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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唐席 -【狐狸精闖的禍(不結婚進行曲之四)】《全文完》

唐席 - 狐狸精闖的禍(不結婚進行曲之四)

她是個令男人趨之若鶩的大美女,
卻始終抱持著「不婚」的念頭——
不和聶出以外的男人結婚!
無奈人家根本不把她滿腔的愛當一回事,
害得她只好化身為「老鼠」在他身邊出沒,
一下摸走有他筆跡的字條、一下偷走他用過的東西……
聊慰相思!
耶……慢著!
她只是使些小計謀想要讓他注意到她,
怎麼搞到最後竟惹上殺身之禍呀!
這下子,
她不緊緊賴著他都不行了啦!

楔子

  聶出決定不結婚。

  光是處理層出不窮的社會案件就忙到焦頭爛額,誰還有空去理會結婚這類雜事?誰又會想嫁給一個身系重大刑案、隨時會和惡徒交手的警官?

  所以,這種煩人瑣事,還是省了吧!

  沈浚是個眾多男人趨之若騖的美女,她卻抱持著「不婚」——不和別人結婚的念頭。

  因為她只想嫁心愛的鄰村大哥哥一一聶出。

  雖然不知他的心意,但她早就芳心暗許,其他男人最好別來鬧。

  與聶出相遇,是在沈浚十二歲的夏天。

  她已經忘了那場火的起因,只記得她被漫天漫地的黑暗和濃煙嗆倒在地上猛咳,心裡正升起「消防車再不來,她就看不到明天的太陽」的絕望念頭,突然發現自己被一雙強壯的手臂穩穩抱起。

  「咳咳咳……」她搗住口鼻,咳得像快斷氣。

  嗚,好暗,好恐怖……這時她還不知道,自此之後,黑暗恐懼症將如影隨形的跟著她。  

  「別害怕,沒事了,別怕。」

  那個人一手將她扛上肩,一手撈起樓梯問的滅火器,從火海中開出一條生路,把她救出毫無希望的人間煉獄。

  「請問,你……」火海中她看不清他,但是她明確地感覺到他出生人死的大無畏精神。

  他的力量比任何人大,心比任何人熱、行動比任何人敏捷。那生死交關的一刻,她深深為他傾倒。

  他俐落地把她放在對面公園的草地上,她訝異於他的年輕,還來不及開口詢問,他就又衝進火場去救人。

  她坐在草地上,望著他的背影失神。

  在消防車來之前,他已經把所有困在裡頭的人都救出來。

  鄰居們拿著水桶救火,她則不能自已的在灼灼火光中,追逐他的身影,在心中不斷為他祈禱。

  他仍一馬當先的搶在前頭救火,捨已為人的偉大精神使日月無光。

  過了好一會兒消防車才來,消防人員阻擋了她的目光,她沒多久就失去了他的蹤影,心中無比失落。

  「媽,你知不知道救我們出來的那個少年是誰?」她悄悄挨到母親身邊問。

  母親跟大家一樣,灰頭土臉,大歎幸好沒出事。

  「那個喔……」母親側頭想了一會兒,「好像是隔壁村,聶大嬸讀警校的兒子。阿母,救我們出來的少年仔,是不是聶大嬸的兒子?」她問旁邊的婆婆。

  「是啊,就是聶大嬸的兒子……這個少年,真不簡單,一定要替他找個好媳婦兒。」煤人婆的職業病徹底發作。

  「奶奶,你不要替他作媒啦!」沈浚聽奶奶這麼講,心裡不禁焦急。

  「為什麼?」湊合無數良緣的媒人婆納悶的問,「人家對我們有恩。」老人家還以為孫女兒知恩不報呢!

  「因為……」她這才知道自己方才失態了,「因為我想嫁給他。」囁嚅著,頭愈垂愈低。

  他是她的騎士、她的白馬王子,她托付終身的最佳對象!

  奶奶和母親同時為這句話愣住,然後相視而笑。

  「你才幾歲?這麼小就想嫁?」奶奶嘲笑她,看她窘得說不出話。笑吟吟地說:「沒問題,這事包在奶奶身上。我的孫女兒長大嘍,眼光還不錯呢!」

  此刻,沈浚在心中植下一株小幼苗,名為「愛戀」。

  雖說沒問題,事實上卻沒這麼容易。  

  聶大嬸雖然高興得不得了,聶出卻表現得興趣缺缺。

  只要知道聶出回來,沈凌就硬著頭皮到聶家附近去晃,只可惜他只把她當附近的小鬼,根本無視她的存在。

  歲月悠悠,芳心戀戀,就這樣過了十年。

  這十年來,她只以他為目標,一心把自己變成世上最配他的女孩。  

  國中進田徑隊、高中成為體操選手,大學也得到推薦甄試的資格,一舉進入國立體育學院的陸上運動技術學系,繼續鑽研體操。

  在積極的學習下,她的技術日益精進,不斷地獲得出賽的資格,也不斷地為校爭光,並為自己爭取獎學金。  

  那幾年,聶出求學、任職四處遷徙,終於因表現優異、屢破奇案,升任為警署裡高級警官。  

  「老天爺,他終於安定下來了。」從鄉里問獲知這消息,沈浚簡直想跪下來膜拜仁慈的老天爺。  

  那幾年苦於聶出的行蹤不定,她一方面擔心他被搶走,一方面心疼他隻身在外,好不容易挨到大學畢業,拋下研究所保送資格,從桃園跑到台北,投靠經營夜總會的小姑姑。

  她要到他身邊為嫁給他而努力,不管將經歷多少辛苦。

  因為她實在太愛他、太愛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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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雖說沒問題,事實上卻沒這麼容易。  

  聶大嬸雖然高興得不得了,聶出卻表現得興趣缺缺。

  只要知道聶出回來,沈凌就硬著頭皮到聶家附近去晃,只可惜他只把她當附近的小鬼,根本無視她的存在。

  歲月悠悠,芳心戀戀,就這樣過了十年。

  這十年來,她只以他為目標,一心把自己變成世上最配他的女孩。  

  國中進田徑隊、高中成為體操選手,大學也得到推薦甄試的資格,一舉進入國立體育學院的陸上運動技術學系,繼續鑽研體操。

  在積極的學習下,她的技術日益精進,不斷地獲得出賽的資格,也不斷地為校爭光,並為自己爭取獎學金。  

  那幾年,聶出求學、任職四處遷徙,終於因表現優異、屢破奇案,升任為警署裡高級警官。  

  「老天爺,他終於安定下來了。」從鄉里問獲知這消息,沈浚簡直想跪下來膜拜仁慈的老天爺。  

  那幾年於聶出的行蹤不定,她一方面擔心他被搶走,一方面心疼他隻身在外,好不容易挨到大學畢業,拋下研究所保送資格,從桃園跑到台北,投靠經營夜總會的小姑姑。

  她要到他身邊為嫁給他而努力,不管將經歷多少辛苦。

  因為她實在太愛他、太愛他了。

  台灣警界有號神秘人物,他的勢力向上遍及全世界最高領袖,向旁跨越三大洋五大洲。

  他不是FBI也不是CIA,但必要時,這些國際組織也要聽命於他。  

  他不是三頭六臂,也沒有哈利波特的魔法,頂多比豹還機警、比狼更具判斷力、比任何原始動物具備迅捷的行動力。

  他的全名是聶出,在警署的位階是高等警官,他處理過的神秘案件不計其數,接過的神秘任務十根指頭也算不完。

  他有靈敏酌耳朵和銳利的眼神,任何線索都逃不出他敏銳的耳目;再厲害的惡人碰到他,前三十秒往往震懾於他凌厲的氣勢,後三十秒只剩束手就縛,所以,他在這世上簡直找不到對手。

  儘管如此,他不愛搞神龍見首不見尾那一套,尤其最近,他總是在警署窩著。

  原因不外是,他又被派調查神秘案件——副署長與黑道掛勾案——然而表面上,他和他的班底查的是風馬牛不相及的連續縱火案。

  「有沒有找到火苗?」他挑眉詢問進入辦公室的兩個班底。

  所謂火苗,泛指線索,因為他們辦的是「縱火案」嘛!  

  案中的王副署長是警署的三位副署長之一,也是所有長宮中公認最剛正廉潔的人,雖然要求嚴格,卻也是授權度最高的人——只要對案件有幫助的,他都會全力協助打通各種行政、權限上的關節,因此成為最受弟兄景仰的長官。  

  說他會和黑道掛勾,實在連鬼都不信,所以署長要他們暗中查明真相。

  「昨天找的火苗熄掉了。」幹員阿J遞給聶出一張立可拍相片,神情有說不出的沮喪。

  「速度真快。」聶出接過那相片,看見昨天找到的線索躺在殯儀館中,眼中忍不住燃起充滿挑戰意味的烈火。

  以對手俐落的處理速度,這種結果他早就料到七八分——況且,最近還有「老鼠」在他身邊出沒。

  這案子爆發得很快。媒體以無數相片指稱,王副署長與國際黑道組織掛勾,容許其走私槍枝、毒品、販賣人口,並從中抽頭……

  案子在五個小時內因罪證確鑿送交法院,二十四小時內被判刑,速度之快,史無前例。

  案件爆發得快是疑點之一;人證、物證取得太容易是疑點之二:偵辦速度太快是疑點之三;法官判刑太快是疑點之四……

  「他已經把所有線索帶走了。」另一名幹員阿K說。

  他們昨天從報社大廈的錄影帶中,看到這名可疑人物把相片投到報社信箱,經過多方追查不獲,今早卻得到法醫的通知,找到這個因某種劇毒而喪命、面目半毀的人。

  「相片中那些和王副署長碰頭的人,資料庫裡並沒有建檔,所有最可疑的前科犯,都做了徹底的調查和盤問,完全沒有線索。」阿丁說。

  案件完全沒有進展,幹員的表情只有沮喪,但聶出卻露出饒富興味的表情,這使他們又充滿信心。

  這時,門口響起了敲門聲,玻璃牆外站著一位長官,是另一位副署長——柳宜權。

  這位副署長非常重視這個案子,一天總要來關心幾次。

  阿J去開了門。

  「柳副署長。」他們不約而同的向他打招呼,態度上很恭敬——除了聶出之外。

  他是個白髮蒼蒼,滿面慈容的人,但聶出很早就嗅出他窩藏不可告人的心機,因為還沒有確切事跡,所以只對他擺出桀騖不馴的態度。

  「案子今天有沒有進展?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儘管提出來,我們都希望早日替王副署長洗刷冤屈。」這個案子是署長授權,從他手中派下去的,柳副署長對他們投以殷切的期望。

  聶出不發一語的把相片遞到他面前。

  「昨天發現的重要線索……」知道聶出不愛和柳副署長打交道,阿K回答。

  昨天此時,他們還很高興的與柳副署長分享這個重要線索,誰知今天就馬上報告了惡耗。

  「被殺人滅口了?」柳副署長歎口氣,連連搖頭惋惜,「天無絕人之路,一定可以再找到線索的。」他安慰他們。

  柳副署長的眼神有極欲隱藏的銳利,聶出輕易就看出來了。

  阿K和阿丁很感激他的安慰和寬厚。他們不明白聶出幹嘛看這麼好的長官不順眼。

  「那我就先出去了,你們好好加油。」

  就在柳副署長轉身想走時,聶出的第三個班底阿P冒冒失失的衝進來,柳副署長也停住了腳步。

  「老大,有人在東區的巡邏箱發現這封給你的信。」阿P戴著橡皮手套,把一個藍色信封遞給聶出。

  聶出戴上手套接過信,得意的眼光刻意掠過柳副署長,看見他眼底的一絲不安。  

  聶出心裡有了猜測,嘴角浮起微笑,心存挑釁。

  雖然告訴自己別和他計較,柳宜權還是對聶出無限度的自信與不羈相當生氣,臉上的線條怎樣也放下松。

  信封上聶出兩字是從報紙上剪下來的,連半個指紋也沒留下,真是細心。聶出唇角含笑,理所當然的打開封口。

  抽出白色信紙,信紙中歪歪斜斜的貼了幾個大字十王」、「梟」、「狐狸精夜總會」,還是連半個指紋也沒有。

  「就這樣?不會是小鬼的惡作劇吧?」

  「八成是某些無聊分子隨便剪幾個字貼來玩的。」

  「梟是什麼?一代梟雄?狐狸精夜總會又在哪裡?」

  大夥兒以輕佻的口吻開玩笑。老大交代過,情報涉及秘密時,全部要裝傻,而今,狐狸精夜總會就是公認最大的秘密。

  只是他們為什麼要對柳副署長裝傻?

  「這裡面有我們要的線索。」聶出冷靜而篤定的說。事情顯而易見,有人想給他情報。  

  狐狸精夜總會是亞洲最大、最神秘的情報交換站,如果王副署長的案子扯上情報交換站,案子恐怕很不單純。  

  「哦?」大家都在裝傻。  

  「現在先去找出這家夜總會的位置,查出它的負責人、經營狀況,和與它有密切關係的人,今晚就去一趟。」聶出掀動薄唇,沉穩地指揮。

  「你們好好辦案,我先出去了。」柳副署長見大家忙也不打擾,拔腿走出辦公室。

  「您慢走。」大家仍保持應有的禮貌。

  辦公室裡的幾名幹員假裝熱烈討論,其實在問「為什麼要瞞著柳副署長」。

  「時機到時,你們會知道的。」聶出一貫的笑笑。

  時機就快到了,他有相當的信心。

  柳宜權一走進自己的辦公室,就急急用手機打出一通電話。

  「我做得不錯吧?重要線索一夜之間就蒙主寵召。」對方一接起電話就邀功。

  「別高興得太早,現在有更重要的事。你去過「狐狸精夜總會?」

  「是去過。」

  「那裡有人知道你的身份,向警署告密。」

  「不可能,有大企業董事長的頭銜護航,沒有人會把我和「梟」聯想在一起。」

  「別想得太美,現在有人寄了匿名信,還很湊巧的把「狐狸精夜總會」、「梟」和「王」扯在一起。」

  對方沉默約五秒。

  「知道了,我去查查看。」

  「務必做到滴水不漏。」

  「瞭解。」

  掛斷電話:柳宜權靠在椅背上沉思。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但願這是最後一根需要拔除的刺,之後便可順順利利的達成他的野心。

  是該到狐狸精夜總會去走一趟。

  聶出這樣想著,天一黑就打算開車前往。

  就在取出鑰匙打開車門時,他發現一件奇怪的事,鑰匙的重量不一樣,仔細一看,才發現少了一把——開他房門的那一把。

  他住的地方是沒落的旅館改造的,除了房間有一把鑰匙外,大門的鎖根本如同虛設。

  「又是「老鼠」。」他輕蹙濃眉。

  這只「老鼠」已經在他身邊出沒好一段時間了,不定期的叼走杯子、香煙、打火機、無關痛癢的資料……有一次叼走他的車鑰匙、機票,最離譜的是叼走一顆子彈。

  但那「老鼠」總是幾個小時後,又不著痕跡地把原物叼回來,連個指紋都沒有。

  說遺失,也沒什麼東西遺失;說挑釁,也感覺不到惡意,因此他不當一回事的看成小孩子的惡作劇,任這老鼠在身邊來無影去無蹤。

  只是有時他會氣得想把那「老鼠」拎起來火烤。

  那老鼠到底是何居心?他怎麼也想不透——

  若說要情報,偏偏只叼些不重要的東西;若說要他的命,拿走那些東西能要他什麼命?若說長期作戰,實在太沒效率了點。

  這些並沒有真正造成他工作上的不便,他若計較,又顯得小家子氣……

  對方所造成的小小困擾,讓他氣也不是,不氣也不是。

  他甩頭拋開心裡小小的不悅,坐上駕駛座轉動方向盤,在倒車時,無意中看見車壁上一個常人不易察覺的箭頭。

  順著那個箭頭的方向看去,又發現另一個小箭頭,緊接著又是另一個更小的箭頭……直到最後,箭頭指向後座的車壁,被腳踏墊蓋住的斜角。

  他將腳踏墊掀起,看見一枚比暗扣還小的新型追蹤器。

  「想不到有人想對我用這東西。」他想把它摘掉,轉念一想改變了主意,擦掉那些不起眼的箭頭,下車改搭計程車。

  這種事是一體兩面的,只要有蛛絲馬跡,在時機成熟時,他就能把躲在背後的那個人揪出來。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他對自己微笑。

  狐狸精夜總會,位於北區偏僻的住宅區內,素雅不起眼的看板和白色花彫門,藏在兩列茂密的杉樹之間。

  這裡的佈置和一般的夜總會大異其趣,花彫大門內是個小小的庭園——

  一座小水池、兩張簡單高雅的花彫椅、天使雕像與整齊乾淨的小花圃,外表完全是高級住宅區的樣貌。

  推開白色木門,裡頭除了偌大的舞池外、還有一座吧台、幾個雅座,美輪美奐的歐式擺設,讓人彷若置身上流宴會。

  而這裡的服務生,全戴著狐狸耳朵、狐狸尾巴,穿著狐狸裝,男男女女看起來都像活蹦亂跳的小狐狸,至於公關的裝扮,則更是千嬌百媚了。

  「湊湊,你確定他會來?你已經在他身邊鑽這麼久了,他現在才要來?」

  休息室裡,兩個對鏡梳妝的公關在對話,問話的人正畫上金色眼影,另一個正畫上淺青色腮紅。

  這兩個女子,年長者是狐狸精夜總會的經營者一一人稱紅姐的沈深紅。

  年輕的是台柱——沈浚,她們相差十二歲,是小姑姑與侄女的關係。

  沈深紅擺出不信任的態度。她提供那男人的資料少說也有半年了,這個沒用的侄女還沒把到暗戀的對象,說出去實在丟人。

  在鄉下誰不知他們沈家是媒婆世家,促成的良緣超過百對?偏偏這小侄女連自己的情事都搞不定,這要是傳回去,鐵定砸了老母辛苦建立的招牌。 

  「小姑姑,釣大魚要快快放線,慢慢收,穩紮穩打。」沈浚有自己的想法。

  這個男人是她非要不可的,她必須更善於等候、更善於製造機會。

  到目前為止,她已經替自己製造過很多機會了,只是不管她用「不經意的邂逅」、「製造英雄救美機會」,還是「色誘」,他總是相應不理,留她一個人唱獨角戲。

  自己那滿腔單戀一直得不到回應,她沮喪得不得了,只好用小人步數,化成「老鼠」在他身邊出沒,「借」些東西來聊慰相思。

  事實證明,她的體操沒有白學。

  「瞧瞧你,說姿色有姿色,說人品有人品,說才華有才華,幹嘛放棄大好的體操生涯,來這裡當千年狐狸精?」小姑姑輕啐,她一開始就反對沈浚到這裡來。 

  「如果不能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那些東西一點意義都沒有。」沈凌不是沒大腦的花瓶,任何決定都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是啦,愛是世上最珍貴的東西。」小姑姑努努嘴,「但是花這麼多時間,值得嗎?你已經在他身邊出沒半年了。」

  那男人也怪,半年還沒發現她。

  「呵呵,這回我帶走了他家的鑰匙。」沈浚得意的亮出串成項鏈掛在胸前的鑰匙。

  為了得到他的注意,她不在乎付出了多少時間和努力。

  「你有收集癖啊?病入膏肓。」小姑姑又啐她一口。

  她不只是借來玩玩而已,而是去找相同的東西,相同的打火機、杯子、香煙,若是鑰匙,就去打一把,而她最感興趣的,是他的字跡。

  那些有什麼好收集的?沈深紅怎樣都想不透。

  「那可不,我只收集他的東西,那上面有他的氣息、他的體溫、他的吻。」沈浚愈說愈沉醉。

  自從十二歲那年被他從一場大火中救出來,她的心就遺失了,直到現在,她的耳畔還留著他不斷重複「別害怕,沒事了」的低沉嗓音;還感覺到他急促的心跳聲、他的體溫、他的腳步聲……

  「難不成你變成偏執狂了?」小姑姑還是對她的風格不敢苟同。

  「只對他偏執。」甜蜜的偏執。沈浚甜甜的笑開來。

  「然後把我的夜總會也扯下去?」小姑姑最反對這點。

  「狐狸精夜總會」是情報集散地,一點點異樣的風吹草動就足以釀成天大的災禍。

  「放心啦,我會小心行事的。」沈浚的樂觀和小姑姑的擔憂形成天大的對比。  

  「你的目的呢?向他告白?」小姑姑用斜眼睨她。

  「讓他漸漸愛上我。」沈浚眼中閃耀少女獨有的夢幻光采。

  「作夢是少女的權利,」小姑姑的口吻有些無奈,反正她就是拿這個侄女沒轍,「但是你竟然把「梟」扯進來。」

  對小姑姑來說,這是不要命的舉動。

  梟是個用「恐怖」二字也不是以形容的男人。斯文的外表只是掩飾,他其實有雙狎邪的眼,任何女人被他盯住,都有彷彿不著寸縷的顫慄,而他只消把唇線一抿,每個人心裡都會出現比被槍指著腦門更害怕的感覺。

  「我只是助我的阿娜答一臂之力。梟本來就不是好東西。」

  沈淒把串著青色、白色小珠的流蘇往頭上戴,為她閃閃發光的黑髮增添幾分惑人風情。加上她刻意強調的風眼、翹鼻、菱唇,誓要魅惑所有人。

  「就算他不是好東西,也輪不到你來艇而走險。」小姑姑擔心極了。  

  「我不會被發現的。」沈浚很有自信。

  梟再怎麼厲害,也比不過她的阿娜答。她打心底這樣相信著,所以面對他也不畏不懼。

  「湊湊,梟不是個簡單的角色,最好別沾上他的任何東西。」小姑姑苦口婆心的勸。

  「我的阿娜答也是個不簡單的人物啊!」沈浚快樂的笑起來。

  一個梟算什麼,就算來一百個惡魔,她的聶出也能一手搞定。

  再說,只有用這招,她才能常常見到他——都怪老天折騰人,自從她來這裡,只在第一個禮拜看見他,後來她再怎麼期待,也沒見到他的影子。

  「是是是。」小姑姑算認輸了。在這妮子的心目中,聶出已經不是人,是神了。

  小姑姑搞不清楚那個鄰村小伙子有什麼好迷戀的,不過是個警察,不過逮到幾個壞人……好吧,他是比平常人帥一點點啦!

  「我會讓他為我神魂顛倒的。」沈浚巧笑倩兮。

  好不容易走到這一步,她當然要步步為營、小心翼翼。

  對著鏡子,再仔細的精雕絀琢一遍。她有預感,他今天就會來。

  鏡中人甜甜的笑了,即使刻意上了淡淡的青黃色腮紅,兩頰還是浮上一抹百口莫辯的嫣紅。

  「浚浚,你相片中的那個人來了。」一隻紅色小狐狸興匆匆的衝進來告訴她們。

  一方面是聶出太帥引人注目,一方面是所有人都看過沈浚珍藏的那張相片,所以誰也不會錯認。

  哈哈,這張相片是沈浚從他的相簿裡叼來的,也是最得意的傑作。

  「真的?」沈浚喜出望外,起身就想衝出去。

  「自己小心點。」小姑姑擔心的叮嚀。

  「小姑姑如果很擔心,就在行事歷上加入「生病」這件事,到處去玩幾個月吧。」沈浚俏皮的對她說。

  在他們這種服務業裡,「突然決定罹患重症,要休養數月才會康復」是常有的事。  

  「只怕你撐不住夜總會。」小姑姑啼笑皆非。難道她認為自己可以應付梟和聶出?人小鬼大的傢伙!

  沈浚吐吐舌頭,興高采烈的跑出休息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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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聶出走進了狐狸精夜總會。

  狐狸精夜總會真是數年如一日——不論舞台、桌子、牆、柱、吧台,全是不變的黑色調,衣著搶眼的服務生和公關,還是像一朵朵跳躍的火。

  在這暗沉的黑色調中,並不能清楚地看見身邊的人物、確定任何人的身份,但他已經很熟知這裡,態度非常沉著鎮靜。

  這裡連空氣都有情報,連一杯水都隱藏著不可宣示的秘密,要是不小心誤觸不該碰的線索,極有可能掀起世界性的騷動和混亂,為了避免這些無妄之災,黑色是必要的。

  正當他習慣性的往吧台移動,一抹青色螢光迎面而來。

  沈浚對他側頭一笑。看見他,她很開心,笑容一點都收不住。

  聶出只朝她望了一眼,就很快地把注意力投向吧台,點了杯馬丁尼,並不把她放在心上。

  還不是只蒼蠅。他在心裡輕啐一口,大歎長得帥的人,最好別當警察,會有一堆蚊子蒼蠅來礙手礙腳。

  沈浚為他的冷漠而心裡難受,恰好有人經過,乾脆全身往他身上倒。

  「唉呀!」

  一如常人的反應,他伸手扶住了她。

  「很抱歉,我一時沒站穩。為了謝謝你,這杯酒我請。」她順勢在他身邊坐下來。

  她沒有結巴吧?她的妝還好嗎?她的笑容自然嗎?老天,她光是想到他就心臟發緊,與他並肩而坐,簡直快得心臟病了。

  「不用了,我不想和任何人交談。」聶出直接拒絕。

  她可以走了,連後面要說的那些也免了。他不是故意要長這麼帥的,這些女人故意貼上來,實在很不應該。

  「是,我也不想和任何人交談。酒保,再給我一杯血腥瑪莉。」他的冷淡令沈浚生氣。

  為了遙遙無期的這天,她認真的學過幾招,甚至到外面去練習,更故意在街上撞他幾次,但他除了伸手扶人外,那份冷漠和現在完全一樣。

  生氣,非常令人生氣!

  聶出把她當透明人,完全不理會,但他失算的是,沈浚的酒癖很差,才幾口下肚,就拉著他猛吐苦水。

  「你知道怎麼回事嗎?那個人居然連看都不看我一眼,枉費我暗戀他十年!」難得與他這麼接近,她絕對要在這一刻創造各種可能。

  「別來這套。」女人看見帥哥就使盡一切招數耍賴,他早就看穿了。

  「十年耶,你知道這十年的思念怎麼熬嗎?每天每分每秒都在想他,就連在街上看見相似的背影,也會上前去拉;好不容易見到面,他卻不肯給我機會,你說這種男人該不該下地獄?」

  她不該講這種惹人厭的話題,但面對他的冷漠,她既傷心又生氣,只好猛灌酒、猛吐苦水。

  「她是你們裡面的員工吧?麻煩把她帶走。」聶出不近人情的對酒保說。  

  「先生,很抱歉,我以為她是您帶來的。」酒保的態度禮貌又生疏。

  酒保看沈浚使這種爛招,實在很想大力吐槽,但她的努力又讓人不忍,只好假裝不認識,助她一臂之力。

  那個聶出也真是的,冷漠得像只千年冰怪,要是他,別說十年,就算一天也暗戀不下去。

  「她穿著你們的制服。」聶出擺出不高興的臉。

  搞什麼,她明明是他們店裡的公關,他上次來時,還被她灑了一身酒。

  只不過上次真的是意外,這回卻是存心。

  「就是有些奇怪的客人,喜歡穿得和公關那麼像。」酒保一路裝傻到底。

  「你不要跟他講話,聽我講嘛。」沈浚藉著酒勁,動手拉聶出的手臂,乾脆把頭枕在他堅實的臂肌上,還暗暗對酒保眨眨眼。

  她沈浚儘管不算千杯不醉,一杯血腥瑪莉卻還不看在眼裡——既然之前的招式都慘遭滑鐵盧,她就用這天下第一爛招——死命賴上他吧。

  「告訴你,我那個阿娜答是天下第一帥,就……就跟你一樣帥,但是他從來沒有正眼瞧過我,也不曾對我笑,他比冰山還冰山,真的好過分。」

  唉,老天爺,光是他的側影就讓她覺得快喘不過氣來,只能以不斷說話來掩飾心裡的緊張。

  「喂!」他揮掉她攀上來的手。他是來等情報的,不是來和這女人糾纏不休。

  他討厭這種濃妝艷抹的女人,那張五顏六色的臉對他來說,代表不乾淨。被這樣的女人碰到,他全身都不舒服。

  「那個沒情沒義沒心沒肺的臭男人就像你這樣,虧人家一直注意他!」一沈浚覺得很受傷。

  可惡,難道他就不能對她好一點,像十年前那樣嗎?

  「給我帳單。」被這女人一糾纏,聶出什麼興致都沒了,付了錢就想走人。

  「我知道梟是誰。」見他急著走人,沈浚倉促的亮出籌碼,完全沒注意到週遭還有其他顧客。

  果然,聶出停止付錢的動作,把頭轉過來。

  酒保也忘了調酒的動作,吃驚的看著她。

  這同時,沈浚心中升起不妙之感一一糟糕,她不是正在裝醉嗎?怎麼會突然變得這麼清醒?

  毀了、毀了,怎麼解釋這種情況?

  聶出嚴厲而評判的眼神盯著她,像在分辨她話中的真假,更像在問她「還有沒有」?

  他不認為自己該相信一個想裝醉賴上他的女人。

  「好吧,就算惹來殺身之禍,我也認了。」沈浚真的豁出去了,「我的確有你所想要的情報,而且只有我知道,這個情報夠不夠交換跟你同居?」  

  老天,她從來沒有這麼厚顏過!她明顯的感覺到心跳失序。

  聶出愣了一下,瞬間有種重心不穩的感覺。

  「不夠。」先拒絕再說。這世上沒有他得不到的情報,用不著做這種荒謬的交換。

  被這女人糾纏上,多留無益,聶出轉身離開。

  沈浚在當場愣了很久,眼睜睜的看他離開,消失在門口。

  如果連這招都不行,她根本沒有別的法子和勇氣了。  

  她為自己的慘敗失聲痛哭。

  吧台的另一端,有個人正打電話給梟。

  「找到人了,是紅姐的侄女。」這個人是梟的眼線,任務是揪出知道他真面目的人。

  「給我不著痕跡的幹掉她。」

  沈浚很傷心的哭了好一會兒才被紅姐發現,紅姐斥了她一頓,叫她擦乾眼淚去招待客人。

  「這種薄情男人有什麼好?讓你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幸好她及早趕來,否則誰知這小妮子要哭多久。

  「小姑姑沒愛過,根本不會懂。」在她面前,誰都不能詆譏聶出半句。

  「喂,你已經不是十八歲的少女了。現實,現實才是最重要的!」都二十二歲的人了,還這麼愛作夢,真是無藥可救。

  「他是我的過去、現在、未來,這才是最現實的。」誰都休想勸她移情別戀。

  「反正你沒藥救了。快去補妝招呼客人。」紅姐趕她去工作。

  沈淒垂著頭,往女廁移動。

  這家夜總會的男廁與女廁是分開的,男廁在左邊,拐一個彎就到,女廁比較遠,經過男廁後,還要經過兩問包廂、一間員工休息室,再拐個彎才會到。

  因為要路經男廁,所以當沈凌發現背後有人吋,以為對方只是剛好要去廁所,並沒有在意。

  但是當他一路跟到包廂時,她終於察覺不對勁了。

  「你要做什麼?」她即時回頭問他。再往內走,她恐怕喊破喉嚨也沒人能聽見。

  這個男人五官端正,只是有點邪氣;更邪的是,明明是個人,卻有個狗的名字——小白,而且還是梟的走狗。

  「你知道梟的真面目,並且打算出賣他?」小白的表情慢慢流露出危險氣息。

  「呃……」沈浚眼睛滴溜一轉,拔腿快溜。

  開玩笑,被梟盯上,比被鬼盯上還慘,不閃的是白癡。

  「別想跑!」小白趕緊迫上去。

  「梟叫你殺我滅口?」梟是個沒種的男人,只敢躲在暗處做盡惡事,丟臉!沈浚暗中罵他。

  「沒錯。」

  小白撲身上來,沈浚腳尖一蹬,就閃過了他的攻擊。

  「他什麼時候知道我要出賣他的?」她要出賣梟的事,只有她、紅姐和聶出知道,是誰把消息傳給梟?

  難道是聶出?

  可惡,虧她幫他找到車子裡的追蹤器,他竟然把這消息傳出去?

  「在發什麼呆?命不要了是不是!?」

  小姑姑的聲音殺過來,沈浚才回過神,看見小白手裡正拿著把裝了消音器的槍,她不禁打個寒顫。

  「先生,咱們店裡是禁止帶槍的。」說話間,小姑姑已經把槍奪下來。

  要不是酒保要她多注意這個男人,沈凌那條小命早就嗝屁!

  「我記得不洩露情報是你們這行的行規,而這個女人明顯地犯了致命的錯誤。」小自從褲管裡拿出另一把槍,迅速地朝沈凌射擊。

  子彈無聲而快速地穿過女廁的木板門,留下一個小小的窟窿和一陣刺鼻的煙硝味。

  「啊一一」沈浚抱頭竄逃。

  她學過體操,反應和速度都十分了得,但沒碰過這種真槍實彈的情況,手腳馬上就慌了。

  「她只是想追那個男人而已,實際上什麼都不知道。」紅姐追在後面,替沈浚撇清。

  「我的任務是做掉她,其他一概不管。」小白根本不聽,一逕拿手槍朝沈浚射,子彈所到之處杯盤狼借。

  「小姑姑,救救我一一」沈浚邊逃邊求救。

  途經之處,客人紛紛作鳥獸散,是非之地是非多,稍一不慎就惹來殺身之禍,誰也不想管別人閒事。

  一直打不中目標,小白很生氣,於是加快腳步,想徒手逮住她。

  誰知她滑溜得像條泥鰍,他更氣得火冒三丈,索性拿紅姐威脅她。

  「給我站住。」他裝腔作勢地把早就沒子彈的槍,指在紅姐的太陽穴上。

  沈浚見小姑姑被捉,趕緊回過頭來。

  「小白,冤有頭債有主,你要找的人是我,不是紅姐,快放了她。」沈浚擔心的說。

  「你過來。」小白惡狠狠的吼。連個女人都逮不到,有失他男人的顏面。

  「你會放了紅姐?」沈淒試探的問。

  如果他不放,她幹嘛要過去?

  「你先過來。」他現在心情很不好,只想殺人洩恨,不想放掉任何人。  

  「你先放了紅姐。」他的反應太奇怪了,一定有詐。

  「你給我過來!」

  小白氣急敗壞地想把沈凌扯過來,紅姐已經拿著剛才從小白那裡奪來的槍指著他。  

  「小白,你最好不要亂動。」紅姐從容不迫的說,「我知道你那把槍已經沒子彈了,你是馬上滾,還是希望我賞你一槍?」

  「你……」小白怎樣也想不到自己會落得這麼慘,只好恨恨的瞪她們一眼,暫時離開這裡。  

  大丈夫能屈能伸,留她一條小命只是暫時,為了達成任務。他絕對迫殺她到天涯海角。

  確定小白離開,紅姐趕緊把沈浚拉進休息室。

  「你看,玩出殺身之禍了吧,這叫偷雞不著蝕把米!」紅姐簡直被這個笨侄女氣死。

  「人家哪知事情會變成這樣?」沈浚沮喪極了,想不到沒引起聶出的注意,反而引來惡人襲擊,「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把狐狸精夜總會收掉,大家躲起來。」這下子,真的要用「突然重病需要休養」這個借口了。

  「嗄,有這麼嚴重喔?」沈浚驚訝極了。

  「梟那個人凶殘無比,我不想看到這裡屍橫遍野。我等一下就把門關上,叫大家另尋他就或回家。反正我們的妝化得誇張,卸掉後沒人認得出來。」事情鬧到這樣,解散是勢在必行。

  「小姑姑,對不起,我沒有想到這個嚴重性……」沈浚很懊惱,都怪她做事不經大腦,不但拖累小姑姑,連店都要關起來,害其他人失業。

  「沒關係,我也該在行事歷上寫「生病」這件事了。」紅姐笑笑。如果不夠瀟灑、不能當機立斷,是沒命在這一行立足的。

  「我應該想到大家的。」沈浚氣惱自己的不成熟,「早知道就聽你的話,別拿梟來開玩笑。」

  事實上,她也只是開玩笑而已,對梟的情報所知很有限,更沒有足夠的證據說明他和聶出的案子有關。

  「不經一事不長一智,希望這件事可以讓你變聰明。我去告訴大家收工了。」

  「小姑姑,等一下。」沈浚相信仍有繼續經營下去的可能,「難道一定要這麼急?沒有別的辦法嗎?」說不定過兩天就平安無事了。

  「你涉世太淺,尤其在這一行資歷又太少,完全不懂那些人的恐怖。告訴你,如果不現在馬上解散,到下半夜,這棟房子極有可能變成廢墟一片,裡頭的人全變成無辜的枉死鬼。」

  「嚇!」沈浚聽得毛骨悚然。

  「別再耽誤時間了,我去去就來。」說著,紅姐到前廳去。

  沈浚心中惶惶地呆在休息室。

  下半夜這裡會變成廢墟,這裡頭的人會變成鬼?老天爺,您千萬行行好,別讓這種事發生。

  可惡啦,都是沈浚你這個大花癡的錯!

  沒有達到勾引聶出的目的就算了,還害大家有生命的危險,沈浚,你真是個大白癡!

  不,最扯的是,她被聶出出賣了……

  不對,他不會是那種人,也沒必要做那種事。

  可是若不是他,把消息傳到梟那裡去的又是誰?

  她一下班就去找他問個清楚。

  現在的切身問題是……狐狸精夜總會要收起來了,她該到哪裡棲身?

  回鄉下嗎?她一回鄉下,搞不好沒半天,就被家裡那堆愛當媒婆的姑姑阿姨嫁掉,她才不要。

  回體育學校嗎?這樣她和她的白馬王子,不就沒有交集的機會了?她才不要這麼悲慘的度過餘生。

  嗚嗚,都怪她這個大笨蛋,輕率貿進不安於現狀,天真的想一戰告捷,反而把一切都搞毀了……她怎麼這麼笨啦!?

  早知道就安於現狀,起碼還有個可以等待他的地方;早知道就安於現狀,起碼不會敗得這麼慘;早知道就安於現狀……

  正當沈浚愈想愈沮喪時,紅姐已經安排妥當進來,她身後跟著所有員工。

  「你們用最快的速度把妝卸掉,然後悄悄的從後門離開,我會繼續把燈和音樂開著,不讓外面的人發現。」紅姐說。客人們已經被她以某種緊急借口送走了。

  「對不起,都是我太不知輕重。」沈浚紅著眼眶對大家道歉。

  「沒關係,趁機休息一段時間也好。」

  大家都沒有責怪她,讓沈浚更過意不去。

  「那個男人很不錯,你要加油啊。」有人給沈浚打氣。  

  「你別再攝風點火。」紅姐連忙阻止,「為了安全,你搭夜車回鄉下去。」

  「我不要。」沈浚二話不說的拒絕。

  「你不回鄉下,去哪裡?這裡已經要收起來了,樓上樓下都不能住人。」

  紅姐簡直是「嚴令」沈浚聽命。

  沈淺已經變成梟追殺的重點,她無論如何都該遠離台北這個危險的地方.

  「我……我想留在台北,任何一個能遇見聶出的地方。」沈浚很堅持。

  「回鄉下,你可以直接在他家等,更可以直接當聶大嬸的媳婦。」這種方法最快速而簡單,她難道沒想到?哪來這麼笨的侄女?

  「那樣沒有愛情,我不要。」這方法早在幾年前就用過了,當時他直接把她攆出門,連問也沒問一句。

  再說,她要愛他,也要被他所愛,這比直接變成聶家的媳婦更值得努力。

  「那好,你自己說,怎麼辦?」只要與沈漫談到聶出,紅姐的偏頭痛就會發作。

  「我……」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不行,不可以被小姑姑知道這點,否則她恐怕會硬把她綁回去,「我去和他住。」

  不只紅姐,正在換衣服的、卸妝的所有人全都怔住,把視線投向她,臉上表情有的驚訝、有的不敢置信。

  沈淺知道這很快就會被阻止,所以她緊接著說:「我有他房間的鑰匙。」

  所有人又繼續他們的動作,讓人搞不懂是放心還是不放心.

  「這樣就想去和他住?如果行得通,為什麼你之前不去?」紅姐是最質疑的一個。

  「因為……因為……」她得快找個理由,「因為沒有借口。現在我可以說他害我露宿街頭又被迫殺。」呼,這個理由夠響亮了。

  「原來你還知道自己會被迫殺。」紅姐淡淡一笑,「如果他不收留你呢?」  

  聶出那個徹底冷漠的男人,恐怕會直接把她攆出來,丟進臭冰溝。  

  「我會一直賴著,直到他收留。」她吃了秤砣鐵了心,就算被他以為厚顏無恥,她也要賴到底。  

  「我們支持你。」

  眾姐妹們鼓起掌來,卻挨了紅姐的白眼。

  「你們別隨便慫恿她,這件事關係到性命。梟不是等閒之輩,你就算躲到老鼠洞,他也會把你挖出來,到時你小命休矣。」

  「我的男人也不是泛泛之輩,他能保護我,就算再來十個梟,他也能一拳打倒一個。」沈浚不知哪來的信心。

  「那也要他願意。」紅姐撇撇嘴,不以為然。

  「他會願意的。」沈浚嚷,有幾分逞強的味道。

  她知道,這件事難如登天,但她不會因此退卻。 

  紅姐看著她,充滿懷疑。  

  「紅姐,我們先走了,哪天再開張,記得打手機來。」

  「我們也走了,湊湊加油啊!」

  「年輕真好啊。如果再讓我年輕一次,絕不讓那男人溜走。紅姐,我們先走啦。」

  「紅姐,東西都收好、整理好了,我們也走了。」

  公關、服務生和酒保三三兩兩的走了,休息室裡又只剩沈淒和紅姐。

  「小姑姑,謝謝你這半年來的照顧,給你惹了這麼大的麻煩,我很過意不去。」說來慚愧,除了惹事外,她什麼都沒做好。

  「說這些做什麼?你自己保重才是正事。」小姑姑點起一根煙,閒散的抽著。

  「從現在開始,梟會把你當成肉中刺,你如果不回鄉下;就絕對要叫那男人保護你,而你最好知道梟的真面目,也知道他和副署長案件真的有關。」

  唉,開這種要命的玩笑……她的偏頭痛又發作了。

  「我會的,小姑姑,就算他不肯收留我,我也可以變成鐘樓怪人躲在他家的地窖,等沒人發現時再出來。」只要前進就會有辦法,她絕對要跨出關鍵的第一步。  

  「你確定他家有地窖?」紅姐忍不住要嘲笑她的天真。

  「我可以把自己縮到像行李箱那麼小,躲在任何一個不超眼的角落。」

  絕佳的柔軟度,就是她充滿信心的原因。

  「如果你堅持留在台北。就依你吧!快把妝卸一卸,去找你今晚的落腳處。」紅姐很快捻熄了香煙,迅速的換衣服。

  「那小姑姑要去哪裡?」沈浚內疚的問。

  「我暫時會先去歐洲。聽我說,一個女孩子在外很危險,一發現不對勁,就趕緊回鄉下去,知道嗎?」

  「知道。」沈浚著手卸妝換衣服,誰知正當她卸妝卸到一半,前廳突然發出一聲巨響,燈光迅速熄滅,重物倒塌聲震耳欲聾,整棟房子搖晃了起來,煙塵也湧進她的口鼻。

  「啊一一咳咳,啊一一」沈浚掩著嘴,在混雜著泥沙的煙塵中沒命的驚叫和顫抖,黑暗恐懼症徹底發作。  

  「過來,快過來。」紅姐一手搗著鼻子,一手拉著沈浚,往亮著微弱燈光的後門跑。

  看到光,她的尖叫和顫抖自動停止。

  狐狸精夜總會的後門和一般的後門不一樣,那是一道貫通好幾棟大樓地下室的通道,出口遠在兩條街外。

  「咳咳,小姑姑,那是怎麼回事?」一堆煙塵被紅姐關在鐵門之後,她和紅姐都灰頭土臉。

  「快走!」雖然表面上已經安全,紅姐仍拉著沈浚沒命的快跑。

  「難道是……」沈浚心中有很恐怖的猜測,全身忍不住打顫。

  「沒錯!」

  這些人沒有隔夜仇,因為仇家在當晚就一命嗚呼。

  「嗚嗚,好恐怖。」邊覺得可怕,邊連呼幸好,幸好小姑姑英明,幸好大家逃得快。

  逃了十多分鐘,終於抵達出口。

  「馬上到那男人的住處去,知道嗎?任何人擺你,都不要停。」紅姐讓沈淺把銀色Mach開走。

  「小姑姑,那你呢?」沈浚很擔心她。

  「我直接去住機場旅館,別擔心我。」紅姐用卸妝棉擦擦臉,把頭發放下來,戴上平光眼鏡,看起來就像氣質優雅的大學生。

  「我送你過去。」

  「不用,你快走吧。對了,找時間把車牌換一換。」後車廂有幾塊車牌,專用在這種落跑時刻。

  「那……我走了。」

  「快去吧,自己小心點。」

  銀色的M買h消失在深夜的台北街頭,紅姐也招了計程車離去。

  狐狸精夜總會的斷垣殘瓦中,小白帶領幾個人翻撿屋子的殘骸,本以為會看見屍橫遍野,誰知連只斷手斷腳都沒有。

  「該死,被逃走了!」小白詛咒連連。

  「給我找!」

  那女人,他要是不讓她人頭落地,他自己的脖子就有危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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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沈淺一路將車子飆到聶出所住的改裝套房外。

  患有黑暗恐懼症的她,草草將車子丟下,跑進光亮中,才覺得好一點。

  她無法面對黑暗,所以才投入絢爛的夜生活,現在狐狸精夜總會消失了,她只好再去找一個沒有黑暗的地方。

  她蒼白著臉,撫著胸口喘了好一會兒氣,才取下胸前的鑰匙,按下往上的電梯。

  聶出就住在這棟房子的八樓,只要坐上電梯,不到兩分鐘,就會到他家門口,一想到這裡,她的心跳不由自主的加快,臉也漸漸熱起來,隨著電梯面板上的數字愈來愈接近八,她的心就更怦怦跳得如擂大鼓。

  電梯很快就停了,她站在那個熟得不能再熟的門牌號碼前。

  這已經是她第三次打開這扇門,前兩次是偷偷的,趁他不在進去搜集一點他常用的東西,如忘了洗的咖啡杯、沾著鬍渣的刮鬍刀,聊慰椎心的單相思,這麼光明正大,倒是第一次。

  把鑰匙插進鎖孔,喀嚓一聲,門鎖應聲而開。

  她小心而輕巧的推開門,門內一片黑暗,她倒抽一口氣,把手往牆上一摸,就摸到了電燈開關。

  這屋子她很熟,閉著眼也能說出一一房間和衛浴在左手邊,小廚房在右手邊,中間三坪大的客廳中,有一台十五寸的東芝電視、一張桌子、兩張沙發、一台電腦,色調是簡單而清爽的白色。

  啪一聲,電燈應聲而開,室內立即亮了起來,沈浚才覺得鬆下一口氣,那顆心馬上又提吊起來。

  因為她直接對上的,是聶出那對冷得要將人凍成冰的黑眸。 

  他不發一語,冷冷地等她看要解釋,或掉頭滾出去。

  鑰匙一插入門孔,他就被驚擾了,特地到大廳來恭候樑上君子大駕。  

  令他訝異的是,這個樑上君子居然有他的鑰匙,還光明正大的開門進來!更扯的是,她居然是狐狸精夜總會裡那只青狐狸的灰頭土臉版。

  「呃……」沈浚心中一窒,趕忙把眼神移開,「我……我只要有個明亮的地方睡覺就行,不會妨礙你……」

  老天、老天,她的心跳得好狂。

  她小心翼翼的把門開起來,小心地靠著牆壁往旁邊角落移動,緊張又輕緩得像怕驚擾了誰。

  雖然隱約知道自己該像隻老鼠鑽個洞躲起來,她的心卻仍狂躍不已。

  「站住!」聶出冷峻一喊,「你該把門打開,滾出去,而不是往屋內移動。」

  「我……」沈浚被他的嚴峻嚇得差點哭出來,「你怎麼還沒睡?」除此之外,她不知要說什麼。

  老天爺,求求你行行好,讓他心情好一點、脾氣好一點。

  「我叫你滾出去!」她是沒聽見他的話,還是不懂國語?聶出氣得跳腳。

  嗚嗚,他的心情很不好。沈浚想直接抱著頭縮在牆角。

  「我……」沈浚覺得很委屆,「你要我滾去哪裡?夜總會被夷為平地了,到處都有「梟」的人要殺我……」

  前後才幾個鐘頭,就有人要殺她?這個女人是不是連續劇看太多?聶出雙眼不悅的瞇起。

  他的表情一點也沒有軟化的跡象,沈浚打心底升上濃濃的絕望,心口比吃了黃連更苦。

  反正她非走不可。睡意被她擾得半點不剩,聶出打開電視,擺明了不理她。  

  電視一打開就是新聞台,主播正在插播一則原因不明的爆炸案,螢幕上播放屋塌牆倒的畫面,狐狸精夜總會的招牌被斷掉的柱子壓扁。  

  她說的是真的?聶出把嚴峻的眼神投向不知如何是好的沈淒。

  「怎麼發生的?」他問,口吻沒有絲毫溫度。

  沈浚緊張的抬頭看著電視畫面。一顆心又因他的態度而擺盪。

  老天爺,謝謝您的仁慈,光是他肯和她說話,她就覺得很幸福了。

  「說啊,這是怎麼回事?」他才離開幾個小時,那裡就發生這種事,大有問題。

  「我跟你講完話後就被梟的手下追殺,追殺不成就……」沈浚突然想到一件事,眼神登地變得銳利雪亮,「你……和梟勾結?」

  「我?」聶出為這句突來的質問感到錯愕。  

  「因為我知道梟的真面目」這件事,只有你和紅姐知道,紅姐不會叫人毀了她的店,所以出賣我的,只有你。」沈淺認為這推論合情合理。

  她不相信他會出賣她,這種任何人都會做的推論,只是和他產生關聯的小人步數。

  如果她能因此和他走在一起,就好了。

  「所以那家店變成這樣是氣梟乙的傑作?」聶出不理會她的推論,逕自找到自己要的答案。

  看來,那張紙條是出自她。但梟的同黨從哪裡得知消息?

  「你走了之後,小白開始追殺我,擺脫掉他後,紅姐要所有人離開,因此沒有人傷亡。」沈浚小心的觀察他,希望自己大膽的言論沒有惹惱他。

  「你為什麼知道梟是誰?」聶出並不太相信這件事,因為梟的身份到目前為止還是個謎,連情報局都不清楚他的真面目。

  「我就是知道。」她是多麼細心敏銳的人,什麼小事都逃不過她的眼。  

  「你又怎麼知道梟和「王」這件事有關?」

  「我就是知道。」女人的直覺是很準的,尤其是她愛人所關心的事。  

  「知道跟事實之間,存在著很大的差距。」對他而言,她的答案根本不是答案。

  「情報是不到最後關頭,不知道真假的。」沈浚回答。他若要她拿證據,很抱歉,她拿不出來。

  糟糕,她這是不是頂嘴?她突然意識到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

  「但很多情報是有跡可循,可以被證實的。」聶出睨她一眼。她最好不是想唬弄他。

  「我會證實給你看,讓你知道我說的是事實。」沈浚賭氣的說。

  聶出瞄她一眼,大有「你恐怕沒那本事」的味道。

  「你最好找個地方把自己藏起來。」她該不會忘了外頭有人在追殺她吧?

  「這裡就是我藏身的最佳地點。」沈浚對自己的答案很滿意。

  「我沒空陪你玩……」聶出的眉心擰起,躲貓貓幾個丟臉的字說不出來。

  「不用你陪,只要別趕我走就行。」她的慾望很淡薄,只要能與他在同一屋簷下,每天看著他就夠了。

  「不行,你會給我惹來天大的麻煩。」聶出斷然拒絕。

  「不會,我發誓不會。」沈浚趕緊保證。

  「我沒有責任收容你。」

  「外面有人在追殺我,你難道沒有半點惻隱之心嗎?」

  「有本事惹來殺身之禍,就要有辦法去處理。」他討厭她,不管是她惹了麻煩妄想賴在這裡,還是那臉亂七八糟的妝。

  「反正你不會收容我……就算我申請警方保護?」

  「你該去警察局填申請單。」聶出還是一貫的冷漠。

  「難道就算這樣,也不能請你保護我嗎?」討厭,他讓她覺得自己比別人更缺乏魅力和免於殺身之禍的價值。

  聶出連看她一眼都不肯。

  是啦,警察是人民的保母,還有保護善良百姓的天職,但那是對不討人厭的百姓而言,他光是看到她就不舒服,怎麼還有力氣和心情去保護她?

  好吧,他這算有瀆天職,但凡事要照程序來,她找上他家,本來就不符合規定。

  沈浚難過得連肩膀都垮了。  

  「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再賴下去就太難看了,她拉開門小心的探探頭,拖著腳步走出去。

  就在聶出慶幸這黏人精終於願意自動走人時,他的耳朵聽到一些不該聽的聲音,心裡馬上掠過不妙之感。

  「紅姐的車就在樓下,怎麼會找不到人?」

  「認真點找,非把她們挖出來不可。」

  「不是格殺勿論?挖出來做什麼?」

  「大哥交代過,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該死的,這些惡人不會等她走了,再找過來嗎?現在他若再視若無睹,就等同於見死不救了!

  「喂——」聲音靠近得很快,聶出衝到門邊想叫她,卻發現自己不知道她的名字,只好出去把躲在電梯轉角的她拉回來。

  「你要做……」「什麼」兩字還沒出口,沈浚就被掩住口,拖進屋裡。

  「做什麼!?」沈浚以為被人綁架,一被放開就大聲喳呼,但一看清是他,心跳又開始不穩起來——他改變主意了?

  聶出迅速關上門,不料聲音還是被聽見了,「老大,在那裡!」小白的手下聽見沈淺的喳呼,火速吆喝小白和其他人過來。 

  該死!聶出連聲詛咒,從槍套裡取出槍來戒備。

  沈浚嚇得連氣也不敢吭一聲,只是小心的貼著牆壁。

  「就在這扇門裡,我們衝進去。」門外的小白髮號施令,聲音才落,那扇門被撞開,小白和手下一起衝進去。

  在這同時,一把槍飛快而準確地抵著小白的太陽穴,所有惡徒全都傻在當場不敢亂動。

  「安安靜靜的帶他們走,否則就轟了你的腦袋。」聶出惡狠狠、不容質疑的威脅。

  真是夠了,這女人只會給他帶來這種要命的麻煩。聶出在心裡把這髒兮兮的女人罵個半死。

  幸好這些人莽撞沒大腦,否則不知要發生怎樣的追殺事件。

  「你……」小白向來自認為是號人物,怎麼也想不到竟會輸得這麼慘。  

  「你只有一分鐘的時間。」聶出面露凶光的扣動扳機。

  「好……我們走。」小白高舉雙手,顫巍巍的要其他人離開。

  「動作快!」聶出吼一句,那些人就全滾出門去了。

  她的阿娜答果然智勇無雙!沈浚正為他神魂顛倒,就被聶出粗魯的扯到房間去,「啊,這麼快就……」沈浚的色腦袋直接飄到親密接觸上,但他卻拉開窗簾、打開窗戶,把她往外塞,「你要幹嘛啦?」八樓耶,往下跳豈不粉身碎骨?

  「你以為他們這麼容易擺脫嗎?快出去,外面有逃生梯,到四樓去。」

  他死命把她往外推,又從衣櫥裡翻出一把槍帶上,「快點!」

  四樓是他暗中租的房子,用來逃生和不被打擾用。

  沈浚的腳尖才碰到逃生梯,門被子彈打穿的聲音就隱隱傳來,嚇得她動作比平常快了數倍。

  在抵達四樓之前,他們聽見小白和他的手下把屋內轟得不成樣——聽那陣仗。恐怕連蟑螂也找不到全屍了。

  「看看你做的好事!」安全進入四樓,聶出就對她口出惡言。

  這女人,才幾分鐘就毀了一間屋子,簡直就是掃把星。

  「我不是故意的嘛。」沈浚露出無辜的表情。

  她現在怕得要死,要是聶出沒有這條秘密通道,她早就被轟得血肉模糊。

  在害怕的同時,心裡另一部分又隱隱有些高興——聶出肯出手救她,是不是表示不會丟下她?

  沈浚悄悄的打量這個房間,發現這裡的風格居然和八樓的屋子很像,而更令她臉紅心跳的是——孤男寡女共處於親密臥房內……老天,她的心臟快負荷不了了。

  窗外突然傳來一陣爆炸聲,同時有人尖聲大喊:「失火了,誰的車子爆炸了!」

  沈浚想起紅姐的車,連忙跑出臥室,奔到客廳,從窗邊看見紅姐的銀色MmCh被火苗吞噬,消防車正咿嗚咿嗚的從遠方駛過來。

  噢!她絕望的呻吟一聲。

  現在可好,連紅姐的車子也被燒掉,她身上就只剩一隻皮夾了。

  「那是紅姐的車?她上哪去了?」聶出從房間走出來問,神情有幾分苦惱。事情愈來愈糟了!

  他希望她到紅姐那裡去,紅姐是情報界最有辦法的角色,只要跟牢她,就會安全。

  「她說要出國。」沈浚回答。他這麼問有什麼用意?難道事到如今他還是不相信她、不肯收容她嗎?

  「你可以跟她一起走。」那不但不會替他找麻煩,還會保障她的安全。

  聶出果然不想收容她!沈浚再次感到走投無路的絕望。

  「我真正……不知道她要去哪裡。」她把「我真正想去的地方是你的身邊」這句話硬生生吞下去。

  「只要知道手機號碼,你可以馬上追過去。」這很容易。

  「她的手機在剛剛爆炸的車子裡。」反正他就是無所不用其極的想把她甩開。沈浚再次被這個事實刺傷。

  半點把她甩開的機會都沒有了。聶出無力的把視線投向黑暗的窗外。  

  可惡,難道他非得收容這個光看就討厭的女人?每一張塗得像調色盤的臉,都讓聶出倒足胃口。  

  再這樣下去就顯得死皮賴臉了。沈凌愁苦的蹲坐在牆邊,等候樓下的騷動過去。雖然這看起來像因禍得福,她卻一點也快樂不起來。 

  約莫十分鐘後,消防車的聲音漸漸遠去,人聲也漸小,可以猜出火大概被撲滅了。

  「我想我該走了。」沈浚虛弱地站起來。

  再糾纏下去只是讓自己更難看而已。她覺悟了。

  她輕輕地拉開門,前腳才舉起來,心裡就已經後悔了。

  這一步走出去,幾時才能再見到他?她又將飄流到哪裡去?她還有沒有氣力,繼續默默地注視他?

  討厭,為什麼她妄想與他有更近的距離?遠遠的看他、注視他不是更安全、更好嗎?她好笨,太笨了!

  「喂!」聶出發聲叫她,聲音中透著明顯的厭惡和不耐。

  可惡,她的樣子讓他覺得自己是個棄弱勢女子於不顧的雜碎。

  可惡,他無往不利的鐵石心腸跑到哪裡去了,她可是才剛毀了他一間套房耶!

  聞聲,沈浚小心而緩慢地回過頭來。

  「你叫什麼名字?」他的聲音嚴肅而僵硬,完全表現他的不悅。

  「沈……沈浚。」聽這音謂,她更不敢抱持任何樂觀的想法。

  「你可以留下來,但禁止給我找麻煩!」他的口氣非常惡劣,因為這宣示他平靜的生活會被破壞,還宣示無法預料的不方便和危險。

  「啊?」沈浚驚訝得合不攏嘴,滾滾熱淚嘩啦嘩啦的流下來。

  「你可以……」以為她沒聽清楚,他只好說得更明白一點,「自己找地方睡。」下這個決定夠他自我嫌惡一百年。  

  沈浚愣在那裡,懷疑自己的耳朵出現幻聽。

  「喔……喔,好!」她不敢置信的回答。

  老天爺,她不是作夢吧?他答應讓她留下來了,她有機會了!

  「先說好,衛浴只有一套,我不在的時候才輪到你用,不准把私人用品放在裡面,不准把這房子弄亂!」這屋子足為了應付不備之需,除了灰塵之外,根本沒東西可凌亂。

  最好她受不了他的嚴格早早閃人,他就不用接受良心的苛責。

  「是……是。」沈浚忙不迭的點頭稱好,眼淚又拚命流個不停。

  老天爺,只要能留在他身邊,她願意做牛做馬。

  怎麼會有人這麼愛哭?聶出看她一眼,低哼一句,走進房間,用力把門關上。

  即使他的態度惡劣,沈浚心裡還是萬分感激,望著關上的那扇門,久久不能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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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久久才有機會好好睡一覺,聶出還是天沒亮就被吵醒了。

  鏘!

  第一個聲響就令他機警的跳起來,全身進入備戰狀態。想不到接下來是一堆足以將賊嚇跑的噪音。鏘鏘、砰砰,喀喀!

  終於,他想起昨夜來了不速之客,心情立時烏煙瘴氣,脾氣也暴躁起來。

  穿過燈火通明的客廳,他直達只用一個矮櫃隔開的簡單廚房。

  「你到底在做什麼?!不知道現在是睡覺時間嗎?」他對著那個製造噪音的背影吼,腦海浮現那張令人作思的濃妝艷抹,心情更惡劣。

  「我……」沈浚被他嚇一跳,手一滑,鍋盆掉落,發出更大的噪音。

  她連忙把鍋盆撿起來,乖乖的到他面前去解釋。  

  「我只是想做早餐……」她不熟悉他的廚房,到處翻找調味料和鍋具,想不到卻驚醒了他。

  「你……你是誰?」聶出對眼前的女人感到非常驚訝。

  這女人雖然仍穿著昨天那套髒兮兮的衣服,身量也和昨天差不多,可是那張臉卻相距甚遠——昨天那個把自己的臉當調色盤的醜女,怎麼可能是眼前這個害他的心臟漏跳一拍的清秀佳人?

  她是不是跑去變臉?

  「我是沈浚啊,你昨天答應要讓我留下來的。」沈浚很怕他反悔,趕緊提醒,但很快就意識到自己做錯事,認罪的把頭低下來。

  啊,無論何時,他的出現總讓她心跳加快、全身緊張。

  「你?」聶出不敢置信的盯著她猛瞧,除了那套衣服外,沒半點像昨天那個邁遢鬼。

  「你不會把我趕出去吧?你說的話要算數!」沈浚的雙手緊張地握在一起.嘴裡卻很勇敢的要他遵守諾言。

  「為什麼你……」她讓他的心有莫名的蠢動,連話都很難講完。

  老天,他一點都不懷疑她是百變狐狸精轉世。

  「我?對不起嘛,我吵到你了。」沈浚遲遲不懂他的意思,以為他怪她吵醒他。

  「我不是在怪你,我……」見鬼,他的心緒居然紊亂不堪!

  冷漠、冷漠,他要保持平靜和冷漠,絕對不能讓她有錯誤的期待。

  「那你是?」沈浚怯怯地抬起眼來問。

  老天,她怎麼敢這樣反問他?與他同一屋簷下就已經是場不真實的夢境了,她怎麼能這麼沖?要是他因此討厭她,怎麼辦?

  「你做早餐的東西打哪兒來?」搞不清自己的想法,只好僵硬地把注意力轉移到別的方向。

  冰箱裡明明早就什麼都沒有了。

  「去買的呀,樓下轉角有家便利商店,我去買了蛋和豆漿……」沈浚說得眉飛色舞,能為心愛的人做早餐,對她來說是場溫馨的美夢。

  「梟」的人在找你,你還敢出門?」她嫌活得不耐煩了是吧?

  欽,這可不是關心她。

  「我出門的時候有洗臉。」沈浚怕他不瞭解,接著說明,「為了不在下班時間被認出來,我們上妝都故意上很厚,所以我只要把妝洗掉,就沒人能認出我。」紅姐就是有辦法想得這麼周到。

  原來她們用這方法隱藏真面目。聶出這才恍然大悟,「但總會被認出聲音吧?」

  「我們會故意把聲音拉尖,紅姐說嗲嗲的比較受男人歡迎,現在我只要把聲音壓低一點,就差很多了。」沈浚沾沾自喜的說。

  她曾經在路上碰到夜總會的熟客,故意去向他問路,他半點也沒認出她,這無形中累積她的信心和安全感。

  「紅姐可真聰明。」能想到這麼細微,是該佩服。

  「嘻。」沈浚也覺得與有榮焉。

  「但是你……」這樣她不就可以安全的回家去了?他想這樣趕走她,但心裡某個部分竟發出阻止的聲音。

  見鬼,才一夜之隔,他就從抗拒變成接受了?

  「你不要趕我走喔!」沈浚發覺自己說太多,倉皇地掩住嘴。

  天啊,把所有秘密細節都抖出來,他會不會覺得她賴在這裡心機很重?

  「我不但不會給你找麻煩,還會幫你整理家務、洗衣服、做早餐……我不會花你的錢,我會去找工作……」沈浚慌張的說個不停。

  事情好不容易有好的進展,他千萬別改變主意!

  「你只要不亂跑就好了。」不知為何,他非但一點也不想讓她離開,還顧慮到她的安危,真是鬼迷心竅。

  「真的?你真的答應讓我留下來了?」她喜出望外,想多聽幾次肯定的答案,聶出彷彿感染到她興奮的情緒,臉上的線條不自覺地放鬆下來,心裡竟覺得有這麼賞心悅目的女孩在身邊,好像也不錯。

  沈淺見他沒嚴辭拒絕,興奮、感動、喜悅在心裡攪和成一團,激動得淚盈於睫。

  老天爺,感激你的仁慈。

  「你真愛哭。」聶出表面上取笑她,心裡卻歎了口氣。

  糟糕,她連愛哭也能影響他的心情。

  「人家太感動了……你不喜歡嗎?如果不喜歡。我就不哭。」她胡亂的用手背擦臉,露出一個帶淚的燦爛笑容。

  「也不是不喜歡……」糟糕,她這麼又哭又笑,讓他有把她拉進懷裡的衝動,很糟,非常糟。「你說你會做家事,那就先把地板拖乾淨。」快快轉移話題。

  「已經拖好了,還有傢具和窗戶都擦過了……」沈浚報告已經完成的事,「你的衣服呢?拿出來我幫你洗。」只要能和他在一起,什麼事她都願意做。

  為了這一天.她做了很多準備,洗燙衣服、三餐、拖地板、擦拭傢具……她不斷的練習新方法、找新資料,甚至去鑽研各種食物的營養和他偏愛的口味。

  「不,不用。」聶出忽不住伸手,拉住她因激動而動個不停的手。

  難道這就是吵得他睡不好的原因?誰教她做這些?難道她以為他是個喜歡奴役別人的惡徒?

  他根本忘了昨天曾以嚴厲的標準要求她,希望她知難而退。

  「呃……」沈浚像雕像般僵住了。

  他拉她的手!他的體溫從手上透過來,令她暈眩。

  老天。她的心跳得好快,她快要因興奮而休克了,仁慈的老天爺!

  她的手又細又軟又小……一股情愫在心底騷動,挑戰聶出的理智。

  非禮勿動、尊重女性……他該放手,不,他甚至連碰都不該碰。

  心裡這麼想,肢體的運作卻事與顯違,就在他忙著驅動理智抗拒這突來的意亂情迷時,大手卻自有主張的將她拉近,傾身在她驚詫的紅唇輕啄。

  那極端柔軟的觸感迷眩他的心志,他貪戀地一啄再啄……

  老天爺,發生什麼事了?她真的有這種幸運嗎?老天爺! 

  沈酸雙眼大如銅鈴,用作夢的神情感受他的唇、他的體溫,和他臉上漸漸泛起的紅暈。

  「我……那個……」見鬼了,他到底在做什麼!?聶出察覺自己的失態,懊惱不已的放開她的手,並僵硬地跳開一步。

  沈浚怔愣如雕像,心中雀躍如早春的麻雀;遲遲無法從方纔的夢境醒來。

  「去……去做早點吧。」他窘得不知如何是好,只好扭頭衝進房間。  

  天啊,怎麼回事,為什麼他會有那些異常的舉動?難道是雄性激素突然異常了?

  天,不只是雄性激素異常,連他的心跳、神經,甚至連體溫都失常。見鬼了!  

  望著聶出倉皇逃離的背影,腦海中浮現他臉紅的樣子,沈浚全身輕飄飄的。

  呵,原來他也會害羞。

  聶出怎麼也想不到一頓早餐,竟然帶給他那麼不一樣的感覺——只不過是一碗粥、一顆荷包蛋、一些醬菜,而她也只不過替他盛了粥……

  該怎麼說呢?那感覺就像孤鳥突然有了伴,原來那麼平淡的動作,也可以諦造幸福的感覺。

  很不適應,但又很幸福。

  做為一位隨時準備為國捐軀的優秀警務人員,他心裡很抗拒,但在她清秀的盈盈笑臉中,那些抗拒被二化解、潰不成軍。

  有她在的地方,他心裡甜絲絲的;現在回到工作崗位,卻不自覺地煩惱起來——是否該接受她的照顧?是否又該讓那些「感性」常駐在心裡?

  認真說來,像他這種生死不定的人,不該有什麼親近的人,但人的一輩子如果不曾經歷一次愛情,豈不枉然?

  混亂、混亂,實在煩死人了。

  聶出甩甩頭,專注精神閱讀手下送上來的資料,上頭明載了狐狸精夜總會所發生的不明爆炸。

  「你們的看法呢?」他合起卷宗,把眼光投向在座的三位幹員。

  「狐狸精夜總會又把所有的線索埋掉了。」阿了歎了口氣。

  「太巧了。」阿K也說,「好像有誰在我們身上裝監視系統一樣,對我們的行動瞭若指掌。」

  這倒是真的。聶出想起裝在他車上的追蹤器,也想起那些小箭頭,心裡盤算著要不要揭露這件事。

  先按兵不動好了,等對方自動露出馬腳。

  「絕對有人埋伏在我們周圍,否則不會在我們抵達之前,就斷了我們唯一的線索。」原來昨天阿P打算午夜前往狐狸精夜總會。誰知還沒午夜,就在新聞看到夜總會被毀的消息。

  「老大,接下來怎麼辦?」他們全把視線投向聶出。

  「怎麼辦?簽假單出去度假吧。」聶出心生一計。

  「什麼?!」所有人異口同聲。

  「我們還要救王副署長,怎麼能去度假?」救人比度假重要太多了。  

  「除了度假外,你們還有什麼線索?」聶出挑著眉間,「哪,東南亞這幾個島,你們自己挑。」他指著牆上的世界地圖。

  長久以來的默契,幹員瞬間都懂了——即然手邊毫無線索,不如自己創造,再縝密的計劃都會有所疏漏,只要他們找對方法,敵人終究無所遁形。  

  「我要去越南。」

  「我去馬來西亞。」

  「那我只好去泰國了。」

  他們相視而笑,有看見膠著的案情發出躇光的輕鬆與愉快。

  正當他們著手準備出境事宜時,柳副署長推開虛掩的門走進來。

  「什麼事這麼高興?找到好線索啦?」他還是那副慈眉善目的樣子。

  「我們打算從外圍搜查起。」阿了興奮的回答。

  聶出以微笑掩飾打量的眼神,對長官懷疑是不當的,但他對柳副署長很難不懷疑。

  沈浚說「梟」的手下在夜總會追殺她,可見早在他們展開行動之前,梟的手下就已經知道那裡有人給他們線索,而昨天知道這消息的人,除了他們四個外,就只有柳副署長……

  在真正逮到證據前,誰都不能懷疑,但在案子水落石出之前,每個人又都有嫌疑……這種細微的分寸若沒好好拿捏,不但會得罪人,還有可能錯失破案關鍵。

  「外圍?」柳副署長試探的問。  

  「事情既然跟走私有關,往那方面去查總是有幫助的。」聶出露出一個微笑,心裡打什麼主意,只有他自己清楚。

  「有道理。」柳宜權的笑容很不自然。

  「還希望柳副署長給我們簽個公差。」聶出是故意找他簽的,就想看他會露出什麼表情。

  果然,柳宜權僵了好一下子,才皮笑肉不笑的打哈哈:「沒問題,當然沒問題,寫好了拿到辦公室來讓我簽。」

  「是,謝謝副署長。」幹員們高興的目送柳宜權回辦公室。

  「老大,每個人都出去了,不用留守嗎?說不定國內會有新發展。」阿P問。

  「不用,案子會跟著我們走。」聶出有此直覺。

  「嗄?」大家都很驚訝,這話是什麼意思?

  「照我說的去做就是了。」聶出有十成的把握。

  「可是王副署長的時間……」

  「我問過檢察官了,下次開庭的時間是十天後,無論如何,我們在三天內一定要回來。」他關照過熟人,要檢察單位用心偵查。

  「是,老大。」反正老大料事如神,他作出這種決定一定有道理。

  「那就出發吧,」  

  說著,他們各自整理細軟,申請特別護照出發。

  沈浚已經在那屋子裡等一天一夜了。

  這段期間她上八樓去找,怕聶出會回去那裡,但是八樓除了一切粉碎不堪外,煙硝味重得連只蚊子都不想飛進去,更遑論是聶出了。 

  那麼聶出到哪裡去了?難道是討厭她,故意一去不回?

  不對,依他的個性,如果討厭,絕對會直說,不會一聲不響的走人。  

  難道他出事了?槍戰的畫面和被夷為平地的夜總會在腦中重疊,她嚇出一身冷汗。

  不會的、不會的!她連忙甩掉那不祥的畫面。

  一定是他工作忙到沒空回來,不然就是又到哪裡去出任務。這麼一想,她的心就放下了。

  既然他忙到沒空回家,那她替他送飯送點心也是天經地義。一想到這麼甜蜜的事,她連心窩都甜了。

  於是沈浚第二天一早就起床做點心、便當,給聶出送去。

  她本想循正常管道,在值班室做個登記什麼的,誰料根本沒有人在那裡,於是她大大方方的走進玻璃隔間的通道。

  這裡她實在太熱了,即使蒙著眼睛也能走到這間充滿聶出味道的辦公室。  

  慢著,有人在裡面。

  看見辦公室裡有人,她躡手躡腳地躲進斜對角的女廁。

  遠遠的,她透過玻璃牆看見兩個身穿制服的警官,在聶出的辦公室內裝針孔攝影機,一個站在鋁梯上架設,一個負責遞工具。

  真巧,上回有人在聶出的車子裡裝追蹤器被她看見,現在又被她看見同樣的事。

  莫非這兩個就是值班的,而他們想監視聶出?沈浚邊猜邊注意他們的動作。

  那個攝影機裝在辦公桌的左上角,對準聶出的辦公桌前面,不像要錄什麼機密文件,倒像要掌握這辦公室的所有動態。

  然後,一個人跑進另一個辦公室,沈淒大致可猜到管線是接到那裡。  

  沒多久,那人回來了,與另一人交談一陣,站在鋁梯上的人調整針孔攝影機的角度,兩人就這樣來來回回弄了十來分鐘,最後終於搞定。

  他們邊抱怨邊把鋁梯搬到地下室,聲音大到沈浚不用豎起耳朵就聽得見。

  「終於搞定了……真怪,他們明明後天才回來,大頭兒怎麼要我們今天來裝廣角攝影機?」其中一個問。

  「因為明天不是我們值班,裝這東西這麼費時,今天若沒弄好,明天怎少東西,都不會留下指紋。而她早在發現聶出不在時,就戴上了。

  現在她已經知道聶出後天才會回來,也知道這裡有人要動他腦筋,既然來了,何不搜集更多相關的資料?

  小心的探探外頭後,她把自己藏身在辦公桌後的鐵櫃裡。

  她已經在這裡躲過三次了——這種鐵櫃粗製濫造,躲在裡面非但悶不死,恐怕還有被太強的空調冷死的危險。

  這間辦公室的門沒關,躲在這裡總能得到她所要的答案。

  不到五分鐘,外頭開始人聲鼎沸起來,漸漸充斥著談話聲、電話鈴聲、手機鈴聲、吆喝聲。

  「找聶警官?他出公差了……」

  「王副署長的案子?他們整組都出國去調查了,後天才會回來……提早開庭?對不起,您可能要直接和聶警官聯絡。」

  雖然大部分內容都和聶出無關,幸好還是讓她聽到了幾個關鍵字,令她恍然大悟。  

  對了,他現在最專注的是那個案子,他到天涯海角去找犯人也是理所當然。

  可是,很怪耶,梟明明在台灣,他出國去做什麼?

  都怪她啦,她幹嘛不去找個證據,證明梟真的和他手中的案子有關?這樣聶出就不用這麼辛苦的到處跑了呀。  

  為了幫助她心愛的阿娜答,她決定積極找證據、捉兇手。

  逮個機會,她溜出警署,開始在東勝企業附近閒逛。

  東勝企業的董事長朱英祺,常到狐狸精夜總會交際應酬,明明只是個企業家,和他暗中往來的竟有黑白兩道的頂尖高手和國際間的人物。

  強烈的直覺告訴她,東勝企業和梟有關,說不定那個梟就是朱英棋的手下。

  只要她混進東勝企業,要揪出梟就不是問題。她如此相信。

  東勝企業還真不是普通的富有,看那巍峨的建築,想必到這裡工作是很多人夢寐以求,而年輕有錢的朱英祺就是女孩子趨之若騖的黃金企業家了。

  不過,那可不包括她,她只要有聶出就夠了,其他人再帥、再有錢,都不關她的事。

  「小姐,請問您找哪位?」晃呀晃的,就晃到服務台來了。

  「我?」想不到自己竟失神走到裡面來,得快編個說詞,「呃,我想來應聘……」 

  「您有帶履歷和通知嗎?面試已經開始了。」美麗的服務人員微笑著說。

  沈浚眼前一亮,「可以現場報名嗎?」

  「這個……」接待小姐面露難色。

  「拜託你,我很需要工作,真的,不管什麼工作我都做。」只要能混進東勝。

  「我們應徵的是公關部的職員……」接待小姐打量了她一會兒,心裡忖度著,今天來應徵的,外型條件沒人比她好。

  「我願意學習。」沈浚趕緊接下去。

  那接待小姐又認真的看了她一會兒,才露出一副難推請托的無奈樣,「我帶你去見我們經理吧。」這女孩談吐和姿色都不錯,相信經理也會給她一次機會。

  「謝謝,真的謝謝你。」沈浚誠懇的千恩萬謝。

  如果她能混進這家公司幫聶出找到重要證據,這小姐就是最大的恩人。

  於是沈浚帶著小心、期待的心情去面試。

  雖然沒有多加打扮,沈浚還是以清麗甜美的外型和在夜總會累積的經驗被錄取。  

  第二天正式上班後,沈浚更以絕佳的適應能力熟悉公司的運作,當天就受到上司的重用。

  東勝企業是做貿易的,產品外銷東南亞各國,比較知名的海運、空運公司都可以見到那個希臘字母的標誌,至於托運的貨品包羅萬象,沈酸剛上班還沒搞懂,也沒見到朱英祺,更沒發現可疑人物。  

  第三天,她開始參與報關事務,跑報關行、海運公司、航空公司,無意中見到朱英祺,開始認真思考接近他的方法。

  同時也想到——聶出今天會回來。

  她的心情瞬間就飛上青天了。

  傍晚四點,沈浚的心情已經處於準備下班的飛揚狀態,因為她掛記著聶出今天回來,想快回去做滿一桌色香味俱全的飯菜。

  但是事與願違,下班的前半個小時,她與一名男同事被派去機場,處理退貨事宜。

  時間愈晚,沈凌心裡就愈急。

  就在她好不容易完成所有的事,要和同事一起離開機場時,迎面走來一個人,令她屏住了呼吸。

  「聶……聶出!」她絕不會錯認這個英俊挺拔的身影,老天爺!

  這三天來,她無時不刻都在想念的人,竟然就這樣毫無預警地出現在她眼前,她幾乎要喜極而泣。 

  正想錯身而過的聶出轉過頭來看見她,表情有點陌生,但很快就認出她了。

  「你在這裡做什麼?」他不著痕跡的張望一陣,把她拉到角落。

  她不是正被迫殺中嗎?怎麼明目張膽的在機場晃?

  她化淡妝比化濃妝出色,又比不化妝明媚……他剛剛居然沒認出來。

  「我……我……」他居然主動對她說話……老天、老天,她承受不起這麼大的恩典,快要昏過去了。

  「快說呀。」聶出沒耐性的提高音量。

  「本來……本來想回家去等你的,可是公司臨時派工作給我……」回家!她喜歡這兩個字。

  「我沒有問你這個,我問你在這裡做什麼?難道忘了梟在找你?」這女人真胡來,他一不在就亂搞。

  可惡,她不知道這三天來,他有多擔心嗎?

  想來還真有毛病,他們相處的時間那麼短,交談恐怕也還沒到十句,頂多一兩個……呃,好吧,三四個,情不自禁的吻,她就躍升為重要的人了?

  更有毛病的是,他居然無法停止對她牽腸掛肚!

  「喔,我找到工作了,在東勝企業的公關部門,從客戶管理到貨物管理,只要有麻煩的事都做。」公關嘛,就是排解人際之間的問題,搞好公共關係嘍。

  「東勝企業?」聶出的表情凝重起來。

  他在菲律賓查訪了三天三夜,主要線索沒查到半條,卻有意外的發現——東勝企業全面侵襲東南亞,生活用品隨處可見,太普遍的結果,是讓違禁品有機可乘。

  雖然覺得不尋常,跟他手中的案子並無實際關係,他只會把它交給緝私單位……這妮子怎麼剛好進那家充滿危險的公司?

  「是啊,外銷很多日用品。」沈浚喜孜孜的回答,心裡想著「很快就可以幫聶出破案了,到時他一定會更重視我。

  「別去上班了。」一旦和走私扯上關係,任何地方都會變得危險——誰知他們有沒有走私槍械?

  「咦?」沈浚很錯愕,「我好不容易才找到工作的,而且……」怎麼他的反應跟她預期的不一樣?

  「叫你別去就別去。」聶出不讓她再說下去。

  她不明白這其中的危險性,他也不想讓她明白。

  「這你管不著吧!」人家她是為他艇而走險耶,他那什麼態度啊?

  討厭,他害她說出惹人嫌的話。

  「我當然管得著!」不知為什麼,聶出竟為她的回答發火。

  見鬼了,真的見鬼了,他在心裡擔心,只要不對外招認,誰也拿他沒辦法,可是這會兒卻直接命令她,真是,他整個人都不對勁了。

  「喂,我是為了幫助你耶,你那什麼態度!?」沈浚忍不住跟著大聲起來。

  糟糕,她怎麼跟他吼?她應該展現女性溫順的美德啊!

  「幫助我?我看是找我麻煩!總之,你現在趕快給我回去!」聶出也對她吼。

  「我正要回去,不用你命令。」討厭,他幹嘛對她這麼凶?害她在他面前形象盡失。

  沈浚捺不住脾氣,甩頭就逕自走開,這時她的同事恰好找過來。

  「沈浚,你要走了嗎?我開車順便送你回去。」文質彬彬的男同事友善的笑著。  

  「啊,好……」在氣頭上的沈浚正想答應,聶出就毫不客氣的替她拒絕了。  

  「不用,她和我一起走就行了。」聶出出手把她拉回來。

  他不知自己為什麼這麼反常,只知看見沈浚和別人交談,他的心情就直直墜人谷底。

  毫不考慮的,他拉著她就走。

  「喂,你放手啊。」沈浚用力掙扎。

  她雖然喜歡他,但對無禮而粗魯的動作反擊,是人的天性。

  「我雖然很喜歡你,但你別以為這樣就可以為所欲為。」沈浚用力的甩開他的手。

  她一直以來都想博得他的好感,但與他的互動,正往壞的方向發展,討厭啦,他可不可以別做那些讓她反感的動作?

  聶出怔了怔。

  他是怎麼了?怎麼這麼衝動沒禮貌?他向來不是冷淡、冷漠的嗎?

  「對……對不起。」他趕緊放開手。又心慌的抱歉,心裡同時跌進一卡車的糟糕。

  糟糕到最高點,剛剛那個動作是下意識的,他完全沒有意識到要去控制。

  不行,她太危險,他必須和她保持距離,好找回原來的自己。

  心念一轉,聶出低著頭,火速離開。

  「等等我嘛!」正當聶出逕自走開的時候,沈浚反而跟上來了。

  聽見他的道歉,她那些反感都不見了,除了心裡的喜歡增加外,更增添無限敬意一一沒有男人會這麼爽快地認錯的,除了他之外,沒有別人了——

  而這種男人,正是女人夢寐以求的!

  「沈浚。」她的男同事在身後呼喚她。

  「你自己回去,我要跟他走。」沈浚邊轉頭回答,又對聶出抱怨:「走慢一點啦!」

  「不要跟來!」聶出沒好氣的轉頭回答,行進速度加快。

  可惡,她已經搞得他一團亂,他巴不得離她遠遠的,她還跟來做什麼?

  「你不要走那麼快。」沈浚小跑步跟上。

  「叫你不要跟來!」聶出站定,轉身,狂吼!

  該死,他又做出情緒化的事了。該死的!

  沈浚噤聲縮頸,只剩一雙眼小心翼翼地半吊著看他。

  可惡,她露出這種表情,好像他是個狂揍寵物的狗主人!聶出更加氣急敗壞,腳步也就移動得更快了。 

  沈浚看見他的壞臉色,不敢再說什麼;只是小心而緊張地跟著。

  他為什麼生這麼大的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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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聶出搭計程車回住處,沒好氣的打開門時,沈浚也追到了。

  他連看她都不肯,冷漠的想把她鎖在門外,沈浚用盡吃奶的力氣,在門關上之前,擠進屋子。

  「不要把我關在外面嘛。」沈浚撫著擠得發痛的手肘,嘟著嘴抱怨。

  「既然沒有人能認出你,可見你的處境已經安全,你沒有理由賴著我了,給我滾!」聶出毫不客氣的咆哮。  

  為了武裝自己,為了恢復平常平靜簡單的日子,他最好在情緒再次失控之前,和這女人保持距離。  

  「你為什麼這麼生氣?難道是因為我不聽話?梟可能在那家公司,人家只是想幫幫你……」沈浚心虛得好像做錯事的是她。

  她不喜歡他生氣,那讓她也跟著心情低落。

  聶出愣了一愣。梟可能在東勝企業?雖然沒有證據,但這個可能性不低。

  「那你就更不該去!」他嚴峻的低吼,「那是警察的事。」  

  可惡,光知道她以身涉險,他的脾氣就上來了。

  見鬼了,他幹嘛又擔心她的安危!?

  「你是我喜歡的人,我想為你做些什麼,難道不對嗎?」她討厭他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態度,委屈的嚷。

  「不對,完全不對!」他暴躁的吼,「你是百姓,有遠離危險的義務。」  

  「我不要遠離危險,我想幫助你,想為你分憂解勞。」他為什麼就是不懂?

  「你該找個安全的地方,穩穩當當的把自己藏起來!」她為什麼不聽話一點,打這什麼爛主意?聶出愈說愈生氣,該死的,不是說要平靜、冷靜,怎麼脾氣又上來了?

  「那樣就見不到你,無法留在你身邊了,我不要。」沈浚任性的喊。

  「只要能待在你身邊,我才不管安不安全……你為什麼就是要排擠我?」  

  沈浚很難過,她這輩子只有這麼渺小的心願,難道沒有實現的可能?

  「不是要排擠你,而是……」可惡,她光只是露出那無辜可憐的表情,他的心就亂糟糟。

  聶出不想招認心裡的感覺,話說了一半,便硬生生的吞下。

  「而是?」沈酸惴惴不安地等待他的理由,像等待一種判決。

  這種開鍵時刻,氣氛凝滯得彷彿連呼吸與心跳都聽得見,而時間慢得惱人……等得愈久,希望愈渺茫,她心裡就愈難過。

  聶出被她等待的表情逼得窘迫不安,遲遲不知如何是好。

  不知哪來的鬼使神差,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將她推擠在牆上,雙唇也毫無預警的覆在她驚慌的嫣唇上。

  天!原來他是這麼、這麼地想念她的吻。

  只是輕輕一觸,他的心就被降服了——她的唇太柔太嫩,顫慄他的心,眩惑他的知覺,讓他完全忘了之前的堅持與抗拒,

  沈浚整個人都暈了。

  這一切的發生太突然,在她以為這次真的是寡婦死了兒子——絕望時,他竟吻上她,激烈且熱情,讓她完全無法思考,只能感受到顫動不已的心和逆流的血液。

  聶出忘情的加深那個吻,唇舌不斷地探索,貪婪地需索更多。

  他心中的鼓動絕對不是因為太久沒有女伴,而是她帶給他的感覺太特殊、太美好,讓他忘情於她的香郁和柔軟,更讓他拋卻理性的束縛。

  他恣意地把唇舌移到她的下巴、頸項、耳朵,並熟練地在那裡呵氣、啃咬。

  沈浚虛軟無力地倒在他的臂彎中,自從上回與他的唇有過輕觸後,她不知又偷偷想念了多少回。

  她情不自禁地與他火熱的唇舌糾纏,需索更多親密。

  「嗯……」他的每個撫觸都給她難以負荷的甜美感,她忍不住呻吟出聲。  

  突來的聲音將聶出從迷離的幻境拉回現實,意識到自己做的事和心中的蠢動,他像摔開什麼髒東西般,狠狠的推開沈浚。

  沈浚暈眩了十數秒,才弄清楚發生什麼事,她撫著撞到牆的後腦,艱難的爬起來。

  「你……」聶出狠狠的別過頭,不敢與她對視。

  該死的,又走樣了,他怎麼會失控?怎麼會做出這種不經大腦的舉動?

  怎麼會……  

  該死、該死、該死!

  「不可以再叫我走了。」沈浚堅定的說,「現在我知道我們是兩情相悅,理應長相廝守,就算玉皇大帝也不能把我們拆散!」

  她感覺出他的心是火熱的,是想要她的,只是他不肯承認,既然如此,她就助他一臂之力。

  「莫名其妙,我是我自己,你憑什麼決定我的感覺和抉擇?!」他推她一把,「你滾,滾出這裡,滾得遠遠的,永遠別再出現!」

  她的大膽宣言喚起他心裡的警戒意識。

  他是個出生人死的警察,沒人敢保證他們看得到明天的太陽或今晚的月亮。

  這些年來,他的任務愈來愈多,也愈來愈危險,也許會危及身邊的人,也許會在完全沒有預警、沒有通知的情況下,為國捐軀,只留下無止盡的錯愕和悲傷。

  想這些似乎言之過早,他卻無法不去想。

  也許他是真的對她動心,才會……不,不能動心,動心的結果他們都承受不起。

  「我不要!」沈浚大喊,「我喜歡你十年了,好不容易走到這裡,要我回頭把這個吻當作南柯一夢,我辦不到!」

  「辦不到也得辦到!」可惡,他不該被鬼迷了心竅,跨越那條危險的界線。

  鬼迷心竅固然是他的錯,但若死咬不放,就是她的錯了。

  「我就是不要!」沈浚哭嚷,「難道我們不能是情侶、不能一起生活嗎?我想當你的女朋友嘛。」

  「跟我在一起是有危險的,你會被捲入其中……」為什麼這麼執拗?難道她不知道生命的可貴?

  「我不怕,只要在你身邊,我就什麼都不怕。」沈浚露出小狗般可憐哀求的表情,態度卻無比堅定。

  聶出輕歎一口氣,就是對她這號表情沒轍。

  「我喜歡你很久了,比你所知道的更久,好不容易才走到這裡……」

  「……」面對她的直率,他不知如何是好。

  「你什麼都不要煩惱,只要讓我在你身邊,然後愈來愈喜歡我,就夠了。」沈浚激動地看著他。

  「真的這樣就夠了嗎?」他無奈地重複她的話。

  雖然不該留她在身邊涉險,卻狠不下心嚴厲的拒絕……

  「真的、真的、真的!」沈浚忙不迭地點頭,興奮得將他緊緊抱住。

  「你……」聶出動彈不得,理智很想把她推開,心裡卻暖得令人眷戀,「如果發生什麼事,我可不管。」

  「我負責,我自己負責。」沈凌喜不自勝,在他身邊跳來跳去。

  「喂,我肚子餓了。」看她那麼高興,他的心情也跟著飛揚起來,但又彆扭的不想表現出來,只好假意地發號施令。

  「好,我馬上去做飯,」沈浚開心極了。  

  聶出是不是已經接納她了?仁慈的老天爺,這千萬別只是她的白日夢!

  沈淒光只是存在,就威脅到聶出。

  應該是沒什麼問題的,不過是多了一個女人,更何況這個女人還自願睡客廳。

  應該是沒問題的,只是他的心就掛在那裡,掛在外面那個女人身上。  

  輾轉反側了大半夜,他終於被心中那波無法止息的狂潮征服,起身走出房間。  

  只是看看為什麼客廳的燈還亮著而已。他告訴自己。

  推開門,適應了刺眼的光亮,他赫然發現燈不僅僅亮著,而是火力全開的大亮,不只是客廳,還有廚房、陽台,包括電視……所有能亮的東西都亮著。

  至於那個半夜把客廳弄得通亮的人,正躺在沙發上,睡得不省人事——

  顯然她是看電視看到睡著了。

  浪費資源也不是這樣!聶出氣得額上青筋跳動,當場就想把她叫起來痛罵一頓。

  也不知哪來的惻隱之心,見她睡得香甜,他非但不忍心發火,還在另一張沙發上坐下來,靜靜地看著她。

  原本多少布著灰塵的沙發扶手底座,幾時變得既清爽又乾淨了?地上的大理石,幾時洗好臉出來見人了?還有,廚房裡滴個不停的水龍頭,誰修好的?

  做這些的,除了她之外,還有誰?

  到底是什麼讓她這麼執著?他一點也不懂,只知道自己竟然深陷她所布下的情網……

  只是看著她而已,心中某個念頭就迅速形成,如排山倒海,三山五嶽也擋不住。

  見鬼了,真的見鬼了!他對自己拚命咆哮,拚命漠視心中炙人的慾望。  

  忍無可忍,他煩悶的起身,低聲詛咒地關掉電視,以及廚房、客廳、陽台的燈,走進浴室去沖冷水。

  只是男人難以控制的生理現象罷了。他邊沖水邊告訴自己。

  正當沖得起勁,外頭突然響起驚天動地的尖叫,警察的職業習慣使他二話不說地丟掉蓮蓬頭,隨便抄件褲子穿上,十萬火急的衝出去。  

  「發生什麼事了?」喊聲才落,他就察覺自己連續犯了兩個大忌——大呼大嚷和直接衝出來——如果歹徒有槍,他在第一時間就變成槍下亡魂。

  很糟,非常糟,他居然連最重要的基本守則都忘了!

  他小心的蹲在牆邊,專注地觀察室內的動靜,但除了耳邊充滿沈浚的尖叫聲外,客廳裡什麼都沒有,連窗戶和門也沒有被打開的

  難不成是她夢見鬼?  

  「不要再叫了!」這尖叫啜泣聲實在太吵,他忍不住大喊。

  又沒有敵人入侵,她尖叫個什麼勁兒?  

  他把電燈打開,室內登時大亮,尖叫聲也終於停了。

  「人家很害怕……」沈浚披頭散髮的蜷縮在沙發上,一雙可憐兮兮的眼無辜地看著他,全身彷彿還在顫抖。」 

  被這樣注視,聶出心中就算有一百萬把火,也沒半把燒得起

  「怕什麼?」見鬼了,他的聲音輕柔得和剛剛的鐵漢形象完全搭不上邊。  

  「電燈……」沈浚撲到聶出懷裡,像個小女孩般哇哇哭起來。

  「別哭、別哭。」他拍拍她的背。見鬼丁,她到底施了什麼魔法,讓他做盡莫名其妙的事?  

  「沒有光……」沈浚抽抽噎噎,好不可憐。

  「你看電視看累了?」奇怪,他想把她這種浪費資源的行為痛罵一頓,卻說出這種體貼的話,到底是哪裡失常了?  

  「不是……」沈浚搖搖頭,「人家怕暗……」

  「怕暗?」很嚴重嗎?

  「醫生說是黑暗恐懼症……」……即使睡著了,還是會嚇醒……」這種症狀已經困擾她十年。  

  「那怎麼辦?」唉,好吧,他承認很難不關心她。

  「開燈,或……」沈淒小心的觀察他的表情。

  他們靠得好近喔,她心中又小鹿亂撞了。

  「嗯?」見鬼了,聶出真不敢相信自己會發出這種輕柔的聲音

  「或……有人陪我睡……」只是說出這句話,她的臉就熱起來。

  她火速的低下頭,不讓他瞧見自己發紅的臉。

  「那……」他想說只好把燈開著,誰知到嘴邊的,卻是——我陪你吧。」  

  「啊……」天啊,她沒聽錯吧?他真的是這麼說的嗎?

  「啊!」他剛剛說出了什麼?攝出愣了一下,隨即解釋。「不,不是……我是說……」

  「你睡這裡。」怕他改變主意,沈湲趕緊拍拍身邊的沙發。

  「這個……」聶出覺得有個奇異的陷阱正在將他吸人,但他似乎不想抗拒。

  「只要有人陪,我就敢睡了。」沈浚拉住他的手,朝他露出可憐的表情。  

  聶出的大腦完全不管用,被動地躺在她身側。

  沙發很窄,躺兩個人無論如何都太擠,身體忍不住貼在一起,連雙手也無處可擺。

  糟糕!聶出發覺他的男性生理又蠢蠢欲動。

  很不妙。他們靠得這麼近,她很容易就會察覺,他應該保持一點距離。

  「能夠和你睡在一起,是我一直以來的夢想。」

  老天簡直是存心跟聶出作對,沈浚滿足的說完後,搖身變成小無尾熊,修長白皙的藕臂結實地抱住他。 

  慘慘慘慘慘……慘到最高點!  

  他的腦海裡閃進一堆不可告人的A畫面。

  糟糟糟糟糟……糟到地中海去了!

  他的身體開始不受控制。

  老天,她怎麼會這麼香?為什麼他的嘴唇會貼在她的臉上?

  她的骨架怎麼會這麼小?皮膚怎麼可以這麼細、這麼滑?

  ……喂喂喂,你的手在做什麼?你的嘴在親哪裡?

  不可以,千萬不可以啊!

  聶出完全不知自己和沈浚是怎麼跑到床上去的,意識混亂又恍惚,感覺卻真實且熾熱……真是見鬼了!

  男人果然是奇怪的動物,這麼輕易就對女人產生千軍萬馬也擋不了的慾望,連思考愛情的機會都沒有。

  他到底有沒有對她產生愛情?他想破頭也沒有答案,因為他從來沒有這麼衝動過。

  下一刻要怎麼和她相處?要用什麼表情面對她?一想到這個,他就想把自己埋到被窩裡去。  

  聶出心事重重,沈淺則滿心歡喜。

  她終於和他變成真正的一對了,說不定她也即將孕育他們的骨肉……

  一想到這裡,她就覺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他的每個撫觸都讓她全身輕顫,每個氣息都讓她滿心悸動,每個動作都讓她充滿期待……他的一切都是她最珍貴的寶貝。

  她心中盈溢滿足和喜悅,忍不住偷看聶出一一他果然是全世界最帥的男人,健美勻稱的身材、結實的胸肌、俊美的五官……即使在煩惱,也散發著吸引入的特質……

  而這個超凡人聖的男人,現在是她的!她不知有多驕傲。

  「你看起來好煩惱。」她忍不住問,但即使說出煩惱兩個字,她的語音仍是愉悅的。

  啊,她希望自己是世上最接近他心的女人。

  「呃……」聶出回過神來,才意識到自己的手一直環著她赤裸的肩,趕緊不自然地縮回來。「那個……」

  女人是感情的動物,如果對她沒有愛情,自己最好更克制一點。

  這種事雖是你情我願,聶出卻認為若要談及未來,應以感情為基礎……

  只是,該如何看待她呢?

  他不願把這看成毫無意義的一夜情,卻也沒法子當作一世情緣。  

  「哇!」沈浚差點跌到床下去,幸好她機靈地滾回來。

  「你故意的喔?」她嘟著嘴,很可愛的問。

  「不是……對不起……」唉,他變得容易緊張且辭窮,遜斃了。

  「你是不是在煩惱我們的事?」沈浚很開心的問。

  這表示他在考慮他們的未來,真好!

  「別擔心,你怎麼安排,我就怎麼做,古人說夫唱婦隨,我會當個賢慧的妻子……」沈浚面露羞容。啊,古人怎麼這麼厲害,能發明出夫唱婦隨這四個字?

  「不,我……」聶出面露難色,遲遲無法言語,他無法對自己說謊。  

  沈浚眼睜睜看自己的美夢在剎那間破碎,連撿都來不及……

  原來他不是在想他們的未來,而是在為難。與她發生關係這麼使他為難,他根本就不願意,那就甭說喜悅。

  原來他並沒有喜歡她,那她該怎麼辦?

  不行,她不可以為難他。她太喜歡他了,不忍心去為難他。

  於是她把落寞孤單的情緒收起來,露出樂觀的笑容。  

  「開玩笑的啦,唬到你了吧?現在什麼時代了,哪有一上床就訂終身的?傳出去會笑掉別人的大門牙……」不行,她快撐不下去了,「喂,快睡啦,明天還要上班。」

  拉起被子,她蒙住自己的頭,把眼淚流在被子裡。

  他的體溫還烙在她的肌膚上,他的眼神還在她的心裡燃燒,她的身子還有被撕裂的疼痛,她就已經被甩了……

  她以為這是最完美的開始,誰知竟是最糟糕的結束……

  嗚嗚,她還有機會得到他的愛嗎?嗚嗚……

  聶出逕自對天花板發呆,弄不清楚的事情又多了一件一一為什麼當她說出開玩笑這三個字,他竟然有失落感?

  「那我們這樣算什麼?」他忍不住想為彼此的關係定位。

  跟他之前的經驗不一樣,沒有熱情的甜言蜜語,也沒有意料中的山盟海誓,只有一堆理也理不清的失控和火辣激情。

  她跟以前的女人都不同,理清她在自己心中的位置很重要。

  沈浚裝睡,等待他無情的答案。

  「你睡著了嗎?」見她沒有回答,他輕間。

  她還是沒回答,他也就不吵她了。

  「我們這樣,到底算什麼?」他對著天花板納悶。

  一定耍弄清楚關係才上床,他是不是算保守派?

  真奇怪,為什麼他的心還沒弄清楚,他的身體就先有主張了?難道他也歸類於「用下半身思考的動物」?

  不懂、不懂、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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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聶出吃完沈浚做的早餐,一大早就抵達辦公室,其他幹員也到了。

  「你們怎麼都受傷啦?」聶出看到那三位幹員,有的手上包著繃帶,有的身上帶著外傷,心裡很納悶。  

  「在旅館受到莫名其妙的狙擊。」阿了一副「走衰運」的樣子。

  「剛出機場就有炸彈客來訪了。」阿K滿臉「衰神臨頭」的表情。

  「吃早餐時發生的。」阿P根本就不想講了。

  「所以?」聶出不想直接說「你們這三天都在養傷」這句類似埋怨辦事不力的話。

  聶出轉念想起他在第一天也受到攻擊。

  那時他才剛走出菲律賓機場,迎面衝來一個看似逃難的人,懷中揣了一把刀,那把刀沒刺中他,倒是後面追趕人的子彈掃破他一件衣服,在飯店裡,他也受到了攻擊,只好連夜閃到別處去。

  「我們還是有做事的。」

  他們三人異口同聲,動作迅速的拿出這幾天找到的線索。

  他們的線索林林總總,大小圓扁都有,但有個巧合,就是裡頭都有幾件東勝企業的標誌。

  「這代表什麼?」事情簡直全在他的預料之內。

  「詭異的巧合。」阿j啐了一口,說。

  「在泰國,這個標誌幾乎和走私劃上等號。」

  「在馬來西亞,道上人物都和這標誌脫不了千系。」

  「那麼……這就是我們的目標。」聶出打開抽屜,心中還在想柳宜權怎麼還沒出現,就看見那張字條,他的眉心稍稍擰了一下,隨手用卷宗把字條蓋住。

  居然在他的辦公室裝隱藏式攝影機,簡直太得寸進尺!

  「老大,這些東西可以留下來當未來的證物嗎?」阿K問。

  「把這些編好號,放在證物櫃裡。」聶出回答,同時暗中思索計策。

  「老大,我們要馬上到東勝企業去嗎?」阿了問,神情有些興奮一一他是動作派,只要有行動,他就會很有鬥志。

  「先部署一下,等一下就行動。」聶出比個手勢把他們叫過來,四個頭集中在桌子中央,姿勢標準得像真在部署什麼,其實聶出只是對他們耳語。  

  「把東西準備好,先到停車場集合。」他低語,手在桌上動來動去,像在比劃路線。  

  「老大……」  

  「什麼都不要問,照往常程序行動。」聶出對他們使眼色。

  「瞭解。」三個人眨著眼回答。

  「走吧,開我的車。」聶出故意提高音量。

  「好。」一群人做鳥獸散。

  出了辦公室,一行四人抵達停車場,但聶出並沒有直接打開車門上車。

  「老大……」他們全納悶的看著聶出。

  「別急,現在我要分配真正的工作。阿P負責調查所有與東勝企業往來的企業和名下的分廠、分公司,阿了負責在明天前弄出東勝企業的平面圖,阿K負責監視東勝企業的所有動靜。」

  「瞭解。」他們全部點點頭。

  「老大,這種事我們幹嘛不在辦公室講就好?」阿K擦著滿頭大汗說。

  「記住我所要說的這件事,從現在開始,在辦公室和車內說的話都不算數。」聶出非常嚴肅的說。

  「為什麼?難道我們有內賊?」

  「事情還沒明朗。記住我的話,對誰都不准說實話。」

  「瞭解。」雖然不知原因,他們相信聶出一定有足夠的理由。

  「現在我要把車子開到東勝企業,然後我們分頭行事,明天早上十一點回車上集合。」

  「老大,幹嘛這麼大費周章啊?」

  「照做就是了。」

  「對了,老大,剛才我經過收發組的時候,收到幾則留言和傳真。」阿了把幾張紙拿出來。

  那些是檢察官傳真來的資料,說開庭的時間提前三天。

  「可惡,我們所剩的時間不多了。」聶出咬咬牙,「現在,更改計劃,今天晚上帶著你們查到的資料來我家。我現在住四樓。」

  「是,老大。」事情真的迫在眉睫了。

  聶出打開車門,一行四人上車,車子往東勝企業出發。

  「阿了和阿P扮成業務員,阿K找找看有沒有地下停車場可摸進去。」

  「是,老大。」即使是裝的,也要裝出一百分。

  聶出的車子還沒駛出警署停車場,柳宜權就用手機撥出那個熟悉而重要的號碼。

  「他們打算潛入你的公司,已經出發了。」

  「看來他們已經掌握要點了。」對方從容得好像早已等候多時。

  「小心一點,注意推銷員和附近的人,加強戒備。」

  「我會的。」

  「無論如何別被查出你和我的關係。」

  「你已經在做最壞的打算了?」對方輕笑,大有瞧不起的意味。

  「這事波折太多,一天不解決,我就一天如坐針氈。」

  「不是讓法官提早三天開庭了?」

  「就算提早三天,也都會有變數。」

  「好吧,看在你的份上,我會好好料理那些人的。」

  「我只要順利開庭,順利除掉那個眼中釘,你別把事情鬧大。」

  「這不只關係你的仕途,也關係我的生意,我當然會小心。」

  掛斷電話,柳宜權憂心仲忡地走來走去,老天保佑,千方別再出差錯了。  

  把被裝了追蹤器的車子丟在東勝企業附近的停車場,聶出搭公車到邢磊的地下辦公室,那裡有全世界最精良的科技設備,還有最齊全龐大的資料庫。

  至於邢磊,則是亞洲數一數二的大總裁,也是他穿一條褲襠長大的兄弟,那個資料庫是專門用來調查見不得人的情報的,而情報的提供者,當然是聶出、莫森、閻卉的情報網,建構者自然是邢磊的技師群。

  說來也巧,他們四個好兄弟分別是四個領域的頂尖人才——

  邢磊是企業大總裁,在商場呼風喚雨。

  閻卉是檢察總長,在檢調單位獨佔鱉頭。

  莫森是殺手,在國際間首屈一指。

  聶出是警官,在警界所向無敵。

  有這麼豐富的情報來源,這個資料庫,可真謂價值連城。

  聶出潛入邢氏財團那間比國庫還堅固、隱密的科技辦公室。

  「沒見過你,大豬頭。」主電腦見有人入侵,先聲奪人。

  「不用你見過,大白癡。」聶出忍不住想踹那電腦一腳。

  「請問密碼,大笨蛋。」  

  「邢磊是大混蛋,你是小混蛋。」邢磊雖然很夠意思的給他開鎖的密碼,卻讓這機器來折騰他,氣死人。

  「密碼錯誤、密碼錯誤、密碼錯誤……」

  「笨機器,趕快給我進入搜尋網頁,否則一槍斃了你!」聶出掏出槍來指著電腦主機。有眼無珠?簡直就是找死。

  「密碼錯……密碼正確、密碼正確。」連電腦也欺善怕惡。

  「怕了就好。」這台鬼電腦,每次都要他亮出傢伙才肯乖乖就範,真是欠修理。

  聶出把槍收好,開始對電腦發號施令。

  「搜尋:東勝企業。」

  螢幕列出上百條與東勝企業有關的標題,他腦中靈機一動。又增加了一個字:「梟。」  

  螢幕中的標題馬上只剩一條:東勝企業是梟的大本營——莫森。

  聶出的眼不知不覺地瞇了起來。曾有人說過同樣的話……是誰?

  他的記憶回到八樓被剿的那天……沈浚說小白追殺她……

  對,就是她,她說過這句話,還說她已經是東勝企業的職員。

  「可惡,她還到東勝企業去工作!」聶出想不到自己居然這麼簡單就生起氣,為她牽腸掛肚起來,「搜尋:可惡。」電腦自動自發地搜尋起來。

  「停止。」聶出連忙大喊,「切換到影視系統。」

  「可惡,根本阻止不了她。」根據之前的經驗,他能做的,大概只是提醒她,小心自己的安全。

  思及此,他找出手機想撥她的號碼,才知道自己連她有沒有手機都不知道……

  見鬼了,他們都已經發生了人類最親密的關係,他對她居然還如此陌生!

  正當他感到不可思議時,影視系統播出邢磊的聲音,令他吃驚。

  「阿出,隔壁村那個專門作煤的阿水婆走丟了孫女,你如果看到,麻煩送她回家。

  她的名字叫沈浚,今年二十二,特徵是有兩顆小虎牙,笑起來有酒窩,髮長及肩,身高一七O,體重五十,三圍36B、24、34.……」

  「哇拷,走失兒童也找我?」他算大警官吧?連這種小案件也找他,啐!

  不對,邢磊剛剛提到的是誰?沈浚?隔壁村阿水婆的孫女?

  該不會正是他所知道的這個沈浚吧?

  那個幾年前沒事就綁著根辮子在他家門口晃來晃去的花癡女,現在變成個任性、標緻的黃花大閨女,還成了他的親密愛人?

  見鬼!真是見鬼了!

  七年前,她家那個大媒婆曾到他家去說媒,慫恿老母逼他結婚,年少的他煩不勝煩,索性繼續留在台北深造,畢業後自願派任全台各地,誰知最後還是與她走在一起,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就這樣,沈浚的模樣充滿了他的腦海,從小時候的清純幼稚,到之前醜得要死的狐狸精造型、現在的OL……她的軟玉溫香、她的無助、任性、好強他突然好想見到她,即使沒有話題,他也想見她。

  可惡!那個老對他傻笑的花癡小丫頭,害他變成滿腦子女人的急色鬼,見鬼了!

  他甩甩頭,想甩掉腦海中的倩影,也想甩掉心中的認定,卻發現愈是掙扎,整個心思愈在她身上……

  走出地下辦公室,他隨手從邢磊的車庫裡開走一輛保時捷——邢磊不會計較的,這是他們幾個好兄弟間的默契。

  還沒想好要去哪裡,車子就已開到東勝企業的大門口。

  他到底被什麼鬼迷了心竅?為什麼會這麼焦躁、不理性,甚至失卻控制自己的能力?

  可惡,來到這裡,他就更想見到她……

  正為這個簡單的念頭猛捶方向盤,東勝企業的大門口就走出了沈浚,後面跟著昨天那名男子,那男子的動作和神態很慇勤,令聶出心火大揚。  

  才只是一眨眼的工夫而已,他已經氣沖沖的下車去,話不多說地把沈浚拉進車內;並猛踩油門,把車子開上高架橋。

  那名男子被留在原處,怔怔地不知發生何事。  

  其實今天沈浚的心情很不好。

  雖然一早還是替聶出做了早餐,心中卻深深地質疑自己拿什麼身份替他做這些,說不定在他心目中,希望替他做早餐、洗衣服、刷地板的,並不是她……那麼,她還有理由回那間屋子嗎?她是不是真的該回鄉下去隨便找個男人嫁?

  每次想到這裡,她都忍不住泫然欲泣,陰暗得生人勿近。

  所以她一大早就出了差錯,把出貨船班弄錯不說,還接錯電話、和客戶吵架,最後跟主管頂嘴……全世界最糟的事都在這一天發生了。

  因為弄錯了船班,她得到報關行去清點和填表,才會和與她同組的男同事一起走出公司,想不到聶出居然跑上來。

  「跟我走,」他二話不說的拉著她就走。

  「那個,等一下……」她根本來不及對同事說抱歉,就被拉進保時捷裡,而保時捷就那樣開走了。

  現在到底是怎樣啊?她還沒想到該用什麼表情面對他耶,他都不說話,是在生氣嗎?

  她的心情有幾分雀躍,也有幾分苦澀,更有份不安;她想開口說些什麼,卻找不到適當的話題,最後只好沉默地把自己縮在座位上。  

  這附近的景象好陌生,他要把車開到哪裡?如果她可以陪他到天涯海角就好了。

  聶出什麼也沒說,心裡卻升起一堆怪異的感覺一一這一切都太荒謬衝動,他什麼想法也理不清,只知她在身邊,能使他的心情安定下來。

  他很想為自己的魯莽道歉,卻又覺得那麼做是多此一舉,想說點什麼,又覺得說什麼都多餘。

  就在舉棋不定時,車子滑人了動物園的停車場……他嚴重懷疑邢磊在車上裝了智慧型自動操作系統,否則車子不會如此自作主張。

  停好車,他下車,也替沈浚打開車門。

  「呃……」她很驚訝,聶出怎麼會對她這麼好?

  「走吧。」

  讓沈凌心臟衰竭的事發生了一一他拉她的手,他居然拉她的手!

  儘管經驗告訴她,千萬別高興得太早,她的心卻仍悸動異常全身因不敢置信而顫抖。

  「那個……」沈凌未語先哽咽。

  這動作到底是好是壞?代表他接納她,她可以期待未來,還是他想為這短暫的插曲劃下句點?

  她不能想得太美,答案一定是前者——太多樂極生悲的經驗。使她無法忘記這種模式!  

  「那個……」沈浚愈想愈傷心,腳沉重得半步也走不了,索性蹲下來掩面痛哭,而他的手,就那樣被掙脫了。

  聶出心中一驚,連忙跟著蹲下來。

  「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肚子痛嗎?還是頭痛?」他不斷擔心的問著。

  奇怪,他變得怪怪的,心口有點疼,有點難以呼吸,有點想把她深擁人懷,奇怪,真的很怪。

  「都不是,我只是很傷心……」沈浚抬超汪汪淚眼看他,才一眼就又忍不住低下頭去啜泣。

  她太愛他了,每多看一眼,愛意就增加一分,如果一直這樣下去,最後分開時,她一定會心碎而死,「傷心?」難道他做了什麼讓她傷心的事了?聶出下意識地自省。

  見她淚如雨下,他心疼如絞。

  「我知道你對我這麼好,是因為……我們可能永遠沒有見面的機會了……」她傷心得無法一口氣把這句話說完。

  「為什麼?」聶出又大吃一驚,心裡的恐慌無法形容,「為什麼我們沒有見面的機會了?」

  直到這一刻,他才知道自己一點都不想與她分開。

  「難道不是嗎?就是因為這樣,你才會對我好、才會為我開車門、牽我的手……你總是給我天大的歡喜,再給我天大的悲傷……」沈浚的眼淚愈掉愈凶。  

  可惡,她愈來愈覺得自己的死心塌地像個大白癡。

  「我……」原來他一直給她這種感覺,真糟糕。

  「如果要說再見,在這裡說就好,不要再……」她已經承受不了那種期待破滅的心痛了。

  「我只是想見你而已……」說來還真奇怪,只因為「想見」就不知不覺地把人擄到這裡來……他到底是哪裡不正常了?

  唉,一碰上她,他就變得連自己都不認識了。  

  「想見我?」沈浚啼哭的臉呆住,淚水在眼睫閃爍。

  她是不是聽錯了?還是他仁慈地保留了下文?

  「我心裡沒有任何和你說再見的意思,只是想見你,就去找你……」他實在不適合,也不擅長做「解釋」這件事,怎麼說怎麼彆扭。

  「真的嗎?這次不會再樂極生悲了?」沈浚小心翼翼的問。

  「不會了。」聶出肯定的回答,為她的不安感到憐惜。

  「那你會一直牽著我的手?」

  「嗯。」

  見聶出點頭,熱淚從沈浚眼中再次湧出來。

  老天爺,這是真的嗎?是真的吧?她簡直不敢相信了。

  「那你……抱我一下。」說著,她的臉像火在燒。老天,她怎麼有這種熊心豹子膽,說出這種話來?

  聶出拉她起身,極為僵硬的抱她一下。心裡有個聲音在說,不該是這種方式,應該是更自然、更理所當然的。

  把她的頭按入懷中,感覺才比較實在些,這種感覺很踏實滿足,他竟想時時抱抱她。

  沈浚把頭埋入他的懷中,熱淚不斷湧上來。

  老天爺,如果你夠仁慈,就把這一刻化成永恆,讓我們永遠不分開。

  「別哭了,別再哭了,嗯?」聶出摟住她,輕輕搖著,像在哄個愛哭的小女孩。

  沈浚依依不捨地從他懷中抬起頭來,很堅強的抹乾眼淚,露出勉強的笑臉……但是看到他們距離這麼近.高興的眼淚又湧出來。

  「好了,好了,走吧,再不走,動物都要下班了。」他拉起她的手就走,一開始還有些不自在,後來就慢慢習慣了。

  「嗯。」難得聽到他講出這麼可愛的話,她又感動得想哭了。

  一整天,聶出都拉著她的手,讓沈浚開始依戀他牽她手的方式,她也感覺到他的呵護和關注,那令她時時擔心會有報應降臨,會物極必反……

  原來,太幸福也會令人害怕的。

  「我們先去吃個晚餐再回去吧?」在動物園的閉園廣播中,聶出這麼說。

  雖然他們的交談總是簡單扼要,他的注視卻深刻綿長,他心中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喜悅和踏實,希望這種感覺能一直延續下去。

  「嗯。」沈浚垂首答應,這一切比夢境更夢幻。

  他們在捷運站附近的餐廳,找了靠窗的坐位。

  這家餐廳佈置得很現代,裡頭的燈光刻意昏暗,使木柵路上的車影像流金掠過窗口,憑添迷離的氛圍。

  服務生來點餐,然後動作迅速地替他們上菜。

  「像在作夢一樣,這個夢會繼續嗎?」沈浚笑得迷離,桌上的餐具連動也沒動。

  她的眼睛有些腫,眼眶裡又有濛濛淚光一一她不只一次因太過幸福、太過滿足而偷偷灑下熱淚。

  「這不是夢。」聶出微微一笑。她老是說這種傻話,難道他是活在她夢中的人嗎?

  「這些很快就會過去,我不能永遠待在你身邊。」本來她已經覺悟了,他卻又給了她新的希望。

  「你當然可以……不,我不能給你這個承諾,這太虛假,也太危險。」

  聶出告訴她,也禁止自己再沉溺於心裡那些想持續下去的念頭。

  「我就知道。」沈浚苦澀一笑。

  「計劃趕不上變化,輕易談未來,總是顯得不負責任……」他只能說這麼多。

  沈浚苦笑,想要未來,大概也是太貪心的。也許他並不是她所感覺到的那麼喜歡她。  

  「別再愁眉不展,用餐吧,用完餐就回家,我的隊員會到家裡來交換情報。」她一直噙著熱淚,還真令人擔心呢。

  「嗯。」沈浚輕歎一口氣。各大宗教不是都說活在當下嗎?也許是因為她想太多,才會這麼煩惱。

  想到這裡,她突然頓悟了,同時也後悔了——難得和他約會,她居然把所有時間用來擔心那些有的沒的,把氣氛弄得愁雲慘霧,白白糟蹋難得的約會……

  她怎麼會做出這種蠢事啦!她巴不得找面牆,一頭撞死算了。

  不可以再淚漣漣了,要開心,跟他在一起就是最開心的時間,不要讓可惡的眼淚來攪局。她整理心緒,終於露出燦爛的笑臉。

  「是為王副署長那件案子嗎?我在東勝企業好幾次看到小白,幸好沒和他正面相遇,女員工多,他應該沒認出我。」沈浚精神抖擻的露出自鳴得意的表情。

  「他去找誰?」這個線索很重要。

  一想到她把自己丟在那個危險的環境,他就替她捏幾把冷汗。

  「不知道,他總是搭電梯直上十八樓——那裡被公司列為機密樓層,只有特定高階主管能去,不過,有機會我是一定會去看看的。」沈浚刻意以輕鬆的心情把餐用完,啜著飲料說。  

  能為他做點事,讓她覺得自己有些用處,有些價值。

  「不!你別再管這件事,我們會把它處理好的。」

  聶出正想曉以大義,手機響起,他連忙去接。

  「喂……你們已經到了?那就先進去吧……我們一會兒就到。」

  收了線,他對沈浚說:「他們已經到了。」

  沈浚屏息聽候他的發落,以為他會叫她迴避,他卻只是說:「事情變得有點匆促,既然你也吃飽了,就走吧。」  

  聶出對她伸出手,神情像理所當然,她也自然的把手放人他手中。

  好吧、好吧,就算是一場美麗夢境吧,既然是夢,她為什麼不能是優雅迷人的公主,而他是風度翩翩的騎士呢?   

  沒有未來也沒關係,只要有這一刻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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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聶出和沈浚回到住處的時候,已經晚上八點,阿了、阿K和阿P早已自作主張的開門到屋裡去當大王了。

  「你們好大的膽子啊,居然私闖民宅!」聶出開玩笑的做出拿槍指著犯人的手勢。  

  「你是我們老大耶,供我們吃喝也是理所當然。」阿了擺爛的說。

  「對嘛,老大這裡不但乾淨整潔還有吃有喝,不叫我們來,太不夠意思了。」阿P搭腔。

  除了工作上的文件,他們還帶來一些啤酒,奇跡般地從冰箱挖到小菜,又突然發現這屋子一塵不染,差點以為自己走錯地方。

  兩人都沒發現聶出身後的沈浚,直到阿K撞撞他們的手肘,他們才發現她的存在。

  「喔……原來如此!原來老大窩藏了女人?難怪屋裡充滿「家」的味道!」阿J誇張地加重家那個字。

  「喔喔,是不是要叫嫂子啊?大嫂、小嫂、美麗的嫂子、賢慧的嫂子!」  

  阿K故意一直重複嫂子這兩個字。

  誇張的語調和嘲譫的視線,讓沈浚羞得躲在聶出身後,不敢出來打招呼。  

  雖然羞怯得不知如何是好,她心裡卻還是有準備的,因為她知道聶出說出來的話,會讓她受傷,而他自己並不知道。

  「你們再這麼頑皮,小心她把你們趕出去。」聶出捏捏沈浚的手,把她從身後拉出來。

  他的話出乎沈浚的意料,使她驚訝極了一一她以為他會說「沒有的事,別胡說」或「只是朋友,別亂講」,而不是說得好像她也是這屋子的主人。

  這改變太大,大到她不知該怎麼辦了。

  「是是是,現在是嫂子優先了,咱們可要懂得察言觀色。」阿P故意露出諷刺的表情。

  「別……你們別這麼說……」說得沈浚不知所措起來。

  「別管他們。」聶出笑著對他們使眼色。

  「你……你們聊,我去弄點吃的。」沈淺羞怯地溜進廚房。

  奇怪,她不是夜總會的台柱、閱人無數嗎?怎麼被消遺兩句就亂了手腳啦?

  「老大……」阿J對聶出曖昧地擠眉弄眼,存心糗他。

  「別再鬧了,快說說你們的收穫。」

  聶出在沙發上坐下,阿了拿出東勝企業的平面圖和透視圖,阿P拿出分公司和廠房的據點圖,阿K則拿出一大本筆記。

  「東勝企業的主要樓層在十五樓以上,一般高階主管的活動範圍在十五到十七樓間,十八樓是總裁辦公室,朱英祺通常從這邊搭主管電梯直達頂樓。」阿j在圖上比劃。

  他佯裝東勝企業的危機處理人員,從建築設計公司那裡弄來這張圖。

  這時沈浚端來檸檬汁,聽見他們在談東勝企業,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這棟建築的地下樓有三層,但只有地下一樓是停車場。」她忍不住說,「還有員工電梯也很奇怪,有一樓是永遠不停的。」

  雖然才進去幾天,她大膽假設小心求證,一有空就每個樓層到處跑,除了最高樓層外,其他的都被她摸熟了。

  包括聶出,四雙眼睛同時驚訝的看著她,看得她發起窘來。

  「呃……對不起……」啊,她怎麼做出這麼雞婆的事?好想挖個洞鑽進去。

  「沒……沒關係……」阿工期期艾艾的說,「沒想到你瞭解得這麼透徹。」平面圖固然可以看出隔間和管線配置,但這些細節卻是無從得知的。

  「既然在裡面當員工,你也一起討論吧。」聶出拉她在身旁坐下。  

  雖然之前一直主動接近他,沈凌對他目前表現的親暱,感到受寵若驚,時常僵硬得不知如何是好。但是她拚命告訴自己,這些得來不易,她要心懷感激地接受。

  所以她也就心安理得的坐在他身邊,偷偷地感受他的體溫和氣息。

  「那個電梯不停的樓層是第幾樓?」阿K好奇的問,「難道都沒有人去過嗎?」

  「十三樓。我問過不少人,他們認為一開始就沒編十三樓,因為那個數字代表不吉利,但是整個樓面設計圖顯示有十八樓,並不是十七。」她很努力的查過了。

  「說不定只有主管電梯才有停。」阿K說,「我發現東勝企業的主管電梯建在很隱密的地方,今天有不少可疑分子出入,我都拍下來了,等一下可以播來看。」

  「那座電梯在停車場的最裡面,是唯一可以到地下二樓的。」沈浚說,而停車場除了正常出入的那個外,還有一個是在反方向。」

  「那個反方向的出口甚至有一條叉路,通到凱達格蘭大道。」阿K很得意的接下去,他花了大半個下午,才發現這驚人的線索。

  像存心和沈浚一較長短似的,看見她也露出驚奇的表情,阿K得意極了。

  「乘坐那座電梯需要晶片卡,平常有警衛守著,按樓層還要密碼。」沈浚說。

  她有一回故意跟在某位重要主管的屁股後面進去,結果被趕出來,回辦公室後被她的主管訓話。

  「那裡大概就是關鍵所在。」屢試不爽的直覺告訴聶出,往那邊出發準沒錯。

  他們把注意力移向阿P。

  「我查到的資料跟你們的推測有幾分吻合之處。」

  阿P翻出地圖,上面用筆標示了一些不同的記號。

  打三角形的是工廠,星號的是往來廠商。這些並沒有問題,有問題的是他們的出貨量,報關行說他們常常追加貨運。」

  他把那張明細攤在桌上,上面做了大大小小的記號。

  「這些海外公司我也查過了,他們很少更改訂單。」阿P一副「越洋電話要申請公費」的表情。

  「追加訂單?我為這件事跑過報關行。」沈淒驚訝極了,難道那種動作,就是在替梟為非作歹?

  「你當時有檢查貨品?」聶出問。  

  「沒有,只是清點數量,報蘭行覺得手續繁雜也不會檢查。現在想想。那些多出來的東西到底是什麼,並沒有人去懷疑。」

  「那些東西也許就是從十三樓製造出來的……」聶出若有所思的說,「進口商有沒有去查?」

  「喔,進口商那邊沒問題,有問題的反而是退貨事件。東勝企業的退貨機率很高,平均率是三分之一,這比例實在太高了。」

  「真的喔?我們每天都有退貨的消息,卻沒人覺得奇怪,可能是大家習以為常了。」

  「也許有問題的,就是那批退回來的。我現在就叫海關扣查。」說著,聶出撥出一通緊急電話告訴對方,「我會親自去查。」

  在聶出講電話的時候,小K的數位相機接上傳輸線,電視上出現他所拍的畫面。

  「那個是小白,那個就是朱英祺——東勝企業的總裁,他們果然有關係。」沈浚看到小白和朱英棋走在一起的照片。

  「看看那些人。」小K把畫面停格,一些類似殺手的人在停車場附近徘徊,一看就知道他們在搜尋。

  「大概是因為車上的追蹤器吧?」沈浚一副沒啥大不了的口吻。

  「追蹤器?」阿J三人又把不可思議的表情投向沈浚。

  「是啊,聶出那輛車被裝了追蹤器,連辦公室也裝了攝影機。」

  「什麼?」他們三人同時跳起來。

  聶出這時已掛斷手機,走過來,剛好聽見最後一句。

  「所以那張紙條是你留的?」他理所當然地走到沈浚身邊坐下。

  「你都沒回來,我就想去找找看,結果看到他們在裝攝影機,車上那枚也是不小心發現的。」沈浚傻笑。她是不是做了什麼了不得的事?

  居然有人光明正大的監看他們的一舉一動!三名幹員面面相覷。

  「誰裝的?」阿了氣憤的問。  

  「你們回來的前兩天的值班人員裝的,線接到某間辦公室,門上的名字我沒看清楚,」沈浚回答。

  這個線索很清楚,他們只要回去翻值班簿,就知道主謀是誰。

  「怎麼會有這種事?」阿K覺得很難接受。

  「難道不惜殺掉線索,千方百計阻撓我們辦案的,是自己人?」阿P驚訝的說。

  「原來梟在警署裡安排了內奸。」沈浚若有所思的自言自語,幸好真的不是聶出出賣她,「那會是誰?警署裡個個官大位大,誰會為他工作?」

  「只要知道梟的人際網絡,應該就不難查出這個人。」阿了說。

  「問題是,我們連梟是誰都不知道。」

  「現在已經知道梟和東勝企業有關,至少範圍縮小了。」

  「對了,不是看見小白嗎?小白在東勝企業出現,這代表梟在東勝企業裡面,還是代表東勝企業是梟的一部分?」沈浚想起剛剛看到的畫面。

  「都有可能。」聶出陷入沉思。

  「老大,接下來怎麼辦?」阿K問。

  案子千頭萬緒,他們得找一個最好的切人點,以達事半功倍。

  「阿J去抓小白,阿P去查東勝大樓的十三樓,阿K去查東勝企業追加的貨物和退貨的內容物,我會去查朱英祺這個人。」聶出運籌帷幄。

  「那我呢?」沈浚指著鼻子問。

  「你什麼都不用做。」聶出慎重的告訴沈浚,「最好連東勝企業也別去了。」

  「才不要。」沈浚低聲咕噥。她才不想在家當花瓶呢!

  「目前先用這裡當臨時總部,八樓就用來拷問小白。」

  「知道了。」他們三人起身離開。

  「我看明天我們就來這裡吃晚飯好了,大嫂,別忘了煮些好吃的喔。」

  臨走前,阿了要嘴皮子。  

  「大嫂,我要吃清蒸排骨。」阿P開始點菜。

  「美麗的大嫂,我愛吃魚,記得幫我準備。」阿K也快點跟進。

  「你們夠了喔!」聶出最後還是看不下去了,「要吃不會自己準備嗎?」

  「哦,老大心疼了,老大有了美嬌娘,就不顧我們這些兄弟了。」阿了頑皮的自憐自艾起來。

  「嘿嘿,有異性沒人性!」

  「喜帖幾時發?我要出國去。」紅包嘛,能省則省。

  其他人跟著起哄。

  「你們!要走快走!」聶出覺得窘極了,索性趕人。

  他們三人邊大笑邊離開。看見聶出窘迫的樣子,很樂。

  他們一離開,熱鬧的氣氛瞬間冷卻下來,沈浚變得渾身不自在。

  「我……我去收拾……」沈浚慌得想溜開。

  聶出遲疑了一下,伸手捉住她的手,沈浚因而撲人他的懷裡。

  沈浚慌張的想掙脫,卻被他牢牢捉住。  

  「不知道為什麼,我的眼睛一直想看你,心裡只想著,他們怎麼還不快走。」他慢慢俯身,輕歎一口氣,將唇壓在她的唇上。

  沈浚僵得像尊雕像,一點也不相信耳朵聽到的,更不相信這股渾身輕顫的感覺,只是因為一個吻。

  老天,他在吻她,完全清醒、完全主動!

  老天,她快要昏倒了。

  在聶出把他的幹員們趕出門時,朱英祺正在東勝企業的地下二樓。

  地下二樓是「梟」的大本營,所有地下交易都在這裡進行,這裡放置一堆無法對外公開的帳本、樣品和名冊。

  至於「梟」,則是朱英祺的另一個身份一一以大企業當後盾來進行黑社會交易,真是極為方便。

  事實上,東勝企業所有的營收,全仗十三樓和地下二、三樓,這些樓層所創造的利潤,是整家公司其他收入加起來的五倍。

  既然是最重要的樓層,當然防護最好、設備最周密,所以這裡放眼看去全是儀器一一除了最先進的樣品檢驗儀、序列分析儀外,還有五台說不上名字的新儀器和十台監視螢幕。

  這會兒,朱英祺正盯著監視螢幕瞧。

  「附近沒有奇怪的人,也沒有發生奇怪的事?」電視正在播放今天一整天所錄到的影片。

  他早就布下天羅地網,心懷期待等候聶出一行人的到來,但是等了一天,並沒有任何風吹草動。

  梆車權的消息從來沒有失誤,肯定是聶出在玩什麼花樣,所以他親自檢視錄影帶。

  看來聶出是令角色,「棋逢對手」的興奮在他胸中澎湃.恨不得快點和他一較長短。

  「那是什麼?」終於,他在錄影帶中看到丁點異常一一有個影子閃過,朱英祺調整播放速度,捉到那個一閃而過的人,然後定格在那裡。

  「給我去查這個人。」

  「是。」手下馬上層開行動,很快就有了答案。

  「是警署的人。」

  「果然。」一定還有動作。朱英祺目不轉晴地看著畫面,於是他看到聶出拉走沈浚那一幕。

  由於柳宜權再三叮嚀,他早就把聶出的樣子刻在腦海裡。

  「那個女的是誰?」他公司的員工居然有聶出認識的人?他得好好查查。

  「屬下馬上去查。」

  很快的,這名屬下帶來了沈浚的所有資料。

  「到這個地址去探探虛實,把那個女的擄過來。」

  「是。」

  朱英祺胸中有嗜血的蠢動和興奮。

  即使燈光大亮,睡房裡照樣春情旖旎。

  沈浚在聶出身下意亂情迷地嬌啼,白如凝脂的身子因激情而煥發著令人心蕩神馳的玫瑰色。

  在聶出溫柔的愛撫下,沈浚感覺到自己是他最珍視、最在意酌寶貝,她感動得熱淚盈眶,也給予最熱情的回應。

  「你喜歡我碰你哪裡?哪裡最舒服?」他總是邊探索她全身每一寸,邊用迷眩人的嗓音問。

  「嗯……」沈浚無法回答,她完全無法思考,光是他的視線,就足以將她燃燒成灰燼。

  聶出迷戀她、想要她,心裡的滿足和愉悅,真實到不容懷疑。

  他端詳她美麗的身子,心裡不斷鼓動想要她的慾望,想要用任何方式來佔有她、讓她完全屬於自己,情火正熾,一聲輕微的聲響使聶出警覺地醒了過來。

  他火速的翻身下床,撈件褲子穿上,翻出槍和手銬,下個動作是迅速關掉電燈,機警地靠在門邊,仔細聆聽外面的動靜。 

  只是外面的動靜還沒聽到,沈浚尖銳的叫聲就震耳欲聾地晌起。

  「啊一一」電燈突然熄滅,沈浚的黑暗恐懼症徹底發作,瘋狂的尖叫起來。

  聶出心中一驚,同時也感覺到入侵者正迅速往這裡來,他沒有猶豫和思考的時間,只能隨機應變。

  「啊一一」當黑暗恐懼症發作時,沈浚只能手腳發軟地癱在原處尖叫,甚至連止住叫聲的能力都沒有。

  沈浚的叫聲幾乎要將聶出的耳膜刺破,但他沒有絲毫鬆懈,聚精會神地等待絕佳好時機。

  時機似乎就在那一瞬間來臨了,在他們遲疑的三分之一秒裡,他已經精準的把手銬扣在兩人手上,槍指著另一個人的太陽穴一一沈浚的尖叫聲是很好的誘餌,鬆懈了入侵者的戒備,也混淆了他們的判斷力。

  聶出又去拿一副手銬,把三個人銬在一起,另外又找來繩子將來他們扎扎實實地綁成一團,然後全丟到客廳去。

  然後打開房間的燈,燈一亮,沈凌的尖叫聲就像被關掉般,立時噤住。

  「嗚……」沈浚朝他伸開雙手,哭得像被遺棄的小可憐。

  「不哭,不哭,壞人已經抓起來了。」聶出連忙張開雙臂擁抱她.

  「嗚嗚,燈突然熄了,你突然不見了……」

  剛剛燈一關,聶出就不見了!嗚嗚……她好害怕再也看不到他。

  「我回來啦。」聶出心疼地把她擁進懷裡,「別怕,我不會再無緣無故離開你了。」

  「你說的喔。」她把臉貼著他的臉,讓他把細碎的吻落在她的臉上。

  「我說的。」  

  「嗯。」沈浚放心的抱著他的脖子。

  情火再次燎燒,將兩個人燒得意亂情迷。

  「啊一一」電燈突然熄滅,沈浚的黑暗恐懼症徹底發作,瘋狂的尖叫起來。

  聶出心中一驚,同時也感覺到入侵者正迅速往這裡來,他沒有猶豫和思考的時間,只能隨機應變。

  「啊一一」當黑暗恐懼症發作時,沈浚只能手腳發軟地癱在原處尖叫,甚至連止住叫聲的能力都沒有。

  沈浚的叫聲幾乎要將聶出的耳膜刺破,但他沒有絲毫鬆懈,聚精會神地等待絕佳好時機。

  時機似乎就在那一瞬間來臨了,在他們遲疑的三分之一秒裡,他已經精準的把手銬扣在兩人手上,槍指著另一個人的太陽穴一一沈浚的尖叫聲是很好的誘餌,鬆懈了入侵者的戒備,也混淆了他們的判斷力。

  聶出又去拿一副手銬,把三個人銬在一起,另外又找來繩子將來他們扎扎實實地綁成一團,然後全丟到客廳去。

  然後打開房間的燈,燈一亮,沈凌的尖叫聲就像被關掉般,立時噤住。

  「嗚……」沈浚朝他伸開雙手,哭得像被遺棄的小可憐。

  「不哭,不哭,壞人已經抓起來了。」聶出連忙張開雙臂擁抱她.

  「嗚嗚,燈突然熄了,你突然不見了……」

  剛剛燈一關,聶出就不見了!嗚嗚……她好害怕再也看不到他。

  「我回來啦。」聶出心疼地把她擁進懷裡,「別怕,我不會再無緣無故離開你了。」

  「你說的喔。」她把臉貼著他的臉,讓他把細碎的吻落在她的臉上。

  「我說的。」  

  「嗯。」沈浚放心的抱著他的脖子。

  情火再次燎燒,將兩個人燒得意亂情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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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沈浚一早就在廚房忙東忙西,聶出則一早起來質問那三名「夜半訪客?  

  「你們是來找誰的?」他坐在沙發把手上,很「客氣」的問。

  他真的很客氣,只不過用一盆水把他們澆醒而已。

  他們三個怨恨的望聶出一眼,把頭轉開。

  「現在講究人權,我們是不能動用私刑,但若是你們自己不小心撞到、跌倒、摔跤,可就沒我的責任了。」

  聶出說得雲淡風輕,那三個人卻聽得心驚膽跳。

  「對了,我這裡還有電擊棒,保證把你們電得死去活來,也驗不出傷。」

  他微笑的說,「另外,黑手黨送我一些刑具還沒用過,拿你們來試試正好。」

  聶出走進屋內去拿刑具,那三個人開始心虛的顫抖。

  他拿出去年在西西里島買的玩具。

  「別小看這根又醜又細的繩子,西西里島的黑手黨想凌虐犯人時都用這種,這可以把你吊在半空中一整天而不送命,但你會生不如死。」聶出微笑著娓娓道來。

  那三個惡徒瞪著聶出,表情又是氣憤又是恐懼。  

  「對了,就算你們送命,我也可以辦成失蹤人口,反正我很瞭解程序。」

  聶出提醒的說。

  「嗄?」他們三人同時嚇了一跳。「你是警察?」

  「沒人告訴你們?」聶出以為他們是針對他來的。

  他們一致搖頭。 

  「那你們是來做什麼的?」這回換聶出意外了。

  「來偷東西啊。結果那個女人一直尖叫,害我們不知該怎麼辦,就被你捉了。」若被扭送警局就算了,誰知整晚被綁在這裡。

  不過,看在好幾萬塊酬勞的份上,這還算值得——原來這些並不是梟的人馬,只不過是被梟的手下收買的樑上君子。 

  梟用這伎倆來探聶出的實力。

  「還是那句老話。誰派你們來的?」聶出正色的問。

  「小偷哪需要人派?看上哪家就偷哪家嘍。」絕不招出幕後主使,是他們這行最基本的道義。  

  這樣的回答,讓聶出間不下去。

  「……你們想偷什麼?」他隨口一問。

  「有什麼偷什麼啊!」也許那些黑衣大哥知道他們絕不會成功,才開出高價的。他們很快就猜到這點。  

  「看來你們怎樣都不肯說幕後主使是誰。」聶出表情一變,露出好笑,「誰要先試這個刑具?」  

  「那個……」那三個人慌了起來。「我們真的是自己摸到這裡的。」

  儘管口口聲聲否認,驚慌的表情卻早就承認了。

  聶出正想乘勝追擊,沈浚已經做好早餐。

  「吃早餐嘍。」她招呼,音調中充滿濃情蜜意。

  昨晚的激情,讓他們的距離變得史無前例的近,卻也讓沈浚一看到聶出就臉紅。  

  「就來。」他溫柔的回答一聲,回頭看見那三個人正盯著沈浚瞧,他二話不說的舉腳踹他們。  

  「看什麼看?再看把你們的眼珠子挖出來!」厲聲威脅。

  「不看就不看,那麼凶幹嘛?」那三個人這才嚇得趕緊把視線移開。

  聶出很生氣,發現自己不想讓任何人看見沈浚,任何人多看她一眼,他都會嫉妒得發狂。  

  這時沈浚已經換好上班的衣服出來,聶出丟下那三個人,去與沈浚共進早餐。 

  「去東勝?」聶出的神情明顯的不悅。

  「呃……」沈浚有些侷促不安,「總要去辦離職……」她的聲音很心虛。

  她當然不是去辦離職!

  要說打探秘密,外人怎麼比得過員工?她當然要去貢獻一臂之力。

  「別去。」聶出冷冷的命令,雙眼進出森芒。

  「只是去一下下……」沈淒被他的眼神嚇得打顫。

  「哪裡都不准去。」聶出嚴正命令。

  客廳那三個人八成和梟有關,可見梟已經掌握了某些情報,她若再回東勝,豈不羊人虎口?

  沈浚不情不願的鼓著腮幫子。

  「也許你沒察覺,但現在的情況真的很危險,我要你安安全全的……吃完飯就進房去。」聶出放軟了聲調,立場卻絲毫沒變。

  沈浚鼓著腮幫子,連餐點都吃不下,悻悻然地進房間去。

  難道在他眼中,她就是成事不是、敗事有餘的花瓶嗎?她也可以幫上忙的,她絕對要證明給他看!

  於是她在房間裡來回踱步,尋找溜出去的方法。

  突然,她靈機一動,想起窗外有個逃生梯!

  打開窗子,看見逃生梯一直延續到一樓,她喜出望外的爬出去。

  而當她正興匆匆地想去立大功,不知打哪兒蹦出兩個黑衣人,莫名其妙的就把她架走了。

  聶出在客廳裡和那三個賊周旋老半天,還問不出個所以然——唯一的答案是「幾個黑衣人給我們錢」,這時時間已過了中午,太專注工作使他早就忘了沈浚這個人。

  「我們肚子餓了耶,你這個警察想虐待犯人嗎?」

  「作奸犯科還想吃飯?」聶出這時正打出幾通電話,要線民調查朱英祺。

  「大嫂手藝那麼好,做給我們吃吃,又不會少塊肉。」為了不餓死,他聶出火速把他們扭送警局後,直接驅車前往東勝企業。

  沈浚直接被押進東勝企業地下二樓的辦公室,她好奇的看他們操作電梯,好奇的張望這個充滿先進儀器的神秘樓層。

  這裡的人和其他那些樓層的人非常不同,有種讓人不寒而慄的氣質,過去的夜總會經驗告訴她一一這些人都是高手。

  「看什麼看?」押解她的其中一名黑衣人,非常不客氣的踹她一腳,她直接撲到朱英祺腳前。

  「不會輕一點嗎?」她邊抱怨邊從地上爬起來,拍拍膝蓋,揉揉被捉疼的手腕。

  朱英祺只是打量她,並沒有說話。

  沈浚不是第一次看到他,但朱英祺顯然對她很陌生,這也許是她的機會。

  「不知董事長找我……」他此時流露一種專屬於恐怖大壞蛋的氣質,她有些膽怯。

  「你和聶出是什麼關係?」朱英祺冷肅的問。

  「他是我的愛人。」只要提到聶出,她就感到驕傲一一無論何時何地,沈浚都覺得她的阿娜答天下無敵。

  既然她的阿娜答天下無敵,她的膽子就大了。

  「所以只要你出事,他就一定會來救你?」朱英棋的唇角浮起一抹好笑。 

  「不一定,他不見得愛我。」唉,他到底愛不愛她呢?她一點信心也沒有。

  「但是他還是會來救你?」朱英祺的唇角保持那抹胸有成竹的好笑。

  「才怪,他不一定會來。」搞不好他直接把她忘掉呢!「找他做什麼?

  他和你有仇?」

  「沒有。」朱英祺答得毫不猶豫。他不過是幫幫柳宜權。

  「宿怨?」

  「沒有。」

  「那你為什麼要找他?」

  「高興。」他享受剷除障礙的喜悅。

  「好無聊的理由。」他在想什麼啊?「要喝茶下棋直說就好,有必要這麼大費周章嗎?」 

  「以他來說,當然。」朱英祺的臉上浮起令人望而生畏的恐怖表情。

  「呃……」沈浚全身打個寒顫,「那,你就是梟喔?」

  朱英祺怔了一怔,陰險地微笑起來。

  「你還知道什麼?」他使個眼色,方才押她的兩個手下立刻拿根繩子將她綁起來。

  「喂,做什麼?為什麼要綁我?輕一點啦。」沈浚邊喳呼邊掙扎,「你真的就是梟喔?」

  「沒錯,我是梟。」朱英祺兩手一攤,坦然承認。將這秘密告訴一個將死之人,並沒有什麼關係。

  「你幹嘛陷害那個什麼副署長啊?」沈浚覺得有些害怕,所以故意找話說,以免自己死得太快。

  「陷害?」梟仰頭大笑起來,「我幹嘛陷害一個陌生人?」並不是陷害,而是拔掉一根礙眼的刺。

  「你害那個副署長被告耶,不但害他官位不保,還要坐牢。」先一口咬定他害他,不然她不知要說什麼。話題不能中斷,否則她可能被殺。

  聶出該不會真的忘了她的存在吧?不然為什麼還不來救她?

  「被捉,是他自已沒本事。」那也正好顯示他本事高明。

  「那……他是你的同夥嘍?」沈浚又追著問。 

  朱英祺看她一眼,沒有回答。他的手下倒是接收到他的情緒,往她口中塞了顆不知什麼藥丸,她馬上就昏睡過去。

  「把她帶到樓下去。」地下三樓,是更隱密的處所,而且那裡有一堆火藥和槍械。  

  情況一不對,他就放把火,連同這棟大樓裡的全部員工炸死——到那一刻,身為人民保母的聶出會作出什麼決定?他很期待。

  梟是個瘋狂的恐怖分子,他覺得命就是要這樣玩才刺激——包括他自己的命。  

  領命調查東勝企業的阿P來得晚了些,不但沒看到沈浚被擄進東勝企業,反而受到朱英祺的監視。

  「這個人也是聶出的手下。」向柳宜權確認過後,朱英祺得到可靠消息。

  「把他捉進來。」來得好,剛好成為他的籌碼。

  朱英祺的手下花費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阿廣請」進地下二樓。

  「既然想來做客,何必鬼鬼祟祟?」朱英棋陰陰一笑,「你是聶出的手下吧。」

  阿P倨傲地把臉往旁邊甩,根本不理他。

  經過剛才那番打鬥,他現在很狼狽,臉腫了不說,全身還有很多瘀紫,腹部更挨了好幾拳一一要是被聶出知道他這麼遜,肯定被笑掉大牙。

  「首領在問你話!」

  阿P又挨了一拳。

  「是又怎樣?」阿P吐掉嘴裡的鮮血,不馴的昂起頭。

  「很好,是條鐵漢。」朱英祺使個眼色,好幾個手下上去,又是一頓好打,阿P倒在地上站不起來,「帶到樓下去,在他身上綁炸彈。」朱英祺覺得事情愈來愈好玩了。

  阿P被推人地下三樓,馬上被裡頭的火藥味嗆得咳個不停,那些人真的把火藥綁在他身上,還把他和一堆炸藥關在一起。

  自動門關下後,裡面就變得暗無天日了。

  剛才聞到的是毒品味,這會兒又全是彈藥味,如他們所料,東勝大樓的地底下,全是非法勾當。

  他下意識地在裡頭移動,憑剛才的印象尋找牆壁的位置,行進間碰碰撞撞,驀然,他的身體一傾,被某種看不見的東西絆倒。

  「啊一一」

  一個嚇死人的尖叫聲震動耳膜,阿P差點被震聾。

  「誰?誰在這裡?」阿P用比她更大的音量喊。

  被阿P踢到而痛醒的沈浚什麼都聽不見,只為跟前這片恐怖的黑暗嘶聲裂肺地叫個不停,整間屋子彷彿因這尖銳的叫聲而震動了。  

  「喂!住口,不要再叫了!」阿P的頭都痛起來了。

  可是這聲音好熟,在哪裡聽過呢?說不定這個人剛好是他認識的……

  聲音的主人像瘋了似的叫個不停,害他都要跟著瘋了!

  不行,他得振作,繼續尋找開關。

  於是,他費盡千辛萬苦,終於站穩那被綁了五公斤炸彈的身體。  、

  在黑暗中行進實在不容易,尤其這屋裡還有一大堆彈藥,萬一他不小觸燃什麼火苗,那可就糟透了。

  行進了好一會兒後,他發現那個像壞掉的鬧鐘般尖叫個不停的女人,正好成為他辨識方向的依據,這可真是老天保佑。

  終於,他的身體碰到了牆面,在臉頰磨破後不久,他找到了開關。

  用力一壓,黑暗空間立時燦亮起來,震耳欲聾的尖叫聲倏然停止。

  阿P累得想直接癱在地上了事,又怕身上的彈藥碰撞起火,只敢讓身體慢慢往下滑。

  這是什麼地方?沈浚含著滿臉淚痕四處張望,看見屋角全身被綁了彈藥的人,覺得有些眼熟。

  「你是……」沈浚啞著聲音問一一尖叫那麼久,不啞才怪。

  她記得他,昨天他還嫂子嫂子的猛叫不停,但她不知道他的名字。

  「嫂子?」阿P終於認出了她。糟糕到極點,怎麼連她也被捉來了。  

  「你怎麼在這裡?」沈浚問。

  「只怪我不小心,兩三下就被逮住了。」

  「你身上那些是……」那些看起來像爆竹,該不會港劇裡犯人用來威脅好人的炸藥吧?他臉上又青一塊紫一塊的,模樣慘得讓人同情。

  阿P聳聳肩,這種問題不用回答。

  「我們現在該怎麼辦?」沈浚憂愁的問。

  「嫂子是怎麼被捉來的?」阿P問。他也不知該怎麼辦。

  「我一早出門就被帶來這裡了。」沈浚懊惱的說,早知道她就聽聶出的話,不要自己跑出來了。

  「一大早?那麼他們早就知道老大的住處了?」阿P吃驚不已,對手是不會坐以待斃的,他們早該想到這件事。

  「也許吧,昨晚還捉到三個賊。」那些賊搞不好真是梟派去的。

  「果然。」事情糟透了,「他們有沒有對你說什麼?」

  「有啊,那個梟說王副署長不是他陷害的,還說他拿我來引出聶出,只是因為高興。」沈浚簡單的回答。

  「你相信嗎?我不信。」阿P啐了一口說。

  「你看他會不會拿我們要脅聶出?」沈浚憂心的問。

  「這是必然的,他有提到警署裡誰和他串謀嗎?」阿P很注意這點。

  「沒有。」沈浚搖搖頭。

  阿P輕歎一口氣。這可真糟糕,案件沒什麼眉目,他就已經被捉了,這樣下去怎麼破案。

  「難道我們只能變成別人威脅聶出的籌碼?」沈浚很沮喪,她真是成事不是,敗事有餘啊!  

  正當她沮喪萬分時,阿P身上的手機大聲響起一一梟的手下居然沒有搜走它。

  只要能和外界聯絡,就有一絲機會,阿P心中大喜過望,但現實問題是——他們都被綁著,怎麼接電話?

  而且手機在褲子的口袋裡,要拿到它,得先通過外面這堆炸藥。

  「大嫂,可不可以請你幫個忙?」

  聶出非常擔心,沈浚不知跑出去多久了,要是被梟的人捉走……

  那些惡人不用一分鐘的時間,就可以取她性命!一想到這裡,他的心臟都要停了。

  老天爺,求求你一定要保佑她!

  也許她只是去上班。他掏出手機想撥給她,才發現他不知她有沒有手機;想撥去東勝企業,不知她部門的號碼……他再次發現自己對她毫不瞭解。

  可惡,可惡,可惡到了極點!

  他對自己詛咒老半天後,終於想到阿P的任務是調查東勝企業,說不定他能找到沈浚。

  於是他撥出阿P的電話。

  結果響了老半天都沒有人接,他心上立生不妙之感。

  該不會阿P有什麼閃失吧?

  此時腦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他及時捕捉住——對方的動作比他更快!

  昨天那三個人是梟僱用的;梟的人昨晚就守在樓下,沈浚一早出門就被擄走;阿P一靠近東勝企業就被發現……

  經驗告訴他,這些極有可能已經發生,他必須採取最迅速且有效的行動!

  該怎麼辦呢?他動腦思考最好的方法。

  他很想冷靜下來,可是心裡擔心沈浚,腦中除了紊亂還是紊亂。於是他把車子的油門踩到底,在快速道路上楓竄,期望在速度中找到專注。  

  在闖了五次紅燈、被測速照相儀拍了--次後,他才冷靜下來。

  先找其他幹員,確定他們沒事,再一起想法子一一這是目前最好的辦法了。

  於是,他撥了阿了的號碼。  

  阿J很快就接了。

  「老大。」

  「現在情況怎樣?」

  「我正在跟蹤小白,等待下手的時機。」

  「別太靠近東勝企業,那裡是他們的大本營。」

  「知道。」

  「繼續跟好小白,但若有危險就撤退,阿P恐怕被捉走了,自己更小心點。」

  「知道了,我會捉小白來換阿P的。」

  接著,聶出又撥電話給阿K。

  「任務進行得如何?」聶出問。

  「東勝企業的退貨正扣留在海關。有一點很奇怪,我想開箱檢查,海關不准,說是沒有前例。」

  「沒有查退貨的前例?還是東勝企業的貨不查?」聶出問。

  「東勝企業的貨沒有查的前例。」阿K回答。這問題他不久前問過。

  「為什麼?」

  「他們不說。」

  「說是署長的意思。事後我會去向署長解釋。」  

  「是。」阿K去照辦。

  十分鐘後,阿K就有了回音。

  「柳副署長來了。」

  「他去做什麼?」聶出問。原來他也會出現在那裡。

  「說是阻止我假傳命令。」阿K回答。

  「有人把你的行動告訴他?」

  「看起來的確如此。」

  「他去之後,做了什麼?」

  「叫我跟他走,不過我溜到廁所來。現在該怎麼辦?」

  「繼續在那裡待著,我馬上去找署長。」

  於是車子緊急掉頭,往警署飛奔而去。  

  後來,署長打了通電話給柳副署長,叫他別阻止聶出辦案,並要他以涉案嫌疑人的身份留在當地,禁止接收任何電話,也不准和任何人接觸。  

  看礙事的人變得動彈不得,阿K覺得很過癮一一雖然他一點也不知道聶出憑什麼讓署長下這種命令。

  在那堆退貨中查出端倪後,阿K趕緊打電話給聶出,「老大,裡面是品質保證的保溫瓶,乍看之下沒問題,但夾層中全是毒品,柳副署長以嫌疑人的身份被收押。」這不只是天大的發現,還大快人心。  

  「我現在就去申請對東勝企業的搜索票、禁令和霹靂小組,你和阿j一起過來,待在暗處。」

  「是,老大。」

  可惡,可惡,可惡到了極點!

  他對自己詛咒老半天後,終於想到阿P的任務是調查東勝企業,說不定他能找到沈浚。

  於是他撥出阿P的電話。

  結果響了老半天都沒有人接,他心上立生不妙之感。

  該不會阿P有什麼閃失吧?

  此時腦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他及時捕捉住——對方的動作比他更快!

  昨天那三個人是梟僱用的;梟的人昨晚就守在樓下,沈浚一早出門就被擄走;阿P一靠近東勝企業就被發現……

  經驗告訴他,這些極有可能已經發生,他必須採取最迅速且有效的行動!

  該怎麼辦呢?他動腦思考最好的方法。

  他很想冷靜下來,可是心裡擔心沈浚,腦中除了紊亂還是紊亂。於是他把車子的油門踩到底,在快速道路上楓竄,期望在速度中找到專注。  

  在闖了五次紅燈、被測速照相儀拍了--次後,他才冷靜下來。

  先找其他幹員,確定他們沒事,再一起想法子一一這是目前最好的辦法了。

  於是,他撥了阿了的號碼。  

  阿J很快就接了。

  「老大。」

  「現在情況怎樣?」

  「我正在跟蹤小白,等待下手的時機。」

  「別太靠近東勝企業,那裡是他們的大本營。」

  「知道。」

  「繼續跟好小白,但若有危險就撤退,阿P恐怕被捉走了,自己更小心點。」

  「知道了,我會捉小白來換阿P的。」

  接著,聶出又撥電話給阿K。

  「任務進行得如何?」聶出問。

  「東勝企業的退貨正扣留在海關。有一點很奇怪,我想開箱檢查,海關不准,說是沒有前例。」

  「沒有查退貨的前例?還是東勝企業的貨不查?」聶出問。

  「東勝企業的貨沒有查的前例。」阿K回答。這問題他不久前問過。

  「為什麼?」

  「他們不說。」

  「說是署長的意思。事後我會去向署長解釋。」  

  「是。」阿K去照辦。

  十分鐘後,阿K就有了回音。

  「柳副署長來了。」

  「他去做什麼?」聶出問。原來他也會出現在那裡。

  「說是阻止我假傳命令。」阿K回答。

  「有人把你的行動告訴他?」

  「看起來的確如此。」

  「他去之後,做了什麼?」

  「叫我跟他走,不過我溜到廁所來。現在該怎麼辦?」

  「繼續在那裡待著,我馬上去找署長。」

  於是車子緊急掉頭,往警署飛奔而去。  

  後來,署長打了通電話給柳副署長,叫他別阻止聶出辦案,並要他以涉案嫌疑人的身份留在當地,禁止接收任何電話,也不准和任何人接觸。  

  看礙事的人變得動彈不得,阿K覺得很過癮一一雖然他一點也不知道聶出憑什麼讓署長下這種命令。

  在那堆退貨中查出端倪後,阿K趕緊打電話給聶出,「老大,裡面是品質保證的保溫瓶,乍看之下沒問題,但夾層中全是毒品,柳副署長以嫌疑人的身份被收押。」這不只是天大的發現,還大快人心。  

  「我現在就去申請對東勝企業的搜索票、禁令和霹靂小組,你和阿j一起過來,待在暗處。」

  「是,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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