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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為免耽誤祭天的行程,朱佑樘不顧眾人的反對,將所有人派遣先行,到南京天壇宣佈祭天延期,而他則和封逐雲兩人騎馬跟在後頭。

    告別了救命恩人吳恆,他們即將起程。

    「保重了,朱兄弟、逐雲姑娘,若將來要請喝喜酒,別忘了通知吳某一聲。」

    「會的,我們會派人來接你。」朱佑樘應道。他救的是當朝天子,待遇將會有大大的不同。

    封逐雲則是一臉羞紅的躲在朱佑樘懷裡。

    「記得有路可以走,別從上面跳下來。」吳恆取笑著。原來在他住的地方右側有一個山洞,那山洞是可以通到外邊去的。

    「哈哈哈!你真愛說笑。」朱佑樘記下這個人,日後有機會,讓他在宮中當御醫,也算是人盡其才。

    「我們走了。」揮手致意後,兩人踏上旅途。

    陽光斜照在綠草上,一片燦爛的金光耀眼逼人,伴著微涼的風,氣候倒也清爽宜人。

    「怎麼了?在想什麼?」

    朱佑樘注意封逐雲良久,一路走來,她都悶悶不樂。

    「我在想皇后娘娘。」

    提到她,朱佑樘眉心一皺,「我們之間沒有任何關係。」

    「佑樘,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我感覺她好像很愛你。」記得出宮前一天皇后跑來齋宮大鬧的情形,讓她覺得皇后深愛著他,而她卻跟他……「那是她的事,我有了你,顧不了她。」

    他說的是實話,這個皇后本就不是他選的,他心裡一直只有逐雲一個人,那是十年前就定下的情緣,任誰也改變不了。

    「我們怎能這麼自私……」下意識的咬著自己的下唇,封逐雲不知如何是好。

    「逐雲,這怎能說是自私呢?論相識時日,我們在前;論相知相惜,我們在先,她才是闖入我們之間的第三者啊!」

    他放慢了腳步,任馬兒在原地跺步。若他還不能解決逐雲的困擾,他們還有什麼未來可言呢?

    「可是她……」

    「逐雲,我只恨自己不能給你名分,她是父皇欽選的,即使現在我是皇帝,也不能休了她,但是你能得到我的愛、我的人,還有我的全部——」

    「佑樘!」她的纖纖素手覆上他的唇,「別說了,我瞭解。」

    「那……不會悶悶不樂了?」

    封逐雲搖頭,「我只是怕皇后會想不開。」

    「這你就太低估她了,她不是這麼軟弱的人。逐雲,答應我,回宮後她若丟一顆球給你,你會丟還給她,直接還擊。」

    「什麼意思?」

    「她不會悶不吭聲的,她一定會有所行動。」他肯定地說。

    「嗯,我知道了。」漫長的人生旅途有他陪著,她還怕什麼呢?

    草地上,馬兒一路向東方奔馳。

  ☆ ☆ ☆ ☆ ☆ ☆

    終於,朱佑樘和封逐雲來到了南京。

    這天,恰好是農曆九月十八,倉聖先師千秋,足足比預定的日子晚了九天,不過在天子面前,諸多大臣不敢有其他異議。

    一早進入天壇的人民帶著他們準備好的牲品前來,為的是想一睹當朝天子聖顏。

    在莊嚴肅穆的祭壇前,插滿了燃著火焰的紅燭,冒出陣陣的濃煙向上竄燒,像要恫嚇魔物鬼怪般,氣氛詭譎難辨。

    「逐雲,沒問題吧?」他擔心的看著她。

    兩人一同來南京時,她便告訴過他,她怕火。

    在宮裡的時候,她的失常也是因為燭火的關係。

    現在依循古禮,就算白日也必須在祭壇內點燃燭火,一來以彰國威;二來自古火便被附有防魔驅邪之力,藉著火,渚多祭品、紙錢都能送至諸神手中;三來火又有發光照耀離暗人明的功效,是以即使是皇帝,也無法改變這自古以來的習俗。

    但她的蒼白卻讓他於心不忍。

    「皇上!沒問題的。」封逐雲點頭,換上一襲如火焰般紅艷的祭服,她顯得不安。

    「可是我看你……」

    「皇上,我是祭師啊,你的子民們等的就是這一天吶!

    所以我不能怕。」封逐雲揚著笑,心頭卻感覺像被一塊石頭壓著。

    她倒抽了口氣的模樣讓他心疼,可時辰又快到了,他不能陪在她身邊。

    「皇上,你先出去吧!我沒事的。」

    「好吧!記住,不要逞強。」臨走前,他又叮嚀了聲。

    「嗯,我知道。」看著他漸行漸遠的背影,她覺得自己被幸福漾滿了胸臆,多麼希望這一刻能持續到永久。

    她在心裡默念著,很快地,她的不安消失了,被幸福和勇敢壓下,再也不怕了。

  ☆ ☆ ☆ ☆ ☆ ☆

    正午時分,封逐雲手持火把步上祭壇,在她身後是朝中的大臣,為首的是皇帝,兩排分別是吏部、戶部、禮部等等共六位尚書,後頭跟著的是各部侍郎各兩名,包含祭師和皇帝,共是二十位,侍衛則駐守在天壇之外;階梯下則跪了一地的大明百姓,人數難以估計。

    待眾人站定後,高高在上的封逐雲拿著火把,先將一口有千斤重的大鼎點燃,火光在一瞬間爆開,嚇得她差點手軟,朱佑樘則擔心的看著她。

    深吸了口氣,封逐雲穩定下來,先是念了幾句佛語,然後領著大臣一一參拜。

    突地一陣天旋地轉,讓眾人手裡拿著的物品全撒了一地。「是天怒,老天爺發怒了!」

    「皇上?」封逐雲驚叫,回過身來,竟見到那口大鼎像滾球一般由最高處往他們的方向而來。

    「快走!」眾人都發現了這個奇異的現象,心下一慌,腳步也跟著大亂起來,場面頓時亂成一團。

    那口大鼎內的火光熊熊的燃燒著,滾落之處皆是火光,眾人按著階梯而下,生怕遲了會被大鼎壓死。

    「皇上……」

    「快走啊,快走!」

    慌亂的聲音壓過了封逐雲的驚懼聲,人眼所見皆是火焰,她竟動彈不得。

    朱佑樘排開眾人,來到她身邊,長臂一攬,將她摟進懷裡,溫暖的觸感震撼了她。

    「皇上……」

    「沒事,我們快走。」他帶著她往階梯的盡頭而去,此時階梯下的人民早散了開來,有的找水滅火,有的幫忙驅離,情況萬分危急。

    鼎內的火焰因風的吹襲,火光忽旺忽熄,此等怪異現象納入所有在場的人眼裡,化為無法信任的懷疑。

    「為什麼不愛我,為什麼?」一道哀戚的聲音突地響起,清晰而詭異。

    兩人對視,不知聲音從何而來。

    「為什麼不愛我,為什麼要騙我?」

    斷斷續續的哭喊聲,像深鎖閨中的憂怨女子,等候著夫君的探視,卻遲遲等不到。

    他們像被這陣怪異的聲音給蠱惑住,忘了身後的危險,只能立在原地動彈不得。

    「皇上,小心!」

    當驚呼聲傳來的時候,朱佑樘按住早巳失神的封逐雲,翻身替她一擋,背部迎向大鼎。

    「皇上——」

    當大鼎痛擊他的時候,她也被波及,思緒登時被震回。

    她看見他替自己擋住那口大鼎,鬱抑之氣凝結在胸口,冷不防地吐了一口血,染紅了她的眼。

    「不!皇上……」

    兩人都被大鼎推倒在地,滾了數圈後停下來,然他已陷入昏迷。

    「皇上——」封逐雲叫了聲,人也昏厥過去。

    大鼎滾落階梯下方終於止住不動,民眾四處潑水救火,侍衛聞訊前來,只見整片空地擠滿了人潮,不見任何大臣的身影。

    半晌,整個天壇成了一座廢墟。

  ☆ ☆ ☆ ☆ ☆ ☆

    皇上受重傷、天壇被火吞噬的消息很快地傳回京城。

    整個祭天詭異的過程被當成是天怒人怨的象徵,各地起義反抗者日益增多,朝廷大臣群龍無首、人人自危。

    漫長的黑夜過去——「皇上怎麼樣了?」門一推開,封逐雲便見到躺在床上陷入昏迷的朱佑樘。

    「請師父暫離皇上遠些。」魏統領面無表情的說。

    他拒人千里的模樣讓封逐雲感到心痛,她真的不知道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

    發生這種事亦非她所願啊!

    「我只想知道皇上的狀況。」

    「如果師父能離皇上遠些,皇上痊癒的時間會快些。」魏統領依舊是冷漠的回應。

    「可是……」

    他的模樣好憔悴,她好想知道他怎麼了。

    他能不能再起身對她說話?

    紊亂的心只有他能平撫,然,卻也是自己害了他。

    無聲的淚水滑落,她懇求魏統領能讓她過去見皇上,魏統領卻一臉無情。

    「靜心師父請回,我等已確定明日即將起程回京,靜心師父可以回護國寺了。」他的意思再明白不過,他不希望她跟著皇上,她會害了皇上的。

    早在皇上為她跳下懸崖的時候,他就該猜測出來,若那時候阻止,或許就不會發生這種事了。

    「明天要回京城?」這麼快,那他們沒有機會再見了,是嗎?

    「這是大家的決定,我們會派人送師父回護國寺的。」

    「不,我不走!」

    封逐雲一臉堅定。她要留下來,留在皇上身邊,他們一起立過誓約,那是一輩子的不離不棄,不管迎向她的會是什麼。

    「我要留在皇上身邊。」她再說了一次,魏統領卻不以為然。

    「你以為他們會任由你留在皇上身邊嗎?別忘了,害皇上變成這個樣子的人是你。」他說的是事實。

    「不論你怎麼說,我都跟定皇上了。」

    「你會害死皇上的。」

    封逐雲無言。魏統領說的是事實吶!

    她是個不祥的女人,害了自己一家人還不夠,現在還要害皇上……這樣的想法很快地又在她的腦海裡浮現,而且一發不可收拾。

    「我不會讓你有機會害死皇上的。」

    魏統領的話就像一把利刃,深深地刺進她的心,讓她無從抵抗,只能默默地流淚。

    「不……不要胡思亂想……」

    朱佑樘的聲音介入兩人之間,兩人皆看向床榻。

    「皇上,您醒了!」

    封逐雲欲奔至床榻,卻被魏統領阻止。

    「你不能過去。」

    「讓她過來。」

    皇命不可違,魏統領退了開來。

    「皇上!」

    「你下去吧!」他命令道。

    「可是皇上您……」

    「告訴他們,朕沒事了。」

    魏統領只好退下去,臨行前瞪了封逐雲一眼,然封逐雲並沒有察覺,她心裡現在只容得下朱佑樘一個人。

    「我沒事,別又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攬,那只是巧合罷了!」他深知她內心的想法。

    「都是我,、都是我不好……」

    「說什麼傻話,這只是個意外。」他雙手抱住她,讓封逐雲緊緊靠在自己的胸前。「這不是你的錯,他們不明白,等我好了以後,會向他們說明的。」

    「皇上……」

    「不是說好了私下要叫我佑樘嗎?」他蹙著眉,面帶不悅。他以為他們之間已沒有隔閡了。

    「我……」

    「好了,別哭了,你知道你一哭我就沒辦法。」他替她拭去眼淚,「你還是跟以前一樣愛哭。」

    「皇……佑樘,你真的沒事了嗎?」

    「沒事,不過背部有點疼,恐怕要躺著回去了。」他微微一笑,「別說都是你不好這種傻話,我說過了,這與你無關,是我反應不夠快,才會被大鼎撞到,是我活該。」

    看他這麼安慰自己,封逐雲心中無限感動;可她已經決定了,等確定他沒事、送他回宮後,她會立即離開。

    事實就是事實,無論他如何無所謂,她心底還是清楚,她確確實實是個不祥的女人,留在他身邊只會害了他。

    思及此,離別的愁緒很快的就在心中蔓延開來,心頭的大石再也沒有移開的時候。

    「對了,那道聲音是從何處來的?你聽到了嗎?」朱佑樘轉移話題。

    「你也聽到了!?」她驚訝不已。曾經以為那是自己的錯覺,可佑樘也聽到了。

    「嗯,是個女人的聲音。」他點頭。若他沒聽錯的話,應是從她身上傳出來的。

    「你身上有帶什麼東西嗎?」他問。

    封逐雲搖搖頭,「除了一條巾帕,還有那面落花鏡就沒有了。」

    「你一直帶著它嗎?」

    「嗯,這十年來,我一直隨身攜帶。」為了證明自己所言不假,她真的由懷裡拿出那面鏡子。

    「聖玉澄明照世間,萬曆藻井出白蓮;又遇水中鏡中圓,正是凡間龍在天……我記得當年這背後沒有詩。」他一直沒問她詩是誰提的,以前沒問是因為覺得送她了就隨她處置,現在看來,這鏡子確有古怪。

    「是師父……對了!她曾經告訴我,這鏡子不是什麼祥物,要我丟了,可是我捨不得,所以一直留到現在。」驀然,封逐雲想起師父所說的話。

    「你說會不會是這面鏡子在說話?」他猜測道。

    「鏡子?」她把落花鏡緊緊地貼向自己胸前,「不管怎麼樣,我都不會丟了它。」

    「因為是我送的?」

    「嗯。」封逐雲點頭。

    「看來你是真的很愛我。」他取笑道。

    「人家、人家才沒有!」她羞紅了臉否認。

    「好,沒有沒有,都是我一廂情願。」朱佑樘給了她台階下,卻在心底笑了開來。

    至於鏡子的事就被他們擱在一旁了。

  ☆ ☆ ☆ ☆ ☆ ☆

    「女兒,現在咱們的機會來了,你可得好好把握。」

    紫禁城內,苻明漢和苻真酈辟室密談。

    「爹,您在說什麼啊?」

    「爹不是告訴過你,當年楊大人的冤案被重新翻查,若有動靜要向爹報告嗎?」

    「您是有告訴女兒,可那些人查了半天,也沒見任何消息啊!」

    「女兒,沒消息就是好消息啊!你要知道,當年楊齊、張與、徐分、封其宣等人都是我兵部下的官員,若不是他們功高蓋主,爹也不會演一齣戲,讓他們冤死了。」苻明漢緊張地道。這些年來,他一直在追查當年的漏網之魚,現在終於有了眉目。

    「那又怎樣?」這些事她都不知道,告訴她也沒用。

    「爹已經查到當年封其宣一家人的下落,其中你說要查的那名女尼,就是封其宣的女兒封逐雲。」

    「什麼!?」苻真酈瞠大了眼,現下對這件事有了濃厚的興趣。「爹,您是說那個勾引皇上的狐狸精就是叛臣的女兒?」

    「所以說,殺了她對咱們是一舉兩得啊!要是讓皇上扶她為妃,她必定會請皇上為她平反封家冤案,那爹的項上人頭就不保了。」

    「對,殺了她,皇上才會是我的。」苻真酈點頭,認同父親的說法。「那我們現在該怎麼做?」

    「聽說南京天壇發生怪異現象,皇上受了重傷,若是利用這點,說不定可以讓無知的百姓群起抗爭;待皇上處理好這件事,那個女尼已經死了……」苻明漢緩緩地道出他的計劃。

  ☆ ☆ ☆ ☆ ☆ ☆

    本是晴空萬里的好天氣,在進入北京時馬上就變得陰暗,看以即將下起大雨,四周的氛圍也變得詭異。

    朱佑樘不顧眾人的反對,堅持帶著封逐雲進宮,這一路上兩人同在馬車內,形影不離。

    這樣幸福的感覺好像就是永遠了。

    封逐雲幾乎要以為日後都是這樣了,然,事實卻不住地在心中提醒著她,這樣的幸福是不屬於自己的,一旦回到皇宮,一切就會改變。

    沉睡中的他是這樣的平和寧靜,一雙劍眉不像平時那般給人威嚴的感覺,挺直的鼻樑、緊抿的唇,勾出了桀騖不馴。

    什麼時候自己才能完全忘了這個令她又愛又無奈的男子,過著屬於平靜的日子呢?

    她知道自己辦不到。

    忍不住地觸摸上他的臉頰,愈是接近京城,這股不捨益加難掩。

    誰來告訴她,她該怎麼做,才能全身而退?

    馬車緩緩地駛入紫禁城,突然,馬兒嘶叫了聲,再也不肯向前走一步。

    怎麼回事?

    封逐雲一驚,掀開車側的布簾一看,幾乎要昏厥。

    「把妖言惑眾的妖女交出來!」

    「對,把叛臣的女兒交出來!」

    「害我們的皇上受傷,把她交給我們替天行道!」

    圍著馬車的人群愈來愈多,幾乎讓一行人動彈不得。

    「怎麼回事?」朱佑樘被吵醒,他睜開雙眼,見到封逐雲在流淚。

    簾布還未來得及拉上,他看到了外頭的情形;就在此時,一塊石頭準確無誤地向他們的方向丟來。

    「看到那個妖女了,她在馬車上!」

    此言一出,群眾鼓噪,場面再也無法控制。

    「逐雲,你怎麼樣?」

    鮮血沿著她的額際緩緩而下,她卻不曾感到疼痛。

    「皇上,你小心。」她推開他,明白自己才是禍源,若她不出去,連他都會受傷啊,「讓我出去。」

    「不,我不能讓你走!你別走,留在我身邊,我會保護你!」他緊緊地摟住她,不讓她出去做冒險的事。

    「皇上,讓我出去。」封逐雲根本聽不見他所說的話,心心唸唸的就是希望他平安,不要再為她而受傷了。

    朱佑樘見攔不住她,他的身體仍很虛弱,可仍憑著意志不讓她出去送死,迫不得已,他只好先將她打昏。

    「逐雲,別怪我,我只是個自私的男人……」將她輕輕地放下,親吻著她的額頭,他喃喃自語著;當他抬起頭來時,眸裡閃著冷意,臉色冷漠無情。

    他走出馬車,侍衛軍立刻向前,「皇上……」

    喧鬧的氣氛突然靜了下來,百姓們面面相覷,拿在手裡的石塊紛紛掉了下來。

    「你們口中的妖女是護國天女,是來保護朕的,她對大明有功,也是朕最深愛的女人,若你們膽敢傷害她,朕絕不輕饒!」

    也許是他的話撼動了眾人,也許是他的天子氣勢教他們不敢妄動,總之,起哄的人沒有再繼續鼓噪,馬車前擁擠的人潮也慢慢散開。「來人,還不起駕回宮!」他喝道,冷冷地瞪著魏統領,眼中閃著責備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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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一回到皇宮,朱佑樘便將封逐雲安置在自己的寢宮中,還喚來太醫先替她處理額上的傷。

    「皇上。」

    「太醫,她怎麼樣?」

    「啟稟皇上,她的傷只是皮肉傷,微臣已經替她止了血,請皇上放心。」

    「那就好!」他鬆了口氣。

    「皇上,這位姑娘受了傷,讓她在您的寢宮中似乎不妥……」太醫試探著問。

    朱佑樘一聽,面色不悅,「她即將成為朕的德妃,有何不妥?」

    「是,微臣多嘴了。」

    「知道就好,下去吧,」他揮了揮手讓太醫下去。

  ☆ ☆ ☆ ☆ ☆ ☆

    太醫走後不久,封逐雲便醒了。

    一直守在她床榻的朱佑樘立刻發覺,緊緊拉著她的手,像是怕她消失般。「逐雲,你醒了!」

    「皇上,這是哪裡?」封逐雲睜開雙眼,見只有朱佑樘在她身邊,這景象就像在山中小屋那時一樣。

    「我們已經回到皇宮,這是我的寢宮。怎麼樣?額際上的傷還疼不疼?」

    封逐雲搖頭。

    她回到宮裡了,他們是怎麼回來的?

    沒給她機會開口問,朱佑樘告訴她,在回宮路上他的決定。「我決定封你為德妃,以後沒人能欺負你了。」

    「皇上!」德妃?她不行的,她終究得離開他,回到護國寺去。她的不祥會帶給他傷害,她無法不去想……「我已經決定了,除了皇后外,你是我唯一的妻,最愛的妻。」

    「皇上,我不行的,我會害了你……」

    朱佑樘一把抱住她,「你又說傻話了,你害我什麼了?若真有不祥這一回事,我才是真的不祥,瞧你遇見我以後,不是跌落懸崖就是被石頭砸傷,我才是真的不——」

    一雙柔荑覆上他的嘴,「皇上,別說了。」

    「現在你知道了吧,沒有不祥之事。」朱佑樘笑著看她。「這些日子以來,我的心意你還不懂嗎?」

    「我懂,只是我怕,怕這樣的日子不會長久……」

    「會的,會長久的,難道你對我還不放心嗎?」

    她還來不及回答,內侍便匆匆地跑進來。

    「皇上,皇后娘娘來了。」

    下意識的,封逐雲抓緊他的衣服。皇后她……「讓她到保和殿候著,朕立刻就過去。」他不要她驚擾到逐雲。

    「皇上……」

    「別怕,有我在,你先歇下,我去去就來。」他安撫著她,然後面色凝重的走了出去。

  ☆ ☆ ☆ ☆ ☆ ☆

    「什麼!?皇上,您真要封她為德妃?」苻真酈尖銳的聲音傳遍整個保和殿。

    「沒錯,朕要封她為妃。」其實,他要封誰為妃是不必經過任何人同意的,只是她是先皇欽點的皇后,他必須依禮給予尊重。

    「皇上,她臉上有缺陷,她會是國恥啊!」苻真酈還是不能相信這個事實,好歹她也是個艷冠群芳的女人,為何會輸給一個臉上有疤的女人?

    「住口!什麼國恥?皇后,你再出口傷人,休怪朕無情。」

    「皇上要為了她對付臣妾?」苻真酈抖著聲音問。

    「如果你再繼續無理取鬧,那麼,是的。」他冷著聲,不許任何人侮辱逐雲。

    「皇上……」

    「皇后,朕只是知會你一聲,希望日後你們能好好相處,不要仗著自己的權勢傷了其他人。」他的意思再清楚也不過,他不希望見到逐雲被皇后欺負;除了這個皇后之位不能給她外,他什麼都替她想好了。

    「皇上,您的意思是要臣妾和她好好相處?不,臣妾做不到。皇上,臣妾到底哪一點比不上她?論家世、論身份、論美貌,臣妾有哪一點輸她?何況她還是個叛臣之女——」

    「你說什麼?」她竟然連這個都查出來了?朱佑樘不免起了疑心。

    「臣妾說她根本是個不該存在的人!」苻真酈心一狠,全都豁出去了,「您想想,要是讓他人知道她是先帝下令誅殺九族的漏網之魚,會有什麼後果?要是讓人知道皇上和一個尼姑有曖昧,世人會怎麼想?恐怕會大亂吧!」

    「你敢!」

    「皇上,您不愛臣妾、不在意臣妾的想法,臣妾還有什麼不敢的?」苻真酈咬著牙,惡狠狠地道。「大不了同歸於盡!」語畢,她跌跌撞撞地奔了出去。

    朱佑樘坐在椅上,為她的話傷透腦筋,沒能適時阻止她。

  ☆ ☆ ☆ ☆ ☆ ☆

    平靜的日子才過幾天,由兵部尚書帶領的軍隊便挾著民意起義。

    紫禁城內,則為皇上立妃之事忙碌著。

    朱佑樘帶著封逐雲走出寢宮,向晚的涼風徐徐吹送,頑皮地吹拂著兩人的衣襟和髮絲,帶來幾絲交纏、幾許繾綣。

    「這裡是御花園,後面是欽安殿,再過去是順貞門和神武門……」他向她說明紫禁城內的佈局,兩人看來閒適,實則各有所思。

    朱佑樘為了闢謠而煩惱著,不知是誰在皇城附近造謠,說逐雲是禍國殃民的妖女,甚至若不將她除去,大明王朝將減。

    那些百姓雖是安居樂業的過著日子,可聽到這樣的日子可能會結束,紛紛心生寒意;同時,他們也怨憤他這個皇帝不識人心,誤把妖女當天女,還要封她為妃。

    宮中的大臣也在私下討論著要如何處置她,再加上南京天壇被焚燬之事,諸多事件像是刻意被扭曲,一切的風風雨雨直襲向他們,好似若無法將他們分開誓不休止。

    他也知道逐雲正一天天的由以往的自憐中恢復過來,如果讓她知道了這些事,恐怕……知道她有可能會因此而離開他,是以他至今仍隱瞞著她。

    孰料這件事,她早由宮女口中聽聞了大概。

    若不是抱著一絲希望,若不是自己已離不開他,她不會這麼痛苦!

    她的內心掙扎著,分與合僅止一線之隔,她在爭取每一刻與他相處的美好時光,她要留下最美的一面給他……「皇上,不好了,」內侍太監喘著氣,大老遠便傳來叫喊聲。

    「什麼事?」他使了個眼色,拉開內侍。

    「皇上,兵部尚書帶著大匹士兵攻進紫禁城來了。」內侍太監小聲的說。

    「他終於行動了,也該是時候了。」朱佑樘喃喃自語,然後吩咐:「告訴魏統領,在神武門會合。」

    「是。」內侍太監跑了開。

    朱佑樘回到封逐雲的身邊,「逐雲,宮裡現在有事,我必須去處理,你能自己回宮嗎?」

    該是時候了……封逐雲心裡明白,這一刻終於來了。

    她點頭,佯裝不知道發生何事,「我會自己回去的,你去吧!」

    「好,回頭我去找你。」

    她沒有答應,只說了聲:「皇上,你自己要小心。」

    因時間緊迫,他沒有聽出她的弦外之音,隨即點了頭,消失在御花園間。

    佑樘,保重!這是逐雲最後一次這樣同你說話了。

    我知道自己再不走,會害了你的,因為我終究是個不祥的女人吶!

    看著他的背影,她只能在心裡吶喊,夜幕,一下子就拉上了。

  ☆ ☆ ☆ ☆ ☆ ☆

    封逐雲一離開御花園,便立即明白朱佑樘是唯一真正瞭解她的人。

    他知道她會走,所以派了人看著她;若他沒在她身邊,便會有兩名侍衛跟在她身後。

    「我要回干清官,你們不必跟著我。」封逐雲想遣離他們。

    「皇上有令,讓我們寸步不離的跟著德妃娘娘。」兩個侍衛這麼回答她。

    在無計可施之下,她只好先回干清官再作打算。

    原以為自己別無他法了,午夜,皇后卻突然出現在乾清宮。

    「皇后娘娘!?」

    「原來你臉上的疤已經不見了,難怪皇上會喜歡你。」苻真酈睨了她一眼,不願承認自己被比了下去。

    「只不過,皇上要了你,他要付出的代價可真是慘重。」

    她不懷好意地說。

    「什、什麼意思?」

    「那些將領已經捉住皇上,若皇上不肯交出你,他們便要逼皇上退位。」

    「什麼!?」佑樘被捉了?她一慌,小臉霎時一片慘白。

    「所以,本宮要你走!」她指著她的鼻尖道,「只有你走了,皇上才會有救,你這個害人精!」

    苻真酈的話像一把利劍,直接刺中封逐雲的痛處。

    她本來就是害人精啊!

    「皇后娘娘,我答應你,我走!那你能救皇上嗎?」

    「只要你走了,任何事都能解決。」苻真酈道。

    「可是我走不了。」她看向門外。若不是他們,她早就出城了,也不會害他被擒。

    「若你肯走,本宮就能幫你。」見自己輕易便讓她動搖,苻真酈暗喜在心。

    「好,我走,我走了皇上就能回來。」她喃喃自語。這一切都是因她而起,若不是為了保護她,他也不會……

  ☆ ☆ ☆ ☆ ☆ ☆

    封逐雲落寞的坐在馬車裡,疾馳的馬車先是消失在紫禁城內,接著消失在夜幕中,直到這方的人兒怎麼也看不清楚後,那人才笑了。

    「終於弄走一個禍害了。」苻真酈喃喃自語,然後轉身回宮;哪知才一轉身,便被眼前的景象給嚇愣住。

    「皇、皇上!」

    「你在這裡做什麼?」朱佑樘帶著大匹士兵趕到,發現東門竟然無人駐守。

    「沒、沒有。」抖著聲,苻真酈心慌意亂。難道爹出事了?

    「來人,把皇后押入天牢,等候審判。」朱佑樘下令。

    「皇、皇」,臣妾犯了什麼錯?」

    「通敵之罪。」他厭惡地看著她,「國丈已經親口承認了他籌劃起兵反抗朕的罪行。」

    聞言,苻真酈的腳步一顛,跌坐在地上,士兵們籍機將她綁起。

    「皇上,不要啊!臣妾什麼都不知道,與臣妾無關吶!」

    苻真酈哭喊著,朱佑樘卻置之不理。

    「來人,沿著馬車行徑的方向追去,看看馬車上載了什麼人。」

    「是。」士兵領令而去。

    朱佑樘這才下令撤兵。

    原來兵部尚書擁兵自重,把各地義士結合起來,打著誅殺昏君的口號進犯。

    那日由皇后口中不意聯想到這件事,他便有了戒心,臨時調回駐守在紫禁城外的藩王,這才沒讓他們達成目的,否則父皇傳給他的江山唯恐不保。

    思及此,他只有慶幸上天讓他認識了逐雲,是因為她的因素,他才免了這一場災難。

    倏地,他想起封逐雲,心口卻莫名傳來一陣抽痛。

    難道她出事了?不安的感覺泛了上來,他邁開腳步往乾清宮疾奔而去。

  ☆ ☆ ☆ ☆ ☆ ☆

    雖然天是黑漆漆的一片,封逐雲還是掀開了車側的布簾,看往紫禁城的方向。

    這不是到護國寺的路!路是漸行漸狹,絕非她記憶中回護國寺的路,她大叫著停車,想問清楚是不是弄錯了。

    「哈哈哈,你這姑娘倒是挺機警的嘛!」車伕回過頭來,一臉的猙獰。

    「你、你要把我截到哪兒去?」封逐雲恐懼的問道。

    「載到哪兒?」他狂笑了聲,「雇我的女人沒說,不過她交代我,等你發現不對的時候,就把你殺了,沒想到你這麼聰明,這麼快就發現不對勁了。姑娘,你的聰明可是害了你啊!」

    「你……」皇后要殺她?她根本沒打算放過她?

    驀然,她瞭解了皇后的舉動,都是她自以為是的不祥害了自己。

    「姑娘,是不是很後悔咽?我李大也不是這麼嗜殺的人,可是拿了人一大袋黃金,這樣吧!這裡剛好有個懸崖,你自己跳下去,是活是死與我李大無關,如何?」李大不想揮刀殺了這女人,可卻受人之托不得不辦,只好想出這個辦法。

    懸崖?這裡是……封逐雲看了看四周,這裡應該還在十里坡的範圍中,自己在李大面前是逃不了了,跳下去說不定還有一線生機。

    若她能有幸不死,一定要對佑樘說上千百次對不起,是她辜負了他的信任和感情,是她的自以為是害了兩個人……「怎麼樣?要眺下去還是要死在我的刀下?」

    「好,我跳。」佑樘,對不起,逐雲先走了。閉上眼,她跳下懸崖——「不要啊!」

    一瞬間,她彷彿聽到他的聲音,能在死前聽到他的聲音,她真的好滿足。

    唇畔漾起一朵笑花,她的身子直往下墜落……

  ☆ ☆ ☆ ☆ ☆ ☆

    十日後——一陣咆哮聲穿過屋子,驚醒了原本在床上躺著的人。

    「為什麼她還不醒?」

    「朱兄弟,你別急,她只是身子虛了點,又還沒死。」

    「你說什麼!?」朱佑樘暴跳如雷,「我比她晚跳下來,都比她早醒了八天,你卻說她只是身子虛了一點?」

    「這不能比啊!你們不能因為跳過一次這裡不死,就常常跑來我這兒跳,總有一天命會給你們玩掉的。」

    原來,朱佑樘和封逐雲現在是在吳恆的屋子裡。

    那天,在封逐雲跳下懸崖後,趕來的朱佑樘想也沒想亦跟著躍下,至於李大是怎麼死的,他沒興趣知道,大概是被亂刀砍死的吧!

    他在意的只有逐雲一個人,可她現在卻昏迷不醒。

    「你別說這麼多廢話,到底怎樣才能讓她醒過來?」他問道。

    「有一個方式不知道行不行。」吳恆突然神秘了起來。

    「什麼方法?」

    「我昨天看到你拿了一面鏡子,是吧?」「你偷看我替逐雲擦身子?」朱佑樘又吼了起來。昨天他幫逐雲擦拭身子時,的確是從她懷裡拿出落花鏡。

    吳恆立刻伸出雙手護著自己,「沒、沒有,我只有看到一點點。」

    「那就好,現在說鏡子怎麼了?」

    「不瞞你說,我來自蒙古,約幾十年前,我們蒙古有個謠傳,說黑水城曾經擁有一面難得一見、以黃金打造的鏡子,相傳那面黃金鏡是盤古時期就流傳下來趨吉避凶的寶鏡,但那面鏡子不知自什麼時候開始就成了一面凶鏡,凡是拿到這面鏡子的女性,都會有不幸的事情發生。」

    聞言,朱佑樘回想十幾年前,那面鏡子正是因蒙古納貢而來,而黑水城正是被蒙古軍侵佔的一個大城。「逐雲那面鏡子的確是來自蒙古,可會是你說的凶鏡?」頓了下,他又繼續說:「不對啊,他們明明說這是落花鏡……」

    吳恆睨了他一眼,「若告訴你們這鏡子是凶鏡,你們還敢收嗎?」

    「原來如此。」蒙古人把鏡子當成貢品進獻,看似價值連城,實則意圖不明。

    朱佑樘點頭,這樣逐雲所有的不幸都能得到解釋了。他二話不說,走到她身邊替她拿出鏡子,欲毀了它。

    「佑樘?」封逐雲呻吟了聲,眼睛竟緩緩地睜開。

    「咦,你醒了!」朱佑樘手裡還握著落花鏡。

    「這麼靈?」吳恆見狀嚇了一跳,但在朱佑樘瞪了他一眼後,便籍機溜了。

    「佑樘,對不起……」想起昏迷前的景象,她知道自己欠他一個道歉。

    「你是該對不起,怎麼可以不等我就自己冒險行事呢?」

    他抓著她的手,口裡雖有斥責,卻有更多的心疼。「好在吳恆剛好經過救了你,不然教我怎麼辦?」

    「是吳大夫救了我?」

    「是啊!不過他的醫術太差了,你昏迷了足足十天才醒。」朱佑樘抱怨道。

    上回來的時候還誇我醫術好,這回就翻臉啦!躲在門後偷看兼偷聽的吳恆咕噥著。

    「佑樘,對不起,你怎麼會知道我在這裡?」佑樘沒事真是太好了,她渾身疼痛,仍用頰邊去撫觸他的手,感受他的溫熱。

    「我在東門遇上皇后,發現她鬼鬼祟祟的,就派人跟著馬車,哪知道我趕到時你就跳下崖了。」

    「原來我沒聽錯,跳下崖之前真的聽到你的聲音了。」

    「你下次再這樣,就永遠別想聽到了。」他佯裝生氣。

    「我不會了,真的。信膛,以後不管發生什麼事,我一定要在你身邊,是喜也好、是苦也好,我都跟定了你。」

    「不。」他搖頭。

    封逐雲心生一股失望。他不肯讓她陪在身邊了嗎?他後悔了……「不,你說錯了,跟在我身邊只有喜,沒有苦。」

    他的話激出了她易感的淚水,遲遲不敢相信他說的是真的。

    「但是你要答應我,不許再認為自己是不祥的。不許再輕生、不許再自卑、不許……」他說了一大串不許,然後揚揚手中的鏡子,「不過,我現在找到罪魁禍首了。」

    「落花鏡?」她不懂。

    「知道嗎?這竟然是一面凶鏡……」他把吳恆告訴他的事再說了一遍。「原來你的一切不幸都是它造成的,虧我們還把它當成寶,要是早知道這樣,我就不會送給你了。逐雲,對不起。」他一臉歉疚。

    封逐雲知道這根本不能怪他,他也是不知情的。

    兩人深情凝視,「不過,既然是這面凶鏡讓我們結緣,等回宮後,我再命人替你制一面一模一樣的。」

    「對了,皇后說兵部的人起兵……」她突然想起這件事。

    「全被我提了,一切說來話長,不過這再次證明事情與你無關。」

    「是嗎?」

    「別管那些了。」他抓住她的手,貼向自己的心口。「你是我心中的解語花,我會永遠惜你、憐你……」他凝視著她「佑樘……我也是。」她沉醉在他的柔情裡,將自己的愛意傳達給他。

    「哎喲,雞皮疙瘩掉滿地囉!」吳恆渾身不對勁地扭著,放下布簾,知道他們短時間之內是不會出房門的。

    他們的愛,一幕幕地映入角落旁的那面凶鏡裡。

    其實,凶氣已經煙消雲散了,在他們第一次重逢的時候這面人們訛傳的邪鏡,卻締造了一段美好、良緣;自此,人們不再喚它「邪鏡」,而是——姻緣境。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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