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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簡瓔 -【原來竟是你(算命大作戰之一)】《全文完》

原來竟是你(算命大作戰之一) 作者:簡瓔

她夏妤火也算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嬌嬌女,
這算命的半仙卻說她用了十八年的名,筆劃上衝下克,
生辰更逢七遇難,家裡破產,外出遇老虎。
哈!半仙少逗了,你老人家掰過了頭。
誰知,她竟真為了幫忙公司調頭寸,將嫁昧名要她的定睿財團總裁。
她自認最不可能發生的事一夜成真,真是好一張烏鴉嘴。
上祭壇前,她決定出海散心,再同預言相搏一次,
但鐵齒害死人,她又發生船難,上岸之後撞見一隻大「老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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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空氣中有淡淡薰衣草精油的香氣,床邊的英國古董茶几上,一隻薄透的瓷杯還殘留三分之一的薰衣草茶,露台的白色窗簾中央掛著一隻薰衣草香袋,牆上是北海道薰衣草盛開的景象,美得不可思議。

  房裡,是一片高雅的薰衣草色澤,顯示了女主人的偏愛。

  夏妤火在淺紫的被窩裡伸了伸懶腰,睜開睡足的雙眸,鬧鐘的時針即將指向一點的方位。

  下一秒,鬧鐘震天價響了起來。

  她伸手按掉,掀被躍了起來。

  似乎是種天賦,她總能在想要起床的前一刻醒來,而且屢試不爽。

  二十分鐘後,她打扮輕便地出現在車庫前,復古休閒鞋加低腰牛仔褲,側背一隻藍色大包包,司機小劉立即躬身起立。

  「大小姐早!」小劉目不斜視的行了個軍禮,才退伍半年的他,還把自己當軍人看。

  夏妤火揚揚濃密的眉,指著正午刺眼的陽光,戲謔一笑,「不早了吧,都太陽曬屁股了還早?」

  她今天和死黨古羽馨約好了去逛街,羽馨是個標準的購物狂,跟羽馨一起逛街,她只有歎為觀止的份兒,絕對不會無聊。

  今天不管羽馨要逛多久她都奉陪,反正週日下午家裡通常都唱空城計,父母鐵定有推不掉的某某高級應酬,兄嫂一定帶著那三個頑劣不堪的侄兒到某某樂園共享天倫之樂去了。

  只有她,落單在家裡也是無聊,出門呼吸一下不算新鮮的空氣,起碼不會自閉到智障。

  小劉搔搔頭皮,靦腆的紅了臉。「大小姐要去哪裡?」

  夏妤火嫣然一笑,自己打開後座車門坐進去,毫無千金小姐的架子。「送我到忠孝路商圈。」

  她就是人家所謂「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富家女,父親擁有一家總資產超過一百億的上市公司,母親一生好命沒上過班。

  她是家中的獨生女,集三千寵愛於一身,只有一名長她十二歲的兄長,在家人周到的呵護下,她從不知人間疾苦。

  幸好她個性獨立自主、勇於嘗試、喜歡冒險,否則她可以預言自己後半輩子將如何度過。

  鐵定是憑媒的之言嫁給門當戶對的丈夫,生養幾名白胖可愛的孩子,一生無虞,這樣也不是不好,只是有點……無趣。

  到了目的地,遣走小劉,夏妤火在咖啡座等了十五分鐘,這才見古羽馨本尊現身。

  「Sorry!我又遲到了。」古羽馨不好意思地吐吐舌頭,誇張地揮舞雙手比手勢。「哇!你不知道,今天假日好多人,早知道我就提前半小時出門,不會讓你等我了。」

  「算了,懶得跟你計較。」夏妤火撇撇唇,一口喝完玻璃杯裡的冰咖啡,起身走人。古羽馨與她自小一起長大,夏、古兩家是世交,她們是「門當戶對」的死黨,無話不談的閨中密友。

  至於「遲到」,那是古羽馨的習慣,也是專利,她早已放棄剝奪古羽馨此癖好的權利了,只願她將來的男朋友受得了她這個陋習就好。

  「先從哪裡開始逛起好呢?」古羽馨與匆匆地打開迷你電子筆記,上面密密麻麻記滿今日的購物清單。

  不經意的睨了電子筆記一眼,夏妤火霍地睜大雙眼,直勾勾的瞪住古羽馨。

  「請問,小姐.我們這是五天四夜的血拼行程嗎?你寫的那些東西,恐怕十雙腿都買不齊,你預留為我倆裝義肢的錢了嗎?」

  「別這樣滅自己威風嘛!」古羽馨對好友眨眨眼。「有志者事竟成,我相信我們一定做得到。」

  夏妤火給她一記大白眼。「你還真有志氣。」

  大概是前輩子欠她的,活該這輩子要這樣還……呸呸,她不是百教不信、五毒不侵的嗎?怎麼道起前世今生來了?

  「小姐,留步。」經過一個算命攤,坐鎮攤後的算命仙叫住了她們。

  「好火,他在叫我們耶。」古羽馨拉住好友,雙腿拖慢了速度,頭顱一直往算命攤的方向歪過去。

  她膽小、懦弱且怕事,又偏偏最信邪,迷信紫微八卦、風水命理、摸骨算命、巫術水晶,不管東方、西方,全部信得不得了。

  「那又怎麼樣?」夏妤火照走不誤,一點也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她與古羽馨是完全相反的典型,她鐵齒、不信邪,家裡母親初一、十五拜佛,兼愛捐錢給各大廟宇佛寺,有一半西方血統的大嫂則是個虔誠的基督徒,沒事就愛對他們傳道神愛世人,可是她什麼都不信,從來不信那些有的沒的來困擾自己健全的身心。

  「小姐!那個穿牛仔褲的小姐,留步!」

  古羽馨一臉興奮。「妤火,他在叫你耶,我們過去看看。」

  冷淡的孤度勾上夏妤火的唇角,她冷冷的提醒旁邊那個興奮度的人類。

  「你不是要買松島菜菜子廣告的那條口紅、陳慧琳廣告的那隻手表、木村拓哉廣告的那條牛仔褲,還要買CUCCI新款的春夏晚裝嗎?」

  古羽馨立即把血拼行程拋到腦後。「那些不重要啦,可以改天再買。」

  她強拉著夏妤火走到算命攤前,招牌寫著工整的「博寶命理研究」六字,算命仙一身白色對襟唐衫,頗有幾分「道」的味道。

  「兩位小姐請坐。」算命仙笑盈盈地招呼她們。

  「老師,您特意叫住我的朋友,是不是有什麼迷津要指點她?」古羽馨有經驗地發問,這些人都喜歡聽人家尊稱他們為師。

  夏妤火瞟了古羽馨一眼,眼裡明顯在罵她智障。

  沒知識也要有常識,這些路邊擺攤算命的,十個人經過,十個都會被「特意」叫住。

  「沒錯!」算命仙鄭而重之的點點頭,眸光炯炯地看著夏妤火。

  「這位小姐叫什麼名字?」

  夏妤火被他的眼神看得很不舒服,她總覺怪怪的,但說不上來問題出在哪裡,總之,這算命的有點怪。

  「她叫夏妤火!」古羽馨雞婆地搶著說,「夏天的夏,好是『捷妤』的妤,捷妤是漢代宮中的女官名,這老師您博學多聞知道吧?火就是火大的火,生日是XX年這農曆七月七號晚上七點生。」一口氣說完,古羽馨一臉期待,準備從算命仙口中聽點精采的。

  「夏——妤——火——」

  算命仙用毛筆在白紙寫下這三個字,算出姓名筆劃,排出金木水火土五行,再鬼劃符般的在筆劃旁寫了一些字,搖頭晃腦的想了想,最後一臉凝重。

  夏妤火眸光明亮,表情卻十分淡漠,她不感興趣的看著他裝神弄鬼,不明白古羽馨臉上怎麼可以有那種津津有味的表情。

  「老師,怎麼樣?這名字不好嗎?」古羽馨迫不及待的問,問得相當上道。

  名字不好就需要改名,改名就要兩千以上不等,如果名字好,那算命的就沒得賺了。

  「不好,大大的不好。」算命仙看著夏妤火。「夏小姐的姓名筆劃上衝下克,腸胃不好,筋骨也不好,你姓夏,名字又有火,夏火容易燃燒,所以你脾氣不好,是個急性子,水又會滅火,所以你不適合坐船,也不適合和合夥做生意,更不能借人錢財、替人擔保,你在農曆七夕生,姓名剛好沖七,外出最好避開這個數字,否則人有意想不到的劫數,你將會去到一個匪夷所思的地方,遇到一隻虎……還有,你出身富裕,但是家道即將中落。

  古羽馨聽得眼都直了。「哦,那老師,這要怎麼辦才好?」

  捉你去賣——夏妤火在心裡回答了好友的白癡問題,秀顏漸漸有了不耐煩。

  不過也再次的深深體會,算命這檔事是願者上勾,只能說她今天心情還算不錯,所以陪著羽馨在這裡瘋。

  聽聽,那算命仙講的是什麼白癡鬼話?意想不到的劫數還可以,一個匪夷所思的地方也就算了,居然還遇到一隻虎?

  幹麼?民間故事啊?接下來是不是她要徒手打死那隻虎,這就是赫赫有名,正港的「武松打虎」的故事!這樣就變成鐵獅玉玲瓏了。

  算命仙微微一笑。「只要改掉這個名字就可以。」

  「哦一一那改名要怎麼弄……」古羽馨投入地開始問起相關事宜。

  「夠了!我不準備改名。」

  夏妤火丟下千元紙鈔一張,拉起古羽馨走人。

  「哎呀,你怎麼不聽聽你要改什麼名字比較好嘛,反正都坐那麼久了,也不差那麼一點時間。」古羽馨邊走邊表示扼腕。

  夏妤火揚起不馴的濃眉「如果你想改名,可以自己去改,不要拖我下水。」

  「可是算命老師又沒說我的名字不好。」古羽馨嘀咕著。

  夏好火斜撇了下線條優美的菱唇。「你從頭到尾都沒講你叫什麼名字,他又怎麼知道你的名字好不好?」

  「他又沒問我。」古羽馨聳聳肩。「倒是算命老師說你不能坐船耶,那我們暑假還要坐游輪出國嗎?」

  她們約好暑假搭游輪游長江,見識見識中國大陸的壯麗河山,算是慶祝夏妤火滿十八歲的生日,也慶祝她們脫離痛苦的高中生活,即將進人大學的快樂天堂!

  夏好火重重點頭。「要!」

  她就不信輪船會因為她一個人而沉,如果真沉了,她也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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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從夏家氣派的交誼廳望出去,大片玻璃窗外是造景雅致的椰林綠園,充滿南洋風情,許多政商名流都曾是座上賓。

  室內,中央空調的適中冷氣將戶外的燥熱隔絕於外,義大利進口的濃縮咖啡機正飄出濃郁的咖啡香,夏妤火一個人坐在桌邊享用她的下午茶,一邊翻閱幾本剛發行的時尚雜誌。

  午餐她因在聚精會神的上網查資料而錯過了,現在吃頓簡單的下午茶剛剛好,薰衣草鬆餅香而不膩,搭配濃縮咖啡恰到好處。

  「女兒,爸媽有一件事要告訴你。」

  穿戴考究華麗的夏氏夫婦從樓梯走下來,雙雙面色凝重。

  「什麼事?」夏妤火抬頭看著父母。

  他們好像很難啟齒。

  莫非又要勉強她去和那些上流社會的敗家子應酬?

  他們知道她很排斥那些無聊的社交活動,並不是每個名門淑媛都愛花枝招展地在宴會場合裡打轉,有時間的話,她情願到自家泳池裡去游個十圈八圈,保持身材的苗條還比較實惠。

  「女兒,我們家……我們家快破產了。」夏勝昌看著寶貝女兒,終於顫抖著聲音將幾日來吐不出口的話道出了。

  旁邊,夏太太一臉悲慼的表情,臉上再精緻的妝容也蓋不住她的哀痛。

  夏妤火愣然,眼皮倏然一跳。「爸,你在說什麼?」

  是她沒聽清楚吧?雄霸一方的大財團,版圖橫跨營建、地產、電機、電信、石化的夏氏集團,資產豐厚得吃三百代都沒問題,除非全球經濟大崩潰,否則破產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她的父母向來風趣、幽默、愛開玩笑,一定是看她最近快被複雜的入學方案弄瘋了,所以開個無傷大雅的小玩笑來提振一下她的精神。

  「我說,女兒,我們家快破產了。」夏勝昌忍痛再說一遍。

  消息來得突然,夏妤火腦袋一片空白,消化不了他的話。

  「勝昌,你就把情況都告訴小妤吧,否則她怎麼能瞭解呢。」夏太太啜泣地道。

  「都怪爸爸不好。」夏勝昌啞然道,「是爸爸野心大,轉投資了太多事業,沒注意到集團裡的財務問題已經逐日惡化,去年還意氣風發地和鼎豐集團一起投資要在台南興建一座全球最大的購物商城,誰知道花了四十八億買下的市中心土地卻產權不清,白白讓那裡成為廢墟,同時數十家投資的子公司也相繼出現管理和財務上的黑洞,嚴重欠缺現金周轉,這些問題就像骨牌效應,一個到,就……就全部都倒了。」

  「爸……真的?你說的都是真的嗎?」清麗的五官再也無法維持鎮定,夏妤火的情緒震驚到極點。

  夏勝昌歎息一聲。「這是攸關公司的存亡問題,多少人在爸爸手底下討生活,爸爸會拿這個來開玩笑嗎?」

  夏妤火搖頭,一顆心吊在胸口難受已極。「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你說的話。」

  破產——這是多麼嚴重的一件事,這代表著夏家即將落敗,更嚴重的是,祖業就要敗在她父親的手中,她知道事親至孝的父親會有多麼難受。

  「小好,你爸爸說的都是真的。」夏太太埋怨道:「你爸爸老了,糊塗了,任由你那些不成材的叔叔們胡作非為,把公司搞得不可收拾,現在我們恐怕連房子都保不住了,改明兒個就要睡到街上去。」

  「媽!」夏妤火呼吸急促了起來。「你跟爸爸一起串通好來騙我的嗎?」

  「我們沒有騙你。」夏勝昌一臉疲憊,「哲毅,出來告訴你妹妹,咱們家是真的快破產了。」

  夏妤火看著她以為不在家的兄嫂、三名胖胖的侄兒從起居室的房門走出來,人人都面容哀苦,淒慘。

  夏妤火心頭一緊。「大哥!爸說的話是真的嗎?不是跟我開玩笑?」

  夏哲毅俊逸的面孔,此刻繃得死緊,一臉沉痛。「爸說的話都是真的,夏氏集團真的已經面臨崩危的地步了。」

  「老天!」夏妤火虛脫地往椅背一靠,誰來告訴她,今天是黑色星期五嗎?

  「集團破產還是最好的情況,最壞的狀況,是你們爸爸可能要去坐牢哪!」夏太太哽咽地說,想到老伴可能要蹲苦牢,又悲從中來,開始啜泣。

  「難道……沒有任何方法可挽回了嗎?」夏好火倏然坐直身子,靈光一現,抓住一線生機。「爸!你那些商場上的朋友,吳世伯、方世伯還有何世伯呢?他們不都是身家上百億的資產家嗎?他們難道就眼睜睜的看你破產嗎?」

  「小妤,你還太單純了,不知道人情冷暖。」夏勝昌不勝欷吁地說:「商場上沒有永遠的朋友,那些老朋友眼看苗頭不對,和爸爸劃清界限都來不及,又怎麼會出手相助呢?」

  「哦——」夏妤火氣餒地又靠回椅背上。

  平時她再怎麼認為自己和別家的千金小姐不同,到頭來,她不過也是不食人間煙火的溫室花朵,家人大難臨頭,她卻什麼忙也幫不上。

  「沒有別的辦法了嗎?真的沒有別的辦法?」她咬著下唇思索,卻發現自己根本無法集中精神。

  「事到如今,只有一個辦法。」夏勝昌為難的看著女兒。

  「可是,這個辦法關係著你的終身幸福,爸爸……」

  「你就趕快告訴她吧,時間不能再拖了。」夏太太停止了啜泣,催促著丈夫。

  夏妤火看著父母,再看向兄嫂,顯然他們都知道「一個辦法」是什麼辦法,只有她不知道。

  「是這樣的——」夏勝昌清了清喉嚨。「定睿集團的主席總裁韓厲人先生知道了爸爸的困境,主動表示可以代夏氏集團償還所有欠款,並且讓公司恢復正常運轉。」

  聞言,夏妤火鬆了口氣。「哦!爸,你和那個韓先生的交情一定不同凡響,否則他不會這樣幫你。」

  夏哲毅看著胞妹,萬分為難。「小妤,韓先生的意思是,他替夏氏集團解決困境,而你,你必須嫁他為妻。」

  「什麼?」夏妤火從椅中驚跳起來,她震愕的眸光—一看過父母兄長的臉龐,發現他們很嚴肅,這顯然也不是玩笑話。

  看到愛女震驚的模樣,夏勝昌自責不已。「小妤,爸爸知道這樣很為難你,可是爸爸實在想不出別的方法了,是爸爸沒用,爸爸沒臉見你死去的爺爺奶奶。」

  夏妤火蹙著眉心。「那個什麼……人的,我跟他素不相識,他為什麼要娶我?」

  「我們不知道。」三個人一起搖頭。

  夏太太樂觀地說:「或許他在什麼宴會上見過你,對你一見鍾情,所以想要你,況且我的女兒長得那麼美,男人見你一面就迷上你也不奇怪。」

  「小妤,你……你同意嗎?」夏勝昌眼裡帶著憂慮、自責與哀傷。

  夏太太連忙插嘴。「小妤,如果你不同意,你爸爸就得去坐牢,你大哥這三個孩子就要沒書讀、沒房子住、沒飯吃了,你忍心看他們成那樣嗎?」

  「姑姑——」三名胖小子拉長了聲音齊喊,平時像惡魔黨派來整人的,今天卻乖得像小天使。

  夏妤火的內心天人交戰。「可是——我半點也不認識那個人

  夏太太殷切地說:「你放心好了,韓先生富可敵國,一定可以給你帶來幸福,再說他喜歡你到了願意為夏氏解除龐大財務危機的地步,他一定會好好疼你愛你的。」

  夏妤火緊蹙著眉心。

  事關她的終身幸福,但是她並不能說母親自私,她母親一生優渥,沒看過任何人的臉色,又怎麼可以老來苦命呢?

  但,一段買賣的婚姻會幸福嗎?

  「如果你不願意,爸爸可以忍痛回絕韓先生。」夏勝昌實在不忍心見他最疼愛的掌上明珠痛苦掙扎,況且女兒才十八歲,他也不願她這麼早嫁。

  夏妤火看著父親,心裡某根弦被牽動了,眼眸漸漸泛起溫柔的神色。

  自小父親就疼愛她,儘管有保母傭人,只要有空,他都親自一口一口地餵她吃飯喝粥,一步一步地牽著她學走路,甚至比親兒子還寵溺她,自小到大,一直把她當珍寶來呵護。

  她知道自己不會忍心讓父親在近六十的年紀到牢裡去受苦,還要接受破產的打擊。

  「好!我答應嫁給那個人!」夏妤火毅然決然地說。

  她甚至未曾謀面,一個陌生人。

  ***

  「你家真的要破產了?真的?真的嗎?」古羽馨不可思議的重複,最後有了一個結論。「天哪!那個算命仙還真準!」

  夏妤火彷彿被打了一記悶棍。

  老天!羽馨不提她沒想到,那個算命仙真是黑烏鴉,最不可能發生的事居然被他的半仙嘴給說中了。

  「你這是在歌頌那個該死的算命仙嗎?」夏妤火攪動杯裡的咖啡,叫住出來送餐點的露天咖啡座侍者。「麻煩再給我一顆奶球。」

  古羽馨輕快地說:「哎呀,天無絕人之路,伯父不是已經找到辦法了嗎?只要把你嫁掉,一切就會圓滿解決。」

  夏妤火淡瞟好友一眼,冷淡地說:「你好像很樂。」

  真不知她快陷入地獄之中了,羽馨在快樂個什麼勁兒?

  「這麼一來,我終於可以當伴娘了。」古羽馨臉上出現神往的夢幻表情。「我要到米蘭訂製伴娘禮眼,還要指名聖羅蘭的設計師親手設計。」

  「要當新娘的好像是我不是你。」夏妤火輕哼。「還有,你這個沒良心的傢伙,你想過我的終身幸福嗎?素未謀面的買賣婚姻,你覺得可以撐多久?」

  自從她爸爸將破產之事攤開來,已經過了三天。

  事到如今,她接受了要嫁給陌生人的事實,並且努力為自己心理建設。

  可是,想起來還是有點不甘願,枉費她的青春年華,她甚至沒有談過半場戀愛,就這樣莫名其妙的要嫁了。

  韓厲人——會是一個怎麼樣的男人呢?

  古羽馨笑咪咪地說:「放心!韓厲人是個出類拔萃的人物,嫁給他以後,你一定會不可自撥的愛上他,國王與皇后從此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恩愛到不行。」

  夏妤火奇怪了。「你怎麼那麼清楚?」

  韓厲人的名字,她只對羽馨提過一次,沒想到這小女人資料那麼多。

  夏好火更加疑惑。「他很有名嗎?」

  「當然!」古羽馨的頭點得毫不遲疑。「我三個哥哥都對他崇拜有加,他白手起家,從一個沒沒無聞的街頭混混到今天的企業大享,只用了六年的時間打造他的王國,這可不是尋常人做得到的。」

  「你的意思是,他原本是個混混?」夏妤火皺起眉心,悶悶的想。

  混混=  流氓=  黑道,這似乎是根深蒂固的觀念,她要嫁的男人,原本是個黑道份子?這實在令她很難接受。

  「哎呀,縱然關於他『走偏門』的流言不絕於耳,但是這根本無損於他今天的成就。」古羽馨揮動著誇張的勢。「英雄不論出身,這句話你總知道意思吧?」

  「你知道他長得什麼樣嗎?」夏妤火不答反問。

  黑道份子似乎都理個小平頭,然後就是一口煙酒、嚼食檳榔過多的黃板牙,再來,穿高級名牌西裝與白布鞋。

  縱使她腦中對未來的丈夫沒有浪漫幻想,可是她又怎能忍受枕邊人是那副俗弊的台客德行。

  「他長得很帥,但是行為有點……」古羽馨猶豫了一下。「嗯,奇怪。」

  「什麼意思?」她認為羽馨的說詞相當暖昧。

  「是這樣的。」古羽馨比劃著自己的臉部。「他的臉上有一道從左至右的長傷疤,淡淡的,不是很明顯,也不影響他的俊容,他依然是許多未婚女子夢寐以求的對象。」

  夏妤火點點頭。「聽起來還算正常,受傷肯定不是他自己願意的,這點不能歸咎於他。」

  古羽馨又往自己身上比劃。「還有,他留著一頭長及腰部的黑髮,腰間總是繫著一個醜醜的Kitty香包,左手中指戴著一隻手工粗劣的銅戒。」

  略略抬高下顎,夏妤火不以為意地說:「髮型和首飾是個人喜好的問題,我沒有意見。」

  古羽馨再想了想。「那,嗯,比較重要的是,他有一個小孩。」

  「什麼!?」夏妤火終於有點反應了,她瞪著閒閒在旁邊大口吸草莓冰沙的古羽馨。「小姐,這件事很重要好不好?你為什麼不早說?」

  古羽馨聳聳肩,一派事不關己。「反正橫豎你都要嫁給他,就算離過十次婚,帶著十個小孩也無所謂,只要他養得起,你也不必太在意這一點,現在離過婚的男人太普通了……」

  「球球一一球球——」

  一名小男童朝她們的座位橫衝直撞地奔過來,顯然在追一顆小籃球。

  「睿睿!小心!」中年保母在他身後急著追喊。

  籃球正好滾到夏妤火腳邊,她彎身替男童拾起小籃球,順道接住了他飛撲而來的小小身子。

  「媽咪!」男童小小的胖手緊緊抱住夏妤火的香肩,聲音甜膩得像蜜糖。

  「他叫你媽咪,而且他長得跟你好像!」古羽馨樂不可支,伸手逗弄小男童。「哇,好可愛哦,白裡透紅的皮膚,真希望將來我也可以生出這麼可愛的寶貝。」

  夏妤火任男童暖呼呼的小身子在她懷裡依偎,一時之間還有點反應不過來。

  她對小孩子向來感到頭疼,家裡三個小霸王使她對小男生更加感冒,發誓將來結婚之後要去做精蟲分離,只生女兒就好。

  可是現在,這個陌生的小男童竟然不讓她討厭,隱隱約約之中,還生出一股莫名的溫柔感覺,讓她覺得不可思議,是因為男童真的長得跟她有七成相似嗎?

  「睿睿!」中年保母尋來,看到男童無恙,鬆了口氣,從夏妤火手中接過男童,對兩人稱謝後離去。

  夏妤火呆呆在看著男童的背影,她是瘋了嗎?竟然想再抱一抱他……

  ***

  夏妤火看著端坐在化妝鏡前,正在細細描眼線的古羽馨,佩服她竟然可以花這麼多時間,只為了替一隻眼睛化妝。

  「小姐,好了沒有?」

  古羽馨手裡拿著眼線筆,把眼睛睜得大大的,眨也不眨。「你別催我,也不要跟我講話,這樣我會畫花。」

  「你確定清朝人就會畫眼線嗎?」夏好火戲謔地問。

  今天是她們搭乘游輪的第七天,也是七夕情人節,更是她滿十八歲的生日。

  晚上七點,游輪上最大的宴會廳將舉行一場化裝舞會,舞會別出心栽,每位參加舞會的客人都必須扮成古裝。

  古羽馨很迷「環珠格格」裡活潑可愛的小燕子,所以扮成清裝格格,她則扮成漢朝王妃,因為她高中時演過一出古裝話劇,剛好保留了她在裡頭的戲服。

  「哎呀,別跟我講話嘛,我要畫得漂亮一點,看看有沒有歐洲的貴族來跟我搭訕。

  夏妤火揚揚眉梢,提起裙角起身。「那你慢慢畫,我先上去透透氣,自己來找我。」

  她走出房門,游輪寬敞的甲板上,已經有許多打扮古裝的旅客,興奮的談論著晚上的宴會。

  海風徐吹,海天一色,夏妤火愜意地享受著,任海風盡掃這些日子以來的煩悶。

  這是她單身的最後一次旅行,游輪舒適得她都不想下船了,真想永遠在海上旅行,隨便船長駛向何方,她就去向何方。

  可是哪有那麼容易呢?

  婚禮訂購比利時皇室婚禮才用的皇家禮盒,可見他們多麼急於想彌補她為夏氏集團付出的婚姻自由。

  既然已經決定了,她就不想再怨天尤人,說不定那個韓厲人怪雖怪,會是一個好丈夫。

  就算他不是一個好丈夫,她也會看在他金錢援助的份上好好忍耐,以免他一怒之下將資金抽回。

  她自我嘲弄地激揚起嘴角。

  她不願去想新婚之夜的可怕,和一個陌生人同床共枕是什麼心情,如果他的觸碰真讓她受不了了,牙一咬就過了……

  「咳。」

  低沉渾厚的男嗓在夏妤火身畔響起,她不經意瞥了一眼,便怔住了,心跳瞬間加快了跳動的速度。

  一個做古裝裝束的男子。

  他的臉上黏滿了落腮須,兩道又粗又濃的劍眉下是一雙炯炯有神的黑眸,散發著森猛銳氣,身材魁梧高大,宛若天神,也好像……一個山賊。

  她說不出來為什麼覺得他像山賊,大概是是他的裝扮吧,她演的那場話劇裡也有一個山賊的角色,那個同學就是做這樣的裝束的。

  「你扮演漢朝王妃?」男子開口了,如虎般銳利的眸光緊盯著她俏麗細緻的五官。

  明眸皓齒,眉不畫而黛青,尖而巧雅的鼻樑線優美,亮麗而溫潤,神情裡有股桀驚不馴的灑脫味兒。

  問話間,他的眸光一刻也沒離開她。

  漢朝服飾下是她發育姣好的美妙身段,飽滿圓巧的漂亮胸脯、纖細的少女腰肢,恍如白玉般細膩柔滑的肌膚,一切的一切都叫他刻骨銘心。

  「看得出來嗎?」夏妤火收回微微的震撼之感,雙頰卻不期然的染上一層薄如晚霞的嫣紅。

  她並不介意和陌生人攀談,尤其是旅行途中的陌生人,可以分享有趣的經驗。

  「看得出來。」男子的眸光片刻不離她的嬌容。「而且,漢裝很適合你,高雅清麗,靈秀脫欲,傾國傾城。」

  陌生男子的讚美令夏妤火再度面紅,胸口莫名燃起一陣熱燙,她清了清喉嚨。「呃——你是裝扮山賊嗎?」

  男子目不轉睛的盯著她,勾勒唇角微微一笑。「好聽一點的說法是山寨頭子。」

  夏妤火點點頭。「山寨頭子。」

  「對,山寨頭子。」男子保持微笑,黑眸依然瞅著她。「這位漢宮王妃,如果『身』在古代,你願意和一個山寨頭子相戀嗎?」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說的是「身」而不是「生」。

  夏妤火挑挑眉。「你的意思是,和一個搶匪談戀愛?」

  在古代,山賊都是打家劫舍、強搶錢財,不是善類。

  男子想了想,雖然有些不滿意,但同意了她的換用形容詞。「可以這麼說。」

  夏妤火想也不想。「哦,那我不願意。」

  不過,她正準備嫁給一個黑道分子,她在心裡附加了這麼一句。

  他的黑眸滑過一抹明顯的失望,那落寞的神倩幾乎使她於心不忍。

  「你並不是真的山賊,所以不需要這麼介意……嗯,你知道我的意思吧?」她語焉不洋的解釋,希望他好過些。

  憑良心說,他很有吸引力。

  成熟的男人味、獨特的軒昂氣質,挺撥有型的身材,如虎般的剽悍線條,如果山賽頭子是像他這樣,那倒可以考慮考慮。

  夏妤火皺了皺眉心。

  她是怎麼了?才認識不到十分鐘,她竟然對一個陌生男子有這麼多特殊的感覺。

  上天千萬別這麼捉弄她,在她既將步人禮堂之際,才安排一個令她心動的男人出現,她可不想成為台版「火花」的女主角。

  天色漸暮,她看了一眼手錶。

  七點五分了,甲板上做古裝打扮的旅客紛紛走回船艙,準備迎接夜晚的化裝舞會。

  羽馨應該把她那兩隻眼睛畫好了吧?

  夏妤火看著男子。「你要回船艙參加宴會嗎?我們可以一起……

  驀然,船身劇烈的搖晃起來,海水翻騰,天色幽暗,海天一色不再美麗,反而罩上無邊無際的幽冷。

  「天哪!怎麼回事——」夏妤火失聲喊叫,她恐懼的抓牢船身,卻無法讓身子不顫抖。

  不到一分鐘的時間,船身漸漸傾斜下沉,尖叫紛亂傳出,情況一如當年沉沒的鐵達尼。

  七月七號,七夕,晚上七點七分,夏妤火落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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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冷冰,還是冰冷。

  腦袋還在暈轉,四肢冷得像侵泡在冰水裡一般,夏妤火費力睜開眼睛,只覺得陽光刺眼,一時之間搞不清楚自己身在何處。

  她難受的又閉上了眼睛,渾身都冷,冷得牙齒打顫。

  她的頭好疼,可是她還清楚的記得她未昏迷之前發生了什麼事。

  就在她要去參加化裝舞會時,游輪發生了船難,她恐懼萬分,卻什麼也抓不住,連逃命都來不及就跌落海裡,之後,她什麼也不記得了。

  她沒死,這表示她獲救了。

  如果她獲救了,那麼她現在應該在醫院裡才對。

  可是醫院又怎麼會連條棉被都不給她蓋呢?

  「羽馨……」她開口,聲音微弱,才說了兩個字,卻覺得喉嚨乾澀不已,她鐵定是感冒了。

  羽馨呢?不知道她是否平安無事?

  羽馨有八百度的近視,戴著隱形眼鏡的她,掉到海水裡一定很難受吧?

  「她醒了。」鬆了一口氣的聲音。

  「會講話了就好,謝天謝地!」另一個聲音,也是同樣鬆了口氣。「要不然一個如花似玉的姑娘就這樣死了,未免可惜。」

  「就是說。」有人接口了,聲音喜孜孜。「瞧她的姿色,真是比咱們寨裡的第一美人芊芊姑娘還漂亮呢。」

  「男人看了肯定神魂顛倒。」立即有人贊同。

  夏妤火頭疼的聽著那些聲音在她周圍談論。

  這是哪家醫院的醫生和護士?

  她覺得渾身都不舒服,他們不想想辦法減輕她的痛苦就已經夠不敬業的了,還對她的容貌品頭論足,他們還有沒有醫德啊?

  「咦?她又睡著了嗎?」

  「不會吧?」咱等了幾個時辰,好不容易把她等醒了,這會兒她又睡著,那咱們還要不要回寨啊?」

  「把她扛回去,看看寨主怎麼發落,搞不好咱們寨主見了她會見了她會凡心大動,收她當壓寨夫人哩,那咱們幾個就建功了。」

  「別胡扯了,寨主對什麼姑娘動心過?就連芊芊姑娘都無法令寨主動心了,這個來路不明的濕丫頭又怎麼可能擄獲咱們英明神武的寨主呢?」

  這個那個、那個這個……他們繼續在她頭頂上方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夏妤火越聽不對勁,什麼寨主,姑娘,這是什麼時代啊?

  她再度費力地睜開眼睛,這次努力撐著眼皮不讓它閉上。

  第一時間,幾張陌生的大男人面孔映人眼簾,他們全瞪視著她,她也瞪著他們,而且瞬間被嚇得腦袋清醒,因為他們全都長得橫眉豎目,凶神惡煞。

  「哇!睜開了眼睛更美!」一個眉毛粗得像水管的男人讚歎。

  「嬌滴滴的,好像朵花一樣。」另個人目不轉睛的看著夏妤火,對前面的話心有威焉。

  一股寒意自夏妤火腳底升起,她感到頭皮發麻。「你們……你們是什麼人?」

  這些人都講國語對吧?可是怎麼都那麼難以理解?他們的裝束也古里古怪,活像從古裝劇裡跑出來的人物。

  「我們是青峰寨的山賊!」

  幾個大男人異口同聲回答,聲音洪亮、中氣十足,好像對於自己亮出的字號非常驕傲似的。

  夏妤火差點沒昏過去。「青峰寨——」

  老天!她到底身在何方?她真的要昏倒了。

  ***

  烈日當空。

  夏妤火被一張破席裹著置於馬背上,她像貨物般的被綁在馬背上動彈不得。

  那幾個自稱青峰寨山賊的彪形大漢策馬呼嘯奔馳,翻山越嶺、穿過密林、涉過溪水,途經大片樹林和湖泊溪流。

  為免塵土人眼,夏妤火閉緊眼睛,她只聽到耳邊呼呼作響的山風,還有樹葉的沙沙聲,以及……她腹鳴的咕嚕聲。

  她餓了。

  顯然這些壯漢是不必吃東西的,可是她真的好餓。

  游輪的宴會之前,她和羽馨只隨便吃了點日本料理就開始梳妝打扮,那一點點壽司有吃跟沒吃一樣,本來是打算在舞會裡好好品嚐法式美食的,誰知道會發生船難。

  日頭西落,又見東方魚肚翻白。

  經過一天一夜的時間,終於在第二天的暮色時分,一行人到達一座隱蔽的山林,周圍古木參天,山路變得彎彎曲曲,無法再快馬疾馳。

  載著夏妤火的大漢緊動了下韁繩,馬前蹄騰空而起,她的心臟差點跳出胸口,以為自己會從馬背上摔下。

  她惶惶然地看著四周陌生的景物,心底有個隱隱約約的想法,可是又害怕去證實。

  難道她……

  不可能!不可能

  不要自己嚇自己,時空穿梭是影劇情節,若發生在現實生活中就太離譜了一點,再說她對考古學家去效勞,她可以謙退了。

  此刻,她好像置身於拍攝「臥虎藏龍」的場景,眼前儘是氣勢磅礡的山林,美得驚心動魂,連她最歎為觀止的落磯山脈景色都不及它的萬分之一,這樣的美景,台灣根本沒有,最有可能的是……

  莫非一場船難,她飄流回大陸來了,然後被這裡未開化的山賊發現,不久之後他們就會聯絡上她的家人,將她送返台灣……她空泛的安慰著自己,不過心情仍是一片紊亂。

  她再度閉上眼睛,希望再睜開眼睛時可以回到游輪之上,可是,她腦中突然惡狠狠的浮現一個聲音:

  「水又會滅火,所以你不適合坐船……你在農曆七夕生,姓名剛好沖七,外出最好避開這個數字,否則會有意想不到的劫數,你將會去到一個匪夷所思的地方……」

  不可思議的地方——

  哦!她頭好痛!

  長途跋涉,密密叩擊大地的馬蹄聲讓她原本就很痛的頭加倍的痛。

  她對馬兒的印象只停留在木柵動物園看守的馬匹,從來沒想過一天,她會被馬以這副狼狽的德行馱載著奔馳。

  「終於回來了!」壯漢們興高采的露出大大的笑容。

  馬兒們放慢腳步,約莫過了二十分鐘,進人一入山口,兩邊高山聳立,只見壁立萬仞、瀑布飛濺,深山峽谷之中,洞水潺潺,清風宜人。

  山谷口的峭壁上,刻著「秀水關」三字的巨大石塊近在眼前,仔細地看,有一條蜿蜒於懸崖峭壁上的路徑可以進人山谷。

  夏妤火好奇的睜大眼睛勘查地勢。

  河谷很深,山勢險峻,左立懸崖、右是峭壁,她很懷疑,這樣鳥不生蛋的不毛之地會有電話線嗎?

  她是別指望可以打電話回家報平安了。

  ***

  「到啦!」

  夏妤火被壯漢抱起放在地上,直到落地那一剎那,她吊在半空中的心總算落了下來。

  一路上她都膽戰心驚,心想高空彈跳也沒這麼可怕,但是壯漢們似乎對險惡的地勢老馬識途了,一路說說笑笑,趕在夕陽完全隱沒之前回到他們的目的地。

  壯漢解開包裹她的草蓆,一時間,她雙腿無力,往前趴去,差點癱在地上。

  「喂喂,站好啊。」他好心地把她抱到椅子裡坐好。「可憐,難道是個天生的軟骨頭?」

  我是餓了好嗎?夏妤火在心裡沒力的回答他的同情。

  她雙眸要死不活的轉了轉,打量所在之處。

  宏偉寬敞的廳堂裡,以兩根神木做為主樑柱。

  旁邊還有一塊白石刻著「弱亡勝強」四字,下方是座石砌的大椅,上頭鋪了一張虎皮,再過來就是兩排木椅,沒有多餘的俗物,倒是顯得心曠神怡。

  夏妤火在心裡歎了口氣,看來這真的是座山寨。

  室內的陣設很簡單……或者說簡陋也可以,總之,就像她在電視劇裡看到的山寨一樣,她的心頭又開始泛起涼意。

  山寨?山寨?她怎麼會來到一座山寨裡呢?是什麼國家還保有山寨這等東西,應該早取締才對。

  「咦,怎麼帶了個姑娘家回來?」一群女人跑出來,好奇的對著夏妤火上下打量。

  「撿到的,待會兒問問,寨主怎麼說便怎麼發落。」一個壯漢回答,一路奔波也累了,他們想到偏廳吃飯去。

  「噴噴,穿得這麼漂亮,一定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兒。」一名風姿綽約的中年女子瞇著杏眼,語氣有點不善。

  另一個也酸溜溜地說:「你們看,她皮膚白嫩嫩的,肯定沒做過粗活兒。」

  「可是她的頭髮好短,顏色又好奇怪。」

  夏妤火很想解釋,可是又不知道從何解釋起,反正她們一定會有聽沒有懂。

  落海後,她的古裝假髮早掉了,雖然她還穿著古裝,但現在在她頭皮上的是她原本的頭髮——簡單的披肩長髮,」兩側稍微打薄,微微挑染了時髦的咖啡紅。

  這些女人,個個都把烏亮的黑髮梳成髻,再插上一支金、銀、玉、木不等的釵飾,當然會覺得她的髮型奇怪嘍。

  「她長得實在很美,比芊芊姑娘還美,你們說咱們寨主會不會喜歡她啊?」一個女人讚歎地詢問其他人的看法。

  「寨主可是不隨便喜歡女人的,咱們寨裡的女人沒有千個也有百個,你何時見寨主要過哪個姑娘啦?」

  「可是,她真的長得很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還不是兩隻眼睛、一個鼻子、一個嘴巴。」頗不以為然的聲音反駁。

  「說的是!她沒有什麼與眾不同的,只是衣裳漂亮了點,要是咱們寨主喜歡女人,就該喜歡芊芊姑娘,芊芊姑娘冰雪聰明又巾幗不讓鬚眉,配咱們英明神武的寨主再恰當不過了,哪輪得到她……」

  夏妤火忍耐的聽著她們沒好話的批評,難怪有句話叫「女人何苦為難女人」,她也沒有得罪她們,來到這裡更是身不由己,為什麼她們不能留點口德、閉上尊口呢?

  「寨主回來了!」

  通報聲響起,女人們立即迅速的做鳥獸散,退到兩邊,恭謹的垂頭站好,好像後宮嬪妃要見皇帝一樣。

  夏妤火好笑的看著她們前後判若兩人的姿態,女人果然是善變的。

  下一秒,她調侃的薄笑僵在嘴角,吃驚地看著被眾人簇擁著進寨的男人。

  他的體型高大而挺撥,黑髮桀驚不馴地披洩而下,劍眉挺鼻,薄唇剛毅,熠熠的眸閃著懾人的光彩,渾身的陽剛氣息顯得英氣勃發,雖然是一身黑貂短裘的簡單裝束,卻可以見到勁裝下的肌肉是多麼剛硬結實。

  他踏著大步而來,如一隻優雅的老虎,行走間有一股狂猛霸氣,部屬緊隨於後,舉手投足間儘是天生的王者之風。

  夏妤火在心裡倒抽了口涼氣,她的眼睛無法不看他。

  他那雙令人不敢逼視的黑瞳,還有那身裝束,怎麼都似曾相識?

  ***

  老虎的眼睛落到了夏妤火身上,椅子上的陌生女子使他停下了步伐,她是廳堂裡唯一坐著的人,這使得他微微挑起了濃眉。

  「這是什麼人?」他盯著夏妤火開口問。

  她也瞪視著他,並且不得不承認他真是一個出色的男人,他的身上有股令人無法抵擋的魅力。

  方纔帶人回來的壯漢立即跳出來稟報。「回寨主的話,她是屬下們在海邊撿回來的,任憑寨主處置!」

  「帶下去給楊大娘吧。」

  老虎只淡瞥了夏妤火一眼便旋身繼續走,對於她的美貌似乎毫不放在心上,此舉令他身後的上官芊芊放下了心。

  老虎身為青峰寨的寨主,集狂野與英挺於一身,頂天立地的氣魄令她為之心折,在她心中,世間難有足以和老虎抗衡的男子。

  她一直苦戀著他,已經四年了,自從四年前他救起她,將她帶回山寨開始,她就只心繫他一人,她將這份感情隱藏得很好,就等著他來收藏。

  她知道老虎向來對美麗的女子視若無睹,他只欣賞聰明的女子,因此她苦讀詩書、苦學各種才能,種種付出,就為了獲得他的青睞。

  只是這份感情她等待得很苦,也不知道何時才會有守得雲開見月明的一天,因為他的心裡似乎沒有兒女私情這檔子事。

  他率性狂放、雄才偉略、膽大敢為,剛強而有遠見,一手建立青峰寨,收容這虛假太平盛世下的可憐百姓。

  百姓們長年被強藩、貪吏及無數天災、盜賊所壓迫,過著流離失所的痛苦生活,然而當今皇上卻只會靠著和親保持邊境的平靜,換來的,只是短暫的太平和百姓的民不聊生。

  老虎的身世是個謎,沒有人知道他從哪裡來,但大伙都折服他的領導之下。

  這裡是亂世的樂園,一塊不被匈奴人侵犯的土地。

  ***

  夏妤火被送到後院給專門負責分配寨裡雜務的楊大娘面前。

  「叫什麼名字?」楊大娘問,取出一本名冊,準備記上她的名字。

  這是寨裡的規矩,每個入寨的人都要登錄名冊,以便統合食宿問題。

  「夏妤火。」

  夏妤火回答,看著楊大娘在名冊上工整的寫上她的名字,不禁有點佩服。

  難怪人家能擔任分配事務的總管工作,果然有點實力,連她如此難懂的名字都可以不必詢問就正確無誤地寫出,真有兩把刷子。

  「以後你就負責送飯、刺繡和灑掃南院的工作,南院是寨主住的地方,你要用心打掃,不要馬虎知道嗎?」

  楊大娘也不等她回答便揚聲喚道:「馨兒,你出來一下。」

  一名梳著雙髻的少女從內室繞出,夏妤火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她她……她不是羽馨嗎?

  楊大娘續道:「從現在開始,妤兒就跟著你做事,睡你隔壁那間房,你要好好教導她,不要讓她出錯知道嗎?」

  「是!大娘。」古羽馨乖順地回答,抬頭對夏妤火露出一記友善的笑容。「走吧,妤兒,我帶你到寨裡走一圈,讓你認識寨裡的環境。」

  直到走出房門,離開楊大娘的視線.更妤火突然激動的一把抱住古羽馨。

  「羽馨!」

  以前她們幾乎天天黏在一起,她從來沒人這麼想羽馨過,如今重逢,感覺真是恍如隔世。

  「你……你幹麼?」古羽馨稍稍將她推開,一臉的莫名奇妙與驚怕。

  夏妤火心頭一驚。「羽馨,你不認得我了?」

  古羽馨更加不解。「我為什麼要認得你?」

  夏妤火心口一揪,難道羽馨是落海時失去了記憶?

  「羽馨,你是什麼時候來到這個山寨的?」她急著問。

  「十二歲啊。」古羽馨面容微露哀愁,「自從我爹娘染病死後,我就被寨裡的大叔帶來此處,如今已經三年了。」

  「你才十五歲?」夏妤火眼前一黑,難以接受此古羽馨非彼古羽馨的事實,還足足小了她三歲。

  這叫她情何以堪?好不容易才遇到一個她認識的人,偏偏……

  她眼前的這個古羽馨不是現代人,是個道道地地的古代人,只是擁有和現代古羽馨一模一樣的外貌。

  「那……這是什麼朝代?」夏妤火無力地問,她已經做好最壞的心理準備了,就算羽馨說這是史前時代,她也認了。

  古羽馨瞪大眼睛。「你不知道嗎?」

  「我不知道。」夏妤火望著那張熟悉的面孔,深感無語問蒼天。

  「哦——」古羽馨揚揚眉梢,然後輕鬆的說,「漢朝。」

  在台灣只要有小學程度,應該都對這個朝代不陌生,課本裡有寫。

  「什麼……」

  終於聽到了不敢面對的答案,夏妤火湖彷彿遭五雷轟頂。

  她竟然真的回到中國古代來了!

  漢朝……漢朝……

  她歷史讀得不好,對這個朝代沒有研究,只知道最近好像有部古裝劇叫「大漢天子」,其餘關於漢朝之事,她此刻腦筋一片空白,什麼都想不起來。

  「羽馨,為什麼你想不起我是誰?」

  夏妤火既無奈又痛楚地看著昔日死黨,多麼希望羽馨是從現代跌落到古代來的,那麼她至少不會那麼無助。

  古羽馨怯怯地退後兩步。「你……你不要這樣,我好怕。」

  夏妤火啼笑皆非的歎了口氣。

  即使身在古代,換了副皮囊,羽馨的性格也沒變,依然那麼膽小怕事。

  現在她才知道,原來她和羽馨這麼有孽緣,她們早在古代就相識了,難怪在現代裡她總像欠羽馨似的,陪她血拼拚個不停。

  如果有機會回到現代,她一定要告訴羽馨,這段關於她們的淵源。

  為什麼當初她不聽算命仙的話把名字給改一改?改名也花不了多少力氣,她卻偏偏鐵齒。

  這確實是個意想不到的劫數,這裡也確實是個令她匪夷所思的地方,她一點也不能反駁算命仙的話。

  但,事情是沒有早知道的,既然她已經不可違抗的來到了古代,現在她也只能聽天由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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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通過密密層層的綠樹翠竹,前行是高聳入天的峭壁,壁上飛瀑如練,潺潺流人溪河,山風吹來,送人舒爽。

  近午時分,夏妤火、古羽馨以及另三名少女提著飯籃來到河流上游,為正在辛苦工作的男人送飯。

  綜合了昨晚訪問古代古羽馨大半晚的所得,夏妤火總算是對青峰寨稍微有點認識了。

  青峰寨是昨晚那名身形銳猛的男子所創,他的來歷是個謎,沒有名宇,因為虎是山中之王,久而久之,「老虎」成了他的代名詞。

  照她看來,老虎是極受大家佩服的重要人物,他似乎甚懂水利,可以在如此險峻的山谷之中引水為田,整合寨裡的男子耕作各項農作物,如此一來,寨裡一年四季便都不愁缺糧,人人都有三餐溫飽。

  另一方面,女人們照顧小孩以及飼養家禽,並且從事紡織或刺銹。將成品運出谷,換回生活必需品和各項藥材。

  青峰寨的規矩是不打家劫舍,也不強搶民財,但是若有腐敗的貪官污吏,老虎也絕不放過他們。

  貪官的財庫成為老虎打造青峰寨的資本,近年匈奴擾民,即使已經將三名公主嫁做為匈奴人的新娘,並且陪嫁了不計其數金銀銅器和絲綢,也還是不能滿足他們的胃口。

  加上鐵鹽諸業一片混亂,各地旱象災情頻傳,不少諸侯在醞釀謀反的逆謀,投靠山寨的老百姓越來越多,青峰寨也因為俠義之名遠播,因此江湖上都稱之為「義寨」,聲威幾乎快超過朝廷了。

  「吁!好累!」目的地已到,古羽馨將飯籃放下,先伸了伸懶腰,再小碎步地跑到水流旁,汲了口沁涼的溪水喝。

  「羽馨,這水還沒——」說到一半,夏妤火住了口,瞪著清澈的溪水發呆。

  她本來想警告古羽馨,沒經過消毒過濾的水不能喝,可是,現在的羽馨是古代人,又哪裡會明白喝個水要經過那麼多道程序才安全呢?

  「好兒,你也來喝一口,走了那麼遠的路,渴都渴死了。」古羽馨招呼著,另三名少女也紛紛過去汲水喝。

  夏妤火走過去,眼一閉、心一橫,學她們用掌汲水。

  就在溪水人口那一剎那,她還如壯士斷腕地喟歎,但等溪水一入口,她的想法完全改變了。

  溪水甘甜好喝,一點異味都沒有,非但如此,水一通過喉嚨,還沁脾心涼,燥熱的感覺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真好喝!」夏好火不由得讚歎了聲。

  「那當然!」古羽馨驕傲地說:「咱們秀水關的溪泉水天下無雙,非但可以治百病,還可強筋健骨,小孩喝了會一夜好眠、快快長大,女人喝了可以讓皮膚變得細滑,白頭髮喝了會變黑頭髮,瞎子喝了都會立刻看得見哩!」

  夏妤火懷疑的看了她一眼。

  真的還假的?講得比第四台的傑克還神奇,如果真那麼好用,那這條溪怎麼還沒被喝乾?

  「丫頭們!別盡顧著聊天,幫我們盛飯啊!」

  男人們在另一邊喊叫,她們連忙趕過去。

  夏妤火看著工作中的男人。「為什麼你們不借水流之力,將貨物送到河水下游呢?」

  他們赤裸著上身,一個傳一個,將要運送出谷的物品傳到下游,汗水順著他們黝黑的背滑下,每個人的背上都像有一道小河流。

  男人們面面相覷。「水流之力?」

  夏妤火的菱唇上掀起淺淺的笑。「對啊,這樣你們就不會那麼累了,而且可以事半功倍。」

  男人們還是一臉茫然,有聽沒有懂,連古羽馨和另三名少女也是同樣表情。

  「啊——那是怎樣?」男人之中,有人發問了。

  夏妤火輕鬆地說:「把貨品放在竹筏上,順著水流,自然而然會流到下游,你們只要派個人守在下游接收就行了。」

  男人們露出不信的神情。「哪有這等事?」

  夏妤火揚揚眉梢。「你們可以試試啊。」

  「小美人可不要騙人哪,萬一貨物浸水或遺失,寨主那邊我們便不好交代了。」領頭的男人說。

  他們原本是不信的,但俏生生的美人開口了,又說的那樣有把握,他們也想姑且一試,若果真可以,往後他們將可以減少許多力氣。

  「我可以保證不會侵水,也不會遺失。」夏妤火胸有成竹地說。

  古羽馨倒抽了口涼氣。「妤兒——」

  不是她要說,這個新來的丫頭真是膽大包天啊!

  ***

  就在夏妤火一行五人離開秀水溪泉後,從谷外回寨的老虎一行人正經過此地。

  他盯著水流上的竹筏,俊容淡得沒有露出半點喜怒,工作中的漢子們卻個個提心吊膽,生怕遭受責罵。

  「是誰讓你們這麼做的?」半晌,老虎終於出聲問,他那過份好看的嘴角,緩緩傾洩一絲笑意。

  「回寨主的話,是個送飯的小姑娘。」領頭男人答。

  寨主笑了,沒有怪罪下來耶,太好了。

  老虎興味地挑高一道眉。「送飯的小姑娘?」

  看來他的青峰寨臥虎藏龍。

  權豐換微微一笑。「能夠想出此計,當真冰雪聰明。」

  他是青峰寨的二當家,俊美而冷靜,上通天文、下知地理,文采豐富,管理寨裡的商務。

  據說在未投靠青峰寨之前,他是某富貴人家養尊處優的公子哥兒,不知道為了什麼原因來到青峰寨,但這些都只是傳聞,他的身世和老虎一樣,是個謎。

  單平揚起笑意,撞撞上官芊芊。「是不是你想出來的啊?咱們寨裡的姑娘就數你最聰明。」

  他的劍術一流,個性開朗,因故被逐出名門正派,投靠青峰寨已有兩年,立下不少汗馬功勞。

  上官芊芊一臉沉凝。「我幾時來送過飯了?」

  說完,她沉思不語,心中無比挫敗。

  她飽讀詩書,為何就沒能想出以水流運物的妙方呢?

  究竟是誰想出這個主意的?

  老虎只對聰明的女子有興趣,看來那個送飯的小姑娘已經引起他的注意了。

  「阿左,查查今天送飯來此的人是誰。」老虎輕描淡寫地下令。

  「是!」

  阿左瞎了右眼,戴著一隻獨眼眼罩,他五官嚴峻,面無表情,打從一開始建立青峰寨時,就跟在老虎身邊,至今仍然忠心耿耿,唯老虎之命是從。

  此言一出,上官芊芊更加憂心。

  寨裡上百女子,老虎從未主動找過任何一名,她經常跟隨老虎在外,寨外對他投懷送抱的女子也不知凡幾,他仍是不動幾心。

  或許是她托人憂天了,老虎只是問問罷了。

  一名送飯的姑娘難道會比得上她上官芊芊對青峰寨的貢獻嗎?她付出的心血,相信老虎都看得見。

  ***

  夏妤火把頭垂得低低的,這是剛剛她被管事帶到大廳之前,古羽馨再三交代她的。

  「你千萬不可以大刺刺地盯著寨主瞧,那是很不敬的,要把頭垂低,能多低就多低,越低越好,也不可以大聲的和寨主說話,要小小聲的,能多小聲就多小聲,越小聲越好。」

  經過一天一夜的相處,古羽馨知道她這位新來的夥伴有多麼膽大,她必須盡她的責任,教她一些規矩。

  夏妤火只是無可不可地掀掀眉,不說好,也不說不好。

  她現在知道寨裡「舊人帶新人」的規矩了,她是由羽馨負責帶的,羽馨叮嚀她這麼多,當然不是為她著想,而是不想給自己惹麻煩。

  因為按照寨裡的規定,新人若做錯事或惹了什麼麻煩,負責帶人的那個舊人得負起全部的責任,至於新人則是一點責任都沒有。

  罰則如此訂,又適逢寨主召見,難怪羽馨會如此緊張了。

  她隨同通報的管事來到昨天來過的大廳,現在她寄人籬下,那位寨主就等於是她的衣食父母,衣食父母要見她,她當然得乖乖來給他見。

  廳裡有五個人,她有把羽馨的千交代、萬交代當做一回事,所以把頭垂低,目不斜視,緊緊盯著自己的繡花鞋。

  老虎盯著她低垂的頭顱,她的頭髮與眾不同,僅用一條羅帕紮在腦後,與寨裡其他女子都不相同。

  經過阿左的回報,他知道她叫夏妤火。

  昨天她初入寨,美麗的臉孔確實撩動人心,但天下擁有美貌的女子不知凡幾,他並沒有特別放在心上,然而今天卻有點不同了。

  「夏妤火,你是哪裡人?」

  頭顱依然低垂。「台灣。」

  「台灣?」老虎揚起劍眉,聽都沒聽過,他的眸光詢問地掃過權豐換,後者對他搖了搖頭。

  台灣——饒是權豐換此等文采博睿之人也沒聽過這個地方。

  「台灣在哪裡?」老虎再問。

  「亞洲。」夏妤火一五一十,照實答。

  坐在石砌上位的那位剽悍男人,濃眉揚得更高。

  「亞洲——」老虎瞇起黑眸,未曾聽過此洲。「水流運貨,這個主意是你想出來的?」

  「是的。」她聲音很謙卑,因為古羽馨有交代。

  「你還會些什麼?」

  「很多。」專用音依然謙卑。

  單平忍不住笑出了聲音,這個美麗的女子真是奇特。

  終於,老虎走下了階梯,他大步繞到夏妤火身邊,威猛的氣勢霎時逼近垂頭的她。「把頭抬起來。」

  女子嫻雅弱者多,沒見過如此大言不慚的,他懷疑她所說的一切都是在胡說騙他的。

  夏妤火立即抬頭。

  她的脖子酸死了,現在是寨主要她抬頭,不是她大膽抬頭的,這應該不至於構成不敬之罪吧?

  老虎看見一雙燦若星辰的明亮雙眸,鼻尖微翹、唇瓣紅艷,俏麗的丰采脫俗又瀟灑。

  上官芊芊緊緊蹙著眉心,老虎未曾與她如此接近過,雖然知道他只不過在逗弄夏妤火,她心中依然感到不舒服。

  夏妤火的神色那麼從容,過去除她之外,寨裡再沒有任何女子敢與老虎對望著說話,夏妤火已經打破了她創造的唯一。

  老虎端詳著夏妤火掌般大小的心型臉蛋。「很多是指會些什麼?」

  夏妤火望著他,雖然他高了她一個頭不止,她仍然努力與他眼睛對眼睛,毫不膽怯。

  「數不清。」

  單平再爆出一記狂笑,連一向嚴峻的阿左也忍不住嘴角微微地抽搐,他在忍住笑意。

  視夏妤火為假想敵的上官芊芊,仔細地一看,紅唇之上也有了一絲忍俊不住的笑意。

  權豐換笑了,姿態優雅而閒適,一臉莞爾。「夏姑娘真大是與眾不同。」

  夏妤火挑著秀眉。

  反正她已經有膽量嫁給一個未曾謀面的黑道分子了,為什麼沒有膽量在一個山寨頭子面前暢所欲言呢?

  一抹興味閃過老虎的瞳眸深處,下一刻,他語氣平靜地下達命令,「那好,你就去把你會的『數不清』通通寫個清楚,我要過目。」

  ***

  自從小學畢業開始,她就沒遭受過這種對待。

  這裡是老虎的房間,她被管事帶來此地,丟給她文房四寶,說是寨主交代的,要她未寫清楚前,不可踏出房門半步。

  咬牙切齒了兩刻鐘,她總算寫清楚。

  一張紙被她寫得密密麻麻,把她畢生會的才藝全都寫在上面,她就不信這樣還不夠清楚。

  老虎推門而人,高大的身軀貼近她後背,無聲無息地從她手中抽走紙張,害她嚇了一大跳,一顆心猛跳不休。

  「別嚇人好嗎?」她拍著胸口,渾然忘記站在她身後的男人身份地位有多麼崇高。

  「當真是數不清。」他挑眉,看著紙張,逐項清念。「彈鋼琴、跳芭蕾、交際舞、攝影、滑雪、滑草、溜冰、浮潛、沙灘排球、高爾夫、打漆彈、做網站、電腦繪圖、煮咖啡、調酒、英文、日文、一點韓文、兩句法文……」

  他花了不少時間將她所寫的項目—一念完。

  「何謂彈鋼琴?」他問,有幾分審驗的味道。

  她在木桌上做了彈鋼琴的優雅手勢,還憑空彈了幾句當紅小天王周傑倫的「開不了口」,邊彈邊跟著哼唱。

  「十隻指頭在桌上亂跳一通就叫彈鋼琴?」他挑起濃眉,覺得沒什麼特別。「那麼跳芭蕾呢?」

  她起身,跳了一小段天鵝湖。

  「一直踮腳跳就叫芭蕾?」看完她得意的表演,他慢條斯理的白描說法令她有點氣餒。「如果你要那麼說也可以。」

  「攝影呢?」他的語氣無可不可,已經對她會的東西沒什麼期待了。

  她假裝手拿相機,喀喳一聲,按下快門。

  「滿可笑的。」他下了評語,再問:「滑雪?」

  她兩手與兩腳不停在幅度地划動,做出滑雪的帥氣Pose。

  他瞇起黑眸。「嗯,看起來像是被局部點穴跑不了的可憐蟲。

  她聽了差點沒吐血。

  就這樣,夏妤火像小丑一樣的跟老虎耗了快一個時辰,到最後她終於後悔自己沒事寫那麼多才藝幹麼。

  「你會的東西是很多,可是,都沒有意義。」在她表演完最後一項之後,他懶懶評論。

  他的黑眸不經意的掃過她氣結的漂亮臉蛋,還有她很誘人的飽滿胸線,因為她正在大口呼吸。

  她所謂的會很多,在他看來,不過都是用手胡亂比劃一通,遠比不上她想出的那條絕妙水運。

  「那是因為都沒有實物讓我表演啊,這是非戰之罪。」夏妤火為自己辯解。

  「灶房裡有很多食物,我不反對你去拿來表演。」他簡單的

  她真的要抓狂了。「不是那個食物。是……」

  她詞窮了,反正越描越黑,除非再讓她回到現代拿那些用品來,否則他永遠也無法理解她的表演,於是她閉了嘴。

  「無話可說?」他淡淡一笑。「你可以回去了。」

  沒有他想看的良策,只能說她滿有想像力的,可以天馬行空想像那些不存在的東西,而且她膽氣過人,毫不臉紅地在他面前表演那麼久,堪稱一絕。

  「謝謝寨主。」她的語氣咬牙切齒,起身走出去,卻差點被門檻絆倒。

  「會這麼稀奇古怪的表演,卻連路也走不好嗎?」

  她苗條的身子在他大手護衛之下,貼進了他寬闊的胸懷,免除了她跌倒的糗與痛。

  她皺眉,該死的古代門!為什麼都有個高高的門檻呢?她真的好不習慣。

  他低頭看著她懊惱的眸子,似笑非笑,不經意間將手臂力道收緊,她更加不由自主,身軀只隔著兩人的衣衫與他緊緊相貼。

  感覺到自己的身體驀然被他擁得好緊,夏妤火以為是錯覺,沒想到一抬頭卻看到他好整以暇的笑容,她這才知道他是故意的!

  「放開我!」她在他懷裡掙扎,雙頰不爭氣的染上一片紅暈,他身上有股危險的侵略氣息,陽剛又狂肆。

  他無禮的擁抱是種侵犯,在現代來說,就是一種性騷擾,可是有一瞬間,她竟然忘了要呼吸!

  難道說,女人真的都喜歡有點壞的男人嗎?這個山寨頭子和她是分屬兩個不同世界的人,她不可以對他有所感覺,絕對不可以!

  「兩位,可以打擾一下嗎?」門邊,權豐換徐徐的笑問。

  夏妤火著火般的推開攪住自己的男人,連半句場面話都沒說就急急逃了出去。

  權豐換走進房裡,嘴角有抹笑意。

  「芊芊為了你,已經快成為普天之下最有學識的才女了,難道你一點憐香惜玉之心都沒有,忍心讓她為了你傷心?」老虎若無其事的扯開話題。

  「關於三天後在逼官放糧之事——」權豐換也不追問,而說起正事。

  這般、那般、這般、那般,兩人秉燭長談。

  ***

  夏妤火和古羽馨打掃著院落,菊花與芍葯微微飄香,高高的梧桐樹上,有好幾個可愛的鳥巢,不時傳來悅耳的啾啾聲,夏妤火突然好想家裡養的那只多嘴九官鳥。

  來到古代已經好幾天了,她不會不習慣,可是也不會太習慣.不知道會不會這裡才一天,民國已一年?

  應該不會吧?那是民間故事才那樣演,所以是毫無根據的,她現在又不是在演戲,沒理由這裡才過了一天,民國就過了一年,那等她可以回去的時候,她的父母兄嫂親戚朋友豈不都七老八十了?

  想到這裡,她拄著掃帚,仰望著和民國沒有兩樣的晴朗天空,希望可以找尋到回去現代的答案。

  她從來不信神的,可是現在……她雙手合十,很虔誠。

  老天爺,求你指點一條迷津吧,究竟怎麼樣才能回到現代呢?她不想終老在這裡。

  「妤兒姑娘。」單平笑意盈盈的出現在院落,一旁的古羽馨見到來人是寨主身邊最出色的劍客,立即掉了七魂。

  「你是誰?」夏妤火看著單平,昨天在廳裡好像有看到他,可是印象不深。

  古羽馨趕忙扯扯同伴的衣衫,壓低聲音,「他是單平,是寨主身邊的大紅人,你要恭敬有禮些!」

  單平俊朗一笑,他都聽見她說些什麼了。「妤兒姑娘不必多禮,我只是想和你做個朋友。」

  羞愧的姑娘見多了,他很喜歡這個美麗而耀眼的特別姑娘,當然,她的美貌也令他一見鍾情、深深著迷。

  夏妤火揚起眉梢,睨著他,沒有開口。

  古代人來向她搭訕了。

  這她不陌生,每當週末她和羽馨去西門町閒逛時,總有一些自以為帥的各校帥哥來對她搭訕,要和她做朋友,通常他們都留手機號碼或E-mail,可是在古代要留什麼?她倒很好奇。

  單平微笑對她說:「你初來乍到,有什麼事不明白,儘管可以來問我,我會盡我所能的幫你。」

  「謝謝。」她並不起勁,因為她最不明白的事是如何回到現代,相信單平再神通廣大也愛莫能助。

  直到單平頎長瀟灑的身影遠去,古羽馨仍沉醉在他迷人的笑容裡。

  「他真俊美……」

  「會嗎?」夏妤火聳聳肩,她倒不覺得。

  看過那麼多中、港、台、日、韓的偶像明星,那個單平的長相只是OK而已,不過在現在的羽馨是喜歡F4啦、近畿小子等等的白淨偶像,在古代會迷戀單平就一點也不奇怪了。

  在她看來,那個山寨頭子還比較特別那麼一點點,雖然他無禮叉粗魯得很,可是起碼比較有男子氣概,不會像個小白臉。

  過去她身邊圍繞的儘是風采翩翩的企業精英,或是揮霍著家產的世家小開,沒有像老虎這樣的人物,沒有人像他一樣大膽的強抱過她,也沒有人可以干擾她向來自若的呼吸……

  去他的!為什麼她會想起他?真是夠了!

  徐涼風吹,她的臉不由得臊紅起來,耳朵紅透,久久不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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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她終於可以洗澡了。

  圓月初上梢頭。

  夏妤火用包袱提著要換洗的衣物走出山寨,心在雀躍地跳著。

  羽馨告訴她,走出山寨往右,有兩座天然溫泉,在東方的是男人泉,西方的是女人泉,女人家常洗可以保持身體暖和,也不會有手腳冰冷的毛病。

  她還以為泡溫泉是日本人發明的,沒想到中國的古人就有這種智慧,藉由泡湯來改善不良的體質,真是睿智。

  她原本就喜歡泡澡,每天淋浴後總要在按摩浴缸裡泡上三十分鐘,有她喜歡的薰衣草精油陪伴她,還有輕柔的音樂,有時躺在浴缸裡看本喜歡的小說,更是至大享受。

  夏天放暑假的時候,她一天要洗兩次澡,晚上一次,早晨起來再淋浴一次,讓睡了一夜的頭腦早點清醒。

  可是古代人不常洗澡,也沒那麼多可以換洗的衣衫,更加沒有內衣這回事,這點實在令她很無奈。

  待會洗完澡後,她只好穿肚兜了,想必會十分不習慣。

  華竟那種薄如蟬翼的東西怎麼可能撐托胸部,而且他們的衣服都綁手綁腳的很不方便,她也穿不習慣。

  她迅速走進女人泉,兩旁有竹林掩蔽,泉池四周都搭著木椿,不怕被人窺視。

  羽馨說,青峰寨的男人從不侵犯女人,當然,看對眼的就任由他們去怎麼樣了,那不在寨條規範之下。

  她看了穹蒼一眼,夜半三更,連個人影都沒有,她可以盡情地洗、暢快地洗,不怕有人來打擾。

  如果有人她也無所謂,平時她有空也會陪母親和嫂子去三溫暖蒸蒸或烤烤身體,對於和女人裸裎相見並不排斥。

  一走進女人泉她就被那陣陣藥草的香味和濃密的蒸氣震懾住了。

  她到日本旅行過多次,住過幾間高級的溫泉旅館,卻從未見過這樣的溫泉。

  整座池子水氣蒸騰,除了藥草香之外,還有桂花的淡淡幽香,鼻尖嗅聞著,整個人都放鬆了。

  她迫不及待的脫光衣服跳進池裡。

  「你眉頭開了,所以我笑了……」她輕哼著最喜歡的一首國語歌曲,眉心緩緩舒展開來。

  沒幾分鐘她就放鬆了精神和身體,露出來到古代後第一個由衷的微笑。

  真想把這種溫泉帶回現代,每天泡也不會膩,如果大受歡迎,搞不好可以賺大錢,那麼她或許就不必嫁給那個韓厲人了……

  「你好像太愜意了一點。」

  低沉渾厚的男子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她可以感覺到那個人貼近她很近,大概不到一公分的距離。

  怎麼會有男人?她的頭皮發麻,身軀瞬間僵在原地,連頭也不敢動。

  兇殺案、姦殺案、棄屍荒野、沉屍河湖……一連串恐怖的聯想飛掠過她的腦海,許多會寫實的新聞片段一下子放大鮮明。

  她不想死……至少不要死在漢朝。

  「夏妤火,剛剛你唱的那首歌很好聽,再唱一遍。」清亮的嗓音,柔軟的詞意,叫人聽了十分舒服。

  夏妤火胸口一震。

  哦!是那個傢伙!

  她認出他的聲音來了。

  表面上是道貌岸然的一寨之主,骨子裡原來是個半夜跑來女人泉揩油的登徒子,她真是錯看他了。

  「你為什麼跑來這裡?」她氣憤的問,但偏偏又不敢轉過頭去,就怕他突然對她伸出魔爪。

  「這句話應該是我問你才對。」老虎好整以暇地回答。

  「你還有臉問我?」她不顧一切的回頭怒瞪著他,當然沒忘記將雙手護衛在胸前。

  幽暗月色下,只見老虎赤裸的身上肌肉結實,他的胸膛寬闊厚實、小腹平坦,線條流暢、沒有半絲多餘贅肉。

  她不知道男人的胴體也可以這麼誘惑人心,她好像可以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當然,這是男人泉,你不知道嗎?」

  「這裡是男人泉?」她大吃一驚。

  不可能啊,莫非是她聽錯了?羽馨明明說東方是男人泉、西方是女人泉,她肯定自己沒有聽錯。

  他調侃地盯著她慌亂的雙眸。「如果你喜歡男女共浴的話,應該去找有緣人,本寨的風氣還沒有如此開通。」

  她的雙頰發燙,突然說不出話來。

  她居然跑錯了池,真是——丟臉!丟臉極了!

  「你剛剛最後脫掉的那個東西是什麼?古古怪怪。就在她尷尬得不得了的時候,他這突然來上這麼一問。

  「不、不知道!」夏妤火又氣又羞,這輩子沒這麼糗過。

  他挑高眉,不相信。「不知道你會穿在身上?」他非常的懷疑。

  「你、你管我!」她的臉更紅,心裡惱怒極了。

  他微微一笑,眸光深濃。「舉凡青峰寨裡的人、事、物,我都管得著,我就是要管你。」

  她動了動嘴唇,真是雪……雪特!一個大男人管她穿胸罩,這是什麼世界?

  「你在罵我?」他的薄唇徐彎成微笑的弧度,一點也不以為意。

  她連續深呼吸了幾口氣。「沒有。」

  可是她希望他沉進這池子裡淹死,以免他把今夜的事傳出去。

  「可是我聽到了。」他懶懶的道,犀利的黑眸梭巡著她嫣麗的五官和裸露的柔嫩雪頸。

  她白細的肌膚被溫泉水洗禮過,更加粉嫩動人,馨香的肌膚容易引起任何男人的渴望。

  他的注視使她不由得臉頰嫣紅、心臟直跳。

  他黝黑結實、狂野而危險,她不能太靠近他,否則被他吞了也有可能,她要堅守婦道,夏妤火無力而昏亂地想,因為她已經有未婚夫了……

  「寨主!」

  馬蹄聲答答,林外傳來一個殺風景的聲音,是阿左。

  「有人來了……」她緊張的不知道往哪裡躲才好。

  然而他已經一手抱起她,將她帶上池邊,大手一揮,寬大的外氅罩住了他高大的身軀,也將她困在裡面。

  一片漆黑,她什麼都看不清楚,心跳加速的屏住呼吸,只聽到氅外主僕兩人簡潔的對答聲。

  「你先回去,我隨後到。」老虎若無其事的吩咐來到池前的阿左。

  「是!」阿左又策馬離去了。

  馬蹄聲一遠,他就敞開外氅讓她出來,腰帶隨意一系,頭也不回的策馬離去,前後動作不到一分鐘,狠、準、快。

  夏好火赤裸的站在原地怔然,溫泉蒸氣足夠,她一點也不感覺到冷。

  究竟老虎看到了什麼?還是什麼都沒有看見?有沒有看到她的全身?還是他對女人早就看到不要看了,赤裸裸的她根本算不了什麼。

  她長長的吐出一口氣,自己也分不清是失望還是慶幸,她與老虎之間什麼都沒發生。

  總之,她沒有再去女人地洗澡,迅速穿好衣服走回山寨,來時的好心情已經被徹底的打亂了。。

  ***

  為了開糧謀策,青峰寨的男丁走了一半。

  日子沒什麼變化,留在寨裡的人依然在自己的崗位上辛勤的工作,每天中午,依然有五名姑娘送飯到河流邊給工作的壯漢們吃。

  不過這天回寨的途中,夏妤火卻發現一個令她想尖叫的人。

  「你在這裡!」她瞪著那個算命仙,眼眸幾乎快冒出人來。

  在她的面前有一個相命攤,上頭寫著「博寶相子」四字,坐在攤後的就是算出她要改名,否則會有劫難的那個鐵嘴神算!

  這下子,總不會算命仙也原本就是漢朝人了吧?他事實上是跟她一樣,掉到古代來了,而且是特地為了指點她迷津而來的!

  古羽馨連忙拉住激動不已的同伴。「哎呀,你別叫寶叔了,他早已經失智,不會算命了。」

  「什麼?失智?」夏妤火難以置信她的運氣會那麼背。「那他為什麼還在這裡擺攤招搖撞騙?」

  「因為他未失智前是個算命仙,因此寨主特別准他在這裡擺攤,讓他生活有所寄托,才不會越來越瘋。」

  「噢——」沮喪的心情填滿了夏妤火的心,她垂頭喪氣地回到青峰寨。

  「妤兒,你很想算命嗎?如果你想算的話,我可以找寨裡的田大叔幫你算算,他會看相,很靈的。」古羽馨見她無精打采,遂好心地提議。

  「不必了,我只要那個博寶算命仙……」

  她像奄奄一息的小動物般躺在床板上,瞪著天花板。

  一刻過去、半個時辰過去、一個時辰過去——

  她倏然像彈簧一樣坐起。

  不行!她不能再這樣自憐自艾、自暴自棄下去!

  就算不能回到現代,日子還是依然要過,她總不能每天混吃等死,專等著有朝一日可以回到現代吧。

  接下來的十天,她做了許多事。

  青峰寨眾男回來的第一刻,立即發現寨裡有些許的不對勁。

  首先,男女老少的服裝都改變了,他們穿著簡單的衣褲,雖然很古怪,但不可否認的,很方便幹活兒。

  「奇怪,大家的穿著怎麼都變了?」單平打量完後下了評語,「奇裝異服,不過倒也不難看。」

  他隨便捉住一個人來問,得到的回答是,「妤兒做的。」

  瞬時,俊朗的眉目揚起笑意。

  她果然是特別的。

  「看來這位妤兒姑娘不僅才思敏捷,創意也好。」權豐換同樣對寨裡的新服裝讚賞有加。「寨主認為呢?」

  「不錯。」老虎俊臉上的神情不置可否,沒有反對兩人的話,但——「我不會穿。」

  權豐換笑了。

  接著,走進偌大的前院,看見幾名胖胖的婦女錯落開來,在搖一種奇怪的木圈。

  「這又是什麼?」單平笑意更深,想來也是她的主意。

  見到寨主,婦人們立即停搖。

  「好兒說,這叫呼拉圈,減肥用的,可以讓腰肢纖細還可以呢……加強排汗和……那個……消除脂肪。」一名婦人代表回答,她記不大起來,說得結結巴巴。

  「真是有道理。」權豐換微微讚歎,又看向老虎。「寨主。」

  「我不會搖。」老虎眸中閃過一抹不易發覺的興味,不等權豐換說完便早一步回答,隨即步人大廳。

  「寨主、各位大爺請用茶點。」一名少女端來點心,那奇怪的點心形狀又引起單平的注意了。

  「這是什麼?」他帶著極感興趣的笑容問。

  少女恭謹答道:「妤兒說,這叫蛋糕,還有手工餅乾。」

  單平把一塊手工餅乾丟進口裡,很快吃掉。「真是美味!」他愛屋及烏,極力讚美。

  「妤兒姑娘還做了什麼?」權豐換閒涼地問。

  「好兒教我們用果子釀甜酒。」少女說道:「不過要等到明年春天開瓶才會好喝,她還治好了話多有病痛的人,大伙都很感激她。」

  一抹深思滑過老虎俊顏,他依然沒說什麼,不過倒是把盤裡的蛋糕全吃完了。

  ***

  晚上,上官芊芊做了一桌酒菜,為此次參與開糧倉的人接風洗塵。

  一路風塵僕僕,她比大伙早一天回到青峰寨,為的就是今晚這頓洗塵宴,桌上全是精緻佳餚,還有一罈好酒。

  可是她沒料到的是,那些菜餚全遜色了。

  席間,大伙談的都是妤兒如何、妤兒如何,雖然老虎始終沒有插口,恣意地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可是她的心裡依然不是滋味。

  自古英雄配美人,尤其是像老虎這樣頂天立地的豪邁英雄,一定要有一位絕頂聰明的美人才能與他匹配。

  原本她對自己極有信心,認為飽讀詩書的自己足以跟隨在老虎身邊,與他守成青峰寨,為他生兒育女,她會當一個好主母,讓眾人對他信服。

  可是現在,這些信心全部消失了。

  她對夏妤火的才能又佩又妒,夏妤火做的事看似不難,卻都是她難以想出來的。

  偏偏,她黯然從席上退到院落時,遇到了夏妤火。

  上官芊芊壓抑住滿心的複雜心情,匆匆對夏妤火點了點頭算是招呼,與她擦肩而過。

  夏妤火看著上官芊芊愁緒滿滿的秀麗臉容,揚起了眉梢。

  上官芊芊真的很美,容貌清妍,氣質高雅,完全不同於寨裡那些多嘴又無聊的八婆。

  傳說,上官芊芊和老虎是一對,郎才女貌,確實很配。

  有這樣的美女陪在身邊,應該很幸福,那隻老虎不該兩度調戲她……好吧,或者她不可以說他調戲她,他只是在戲弄她罷了。

  十天沒見,聽說他回來了,她可是一點也沒有想他哦,而且她也絕不會再走錯溫泉池。

  那天羽馨沒說錯,東方是男人泉,西方是女人泉,而她也沒聽錯,只是,她走錯了方向,東西不分,這不算她的錯,誰叫她本來就方向感不強。

  「好兒,我正要找你。」

  單平走進院落,俊逸的臉龐帶著朗朗笑意,手裡拿著一支玉釵。「送給你,我見你都沒有釵飾,所以特地買了一支回來送你。」

  「謝謝。」夏妤火接過玉釵把玩,她對銀飾比較感光趣,現代人都流行戴銀飾品,玉好像是老人家才會戴的東西。

  「你喜歡就好。」單平看著她長長的羽睫,感到一陣怦然心動,他動情地說:「妤兒,我很喜歡你,想請寨主將你許配給我。」

  「什麼?」夏妤火瞪大眼眸,感到很傻眼。

  真是見鬼了,別說她已經有婚約,就算沒有婚約,她也對單平一點感情都沒有,這樣也能求婚?

  古代人也太隨便了。

  「我說,我想請寨主將你許配給我。」單平重複一次,嘴角依然帶著微笑。

  「成親之後,我可以陪你回台灣走一趟。讓你故鄉的親朋知道我們的婚事,我也可以看看台灣究竟在什麼地方……」

  「哦……我、我要去睡覺了,好困!」她打斷了單平的話,誇張地打了個大阿欠,然後一溜煙的跑掉了。

  ***

  夜深人靜,微風徐拂,花香滿院。

  夏妤火開著窗子在寫日記,她用英文寫下她在山寨所見的點點滴滴,記錄她返回古代的實況。

  這或許會是一部精采的小說,可是沒有人會相信的……

  「在寫什麼?」

  一張粗獷飛揚的俊容探近,一道深邃炯亮的眸光從夏妤火錯愕抬眼之中掠過,老虎搶走她手中的紙張,嬌捷地躍人房中,順手推上了窗。

  「還我!」她伸手要搶,可是對於挺撥魁梧、身長七尺的他,她絲毫拿他沒辦法。

  幸好她聰明的用英文寫,就為了預防被小人給偷看走,事實證明她真是有先見之明。

  而小人……當然就是眼前這只笑得不懷好意的老虎。

  老虎盯著紙張。「這是什麼文字?」夏妤火傲然地將下巴一抬。「英文。」反正說了他也不懂,她樂得告訴他,讓他去想破頭。

  「英文?」他挑挑眉。「上面寫些什麼?」

  夏妤火學古人恭謹地福了個身。「全部都是誇獎賽主您的話。」

  再抬頭,清麗的臉上憋著笑。

  他當然不會相信她的鬼話。「我從來沒有見過那麼醜的毛筆字。」

  夏妤火哼哼兩聲,不予回答。

  改天再來古代時,她要記得把原子筆帶來,寫一手漂亮的字給他瞧瞧,讓他把剛剛那句話吞回去。

  他驀然脫下外衣,這個作把夏妤火嚇了一大跳。「你做什麼?」

  「把破洞的地方縫好。」他把外衣丟給她,表情很是理所當然,就是那種「山寨王最大」的意思。

  「是。」應得不甘不願,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她能說不嗎?

  夏妤火硬著頭皮取出針線,雖然學了幾天刺繡,可是她的功夫還是很蹩腳,待會縫好了,她不敢保證會合他的意,不過她敢保證,他絕不敢再穿著這件衣服走出去。

  折騰了好半晌,終於大功告成,雖然過程笨手笨腳。

  「縫得真醜。」審視著外衣,他驚歎一聲。

  她咬牙切齒的瞪著他,皮笑肉不笑地說:「謝謝寨主。」

  這人說話就不能保留點嗎?

  再怎麼說,她也是從沒拿過針線的夏氏千金,衣服多得穿不完,根本不知道縫衣服為何技巧。

  老虎套上外衣,「你會醫病?」

  她聳聳肩。

  其實,她只不過是運用平常從電視上得來的知識,告訴那些明顯患有糖尿病、腎臟病、高血壓、貧血、痛風、太肥太瘦的人,可以吃些什麼,不可以吃些什麼罷了,他們就把她奉若神明,楊大娘還吩咐她從此不必灑掃了,只要專心替寨裡的人看病即可。

  她的「醫術」(如果她要這麼大言不慚的話)只不過是三腳貓功夫,那些崇拜令她心虛。

  「那只是普通常識。」她老實地說。

  她歎了口氣,臉上有著無奈。「實話。」

  他揚起一道眉。「你究竟是從哪裡來的?」

  「二十一世紀的台灣,一個和這裡截然不同的地方,我來自現代,距離現在大約的兩千多年,在一次倒楣的游輪之旅中,不幸的掉到這個時空,找不到回去的方法,還得可憐的任由『某些人』欺負,我覺得自己命運坎坷,很悲哀。」

  她一口氣說完,等著他的反應。

  他的黑眸瞇起,不動聲色。「你在考驗我的智力嗎?」

  「我在陳述,而且,你的智力應該沒有到達可以理解我的話的境界吧……」順便損他也爽,誰叫他那麼無禮,隨便闖進她的房間。

  他沒有動怒,但他厚實的大掌卻突然朝她腰身竄近,將她一把摟進懷中,讓她沒有選擇地緊依在他寬闊健碩的胸膛之中。

  「你你……你幹什麼?」她輕抽一口氣,下意識想逃,可是他的手臂像鋼鐵一樣堅固,她連動都別想。

  他的黑眸鎖住她秀麗絕倫的臉蛋。「你是一個奇怪又特殊的女子。」

  他的聲音、他的語氣都讓她莫名的心臟狂跳、渾身發熱,他粗獷的氣息讓她心慌意亂,總之,她腦袋一片空白心裡亂成一團。

  黑眸深處跳躍著一簇火光,他的頭低俯,吻住了她柔軟的唇瓣,濕軟的舌強行深入她唇齒之中,他充滿侵略性地佔有她的唇,她生澀地承受,震驚又陶醉,心神蕩漾。

  原來,接吻是這個樣子。

  原來,被吻會像糖一樣化開來。

  她軟綿綿的被他攬在懷中熱吻,他是漢朝的山寨頭子,她來自民國現代,他正在吻她,她也沒有推拒,這一切像是夢裡才會發生的事吧……

  當膠著的兩唇分開之後,他的聲音飄到她耳際。

  「這十天來,我一直在想,那晚在池裡,我應該吻你。」

  她總算有點清醒了,雙頰頓時嫣紅似火,覺得自己剛剛太任他予取予求了,應該講點場面話來扳回一城。

  「咳——你……你這個強盜。」她的控訴說得蹩腳至極。

  他強行奪走了她的初吻,除了滿心震驚和前所未有的觸電感受,她並沒有太大的不悅。

  反正就算她的初吻沒被他奪走,也會被她那個沒見過面的未婚夫奪走,下場都一樣。

  老虎勾起唇角,頗為優閒自在。「我本來就是個盜匪頭子,連你也喊我寨主,不是嗎?」

  他的回答很無賴,她為之氣結。「你都是這麼對女人的嗎?」

  「不是。」他輕輕捏住了她尖巧的下巴搓弄,一瞬也不瞬的盯著她漂亮不馴的臉蛋。「你是第一個讓我有親吻衝動的女人。」

  她的雙頰霎時又是一片鮮紅。「我不相信。」

  走在路上,那些向她搭訕的男生都會說:我是第一次這樣向女生搭訕,你讓我有那股衝動。

  真是老掉牙的台詞,沒想到古代人也沒什麼創意,大概古今中外都一樣。

  「隨便你。」他笑了笑。「我的女人要有腦袋,而我認為你的腦袋不是那麼聰明,但還算特別,不會枯燥乏味。」

  夏妤火不以為然地揚了揚眉梢。

  她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有腦袋,可是她有「現代」。

  現代的知識、現代的理論,因此她大概算很有腦袋吧,在這個朝代來說,尤其是對現在緊抱著她的這只沙豬老虎來說。

  「你幾歲?」他忽爾問起另一個不相干的問題。

  「十八。」

  「嘖,這麼老了。」他輕佻嘴角,眼裡有著詭譎笑意。「許過人家了嗎?」

  「已經有未婚夫了。」她的聲音不自覺地帶著自傲,表示她也不是沒有人要的。

  他挑高一道眉。「那個婚約不算,給你一點時間準備,三天之後我們成親。」

  「三天?」她瞪大眼睛。

  不對、不對!她質疑的不該是天數的問題,而是成親這件事。

  在現代她還有一個婚約沒有覆行,怎麼可以跑到古代閃電結婚呢?

  「你迫不及待想嫁給我?」老虎笑了,大方地說:「好吧,我讓一步,兩天,兩天之後我們就成親。」

  「不!」她氣急敗壞的喊。

  剛剛被他吻時,她的理智突然不翼而飛,現在她清醒了,不能再犯下第二個錯。

  他放開了她亂跳一通的身子,好整以暇的說:「我是寨主,你沒有反對的餘地。」

  「你你——你這是強娶民女!」她指著他挺直的鼻子罵。

  「我本來就是盜匪頭子。」他灑脫地承認,微微一笑。「快點準備嫁衣,不過你的女紅太差了,我該找個人來指點你。」

  老虎闊步昂藏地離開了,夏妤火失神跌坐於床。

  如果真嫁了他,等她有機會回現代嫁給韓厲人的時候,這樣,算不算犯了重婚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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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第二天,青峰寨寨主要成親的消息傳遍寨內,新娘是夏妤火之事當然也盡人皆知。

  一時之間,恭喜之聲不絕於耳,夏妤火頭大的接受每個人善意的祝賀,這些當然都是那只野蠻老虎幹的好事。

  「真有你的,才來沒多久就當上了咱們寨主的壓寨夫人,我好羨慕你!」古羽馨對於同伴能有此際遇,佩服得五體投地。

  夏妤火無奈地拍拍她的肩膀。「相信我,我也是千百個不願意。」

  古羽馨友善地看著她。「何必這麼謙虛,等你當上了寨主夫人,別忘了關照我,我想去整理書房,送飯的工作太辛苦了,每天要走好遠的路。」

  「如果我記得的話,我會跟老虎提的。」夏妤火敷衍地說。

  古羽馨倒抽了一口氣,更加艷羨。「你居然已經直呼寨主名諱了?老天!我想我這輩子都不會有像你這麼發達的一天。」

  夏妤火翻了個白眼。

  她的「發達之路」可真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呀。

  到了中午,楊大娘親自帶著兩名女婢來伺候她,而且將她換到南院一間清靜雅致的廂房住。

  「你們兩個好好服侍夏姑娘,不能出半分差錯,否則我唯你們的腦袋是問!」楊大娘叉著腰對兩女婢訓話。

  「楊大娘,不、不必那麼嚴厲,她們只要倒倒茶水就可以了。」夏妤火連忙阻止楊大娘的訓誡,享受這種特權的感覺其實並不好受。

  「你是未來的寨主夫人,我們怎麼可以不慎重呢?」

  轉頭面對夏妤火的時候,楊大娘已經變為一臉的笑,她深深慶幸自己一直很善待夏好火,真是押對寶了。

  夏妤火知道自己無法阻止這些人對「寨主要成親嘍!」此事的瘋狂熱烈,只好任由他們了。

  她想找老虎說個清楚,說她沒有要嫁給他,請他打消這個念頭,並且收回成命。

  可是她一直找不到他。

  不知道是他故意在躲她,還是他真的不在青峰寨裡,又或者是地方太遼闊了,她沒辦法全搜過一遍。

  總之,直到月亮高高的掛在枝頭時,她都沒有遇到那個快成為她丈夫的男人。

  撐到不能撐,眼皮快垂下來之際,她才終於甘心滾上床睡覺。

  明天再跟他談吧,不管怎麼樣,她都不能嫁給他,才十八歲就要嫁人已經很慘了,她不想嫁兩次,這方面她還滿傳統的,因為人家會說她水性楊花。

  但如果認真比較起來,她和老虎還算是比較有「感情基礎」的,起碼他們認識,也講過話,他甚至吻過她,而且嚴格來說,現在她是給他養的,他不算一個陌生人。

  韓厲人就差一大截了,既和她未曾謀面,中間還夾雜著複雜的金錢援助關係,這段婚姻一開始就處於劣勢,她也沒期望婚後會如何幸福快樂。

  那麼,她嫁給老虎好像比較合情合理,她可以說他們是自由戀愛的,而和韓厲人明顯是媒妁之言。

  怎麼會這樣?來到古代自由戀愛,而在現代而要憑媒妁之言結婚,任誰也不會相信的……

  「在想什麼?嘴裡唸唸有詞。」

  腦門轟然一響,她霍地睜開眼睛。

  無聲無息,老虎頭近在眼前,虎口對著她的唇瓣,一口白牙正燦然笑著。

  不是她遲頓,他的武功一定很高強,才能連半點聲音都沒發出,人就爬上了她的床,標準的……採花大盜。

  「聽說你找我一天,是因為想念我嗎?夫人。」他的大手從她腰際穿過,將她摟得緊密。

  她瞪著他,臉龐漸漸臊紅,身子因他親密的觸碰而緊繃不已。「別胡說,我才沒有想你,我是要找你說清楚,我不能嫁給你。」

  「現在說那些太殺風景了。」他伸出手,輕輕撫摸她的嘴唇。「你上回在男人泉唱的那首歌不錯,唱來聽聽。」

  「不唱。」她冷淡的打掉他不規矩的手,他以為她是歌妓啊。

  儘管不滿,可是她的雙頰和耳根卻因為他熱燙的呼吸就近在咫尺而越來越紅,她的心裡有點慌,可是她不能讓他察覺。

  他微笑瞅著她。「不唱就表示你希望我吻你。」

  「我唱!」夏妤火立即大喊,想也不想。

  他滿意地接受她的投降。「很好,唱吧,不然我要吻你了。」

  她輸了,為了怕他偷襲,她連忙開唱,「你眉眼開了,所以我笑了,你眼睛紅了,我的天灰了,呵天曉得,既然說,你快樂,於是我快樂……」

  「唱得真好。」他讚美著,突然間,猝不及防的吻住了她的唇。

  「唔……」

  她嘴裡發出模糊的抗議,身體軟綿綿的被他摟在懷中,濕潤的舌尖霸道的在她口中恣意翻攪,她好像感覺到他的某種生理反應……老天!好明顯!

  她不住心跳加速,他該不會……想強暴她吧?

  在老虎的想法裡,既然強娶民女都可以了,那強暴民女就更沒有什麼,況且她這個民女將在一天後和他結婚,先上車後補票似乎是件天經地義的事。

  「專心點。」他的聲音帶笑,吻也暫休。

  看到他的笑,理智又回來了,她連忙即推開他。

  「你不是說我唱了你就不吻我嗎?」夏妤火指著他帶笑的俊臉開罵。

  「我說話不算話。」他黑眸閃著笑意,不在意地說。

  「你——」真是氣死她了,天底下怎麼有這麼無賴的人?

  他再度深吻她之後放開,離去前輕鬆的拋了句不容置喙的話給她。

  「我很期待一天後的婚禮。」

  ***

  隔日,青峰寨開始張燈結綵,到處喜氣洋洋。

  「寨主夫人好!」

  夏妤火一腳走出房間,迎面而來幾名大嬸恭敬地向她打招呼,之後就漸行漸遠,可是大嗓門的聊天八卦依然清楚的傳進她耳朵。

  「可憐哦,芊芊姑娘喜歡了寨主那麼久,寨主卻要另娶他人,這叫她情何以堪。」

  「就是嘛。」一個大嬸憐惜地接口,「昨兒我在河堤邊洗衣服,撞見芊芊姑娘對著河堤發愁,眉頭蹙得緊緊的,好像有很多心事。」

  「可是咱們新的寨主夫人也不差啊,瞧她設計的衣服多好穿,現在咱們做活兒也方便多了。」

  「其實寨主可以將芊芊姑娘納為小妾啊,相信芊芊姑娘也會願意,像寨主這樣的大英豪多妻多妾也是應該的。」

  夏妤火靈機一動。

  對呵,她怎麼忘了上官芊芊這位頭號美女?

  傳說她和老虎是一對,既然如此,老虎怎麼可以始亂終棄地拋棄上官芊芊而娶她呢?她也不能奪人所愛,還要有成人之美,這樣才是君子。

  而且,如果他打的如意算盤真是在與她結婚之後,將上官芊芊納為小妾,那她絕不會答應,一夫一妻制是她的原則。

  「等等!她又不愛老虎,為什麼跟他一夫一妻,這樣一來不就表示她有點在乎他了嗎?

  不行,她現在就去告訴他,他們只是現代與古代交錯的孽緣,不足以天長地久,如果他「哮某」的話,就去娶上官芊芊,不要讓人家心碎了。

  一抬眼,卻看到單平站在對面的迴廊,陽光淡淡灑落在他瀟灑俊美的身影上,他的眼滿是沉痛。

  他,腰佩寶劍,衣袂飄飄地走到她面前。

  「你明知道我喜歡你,為什麼你要答應嫁給寨主?為什麼?」他的濃眉緊鎖,口氣冷硬。

  她是唯一令他心動的女子,沒想到這麼快就要將她拱手讓人,而且又是讓給青峰寨的寨主,他連看樣子也不能。

  「我——」她突然住了口。

  他有些陰鷙的樣子讓她感覺不寒而慄。

  他們好像才認識沒多久哦,不到半個月吧,而且其中有十天是沒見面的,就算她要嫁給別人,他也不必擺這副臭臉,太誇張了。

  她決定了,待會回房拿那支她根本不喜歡的玉釵還給他,省得感覺欠他什麼。

  「妤兒!寨主在找你!」古羽馨與兩名女婢尋來,看見還未娶妻的單平在場,三人都當場含羞帶怯,面帶桃紅。

  夏妤火巴不得能跟她們走,單平的樣子好古怪,好像要一口吃了她,還是走為上策。

  「既然他找我,那我們快去吧。」

  她一馬當先要走,卻好死不死,上官芊芊正穿而來,她低垂著頭,清麗的臉上有著揮之不去的愁緒。

  「芊芊姑娘。」古羽馨和兩名女婢福了福身。

  上官芊芊抬起迷濛的雙眼,有些空洞,還有些淒楚。

  她的脾光停駐在夏妤火身上一會兒,輕輕對他們四人頷了頷首便無言的離開了。

  真是美人!夏妤火在心中讚美一聲。

  老虎真是瞎了狗眼,這樣風度優、氣質佳的大美人傾慕於他,而他卻要來娶她……不對,她不能這樣想,否則好像在罵自己很不才似的。

  她不愛老虎,可是為什麼剛剛看到上官芊芊的時候,她心頭一跳,覺得心虛,好像她搶走了上官豐芋最心愛的玩具一樣。

  哈,把老虎比喻為玩具,雖然太不敬了點,不過她喜歡。

  算了,她不必自責,反正待會見到老虎,她自然會對他講清楚,到時俟上官芊芊就會破涕為笑了。

  ***

  夏妤火走進老虎房中,發現和上回來這裡罰寫「數不清」的時候差很多。

  紅色的枕頭套和被子,居然還有紅色的紗帳,一片喜氣洋洋,不過也噁心兮兮,一個大男人的房間搞成這樣未免太娘娘腔了。

  「看來你很喜歡這間房間。」老虎在桌邊坐著,桌上有一壺酒,還有兩隻酒杯。

  她嗤之以鼻的哼了聲,「哈,我是很感冒。」

  他挑起一道眉。「感冒?什麼意思?」她總是說些稀奇古怪的話。

  「你染上風寒了?」他的語氣驀然正經了起來,有著濃濃的關心。「請大夫看過了嗎?」

  「哦!My  God!」真是有理說不清。

  雖然感到啼笑皆非,但他的關切卻讓她感到一些些的怦然心動。

  為什麼他要關心她?他們不過認識沒多久,他甚至不是很清楚她的來歷,難道他就那麼有把握,知道她不是妓女或太妹嗎?

  她真是被他弄迷糊了,莫非他也和韓厲人一樣,對她一見鍾情?

  「那又是什麼意思?」他慵懶地問,眸光故意邪惡的盯著她頸部以下某個女性的柔軟地帶。

  「就是老天爺的意思啦,笨蛋。」她側了側身,不自在的想躲開他帶著挑逗的視線。

  「你是第一個罵我笨蛋的女人。」他沒動怒,倒是玩味地笑開。「你總是這麼古靈精怪,不過我喜歡。」

  他把她拉過來,強迫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

  親匿的姿勢使她連忙跳起來,慌亂的推開他。「我坐椅子就行了!」

  「坐好。」他把她拉回,抱得緊緊的。

  她想起來,偏偏被他定住,怎麼就是動不了。

  「咳——」夏妤火清了清喉嚨,心想必須找件事來說,不然兩個人這樣抱在一起坐很奇怪。

  「你喉嚨癢?」他盯著她雪白的頸項,那樣子就像快吻上她的頸。

  「不是。」說是這樣說,她又咳了一聲。「咳——呃,我想跟你談談上官芊芊。」

  似笑非笑的戲謔在他黑眸深處跳躍。「談什麼?」

  「在我沒來山寨之前,你們是一對,你不能因為我的出現就拋棄她,這是不公平的。」她條理分明地說完,等著他回答。

  「誰說我跟芊芊是一對?」老虎很有興味地問。

  「大家。」

  他微微一笑,意態閒適而自得。「大家是誰?」

  「每個人。」

  他看著她,眼裡有著笑意和火苗。「你可以親自去問芊芊,如果她也認為我跟她是一對,那麼我立刻娶她。」

  「可是大家都這麼說,你也不能否認,她現在很傷心,我想你要好好去安慰她一下……」

  他簡潔的打斷了她的話,因為他的熱唇已經吻住她喋喋不休的紅唇,並且加深力道,將坐在他腿上的她往懷裡摟。

  她無力地歎息一聲。

  她早該知道自己不該單獨走進他的房間,因為她很明白他是頭披著人皮的色虎。

  每次見到她總是對她毛手毛腳,不是親吻就是摟抱,以前那些有幸約會過她的男生也不過只敢牽牽她的小手罷了,他卻什麼都來。

  吻完,他才告訴她答案,渾厚的聲音在她耳畔不痛不養地揚起。

  「如果我喜歡芊芊,她早已是我的妻子,我沒有玩弄她的感情,天地良心,夫人。」

  ***

  一場突如其來的大雪,從昨夜飄到今晨,詭譎的谷中氣候,變化莫測,令人難以預料。

  踩住馬鐙,夏妤火笨手笨腳的爬上馬背,決定要離開這個她住了大半月的地方。

  她承認自己好像有點喜歡上老虎了,可是她還是不能嫁給他,她是個現代人,而他生在古代,萬一他們成親了,他深愛她,她也愛慘他,而她又必須回到現代該怎麼辦?

  為避免屆時的兩難和痛苦,她必須選擇逃婚。

  她告訴自己,離開青峰寨就沒事了,對於老虎來說,她只是一個萍水相逢又吻過幾次的女子,他會漸漸忘了她,不會放在心上的,何況還有上官芊芊的安慰,這樣他們就可以變成真正的一對,這是最好的結果。

  「我是天空裡的一片雲,偶爾投影在你的波心,你毋需訝異不必歡心,在轉瞬間消失了蹤影……」

  她輕輕哼唱起徐志摩的名作,覺得好過了一點。

  拉起韁繩,眼前是一片白茫茫的雪地,人煙絕跡,白雪覆蓋了橋樑,除了樹木之外,連只小動物都沒有。

  現在還很早,大家都還在睡夢之中,她的離開沒有驚擾任何人,等有人發現的時候,她已經走得很遠了。

  其實她並不會騎馬,幸好運動細胞還算發達,而且雪也開始轉小,現在她應該煩惱的是,如何走出險峻的山谷,如果不能出谷,那她遲早會被找到。

  不過現在說這些還言之過早,未必會有人來找她……

  突然之間,細雪又開始變大,她拉緊領口,但是抵擋不住一陣強風吹來,她猛然打了個哆嗦。

  大雪紛飛,她突然覺得好冷,縱然披著織綿風衣,可是這根本不及雪的一半,她的衣著還是太單薄了。

  雪越下越大,幾乎快阻斷她眼前的路徑,前面道路一片雪白,一陣的長風吹過,她的牙齒冷得直打顫。

  夏妤火害怕起來,她從沒有一個人在雪山裡繞過,四週一下靜謐,一下又好像可以聽到雪崩的隆隆聲。

  她抬眼望了下越來越陰沉的天空,大團的雪花忽然從天而降,呼嘯的北風捲起大片乾枯的雜草,偏偏,她的眼皮又可恨的跳動了一下。

  她還有點常識,看來她是遇到了暴風雪,完了。

  哦!老天,她逃婚成功,但是會客死異鄉。

  ***

  「夏妤火!夏——妤一一火——」

  老虎威猛的聲音在山谷中迴盪,傳過鋪天蓋地的大雪,震動整座山谷,一聲大過一聲,像是用盡全身力氣來吼,恐怕連住在對面山腰的人都聽見了。

  他想要娶的女人居然逃離了他的地盤,他非得把她找回來,因為他要重重在責罰她。

  他不顧尖嘯的北風策馬疾奔,一股擔心與惱怒從胸口升起。

  她可知道這有多危險?

  早晨,先是女婢發現她失了蹤,然後馬房的馬伕發現少了一匹馬,他立即騎馬追出。

  大雪留下馬蹄印,可是到了這裡卻失去了線索,馬蹄印顯然被剛剛降下的大雪給覆蓋住了,他已失去她的行蹤。

  「寨主,雪大,小心。」阿左話不多,但是盼望主人返回山寨的意思很明白。

  「你先回去,我非得找到她。」老虎固執地說。

  她可以不嫁給他,但他不容許她因逃婚而喪生。

  「寨主回去,屬下來找。」阿左同樣很固執。

  自多年前開始,他的職責就是誓死保護尊貴的主人,因此他沒理由讓主人在大雪中冒險,這兒隨時都有雪崩的可能。

  「你回去,這是我的命令。」老虎快馬加鞭,他今天非找到她不可,否則她會死在雪地裡。

  阿左生平第一次不服從主人的命令,仍然追了上去。

  「救命!救一一命一一」

  隱隱的求救聲從林蔭深處傳來,鐵青著臉的剽悍男子迫不及待向馬背猛抽一鞭,策馬狂奔。

  斷崖前,夏妤火坐在馬上,但那匹馬卻瘋了似的原地打轉,白雪被踢得滿天飛揚,它每轉一圈就像把她的性命在空中玩弄一遍,令她幾乎心神俱碎。

  她害怕的哭了。

  倔強的她,從來不曾哭過,可是今天卻被一匹畜生給操縱,她覺得自己好沒用。

  鬆掉馬韁,老虎飛身過去。

  「夏妤火!穩住!」

  就在他要定住瘋馬的那一刻,馬蹄一翻,將夏妤火整個人狠狠甩落谷底。

  「啊——」綿長而絕望,充滿了恐懼,夏妤火的聲音在山谷中隱沒。

  「寨主!」阿左跳下馬準備阻止,跟隨主人多年,他有預感,主人會……

  下一刻,老虎已經縱身跳下山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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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山谷底仍是一片雪白的世界。

  谷中寒意迫人,雪花仍持續地飄落,枯枝上掛滿了冰凌,天色更加灰暗,這時候已經不心擔心動物出沒的問題,要擔心的會不會凍死的問題。

  夏妤火醒來的時候,只覺得腦門沉重,身體像被摔碎重新組合過一般的疼痛,不必看也知道,她身上大概已經佈滿瘀青了。

  她的視線慢慢移動,直到看見一個黑衣身影,她突然愣了一愣。

  誰和她一樣倒楣掉進這山谷之中?看來傷得不輕,連動也不動。

  「喂!」兩人之間有一段距離,她出聲喊他,卻沒有回應。

  「喂——」她再喊,這次將聲音拉長了些。

  驀然,一個不祥又恐懼的念頭浮上腦海,那會不會是是屍首?不知道已經死了幾日,所以才不會動彈。

  山谷之中,北風呼呼地吹,偌大的雪谷只有她與那個不知是死還是活的人,她感到害怕,想逃開,可是又怕靜靜伏在雪地上的那個人沒死,如果她不搖醒他,那他可能真的會被活活凍死了。

  「好吧,就叫醒你,當積德,看看可不可以早點回到現代去。」

  她想站起來,卻發現自己站不起來,原來她摔斷了腿。

  奇怪的是,她並不感覺痛,或許是天寒地凍的關係,她已經失去了知覺,這下她只好爬過去叫他了。

  沒想到這生除了軍訓課之外,她還有匍匐前進的機會,可是在雪地上匍匐前進的感覺還真是天殺的痛,她咬著牙,緩緩朝那個人爬近。

  「喂!起來!」

  她推著那人寬厚的肩背,見他仍沒有反應,使勁一推,將他翻轉過身。

  她失聲叫出,驚愕無比。

  難道,在掉下山谷的那一剎那,她聽到的馬蹄聲和人聲就是他?當時情況混亂,她根本分不清聲音從何而來,現在想想……老天!他是為了救她而掉下來的!

  她審視他蒼白的面孔,像是被干椏的樹枝刮傷,從左至右,有一道極深的、觸目驚心的血痕,他的俊顏因此破了相,他們兩個都沒死,也算是個奇跡。

  她凝視著他,難過得心都痛了,淚水一直在她眼眶中打轉。

  「怎麼辦才好?」

  古代又沒有雷射整型手術,他這道疤痕是注定要留在臉上一輩子了。

  都是她不好,都是她任性闖的禍,如果她不要逃婚就不會發生這種事了,她要拿什麼賠給他?

  她摸摸他的額頭,發現涼得驚人,他該不會已經沒有呼吸了吧?

  想到這裡,她差點停止心跳,慌亂地探向他的心臟。

  怦怦——怦怦——幸好還有微微的跳動,他沒死。

  「老虎……」她便咽地喊,傾身抱住他,希望可以暖和他冰涼的身子,也希望他可以醒過來。

  可是他依然沒有反應,她忍不住淚水激動的滾落,無法抑止,豆大的淚珠,一滴一滴的掉落在他英挺但已經有了瑕疵的俊臉上。

  「你醒過來,求求你醒過來,我什麼都答應你,我不會逃走了,我要嫁給你,我會逃走也不是因為不喜歡你,因為我是現代人,來自一個跟你不同的時空、不同的世界,我有我的苦衷……」

  「小姑娘,你的淚水弄得我臉頰好冰。」老虎開口說話了,接著緩緩睜開了眼睛,嘴角有一抹虛弱的笑容。

  「你……」她激動的看著睜開眼睛的他,多麼希望他的有氣無力是假裝的。

  「哭什麼?」他伸手擦掉她滾滾而落的淚水。

  他不喜歡女人哭,可是為他而落淚的女人卻很美,他喜歡。

  淚水又在夏妤火眼眶裡打轉了。「為什麼要跳下來救我?如果你死了怎麼辦?青峰寨的人怎麼辦?」

  他微扯嘴角,又笑了。

  「你不必太感動,這裡跳死不了人,我早就看過地形了。」

  她歎息一聲。「可是你傷得好重。」

  以前她怎麼沒發現,他是這樣體貼的人,為了不讓她自責太深,他還逗她開心,她卻老把他當色狼。

  「待會運運氣就沒事了,都只是一些皮外傷。」他打趣地看著她裙下的腿。「倒是你,好像變成瘸子了。」

  她情願真的變成瘸子,這樣她心裡起碼會好過一點。

  她閉了閉眼睛再睜開,真的不忍心告訴他。「你的臉……你的臉受傷了,有一道……好長好長的傷。」

  「你就是在難過這個嗎?」他眼裡的笑意更深。「看來你很迷戀我的長相哦。」

  她可憐兮兮的看著他。「你在安慰我。」

  真不知道他怎麼還可以這樣無動於衷的談笑風生,她的自責更深了。

  就算他是古代人又怎麼樣?這片跳崖相尋的真情,就算一百個現代男人也比不上。

  她決定要嫁給他,不論他還要不要她,只要她還留在古代一天,她就要死賴在他身邊!

  ***

  起身運氣之後,老虎的面孔恢復了血色,可是天色已暗,今晚他們勢必在待在這裡了。

  「忍著點,會有點痛。」

  他替她接回雙腿的斷骨,痛得她冷汗涔涔。

  他抱起她,走了許久之後,見到一個天然的洞穴,顯然是天晴時獵人的暫時居所。

  「你怎麼知道這裡有個山洞?」她大感好奇。

  沒想到他們不必露宿在雪地裡,能有洞穴遮蔽風雪已經很好了,雖然裡頭連枝幹柴都沒有,他們並不能夠起火取暖。

  「這裡是我的地盤,我當然知道。」

  他拿出隨身攜帶的小酒壺,自己喝了一口,又把瓶口湊到她唇邊。「喝口酒取暖。」

  酒一入喉,很快就熱到腹部,她搶著再喝一口。「我從來不知道酒那麼好喝!」

  可是他們也不能一直靠著喝酒取暖,因為那扁扁的酒壺很快就見底了。

  沒多久,她的身體凍得發硬,冷到渾身都不舒服,山洞沒門,外面天寒地凍,絲絲寒風吹進來,仍是令人難以招架。

  他脫下黑色狐裘給她披上,她卻又脫下來還給他。

  「你穿著……你……你抱我。」她大膽的看著他,但是語音羞澀,畢竟要一個少女講這種話太難以啟齒了。

  黑暗中,他眸光一動,重新穿上黑狐裘,摟住她,緊緊抱在懷中。

  「我們不能睡著。」他提醒著她。

  她動了下,更偎近他。「我知道。」

  可是他的懷抱好溫暖也好安全,折騰了一天,她真的忍不住想睡。

  「妤兒!」他輕輕摩挲著她細嫩的臉蛋,還故意搔她癢,企圖振作她委靡的精神。

  「幹麼?」她努力清醒過來,可是睡意仍濃。

  他吻住了她的唇瓣,輕輕啃咬又細細吸吮,最後舌尖探人她唇中,反覆吸吮攪弄她的丁香小舌,直到她呼吸急促,睡意拋到了九霄雲外。

  她雙眸閃亮,羞赧地看著他。「你吻我是為了讓我清醒嗎?」

  「當然不是。」他再吻吻她的額心。「你剛剛半夢半醒的樣子好可愛,我忍不住想吻吻你。」

  夏妤火揚起了眉梢。「那你以前吻我呢?」

  「整整你、逃逗你,還有,喜歡你。」他說的半真半假、不正不經。

  「你為什麼喜歡我?」她再問。

  「女人都喜歡問這種笨問題。」他以食指按住她的唇,阻止她再繼續發問。「你說你是現代人,來自一個跟我不同的時空。不同的世界,那是什麼意思?」

  當她以為他死去時所說的話,他不再懷疑其真實性,她總沒必要講假話給一個沒有知覺的人聽吧。

  「我告訴你也沒有用,反正你不會相信。」

  老虎定定凝視她索然無味的眼眸。「事到如今,不相信也得信,你即將是我的妻子,夫妻之間沒有秘密,我必須知曉你究竟來自哪裡。」

  她靈機一動,決定以事實代替廢話。「給你看個東西。」

  她把手袖往上拉,露出沉船前戴的名牌防水手錶,手錶到現在還會走,台灣時間是凌晨一點半。

  不知道古代跟現代有沒有時差?應該是有吧。

  「這是什麼?」他看著那個古怪但又精緻的東西。

  「手錶,計算時間的東西。」如果沉船時她是穿著現代衣服就好了,那麼她的證物將會更多。

  他的黑眸定在手錶之上,發現它精巧得無法打造。「你說你來自現代,這個就是現代的東西?」

  「現代有很多東西都是古代沒有的,此如我上次寫給你的那張『數不清』的紙條,裡面所有的東西都是古代沒有的,還有我教大伙做的衣服,也是我們現代人穿的衣服,那些餅乾和蛋糕也一樣。」

  「還有,比如上回你在男人泉最後脫掉的那個怪東西。」他的眼瞳染上笑意,邪惡的看著她瞬間羞紅的臉蛋。「那是什麼?你穿上那個,會讓男人有剝光你衣服的衝動。」

  「你這個色狼!」她沒好氣的捶了他胸膛一下。

  她講了一大堆,他就只記得問胸罩,亂沒營養的。

  他捉住她的小手湊到嘴邊親吻,笑道:「我想知道我妻子身上穿些什麼,這很色嗎?」

  她用力的點頭。「很色!非常的色!」

  從來沒有男生敢問這種問題。

  老虎似笑非笑的凝睇著她,眸中燃起一簇她並不陌生的火花。

  「那這樣呢?」

  他的大掌,技巧地穿過層層衣物,直接覆蓋住她胸前的渾圓柔軟,動情地搓揉。

  她輕輕呻吟一聲,沒有反抗也沒有閃避,只覺無限羞意和悸動。

  他先前雖然強吻過她許多次,可是從來沒有冒犯她身上最隱私的兩個地方,現在他直接肆無忌憚地對她愛撫,他是準備在這裡佔有她嗎?

  「住……住手。」她笨拙的阻止,結結巴巴地問:「你你……你想在這裡跟我圓房嗎?」

  他沒有停止,大手依然在她柔膩豐潤的胸前留連下去,將她摟得緊密,溫熱的唇吻著她細白的耳垂,笑問:「你在另一個時空裡,和別的男人圓房過嗎?」

  她白了他一眼。「當然沒有!」

  他以為她是隨隨便便就對男人獻身的花癡嗎?

  差勁、自私又無聊的沙文老虎,不過看在他情深義重隨她跳下來的份上,她決定原諒他。

  黑眸在她通紅的臉上繞了一圈。「那就好。」

  他放心了,雙手繼續在她胸前遊走,時而輕揉,像一團火苗,摸到哪裡,哪裡就著火。

  「哦,不要再亂摸我了啦。」她呻吟著抗議,紅唇忍不住往上彎起,難以按捺心頭那把騷動的慾火。

  他的撩撥使她冰冷的身體開始發熱,他熟練的愛撫為她帶來前所未有的酥麻感受,她真的受不了了。

  難怪著古裝連續劇的時候,在雪地裡快要凍死的男女都要用做愛來取暖,現在她完全懂了。

  他總算停手了,就在她可以稍微喘口氣的時候,冷不防他灼熱的唇又攫住她,緊緊交纏著她的唇舌,滿意地看著她再度癱軟在他懷中。

  「你打算一整晚這麼折磨我嗎?」夏妤火喘息著問,雙眸綻放著奇異的醉人色彩,那是被他一再挑逗的結果。

  「或許。」老虎神色自若,眼裡全是盎然的笑意。

  她動了動被他吻得紅艷的嘴唇,咕噥地抱怨一聲,真是惡劣!

  他輕輕撥弄她的秀髮,手指順著額心描繪到鼻尖,欣賞著她漂亮、桀驚不馴的嬌俏鼻型。

  「告訴我,如果你有機會回到現代,你會為了我而留下嗎?」

  她靜靜的凝視著他,聽得出他雖然問得輕描淡寫,卻含著在乎。

  如果在昨天之前,她的答案會有點猶豫,但肯定不會為了他而留下,而現在——

  「我願意為了你而留下,老虎。」她莊重地回答,神情像在禱告般虔誠。

  深幽的黑眸在夜裡閃過一抹光亮。

  「有你這句話就夠了。」

  ***

  第二天,阿左與大批人馬找到在洞穴裡相依偎的兩人,將他們接回青峰寨。

  一直撐著眼皮不蓋上的夏妤火終於安心地跌人黑甜的夢鄉,不必再害怕會被大雪吞噬。

  她一直昏睡,直到有人將她給吻醒,她以為自己已經睡了許久,沒想到竟然未到中午。

  白花花的陽光穿過紙窗照進房間,她揉了揉眼,覺得渾身都痛,她打了個呵欠,還想睡。

  「起來了,娘子,我們要拜堂了。」老虎低沉厚實的聲音在她耳邊催促。

  她眨了眨眼,還沒回過神來。「什麼?」

  「我說過,我們今天要成親。」

  「還要成親?」她錯愕不已的看著近在眼前的虎頭。

  他俊容上的傷痕已經清洗乾淨了,但血痕依然明顯,長長的,極為深,想來應該很痛吧。

  奇怪的是,她並不害怕他被分為兩邊的臉,反而覺得破相的他很性格。

  「當然。」

  她張著嘴。「可是——」

  他們剛剛才從雪谷歷劫歸來,難道就不能將日期改一改,先讓她好好休息一晚嗎?

  驀然,她看到自己身上的大紅嫁衣,霍地抬眼看向老虎。

  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燦然白牙。「別瞪我,婢女替你換的。」

  她皺了皺眉頭,她竟然睡得那麼死,連有人把她整套衣服換了都不知道,哪天被人賣了還替人數鈔票。

  「我很累,我們明天再成親好不好?」她與他打著商量,一臉倦容。

  「不行。」老虎回答得很快,沒有商量的餘地。

  她無奈的歎息一聲。「可是我很……」

  她還弄不懂他是什麼意思,他已經把一條紅錦帕胡亂蓋在她頭上,彎身將她從床上抱起。

  長腿踢開房門,她在他懷裡被穩當的抱著,來到了喜氣洋洋、熱鬧滾滾的山寨大廳,令她想逃也逃不了。

  「寨主來了!」

  盈盈不絕於耳的恭賀從四面八方湧向夏妤火的耳膜,她慶幸新娘有蓋頭巾這頂習俗,否則她一定覺得很尷尬。

  「一拜天地!」有人撥尖嗓子喊。

  「低頭。」老虎的聲音傳進她耳朵。

  她聽話的低下頭。

  「二拜高堂!」撥尖的嗓子繼續喊。

  「低頭。」老虎的聲音又傳進她耳朵。

  她聽話的再度低下頭,可是想偷偷看她拜的高堂是什麼人,總不會是老虎的親生父母吧?想必只是寨裡年紀比較大的長輩罷了。

  「夫妻交拜!」

  這回老虎沒有說話了,他大手定住她後腦勺,直接把額頭撞上她額頭,喀地一聲,她額心痛了一下,她與他已經變成夫妻了。

  ***

  回到房間之後,新娘子反而不想睡了。

  「夫人,我服侍你吃東西。」女婢月香伶俐地說。

  「不必了,我自己吃就行,你去休息吧。」

  夏妤火遣走了女婢,看著滿桌佳餚美酒,昨天在雪谷中餓了一天,現在她該好好補一補。

  吃完飯,她原以為了不起一個時辰老虎就會進來,沒想到三、四個時辰過去,直到月亮都出來了,老虎還不見蹤影。

  看來她不必對她的新婚之夜有所期待了,想必新郎已經變成一頭醉虎,他只要不發酒瘋就不錯了,她還能盼望什麼新婚的浪漫?

  他該不會今晚不進來了吧?

  可是,她發現自己居然開始想他,這算是好現象嗎?

  她打開房門偷看,發現大家都還在前廳喝喜酒,南院裡一個人都沒有,只有月牙和星星在空中閃爍。

  她悄悄推門而出,靜靜地溜回她原本的房間,又手忙腳亂的關上門。

  翻啊翻,在枕頭下翻出一個小包袱。

  打開包袱,裡面的東西讓她一陣臉紅心跳,一咬牙,她脫掉了喜服。

  ***

  夏妤火把自己密密實實的藏在喜被之中,枕頭上繡著戲水鴛鴦的圖案,錦帳放了下來,房裡只有微亮火光,喜燭燒著,幽幽謐謐。

  她一直警覺地睜大眼,不知道過了多久,眼皮漸漸沉重,經過她再三的努力,仍抵擋不住周公的招換,她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夫人。」

  「有人在叫她,在她耳邊輕叫,而且那人還抱著她,一副結實有力的身軀緊壓著她苗條的身子,溫存的摟著、廝磨著、愛撫著,一邊正解著她的衣服。

  她睜開眼睛,看見老虎炯亮的黑眸在黑暗中閃著光,他熱切的貼上她的唇,與她唇舌交纏、氣息交疊。

  她的胸口一陣熱,心臟怦然跳動,忘了要責怪他這麼晚才進新房來,害她一個人無聊的都睡著了。

  熱吻引起兩人的慾望,他陽剛的男子氣息令她呼吸急促,身體的每一個細胞都火辣而熱燙。

  早在昨夜於洞穴之中,他霸道的一再愛撫她時,她就發現老虎對她有深深的吸引力,他的每一個觸碰都可以令她快要融化、血脈沸騰,輕易就撩撥起她生澀的慾念。

  他吻著她,同時也解開了她的喜服。

  不知名的騷動開始在她體內竄走著,當他灼熱的氣息從耳垂一路吻到她雪白的胸口時,她的雙頰已染上緋紅,雙瞳一片沉醉迷濛。

  「你——」他的動作忽然停住了。

  她這才想到自己做的好事,原想給他一個驚喜的,可是他好像沒有她預期中那麼高興,困為他不再碰她了。

  老虎黑眸如炬地盯著眼前美麗撩人的胴體,飽滿豐潤的雙峰被包裹住,她女性最私密之處也被包裹住,製造出來的效果該死的令他口乾舌燥。

  「你不喜歡嗎?」她有點煩惱了。

  看來老虎並不太欣賞她穿著性感內衣褲的模樣,她還以為他會喜歡,所以特地跑回房換上,準備在他脫她衣服的時候,好好勾引他一下。

  這套內衣是她和羽馨在情人節特價時一起去買的,名為「維多利亞的秘密」,其性感精緻的設計令許多艷麗名模愛不釋手。

  她買的顏色是葡萄酒紅,這原本是成熟女性才會購買的系列,她和羽馨很無聊的為了表示自己不是小女孩,已經是大女人了,所以特別買了這款。

  這款內衣穿起來不但胸部形狀飽滿漂亮,還會擠出深深的乳溝,令男人看了血脈僨張,女人看了迷戀自己。

  「如果你不喜歡的話,我以後不穿了。」她懊惱的說。

  「我要你每天都穿!」他粗嘎地命令。

  她兩眼發愣地眨了眨,她沒聽錯吧?

  接著,她證實了自己並沒聽錯,因為惡虎已經急切的撲上了她的身子,熾熱的四片嘴唇膠著著,她陷入了從未體驗過的歡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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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當上他的妻子,有一種甜甜的感覺。

  老虎在新婚的隔天一大早就和權豐換等人出寨去了,一整天,夏妤火的嘴角都帶著微笑。

  她好像真的長大了,從一個高中剛畢業的小女生,變成了一個嫵媚的小女人,那種奇怪的轉變她也說不上來是為什麼,難怪歌手梁靜茹有首歌叫「一夜長大」,心態有所不同,叫她嗲聲嗲氣地向男人撒嬌還是不可能發生的事。

  「好兒,既然你現在已經和寨主成親了,那你應該知道寨主叫什麼名字了吧?」

  古羽馨好奇地問,一邊替她過去的同伴、現在已經貴為寨主夫人的夏妤火梳頭。

  夏妤火一愣。

  對呵,她怎麼沒想到要問老虎,他究竟叫什麼名字呢?

  如果傳統點,要冠上夫姓,她總不能叫「老夏妤火」吧?

  於是這晚當老虎回到山寨時,她準備了要問這個問題。

  「夫人。」老虎一進房間就抱住她丰韻的身子坐在床沿,汲聞她頸間的馨香。「今天為夫的不在,你在做些什麼?」

  她揚起眉梢,滿眼的尋常。「這麼風光?」

  「未來你不在的時候,我打算代替你的位置,處理寨裡的事務,讓你沒有後顧之憂。」她大言不慚的說。

  他有趣的看著妻子。「那我豈不是可以輕鬆了?」

  她的秀眉挑了一挑。「基本上來說是。」

  他忍住了滿眼笑意,正經八百說:「如果是這樣,那我必須給你一些特權,讓大家知道你等於我,你的出現就等於我的出現,除了我的命令之外,唯你之命是從。」

  她眼睛一亮。「真的嗎?」

  她覺得這種當尚方寶劍的感覺還真不賴,見此劍如見朕,哈哈。

  他從頸間取下一條玉珮,戴到她頸上。

  「好美的玉珮!」她讚歎一聲。

  這塊明玉通體翠綠,就算在她母親的珠寶箱裡也沒見過這樣上等的璧玉,這條玉珮一定價值連城。

  他微微一笑,戲謔地說:「以後你就代表我了。」

  他暖暖的吻上她的唇,隨後加深了力道,將她的頭按向自己,舌尖纏綿地探人,輕輕撥攪她的丁香小舌。

  她的呼吸轉急促,本能地閉上了眼睛,領受丈夫熱情的親吻。

  她真愛極了他吻起她的感覺,雖然不知道和別人接吻的滋味是如何,可是她認為絕對不會比跟他接吻更好。

  「嗯……她輕輕發出一聲模糊的囈語,勾住了他的頸項,受到鼓勵的他立即將她壓住床裡。」

  濕熱的雙唇膠著了許久,他一件一件解開妻子的衣衫,最後看到了昨夜那套令他瘋狂的內衣褲。

  此刻依然令他瘋狂。

  寧靜的夜,是情人的夜,花好月圓,兩團情火劈哩啪啦的燃燒……滅熄。

  事後,他愛憐地拂開她臉頰的髮絲,將她嬌小的身子摟進懷裡。「累嗎?」

  她被他折騰得香汗淋漓,一直嬌喘不已,身子直到此際還微微顫抖著。

  「還……還好。」她一張臉胡亂緋紅著,下意識垂下羽睫,努力平復過分紛亂的氣息。

  真是羞死人了,她居然這樣投入,每當他一進人她的身體,她就覺得自己會整個融化掉,靈魂也飛上了天。

  以前班上很多女同學都會看A片,她從來沒興趣,她還以為自己可能會是天生的性冷感,看來她是自擔心了。

  「在想什麼?」他的聲音冷不防鑽進耳裡,一雙黑眸正興味滿滿的盯著她。

  她怎麼告訴他,在現代有A片這回事。

  一對男女赤裸裸做愛給別人拍下來,他一定不會相信她的,因為就連她是黃毛丫頭,初次撞見大哥大嫂一起在看A片的時候,她都尖叫的停不下來,而且還潔癖的生出一種厭惡的情結來。

  在她的想法裡,愛,應該是靈肉合一的,沒有愛的做愛不知道要歸類到哪裡,這個想法一直到現在都沒改變。

  所以自從答應她父母的要求,將為了挽救夏氏集團嫁給韓厲人之後,她就一直很痛苦掙扎。

  穿越時空掉落到古代來,這也算另類的解脫吧?

  她不必再為了要嫁給一個她不愛的男人而苦惱,但是對於養大她的爸媽,她有無盡的抱歉。

  希望他們不要為了她而擔心,更希望他們可以感應到她在這裡嫁了個疼愛她的好丈夫,她還要對韓厲人致上最高的歉意,希望他看在她船難「死了」的份上,不要收回對夏氏的金援。

  「哦,對了,你得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她忽然想起了這個重要問題。

  他丟給她一記足以干擾她心跳的俊美笑容。「你的丈夫是當今皇上的胞弟,定睿王劉翼。」

  她鼓起了腮幫子,白了他一眼。「正經點好嗎?」

  如果他是皇上的胞弟,那她就是總統的女兒了。

  他揚起了笑。「難道我的樣子看起來不正經?」

  「非常不正經。」

  他勾動一抹戲謔的笑。「那這樣呢?」

  他一把將她壓在身下,將她雙手高舉過頭,牢牢地用單手固定,開始用短短的須碴在她胸前游移,並且進人她的胳肢窩……

  「不要!不要!饒了我!」她笑得快斷氣了。

  ***

  甜蜜恩愛的生活過了一個月,老虎臉上的傷痕漸淡,可是卻依然留下了痕跡,拱手將青峰寨第一美男子的寶座讓給了權豐換。

  「你醜成這樣變安全了,不然我老是要提心吊膽你會被哪個女人給勾引走。」

  夏妤火老是喜歡調侃他,可是在心裡,她卻一點也不在乎他的長相如何。

  她說過,她覺得他這樣很性格,原本就霸氣十足的他,看起來更加不羈,如果有照相機,她一定替他大拍特拍,而且都要拍大頭照。

  老虎摟著妻子人懷,懲罰地重吻了她一下。「我很高興夫人你不是一個以貌取人的女子,可是你也不必把我損得那麼不堪,就算沒有傷痕,我也不會對別的女子多看一眼。」

  這天在晚餐的時候,青峰寨的寨主夫人突然對著一盤新鮮蒸魚瞪了許久,她乾嘔了一聲。

  全部的人都看著她,她臉紅了一下,並且對掌廚的大娘感到不好意思。

  那道鹹冬瓜蒸魚照理說應該是美美無比的,而且她向來也喜歡吃魚類,怎麼今天會這麼反常,竟然連筷子都不想動半下。

  權豐換閒適一笑。「恭喜。」

  聰慧的上官芊芊心頭一緊,瞬間五味雜陳,柔美的俏臉一陣慘白,久久拿著筷子不動。

  自從老虎和夏妤火成親之後,她就盡可能的迴避他們兩個,就連與老虎單獨相處她也不願意,失戀的落寞痛苦,她獨自品嚐著。

  其實,她心中還殘留著一點希望,希望可以成為老虎的妾,永生跟隨在他左右,這樣她便滿足了。

  可是老虎從來不曾對她提起,她向來自視甚高、十分好面子,且又一直自詡為老虎的紅粉知己和好夥伴,因此她更加不可能主動開口,現在他們連孩子都有了,她該怎麼辦?她還有機會走進老虎的生命嗎?

  「恭喜什麼?」夏妤火還在瞪著魚沉思,想不出自己幹麼突然對魚產生反應。

  老虎性格的唇角突然泛起一抹玩味又愉快的笑容。

  等夏妤火意識到什麼是「恭喜」時,她愣然了許久。

  老天!她懷孕了!

  瞬間,她感到心中亂如麻,太快了,才結婚一個多月,她才逐漸適應兩人生活,沒想到就要變成三人世界了。

  她有喜悅,可是也恐懼。

  想到她大嫂三次懷孕的過程都像在地獄裡生活,肚皮大了又消,消了又大,任何再纖瘦的美女經過懷孕的過程也別想再美回來。

  還有,這裡沒有婦產專科,沒有超音波、沒有各種產前檢查,她要如何確保她肚子裡的孩子是健康的。

  如果她難產怎麼辦?這裡也不可能有剖腹生產,更加沒有輸血這回事,這裡的人連自己是什麼血型都不知道哩。

  恐懼牢牢地抓住了她,加上害喜的食慾不振,她很快就瘦了一圈,原本就小的臉現在只剩下巴掌大。

  更糟的是,老虎即將有遠行,他要離寨一個月。

  「你不可以不去嗎?」她勾著老虎的頸項,想用她的女性溫柔將他留下,有他在身旁,她覺得比較有安全感。

  准媽媽發覺自己變依賴了,過去她很獨立,從來不會黏人,可是自從孕之後,她就變得很小女人,喜歡賴在老虎身邊,緊黏在他旁邊吃飯,把不喜歡吃的菜都往他碗裡堆。

  或許她覺得在這裡,只有老虎是她唯一的親人,儘管寨裡的每個人都對她很好,可是他是她的丈夫,是她孩子的爸爸,當然有別於別人。

  「我一定要去。」老虎親吻她紅唇一下,他看得出她心中的不安。「但是我會盡早回來。」

  她失望的垂下眼,低頭把玩著他的手指頭。「每天醒來看不見你,好寂寞。」

  「我讓羽馨每天陪在你身邊,寸步不離。」

  他知道寨裡的羽馨和妻子在現代的好朋友長得一模一樣,連名字也一樣,妻子對她多少有點移情作用,讓她來陪著妻子最好不過。

  「可是羽馨又不是你。」她繞著他的指頭,幽幽地說。

  他輕點了她鼻尖一下。「你乖乖在這裡等我回來,好好保護我們的孩子,回來之後,我保證直到你臨盆之前,再也不離開你。」

  「唉——」她長長的歎了口氣。「也只能這樣了。」

  她真怕自己肚子越大,就越無理取鬧,什麼半夜要吃肯德基的炸雞,要吃冰過的風梨罐頭,基隆廟口的鼎邊挫,還有台南的正宗擔仔面……什麼都來。

  這也不能怪她,都是女性荷爾蒙的改變,害她情緒不穩,心情煩燥,又不能看電視打發時間,這裡的古書又無聊透頂,一天二十四小時,扣除睡眠時間還長得很,都不知道做什麼才好。

  她有孕在身,老虎嚴格要求她不能再騎馬、射箭、游泳、搖呼拉圈……等等的活動。

  她呀,現在是個標準的山寨少奶奶,全寨的人都小心翼翼的服侍她,飯來張口,茶來伸手,什麼都不必做,比起只有兩名菲傭服侍的母親好命太多了。

  「喏,給你看個東西。」她從枕頭低下拿出一個香包,鬱鬱寡歡的臉蛋總算有了笑容。

  老虎看著那個醜醜的香包,黑眸閃動著隱隱笑意,他挑了挑劍眉,故意問:「你撿到一個被狗啃過的香包?」

  美麗的笑臉立即垮了下來。「這是我做的。」

  真是氣死人了!她辛辛苦苦和寨裡的姑娘學繡香包,就為了給他一個驚喜,沒想到他說香包被狗啃過!

  「你做的?」他興味的泛出俊挺笑容。「真是別出心栽。」

  夏妤火輕輕哼了一聲,總算有句好話,看得出來她煞費苦心了吧,她可是匠心獨具的繡上一隻現代很流行的kitty貓,這是誰也模仿不來的圖樣。

  「那麼,是故意將它縫得這麼醜嗎?」他不怕死的接著問,黑眸裡滿是戲謔的笑。

  她用殺人般的目光警告他。「你再說?」

  她知道自己繡工差,可是也別這麼損人,她生平第一次為一個男人繡香包,卻得不到他半點感動,感覺真是差勁透頂。

  「別生氣,跟你開玩笑的。」

  他摟過她的纖腰,手掌在她腰間收緊,輕輕來口摩挲。

  這丫頭,都有孕了還這麼瘦,回來後他要好好喂胖她,讓她每日吃五餐,非把她養胖不可。

  「不許跟我開玩笑,我現在的情緒可是很敏感的,開不起玩笑。」

  她惡狠狠的警告他,然後親手把她縫製的Kitty貓香包繫在他腰際。

  想到他堂堂青峰寨的寨主、威名遠播的山中之虎,腰間卻繫著一隻Kitty貓香包,她就忍俊不住的想笑。

  她覺得自己還不太瞭解他,他是草莽英雄,是懾人的戰神,偏偏又有一股尊貴之氣,任誰都不會否認他有帝王將相之貌。

  「我也有一個東西給你看。」他從襟內拿出兩隻銅戒,淡淡笑道:「你不是說過,在你們現代,男女成親必須交換戒指嗎?我們現在就來交換戒指。」

  「你特地命人做的?」一陣感動漫過她的心田,沒想到她隨口說的話,他竟然都記在心間。

  他認真而專注的凝視著她發亮的小臉。「夏妤火,你願意嫁給我嗎?」這是她教他的。

  「願意!」她滿心悸動的看著他為自己套上戒指,在心中鄭重的起誓,她不會辜負他,絕對不會!

  ***

  沒有丈夫陪在身邊的日子真的很無聊,准媽媽夏妤火每天由古羽馨陪著在湖邊散步,這是她唯一感到不悶的時光。

  親身當過古代人,她終於知道古代人有多可憐無聊了,難怪他們都拚命生孩子,這樣起碼有事可忙。

  「夫人,你小心一點,前面的草地很滑。」古羽馨連忙跟上來叮嚀。

  她現在的工作比以前輕鬆一百倍,只要陪陪夫人說話和散步就可以了,真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我知道。」夏妤火仍然朝下過雨的青色草地走過去,湖面一片碧綠,美得像畫一樣,如果在湖邊蓋棟別墅,那就每天可以呼吸新鮮空氣了。

  其實來到古代以後,她就明顯發現古今空氣的不同,這裡的空氣純淨清新,絲毫沒有受過污染,她的皮膚也因此美了數倍,什麼保濕、粉刺、去角質的問題全沒了。

  「夫人,你有沒有聞到什麼怪怪的味道?」古羽馨皺起眉心,東聞西聞。

  夏妤火也聞了聞?「沒有。」不過問她不准啦。

  懷孕之後,她的味覺、嗅覺都變了,本來很香的東西,她會沒來由得感到噁心,本來不怎麼樣的普通食物,她卻會覺得要命的好吃,很兩極。

  「可是我真的好像聞到……」古羽馨還在聞。

  沒多久,主僕兩人就相繼軟軟倒下,空氣中仍然飄著清新的青草味兒,湖畔依然靜謐。

  ***

  綁架。

  她就知道樹大招風,遲早招來橫禍。

  身為青峰寨寨主的女人,她老早就應該作好心理準備,就像那些富家的小孩一樣,都是歹匪覬覦的目標。

  幸好以前她就常常給自己這種心理準備,身為夏氏集團的掌上明珠,如果被不肖歹徒列為目標也不奇怪。

  可是被古代人綁架……只希望這些歹匪好心一點,不要使些沒天良的犯罪手段,如果可以的話,拿到贖款就放了她們,如果不爽放人,就爽快的一刀殺了她們,千萬別搞些分屍或輪暴的花招,那她只好來咬舌自盡這招老套了。

  「夫人,我好怕……」

  漫長的路途中,古羽馨一直都在發抖中度過,她不時喊怕,因為她們兩人都被蒙住了眼、綁住了手,馬車不斷疾馳,也不知道要把她們送到什麼地方去。

  不過萬幸的是,綁匪對她們極好,三餐外加消夜,一頓也沒少,吃的東西也都極為精緻,還有女綁匪來餵她們吃飯,這點算是滿特別的。

  「夫人,你說我們會不會被賣到匈奴去?」時間越久,古羽馨的恐懼就越深,近年來匈奴人氣勢更盛,總是不斷侵擾邊境,令人心生畏戒。

  「我不知道。」

  賣到哪裡都不重要,她只想在死前見老虎一面。

  「夫人……嗚……我不想死……我還不想啊……」古羽馨啜泣起來,可是沒多久就哭累睡著了。

  馬車鋪著軟墊極為舒服,甚至連空間都很大,她們主僕倆並不是縮在馬車裡,不但可以伸長腿睡覺,也可以聽到外頭熱鬧的聲音。

  時間不知道過了多久,對於夏妤火來說,大概已經有一年那麼長了,雖然她的肚子還是扁平的。

  最後,馬車停下來,車簾被掀了起來,有雙嬌軟的細手替她們解開了蒙眼的布巾。

  「哇!」古羽馨被眼前巍峨的門樓給震懾住了。

  夏妤火放眼望去,入目所及是一座雄偉壯觀的宮殿,高聳入雲的露台寶光耀眼,這裡竟是……

  ***

  長安•皇城

  穿過空廊和深紅色官道,夏妤火被送到未央官。

  她對這座宮殿除了歷史小說裡的微薄印象之外就沒有別的了,沒想到今天竟然可以親身造訪更沒想到的是,她的丈夫、那隻老虎,竟真的是皇帝的胞弟,封為定睿王,名為劉翼。

  這些都是從青峰寨將她綁架而來的綁匪剛剛告知她的,那些她所謂的綁匪,據他們所說,他們都是御前羽林軍,皇上最信任的心腹。

  當今皇上——漢景帝。

  漢景帝,他滿有名的,在歷史上和漢文帝共創了「文景之治」,她之所以對這個皇帝頗有印象,那是因為她高中時期演的那句話劇,正是以這個朝代做為背景。

  景帝認為自己開創了不必戰爭的太平盛世,可是在登基的短短五年之間,已經將三名公主嫁給了匈奴人和親。

  漢家軟弱的軍隊是皇帝養出來的,匈奴武士可以在長安城隨便抽打行人,長安的官員們也要看匈奴的臉色行事,即使這些景帝都心知肚明,卻沒膽量興兵討伐匈奴人,情願躲在宮中做只縮頭烏龜。

  而現在,她面前就站著這位中年皇帝,他高大威武,兩眼炯炯有神,頗有君臨天下的架式。

  夏妤火再不懂古人的禮數也知道見到聖顏要下跪,她跪了下來。

  「民女夏妤火叩見皇上。」

  「起來吧!你便是翼弟的夫人?」景帝看著面前的嬌小女子,露出一抹親切的笑容。「果然生得花容月貌,翼弟好眼光。」

  「謝皇上誇獎。」她也微微一笑,除去了一些緊張與侷促感。

  「翼弟如今恐怕已經知曉你被朕請來長安城做客之事,朕也不拐彎抹角了。」景帝雙手反剪,走到素絹屏風前,娓娓說道:

  「翼弟是朕的皇弟之中,最有才能的一個,可是他卻寧可在江湖之中奔走也不願回到朕的身邊,幾年間竟自成一寨,自封寨主,集結了數萬民兵,數度領民兵濫殺朕的命官,大開地方糧倉,行為狂妄無禮,大挫朕的威嚴。」

  「所以,朕希望弟婦你勸翼弟回到官中,皇家子弟飄流在外不成體統,且翼弟終日奔馳於草莽之間,令朕十分傷心與憂心,你們回宮之後,宮中生活享樂不盡,富貴榮華只在你的一念之間。」

  夏妤火看著景帝微微抽搐及略略不滿的方正大臉,她懂了。

  老虎不想躲在宮中過貪生怕死、過一天算一天的烏龜日子,所以就到民間創立了青峰寨。

  可是皇帝哥哥卻怕老虎日漸強的民間勢力,擔心會領民兵造反,推翻他這個怯懦的皇帝,希望老虎回來宮中,共享富貴的意思,同時也是一起墜落,並且軟禁於深宮。

  「皇上請恕民女無能,我無法勸丈夫回官。」她看著景帝,不畏地說:「您的軍隊貪生怕死,只會吃喝玩樂,大漢的邊境,四夷擾民,各地不時有災情頻傳,您應有所領悟的,不是將我的丈夫勸回宮來關著,而是出兵征討可惡的匈奴人。」

  而且她還知道這個皇帝性好漁色,他蓋了座美美的別官,將全國各地十二、三幾以上的美女都養在裡頭備用,還不為斷臨幸本來就有的後宮佳麗,封了一大堆嬪妃。

  當然,這些她是不必說的,只是她認為,一個如此愛好美色的皇帝哪可能有什麼作為?光是擺平後宮的爭風吃醋就已經很傷腦筋了吧?

  「你——」景帝瞪著她,無法相信如此大不敬的話是由一名女子口中吐出,她的神采,竟和他最寵愛的長公主——陽信公主不羈的神情有幾分相似。

  可是她不該直言的,沒有一個皇帝可以忍受其他人的批評,他也不例外。

  她說中了他胸口永遠的痛。

  景帝鐵青著臉:「來人,將此女禁於紫蘭院,沒有朕的命令,不許任何人探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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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經過一天一夜,大紅燈紗—一亮起的深夜裡,夏妤火再度被帶到皇帝面前。

  真是忠言逆耳,氣度再恢宏的上位者也不可能有聽進他不想聽的話,台灣的政治新聞她看多了,見慣不怪。

  反正她知道,景帝直到死前也沒有討伐過匈奴,一直到他兒子武帝登基之後,才打了開漢七十年來,第一次對匈奴的大戰,而且還真的贏了。

  至於景帝,她只能說,他不好也不壞,這個皇帝有著異常豐富的私生活,雖然他在年老時也很渴望和匈奴人一戰,名留青史,可是始終沒有做到。

  「民女夏妤火叩見皇上。」

  她再度下跪,語氣比第一次來未央官時平穩許多,去除了那日長途跋涉的疲累與對宮殿的生感,她今天的態度更為不卑不亢。

  她認為景帝雖然是個沒有勇氣的皇帝,可是他也不可能濫殺無辜,況且她還是個孕婦哩。

  景帝的面容依然威儀十足。「朕再問你一遍,你當真不願替朕規勸翼弟回宮嗎?」

  「民女沒有能耐,並且也不想那麼做。」她依然抬頭,直視著帝王的眼睛。「我丈夫性格豪邁,我想他並不適合宮中的生活。」

  景帝雙眼睛微微一瞇,眼裡滑過一絲怒意和……欣賞。「是誰給你膽子,讓你在朕面前放肆的?」

  「請皇上恕罪,民女只是講出心中所想。」她大無畏地說,有點後悔沒有常看古裝劇,不然她可以講得更好些。

  「難道你不想穿著漂亮的絲綢衣服,過著豐衣足食的生活嗎?」景帝端詳著她平靜的面容。

  「山寨裡的生活雖然樸實,但好山好水、無憂無慮。」她不怕死的微笑了下。「皇上,有空的話,歡迎您到青峰寨來做客。」

  景帝挑起眉毛。「大膽!」

  他又好氣又好笑,這名女子居然邀他去青峰寨做客,他可是堂堂的九五之尊,又怎可以和盜匪同流合污?

  夏妤火謙卑的垂下眉眼。「民女的膽子一點也不大,民女只想回到寨裡和丈夫相守一輩子,請皇上成全民女的小小願望。」

  景帝的薄唇緩緩勾起,看著她那一雙飛揚而美麗的眼睛。

  「你居然敢求朕放了你?」

  除了被他嬌寵著的陽信公主,他的生命中再沒有如此大膽的女子了,嬪妃們皆唯他之命是從,甚至有些連他的容貌也不敢望上一眼,或看一眼便瑟瑟發抖,腿軟數天。

  而她,顯然是斗膽的。

  向老虎借了膽。

  夏妤火露出一個甜美的笑容,纖手撫著扁平的肚皮。「噓,您別嚇壞了您的小侄子。」

  景帝只是沒有大格局的作為,可是他並不壞,不像秦始皇那麼殘暴,也不像某些皇帝那麼昏庸,身為帝王,她相信他經得起玩笑。

  看向她的肚腹,突然之間,景帝的眼色變得溫柔起來。

  嬰兒……小嬰兒都是可愛的、纏人的,以及溫暖的。

  他還記得翼弟剛出生時是何模樣,相差十二歲的他們,劉翼出生時,他已是一名少年。

  當日他射箭回到宮中,看到新生的嬰兒紅通通的臉蛋,咿咿嗚嗚的哭著,胖健的雙腿正壞脾氣的踢著、鬧著,十分有趣。

  他彎身抱起了他,放在懷中哄著,沒想到他居然一下子就不哭了,還對他露出一個可愛的笑容。

  後來,劉翼漸漸成長,長得高大健壯、威勇過人,性格爽朗豪邁、不拘小節,才能遠勝於任何一位皇子,武學天賦更凌駕於眾人之上,才滿七歲那年,便被封為定睿王。

  直到他登基成為皇帝,劉翼從他最疼愛的幼弟,變成他的心腹大患。

  「皇上,我可以參觀參觀您的後宮嗎?」夏妤火突然提出要求,想趁此難得機會大開眼界,如果可以的話,順便參觀一下皇后。

  她知道老虎是不可能回來皇宮的,這一片奢華不知民間疾苦的氣氛不適合那個傢伙……

  哇!不得了,她嫁給老虎,那眼前這個人就是她的大伯了,她突然眼睛一亮,正視這個事實。

  她怎麼都沒想到這一點,漢景帝是她的大伯,真是打死任何人都不會相信的,為什麼她現在會感覺興奮,可見她還是有點虛榮心的。

  這感覺就像她是總統的弟媳一樣,第一家庭的成員可以呼風喚雨、權傾朝野……哦!她想太多了。

  「你……」景帝啼笑皆非地看著她閃亮的瞳眸,她有興趣的,難道就只是參觀後宮而已嗎?

  夜闌人靜,殿外長風呼嘯,門前六名帶劍侍衛突然被一陣凌厲的掌風掃過,來不及發出警告與反擊,已經通通被制伏了。

  「請皇兄放了我的妻子!」

  劉翼聞入未央官,他身形如虎,矯健地躍入,其勢恍如戰神,為救妻兒而來的他,怒髮衝冠,滿眼的風暴與危險。

  景帝蹙起眉心,感到非常不悅。

  「翼弟——」

  他對這個兄弟又愛又恨,佩服劉翼的才能,卻也嫉妒他的勇氣,如果劉翼肯留在他身邊,他會給他享用不盡的榮華,可是他卻背棄他而去,他不得不去除這個心腹大患。

  劉翼炯然的黑眸看著他的手足兄弟,聲音透著一股凜然。

  「我妻子有孕在身,希望皇兄高抬貴手。不要傷害婦孺。」

  夏妤火緊張的看著他們兄弟對峙,覺得自己該開口說些什麼,可是他們之間的氣氛好奇怪,她不知道要從何開口。

  景帝哼了哼,不悅再加重。「朕並沒有對她如何。」

  這個離開宮廷就忘了自己怎麼長大的傢伙,他只記掛著妻子,卻沒想過身為他皇兄的他,此刻心中感觸如何。

  難道,他們三十載的兄弟之情比不上一名女子,也比不上那些投靠他的民兵嗎?劉翼實在太叫他痛心了。

  「但,我妻子被強行扣留在官中,是不爭的事實。」

  劉翼一字一句地說,長劍已經出鞘,面容有著鋼鐵般的堅毅,為了保護妻兒,他會不惜一切。

  夏妤火覺得自己不開口不行了。「住手!快住手!皇帝大哥確實沒有對我怎麼樣,他只是跟我聊聊天而已,你別撥劍啊!」

  驀然,另一支長劍從窗外飛射而人,直反映劉翼的腦袋。

  「把劍放下!不得對皇上無禮!」

  「單平!」夏妤火驚愕的看著來人。

  單平是青峰寨的人,他該是老虎的援兵才對啊,怎麼反倒拿劍指著老虎呢?

  劉翼的黑眸望著景帝,毫無波瀾。

  景帝和單平驀然心驚。

  原來他早知道單平是朝廷派去青峰寨的臥虎心腹,他卻沒有揭穿單平的身份,一地將青峰寨的種種回報,這……代表著什麼?

  他沒有謀反之心,所以不怕將單平留在身邊嗎?

  景帝一言不發,兩人對望著,似波濤洶湧,又似平靜無波。

  終於,景帝開口了,語氣已然溫和許多。「翼弟,青峰寨日漸壯大,對朕是種威肋。」

  劉翼的眼看進帝王的眼裡。「我答應皇兄,不會侵犯宮廷一絲一毫,不會破壞皇兄君臨山河的權利,不會奪取天子的天下。」他頓了頓。「我只有一個條件,保我妻兒平安。」

  「只要你保證不帶民兵造反,朕就不再留你們。」

  換言之,就饒他們一條生路。

  劉翼神色一冷,傲然道:「劉翼敬重皇兄,從來沒有想過謀反。」

  兩人又沉默了許久,景帝反剪手走到窗邊,背對著三人。

  「翼弟,昨夜朕一夜無眠。」

  景帝的聲音裡有歎息、有懷念、有惋惜,也有感慨。

  不可能再像童年時那麼無憂無慮了,人長大了,思想複雜了,也變得現實功利起來。

  不是他自私,保護他自己的江山、以及他的兒女最好的方法,就是把可能的敵人預先剷除。

  劉翼突然露出一個淡淡的嘲謔笑容。「從此劉氏皇族沒有我劉翼這個人,皇兄可以高枕無憂,夜夜好眠了。」

  從此,劉翼絕跡於漢室,一直到景帝的兒子武帝登基,武帝曾命人追尋這位功績絕頂的皇叔,卻沒有人知道他的下落。

  ***

  從長安城返回青峰寨的馬車有兩輛,古羽馨在一輛裡安心地呼呼大睡,另一輛馬車裡則充滿了小別勝新婚的旖旎甜蜜。

  「你怎麼知道我在長安城?」

  夏妤火依偎在丈夫懷裡,感到溫暖而舒適,明明就跟來時同一輛馬車,卻有天壤之別。

  「當然是皇兄特地派人告知我。」劉翼輕順著妻子的柔軟長髮,雲淡風輕地說:「他捉你來,目的便是要我屈服,自然讓我知道人質在他手中,好做為談判的籌碼。」

  「為什麼你從不將真實身份告訴我,害我嚇了好大一跳,皇帝竟是我老公的大哥。」

  她輕聲抱怨,另一方面是覺得長安此行來去匆匆,都沒能好好欣賞這裡的熱鬧景色。

  「我告訴過你,你忘了嗎?」他從容地微笑。

  她不認同地掀起眉梢。「那不算。」

  想起那次他輕描淡寫的透露,她根本就沒當一回事。

  「不提那個,我才要好好審你。」他的食指劃過她細緻的臉頰,停在她美麗的唇角。「為什麼不注意自己的安全?我不是交代過,你絕不能單獨出門的嗎?」

  「我沒有單獨出門,有羽馨陪著我。」她理直氣壯的說。

  「羽馨是弱女子,不能算。」

  她秀麗的眉毛一挑。「你的意思是,羽君不是人嘍?」

  劉翼搖搖頭,唇邊蓄起微笑。「你們現代人太會狡辯了,我說不過你。不過,總而言之這次是你不對,以後絕不可再私自出寨,否則我重重有打。」

  夏妤火在心裡犯嘀咕。

  這下可好,以後他什麼都往「你們現代人」頭上推,她不就啞口無言,什麼都要乖乖就範了?

  她輕輕一哼,挪揄地說:「我才不會再獨自出門,反正你答應過我,這次回來之後要一直陪到我生產完,在堂堂定睿王守著我,我還怕什麼?」

  他眼裡浮起笑意。「你在調侃我嗎?那不過是個封號。」

  「你才沒有那麼簡單,是我之前太笨了。」她斜睨笑意橫生的他一眼。「如果你不是定睿王,又怎麼有能力創立青峰寨?想必權豐換和阿左也是王爺你從王府帶來的心腹,所以他們兩個才會那麼剛好,出身都是個謎。」

  遲來的聰明總比不來好,見他輕鬆自若的微笑又沒有否認,她知道自己說對了。

  「如果哪天你想不開想回官當你的定睿王,我可不跟你回去,我過不慣那種生活。」她事先事明。

  在皇宮裡生活,應付那些皇親國戚肯定比當夏氏千金更難上一百倍,要是龍顏稍有不悅,就等被砍頭好了,壓力絕對很大,她會過勞死。

  「我們可以訂一個新約定,我不回皇官,你不回現代,違者,罰他日日夜夜不停流淚,直到哭瞎為止。」

  「一言為定!」

  反正她已經打定主意不回去了,就算有小叮噹的任意門來接她,她也會死扳住門框不走。

  ***

  日子在平穩之中滑過,經過十月懷胎的辛苦,夏妤火在農曆七夕這天產下一子,胖小子晚上七點七分出世,跟媽媽同月同日同時生。

  「跟夫人好像哦!」

  在產房裡伺侯的眾多女婢、嬸娘,一見到小老虎的小臉,個個發出一致的驚呼。

  「簡直一模一樣!」

  看到兒子的剎那,夏好火也不禁莞爾。

  真的耶,兒子真的跟她長得好像,不知道是她長得太幼齒,還是兒子長得太臭老?

  總之,她的兒子和她大哥那三個兒子都截然不同,大哥的兒子全部像西方大嬸,有混血遺傳,她的兒子卻好像她的翻版Copy,更像是用電腦合成模擬地的嬰兒版,十分有趣。

  「辛苦你了。」劉翼抱著新生兒,在她額際一吻,看她生得那麼辛苦,他好心疼。

  她展顏一笑,看著身邊兩個最親的人。「老公,我們的寶寶要叫什麼名字?」

  照她來說,要找個算命的好好給他算一算。取個超級吉利、吉祥的名字才行,她可是飽受「名字不好」的受害者。

  說是受害,其實也不盡然,如果不是她的名字不好,她就沒機會掉到古代來,也沒機會認識老虎這麼高大威猛的丈夫,更不會生下這麼可愛漂亮的孩子。

  劉翼的黑眸定在初生的嬰兒身上。「我已經想好了,孩子就叫劉睿,定睿的睿。」

  「劉睿?」夏好火轉動眼珠,輕輕佻起了眉梢。

  她就知道他沒那麼無情,不可能真的忘了皇宮的一切,把孩子取名劉睿也表達了他內心深遠的留戀。

  真希望她爸媽可也以看到她的兒子,特別是她爸爸,一定會很高興他的寶貝女兒終於長大了,做媽媽了,以後不會再讓他操心。

  「想起了家人,是嗎?」他讀出了妻子眼中的思念。

  她點了點頭,幽幽地說:「我好想他們,我真想他們也看看寶寶,我爸媽一定會很高興。」

  「我明白。」他輕輕將她摟進懷裡,小劉睿就在他們中間,他的聲音在她耳邊揚起,像首溫柔的歌。「這裡已經是你的家了,懷念過去不能改變些什麼,我會守在你身邊,一直到永遠。」

  ***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匆匆,小睿兒已經滿一週歲了。

  他現在是青峰寨的開心果,小小的胖腳開始東倒西歪的學走路,為大伙帶來許多歡樂和笑聲。

  夏妤火從來就沒有育嬰的煩惱,寨裡有經驗的大娘太多了,她們每人教她一套,她就受用無窮了,什麼要有育嬰手冊才能將孩子養好的想法,全被她拋到九霄雲外去。

  七夕這天,輕風微揚,海面平靜夫波,她心情極好,親手做了蛋糕要替劉睿過生日,還叫大家在海邊生火烤肉,烤的食材也都是她教大娘準備的。

  對於她的「創意」,她們又佩服得五體投地,沒想到除了山豬、山雞、鮮魚和鳥類,什麼香菇、玉米,海裡的蛤也可以拿來烤著吃,而且還很美味。

  今天同時她滿二十歲的生日。

  以前她父親曾說過,當她二十歲的那天,要為她開一個華麗的生日派對,宴邀上流社會所有世家子弟來參加,還要送她一部名貴跑車,讓大家都知道他有個漂亮出色的女兒……

  「夫人!夫人!」一名壯漢咚咚跑過來,當初在海邊將她撿回來的就是他。「你說這叫什麼來著,我又忘了。」

  她嫣然一笑。「巴比Q。」

  她還真懷念以前和羽馨常殺去吃的那家韓國烤肉店,每當考試結束,她們都會去吃烤肉放鬆心情,她尤其喜歡老闆特別的辣醬,辣而不嗆,她一次可以吃好多。

  「巴比Q?」他重複一遍。

  她一臉讚賞地笑。「對!」

  寨裡的人分成許許多多小組在燒烤,海面有數十艘青峰寨的船在游海,明月清風,夜色迷人。

  劉翼看著妻子比明月還亮麗的俏臉,笑問:「你們在現代很喜歡這樣巴比Q嗎?」

  她今天打扮得特別漂亮,已經是一個孩子的母親了,她卻依然像個少女,總是活力十足。

  夏妤火揚起眉梢,驕傲地說:「甚至有人開連鎖店賣這個哩。」

  她以前跟他講過「連鎖店」的概念,讓他十分佩服現代人的聰明,可以把商業如此拓展。

  「青峰寨也可以變成連鎖店。」當時聽完她講解連鎖店的概念之後,他正經八百的說。

  她頓時笑得差點噴飯。「你在搞笑嗎?」

  把青峰寨變成連鎖店,皇帝老子可能不會相信他真的淡出劉氏皇族,會派大票羽林軍來書追殺他們。

  晚上切生日蛋糕時,她又教大伙唱起生日快樂歌。

  「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整齊歡樂的歌聲響遍山谷,小睿睿咭咭咕咕,笑得合不攏小嘴。

  吃完生日蛋糕,夏好火把兒子交給丈夫抱,自己興致飛揚地跑去和大伙坐船。

  海面風平浪靜,這是一個適合賞月、看浪的夜,一切浪漫極了。

  待會回寨以後,她還要和老虎過情人節,把睿兒交給羽馨照顧一晚,享受沒人打擾的兩人世界。

  她準備了一個情人節禮物送給老虎,那是一個新縫的香包,她的繡工已經有進步,看到香包之後,想必他只能驚為天人,不能有第二種批評。

  現在她已經完全適應了古代的生活,過得如魚得水,即使老虎有事不能待在寨裡,她也有寶貝兒子當生活重心,明年還預備生個女兒來撒嬌哩。

  「夫人,你上回說到一半的故事,今天要不要繼續說下去,人家好想聽哦。」同船的一名少女嬌聲說。

  「對嘛!你說有機會再講,害我們整天懸在心上,就想知道結果是什麼。」另一名少女嬌聲抱怨。

  夏妤火露齒一笑。「好啊,我現在講。」

  她閒著沒事,前幾天跟她們講述曾經轟動一時的韓劇——「藍色生死戀」的劇情,沒想到她們聽得如癡如醉,幾個特別感性的女孩子還哭了好久。

  古今中外,果然以悲戀最能感動人,當然她也不例外。

  她和羽馨都是忠實的「藍」劇迷,還約好有機會要去韓國旅行,住在韓素錫有裡開的那家飯店,去思熙與俊熙重逢的那個海灘散步。

  後來,寨裡的樹被爭先恐後的照顧,因為那些聽過故事的少女們都相信那是恩熙的化身,真是有情有義又浪漫。

  她有種預感,以後青峰寨的通關密語會是「人要當一顆樹」……當然,老虎不會贊同她這個主意的,這太蠢了。

  「我說到哪裡?」她興致勃勃地。

  「你說到思熙快死了,她好想和俊熙結婚。」一名少女提醒她,睜大了眼睛等著聽。

  「哦,恩熙快死了,她想跟俊熙結婚……」

  她沒有機會說。

  驀然之間,船身開始劇烈搖動,驚叫聲四起,平靜的海面捲起了萬丈高浪,一時間雷聲隆隆,閃電驚人,黑暗的天空下起令人恐懼的滂淪大雨。

  「救命啊——」少女們慌亂的扳緊船身,船在海面上東飄西蕩,已經完全無法控制了。

  「好像是船底浸水了!」有人大叫。

  「夫人!」

  夏妤火在一陣駭人海浪打過來之際掉落海面。

  天色昏暗,海濤洶湧,她的身體很快隱沒在大海之中。

  「夫人!」銳利的抽氣和尖叫聲喚不回她們熟悉的身影。

  七夕這天,七點七分,夏妤火同樣落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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