他的表情誠懇認真。

    這話讓她呆住,滿眼震驚,片刻後才好不容找回自己的聲音,“你在說笑吧?”

    “茹仙,我不是在跟你說笑,我對你是認真的,我喜歡你,早在我中毒醒來,看到你的第一眼時,便喜歡上你了。”

    在仙庭時未曾有仙人向梅茹仙表白,此番可是她的頭一遭。

    面對符景升突如其來的表白,她十分震撼,不知所措,久久才稍稍從這震撼中回過神來,雙頰泛紅,怔怔地看著他,握拳捂唇賅了聲,掩飾自己心頭的慌亂,“咳,不要以為我是個沒見過世面的村姑,就想藉此戲弄我……”他這表白比翟楠生送她發簪更讓她驚駭,但心裡頭卻有絲絲的竊喜跟羞澀。

    “茹仙,我對你從未產生過一絲褻玩或不尊重的心思。”他向前,雙手搭在她肩上,“經過這陣子的相處與瞭解,你應該清楚我一向冷情,對女子手是無情,我這二十年來唯一動心過的女子只有你,梅苑仙,”

    她仰頭望著那張表情誠摯的臉龐,回想這陣子的相處,他總是將她保護得很好,很多事情都是他先替她想到,並且替她處理好,完全不需要她煩惱,一路上也對她處處維護。

    對於他的好,她不是沒感覺,可她沒想過,原來他對她是喜歡的。

    他大手輕撫上她白嫩細膩的美麗小臉,一向淡漠的眸底閃煉絲絲柔情,“茹仙,我對你是真心的,想娶你為妻,與你共度一生,可以給我這個機會嗎?”

    她羞澀又驚喜的心漸漸沉澱下來,認真思考著。

    她清楚凡間女子年紀一到就必須嫁人,不過自己沒有嫁人的心思,娘親也尊重她的意願,不會逼她嫁人,但是以娘親的軟性子,很容易幾句話就被人誆了,糊裡糊塗地不經她同意便替她訂下婚約,尤其是吃定了娘親的賈家人,更有可能不經過娘親同意就暗向幫她訂親,實在是防不勝防。

    這麼一想,她赫然想起一件在當時聽來事不關已的事情。

    約莫一個月前,她曾經聽元兒提起過,賈家的人找來王、陳兩個媒婆,詢問他們手中是否有急著娶親的男子。

    賈二郎的女兒還未及笄,不可能相看說親;而賈老頭的小女兒賈盈花因為年紀頗大,已經十八歲了,又加上幾次被搶親,所以已說給了鎮上一戶人家當填房,短期內賈家是不可能有姑娘能說親的,會找上媒婆相親,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們把主意打到她身上來。

    現在家裡的大小事都是她做主,只要把她嫁出去,剩下軟弱的娘親跟幼小的弟弟,還會不好拿捏嗎?一想到這裡,又想起剛來到凡間時發生的那幾件事,有哪一件有經過娘親同意?如果真如她所想,那這事不得不防。

    與其被設計,或者嫁給一個自己不欣賞、不喜歡,甚至未見過面的陌生人,倒不如考慮符景升,起碼他們相熟,且經過這一陣子的相處,她有些欣賞他,況且有他這個未婚夫當擋箭牌,也可以打消那些對她有異樣心思的人的陰謀詭計。

    思考了一陣子後,她抬頭望著他那雙染著一絲忐忑的眼眸,輕聲道:“我還有母親跟弟弟要養,三年,如果你願意等我三年,並且用這三年的時間來打動我,我就考慮嫁給你;不過要是三年我對你沒有辦法產生任何感情,我們就各過各的,好聚好散,你看如何?”

    他喜出望外,激動地一把抱住她,將她緊擁在懷中,“只要你肯給我機會,就算是三百年我也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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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回歸符家人心各異(1)

    梅茹仙站在符家巍峻氣派的大門前,終於松了一口氣,來京的這一路真的是很不容易啊,她與符景升改走陸路後,一路上遭到四次追殺,還好真如他所說,一切都準備好了,他請江湖上兩大幫派保護他們,直到最後那兩幫人馬才知難而退。

    她站在馬路上,抬頭看著大門的牌匾,頓時感慨萬千,只是那牌匾愈看愈奇怪,“符”字中間最後落筆的那一點好像不太對勁,原本應該是點,可是形狀不同,反而像是一個符號,她覺得很眼熟,卻記不得在哪裡見過。

    “茹仙,怎麼了?”扶著符昌明下車的符景升見梅茹仙望著大門上的牌匾發楞,問道:“這牌匾有問題?”

    她回神,搖了下頭,“沒有,牌匾上的字筆鋒蒼勁有力,應該是大家所寫的吧?不過那一點好像不太一樣,感覺像是道符咒。”

    “我娘生我時難產死了,她雖然拚了最後一口氣將我生下,我卻虛弱得連奶也吸不了,哭聲比貓咪還小聲,一副隨時可能跟著我娘一起去了的樣子。

    “我出生三天后,外頭來了一名世外高人,對袓父說我福氣沖天,因此身子弱,不好養活,必須封住我的福氣,不過那會損害身體,雖然我可以平安活下來,可日後必會成為殘缺之人,因此只能從符家宅子下手,在那塊牌匾上寫了‘符’字,讓人擇日掛在大門上,說我十五歲之前都不能取下,如今我年歲雖已過,卻也從未動過這牌匾。

    “祖父說當時那位高人最後要下筆寫下這個點時,可是費了三個時辰的時間才點出來。說也奇怪,那牌匾掛上去後,我就像是換了一個人似的,不僅哭聲變大,食量更是嚇人,需要備上兩個奶娘才夠應付。”

    “原來如此啊。”

    “是的,當時祖父還曾經說過,符府整個毀了都沒關係,唯獨那塊牌匾不能毀,大此一整天都讓人看顧著大門,不是為了招呼客人怕怠慢了,而是擔心牌匾被人破壞。”符景升笑著跟她說起陳年往事。

    “那你相信嗎?”

    “不管信不信,老人家心安就好。”

    “也是。”她笑了笑,“這牌匾的事情我們日後再研究吧,爹跟英姨已經站在大門口等我們許久了,我們先進去探望相父,他老人家看到我爹,還有他未來的孫媳婦一起回來看他,一高興,說不定病就好了。”他牽著她的手一起往符老太爺的院子走去。

    英姨本名叫陳玉英,符昌明失憶後被她照顧了十多年,兩人原本是鄰居,日久生情就在一起,雖然沒有舉行婚禮,但是就跟一對真正夫妻一樣。

    之前一直沒有查出陳玉英的事情,是因為符昌明雖然喪失記憶,但生性謹慎,第一次遭人暗殺沒死後,便讓陳玉英躲到其他地方,不准她跟他聯絡,必須等到他去找她。

    做出要回京城的決定後,符昌明便讓符景升將陳玉英給接過來,一起回京。

    他們一行人繞過彎彎曲曲的回廊和佈置精緻的庭院,來到符老太爺的松青院。

    才剛踏進松青院的內廳,撩開珠簾便見到符老太爺的床榻邊守著一堆人,其中一名是個美豔婦人,髮髻梳理得十分整齊,身穿米白色絲織衫,外罩兔毛紫色褙子,下著曳地梅花淺紅裙,一雙眸子波光流轉,唇角帶著溫暖的笑意。

    她看見符昌明時,眼眸瞬間盈滿淚水,沖了上來,一把抱住他,哭得很傷心,“老爺,您終於回來了……您好狠啊,十多年來都不回家……”

    對符家的一切仍感到陌生的符昌明面色沉了下來,一把推開那名淚流滿面的婦人,低喝道:“滾開,你是何人?一個婦道人家,不分青紅皂白沖上來抱著一個男人,成何體統,婦德呢?”

    這名婦人滿臉驚詫地看著他,“老爺,妾身是您的妻子啊!”

    符景升撓撓眉心,“爹,母親她是您的妻子。”

    “胡扯,我的正妻是書雅,怎麼可能會是這女子。”符昌明目光犀利無比地審視著眼前的婦人。

    婦人身形一震,滿臉尷尬地看著符昌明,“夫君……”

    “閉嘴,我不是你的丈夫!”

    符昌明還有一大部分的記憶未恢復,符景升總會適時地提醒他。

    “爹,母親柯氏是您的續弦,孩兒的親生娘親在生下孩兒時難產過世了。”

    “續弦?”符昌明看著兒子篤定的眼神,眯起眼眸,不知怎麼回事,看到眼前這個自稱是自己妻子的女人,心裡有一種說不出的排斥。他義正詞嚴地說著,“在我未恢復記憶之前,即使書雅已經過世,我的正妻仍只有她一人,你這女人別再以我的妻子自稱。”

    “老爺,您怎麼可以……”柯氏目光震驚。

    “母親,爹的記憶有許多部分尚未恢復,他剛回家,還有很多東西要慢慢熟悉,無法一次接受太多事情。”符景升淡漠地看著柯氏,冷聲提醒她,“他對你沒印象,自然不希望你占著他妻子的位置。”

    他語不驚人死不休,可以說是當著眾人的面赤裸裸地給她一巴掌。

    柯氏幽怨地掉著眼淚,泣訴自己的委屈,“景升,娘知道這些年來你一直看我這個後娘不順眼,可你也不能這樣顛倒是非啊……”

    “孩兒只是說出父親的心聲,跟我看母親順不順眼有何關係?”符景升冷聲質問柯梅茹仙本是跟著前來向符老太爺問安,可怎麼也沒料到一進屋就看到這出爭奪正妻位置的大戲。

    她對這種戲碼實在不感興趣,想轉身離開到院子裡逛逛,可她是來作客的,未經過主人同意就在人家家裡四處亂逛不合禮數,只好繼續待在這裡看大戲。

    一旁站著一對中年夫婦,其中那名婦人見氣氛不對,連忙出聲打圓場,拿出帕子替柯氏拭淚,“弟妹,昌明剛回家,你總要給他時間適應,不急於一時。”

    “姑母,翟夫人說的沒錯,該給姑父時間才是。”柯氏娘家的侄女、一直住在符家的柯容華也趕緊出聲緩頰。

    嫁給翟森的符錦娘因符昌明歸來,此番特地來看他。她點頭,“就是,弟妹,景升信上提過,昌明腦子遭受過撞擊,受不得刺激,一切都要慢慢來,循序漸進。”

    “雖然我對你們幾個人沒有印象,不過既然話都說到這分上來了,有件事情我必須讓你們知道。”符昌明拉過一直躲在他身後的女子,絲毫不給柯氏留點顏面,直接道:“這是玉英,她照顧了我十幾年,在我心中,除了書雅外,只有她才是我認定的妻子。”

    柯氏瞪大眼看著自己丈夫身邊那個長相平庸的女人,面容因震驚而扭曲變形,“夫君,你說什麼?你將我置於何地?我可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

    “我現在的妻子是玉英!”符昌明再次嚴厲聲明。

    現在兩個女人的身分很尷尬,陳玉英向柯氏微微屈膝行禮,卻不稱她為姊姊,“見過符夫人……”

    因為有符昌明撐腰,陳玉英也一副我是正妻的椹樣,氣得柯氏不顧自己的臉面,向一旁的大姑夫妻泣訴。

    “大姑、翟老爺,你們說句公道話啊,我是他妻子,等了他十幾年,好不容思盼到他回來,他卻這般於情無義,帶了個不將我放進眼中的女人回來,這太叫我心寒了……”

    符景升道:“父親這些年都是由英姨照顧,父親說英姨是他妻子也不為過。”

    看了半天的戲,梅茹仙看出一些端倪,用著奇怪的目光看向符景升。

    符景升聲音明明很平靜,語氣也很正常,怎麼她卻覺得他看那些親人的眼神凝滿不屑與嘲諷?接收到她疑惑的眼神,符景升給她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她便繼續看這出大戲。

    “什麼叫做不為過?我才是他的妻子,他帶個不三不四女人回來,兩句話就要我將記倘正房的位置讓出……”

    “母親,我去世的娘親才是正房。”符景升直接反駁柯氏。

    柯氏那張美豔的臉龐瞬間變得猙獰,她恨恨地咬牙,“我就知道景升你始終睢不起我這個後娘……”

    “千柔,你別激動,不是說了,昌明喪失記憶,身邊有個女人也不能怪他。”符錦娘連忙勸著。

    “姑母,我相信景升哥哥他不是那個意思,他從來沒有看不起您,您別誤會他了。”

    柯容華也趕緊幫符景升說話。

    柯氏的眼淚滴滴答答地掉著,愈說掉得愈凶,“我這幾年來的苦,他們父子怎麼可以這麼狠心,完全……”

    符景升嫌惡地瞪著柯氏,冷聲提醒她,“母親,祖父人還沒斷氣,你在他床邊哭成這樣,不明白的人還以為你在哭喪。”

    柯氏猛然一噎,“不,我……”

    “既然沒有這個意思,為何母親依舊不聽勸?將你的眼淚止住,我們沒日沒夜大老遠地趕回來,不是為了看你如何哭訴?”

    這話太傷人,屋裡有一大半的人臉色難看到一個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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